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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若非如此》中，布鲁斯在小丑带走杰森九个月后找到了杰森并带他回蝙蝠家。一年多后杰森以哥谭骑士的身份重新加入蝙蝠家的夜巡。小丑正在实验泰坦试剂，准备危害整个哥谭。杰森中心，蝙蝠家族，阿卡姆疯人院以及阿卡姆骑士的AU。

作者：bronwe_iris，标题：Desiderium，翻译： @Fari ，授权有

杰森面对自己的恐惧。

18

他置身于一间大房中。另一块幕帘挂在远墙上，几乎覆盖整面墙。房中的家具已被清空，墙面和地面都覆盖了嘉年华装饰。天花板上吊着彩带，彩纸屑散落在地，“哈！哈！”两字被涂得到处都是。牙齿笑脸在地上啪啪跳。

欢乐的小丑木雕环房间而放，色彩鲜艳。这些小丑就像要去参加嘉年华，然而它们面目狰狞。它们的笑容……太宽，眼睛太亮。这让杰森不自在，他很快走到房间中央，尽可能远离木雕。嘉年华音乐提高音量，杰森来的那道门猛关上。与此同时远墙上的幕帘分成两边，滑开让杰森看见内里。

玻璃墙后有一个小型舞台。舞台上有两张椅子，上面各绑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穿着阿卡姆囚服，女人则穿着医生制服。巨大的绿色丝带缠绕他们，在他们胸前绑成蝴蝶结。带斑点的口塞堵着他们的嘴，模糊了他们的叫声。

小丑站在他们之间。他手里拿着一把麻醉枪面对玻璃墙。幕帘完全滑开后小丑张开双臂夸张地鞠躬。

“晚上好，疯子们和变态们！”小丑愉悦地感叹。他笑着后跳，用枪比划了一道弧线指向两人，“我们今晚有一场大秀。游戏，欢笑，嘉年华！我们还有一位特邀嘉宾——蝙蝠侠那最容易被遗忘的小士兵，杰森·托德！”

杰森快要吐了。他四顾尽力寻找逃跑的可能。然而房间里唯一的出口就是他进来的那个，已经上了锁，没有其他的门。

小丑大笑，“第一幕现在开始！”小丑走到玻璃墙边，用枪敲玻璃。杰森惊得猛转头看小丑向他伸出一根手指，“杰森，我的孩子，听我说！我可不想他们因为你不听规矩就掉脑袋。”

小丑咯咯笑，溜达回两个人质身边，“幸运的是，有两个好志愿者参与我们的第一场演出。”他走到身穿囚服的男人后，欢乐地用枪戳了男人的后脑。那人抖了一下，汗水滑下他的脸，但他无法看见小丑在他身后做什么，“这是我的其中一个手下。他案底很多，抢劫、谋杀、强奸，谁能数得清？”小丑用手按下表装作若有所思，“我相信他也参与了哈莉在孤儿院的小派对，之后就被送到了黑门监狱，然后嘛谁知道呢，一场大火把他弄到阿卡姆了，真巧。”

杰森在不安之下也难掩心中迅速升起的怒火，他死死瞪住囚犯。小丑看了杰森的表情轻笑着继续，“这一位呢，”他说着漫步到女人身边。女人挣扎着绝望地想要远离小丑，小丑伸手温柔地拍了她的头顶。“艾玛·罗威医生是个模范市民。按时交税，每月做义工，甚至还从哥谭动物之家领养了两条流浪狗——当然我一周之后就把那炸了。她认真工作，帮助了无数阿卡姆病人。事实上我还记得她治疗了我几次，她真好。”

眼泪淌下罗威医生的脸颊，她闭上眼睛别过头。小丑笑了，在她面前挥着枪，“你觉得我的小玩具怎么样，医生？它是特制的。别担心，这只是一只麻醉枪。我在里面装了泰坦试剂。不幸的是，这把枪里的泰坦试剂不是最新版的。这个是老泰坦试剂了，可惜的是，注射了这个版本的实验对象都活不长。”小丑挥了一圈，把枪轻轻地放到罗威医生的腿上，“现在我的好医生，请你帮我拿着它。”

罗威医生发疯了一样地想把枪甩掉，但她被绑得太紧。小丑忽略她，独自走回舞台中央站到两人之间。

“杰森，”他重新看向杰森，“哈莉和我一直有关注你，我们为你的成长而骄傲。你想要阻止哥谭罪犯的决心简直……鼓舞人。”

“你和这些人渣一样，”杰森骂道，“不过你更烦，也更无趣。”

小丑呵呵笑，“看来我还没把你这种态度打掉。我不在乎，你这样更有趣。”他鼓掌，“我们开始吧？”

杰森没有回答。小丑只是笑笑，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折着的纸，“我从我们的共同朋友那得到了一个小礼物。好吧，他可不像我一样喜欢你，但这不是重点。我们要玩的游戏很简单。你必须猜出谜底。猜对了，我就让其中一位客人活着走出去。猜错或者不玩，我就杀了他们两个。”

小丑夸张地展开纸片，然后把它举到空中，大声地清嗓子，“我的心永不跳，我的家永无眠。我既能夺取又能建造，我与我的兄弟们嬉闹。我是愚人中的国王。我是谁？”

有那么片刻杰森只是瞪着小丑。小丑笑着随便扔掉纸片，拿出一块老式怀表，“你有三十六秒。”

杰森嘴微张，这太短了。

“三十四秒。”

杰森把手指按到太阳穴上，疯狂地想。一颗永不跳动的心……一个永远无眠的家。他咬牙，两个人质的叫声让他完全无法集中。

他可不在乎小丑打死其中一个人质。

杰森摇头。他必须集中精力。

夺取……许多兄弟……

地上的塑料牙齿还在啪啪地响。嘉年华背景音乐每一秒都变得更为扭曲……

“妈的，”杰森骂到，“我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看向罗威医生，医生睁着眼恳求地回看他。

“二十二秒，杰森…”

“我不知道，”杰森越来越狂乱地说，“我不知道！停下！求你，停下！”

“十九秒…”

