Chapter39 Anna and her potion
“你们可能之前在城堡里没怎么见过我--因为我不喜欢吵闹,所以我的画像被挂在少有学生经过的地方。我的名字是:尤索拉·米里亚姆·那达斯基,麻瓜出身。我活在--按现在的说法--叫做,中世纪;我的父亲是一位贵族,了不起的骑士,热爱战争,为了这个他很少留在城堡里。在我9岁的时候,他死在了战场上……我和母亲普里西拉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财产,移居到城市里生活。”
“我没在霍格沃茨上过学,我母亲发现了我的特殊之处后,为我专门请了一位女巫,到我们居住的城堡里来做我的家庭教师,她叫安娜·达乌莉亚。我母亲虽然是麻瓜,但她非常迷信魔法--在那时应该称作“巫术”--并坚信我的异样是一种幸运的天赋,而不应该遭到孤立和驱逐……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有魔法学校的巫师来拜访过她,并向她解释她的女儿尤索拉·那达斯基是一个女巫,应该接受教育;她也拒绝了把我送出去上学的建议,取而代之的是请求对方为她介绍一位能够到城堡里来做家庭教师的女巫。”
“就这样,达乌莉亚教授来到我身边。她是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女巫,比我母亲的年龄稍大--但实际上,她那时已经有孙女了,巫师不会显得太老,这不奇怪。我母亲和她相处得非常愉快,我也十分乐意跟达乌莉亚教授学习魔法,这是我们三人之间的秘密。城堡里上上下下都被告知,达乌莉亚教授是来教我学习草药学的,这在当时也并不算稀奇。“
“我认为自己很幸运,也格外努力学习魔法。我喜爱和达乌莉亚教授一起度过的学习时光,每一门课我都非常感兴趣,尤其是草药学和魔药学,令我如痴如醉……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注意到教授的脸上出现了挥之不去的忧虑。”
“起初,我试探着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心事,我愿意为她分忧,而在这样的时候,教授总是微笑着轻抚我的头发,讲起自己那些不知是否还活着的儿子和孙女。我逐渐感觉到,那并非教授的真意,我没有刻意追问,而是暗中注意她的行踪。”
“当我终于发现母亲总是把教授独自锁在城堡地窖的一个房间里之后,我开始感觉自己的生活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太平。我最先产生的怀疑就是:教授可能生了重病。因为她每次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都会显得异常疲惫和憔悴,而我母亲却总要在这个时候带上一大堆行李离开城堡几天,似乎对教授的死活毫不关心。”
“我试图揭穿母亲那明显的“去参加舞会”的谎言,但总是没有机会外出尾随,因为母亲每次外出之前会安排很多城堡的日常事务让我打理,以至于我除了每天学习魔法和练习魔法之外的日程,都排得满满的。而在这之后,我注意到教授的闭门不出和母亲的外出越来越频繁,母亲带走的行李也逐渐增多,最多的时候居然需要六辆马车才能带走……我始终犹豫着是否要直接向母亲和教授问清实情,而事态就在我的迟疑中逐渐失去控制……”
那达斯基女士终于稍作休息,脸色也不再苍白,端起自己小桌上茶杯喝了起来。哈利轻轻舒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茶水。赫敏仍聚精会神地倾听。
“一个寒冷的深夜,达乌莉亚教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把我从被子里拉起来,直接幻影移形离开了城堡。我被她带到一个偏僻的小镇,教授让我住在一所简陋的小房子里,之后几乎过了一个月才再次来探望我……而在那时,我已经通过四处张贴的告示知道了我母亲普里西拉已经以对他人使用巫术的罪名被判处火刑……幸运的是,家族中的一位的亲戚决定收养我,于是我被移居到了乡下的一座幽静的城堡里;达乌莉亚教授还是会以家庭教师的名义定期来探望我,但她拒绝了继续和我一起生活的请求,只会在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来小住几天,继续传授我魔法--也是在这时,教授终于告诉了我这一系列灾难的真相……
