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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0. The friendship of the Champions

哈利努力侧耳倾听着，那似乎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不停地练习某些他不了解的咒语……

这个时间有学生仍在空教室里练习咒语？尽管想到这种可能性令他觉得匪夷所思，但那些不适的感觉似乎因这个发现暂时被抑制住了。

哈利不禁抬起头，感觉脚下逐渐站得稳些了之后，轻轻推开了教室的门。

室内一片漆黑，哈利感到似乎有一道人影在教室深处闪现了一下，但仔细望过去又模糊不清。

“有人吗？”他轻声问。

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冒了出来，迅速聚合为一个巨大的光球，迎面朝他袭来，哈利凭直觉迅速卧倒，躲过那个发出噼啪声的危险咒语。

光球在他身后的石墙上炸开，一股强烈的冷气随之吹过，哈利紧紧贴在地面上，一直等到确认这里恢复安静之后，才从地上爬起来。与此同时，那个人影逐渐清晰起来，哈利感觉对方似乎在逐渐解除幻身咒。

“圣诞快乐，波特……”随着那个瘦高的身影移进从门照入的光线下，哈利看清了那张英俊却显得有些迷惘的脸。

“塞德……里克？”

哈利有点意外，但转念一想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缓步走进教室，坐在一张最近的桌子上。

“圣诞快乐，塞德里克。”哈利轻声说，“没回家么？”

“我在忠于自己的任务……”塞德里克冲他微笑了一下，“而且，你们现在的处境的确有点危险……”

“你指的是……”哈利想起了舞会时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疑似金妮的人影。

“韦斯莱小姐，”塞德里克的语气有些无奈，“最近她总想使用某种办法寻找你们寝室的肖像，你知道--”

“她果然在这里？”哈利忽然感到金妮在脑中的出现为自己的那些坏情绪找到了一个发泄点，“她究竟又要盘算些什么？”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塞德里克皱了皱眉，“波特，我只是想预测一下她下一步的行动，所以……介意告诉我关于你和她--不好意思，这是你的隐私--”

“我和她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哈利叹了口气，自己也纳闷为什么很想对塞德里克解释清楚。

塞德里克在哈利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扬起脸认真地望着哈利。

“我不知道你对我和赫敏中毒的事了解多少--”哈利开始说，“如果乔治他们都告诉了你……”

“是的，韦斯莱兄弟对我很友善，也告诉了我所有他们知道的关于你和格兰杰中毒的事。”

“我记得他们从前看你很不顺眼，因为你在比赛时赢了我们。”哈利笑了起来。

“嗯，是的，不过他们说，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我和你是他们笑话商店的大股东……我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哈利了然地点了点头，“是那笔奖金……争霸赛的，你知道。”

“奖金……”塞德里克低声说，“那本该属于你--”

“那属于我们俩！”哈利提高了嗓门。

塞德里克一愣，用不解的目光望着哈利。

“我当时并不想要那笔钱，”哈利继续说，“但就在那时……我想到了，那些钱可以为韦斯莱兄弟做点什么……他们，你知道，很有才华--”

“我懂了。”塞德里克点了点头，“你做得对，”他若有所思地说，“在你不知道的前提下，这一举动也为现在的我创造了另一个容身之处，我该感谢你，波特。”

哈利没想到塞德里克会这样理解，身上紧绷的肌肉此刻忽然放松了下来。

他们坐在那里沉默了几分钟，但彼此都没有觉得尴尬。

“你……过得还好吗？”哈利试探地问，记忆中关于眼前这个死而复生之人的一切此刻开始逐渐鲜明起来。

“你觉得呢？”塞德里克微笑起来，“我看上去怎么样？”

“嗯……不是很好……”哈利笑了出来。

塞德里克微笑着低下头，“你一点也没变，波特。”

“我……”哈利停顿了一下，尽力抑制一股涌上鼻尖的酸楚，“今晚在这里见到你，终于开始觉得：你真的回来了。”

他们同时站了起来，对视了片刻。

塞德里克迟疑地朝哈利微微抬起了一条胳膊，哈利毫不犹豫地用双手握紧了那只明显比自己的体温低很多的手。

“真正的死亡……是消失在别人的记忆里。”塞德里克轻轻地说，“谢谢你，波特。”他握了握哈利的手，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哈利的肩。

