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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骨
“你究竟在做什么？你既然想保护他就不应该——以我的名义去写那封信！”
幽暗的屋子里，宇智波鼬坐在角落中，朝着站在一旁的蝎质问，合该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在得知了蝎的行动后却莫名来气。
是愤怒，是不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像是分离出了另一个自己，在不断叫嚣着做些什么。
“他是我们的王，他本来就属于我们。”
蝎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完全无法理解鼬的质问，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反对。
“他早就应该和人类划清界限。”
“他是所有人的命脉，谁会傻到明知道握着关键还送回来？”鼬压下了那奇异的感觉，皱着眉说道，“我如果是漩涡鸣人，我…”
他想说他会杀了他，可当脑海中浮现出佐助的面容时，那句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可你不是他。”蝎依旧冷静的回道，“人类的感情十分复杂，但鸣人不希望佐助死掉，所以你设想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存在。我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还见不到佐助，我会把旋涡鸣人藏着他的事情公布出来，到时候如果漩涡鸣人还想保护佐助，就只能选择其他人。”
鼬猛地看向蝎。
“你很强，但你毕竟还没能接手佐助的全部力量，王朝不会更替。”
蝎看向了被帘子遮住的窗口，唇角似乎隐约带了点笑意。
“我们也绝不可能让你再得到佐助。”
“只要目的相同，就能够合作，我已经让迪达拉去联系旋涡鸣人了。”
***
不知道这封信是怎么被放在鸣人桌上的，他打开看完之后，立刻就烧毁了。
迪达拉。
鸣人知道这个人，是曾经晓基地的一个强者，在晓基地叛乱之后就失踪了，之后再得到消息，只说成了一个变异者。
他说的会是真的吗？
鸣人相信大部分应该都是真的。
如果佐助复活之后他们才能够起死回生，那么理应在佐助死了以后，他们也没办法继续活命才对——在这点上，这些人和宇智波鼬都不同。
就算他们是相同的，那么至少，得到力量这件事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即便他们取出麒麟也没用。
所以即便三天后佐助的秘密被彻底公开，他把佐助交给迪达拉他们之后也不会导致佐助很快死去。
或者说不定…回到它们之中，才是佐助的一线生机？
鸣人看着掌心，琢磨着自己的经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强，且越来越强的？似乎是在回到木叶以后，在回到了各种异能者之中后。那之后他的力量就变得越来越强，也渐渐地，因为自己的情绪变化，影响着周围的其他人。
他们开始失控，异能暴走，而他…在每每失去一个同伴的过程中，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变化。
像是一个嗜血的暴君，以吞噬他人来强化自身。
冰冷的体温，缓慢的心跳，逐渐苍白的血液，愈发淡漠的神色。
佐助的一切变化其实鸣人很早就察觉出来了，可他不愿意去承认。
他不愿意去想，有可能失去佐助这件事。
但如果…这一切其实是可逆的呢？
鸣人的心跳开始剧烈起来，只觉得满腔热血都在沸腾。
如果、如果他的假设是正确的，那么让佐助回到它们身边，就是救佐助的唯一办法。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佐助吞噬的丧尸越多，他会重回巅峰。
他们——他和佐助，是不是终有一天能够君临世界之巅，携手开创新的未来？
敲门声忽然打断了鸣人的思绪，长发披肩的女孩迟疑着推开门，漏出了半张漂亮的脸来，怯生生的看向鸣人。
可还没等她开口，就被鸣人略微狰狞的面孔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鸣人…君？”
“什么事？”
不知道鸣人究竟在想什么，那双蔚蓝的眼变得深邃起来，似乎隐隐有血色浮现，却转瞬间消失不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雏田有些不太能记得请了。
鸣人开始变得暴戾，明明丧尸变得越来越像是人类，他的手段却反而越来越可怕。
她甚至不太能记得起上一次鸣人开怀的笑，印象中的鸣人逐渐被蒙上了一层幽暗的影子，不再是阳光明媚的夏天，而是暴雨将至的黑夜。
再不见一点光芒。
“有…有异能者失控了，以前…”
雏田的话还没能说完，手上拉着的门就被扯了开来，她猝不及防的踉跄了几步，再回过头来的时候，鸣人已经没有表情的走过了她身边。
她原本想说，以前这样的事情都是小樱来做的，现在小樱不在，她希望自己能够做点什么帮助鸣人。
可她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或者说，鸣人根本不在意她究竟还想说什么。
她失落的站在原地，却忽而听到了身后传来重物砸落的声音。
鸣人在走廊的另一端捂着胸口跪了下去。
“鸣人君？！！”
雏田飞快冲了过去查看，只见鸣人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口，大汗淋漓，气息不均。
“怎么了？”雏田都快急哭了，只想知道鸣人究竟是怎么了，一边大声呼叫着其他人的到来。
鸣人却感觉不到那么多，他只觉得挂着脖子上的九尾热的发烫，紧紧黏在了他的皮肤上。那疼痛从胸口传直全身每一个角落，叫他力气全无，连呼吸都没办法顺畅。
耳边有吵杂的声音在嗡嗡作响，无数回忆中的画面转瞬即逝。
头痛欲裂，烈焰焚身。
他以头点地，摄取着来自木板的冰冷，却只觉得远远不够。
有人似乎触碰了他，又因为太过炎热的温度而放弃，他模糊的视线中隐隐看到了明黄色的火焰，将他与周围人统统隔离了开来。
还不够。
鸣人痛苦的想着。
好吵。
得想个办法让这里安静下来，让这些人都闭上嘴，离他远远的。
可是他不能。
鸣人咬紧牙关，拼命忍耐着内心暴虐的想法，却越是忍耐越是强烈。
他忽然想到了佐助，想到了他愈发淡漠的神色，眼前一阵发黑。
——这就是代价吧？
佐助或许也曾经拥有过力量巅峰的时刻，接着是不是也曾经痛苦过？在得到的同时，也在渐渐失去着感情，于是才如同抓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抓着宇智波鼬，于是才在那之后选择找到他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想活着，就只能朝着死亡迈进。