我母亲普里西拉,作为麻瓜,对魔法和巫术本来就有浓厚的兴趣,当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一个麻瓜出身的女巫时,简直欣喜若狂。但遗憾的是,她自己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天赋和能力,而她又绝不愿错过这样的机会来接近这个神秘的领域,所以她坚持要为我请一位家庭教师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能够亲自接触到巫师和魔法并想方设法为己所用……
我母亲之所以录用了达乌莉亚教授,是因为她穷困潦倒,别无出路,我母亲热情地招待教授并给她丰厚的酬劳,还把很多自己的贵重衣服和首饰都送给了教授,时常带着教授出入各种宴会和舞会,进入贵族名流的社交圈。”
赫敏的指尖轻轻颤抖起来,哈利握住她冰凉的手,感觉到他传递过去的暖意,她冲他微笑的同时,把手心翻过来,和他十指相扣。
“起初,达乌莉亚教授非常感动,为了回报我母亲的真诚和友善,对我的教育也加倍用心。在她们友情加深的过程中,我母亲偶尔提出的制作简单药剂的小要求也无不答应--当然也伴随着一笔不菲的附加费用。
随着我母亲的要求逐渐变得频繁,药剂的用量也慢慢加大,教授才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也是从那段时间起,教授在与我母亲外出期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传闻,诸如:某位声名煊赫的贵族男子突然为了追求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不惜退掉家族为他订好的婚约,还力挫那名女子的未婚夫、横刀夺爱,两人背弃家族私奔而去;某位已婚并育有子女的年轻贵妇人突然抛夫弃子,跟一个没有继承权且毫无生计能力的没落贵族私生子跑了;某位年迈富有的老男爵在参加一次晚宴之后不顾子女亲友的反对,一定要娶一位声名狼藉的中年寡妇并和其跑到边境小镇上举办私人婚礼……”
赫敏脸上的恍然大悟很明显,哈利也跟着点头。
“教授虽然不想把这些诡异的事件与我母亲联系在一起,但伴随着这些离奇事件之后不久传来的死亡讯息如同幽灵般笼罩在她心头。因为这些事件主角的名字对她来说都不陌生,在她跟着我母亲参加的社交活动中,不是见过就是听说过。而每次去参加这些活动之前,我母亲都会要求教授为她的贵族朋友们制作一些能够解决感情矛盾的魔药--用母亲的话说:“能够帮助到他们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今后我们孤儿寡母有什么万一,这些忠诚的朋友们一定会伸出援手……”
“教授的怀疑,在偷偷尾随带着药剂单独约见他人的母亲之后得到了证实。长期以来,我母亲一直瞒着她,和一些鬼鬼祟祟的人来往,把她制作的情感魔药卖给他们,获取高额的报酬并以此来维持早已入不敷出的家庭开支……那些人利用魔药获得了不该拥有的婚姻或感情,使有些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还有那些尚未开始自己美好人生的人也因此落入圈套,家中的财富和名誉化为乌有,甚至最后丢掉性命……”
“教授后悔莫及,她在屡次劝阻无效之后,只得下功夫改进药剂,试图使药剂不至于达到致命的程度。但在几次失败之后,她发现如果不按照原始配方的剂量制作,药剂的效果就会完全丧失,而这也意味着我母亲的买卖无法继续做下去……纠结于我母亲的苦苦哀求和自身良心的谴责,教授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开始研制解毒剂。她拿到了母亲的客户名单,并希望通过与服下毒药的人取得联系,及时给他们送去解毒剂来挽救他们的性命。
而这一善举却往往被毒药的买主阻挠而得不到实施,死神还是一次次降临,而整个贵族阶层似乎也开始有了察觉,我不止一次看到一些举止怪异的人开始在城堡周围出没,在我把那些人指给教授看的时候,她脸色苍白,拉上窗帘,焦躁地来回踱步。她没有告诉我,那些人很有可能都是乔装改扮的骑士或卫兵……教授见无法让深陷泥潭的母亲脱身,又想到骑士们或许随时调查到城堡里,于是她尽最快的速度处理掉制作魔药的一切工具和原料,随时准备带着我逃离是非之地。”
赫敏的呼吸平稳下来,用魔杖点了一下茶壶,热气立刻冒了出来。
“我后来的生活很平静,除了怀念逝去的母亲,每个月和教授见面成了我生活中唯一的期盼。其余的时间我几乎都把自己关在城堡的地窖里研究心爱的魔药学。我知道必须深居简出,尽量不要引人注目,那些被害人的家人可能会随时找上门来。原本居住的城堡中所有的家产在案发之后被查抄一空,但善良的亲戚还是会每月给我足够生活的开支,教授也会定期给我送一些食物。尽管寂寞些,这样的生活也让我感到很满足。”