他们再次坐了下来。哈利深吸了口气，揉了揉鼻子，阻止它持续带给自己的酸涩感。

“如果我没有死在那里，”塞德里克继续说，“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至少我这样想。”他用真诚的目光望着哈利，表情平和而坚决。

“我也是。”哈利说，“如果那时你也活着回来，我不但会拥有一个强大而忠诚的朋友，也能免去后来的很多麻烦--”

“你指的是……秋？”塞德里克敏锐地问。

哈利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请原谅我的猜测，波特--”

“--哈利，”哈利打断这位高个子朋友的话，“请叫我哈利，塞德里克。”

“哈利，好的，我是说……”塞德里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路，“我的判断还算准确的话，你对秋……”

“你判断得足够准确，是那样的，我承认。”哈利硬着头皮说，“在那之后……是的，她一直思念你，我试图安慰她……然后……她在槲寄生下吻了我……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哈利感到自己的声音颤抖起来，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傻乎乎地在塞德里克面前说起和秋的往事，这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也不敢再和塞德里克对视。

“原来如此，”塞德里克的声音中似乎没有情绪波动，“不，哈利，我指的不是这个……”

哈利不解地望着这位朋友苍白的脸，试图在上面找到任何嫉妒或是愤怒的痕迹，遗憾的是，他失败了。

“我是说，其实你对秋，并不是十分在意--”塞德里克清晰地说，语气坚定如初。

哈利没有回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时你心里真正在意的，是格兰杰。”塞德里克肯定地说，“我确信不会看错的。”

哈利愣了愣，并没有立刻回应塞德里克的话。

“你那时候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塞德里克继续说，“当然，面对两个竞争对手，一个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另一个又是国际球星，你的处境确实……很尴尬。”

“不好意思，请等等，”哈利插话道，“你指的是……我因为罗恩和克鲁姆的存在而不敢……”

“不是吗？”塞德里克挑了挑眉毛，“我知道你在对抗火龙之前和格兰杰一起做过什么练习。”

“你是怎么知道的？”哈利有些惊讶。

“你觉得只有你们会在这个时间躲在空教室里练习咒语吗？”塞德里克微笑着反问道，“赫奇帕奇并没有超凡的智慧和过人的潜能，唯一让我们引以为傲的，是勤奋。”

哈利用敬佩的目光望着这位新朋友，记忆中那个带着浓浓阴郁色彩的的人影此刻已被眼前这位脸上平和淡漠、思维条理清晰的青年取代了。

“你是不是……总是在教室里？”他忽然想到了那个他始终无处搜寻的声音。

“啊，没错，是我。”塞德里克点了点头，“幻身咒很好用，你不妨也试试。”

“可是……你为什么会在那时候关注我和赫敏的事？”哈利还是想不通。

“并不是因为你参加了争霸赛，哈利，”塞德里克有些犹豫，似乎不太愿意说下去，“是因为秋……”

“哦，对不起……我那时--”

“不是你的原因，哈利，是秋……”塞德里克的声调提高了一点，“原本我和她并不熟，你知道，她是拉文克劳，我是赫奇帕奇……”塞德里克迟疑地说，“一次比赛上，她过来跟我抢球的时候……冲我微笑……”

哈利的心一沉，他马上明白了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你知道，我开始多一点注意她之后，自然会看到她更多的微笑--然后--我就邀请她做我的舞伴，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塞德里克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在整理思绪，“同时，我也注意到了你。”

“我--”哈利的话梗在喉咙里。

“你给人的感觉……和我很像，哈利。”塞德里克轻轻点着头说，“当时她的身边，也不乏其他追求者--高年级的、低年级的都有。”

哈利屏住呼吸，等待着塞德里克宣布那个他几乎已经猜到的答案。

“我没发现她对除你之外的哪个男生--当然要排除掉我本人--相对来看有所动心，也就是说--”

“她那时对我有些好感。”哈利选择接过这个话题。

“是的，这也是我开始注意你的原因。因为我发现你对她的特别关注大概也是从某场比赛开始的。”塞德里克用肯定的语气说。

“我想是的。”哈利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他开始注意秋的契机。

“但是，与其说你从那时开始对秋产生了某种朦胧的好感，不如说你是因为她先采取了某种接近你的行为，引起了你的注意，从而导致你发现她可能对你是有好感的--也就是说，和我的情况是完全一样的。”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哈利把塞德里克的话在脑中转了几圈，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实际上，在那之前，我确实对秋没什么印象。”哈利点着头说。