杰森看向左右两侧，搜寻任何，任何可能的线索。他突然停下，看向最近的小丑木雕。

那个小丑正在用纸牌搭桥，其中几张牌飞向空中。杰森眯眼看被画上的纸牌。

愚人中的国王……

牌里有一张国王。

我的心永不跳，我的家永无眠……

一副牌…纸牌家族…

“是一张牌，”杰森呼出一口气。他回望小丑，“一张牌！”他喊到，“红心国王，是红心国王！”

小丑笑了，低头收起怀表，“很好，小子！”他感叹，“还差一秒……够及时。”

“放了她，”杰森烦躁地说，“我赢了，放她走。”

小丑大笑，“亲爱的孩子，我可没说你能选让谁活。那是我才能做的决定，”小丑走向罗威医生，她在哭，“谢谢你，”小丑说着拿起枪，若有所思地看着它，“唔，”他挥枪将一个泰坦试剂飞镖射进囚犯胸前。

杰森既惊讶又松了一口气，看着囚犯在绳索里疯狂挣扎。杰森把视线移回到小丑身上，小丑邪恶地笑了——然后往罗威医生胸口也打了一枪。

“不！”杰森喊到。他扑上前，疯狂地捶着玻璃，眼睁睁看着医生在束缚中扭动，她的眼睛因为痛苦而紧闭，“不！他们其中一个人本该活下来！这是规则！”

小丑笑着用手指转枪，“规则？循规蹈矩的人生毫无意义，杰森，”他若无其事地走到罗威医生椅后，弯腰拉开一道暗门，“你就看秀吧，我们等会见。”小丑假装敬礼，落入暗门消失不见。

囚犯和医生继续挣扎，声音嘶哑，肌肉膨胀撕裂皮肤。

“不！”杰森喊到，反复砸玻璃，“你得反抗它，医生！反抗它！”

罗威医生听不见了。她发出一声可怕的哀嚎，手伸向上，撕开绳索。与此同时囚犯也挣脱，从椅子上摔落地面，四肢着地龇牙咧嘴。一声巨大的咔啦声。杰森皱脸看着椎骨刺破两人的衣物，从背上支出，扯出血和痛苦的嚎叫。

男人和女人畸变时衣物撑破，头发滑落，身体不停地扭曲。囚犯抬头用充血的眼睛盯着杰森。在杰森能反应过来之前，囚犯就爬向前，将头撞进玻璃墙。杰森猛缩开，跌倒在地，边向后爬边惊恐地看。

囚犯再次用头撞玻璃，这一次撞出一长条裂缝，裂痕延伸过整面墙。那人后退蓄力要再次砸向玻璃墙。然而他突然静止，哽噎，眼睁大，疯狂地抓扯自己的胸口要呼吸。可怕的几秒过去后，他就倒在舞台上一动不动了。片刻后罗威医生也倒下。

杰森震惊了，坐了很久，然后才用力眨眼，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他得逃出去。杰森爬起，惊惧四顾，试着在搜寻出口时控制自己的喘息。但他知道出口只有一个。

杰森走到玩牌的木雕小丑边，按住一脚踢向木雕中央，咔的一声将它踢成两半。杰森丢掉小丑的头，将木雕底部拖到玻璃裂痕前。

他抬起木雕将它抵到裂痕中央，然后用力砸。玻璃上生出更多裂痕，但并没有碎。杰森一遍又一遍地砸，伴随着一声沮丧的低吼，他最终一脚踢碎玻璃。

玻璃幕墙的碎裂声震耳欲聋，杰森退开，在玻璃雨中用手臂护住头。碎片落定后，杰森将木雕丢到一边走过舞台，他的战靴踩在木板上发出咚咚声。

杰森走向暗门时故意不去看尸体，但仍胸前一紧，弯腰拉开暗门时都没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入门后将它关上时他才再吸气。

暗门下有一道梯子，梯子通向狭窄的走廊。杰森警惕地走过昏暗的过道，潜意识里知道走廊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他将手放在墙上，小心地前进。

一个转角后扑面而来的臭味让他畏缩了一下。

腐败的气息。像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尸体，被遗忘了独自腐烂。

杰森快吐了，他用另一只手捂住鼻子，尽可能不吸气。他停了一阵稳住自己，然后继续前进。他慢慢意识到自己的放在墙上的手指摸到某种诡异的粘腻。杰森马上缩手，恶心地看手上的粘液。他连忙用裤子擦了手，远离墙边，快步前行。

一阵声响让杰森停下脚步，用力去听。

声音很轻。那是一个女人的低声叫唤，很痛还是很伤心。

“谁？”杰森喊到。他冲向前，四处寻找出口，“谁在那？”

他终于看见左侧有一道打开的门，门里散出灰白的光。杰森跑向它，心中庆幸走廊终于到了尽头。

然而一进门希望就消失殆尽。

这是一个厨房。杰森目瞪口呆。他站在他父母的公寓里——他们就住在犯罪巷旁。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墙纸剥落，地板松动，洗手池里总是堆满脏盘子……就连垃圾桶里也塞满空啤酒罐。

“怎么…”杰森惊异地走进厨房，一不小心就踢到脚边的一个空啤酒瓶。玻璃瓶咔啦地滚下不平的地面……碰上一只光脚。

杰森跑到厨房柜台边，面无血色地看着倒靠在柜台墙边的人。

“妈？”他轻声说，跑到女人身边跪下，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拨开她草莓褐色的头发。

凯瑟琳·托德不认得她的儿子。她空茫地看着地面，眼睑半合着，嘴唇微张。她的呼吸几乎听不见，带轻喘。杰森马上听出这是他妈妈抽了无数包烟之后的声音。

“妈妈，你能听见吗？”杰森问。他用一只手握住她病态的面额，低头看向她的腿，她的手放在腿上。

她的右手朝上，手里有一支空针筒。熟悉的情景让杰森胸一紧，他回望妈妈的脸，“妈妈，说点什么，”他停下，边吞咽边吞眼泪，“妈妈，”最后一个字碎掉了。

“我从来不明白我特么为什么要管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杰森猛抬头，看到顶上的人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但你妈是一个废物婊子，现在都不想上了，”威利斯·托德吼道，脚踢凯瑟琳没有知觉的大腿，“你就知道坐在这，我操简直浪费空间，”威利斯从手里的瓶中喝下最后一口酒，醉醺醺地将酒瓶扔向杰森的头。