“教授一直致力于挽救那些被母亲售出的药剂所害之人,因为她认为自己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在教授的帮助下,我也积极投入制作解毒剂的工作中,希望能为母亲赎罪,同时也会制作一些其他的常规药剂,销售到魔药市场换取生活费……教授从来不让我亲自去见那些受害人,每次都是她把解毒剂带走单独出门去送药,回来之后把进展告诉我。这些事我们做了几年……在一个温暖的春日,也是我年满二十岁那天,教授把我母亲当年委托她在古灵阁以我的名义开的一个账户金库钥匙交给了我,并告诉我,她已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孙女,从此要移居北方,平生所学已经全部教授给我,如果我需要任何帮助,可以通过猫头鹰找她,她一定第一时间赶到……
我伤心欲绝,因为我早已将她当作第二位母亲;但我也非常清楚教授多年来多么挂念失散的亲人,让她和家人团聚才是我应该为她做的事……我想给教授一大笔钱,她坚决不收……临走之前,她送给了我一本破旧的《坩埚之舞》……并告诉我,她所学的魔药学内容只是学习这本书的基础,如果我未来想在魔药方面有所作为,一定要尝试自学书中的内容……”
赫敏用犹疑的目光望着哈利,似乎想告诉他什么,但却没有开口。
“分别之后,我时常给教授写信,并在节日时给她寄去礼物。而教授却很少回信,进而……逐渐失去了消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一直在纠结是否要去看望她,却始终因为害怕外出而无法下决心迈出家门半步。
这样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我渐渐开始恢复正常的生活,走到巫师聚集的街区和集市。我结识了不少朋友,其中包括我的丈夫--从事魔药制作销售的药剂师斯坦德尼·罗德里格斯。”
“婚姻的幸福让我几乎忘记了儿时的伤痛,我们用积蓄在郊区买了一所大房子。我帮助丈夫打理药剂公司,生活平静如水,直到……一个雨夜……
那天一大早就开始下雨,斯坦德尼原本要去参加合作伙伴家里举办的聚会,我不希望在这样的天气外出,就没有跟随。我叮嘱他早点回家,但时间过了午夜零点,也不见他归来。我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听到了窗上奇怪的敲击……是巫师诊所的猫头鹰啄窗框的“笃笃”声。
我赶到斯坦德尼身边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浑身高烧,皮肤像着了火一样烫手,还不停地说胡话。治疗师束手无策,检测不出任何中毒症状。我当即决定带他回家,并联系达乌莉亚教授求助。在煎熬了三天三夜之后,教授风尘仆仆地幻影显形在我的院子里。看到斯坦德尼的状态,教授立即认定他是被她早年曾在古书上找到的一种殉情毒药所害,她用我家的坩埚和自己提包里的配料,加上提取我的情感,调制了解毒剂。斯坦德尼在及时服用了对症解药后,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完全康复了。”
赫敏轻轻叹了一口气,哈利也感到在这么长时间的沉重压抑之后,这简直是令人精神振奋的好消息。
“斯坦德尼在恢复工作之后发现,原来一直和我们的公司有合作的一位供应商女销售已经辞职了。根据他的记忆,这位女销售一直以来对很多客户都很热情,也有过一些不良传闻,但出现他这样突发症状的却是第一次。
我忍不住写信报告了魔法部,傲罗来到我家里向我们了解情况。根据斯坦德尼供述的中毒感受和我提供的毒药样本,威森加摩在有关这种毒药的第一起案件卷宗中,将它的名称记录为:嫉妒之吻唤醒咆哮怪兽,缩写为:J.K.R.M.。
在这一切平息之后,形容憔悴的教授向我讲述了她的生活现状:好不容易重逢的孙女梵妮和她之间始终很陌生,懒惰厌学且性格顽劣;虽然她尽心尽力去教养梵妮,但却始终无法让梵妮向她打开心扉。而更不幸的是,梵妮偷走了她的全部药剂配方离家出走,杳无音信。”
赫敏用手指做出计算的样子,嘴里嘟哝着什么,哈利没有打扰她。
“在那之后我也问过教授,是否愿意搬来和我们同住,教授婉拒了,并且要开始踏上寻找梵妮的旅程……我给了她足够的盘缠,并反复强调,任何时候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直接来找我们……可是,后来……直到我死去那天,也没有再和教授联系上,不知她是否还活着,梵妮怎么样了……”
那达斯基女士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讲述,仿佛卸下了某种精神重担一样,她靠在扶手椅里,大口喝着茶水。
哈利一时间对如此庞大的信息量无法彻底消化理解,同时开始感到有些疲倦,但赫敏似乎仍有疑问,她举起一只手。
“那达斯基女士,我想向您确认一下,安娜教授是否脚上有伤呢?”