“也就是说，秋之于你，只是因为她单方面对你的接近而让你产生了注意和好感，”塞德里克继续说，“而格兰杰却完全不是。”

哈利倒吸了一口气，脑中似乎亮起了一盏汽灯。

“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哈利？舞会之后我去找你，想告诉你关于金蛋的线索时，看到你们--你和韦斯莱还有格兰杰在吵架。”

哈利点了点头，依然不太明白他的新朋友究竟要得出怎样的结论。

“我想，大概是因为格兰杰和克鲁姆一起跳舞的事吧。”塞德里克用确信的目光望着哈利，“你看上去可怕极了，我差点没敢跟你搭话--不过我必须告诉你关于金蛋的事，所以即便是你摆着一张臭脸，我还是叫住了你。”

哈利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只是他们俩在吵，我没有参加……他们总是吵，有事要吵，没事也要吵……随便找个理由都能吵上一整天。”

塞德里克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哈利，没有继续说话。

“我确实觉得赫敏和克鲁姆在一起并没什么要紧--”哈利努力回忆起当时的心情，“何况，当时我满脑子都想着因为你比我优秀，所以秋选择了你这件事……你曾在魁地奇比赛中打败过我；你长得英俊，人缘好，是霍格沃茨人人都喜爱的勇士……我很嫉妒你，甚至把你想象成一个实际上很没用的帅哥儿，你那点脑子还不够装满一只鸡蛋壳呢--”

“哈哈，实际上很没用的帅哥儿……哈哈……那点儿脑子还不够装满一只鸡蛋壳……哈哈……说的好，哈利，”塞德里克大笑起来，仿佛哈利刚刚给他表演了一场精彩的脱口秀节目。

哈利尴尬地望着笑得直不起腰的塞德里克，反复思索自己刚刚说出的那两句曾经的想法是否在从前的某个时候听谁说起过。

“你确定……那真的是我吗，哈利？”塞德里克深吸了口气，微笑着问道。

哈利愣了一下，脑中忽然响起了他极为熟悉的声音：“你自己只有一茶匙的感情，并不代表人人都是这样。”

“不……那不是你……”哈利缓慢地答道，“你绝对是优秀的，塞德里克……你有头脑，有智慧；你勇敢、善良、坚强，热爱和平，崇尚公正，尊重规则，信守承诺--”

“你不也是这样吗，伟大的‘救世之星’。”塞德里克轻轻拍了拍哈利的肩。

“哦，不，我不是……”哈利低下头。

“如果你不是这样，我是绝不会承认你有资格和我一起拿奖杯的。”塞德里克继续说，“不然秋怎么会对你感兴趣呢。”

“可是我和秋……”哈利还想解释什么，他感觉自己很快就要找到那个一直以来他都无法弄懂的原因了。

“我知道她很吸引你，哈利，”塞德里克的语气平和深邃，“但你们在一起之后似乎并不开心--这是我从韦斯莱兄弟那里听来的，请别误会--相比你现在和格兰杰的感情，你自己认为，你对秋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我不清楚……”哈利迷惑地说，“或许，她的容貌很吸引我……而她又觉得我和你在某种意义上--就像你刚刚说的，有些相似……”

“所以？”塞德里克点着头提醒道。

“所以……她是因为我像你才主动接近我，和我成为恋人--但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她总是不明所以就生气不理我，我根本搞不懂她为什么总是心情很糟……或许她是因为失去了你，一直难以振作起来--”

“--那么你是否做了一些努力，帮助她振作起来呢？”塞德里克不紧不慢地问。

“并没有。”哈利沮丧地答道，他不得不承认，对秋来说，哈利·波特这个男友真的糟透了。他心虚地等待着塞德里克的怒斥或是拳头……或者是魔咒攻击--什么都行，作为曾经的恋人，塞德里克或许会让他吃点苦头。

“可是如果换成格兰杰，”塞德里克话锋一转，“你也会让她总是哭，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或是让她莫名其妙地生气吗？”

哈利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塞德里克提出的这种置换方式，只能在脑中努力尝试去调换位置：如果是罗恩离开了……赫敏很伤心，选择和哈利在一起，又总是哭，或许--等等，这不就是他刚好经历过的事吗？

哈利兴奋地抬起头，正看到塞德里克一脸了然的表情，仿佛他已经知道了一切答案。

“不用我再帮你分析了吧？”

哈利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为了秋……”

