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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不焚(终)
三百吨 2018-08-03

你内心肯定有着某种火焰,能把你和其他人区别开来。

——约翰·马克斯韦尔·库切。

    那曲这个下午刚刚去了精神病研究中心的住院部。陆小光的病情是间歇性的,不过今天那曲的运气不错,她遇到了陆小光脑子清醒的时间。

    “我不清醒的时候,在做什么?”陆小光问值班护士。

     “你跑到窗台上,大叫‘我要杀死你’。”护士回答。

    “最近感觉怎么样?”那曲问。

    “还好,我清醒的时候还是比较多的。就是经常做梦。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陆小光说。

    “怎么讲?”

    “我看到安娜倒在血泊里,有两个男的浑身是血,在她身上划出口子,屋里都是血。我拿了一把砍刀,冲着那个瘦的男的冲了过去,忘了还有一个胖的,然后被打晕了,什么都不记得。”陆小光说:“这些情节,好像介于梦与记忆之间,我清醒的时候,它们就像演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而且我记得你,你后来又带我回家了。”

    那曲不敢多停留,毕竟陆小光不是自己的患者,如果刺激到他,无论如何都不好说。

    “护士姐姐,我女朋友呢?安娜呢?”陆小光的声音从那曲身后传来。

    “安娜呢,她昨天来看过你,可内个时候,你在楼顶上,所以你记不起来。安娜说,要你好好的配合治疗。”护士的声音甜美而伤感,那曲快步下了楼梯,离开大楼,向精神科的门诊楼走去,准备接诊。

    预约的系统里第一个就是齐谐的名字,还不错,知道按时复诊了。那曲按动鼠标,系统叫号,齐谐推门,带进来一股香烟和皮革的味道。

    “我……最近,还好……吧。”齐谐说: “就是日落时会特别难受。”

    “按时吃药了吗?”

    “有按时吃。”

    “药一定要按时吃。药物反应怎么样?”

    “偶尔头疼,头晕,不过最近没有了。”

    “那就还好。睡眠怎么样?”

    “还不错,躺下就能睡着。而且我最近也离职了,作息基本都能保证。”

    “那就把奥沙西泮的剂量减到半片,适量地减,一定不要骤停。”

    “我什么时候可以停药?”

    “药物要吃下去,”那曲停下写病历打字的手:“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讨论。按时复诊,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该停。”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齐谐说:“杀害王娜的凶手抓到了。”

    “是谁啊?”那曲问。

    “一个火锅店老板。具体什么的,太血腥了,我就不说了。”齐谐说。

    “一个人吗?”

    “还能有两个人?”

    齐谐的职业敏感又被唤醒了,他换了一个姿势,手肘支撑在桌面上。

    “没什么。”那曲的目光又看向电脑屏幕上的处方单:“精神病人的证词不能作为判断依据。”

    齐谐取完药,从医院出来,看到太阳还在天空,但眼看要西斜。他内心冒出一种恐惧,那种恐惧就像炖了一锅浓汤,汤表面冒出的气泡。他用钥匙启动车子,想不出要去什么地方。这时,赵璟深打来电话,约他去吃烧烤。

    “老齐啊老齐,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电话里传来赵璟深贱贱的声音:“躲避日落综合征的最好方法,就是在太阳落山的过程中胡吃海塞一番,稀里糊涂的,一抬头,诶,天黑了,夜生活开始了。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得得得,行了,你这个大演说家。你挑地方。”齐谐说着,启动了车子。

 

    因为日程太满,周离和张彧预约的时间改在了太阳落山以后。

    “我的原生家庭本应该是让人羡慕的那种,但实际上我从那里感受不到太多的爱。我父亲是搞加密数据的,母亲常年在国外大学任教,是教授应用数学的。他们俩的结合就没有太多感情的因素,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是希望自己的后代,能继承自己高智商的基因。我反而和家里雇来的阿姨是最亲密的。

    真的像《生活大爆炸》里谢耳朵所说的,我对两个人类互相爱慕,彼此走到一起的行为无法理解。”

    张彧拿出之前何敏之寄给他的明信片: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兄弟姐妹。

    灰色的天空亮的刺眼,

    沙漠也让我忘记了橘子的颜色,

    死亡接近,

    阳光暂别神明,

    洪荒宇宙一片荒芜,

    意义缺失。

    “也许我是个爱无能的人吧,但我读这段句子的时候,却能明显的感受到一种炽烈的悲伤。可能那是一种‘通感’,在她写下着封信的时候,她之前所在乎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何敏之没有意义了。何敏之没有父亲,母亲改嫁,她像个皮球一样被她的亲戚们踢来踢去。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要和她在热带地区的某个海边小城市,有一个固定的居所,看着她早晨起床,从地上捡起淡黄色的缅栀子戴在头上。即使那里工资和生活水平都不是很高,但我却因为能够给她一个稳定的环境而感到满足。

