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玖:遐迩
半年后,2012年6月24日,国际时间下午18 :00。
破损公司总部,最顶层。
走廊里“一片狼藉”:所有负责守卫的人员全部面露痛苦之色地瘫倒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但所有的物件陈设却是毫无损伤。
纽塔洛夫一路走来,面色上满是阴鸷与不耐,萨里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同样不发一言,只是蹙紧了眉头。
跟了纽塔洛夫这么久,他能感受得到这位大人的暴怒情绪已然接近了忍耐的极限,但居然还没有达到临界点,真是……不可思议。
纽塔洛夫停住了脚步,萨里抬头一看,这里已是走廊的尽头了,也是……公司的会议室所在。
“你又在发什么疯?”纽塔洛夫竟还在努力维持自己的平静。
“问得好,你应该一早就清楚我只会因为什么发疯。”嫚达拉就站在会议室外,侧着身,明知是他来了却连个余光都懒得给,“所以,你也不应该明知故犯地拿那件事来招惹我才对。”
“我做什么了?”纽塔洛夫闻言皱了皱眉,转眼看向被嫚达拉单手掐住脖子举起、双脚悬空被摁在会议室外墙上的詹妮弗。
身材火辣的女人拼命挣扎着,却只是徒劳无功,她圆睁着那双美目看向纽塔洛夫,无声地向这个一向在自己心里被尊如神祗的男人拼命求助。
“你没做过?”嫚达拉略略侧目,沉声质问。
萨里被那双血红瞳眸中的冰冷杀意激得一颤,可纽塔洛夫仍不动如山,带着疑惑与笃定答道:“没有。”
“咔”的一声,他答的那句“没有”连尾音都还没消湮,嫚达拉的手就发了力,五指一动,直接干脆地掐断了詹妮弗的脖子。
詹妮弗顿时就没了声息,那双美艳的眼还圆睁着,带着不甘,可身子却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
嫚达拉松了手,像丢垃圾一样将女人的尸体扔在地上,而后缓缓转过身来,不闪不避地对上纽塔洛夫愠怒的双眼:“那这种擅作主张的手下,我就帮你处理了,不必谢我。”
纽塔洛夫的面上并未呈现出丝毫的异样,甚至直到女子与他擦肩而过之后他才缓缓开了口:“响尾蛇,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不舍得动你。”
这一句话里明明毫无波澜,但萨里却真真儿地打了个寒战。
嫚达拉顿住了步子:“别说笑了,像你我这种人,也配提‘不舍得’这个词么?你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没做过?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但是,纽塔洛夫,你杀不了我。”嫚达拉略略颔首,银白色的发无风拂动着,“而相对的,我也不会杀你。”
话落,她便迈着几近无声的步子离开了,而纽塔洛夫亦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与对方的背影看上去,其实是一样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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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沈翎如何暗示明示,叶羽左右就是不肯接受她提出的关于“你应该给自己置办一把枪”的建议。
她回绝的理由也很简单——“我不会挑的,我不是很懂枪。”她就是这样告诉沈翎的,这也的确是事实。
当初也不知嫚达拉是不是刻意为之,在所有为她安排的训练里,唯独没有任何跟枪械相关的项目,一个也没有。
她的身边曾经有过一个用枪的专家。
她的哥哥,除了她最喜欢的文学、摩托和冷兵器之外,好像对什么都很擅长,尤以枪械和车辆改装为最。
她曾经以为,有关于枪的一切,自己要么一辈子都不会接触,若有朝一日接触,那肯定是在哥哥的陪伴下。
如果不是,就是一辈子都不碰枪,又能怎样?
沈翎是个聪明人,生来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单是见着叶羽应答她时的神色便没再提过关于“枪”的事。
两个花季年龄的少女就这样在外闯了半年,沈翎一直都陪在叶羽的身边,配合她杀人、协助她埋尸,配合默契、亲密无间、形影不离。
有次深夜,也不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叶羽拎了一箱酒回来,没让她喝,只是自己一瓶一瓶地灌,她们窝在那个小镇里叶羽租下的公寓的楼顶,顶着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空,几乎坐了一整夜。
叶羽喝到了半夜,她在旁边坐着陪了她到半夜。
她看着叶羽从微醺喝到酩酊大醉;她任由叶羽靠在她肩膀上;她一字一句地听着叶羽断断续续讲着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过去;她听着叶羽话音里满腹的委屈与怀念,犹豫了很久,到底也没伸手去擦少女脸上汹涌而落的泪水。
那一夜,她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世界第一杀手冷千月的软肋的人,彻彻底底成了世界第一杀手冷千月的最佳搭档、叶羽最好的朋友。
那一夜之后,沈翎离开了叶羽租下的房子,留了张字条,也不算不告而别——就和叶羽离开醉今朝的那一天一样。
“阿羽,我回去置办一些原料,顺便跟师父说一下,接下来,我会帮你直到最后的,等我回来。——翎。”
叶羽折好那张字条,慎而又慎地将字条收好,转而去收拾满屋的酒瓶子,刚收拾了小一半,电话铃却蓦地响了。
“喂?”“冷,是我,昔拉。”电话那头的人报出身份,属实让叶羽有些惊讶。
“怎么,你的事情解决完了?”“没有,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了结这边然后去找你——我联系你,是因为另一件事,我也是偶然查到的……”
酒瓶失了扶持,跌落到桌面上,溅开满桌的碎片。
叶羽通红了双眼,挂断电话后犹如脱力般,双手撑到桌面上,任由玻璃碎片将她的手割破成鲜血淋漓;痛感刺激着神经,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而非梦境。
“你哥哥,鬼枪叶霖……他好像,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