杰森瞬间躲闪，酒瓶在身后的墙上摔得粉碎。杰森往后挪，呼吸随着威利斯的逼近加快。

“你是个他妈的婴儿时我都没法把你送走，”威利斯嘲笑道，“那时没人想要你，现在也没人想要你。”他弯腰，用拳头扯住杰森的T恤把杰森拉近，“你妈把你生下来时我就该打碎你的头，”杰森抖了下，想从父亲的酒气中缩开，“现在打还不太晚。”威利斯向前挥拳，一拳打中杰森的下巴把杰森打得撞上地面。

“求你…”杰森伸出双手求他。那么多年来布鲁斯对他的训练，那么多年身为罗宾的经验——杰森向上看他父亲狂怒的脸时全忘了。恍然间他又回到了十二岁，只知道如果自己被打不还手，或许他会放过妈妈。

“怎么会有人想要你？”威利斯吼到，用一个脚踢强调最后一个字，“你这可悲的垃圾，我都等不及这没救的城市里的疯子给我一枪打爆你。听见了吗，小子？”

杰森缩向厨房的角落，眼泪淌下他瘀肿的脸，他尽可能将自己缩得更小。

威利斯从厨房案板上抓过另一个空瓶扔向杰森。杰森反射性地滚开，在威利斯拿起一只咖啡杯时将自己贴在墙壁上，“我是你的父亲！”威利斯怒吼，扬起咖啡杯，“尊重你的父亲！”

这句话让杰森突然抬头，诧异地看着威利斯。杰森脸上的表情让威利斯停下，后退了一步抓住一个空瓶。

“你不是我的父亲，”杰森安静地说。

“你说什么？”威利斯低吼。他上前一步，但杰森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下一秒杰森就扑到威利斯身上，挥拳猛击威利斯的脸。

“你不是我的父亲，”杰森凶狠地重复，“我父亲的名字叫布鲁斯·韦恩，你永远比不上他。”

杰森掐住威利斯的喉咙，双手收紧。威利斯喘息着，扒着杰森的手臂，但杰森不松手，“你可以花一百年试着做到他的一半好，你也做不到，”杰森嘶嘶地说。将手收得更紧，“我不是你儿子。我不会再让你说你是我的父亲。”

威利斯的脸发紫。

杀了他。他活该。他做的一切让他活该被杀。这想法摧毁杰森的心智，扇旺他的怒火。

他必须。他必须杀了这人——这个怪物。在威利斯能再次伤害杰森或者他妈妈之前，他必须杀了他。他死了杰森就终于能-

杰森僵住了。威利斯·托德已经死了。卡麦尔·法尔科内下令枪杀他，因为他欠债不还。

杰森的妈妈也死了。凯瑟琳·托德多年前死于毒品过量。

他们都死了。

杰森松手放开身下的人。威利斯挣扎着呼吸，用手揉脖子。他揉脖子时脸开始变化。杰森惊恐地看着威利斯·托德变成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厨房在他们身边融化消失，而杰森跪在一个昏暗的储存室里。杰森面前的人挣扎着呼吸，杰森则向后倒在一堆箱子上，低头看自己的手。

毒药。稻草人的恐惧毒药。当然，这太明显了，毒药还残留在杰森体内。

“哦继续啊，杰森，你差点就杀了他，”小丑失望地说。

杰森狂乱四顾，终于看到头顶的扬声器，小丑的声音就从那传出。

“即使他不是你爸，他也该死。他是一个囚犯，犯过无数种罪。谋杀，强奸……和刚才被我注射了泰坦试剂废品的人一样。”

杰森的目光落回囚犯身上，那人害怕地回望杰森。

“把活干完，神奇小子。他不过是另一个威利斯·托德，一个迟早会残害其他无辜小孩的怪物。”

杰森咬牙，怒视面前的恶棍。他起身就要再次扑向囚犯，然而他用余光看到角落里的人。他转头，几乎忘掉一切。

一个女人坐倒在墙边。她和凯瑟琳·托德坐得一样，金红色的头发盖过她的脸。杰森呼吸加速，胸口起伏，他蹒跚到她身边。

杰森用颤抖的手温柔地拨开她的头发。他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后缩。

她的喉咙被切开，割口从耳根延伸到另一个耳根。血粘在她的衬衫上，之前不过是被头发挡住。杰森一眼看出她已经死了很久。

她不是凯瑟琳·托德。

尽管如此，杰森看着她时止不住眼泪。他伸手去够她，但突然的脚步声让他回头，看见差点被他杀掉的囚犯跑出房间。

他不能留在这。杰森最后悲伤地看了女人一眼，起身跟着囚犯跑进走廊。

那人消失无踪。杰森回头看过自己的肩膀，迷惑了。他刚走出的门消失了，那只有一堵墙。

“什么鬼…”他低声说。

走廊里的扬声器咔啦响，开始播放熟悉的音乐，这是一首变调了的歌，和哥谭高中棒球场那晚一样。

带我去看球赛…带我到人群中……

杰森无法呼吸，他跑下走廊。

我不在乎我是否能回来。让我烂掉吧，烂掉吧，烂掉吧，为了我们的梦之队。他们要是不能赢……

他狂乱地摇头，试着甩掉小丑第二次抓走他的情景。

他能听见自己的惨叫，和熟悉的笑声。

这是谁呐？

不。

任何回忆都行。只要不是这个。

你觉得我要伤害你？

“求你，”杰森呜咽，他站不稳只能扒着墙壁，“求你停下。”

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身却看不见人。

我才不是坏蛋呢，哦不， 不，不，不 。蝙蝠侠伤害了你。

他摇头将自己推离墙面。地面粘腻，他几乎无法走过那上面的一片血红。但他没有停下，他不敢停下。

他抛弃了你…… 把你丢掉就像丢掉一只没人要的小狗。

杰森啜泣。

他很久以后居然真决定来了。你觉得他还想麻烦再来一次吗？

黑影在墙上交错迷离，像是火前的舞蹈。

你会为了救我而杀人吗？

又来了。这该死的问题。

布鲁斯的声音听起来太苍老。

我…我不知道。

杰森终于跪倒，捂脸哭泣。地面分崩离析，而他坠入黑暗。

坠落。无尽的深渊，永恒的梦魇。

爹地我能收留他吗？

只要你开心就好，小公主 。记得确保人们知道他是你的。

19

笑声与黑暗。坠落，坠落，坠落。他撞向金属墙，滚过通风管，跌跌撞撞地终于通风管口里掉出，嘭地撞上地面。

梦魇让杰森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落地时摔在他的人造臀骨上。杰森跌进水泥地面时痛苦炸裂，禁不住叫出声。

