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十:
朱莉王是一个混沌的灵魂,拥有高超的法力,进入宿主的身体时由不得身体的主人乐不乐意,几乎每回如此。
但托马斯却是个意外,他灵魂的痛苦远超过大多数人,这一切源于性别认同障碍——他有女人的身体和男人的灵魂。在这种矛盾的摧残下,如果托马斯再被朱莉王强行占用身体,恐怕会成为史上最冤的游魂。
“你和我一样身不由己,”朱莉王尽量让自己语气客气些,“不是吗?我要完成救赎,你需要一大笔变性和后续料理的钱,我们是完美搭配。”
“不不不,我还不想抛头露面。”托马斯说。
“得了吧兄弟,”朱莉王开始没有耐心了,“你已经是个模特了。”
不知道是哪点打动了托马斯,他改变了主意,同意去参加《通灵之战》。哪怕没看过,托马斯也知道《通灵之战》是个怎样的节目,他问朱莉王:“这个节目都是真的吗?”
“谁管它?”
“你是个巫师?”
“我是混沌之灵。”
类似的对话已经不下三次了。除此之外,托马斯毫无所知。
等到节目正式开拍,朱莉王难得好心情地安慰他说,一切会发生得很快,安全无痛,不必担忧。托马斯知道,对方要进入自己的身体了。
但是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他悬浮在自己身体旁边,正好和瞪大眼睛的朱莉王对视。是的,在托马斯身上,再次发生了意外。
“我变成幽灵了!”托马斯看上去乐得如此。
“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暂时的。”
节目的第一次录制,朱莉王快要被托马斯给烦死了。“得了得了,打住!我还不需要你教我如何做人,好吗?我的阅历多到你无法想象,我已经跨越了年龄和职业,我……”
“我相信你!”托马斯赶紧说,他感觉到工作人员正从旁边经过,奇怪地打量了他们,或者说自言自语的朱莉王几眼。“但是我们首先得学会控制情绪,你刚才……也太拽了。”
主持人过来叫朱莉王继续,“不好意思,刚才导演说有几句话不能播,我们再补拍一次。”匆匆说完然后小跑走了,几乎不敢与朱莉王对视。
对上托马斯戏谑的眼神,朱莉王耸肩:“好吧,这次你没说错。但是我依然是我,混沌之灵。”
随着节目的进行,朱莉王对这一套越来越得心应手。有一天晚上,朱莉王驱使着宿主的身体喝得酩酊大醉,透露说自己没差几个人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完成得如此顺利。正馋酒喝的托马斯很有危机意识,追问:“完成了之后呢?你会去哪里?”
“或许……下一个国家吧,有可能是中国,我的一个亲戚在那。”朱莉王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这是喝掉托马斯的一半家产才换来的效果,继续说:“那边的路很不好走,人们都不信这个,管得很严。我亲戚在那待了很多年无法完成救赎,求我过去帮他。”
醒来后的朱莉王忘记昨晚说了什么,有找回记忆的能力,但这时的朱莉王不屑于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于是莫名其妙的,朱莉王的得分降低了,救赎量不成比例地大大减少。
“为什么我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之后,这些狠心的女人却不为所动?”这天朱莉王正大发脾气,问托马斯:“你知道为什么吗?”
托马斯连忙摇头。
“不知道?你不是所谓的妇女之友吗,你不是每次都感动得在那抹眼泪吗?”说着说着,朱莉王觉出不对劲来,最近几次节目录制,托马斯都板着一张马脸,甚至用“出去透风”这一托词借机离开。
朱莉王逼问出了真相。
“原来如此,”朱莉王点点头,抱手看着他,“原来你是因为不想我离开你的身体,才不断妨碍我完成救赎任务啊。”
“对不起,是我的错。”托马斯真诚地说。他一时间没忍住,把这几天失眠后一直考虑的事情说了出来(虽然他也用不着睡觉):“如果你不嫌弃……我是说,我的这副身体你还用得惯的话,你可以用它去中国,帮助更多的人。”
“什么,”朱莉王完全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些话:“你疯了?一直辛苦存钱,不就是想要换回原本的性别吗,现在你又打算临阵脱逃,怎么,害怕了?”
这死亡三连击式的追问,让托马斯有些结巴:“我是想,或许你用它可以帮助更多的人,这比我去让它受罪更有意义。”
“多么伟大啊,想不到我还能唤起你沉睡的英雄梦。”朱莉王讽刺地说:“那么你一定已经知道了, 你离开这幅身体太久会死,我用这幅身体太久它也会因为承受不住而腐朽,结局是再好不过的同归于尽吧?”
“额……”托马斯想挠头,手径直穿过脑袋。
“那你现在知道了,请问你的决定是?”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即使救赎的任务完成朱莉王也要待到节目录制结束,而托马斯,必须乖乖地去实现他多年来的梦想:变性手术。
“我给你开的店,弄明白怎么运营了吗?”节目结束后的一天,朱莉王问。这时候朱莉王又变回了自己最原始的形态,困在托马斯周围,百无聊赖。
“我可能还不太懂,如果……”
“别又给我来这招,没人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朱莉王说。
“好吧,其实我已经没有问题了。你不是还差最后一个人吗?快去找新的目标吧。”
朱莉王盯了他一会,说:“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代替你上一次手术台,正好最后一个就解决了。”
“不不不,我想自己感受它,这一切。我很期待,真的。”托马斯略显窘迫,“你带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谢谢你,朱莉王。”
这时候 ,朱莉王发觉灵约的束缚随之消散,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