他想活着，才只能朝着死亡迈进。
可是怎么办呢？佐助…你能告诉我吗？
鸣人低声呜咽了起来。
我不想你死掉…我也只是，希望你活着而已。
活着。
***
丧尸的世界是如此安静，安静到一丁点儿动静都震耳欲聋。
鼬看着摔在地上的水杯发呆，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在想什么呢？
鼬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一直思念着佐助。
是的，他在思念他。
好像他活着就为了这么一个人，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仅仅只是为了佐助才活着。
——可问题是，他…不能算是宇智波鼬，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活过。
他甚至不应该拥有思念这样的情绪。
这是不对的。
他应该抓住机会吞噬佐助，吞噬掉那份残余的力量，然后再重建自己的帝国。
那是本能，每一个丧尸都拥有的本能。
正如他们吃.人并非是为了果脯，而是为了进化。
进化成比人类更强大的种族，并终有一天屹立在世界之巅。
可他总也忍不住想起醒来的那一刻，少年欢喜的笑脸，他苍白的容颜。
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对着他笑过。
说不怕，哥哥。
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就好了。
回家。
鼬茫然的环顾着空荡荡的屋子，他伸出手，还能感觉到暖气的流动。
为什么要开暖气？
因为佐助怕冷啊。
可他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这些东西…早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鼬闭了闭眼，忽然间似有所感，看向了正北的位置。
或许是…佐助在的地方。
他听到了缓慢的心跳声，因痛苦而发出的呜咽声，他的指尖传来莫名的热度，宛如肌肤开始活了起来。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佐助正在死去，而他…正在重生。
狂喜仅仅维持了一瞬，接踵而至的巨大失落感让鼬开始惶恐，满脑子只充斥着佐助即将死去的事实。
待鼬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朝着正北方狂奔而去。
***
“鸣人都开始失控了…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雏田听着基地中众人的议论，低着头快步来到了病房，鸣人依旧处于沉睡之中。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鸣人也会忽然失控，导致基地都毁了大半。但所幸伤亡并不严重，死去的几个也都是在鸣人失控前就出现征兆的人。
——只是那些人，都仿佛是被无形的火烧死的。
雏田不敢再去想那几人的死状，回过神来查看鸣人的情况。
心跳快了一些，体温也居高不下，除此之外，之前包裹着鸣人的火焰没能伤害到他半分。
可为什么还不醒呢？
雏田检查了一下针水的流速，又观察了一下监护的仪器，正在陷入沉思的时候，回头一看，发现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冷冷看着她。
雏田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退了一步。
“怕什么？”
阴沉的面容，仿佛没有感情的眼睛，雏田一次次为鸣人的陌生找理由，此刻却忍不住想要去询问一声。
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怕我会让你失控吗？”
心里的猜测因鸣人的话语戛然而止，雏田有些难过的看着鸣人。
“不…”
“不用怕，只要…活着，我之后会解决的。”
鸣人捏了捏眉心，语气缓和了许多。
“谁、活着？”雏田似乎听到了一个名字，可鸣人说的实在模糊，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出去一趟，可以拜托你转告卡卡西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基地就交给他了。”
“你要去哪里？”雏田拦住了拔下针头起床穿衣的鸣人，担忧的看着他，“你…还发着热！”
“这是正常的。”鸣人笑了笑，揉了把雏田的脑袋，“不用担心，我很快会回来的。”
雏田已经太久没有见过笑着的鸣人了，她被那笑容晃了眼，防守也就变得不再严密，很快就让鸣人离开了病房，走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愣在了原地，不知为何，内心升起了浓重的不安。
***
佐助的身体简直就是肉眼可见的枯萎了下去，明明还是白日里那副模样，小樱却明显的察觉到了他迅速流逝的生命力。
他躺在床上，夕阳血色的光辉也没能够为他的脸添加丝毫色彩，依旧苍白的如同蜡像。
他伤口上的血却愈发红的深厚，即便是隔着睡衣，仅仅只是坐在床边，小樱都能感觉到那血液散发出来的温度。
如此炙热。
“鸣人，我警告你快点回来！听到留言就立刻赶回来！”
小樱再次给鸣人留言之后把通讯器丢在了一旁，她内心焦急的等待着，也尝试喂给佐助一些药，却统统都没有用，最终还是会被佐助给吐出来。
她也尝试着去修复佐助的伤口，那血液却太过霸道，是小樱没办法控制的力量。
她能做的，仅仅只是努力的，拼命的维持着佐助冰冷而缓慢的心跳，可她也知道…很快她就没办法做到了。
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如同玉石一般，就像是传说中被美杜莎看过的人类。
小樱急的想哭，泪水才刚刚滴落，就见佐助终于睁开了眼睛。
“……”
“你说什么？”小樱一边艰难维持着佐助的心跳，一边打起精神来侧耳倾听。
“…下雨了。”
小樱愣愣的看着佐助，佐助却并没有看着她，而是看着旁边的位置。
“下雨了。”
他重复了一遍，仿佛陷入了长久的噩梦之中，被魇住了一般。
而事实上，对于此刻的佐助来说，确实又回到了那个雨天。
身边是青年冰冷的身体，雨水冲淡了那人的血迹，整个世界都是淅沥沥的雨声，他睁眼看着灰沉沉的天空，只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死掉就好。
——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遗忘的过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