有很长一阵杰森只能匍倒在通风口下，在痛苦和恐惧毒药的余韵中颤抖。然而他逐渐听清锁链的哗啦声。杰森缓缓抬头，眼睁大。

他们都在——布鲁斯、迪克和提姆。都在，而且被手举过头吊在墙上。布鲁斯怒不可遏，迪克也是。提姆则几乎一动不动。他面色惨白，断掉的手腕被吊着更疼了。

起初杰森很肯定这不过是另一个幻象，他呼出一声疲惫的啜泣，不想再看了。然而他看进蝙蝠侠——布鲁斯的眼睛。

他父亲的眼神——克莱恩的毒药永远无法复刻出这样的眼神。其中有愤怒，因为儿子们的遭遇。恐惧，担心儿子们的安危。但还有别的，布鲁斯的眼神带给杰森迫切需要的冷静，那是一种温和的肯定，一个承诺，一切都会好起来。

“布-布鲁斯…”杰森呛着说。他把自己撑起来，又僵住，直看着房间中央那一件腐烂的家具。

就是那张椅子。边缘烂掉了，被摆成杰森和迪克离开那阿卡姆废弃一翼的房间里的模样。杰森跪起，窒息地看着椅边的地面。

血迹一模一样。他的血。他抬头看见同一张被推到墙边的医疗桌上生锈的手术工具。

这不可能是同一个房间。不可能。那房间里没有通风口，他不可能滚下一个巨大的通风管掉进那房间。杰森回头，迷惑地眨眼看身后巨大的防弹玻璃墙。墙后的三脚架上支着一个老式录像机。

恐惧擒住他，他回头看布鲁斯、迪克和提姆。在他能动弹之前门就打开，小丑走进。

杰森瞬间甚至忘了周围有人。这房间太像了，熟悉的痛楚烧过他的右臀，他抬头看小丑以同样的姿势走进，杰森在那房间里苦苦哀求了同一个人那么多个月。恐惧捕获了他，他向后爬，狂乱地想要尽可能远离小丑。

小丑看着害怕的杰森，笑得更宽，“噢，好了，杰森！我觉得被侮辱了。你就这么欢迎老朋友的？”

杰森张嘴要说，但恐惧偷走了他的声音。小丑咯咯笑，若无其事地踱到杰森身边。布鲁斯和迪克只能看，他们更用力地想要挣脱锁链，但徒劳无功。

小丑蹲到杰森面前。伸手用手指穿过杰森的头发，和布鲁斯安抚杰森的噩梦时一样。杰森畏缩了，但不敢将小丑的手扇开。身处这个房间，无论这是否只是个场景重建，加上过去二十四小时里发生的一切……他只能尽力维持面无表情。

“你知道，小子，我本来给蝙蝙和三号鸟脑袋计划了另外一出，”小丑说，“但你居然参与了今晚的泰坦秀，我实在忍不住——我知道我得完成我对你做的事。然而，弄了那么久，你仍让我失望。”他插在杰森发间的手指收紧，这让杰森脸一皱。但杰森拒绝抬头，“我真的以为你有些特别。我们在一起待了那么多个月……”小丑皱眉，猛扯了杰森的头发，强迫杰森看向他，“好了，杰森。我知道离我们的上一节课有一阵了，但我跟你说要懂礼貌。我跟你讲话的时候你得看着我。”小丑狞笑着说，“明白吗？”

杰森呼吸破碎，但他看进小丑的脸，恐惧里闪过一丝愤怒，“去死吧，”他嘶声说。

小丑看了杰森一秒。然后将杰森扔回地面，松手起身，“怎么才能打碎你这种激烈的精神呢？”小丑自言自语。伸脚踩了杰森的臀部。杰森叫了一声缩走，蜷缩着吞下剧痛。

迪克被堵住的嘴里喊的话模糊不清，字里燃着怒火。布鲁斯则比迪克淡定，但他眼中的狂怒像毒药。

“噢！给你看点东西，”小丑拿出先前用的麻醉枪，低头看杰森，“你逛克莱恩博士的回忆长廊时，我升级了这宝贝，”他用一根手指敲枪管，“拿掉了旧泰坦试剂，换上最新版的，新鲜出炉！”小丑挥枪，“然而在我量产之前，我得先试验下，确保它能用。”

杰森试着坐起，但小丑用枪抚过他，让他呆在原地，“还没到时候，小子，”他笑着说，“回到我的试验。我最终决定我们该把试验做成一个游戏。”他指向布鲁斯、迪克和提姆，“我甚至让他们留着功能腰带，确保战斗够真实，”他笑得很宽，“枪里只有一发试剂，你则要决定注射他们三个中的哪一个。然后你和余下的‘英雄’再去放倒那个被注射的人，我们就来看新方程的实战效果。”

“操，没门，”杰森低吼。

小丑愉悦地扬起一根眉毛，“你不想玩也行。我就让我的人在他们三个脑袋上都打一个洞，今晚就结束了。”小丑回头看过肩膀，杰森跟随他的目光。

玻璃墙后有三个涂小丑油彩的人。三人持枪，枪管穿过玻璃墙上的三个洞，指着布鲁斯、迪克和提姆的头。

杰森屏息看着全副武装的恶棍。回头看向小丑，小丑已经走向房门。

“你来选，杰森，”小丑说。他把枪扔到地上，枪划过地面撞上杰森的膝盖。小丑大笑着关上门锁紧。

杰森把枪推开，忽略臀部尖利的疼痛站起。他一站直就拖着腿走向布鲁斯。一声枪响突然震透狭小的房间。

杰森反射性地抱头躲闪。他随后惊恐地抬头，搜寻子弹的落点。

他松了一口气。没人被打中，然而布鲁斯头上的墙里多了一个弹孔。

“游戏不是这么玩的，杰森！”

