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所有突襲隊員將火力集中在掃蕩庫魯卡之外的其他罪犯,別讓他們有機會干涉。」
「是。」
「夫人,目標正在通往第九舞廳的走道上。」
『收到。』
「親愛的,遠距穿甲狙擊槍準備完畢。」
『謝謝。』
「靜留… 你臉色不太好,去坐著吧? 讓人去拿水給你好嗎?」
「不用沒關係,我站這裡就好… … 如果不打擾父親的話。」
「嗯,沒關係,但是你不要勉強。」
「夫人,目標位在下兩個轉角。」
「她為什麼停在哪? 好像一副知道有人在前面一樣?」
『沒有移動嗎?』
「在剛才停止。」
「果然有令人在意的敏感直覺。」
「對方已經有準備,請您也留意。」
『知道。』
「目標在後退,進入第八第九舞廳之間的貴賓室。」
『收到。』
庫魯卡站在房間中心的圓桌上斜眼看著進來的人。
「你的AI是會說話嗎? 為何跟其他的外型差距不小?」
「不會,能說話會是多於的功能,他們不過是最新試用型。」訓練官面不改色,謊話當實話說。
「哼… 有趣…」庫魯卡咧咧嘴,似乎要繼續說話卻眼神一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連發六槍。
螢幕前的人面對一片片漆黑,愕然。監視器全數被破壞。
「我的天… 快! 放大AI跟夫人的視覺連線螢幕。」
『她把照明也破壞了,AI切換夜視功能。』
灰暗的黑白螢幕裡,數道來自AI的雷射瞄準白光向四處掃描著。
「夫人,您不切換夜視功能也甚麼都看不到啊。」
『…』屬於藤乃夫人的螢幕仍一片漆黑,然而突襲隊訓練官卻沒回話也沒動作。
忽然來自AI的畫面全變得一片漆黑,是對閃光彈的反應,控制中心的人大吃一驚。沒有轉換功能的夫人螢幕,在自動進入保護功能下清晰顯示一隻抓來的手。訓練官一個下腰閃過庫魯卡,翻身拉開距離。
碧眼女子清秀的臉短暫扭曲隨即機警的閃開AI揮來的槍托。庫魯卡勉強避過同一時間揍來的數個金屬拳頭卻沒躲過等在一旁的踢擊。雖然飛了出去但也藉機幾個翻滾衝出貴賓室。
「她的夜視能力似乎過於常人。」
『這目前不用再擔心,她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便不會再用同樣的技巧。』
「目標似乎打算逃跑。」
兩隻AI瞬間加速衝上前舉槍掃射。庫魯卡側身成功躲開卻也被逼得進入第九舞廳。追上的人看著目標俐落閃過拳擊,抓住機械手臂扭腰撐起自己,一個腳跟精準的踢碎它的視覺系統也阻斷了聯繫功能。躲過隨後的盲目攻擊順勢拉開距離前,庫魯卡用慣性很有技巧的扭斷那隻AI的配槍。拿著不能用的武器沒急著扔,她以之擋掉另隻AI射來的子彈再用自己的槍回擊。雖然訓練官這邊立刻以開槍逼庫魯卡移位,她仍游刃有餘的命中機器人脆弱的關節。
幾次連環翻身全數躲過所有掃來的子彈。兩邊同時停下動作。看著那位女突襲員與剩下的四隻AI,庫魯卡冷笑,舉槍不瞄準對方而是向上。一連串的槍聲後懸掛在天花板上的裝飾性絲質布幕緩緩飄落。深藍的身影眨眼消失在其中。
槍聲大作,不用看,赤眸的女子也知道自己又少了一隻AI。忽然碰的一聲驚天巨響,庫魯卡似乎攻擊過猛引起AI內建自爆裝置。一片尖銳的金屬不巧向訓練官飛去。AI盡責地替夫人擋下必然的傷害。訓練官暗叫不好的同時,布幕落地。庫魯卡大剌剌的就站在她眼前,舉槍就扣板機。貓腰躲過子彈,翻滾至極凍基座後方。剩下的AI因為保護程式啟動而正面吃了好幾彈也沒回擊。訓練官正想起身查看,眼前卻先出現一雙腳。