“是她自己选择的你，”塞德里克轻松地说，“如果她是认真的，就应该把注意力放在你这个人身上，而不是在你身上找我的影子，或是拿我的标准来要求你--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看。”哈利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塞德里克，“死亡真的会赋予一个人更多的智慧吗？”

塞德里克再次大笑起来，哈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不合时宜。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的，我明白……”塞德里克温和地说，“我只是，能够把自己作为一个客观对象来思考，并不会非常在意从前发生过的事和付出的感情--或许因为我始终觉得自己是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的想法在你看来，可能相对来说比较超脱。”

哈利似懂非懂地望着他的新朋友，“你说过，过去的记忆不是很清晰，是真的吗？”

“不……那是骗你们的。”塞德里克挤了挤眼睛，“不但清晰，甚至可以回忆起很多细节，我不确定这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复活我的过程并不寻常，我被赋予了某种高于巫师的力量也是可能的。”

“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被复活的吗？”哈利好奇地问。

塞德里克眨了眨眼睛，“如果你不嫌太枯燥的话。”

 

当哈利回到主席寝室时，窗帘缝隙里已经隐隐透着晨光。

赫敏躺在沙发上熟睡，身上盖着羊毛斗篷。

哈利用悬浮咒语把她转移到床上，并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一些韦斯莱兄弟的药剂喝下，随着迅速袭来的睡意钻进了被子里。

睡眠带来的舒适感似乎并没有持续多久，哈利就感觉到眼皮上有细细凉凉的气流。他抬手揉了揉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赫敏棕色的头发。

“赫敏……”哈利爬起来，戴上眼镜，眼前赫敏的脸清晰起来，上面写着担忧。

“你昨天究竟去哪了？”她的语气中透着不安，“那个什么……石榴人社团--”

“--不，不，他们只是送了一份礼物，在那里。”哈利指了指箱子上的皮口袋。

“那--”

“是塞德里克。”哈利回答得很干脆，“我遇到他了，和他聊了聊，你愿意听我讲关于他的故事吗？”

从吃早餐开始，哈利开始给赫敏一五一十地讲述从塞德里克那里听来的复活传奇。赫敏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从微微皱眉到眉头舒展，中间也有些许的不可思议，最后沉淀为若有所思。

直到哈利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讲解，给自己一口气灌了一罐南瓜汁之后，赫敏依然在看着羽毛笔的笔尖出神。

“所以……”她开始说，“塞德里克现在的状态，应该叫做什么呢？死而复生的巫师……被不死巫师--不、不，那个人给他提供血清的人，究竟是巫师还是吸血鬼呢？”

“我也不清楚，塞德里克只是说，那个人不会像一般的巫师那样受到致命伤害而死去罢了--换句话说，就是……”

“像巨人或是山怪那样？”赫敏问。
“差不多，”哈利咽下最后一口南瓜汁，接着说道，“大概就是……生命值比巫师长很多吧。”

“魔法血清……还有德拉科·马尔福提供的凤凰灰烬--”

“还有弗雷德和乔治通过查理搞到的龙血。”哈利补充道。

“马尔福和韦斯莱双胞胎是受‘那个不能说名字’的人委托，协助了塞德里克的复活，对吗？”赫敏继续问。

哈利笑了，“那个人并不是黑魔王，而且马尔福和双胞胎为了掩护复活后的塞德里克，接收他加入新凤凰社--当然，这也是塞德里克本人的意愿。而那个人为什么找到马尔福头上，塞德里克也不知原委。”

赫敏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这个神秘人为什么要逃到迪格里家里躲藏食死徒的追杀？你不怀疑吗，哈利？”

“塞德里克称他为‘S先生’。”哈利继续说，“可能只是走投无路……他和阿莫斯·迪格里先生曾经共事，而且，既然是躲避食死徒的追杀，他应该是站在我们这一边才对。”

“话虽如此，这位‘S先生’本身是一个具有不死能力的--巫师，对吗？”赫敏不依不饶地问。

哈利点了点头，“你想强调什么？”

“既然这个‘S先生’来自魔法部，又具有如此强大的不死能力，为什么整个战争期间，我都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来自魔法部的不死巫师--”

赫敏突然不说话了，她的眼睛因某种意外发现而夸张地睁大，合不拢的嘴巴几次上下开阖，最后只是嘟哝了几声。她用手抓了抓头发，原地转了一圈，最后奔向书架上的巨大合订本。

哈利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安静地吃完他那份早餐，随后撤掉桌上的餐具。当他轻轻来到赫敏身后时，发现她正盯着报纸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满面沧桑，但目光坚毅，正对着记者的麦克风说着什么。