杰森转身看见小丑在防弹玻璃墙后看着他。他一手按着录像机，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点着杰森，“来吧，杰伊！”他说，“选吧，不然下一枪就打爆其中一个的头。”

杰森既害怕又气得发抖，他捡起枪。

“那么，骑士，选谁呢？”

杰森艰难地吞咽，回头面对他的家人。布鲁斯、迪克和提姆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他。杰森强行稳住呼吸，低头看手里的枪。

“哪一个，哪一个？”小丑唱到，“是丢掉你九个月的人？是你永远无法超越的初代罗宾？还是你的取代者？蝙蝠侠觉得他是一个更好的罗宾，比你这种可悲的士兵好。他难道不该来一枪吗？”

杰森握紧枪。他缓缓抬眼看向三人，心口生疼。他看了他的兄弟们很久，最终转向布鲁斯。

布鲁斯眼里仍是同样的，温和的肯定。

肯定。杰森来到韦恩庄园前从来没得到过肯定，在此之前他的生命中充满不确定和无法回答的疑问。布鲁斯收了他之后他才终于找到平静。布鲁斯、迪克和提姆——他们让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还有一个家。

“时间很紧，小子。选一个，不然我就叫他们开枪了。”

他不想伤害他们，他宁愿去死。杰森低头看手里的枪，很快将枪按向自己的前臂。

布鲁斯马上扯锁链，口塞模糊了他的喊声。

杰森扣下扳机。

飞镖打进他的血肉里，将他击开几步。痛苦迅速蔓延，古怪的异样感穿透他的血脉，让他眩晕。杰森迷糊地拔掉飞镖扔到一旁，跌跪在地，摇晃着挣扎着要站起。

布鲁斯、迪克和提姆都惊异地看着杰森，疯狂地要挣脱锁链。小丑着边歇斯底里地大笑边扶着录像机。

“天那，真是有趣的转折！”他哈哈笑，“干得好，杰森！”

杰森的左臂一阵顿痛，他握住左臂发出一声痛呼，手抽搐，手臂肌肉外涨。

小丑兴奋地看着杰森的手臂搏动，将镜头拉近，“你有不到六十秒的时间，蝙蝙，”他开心地说，“然后这小孩把你撕碎的时候不会认得你了。”

杰森抖得太厉害，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还走得动。他用手和膝盖爬向布鲁斯，这很难，他哀叫着不顾自己的肌肉撕开皮肤，恶心地畸变。他终于爬到布鲁斯身边，就在他向上伸手时，一阵可怕的咔啦声穿透他的脊骨。

杰森惨叫，闭眼扯住布鲁斯的锁链，椎骨从他背上支出。杰森喘息着握紧锁链猛地一拉，链条扣在墙面上的环松动了些，撕裂墙面。杰森的手臂又一阵抽搐，新鲜滚烫的泰坦之力穿透他。杰森咬牙再扯了锁链，和着水泥和尘土拉开锁链，扯下一块墙面。

链条还没落地布鲁斯就伸手从功能腰带里拿出爆炸凝胶发射器，将一管软胶射到玻璃幕墙上。三个枪手能反应之前布鲁斯就引爆凝胶，让整块玻璃都被炸飞。三人和小丑都被炸到远墙上，坠地昏迷。

布鲁斯扯下口塞，“杰森！”

杰森听不见，他摇头，用畸变的双手抓着水泥地面。布鲁斯一阵恐慌，但他弯腰从靴第拿出隐藏的注射器，再从腰带里拿出针头。他迅速把两者接上，扑向前抓住杰森，将针刺进杰森的手臂注射解药。

解药注入时杰森扭动着发出一声痛呼。布鲁斯伸手抱住杰森，按住杰森不让他近一步伤害自己。杰森窒息，挣扎呼吸挣扎着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他难以抑制地颤抖，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整个过程中布鲁斯一直没有松手，在杰森抽搐时一直抱着他，往儿子耳边说安慰的话。

杰森的肌肉终于放松，骨头不再支出，布鲁斯感觉杰森的躯体在他手中安静下来。他带着希望低头看，“杰森？”

杰森的身体看起来正常，他挂在布鲁斯怀里颤抖地喘息。杰森疲惫地抬眼，“布-蝙蝠侠？”他低声说。

“我在这，杰森，”布鲁斯几乎说不出话，“你没事了。我在这。我在。”布鲁斯把一只手放到杰森脑后，将他按到胸前。眼泪漏出杰森的眼眶，他用尽每一丝力气伸手扯住布鲁斯的手臂。

布鲁斯后靠看见迪克和提姆瞪眼看着他们。布鲁斯挪了下，低头看杰森，“杰森，我得去救你的兄弟们。”

布鲁斯退开时杰森脑里闪过片刻的恐惧，然而他看了迪克后迷糊地点头，让布鲁斯小心地把他放到地面。布鲁斯拿出一个小型激光切割器，很快切断迪克和提姆的锁链。

迪克一松绑就冲到杰森身边，跪下抱住弟弟，“杰森，”他说，将脸埋在杰森头发里，欣慰地哭泣，“你太疯、太蠢、太勇敢了……”

提姆在布鲁斯的支撑下跪到两人身边，用完好的手握住杰森的手臂，把前额抵到杰森肩膀上，闭眼说不出话。

“真感人？”

布鲁斯、迪克和提姆都看向突然的声音。杰森虽然快晕过去了，但他沉在迪克胸前。

小丑从玻璃墙后的废墟中站起，用一把普通的枪直指着蝙蝠侠。

“我要的不多，”小丑邪笑，“只要已经属于我的。”他的目光移向杰森，迪克反射性地抱紧杰森，凶狠地低吼。小丑不在乎，重新转向布鲁斯，“还要你终于不板着脸，看你和你的小子们撕碎对方。到那时你可能终于能像我一样看世界，在角落里边笑边流血。但你连这都不给我！”他呵呵笑，“好吧，很好。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们就按照你的方法玩。”

小丑突然转身，用枪瞄准玻璃墙顶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挂着许多画着笑脸的紫色大桶，软胶爆炸后它们暴露在外。里面无论装着剧毒试剂，泰坦试剂，或者别的什么可怕的药剂，有一点很肯定，就是桶里的剂量足以杀死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小丑的手臂还没能向上移蝙蝠侠就冲向前，飞快地从腰带里抽出蝙蝠镖掷向小丑，击飞小丑手中的枪。小丑还没意识到之前蝙蝠侠就把他钉到地上。