「你要是直接給把AI控器給我,一切會簡單許多。」
低頭看著臉色慘白雙唇抿成一條線的女子,庫魯卡低哼聲,垂手掌心向上四指勾了勾挑釁。
「啊啦,你要是不抵抗,會更簡單呢。」
「你說什?!」
碧眼女子吃驚,話都來不及說完就被對方一個橫掃手臂扳倒。前一時還一臉驚恐的人看庫魯卡落地前單手支撐迅速起身,露出淺笑幾步追上。
「你居然敢…」庫魯卡邊閃訓練官一連串流暢拳腳攻擊,不住脫口抱怨。
「不敢怎麼會來?」
聽到這樣的回話,碧綠的眼睛忽然急遽降溫。側身避開對方踢腿,抓住她的腳板就用力扭。訓練官為了不讓自己腳踝扭傷只好急忙運用腰力跟著轉身,本想利用機會以另一腳攻擊卻仍被庫魯卡輕易偏頭避開。雙手撐地,一隻腳仍被庫魯卡牢抓著,這樣狼狽地趴伏姿勢實在惱人。
碰! 庫魯卡為了閃開槍擊,鬆手拉開距離。她皺眉看著殘破卻似乎還能運作的AI。
「可惜,要是他們還能正常運作,你應該已經千瘡百孔。」訓練官起身拂了拂衣服。
碰! 開口的人防護鏡中槍崩了一大塊,她乾脆的將其取下扔掉。在此同時一陣寒風,庫魯卡再次展現她異於常人的速度直逼對方面前。
「可惜,要是我還有點耐性你…」掄起的拳頭跟話同時頓住。
抓緊機會,訓練官一個掌心由下向上猛擊庫魯卡下巴後揪住她的領子往後仰,用全身的力量把對方摔出去。
「現在!」藤乃夫人冷聲。
控制中心這邊。藤乃先生幾個按鈕。
「開槍!」
「父親!」
撞牆倒地,庫魯卡像沒事人似的飛彈起來又向訓練官衝。然而跑不到一半,她只覺背部被一股強烈的力道用力撞擊,雙腿頓時沒了力。平衡全失,庫魯卡無可奈何的撲倒在光滑的磁磚地上還滑行了好段距離。終於停下,她毫不在意面前的人,想轉身去看卻發現動不得。暗自吃驚。
「你…」
這下終於抬頭對上冷眼看她的赤眸,庫魯卡咬牙。回答她的是一陣直到她眼前陷入漆黑的電擊。
螢幕前的人已經好段時間沒人說話。每個人都目瞪口呆。靜留雙手緊抓桌緣勉強支撐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跟夏樹這樣廝殺。
夫人從容地走去撿起掉落的配槍後回到罪犯身邊,居高臨下,槍口對準對方的頭。
『將軍。』
「咳! 在。」
『請求活捉夏樹•庫魯卡。』
靜留抽氣,肩膀隨即被父親捉住。將軍皺眉,轉頭看藤乃先生。栗色髮鬚的男士面無表情的回看。
「請求允許。」將軍啞聲。
『那麼請盡快送醫療人員來。』
「醫療隊馬上到。」
將軍在離開前拍了拍藤乃先生的肩膀。
「希望你們夫妻倆不要後悔。」
「我也希望…」
回身對上女兒帶著疑問的漂亮眼眸,男士嘆口氣,給了個疲憊的微笑。
「等你母親一回來我們就回家吧,你一定累了。」
接下來的兩天,靜留僅靠知道父母親用心良苦的確保能活捉夏樹來維持自己的正常作息。
沒有想到軍方正式命令居然真是當場擊斃。然而更令她在意的是母親的行為,母親顯然知道比軍方更多的事情卻三緘其口。就連父親也只知道母親對政府的紀錄警告不甚在意,且決定一起行動時便已不打算聽令。這種時候她其實蠻羨慕母親能找到位明明搞不清楚狀況,也願意全力幫助或配合的配偶。
結束暑期改為午後的鋼琴家教,靜留回到臥房中依著牆看窗外發呆。遠遠的,一列黑頭重裝車接近他們家的金屬閘門,長驅直入。這樣的重重防備靜留卻一眼看得出來護送的不是哪位高官或外史,會是誰她幾乎在轉身時便已認定。
「靜留,你今天的閱讀進度完成了嗎?」
第一腳才踏上一樓的大理石地,藤乃夫人別有用意的溫婉聲音傳來。
「會完成的。」再傻也知道母親是不想自己在這裡,但不表示她會聽話。