“你发现了什么？”哈利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S先生’……”赫敏的声音有点哆嗦，“我……仅仅是猜测……哈利。”

她用魔杖在泛黄的旧报纸上划出一条消息：鲁弗斯·斯克林杰部长在与黑魔王及其爪牙的战斗中力竭被擒，据知情人提供消息，斯克林杰部长在严刑拷问之下威武不屈，始终没有向黑魔王透露哈利·波特的行踪……

哈利屏住呼吸，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一个声音突然在脑中回响起来：

“……但之后谁也没去管，斯克林杰的尸体就神秘失踪了……”

赫敏扭过头来望着他，眼中透着深深的担忧。

“哈利，德拉科在那段记忆里说过……斯克林杰的尸体失踪了……你认为，会不会是……”

“斯克林杰？”哈利缓慢地反问，“你是说，‘S先生’就是--”

“还会有谁呢？”赫敏用确定的语气说，“与迪格里先生曾经共事，说明他在魔法部工作，而具备不死能力--”她突然用手捂住嘴，惊恐地睁大眼睛。

“斯克林杰的确在魔法部工作，”哈利点着头说，“但这并不能确定他就是‘S先生’，而且塞德里克说，‘S先生’是藏匿在他家的地窖里时，意外发现了被迪格里夫妇用魔法冷冻的儿子遗体，进而主动提出用他的特殊能力帮助他们复活塞德里克。”

赫敏匪夷所思地望着哈利，眉头锁得更紧了。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

“哈利，假设，我是说，假设--”她刻意停顿了一下，以确认哈利跟上她的思路，“--所谓的‘S’先生，就是斯克林杰……”

哈利点了点头，表示他完全接受这一事实。

赫敏深吸了一口气。

“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件看上去十分多余而又有很大风险的事情呢？”

还不等哈利回答，她又继续说了下去。

“想想吧，那个时候他正在被食死徒搜捕，自身难保的前提下，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要知道，用魔法--我们先不讨论是否合法的问题--复活一个人，不，复活一个巫师的程序是很难的--”

“--是的，我明白，”哈利在她换气的间隙抢着说。

“我也向塞德里克提出了这个质疑，他对此也是毫无头绪。S--好吧，就算他是斯克林杰，并没有对他说明原由。确切地说，塞德里克甚至没有直接见过斯克林杰本人。”

赫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哈利刚刚告诉她魔法部被炸掉了一样。

“这……这不……”

“这不合情理，是的，我也这样认为，塞德里克也这样说。”哈利继续说，“可是自从苏醒以来，塞德里克的身心状态就一直不稳定，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头脑混乱，记忆不全，根本没办法进行正常沟通。”

“可能这是一种排异反应，”赫敏点着头说，我在一些稀有的魔法典籍中读到过，“凭借强力的魔法药剂配方或是不死种族的力量复活的人，一开始不一定会如生前那样自如掌控自己的身体和能力。”

“没错，他虽然能如常人一样吃饭睡觉，但他怕光又怕冷，肉体衰亡速度慢于常人，感情不丰富，情绪起伏也不大。而且对先前和秋的感情，更没什么特殊的留恋了……”

“梅林……”赫敏吸了一口凉气，“我为秋感到难过……”

哈利叹了口气，几秒的沉默后，他继续说：“令人欣慰的是，他的巫师能力不但依然具备，还增强了许多。斯克林杰留给他一些手写的咒语笔记让他练习。他本来就很优秀，又十分刻苦，加上新获得的魔力，现在他的魔法水平已经远超你我，深不可测了。”

赫敏咬了咬嘴唇，“但我上次看到他时，感觉他似乎有些精神恍惚，眼中透着迷茫……而且他自己也说，记忆不清……怎么……”

“他并没有说谎，最开始时的确是那样。他父亲也对他说过，让他放松精神，不要纠结，别总想着：我为什么复活？我要怎么活下去？我究竟该不该活下去……”

赫敏的脸上略过一丝阴郁，随即握住了哈利的手。

“他现在……还……”。

“放心，他现在比当年还要冷静成熟，记忆不但完全恢复，甚至能回忆起很多细节，而且--”

赫敏转过脸来，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他。

“我和他刚刚成了很好的朋友。”哈利笑着说。

赫敏的脸仿佛被点亮了，“太好了，哈利。”