“我几个月以前跟你说了，”蝙蝠侠嘶嘶地说，“如果你再碰我的儿子，我保证你活着的悲惨的每一天都会全身剧痛。”蝙蝠侠的手在小丑的西装里卷成拳，紧紧扯着布料，“说到做到。”

小丑对蝙蝠侠笑笑，“我就喜欢听你这么说话，蝙蝙。”

蝙蝠侠凶残挥拳砸中小丑的脸，将小丑头打得后仰。他又揍了一拳，扯着小丑的夹克将他拉站起来。小丑对蝙蝠侠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容，蝙蝠侠咆哮着将他扔向仍在转动的录像机。三脚架啪地折断，小丑和录像机一起摔到地上。

“我们得阻止他，”提姆在痛苦中虚弱地说，“他可能会杀了他。”

迪克张嘴正要说，但低头警觉地看杰森正要坐起，“杰森，你要做什么？”

“我没事，迪克，”杰森含糊地说。杰森用手和膝盖撑起自己，抬头去看小丑和蝙蝠侠。

蝙蝠侠低头扯住小丑的衣领，又往小丑脸上打了一拳。小丑则一路狂笑。

“通常而言……我会留下，”小丑说，“但-”蝙蝠侠脚踢他的腹部，把他踢飞在地，“我还有计划呢……那么多泰坦试剂。”小丑扑向前，双臂环住蝙蝠侠的腰，将两人都拉到地上。与此同时小丑抓过地上的蝙蝠镖，蝙蝠侠刚才用这把蝙蝠镖击飞过小丑的枪。

杰森突然爆发，将自己推离地面跑向小丑和蝙蝠侠。他不顾迪克和提姆的呼喊地将自己摔向前，滑过瓷砖地面，捡起小丑用过的枪。

小丑并没有主意到杰森，他大笑着将蝙蝠镖举过蝙蝠侠的喉咙。与此同时蝙蝠侠挥拳。

迪克跃起跑过房间。

杰森握紧了枪，翻滚起身瞄准小丑。他眨眼要看清。

“不！”迪克喊。

杰森开枪。

小丑中弹后不笑了，子弹将他从蝙蝠侠身边打开。蝙蝠侠立刻起身走到小丑身边，低头看躺在碎玻璃中的犯罪王子。

小丑轻笑，“我还在想…他什么时候…会终于发狂…”

蝙蝠侠咬牙俯视小丑，眼里烧着纯粹的仇恨。他的视线落到小丑左肩的枪伤上，伤口里涌出血。有那么几秒蝙蝠侠只是站着，看这造成了无数痛苦和死亡的疯子。然后双手颤抖着撕下披风的一角，跪下将布料按到小丑肩膀上。

“我就知道…蝙蝙…你在乎…”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蝙蝠侠嘶嘶地说，“是为了我儿子。我不会让他看着我堕落到你这水平。”

“太糟了，”小丑咳嗽，“真浪费。我本可以将他打造成伟大的东西。就是需要…更多时间…”

蝙蝠侠更用力地按进伤口，让小丑脸拧在一起然后小丑才大笑。

“离我的儿子们远点，”蝙蝠侠吼道，“不然我下次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小丑虚弱地笑了。蝙蝠侠看了都觉得恶心，他拿出一管镇静剂注射进小丑体内。几秒后小丑失去意识。

“你确定你该给他打那个？”迪克问。

布鲁斯扭头看迪克蹲到杰森身边，后者跪着，手仍握着枪。武器如今指着地面，而杰森的手放在膝盖上，并没有握紧枪。迪克一手覆着杰森拿枪的手，另一只手按到杰森背上。

杰森眼睁睁地看着小丑，他眼里的空茫和凄寂让布鲁斯不安。他艰难地吞咽，看向迪克。

“量不多，”布鲁斯说。他不情愿地继续处理小丑的伤口，“伤口不深，我会看着他。我只是…”他轻叹，迪克几乎听不见，“今晚事够多了。”

枪终于滑落在地发出咔的一声。迪克看向杰森，杰森只是盯着地面，眼里的空洞越来越深。

“杰森？”迪克忧虑地问，“杰伊？”

杰森没有回答。迪克用手臂环住他时他也一言不发，提姆走到他们身边。

布鲁斯继续处理小丑，手指微微发抖。绷带就位后他从昏迷的小丑边转身，双手按到地上低下头。

他们阻止了小丑，却并没有胜利。

20

布鲁斯和迪克很快锁好小丑的三个手下，卸掉天花板上的紫桶，再把那三人关到走廊上的衣帽间里。提姆坐在那陪杰森，把完好的手按在杰森的手臂上，杰森沉默地看布鲁斯和迪克善后。

布鲁斯从走廊里回来迅速将小丑甩到肩上，“走吧，”他沉重地说。

提姆看向杰森，杰森避开他的目光。迪克脸上泛起担忧，他跑到两人身边扶他们起来，轻轻挤了杰森的肩膀。杰森不为所动，也不抬头去看任何人的眼睛。迪克皱眉看向布鲁斯，布鲁斯只是叹气开门。

他们走下走廊时才发现他们还在访客中心。然而一走出建筑就看见几百个哥谭警察包围了囚犯们，把囚犯赶回牢房。

一看见聚集的人群，杰森就缩回访客中心屋顶的阴影里，明显因为没戴面具而紧张。迪克和提姆立刻挡在他身前。

“蝙蝠侠！”

布鲁斯转身去看匆忙走向他们的戈登局长，戈登头发凌乱眼神疲惫。

“你还好吗，吉姆？”蝙蝠侠问。

“我没事，”戈登很快随便地挥手，“夏普也没事。”他看过蝙蝠侠身后，皱眉看着夜翼和罗宾之间的杰森。他没有多问，转身面向蝙蝠侠，“哥谭警方不久前抵达，终于把我们从牢房区域里救出。他们说他们得先找到小丑放的所有炸弹然后才上岛，所有炸弹都是假的。”戈登向小丑点头，“我看到你已经制服了他。”

“他肩膀上有点小伤，”布鲁斯说，“他需要治疗。”