那达斯基女士茫然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她的双脚很正常,但后来究竟是否遭遇某种不幸……就不得而知了。”
哈利立刻明白了赫敏的用意。
“女士,既然您一直在帮助达乌莉亚教授救助那些中毒者,这些人中间是否有因中毒而死亡,且--”
“--给死者下毒的其伴侣被拘捕,之后在威森加摩立案审理这样的例子。”赫敏替他补充完。
“很少……我必须说,孩子们,这样的案例很少,但的确有。”
“不知您是否听说过一个叫‘安娜’的黑魔法药品贩子,”赫敏继续问,“她在翻倒巷这样的地方很有名,始终没有被魔法部抓住过,我在猜想,那是否就是达乌莉亚教授……”
“我不太确定……”那达斯基女士摇着头,“你说的那些传闻我都了解,格兰杰小姐,因为我也十分关注毒药的受害者--尽管教授不愿让我和他们接触,但对于一些依赖解毒剂的受害人,我会和他们保持通信,了解后续康复情况。这也使我收获了友谊和人脉,其中不乏有人曾经告诉我,有这样一个叫安娜的药品贩子,但据我所知,此人的传说由来已久,虽然不我确定达乌莉亚教授的真实年龄,但我也不敢相信真的会是教授。”那达斯基女士双眉紧蹙,“教授一直不愿配合母亲的生意,就算最开始的时候是我母亲在对外出售,后来她开始救助中毒者时,也没有继续出售毒药了。”
“根据您的讲述,我们也不愿相信这个‘安娜’会是您的教授,亲爱的女士。”哈利诚恳地说。
“除非……”那达斯基女士思索了几秒,“教授的药方来源……我并不知道,而且她也说过,她的绝大多数药剂来自家传,而她的娘家并不姓她丈夫的姓氏……”
赫敏迅速和哈利交换了一个眼神。
“您还能想起她娘家的姓氏吗?”她急切地问。
“好像是P开头的姓氏……我记不太清了……普……普……”
“普威特。”哈利轻轻地说。
那达斯基女士猛然抬起头,“是的,是的!就是普威特!”
哈利冲那达斯基女士点了点头,同时握住赫敏微微颤抖的手。
赫敏深吸了口气,似乎在控制情绪。“女士,您……曾在霍格沃茨担任--”
“治疗师,格兰杰小姐,我在校医院工作。直到年纪太大,体力无法支撑我完成工作,布莱克校长在送我离校之前为我订制了这幅画像。”那达斯基女士和蔼地说。
“那么,女士,您也为我们的治疗提供了治疗方法,对吗?”哈利进一步确认。
那达斯基女士点了点头,似乎忽然想起了刚刚被她遗忘的重要信息。
“我还没有对你们解释清楚这种毒药控制情感的原因吧?”