    她给我打的那通电话,就说明我可能是她唯一能够求助的人。我慢热而不会表达,喜欢捡起那些伤人的句子跟她说。直到她挂了电话后,那种缺失的惊慌感才猛地冲进我的世界里,我那时就发现,自己可能再也抓不住她了。”

    周离接过卡片,读着上面的句子。

    句子之间没有明显的逻辑性,但这些句子出自何敏之这种理科见长的女生之手,如果想要传达某种信息的话,应该写清楚一些才对。

    “这些句子,你觉得她想要传达给你什么信息?”周离问张彧,还在为句子的事情疑惑。

    “她想说的是,之前可能太信任杨弘毅了,不知道他是个披着教师衣服的禽兽。”

    张彧拿出手机,强迫症一样拨打起那个一直关机的电话。“杨……杨弘毅吗?”周离说着:“你看每句话里的第一个字。”

    我、灰、沙、死、阳、洪、意。

电话意外的通了。话筒里传来空气声和空旷的歌声。

I se ta fire to the moon shape

我带着所有热情投入爱河,

We are just shadows in the cascades of history

却发现只是历史的浮光掠影,

Faded love in your own games

爱在你自己的游戏中褪色,

The sky will lead.

天幕开启。

    “何敏之,是你吗?”张彧说。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传来桌椅碰撞倒地的声音。

    “你他妈给我老实点!”电话里传来何敏之的声音:“待宰的牲口还不知死!”“敏之!你说话啊!”张彧把手机调开扬声器。

I set our bodies in my long show

我只是在作秀,

The heavy whisper makes me more scared than anything

沉重的低语令人恐惧,

I was loved and then lost love

我誓爱又逝爱,

I know they'll never find her.

我知道她已无踪迹可寻。

    “敏之,舔牙效应就是不停的回忆以前的痛苦往事,希望能想开一点,就像舔一颗疼痛的牙齿,越是疼痛,就越是舔,希望下次不那么疼了。结果就是会越来越疼。”张彧声音在发抖:“敏之,回来吧,咱们一起去报案,去制裁杨弘毅那个畜生。能让牙齿不疼的办法,就是去拔牙,虽然过程痛了一点,但以后都不会疼了!你相信我,我会陪在你身边。”

I feel free in time,我此刻感到自由,

Fall depths with me miles apart

坠入万丈深渊,

In light we solve our own lives

光阴中结束彼此,

In time you breach the brighter parts

最刺痛的不过你所背负,

In light we fall.

我们在光中坠落。

    “张彧,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等痛苦把我撕碎再来安慰?为什么要把我的热情耗尽再来示好?”何敏之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甚至连委屈都没有。

    “你告诉我你在哪?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张彧说。

    “我还是比较冷暖自知的,我已经在想象中和你过完了一生,梦境中的你,有一种异样的温暖。”听筒里又是一声桌椅碰撞的声音,还有一阵男人的呜咽声,像是被塞住口腔发出的声音。

    由于手机开了扬声器,这种声音被放大到了一定程度,形成了一种骇人的恐惧。

   “我想象中的你,比现实中的你温暖多了。”何敏之紧接着就挂了电话,张彧又一次失去了她。

张彧看看周离,脸色发白。

“她也许劫持了什么人。”周离说:“他可能现在还活着,但下一秒说不定就死了。”

张彧看着那张明信片,感受到一阵阴冷。

     我、灰、沙、死、阳、洪、意——我会杀死杨弘毅。

    “我必须找到她。不能让她这样做!”张彧从沙发上蹭的一下站起来。

    “你知道她在哪吗?”

    “在我们学校的合班教室里。”张彧说:“首先那是上物理提高班的地方,她对那个地方有执念。而且从刚才的背景音乐,我判断出是那家发廊的劣质音响放出歌曲,能听到那个音响声音的,就只有合班教室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是咨询师,也许能帮上一点忙。”周离拿起钥匙,没有换下工作服就与张彧跑了出去。

 

    齐谐和赵璟深扎进一家档次不低的烧烤店,不过鉴于之前查到的那个案子,两个人都对肉类心有余悸。

    “首先确定是动物的肉。”齐谐恶趣味地对赵璟深说。

    “哎呦你快别说了。”赵璟深饮了一大口汽水——他是从单位溜出来的,还开着车。

    “上次黄兴邦的案子怎么样?”