“对啊，你对我说过，在第三个项目时，你和他还互相出手解救彼此，因为你受伤不能移动，他还拒不接受独自夺杯……噢，哈利，这可真棒！”

“是的，是的，但这不是重点。”哈利神秘地说，同时抽出魔杖，意味深长地看了赫敏一眼。

赫敏立刻警觉起来，跟着哈利一起用咒语检查了整个寝室。确认安全无虞，两个人重新回到桌前坐下来。
  “塞德里克和韦斯莱兄弟关系不错，”哈利开始说，“他说，弗雷德和乔治一直坚持对大股东要格外照顾，所以对他非常友善--”

“--他们不过是找个理由来表达对塞德里克的同窗之谊。”赫敏笑着说。

“我也这样想，”哈利弯起嘴角，“返校之后他们俩也总是陪塞德里克一起上课，同时因为他们都在凤凰社的原因，所有决策也都是一起商议的……”

赫敏专注起来，神色变得凝重。

“他们不止一次和塞德里克私下说过，关于德拉科·马尔福的--”

“--双胞胎并不信任马尔福。”赫敏斩钉截铁地说。

哈利点了点头，“他们十分怀疑，马尔福主动提出复活弗雷德这件事是否有其他深层原因。加上在弗雷德之前的塞德里克复活，马尔福也有所参与，双胞胎认为，或许马尔福还协助过别的什么人复活，或是……”

“--或是，马尔福的这些复活术是他其他邪恶计划的一部分？”

“就是这样！”哈利把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塞德里克对此深以为然，他的猜测是：对马尔福来说，塞德里克和弗雷德有很大的用处，这是一种可能；另外一种就是，弗雷德也好，塞德里克也罢，可能都是马尔福的实验之作……”

“实验？你是说，马尔福在练习复活术？”赫敏站起来，开始绕着桌子慢慢踱步。

“首先，复活术是魔法部严格禁止的，马尔福这样做，不管他父亲卢修斯是否知情，都是在拿家族利益冒险，这不符合他的作风；其次，我看不出马尔福为什么要处心积虑钻研复活术，原因很简单，他们家在战争中并没有人死亡，如果真的像双胞胎和塞德里克怀疑的那样，他是为了复活别的什么人，而先拿乔治和塞德里克练习的话，那么他真正要复活的人又是谁？”

“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伏地魔。”哈利皮笑肉不笑地说。

赫敏一耸肩，“除非他的金色脑袋被巨怪砸出几个坑。”

哈利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站起来走向窗边，明亮的玻璃上清晰地映着他碧绿的眼睛和它们附近的闪电型伤疤。

哈利眯起眼睛，在确认自己适应阳光之后，他朝外望去：天文塔上空空荡荡。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移向天空：天气不算晴朗，阳光在云层间挨挤着，使云朵构成一些怪异的形状。哈利盯着那云层望了好一会儿，一股莫名袭来的悲伤情绪迅速占据了他，一个恐怖的形状仿佛重新出现在那里，他猛地拉上窗帘，一脸阴郁地回过身来。

“有一个人……”哈利迟疑地说，“不知道……算不算马尔福家的人。”

赫敏望着他，似乎心里也有答案，但她故意没有说。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彼此眼中是相似的阴沉。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赫敏在沉默持续了几分钟之后闷闷地说。

脑中回响起那些让他撕心裂肺的叫声，哈利快步回到赫敏身边，紧紧抱住她。

“我不会让他成功的……赫敏，”他的嗓音低沉，双眼充血，“我发誓，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绝不！”

赫敏虽然没有挣开他，但还是打了个哆嗦。

“如果……你觉得必要，哈利，”她缓慢地说，双手轻轻抚摸在他的脸上，“我们是不是应该和双胞胎、塞德里克一起，联合起来留意马尔福的行动，万一真是那样，也好及时阻止他。”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利感到胸中翻涌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深吸了几口气。

“现在看来，马尔福所谓的让塞德里克作为保镖来防止金妮再给我们惹麻烦，似乎也是他为了支开我们所有人注意力的借口。奇怪的是他也曾经亲口否认对塞德里克下过这种命令，还建议我不要相信塞德里克，这个人实在太狡猾了--我差点忘了，他曾经独立完成过多少计划，甚至是冒充罗恩回到我们身边；在马尔福庄园故意让我夺走魔杖；等我们回到城堡又和卢娜一起趁乱修改你和罗恩的记忆……都是他……”