哈利和赫敏对视了一眼,赫敏点了点头,哈利没有说话。
“我……不确定是否该直白说明……”那达斯基女士犹豫地看着他们,目光从哈利脸上跳到赫敏脸上。
赫敏望向哈利,目光中透着不解,哈利没有看她的眼睛。
“如果你们现在彼此相爱,那么这应该算不上什么问题……”那达斯基女士忐忑地望着他们,继续说,“实际上,这种毒药起作用的契机,并不完全是所谓的‘嫉妒之吻’……”
赫敏试探地捏着哈利的手,而哈利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猜测。
“我是说,毒药在被服下之后,会选择你的心最脆弱的时候,让你出现怪兽觉醒感……也就是说,在你感到最绝望、最无助、最深切地感到失去爱的时候……它会在你最沮丧的时机趁虚而入;蛊惑你的思想,迷醉你的神经,让你陷入疯狂。”那达斯基女士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可怕的表情,“我丈夫中毒的时候,我和他正因为公司经营的事情有些分歧,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开始变得易怒、暴躁,和我谈话时心不在焉,我尽管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还是希望能够和他和平沟通。”
赫敏始终把目光锁在哈利身上,似乎想从他脸上盯出什么来一样。哈利装作对那达斯基女士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不予理睬。
“出事的那天也是因为我们的分歧,最后他选择自己去参加聚会……而就在聚会上……”那达斯基女士停了下来,轻叹了口气,“所以我最后的忠告就是:你们一定要信任彼此,互相坦诚。千万不要让对方陷入绝望或恐惧的深渊,只有你们心在一起,外力破坏才是徒劳。”
对于那达斯基女士提供的这些重要信息,在下午剩下的时间里,他们没有交换任何意见。哈利甚至为了躲避赫敏主动提起这件事而埋头复习魔药课有关矿物配料的内容。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继续揪着不放,而是在本子上记录整理着什么。
晚餐结束时,赫敏似乎理好了所有思绪,在她刚刚叫住哈利时,一只猫头鹰的到来打断了她。
“是一个刚成立的社团,邀我去参加他们的庆祝仪式,”哈利在看过信后说,“要一起吗?”
“一个学生社团选择在圣诞节举办成立庆祝仪式?这也太……”赫敏微微皱眉,但并没有过问关于社团的问题。
“很重要吗?”
“呃,是一个叫做‘圣石榴人’的学术理论社团,成员们平时聚在一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只是讨论和写作学术理论而已,我也不懂为什么一定要我参加……”哈利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但对方既然说了他的出席很重要……那么,露个面似乎也无妨--何况眼下,对于那达斯基女士的那些话,他迫切需要一个人安静地思考一下。
赫敏显然认为,当前整理她手头的资料和刚刚获得的新情报更重要,对此并没有投入过多热情,简短地交代他,解决问题后就尽快回公共休息室,她有很多事要和他讨论。
哈利尽量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地朝信上标注的地点走去,心里想着在这个时间除了原住村民之外,霍格莫德究竟还剩下多少人。还没等走到校门口,他就被一个突然在他头顶爆炸的红色烟花吓了一大跳。
烟花形成一个石榴图案,看上去像一个人的头,因为眼睛、鼻子、嘴的形状都很清晰;下面还附着像地精一样细细的身体和手脚,伴随着圣诞乐曲,冲他跳起了踢踏舞。
哈利露出笑容,朝四下望去,但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远处制造眼前这一切。就在这时,石榴人的头咧开了一张字母“S”形状的嘴,开始说话了。
“亲爱的男学生会主席,哈利·波特先生,圣诞快乐!感谢您批准霍格沃茨‘圣石榴人’社团的成立,我们一定遵守校规,不辱二位的名字。我们为您和女学生会主席--赫敏·格兰杰小姐准备了一份礼物,祝二位圣诞快乐!”
石榴人鞠了一躬,旋转着变成了一个精美的礼品盒,上面系着绿色和棕色相间的彩带。哈利接过盒子,再次前后张望了一遍,在确认没有任何人在附近等他发现之后,他耸耸肩,把盒子装进皮口袋里,转身朝城堡走去。
原本他希望在庆祝会上耽误一些时间,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那达斯基女士最后的那些话反复在他脑中回荡,挥之不去……一些让他感到既厌恶又焦虑的情绪如鬼魅般在胸中升起,缠绕在心头,让他感到有些透不过气,甚至有些恶心……
他确定自己在晚餐时并没有喝任何含有酒精的饮料,而此时的不适似乎比喝醉酒更使他烦躁不安。哈利故意放慢脚步,希望能够拖延回寝室的时间,也期盼着这种情绪在他的拖延中逐渐散去……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那达斯基女士的那些话犹如打开了他脑中的潘多拉之盒……他感到一些熟悉的恶劣情绪像池塘底部的污泥一样一股脑涌上来,劈头盖脸浇透了他。在赫敏面前,他拼命忍住那些愤怒、难堪、迷惘、狼狈、空虚、无助……甚至是绝望的感觉,坐在原地忍耐。他不想继续听下去,也不希望她说得更加具体--尽管他不确定那些可怕的事实究竟是什么,但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高喊着让他塞上耳朵。
那达斯基女士提起了一个一直被他们遗忘的问题:他们为什么会中毒?换句话说,他们自身究竟产生了什么情感促使毒药的激活?