    “沉了。”赵璟深说:“你一走,队里有点不在状态。痕检小仝请了两天假,说什么要和一个国外探险队下到深水潭里探险。真别把这孙子吸进去。现在队里就夏法医一个人在盯着,郑菀洲一直精神恍惚,局长看她这样,给她放了长假。”

    “怎么精神恍惚了?” 

    “估计是上次的案子太重口,她是个年轻法医,受到的刺激要大一些。”赵璟深说:“小洲是个挺没安全感的孩子。诶,她走之前把一份报告托我交给你。”

    赵璟深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折的皱巴巴的A4纸递给他。

   检验报告内容是上次在黄兴邦火场采集到的那两枚血指纹,在本市的指纹库里没有找到吻合的,在与黄兴邦周围人的指纹人的比对中,也没有找到相吻合的。齐谐又托郑菀洲向更高级别的指纹库获取权限进行比对。

    “结果是——没有。”齐谐有点失望。

    “不过,这枚指纹上的血迹,是饭店老板黄兴邦的血迹。可以认定,这枚指纹的主人,在失火前,与黄兴邦有过接触。也许是发现他受伤,也许是起了冲突使得他受伤,也许是杀死了他,手上沾染血迹后从后门逃脱。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另外,还有一点,在王娜的案子里,与秦亮共同进出现场的,还有一个人,是他的弟弟,叫秦凯。他与秦亮共同出现在杀害王娜的案发地,有重大作案嫌疑。他之前在豪泰饭店做厨师,也就是我们一直没找到的那个人。豪泰饭店着火后,他不知所踪,实际上,在那之后,他一直在秦亮的火锅店做活。”

    “那这人找着了吗?”

    赵璟深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就知道今天没法偷得浮生半日闲。喂,怎么了?”齐谐看着赵璟深的表情慢慢变得难看。

    “怎么了?”赵璟深挂掉电话,齐谐迫不及待地问。

    “没你事儿啊,好好吃饭,我先走了。”赵璟深从包里拿出200元放到桌子上:“吃好喝好。别跟着我,跟着我也没用。以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向我汇报你活着。要是让我再知道你做傻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嘿,你小子几天不见长能耐了啊!”齐谐越过桌子去抓他,被他向泥鳅一样跑掉了。

    赵璟深走了,齐谐心里凉了一半儿,看着桌上的烤串失去了胃口,拿出手机玩消消乐。

    “老齐!老齐!”郑菀洲发来微信。

    “什么事啊?快说。”齐谐回。

    “我今天回家,我看见鱼缸上又一处明显的指纹。”

    “那有什么新鲜的?你自己换完水没擦干净。”

    “不可能,是个男人的大手。比我的手还大一圈儿。我一个人住,所以我怀疑有人进了我家,又走了。”

    “你家丢东西了吗?”

    “没有。但我感觉不对。我现在在家里采集指纹,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点害怕,你答应我的。”

    “等下,我过去。”齐谐关上屏幕离开了烧烤店。

    此时,郑菀洲在家里,用菲林试纸使鱼缸上采集下来的指纹显形。这次她成功了,她找到了她和齐谐多少次想要比对到的那个有四条竖纹的帐篷形指纹……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在她阳台的壁橱里,躲了18个小时……

 

    张彧和周离赶到时,看到黑暗楼道尽头的合班教室,亮出橘红色烛光。周离战战兢兢地前行,眼前是地狱景观。

    张彧安静地跨进那个门槛,仿佛知道结局一开始就已经确定。她跟着张彧的脚步,走向那片橘红色的火光之中,那是一片白色蜡烛,整个合班教室都布满白色蜡烛。

    何敏之站在火光中央,旁边是杨弘毅,他被以一种尴尬的姿势捆在桌子上。

    “敏之,放开他。”张彧说:“让他走。”

    周离悄悄报了警。

    “他走不了了。”何敏之靠在背后的那个水族箱上,里面的鱼全死了,飘在水面上:“他手脚筋都被我挑断了。啊,不对,我还忘了一点。”

    “你要做什么!”周离喊了起来。

    何敏之不紧不慢地拾起那把带血的匕首,杨弘毅意识到了什么,哀嚎着,挣扎了起来。

随着“嘣”的一声,杨弘毅的右脚脚筋也被挑断。

    杀猪一样的嚎叫刺破了周离的耳膜。张彧想要靠近她,被何敏之喝住。

    “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他脖子上的动脉也挑了。”周离简直无法想象,这样阴狠的声音是从一个女孩子声带里发出来的。

    窗外传来引擎声和刹车声。

    “嗞——”有人在调试喇叭:“何敏之,你已经被包围了,交出人质,交出人质,不要负隅顽抗。”

    何敏之没有惊惶,好像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

    “现场有明火,叫消防队备勤一下。”楼下,赵璟深捂上喇叭小声对郭青山说:“特警那边怎么样?”