「庫魯卡現在因為藥物控制而處於睡眠狀態,她不會有甚麼話好說的。」
靜留蹙眉沒回應。藤乃夫人微嘆口氣微點頭允諾。
外頭的箱型車經過重重解鎖後吐出一個類似太空休眠艙般的東西。昏睡中的藍髮女子身上除了套簡單的手術服,所有的關節位置上下都被上了金屬銬。靜留沒讓內心複雜的情緒顯露在臉上,卻仍忍不住些微顫抖。
「夫人,將軍希望跟您再次口頭確認您真的要接下包裹?」
「你們是這麼稱呼她的嗎? 好吧無妨。那麼我的答案是是的,請問我哪裡簽收?」
押送指揮官果真叫出一堆文件,藤乃夫人不疾不徐地看完並以手紋,網膜紋做確認。
靜留一直跟著夏樹,直到押送員將昏迷中的罪犯安置在地下室一間密不透風的隔間內。
「咳! 藤乃小姐,你不跟我們一起離開嗎?」
「別擔心,我母親知道我在這。」
「這樣嗎? 好吧,那請你留意安全。」
「好的謝謝。」
待其他人一走,少女立刻接近半玻璃艙,喚出控制板看上面的資料。
「她應該是接受即時鎮定跟強力安眠控制,因為沒人能確定她需要多少時間代謝藥物。」藤乃夫人少了點起伏的聲音出現在房門口。
「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
問母親如何說服官方同意讓她負責一級罪犯的看管是浪費時間,靜留只希望了解目的。
「… 靜留,你必須了解,我跟你父親都為政府工作,很多事情是即使知道也不能說。」藤乃夫人走到玻璃箱另一邊,低頭看裡面沉睡的人。「這,便是其中一個。我相信」
雖然這麼說,靜留察覺母親語調中幾乎掩藏完美的不確定。
「母親有甚麼打算?」
「等她醒來,我跟她確定一些事情後再依狀況處理,但不管如何,我希望你不要再與她有過多不必要的接觸。」
藤乃夫人幾個按鍵啟動玻璃艙移動功能。
「她是罪犯,而你是我們的女兒,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靜留開口卻被母親以手勢制止。
「我們把她移到樓上吧,這個房間會給她過多負面影響」
即便母親的行為難以理解的矛盾,靜留決定保持沉默。她自制力堅強的不讓自己進去夏樹所在的房間,卻無法不想那人。剩下的日光時間,少女心猿意馬的依照暑假作息表處理完剩下的事。
晚膳過後,藤乃一家站在玻璃艙旁邊。藤乃夫人將藥物注入功能取消。
「在我跟她談過話之前,你們先離開吧。」
「你確定單獨跟她面對面好嗎?」
「親愛的,你沒有武器不會是庫魯卡的對手喔~」
「唔,她應該半身癱瘓還被扣成這樣…」
「所以沒甚麼好擔心對吧? 先離開一下好嗎?」
靜留被父親「護送」回房,然而一確定父親進入閱讀室後她立刻躡手躡腳的下樓。
庫魯卡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口乾舌燥,渾身僵硬的難受,她低哼聲。陌生的天花板,雖然因為一盞照明未開而顯得光線不足,多少還是看得出它的精緻典雅。勉強能轉頭,碧眼女子不動聲色掃視目光所及的環境。這肯定不是牢房,至於醫院,她也有所懷疑。
「在哪裡的人,如果是要觀察的話你的角度也看不到我…」沒多時,她低聲開口。
「有話就說,不然先去倒杯水來。」
「是甚麼讓我露了餡?」
「是你? 那個突襲隊的?」庫魯卡很乾脆的忽視對方的問題。
「事實上我是突襲隊訓練官,總訓練官。」藤乃夫人仍占在原地平淡回答。
「所以呢? 你打算拿我做甚麼? 為什麼沒有直接殺了我?」庫魯卡嘖了聲,不屑道。
「我不可以殺你,也不能讓他們殺你。」
「不可以? 不能? 這些是非常有趣的用詞。」
