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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曦】天鹅（7）
“你用一个很简单的手法，成功地把我们搜查的方向引偏了，其实只有卫雪才是你想杀的人，那你又为什么要杀前面三个人呢？”高嘉朗看着桌子对面的女孩，此次见面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有之前的伤心和瑟缩，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疯狂。
“练手啊，你们又不是看不出来，我第一次还是挺慌的吧。”宋佳怡摆弄着新做的指甲，并没有抬头看高嘉朗。
让时间回到两天前。
“小翟，我发现一个新的问题，卫雪手腕上的勒痕，形成的时间至少在三天以上，也就是说她在八月22号晚上失踪之后，很可能就已经被绑架了。”夏之光指着照片上泛紫的地方，“这里不仅有勒痕，还有一个不太清楚，以至于之前都被我忽略了的手指压痕，这是根据压痕大小模拟出来的实际手的大小，按照这个来看，我们之前的方向可能都偏了。”
翟潇闻拿过夏之光手里的模型，皱着眉头看了看，突然瞪大了眼睛：“凶手是个女的！成年男人是不会有这么小的手的，未成年也不可能，所以凶手肯定是女的！”
“对，”夏之光点点头，“所以我做了这么一个猜测，如果八月22号晚上，从舞蹈室离开的根本就不是卫雪，而是凶手打扮成了她的模样离开，那么就没有所谓的什么移尸挪尸，自始至终卫雪都在那个舞蹈室里面，而那里面也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可是…那么大一个人被藏在舞蹈室，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呢？”翟潇闻问道。
夏之光摇摇头，被害人体内没有麻药成分的残留，很可能是被代谢干净了，也就说明麻药能将人迷昏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凶手究竟是怎样做到让一个大活人在每天人来人往的舞蹈室里面藏着的呢？
“要不再查一下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好，我再重新检查一遍现场，你打电话给朗哥，叫他们快回局里！”翟潇闻忙不迭地打开电脑，一脸认真的样子和平时的他一点也不一样。
所以说，只要找到那天进了舞蹈室但没有出来的人，这个人就是凶手。但未解开的米团还有不少。
“这个人，叫宋佳怡，锦南大学物理系二年级学生。”
一张女孩清晰的正面照出现在投屏上，赫然是高嘉朗个张颜齐那天在学校见过的舞团的女孩之一。
“八月22号当天，只有她在进了舞蹈室之后就没有出来，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个女孩应该就是凶手。”夏之光指着屏幕说道。
“可是这说不通啊，如果卫雪在22号当天就以某种方式被囚禁在舞蹈室内，就算被塞进箱子里或者什么地方，她醒来之后难道不会挣扎不会呼救吗？”李鑫一问道。
“当然会，死者的手脚却是有挣扎的痕迹的，刚才光光也说了，”翟潇闻将两张图方在投屏上，“你们有没有看出来这两张图有什么区别？”
锦南大学舞蹈室的尺寸是60米×20米，这样的长度一般没有人回去仔细测量，往往能站开就站开，站不开就再调整调整。卫雪几人排练的开学典礼上的节目并没有很多人参加，因此这么大大的舞蹈室完全是够用的。
“那么如果60米的长度少了三米，没有特别注意的人能发现吗？”翟潇闻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舞蹈室里面又砌了一堵墙？吧舞蹈室分成两个空间？这怎么可能？工程量也太大了吧。”赵让说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翟潇闻摇摇头：“并非是要砌一堵墙，只需要一块足够大的板子便可以了。舞蹈室的旁边是体育生使用的训练室，即使有什么响动她们也不会太在意的。”
“你是说…”高嘉朗仔细看着墙上的两张照片，似乎明白了什么，“是镜子？”
“对，没错，舞蹈室一般都是四面有镜子环绕的，而相对的镜子可以让人的视觉无限延长，”翟潇闻点头，“因为年久失修，东边这面镜子的角落已经有裂缝，据说五月份的时候她们的指导老师定做了一面镜子，准备把它换上去，但当时因为某种原因耽搁了，镜子也就一直放在屋里了，平时需要用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就合力把镜子立起来，这样的话，镜子和靠近的那面墙之间就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了。这也是我们第一次去现场没有发现的事情，谁能想到我们看到的镜子背后还有一面镜子呢？”