    “狙击手都在点位埋伏好了,可是何敏之找了一个不易被打到的点,还拉着半截窗帘。他们只有在她移动到狙击范围的时候才能将其击毙。”

    “我上去看看,一会消防队来了,配合他们。”赵璟深拿出配枪爬上楼。

    此时,周离正做何敏之的工作,由于她穿着白大褂,多多少少都给了何敏之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赵璟深没有立刻上前,不明情况而突然出现,很容易造成挟持者情绪激动,使人质更加危险。

    “谈判专家在路上,很快就到。”耳机里传来郭青山的声音:“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看到报警人了。一男一女,穿白大褂的医生是心理咨询师,正在尝试给何敏之做工作。”赵璟深慢慢地走到周离和张彧身旁,看见教室尽头,何敏之的刀架在杨弘毅的脖子上,他与何敏之之间,有目测5-6米的距离,还有很多杂乱无章的桌椅和蜡烛挡在前面。

    他越接近,就越闻到一股味道,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屋子里蜡烛散发出来的味道,后来他发现,这种味道令人恶心,是一种能带来死亡的味道,他看到何敏之背后的落地水族箱。

    “告诉狙击手,她后背的那个水族箱,里面不是水,是汽油。”赵璟深在耳机里说:“一旦子弹打穿水族箱,蜡烛引燃汽油,屋里的所有人都得扑街。”

    “孩子,你的事我都知道。”周离说:“也许你会感觉没有人能理解你,但我想我能帮助你。”

    “你能帮助我什么?”何敏之问:“让良琴活过来吗?” “敏之,人死不能复生,但正因为此,活着的人才应该好好生活!”张彧说。

    “你少来这套。”何敏之说:“我以前真的不必把有些人请到生命中,因为太多热爱都不被珍惜。”

    “敏之,你的路还很长,你不应该就这样……”周离的话被赵璟深打断了,这时她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警察。

 “何敏之,我是赵璟深,就是在医院里你见到的那个警察,我是来帮助你的。”赵璟深说:“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工作,有什么要求,你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

“把他杀了。”何敏之面无表情地说:“他害死了良琴,良琴不能白死。他强奸了我,留下了一个孩子,流产夺去了我的子宫,我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此时赵璟深才知道,那天在医院里,为什么何敏之要火化孩子,原来是早有破釜沉舟的打算。

    周离看到消防队已经在楼道里连接好水带待命,打头阵的队长李先趋给他们打了个OK的手势。

    “好,可以,但你要先把杨弘毅放了,你知道,你杀了人,一切就全毁了。”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何敏之轻松地笑了,在这种情境下,却显得毛骨悚然:“强奸罪里有死刑吗?”

    赵璟深意识到谈判专家没有用了,因为这并不属于一起人质绑架案,而是一个被发现的正在进行当中的故意杀人案。何敏之没有什么条件可以满足,她只是一心寻死。解救人质的方案,只有将其击毙。

    “将手枪放下。”何敏之左手持刀顶在杨弘毅脖子上,右手掏出一把小斧头:“让所有人,撤出这座大楼,我不希望伤到你们。”

 

    齐谐驱车前往郑菀洲家里,收到郑菀洲发来的语音:“齐队,检验结果出来了。”

    “什么结果?”

    “这个指纹的主人,是同一个人。罕见的帐篷纹里的多条竖线……”

    “郑菀洲!离开那所房子!”齐谐感觉到不安。

   “晚了,齐队长,我就在她身边。”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齐谐发疯似地飚起车来,用蓝牙耳麦给局里打电话。

    “喂,小徐,叫局里的人去郑菀洲家!她被人挟持了!”接电话的是留守的联络员。

    “齐队长,大家都出现场了,刚才接警,有一起人质劫持的案子。”

    “那就联系附近辖区的民警!快点!有多少人给我叫多少人!”