“你不是还向他借了光荣之手吗？”赫敏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又觉得他可疑了？”

不知为什么，在“光荣之手”这件东西被提起的时候，一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在哈利脑中，但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自己又是在何时何地、什么原因对这人留下了印象--而那印象具体是什么，对此时的哈利来说，也如透过结了霜的玻璃一般窥探不清，依稀记起的仅是一阵风雪带给他的寒意，以及和那个身影同时出现的德拉科·马尔福--不对，他见过那个人，似乎在更早之前……

“哈利？”

赫敏的声音让他回到眼前的问题上，哈利又想了想，对自己的推论进行最后一次质疑：“赫敏，你觉得马尔福对贝拉特里克斯真的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赫敏一脸不确定地说，“即便假设马尔福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去复活贝拉特里克斯，但说不定是为了他母亲纳西莎……”

哈利立刻睁大了眼睛。

“那毕竟是马尔福的亲姨妈。”赫敏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是，哈利，你也有姨妈……”

“是的，我明白……”哈利感到一口气闷在胸口，憋得生疼，“就算马尔福很重视亲情，可他那亲爱的姨妈却和外甥不同，把她的亲堂弟--”

“哈利，”赫敏打断了他，“这位姨妈的人品路人皆知，但这并不影响马尔福是否会对她施复活术。”她的脸色突然一凛，“我记得，你是用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把我的魔杖从马尔福那里换回来的吧？”

哈利感到手心湿润起来，“是的，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现在就在马尔福手里！我怎么没想到……魔杖，魔杖……赫敏，你是对的。看来我们必须把这件事尽快提上日程。”

“塞德里克会帮我们，对吧？”赫敏确认地问。

“那是当然，对了，塞德里克还说，他不仅不信任马尔福，甚至是帮他复活的‘S先生’，也令他不安。”

“怎么样，不是只有我怀疑这件事吧？”赫敏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塞德里克的父母也有可能被蒙蔽了，究竟为什么要复活他们的儿子，只有‘S先生’自己知道，而他又不直接与塞德里克交流，又为什么把他送进新凤凰社呢？”

“这一系列的事情联系起来，总觉得不太对劲……”哈利皱起眉，“赫敏，你还记得复活弗雷德的黑魔法吧？”

“火焰寄生。”她立刻回答，“我查过，这是一种特殊的黑魔法复活术，仅适用于有血缘关系的亲属，而且需要火系魔法生物的一部分作为复活所需的生命基础，所以，利用这种复活术复活的人，从复活之时起，其本身就具备取自魔法生物的火魔法；之所以叫做‘寄生’，是因为提供血液的那个人就是复活者的被寄生者，要分去一半生命给复活者。”

“那……乔治……”

赫敏叹了口气，“是的，不过……我能理解乔治……或许他们有其他类似炼金术师的办法延长寿命，你别忘了，他们都是巫师呢。”

哈利沉默了，用指甲轻轻刮着桌边，发出一下下轻微的摩擦声。

赫敏没有停止思考：“弗雷德是利用了火龙蛋和凤凰灰烬复活的，塞德里克虽然也用到了凤凰灰烬，但却使用了更加稀有的不死巫师之血，这两种复活术并不相同……这是否意味着--”

“--马尔福是在不改变凤凰灰烬这一配料的前提下，尝试不同方式的复活术？”哈利尝试努力跟上她的思路。

“也就是说，我们假设的那个马尔福真正要复活的人，并不适用于前两个人的情况。”赫敏继续分析道，“塞德里克的遗体有好好地保存，并且有不死巫师提供复活术最重要的配料--”

“--而弗雷德却使用骨灰，以及与他外貌体型极度相似的双胞胎兄弟之血，这样的特殊性，恐怕常人也无法复制，而凤凰灰烬似乎在这两例复活术中，都不是至关重要的配料。”哈利再次迟疑了，思路延伸到此再次失去了方向。

“可是……从这两个人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无法证明马尔福是在有计划地行动……”

赫敏挑了挑眉毛，但没有打断他。

“首先塞德里克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是被委托协助而已。只有弗雷德是马尔福主动提出要实施复活术的目标，我们怕不是猜错了吧？”

“这个嘛……”赫敏神秘地压低了嗓音，“你还记得卢娜说过的谣言吗？”

“哪一个？”哈利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斯克林杰是个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