「我不能在知道你是潘朵拉的孩子後還執意殺你。」
「… 抱歉,我沒有一個叫潘朵拉的母親,不知道你在說甚麼。」
房間的燈這時終於被打開,庫魯卡蹙眉瞇眼直到一個陰影接近。
「所以你是了。」藤乃夫人赤眸垂看動彈不得的人。
「… 你到底是誰?」
「靜留的母親。」
「嗯?」
「啊啦,別說你認不得,畢竟就是這雙眼睛讓我對你有機可趁的不是?」
「… 我猜醫療紀錄裡沒說我色盲。」
「沒有,因為你不是。」
庫魯卡咬牙,嘖了聲。碧綠眼眸先填滿惱怒接著轉為酷寒。體內的殘留藥物終於代謝完畢,腦袋清晰許多的人暗忖自身的狀況。
「你不像任何一位我做掉的探員。」她主動繼續話題,冷靜平聲。
「嗯~ 即便厲害如你,我相信隔一兩代,要看出相似的地方有它的困難度。」藤乃夫人頓了頓觀察庫魯卡的表情。
「不過你也不完全錯,我母親是養女,而我的祖父是…」
「我不在乎,不管那人是誰他違反了當初的協定。」
「即便因此而救了你一條命?」
「救? 夫人,您可還沒說要怎麼處理我,而且相比癱瘓,我寧願被炸得遍體不留。」
對於庫魯卡無禮的態度,藤乃夫人風度有佳的完全沒有表現分毫不悅。赤眸女子淺笑搖搖頭,一手指輕輕點了點庫魯卡手腕上的扣環。
「藤乃家有幸擁有足夠的資金可以擁有一台私人阿波羅。」
庫魯卡斜眼看突然轉移話題的人,暗嘆口氣。藤乃夫人眨眼。
「阿波羅又被稱作全能醫療系統,它能重建所有被破壞的組織,從骨頭肌肉到神經…」
藍髮女子這下因為驚訝而略瞪大眼。
「庫魯卡小姐,我丈夫給你的那槍所造成的破壞可以完全補救。」
「… 有甚麼條件?」冷綠的眼睛打量了赤眸夫人許久最後女子緩緩問。
「一旦醫療完成,我希望你不著痕跡的離開。」
「就這樣? 不要我當司機、保鑣,或是你們更想要一條看門犬?」庫魯卡毫不相信的揶揄。
「幫你全身而退是我的目的,但是我不希望靜留跟你太過接近,你不能讓她找得到你。」
「找我做甚麼?」
「那孩子日子過得太順遂,偶然遇到這樣一個充滿未知的事物,不免會引起強烈的好奇,會想嘗試些刺激的… 我不怪她也能理解但是還不是時候,她還只是個孩子,只是個高中生。」
「只是個高中生?」庫魯卡挑眉。
「啊啦,你不會認靜留年紀更大吧?」
「… 不… 我沒興趣當保母… 附帶一提,令千金從一開始便在門外。」
庫魯卡瞇眼若有所思後咧嘴用眼神示意。
「而且我猜她應該甚麼都聽到了,不然沒可能動也不動保持同樣的姿勢那麼久。」
「甚麼?」藤乃夫人吃了一驚。
「啊啦,夏樹真掃人家興呢」靜留推門進到房內,泰然回應,唇邊的笑容卻是失望。
「我有必要向你母親表示些誠意。」庫魯卡勉強微微聳肩,一點也不在乎所見的。
「靜留為什麼沒聽話?」
「母親並沒有說要離開多久吶。」
藤乃夫人嘆口氣,儀態完美的抬手揉的揉太陽穴。
「省點力氣吧,你應該也清楚不久的將來不是你被說服向她說出所有的事,就是她有辦法自己找到所有想知道的事。」
庫魯卡無奈仍只有頭可以轉動,偏首斜眼看床邊欲言又止的母女倆。
「醫療程序甚麼時候可以開始? 越早完成我越早離開,保證就像沒來過一樣。」
靜留因為夏樹的後半句話蹙眉看著對方許久。藤乃夫人倒是很乾脆地解除所有庫魯卡身上的金屬扣環,簡短回現在就可以開始。
拒絕幫助,夏樹展現體操選手般的技能,單手將身子撐起,另手抬自己的雙腿移到診療床上。
「恐怕得請你趴著,你的槍傷是在背部。」
庫魯卡嘖了聲認命的轉身。幾輪掃描過後電子聲音報出療程時間為34個小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