戈登觉得恶心，他擦过鼻子，“他不该得到治疗，但…”戈登转身向哥谭警队的医疗组招收，“把他带走，”戈登说。

医疗组不情愿地从蝙蝠侠那接过小丑，把小丑放到担架上推向医疗设施。

戈登摇头，“小丑的人已经装了几十个集装箱到码头边的船上。它们里面装了某种化学药剂。”

“那叫泰坦试剂，”蝙蝠侠说，“那是剧毒试剂的进化版。小丑在植物园中的实验室里制造了它们，确保你的人取回每一剂。”蝙蝠侠指向身后的儿子们，“我们做了解药倒是，”他看向夜翼。

夜翼很快把手伸进功能腰带，摸到解药瓶时松了一口气，“我们只剩这一管了，”他说着把小瓶递给戈登。

戈登若有所思地查看小瓶，“我会确保这送到对的人手里，”他说，然后把瓶子放进口袋。

“我知道你会的，”蝙蝠侠说。

“谢谢帮忙，”戈登说，“但我觉得我们现在能处理余下的了。”

蝙蝠侠犹豫了，“如果你需要任何……”

戈登疲惫地笑了，“我知道怎么联系你。谢谢。”

布鲁斯显然想待更长时间，以确保一切都被控制住，但他看了一眼杰森和提姆就改变主意。他将儿子们带离阿卡姆的场地。提姆和杰森都没有钩爪枪，所以他们只能徒步潜行回蝙蝠翼。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上飞机。他们很快就开始返航回韦恩庄园。

回家的路上他们都没说什么。杰森最为沉默，忽略所有担忧的目光。他们抵达蝙蝠洞时已经是早上五点，但阿尔弗雷德和莱斯利医生都在那等着。

“芭芭拉在哪？”迪克问，往洞里张望。

“我送芭芭拉小姐回家了，”阿尔弗雷德回答，“你们都安全后，没理由让她继续待那么晚了。”

迪克点头，但禁不住有点失望。

“孩子们，坐到医疗床上，”莱斯利医生指示道。阿尔弗雷德上前将他们都安置到医疗区，一只手轻轻覆上杰森的背。莱斯利医生担心地看向布鲁斯，“你受伤了吗？”

“没有，”布鲁斯回答，“先看他们。”

莱斯利医生严肃地走到医疗区的柜台边，拿出必要的设施。她首先处理提姆，给他的手腕打了石膏，让他用冰袋敷眼上的黑圈。又给迪克的烧伤上了次药膏，缠上新绷带。她问杰森时杰森没有详细回答，他似乎满足于被晾到一边。但在她和阿尔弗雷德的追问后，她坚持他走路时明显的瘸腿需要处理。杰森终于同意，拔掉自己的靴子和裤子，让莱斯利医生检查他的臀。

“好吧，”她终于说，“幸好它只是肿了，没碎。肿得挺严重，所以你接下来的几天尽量不要用右腿。”

“好的，”杰森低声说。

阿尔弗雷德把睡衣递给他们，莱斯利医生又抽了他们的血，然后才检查布鲁斯。布鲁斯身上只有一些瘀肿和几道割伤，所以不用花很长时间处理。一切都处理完后，杰森已经在厚毯下睡着了。迪克和提姆都坐在床上看着杰森。

莱斯利医生双手交叉对布鲁斯皱眉，“这三个今晚都得待在医疗区。”

迪克和提姆相互对视，提姆小小地耸肩，漫不经心地用手摸过石膏。

布鲁斯没有回答，一手抚过前额，思绪万千。

莱斯利眉更皱，“布鲁斯，我说他们没痊愈不能去夜巡是认真的。今晚他们就不该出去。迪克的烧伤还没开始好-”

“包扎好了，”迪克指出。

“你闭嘴，”莱斯利医生指着他说。迪克顺从地闭嘴，开始慌了。莱斯利医生明显有点烦布鲁斯，“提姆手腕在断了以后又被这么弄。杰森则，”莱斯利医生现在绝对恼火，“他的臀没再碎一次真是奇迹。更别提昨天吸入的浓烟，我给他的抗生素，克莱恩的毒药，泰坦试剂，解药……他的身体短时间内不能应付这么多。他居然能保持清醒那么就我都震惊了。他现在该去医院。”

“不，”布鲁斯坚决地说，“他待在这。”

“那你今晚得待在这，”莱斯利医生反驳，“你得看着他们，完全按照我留给你的指示做。”

布鲁斯皱眉，“我没想过走。”

“很好，”莱斯利医生走到医疗区的案台边，拿起一张纸，然后几乎是把纸塞到布鲁斯脸上，“这些是我写下的指示，还有给他们每一个的药。你得完全照做，”她回头看迪克和提姆，“迪克，你两周之内不能夜巡，那时你的烧伤该好了。提姆，六周之后我会检查你手腕的恢复然后我们那时再看。如果你们在期限之前又给我跑出去……”

他们紧张地笑了，“我们不会的，莱斯利医生，”提姆安慰她，“我们保证。”

莱斯利医生看了他们两好一阵，眼神明显软了，但她一看到睡在迪克身边的杰森就清醒过来，“杰森则…”她犹豫了，肩膀下垂，“布鲁斯…你先不要让他夜巡。我这周晚些的时候来看他，然后我们再谈。”

布鲁斯不安地看向杰森。

莱斯利医生叹气走向布鲁斯，把一只手放到他手臂上，“他们会好起来的，”她温和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或者他们冒不必要的险。”

“我们也爱你，莱斯利医生，”迪克打趣地说。

莱斯利医生对迪克摇头，嘴角上翻。她轻拍了布鲁斯一下才走开，“阿尔弗雷德，”她走向蝙蝠洞的楼梯时说，“确保他们不做任何蠢事。”

“这就是我的工作，莱斯利医生。”

莱斯利医生一走布鲁斯就将那张纸放到杰森和迪克之间的床头柜上，“阿尔弗雷德，你去睡吧，”他说，“我自己在这就好。”

阿尔弗雷德犹豫了，但他微微点头，“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先生……”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快去睡吧。”