     越野车一路飞驰。马路上一时响起圆舞曲一般节奏的刹车声。

    郑菀洲家位于开发区的别墅区,是一栋连体洋房,一栋有四户,分上下两层。

    齐谐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根撬棍,门没锁,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此时郑菀洲正僵直地坐在上:“齐队快跑!”

    齐谐下意识地转身一躲,一把砍刀砍在他身前的茶几上,他转过身,看到一个精瘦的人拿着砍刀向他劈来。“快点!”何敏之说:“我不是闹着玩的。”

    赵璟深慢慢地向前错了一步。

    “别动。”何敏之话罢朝杨弘毅肚子上开了一刀。杨弘毅的声带发出撕扯的噪音。

赵璟深不敢再动。

    “让所有人撤出这栋楼,包括消防队。”

    “撤退。”赵璟深下达命令。

    “你也要走。”何敏之说。

   “我不能走。”赵璟深说:“营救人质是我的任务。”

“即使他是罪人?”

“对,即使他是罪人,未经人民法院判决,任何人都不可确定他有罪。这是无罪推定。”赵璟深说:“审判他是法官该做的事。即使他真的有罪,法律会做出审判。而不是你。”

    “那如果营救罪人会搭进去你的命呢?”

    “这是我的工作。”赵璟深身上滴下汗:“何敏之,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良琴肯定不希望你这样。因为她已经死了,她不希望你再赴后尘。”

    “对不起。我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寻找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过路的风,也忘了听猎人的枪声。

    何敏之忽然向窗子的一侧闪身而去,像失去重力的漂移。斧子甩出去,在鱼缸上打出一个大洞,汽油压着大块的碎玻璃瀑布一样倾泻出来。何敏之离开了鱼缸的庇护,身体瞬间被狙击手打穿。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几秒,她看到赵璟深扑过去,将半死的杨弘毅连带着桌子扛走。大火瞬间吞噬了两个人,那景象是火人在跑。消防队的水柱像白龙一样冲进火场,她自己在流火中失去了自身的存在。

    “不要!”周离和张彧在 外围,周离被警察抓住手臂,以免她太激动而冲进火场。

    张彧的眼泪被大火的热量烤干,看着何敏之的身体在熊熊烈火中脱水,变黑,化为灰烬,她不曾发出一声哭嚎。李先趋首当其冲,带队抢险,但这次这次,他又看到了那个黑色的人——他浑身碳化,背起赵璟深从前厅跑出去。

    “王适!柿子!”李先趋失声叫道。

    “他没事,我在护着他。”王适说:“但杨弘毅救不回来了,他被玻璃残片扎穿了气管儿。”

    整个合班教室从操场看火光冲天,消防员正在用水枪和A类泡沫降温。有战斗员冲击火场,去寻找杨弘毅,希望他能有生还的可能。

    周离发现李先趋他说的是真的,王适没有死。

    此时,消防车,警车,救护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所有人的脸被红蓝色灯光闪的诡异无常。

    “柿子,你真的没死!”李先趋脸上都是黑色的灰烬,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哪那么容易死。”王适转过身,身上是黑色的,像是皮肤上有一层不焚的铠甲。李先趋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五个月前的简单和天真,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阴郁。他知道,之前那个他所认识的纯朴战士,真的已经遁世远去了。

    “王适。”周离的声音显得单薄。

    她以为王适已经在五个月前那场爆炸中,变成地面上那气化后的人形。

    “五个月前的爆炸中,仓库里的各种化学物质发生了复杂的化学反应,我接触到的化学物质使我有了不被焚烧的能力,只是皮肤的表面意外的碳化了。”王适说。

     赵璟深躺在地上,昏迷着,急救人员正在对他实施抢救。他只是有衣服一部分被烧坏了,皮肤和样貌还保持完好。

    “我这样一直在外面躲着,不敢回家,后来我发现,物品与我身体接触时,也不会被焚烧。于是,我继续穿梭于各个火场,去完成普通消防员无法胜任的工作。”王适说:“那个警官没事的,只是体温过高,恢复期会吃点苦头。我无法再救那个姑娘了,之前在棚户区已经救过她一次,但这次的死亡,是她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再阻挠她。”

    这时,周离的电话响起,是郑菀洲,她接起来。

    “周医生,我和你之前说的,是真的。”郑菀洲带着哭腔说。

    “什么是真的?怎么了?” 

    “有人要吃掉我,我原来猜的没错,”郑菀洲说:“我们上次抓的那个吃人的人,他还有个弟弟。”

    “不是……”

    “他现在就坐在我身边……”

    电话中断,发出空旷的忙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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