在有人给他们提供如此详尽的说明之前,哈利相信赫敏和他一样毫无疑问地认为,这种毒药的发作应该是在他们服下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伏期--这自然根据个体差异产生参差不齐的生效时间误差--再由目击某种场面而刺激出的激动情绪来激活。
合理的推算大概是这样的:赫敏的激活时间是她看到罗恩和拉文德吻在一起;而自己的激活时间确认无疑是在那条空走廊里看到迪安与金妮热吻。
然而真的完全只是那样吗?哈利感到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后知后觉正在吞噬他的每一根神经,一个可怕的声音代替了曾经的那只怪兽,在他耳边悄悄低语:不完全是那样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无论是你自己,还是你爱的那个人……
“不!不是的……”他反驳着,感觉心跳得厉害,他扶着走廊的墙壁继续前进,绕过几个铠甲和画像。尽管城堡里灯火通明,但他开始觉得眼前发黑,脚步踉跄着继续移动,他不确定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总之一个人也没有遇到……那个声音仍在脑中不断重复着:你比谁都清楚……
“够了!”他冲墙上的人影大叫道,模糊的视线中,那人似乎没有任何走开的想法,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哈利定了定神,使劲睁了睁眼睛,才看清那只是一扇玻璃窗,而那个瞪着他的人,正是他自己的影子。
他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在不住地打颤,透骨的寒意让他几乎哆嗦起来……他要回到赫敏身边去,是的,她总能给他温暖,让他摆脱那些像摄魂怪一样萦绕在心头的寒冷--真的是那样的吗?他愣愣地望着玻璃窗上黑乎乎的人影,碧绿的眼中仿佛燃烧着一股怪异的火苗。
这感觉并不陌生……那声音继续说着,丝毫不因为哈利的抗拒而休止……想想草药课上那只打碎的碗……想想她为了他打破公正原则念了混淆咒……想想她黯然神伤地独自跑去那个空教室里发泄情绪……想想他们在邓布利多葬礼时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想想他说她是他的表姐并让她熟悉他的家谱……想想他们睡着时握在一起的手……想想她望着他的眼神,看上去像亲吻他一样……想想他离去之后她的沉默和眼泪……
哈利感到胃里似乎坠了一块巨石,一股恶毒的疼痛从心里钻出来,在他全身迅速蔓延,像魔鬼网一样把他死死缠住,他拼命扭转头,朝四楼走廊挪动脚步。他大口喘着气,步履蹒跚地奔向目的地,畅通无阻的走廊和台阶对他来说却如同悬崖峭壁。
哈利竭尽全力不去回忆窗中映出的那张可怕的脸:苍白、空洞、愤怒……甚至……邪恶--他无法想出除此之外更贴切的词来形容自己,这让他感到无比惊悚。
此刻,他只想逃离那扇窗,逃离映在上面那个面目可憎的人影。他不想记起那些感觉,甚至现在--在他已经意识到了那些感觉的强烈存在之后,他也不愿面对那一切不堪的想法和心情。
他无法否认它们一直在他体内存活,如同一群寄生虫,他不知怎样才能杀死它们,也注定无法摆脱它们,尽管他曾经假装它们已经死亡或离开……但当毒药被解除、谜底被揭穿的时候,那些尸骸一般的东西如同被施了复活咒语一般,顷刻间变得张牙舞爪,再次将他蚕食殆尽……
一阵阵眩晕和恶心让他开始感到反胃,晚餐几乎已经近在喉咙,哈利感觉到嘴里泛起一股酸味,他深吸着气,趴在最近的一间教室的门上,强迫已经翻江倒海的胃恢复平静。
令他没有料到的是,在怪兽远离之后,仍附在自己身上的魔鬼要远比那畜生心狠手辣。恍惚之间,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比起自己的魔鬼,那头怪兽似乎更仁慈些,毕竟它让他从这崩溃和绝望中解脱出去,进入另一个没有痛感的火坑……
哈利闭着眼睛紧贴木门,试图让情绪得到缓和。或许他应该去校长室求助于斯内普,向他借用一下冥想盆……哈利这样想着……朦胧中,似乎有种刻意被压低的说话声从门缝中传了出来,钻进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