阿尔弗雷德走上楼梯后布鲁斯把一张电脑椅拉到医疗区，疲惫地嗷了一声沉进椅里。

“布鲁斯？”迪克问。

“你们两个去睡，”布鲁斯疲惫地说。

提姆和迪克交换目光后终于爬上自己的床。两人很快睡着，只留布鲁斯无声地看着他们。

···

数小时后布鲁斯用手撑着头，在自己的椅子里打盹。头盔和披风都已经被扔到地上，但他没有脱掉蝙蝠战甲。第一声叫唤传到他耳中时他就猛转醒，睡眼惺忪地看面前的床。

布鲁斯坐直时因为脖子上僵硬的肌肉而皱眉，他试着找到声音的源头。

“求…你…”

是杰森。他并不惊讶，那是熟悉的杰森做噩梦的声音。布鲁斯皱眉站起走过冰冷的地面，边靠近床边眯眼看进黑暗。

杰森在被单中扭动，前额和眉拧到一起。他又叫了一声，把半边脸埋到枕头里。

“杰森？”布鲁斯轻声说。

杰森突然抖了下，好像被吓到了……又像被打了一拳。他开始不停地扭动，呼吸明显因为恐惧而加速。

布鲁斯弯腰把一只手放到杰森手臂上。布鲁斯碰到他的那一刻，杰森的眼猛睁开。杰森抬头倒吸一口冷气，盯着眼前的黑影。一秒后他才认出是谁，然后安静下来。

布鲁斯坐到杰森床边，担心地用手背拂过杰森的前额，“你没事，杰森。”

杰森点头，看清医疗区后他的呼吸逐渐平稳。羞愧将他的面额微微染红，他转身背对布鲁斯。

有那么一阵布鲁斯不确定该说什么。他犹豫，不想逼杰森，怕杰森的反应，但他又不能不说，“杰森，你…想谈谈吗？”他不知道自己是想问噩梦，还是问杰森在访客中心的做法。

杰森咬嘴唇。他们两就那么坐了阵，杰森睁眼看进黑暗，布鲁斯则将一只手放到他的手臂上。迪克在睡梦中翻身，床单的簌簌声格外刺耳。蝙蝠洞里只有计算机的嗡鸣声，提姆和迪克的呼吸声，和远处的蝙蝠扑翼声。

“我想杀了他。”

这一小声承认让布鲁斯猝不及防，背脊发凉。

“我试了，”杰森继续到。他一动不动，也没有去看布鲁斯，“我瞄准的是他的心脏，但…稻草人的毒药，泰坦试剂，还有解药…我没法集中，”杰森停下，“我很想杀了他。现在还想。”

布鲁斯感到腹中不适。杰森仍然不敢回头看他。

“布鲁斯，”他安静地说，“你…后悔收了我吗？后悔让我当罗宾吗？”

这问题让布鲁斯既惊讶又伤心，“不，”他说，声音低沉而诚恳。布鲁斯伸手揉乱杰森的头发，“不，杰森。永远别这么想。”

杰森挪了一下，飞快地用手擦过眼睛。

这让布鲁斯胸口一痛，扎心了，他靠近把手抚到杰森背上，“杰森，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会是我的儿子。永远不要怀疑这点。”

杰森没有回答，也没有去看布鲁斯。布鲁斯失语了，就让沉默填补他们之间的空隙。杰森很久之后终于睡着，但他即使睡着身体也紧绷着。布鲁斯睡意全无，在杰森身边坐了很多个小时。

···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阿尔弗雷德。”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三人午后都转醒，吃过阿尔弗雷德准备的一大份午饭后，被管家催着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他们都在韦恩庄园的场地里，各做各的。提姆坐在一张长椅上写着论文，但心不在焉。迪克跪在花园的软泥里除草，但一反常态地安静。杰森坐得离他们最远，靠在一棵大树上读着一本很厚的书。

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站在庄园的阳台上看着下面的三人。布鲁斯边说边面露苦色，视线没有离开过杰森，“杰森的愤怒，反叛的情绪……让我担心。现在更担心了。”

阿尔弗雷德忧伤地看着杰森，“他经历了这么多，这一点也不奇怪。”

“仍让我担心，”布鲁斯叹气，“他对杀人的无所谓……我说的任何话都无法改变他，现在更加不可能了。他试着杀了小丑，阿尔弗雷德。他向小丑开枪。”

阿尔弗雷德犹豫了，“尽管我不赞同杰森少爷的举动，但我能从他的角度想。那疯子对他做的事，加上他在遇到你之前和之后经历的恐怖-”

“你是说让他做罗宾也加剧了这事？”

“杰森少爷非常需要照顾和指引，”阿尔弗雷德小心地说，“然而，我认为让他持续地暴露在暴力之下，这会越来越难熬。他不能继续这样，布鲁斯老爷。他在精神和情绪上需要时间恢复，让他继续回去当哥谭骑士于事无补。”

“他绝对不会自愿退出，”布鲁斯说，“他的臀几天后就好了，除非把他锁起来不然他肯定会出去。他近乎……沉迷于清除哥谭街道上的恶棍，无论这让他多疲惫。”

阿尔弗雷德扬起一根眉毛，“就和他父亲一样，不是吗？”

布鲁斯对阿尔弗雷德皱眉，“我们不是在说我，阿尔弗雷德。在说杰森。”

一阵沉默后阿尔弗雷德终于叹气，“我不想这么建议，但或许……最好该让他完全离开这座城市。”

布鲁斯更加皱眉地看阿尔弗雷德，“什么？”

阿尔弗雷德挪了下，不情愿地回答，“哥谭正在慢慢摧毁他，他越来越无情。完全离开这……或许能驱除一些他内心深处的黑暗。”

布鲁斯的手掐进阳台栏杆，“但…他需要我，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走到布鲁斯身边，将一只手放到他肩膀上，“他需要缓一口气，我不认为哥谭会让他缓过来。”

有那么一分钟布鲁斯什么也没说。布鲁斯看着杰森时眼里沉入深厚的悲伤，他终于呼了一小口气，“我会跟他说的。但不是今天。还…没到时候。”

“当然，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缩手，“我该去准备晚餐了。好了以后叫你们。”

布鲁斯没有回答。阿尔弗雷德摇头回到屋内，把布鲁斯一个人留在阳台上。布鲁斯闭上眼睛，用一只手穿过头发，试着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