“所以说，凶手就是利用这面镜子让所有人都没发现卫雪而本人就在舞蹈导师里面？”何洛洛问。
“是，看这两张照片，这一张是她们平时训练的时候拍的，而这一张是我们当天在现场拍的，经过前后对比我们能看出来，镜子内外两扇窗户之间的距离变了，说明在案件发生的时候，有人移动过它。而在镜子后面的地板上，找到了半个不太清晰的脚印，经过对比它是属于卫雪的。”
“现在出发，立刻抓捕嫌疑人！”高嘉朗沉声道。
警察找到宋佳怡的时候，她并没有太意外，老师交给她的那些小手段只能暂时屏蔽警察的眼睛，将他们调查的方向引歪。但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早晚会发现这些端倪。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地上一团红绳是什么意思？何永成和周海鹏去了哪里？
“啊，因为她不干净了，没有人可以弄脏她，包括她自己。”宋佳怡撑着下巴，脸上的笑十分诡异。
“警察叔叔，你还记得当时在学校我跟你说的吗？”
“我们一直都很崇拜卫雪学姐，她很好看，也很会跳舞，每次在舞台上演出，就像圣洁的天鹅一样，那么的不可亵渎。”
“这样圣洁的她，怎么能为了那一点点的钱，和那种垃圾一样的男人上床！”
宋佳怡说道这里，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双手攥成拳头不断往桌上捶。
“我给过她机会的，我给她钱，让她和那些男人断了关系，做一只真正圣洁的天鹅不好吗？可是她，她居然拒绝了我，还说我那天见到的根本不是她！”
“我最爱的学姐，我心中的最神圣的神灵，怎么能背叛我呢？没有人，没有人可以亵渎我的神，如果有，那我就杀了她。”
“警察叔叔，你不觉得学姐那样很美吗？白色的舞裙是我亲自挑的，妆是我亲自画的，这样安静的她，才是我的神。”
夏之光站在审讯室外，两条好看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
“这个女的，这儿有问题吧！”他指指脑袋，看向张颜齐。
张颜齐叹了口气，把手里宋佳怡的调查报告递给夏之光。
宋佳怡的妈妈改嫁过好几次，但总是遇人不淑，对方不是酗酒就是家暴，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甚至在两人离婚之后还丧心病狂地跑到新家去骚扰母女俩。宋母年轻的时候是话剧团的舞蹈演员，宋佳怡从小在妈妈的熏陶下学习跳舞，得不到父爱的她将母亲视作这世间唯一的依靠，而母亲经常穿的那条白裙子也是被宋佳怡刻在心里的唯一的光明。
宋佳怡高二那年，宋母因为肺癌离开了人世，就这样她失去了生命中的光，直到她来到大学，遇见了卫雪。
同样会跳舞的卫雪渐渐和记忆中母亲的模样重合了，美丽，高贵，典雅，从不会多说什么，但总能流露出温柔的气息，宋佳怡痴迷着这样的卫雪，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又充满了光明。
直到她无意间听见刘月向朋友吐槽，说卫雪表面上看起来不可一世，其实背地里就是个婊子，不知道勾引过多少男人。宋佳怡当然不相信，她决定跟踪卫雪，亲自证明这件事情是假的。但现实总会给人沉重的一击，她亲眼看见卫雪和周海鹏走进酒店的那一刻，她心中的神坛塌了。
宋佳怡在附近的酒店蹲了几个月，发现了赵玲玲，童画和付晓瑶三人频繁进出酒店，以及她们共同的床伴何永成和周海鹏两个人。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自己？为什么你们脏了就算了，还要玷污我的学姐？
我要杀了你们，只要你们死了，学姐会迷途知返的，她会知道只有我才是全天下对她最忠诚的信徒。
“为什么要用放干血液这种方式杀人？补一个女孩子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
“因为她们太脏了，身体里的血也是脏的，我这是在帮她们净化啊，净化！这样她们才能干净地上路，不会被责问为什么带着这么脏的血。”宋佳怡神色平静下来，仿佛在说一件不重要的事情。
“你是物理系的学生，为什么会抽血，而且手法如此熟练，谁教你的？”高嘉朗问道。
宋佳怡笑了笑：“自学成才啊，所以我才需要那几个女人用来练手。”
“不，你不需要练手，你从一开始就很熟练。”夏之光走进门，将赵玲玲手臂上针眼的照片放在宋佳怡面前，“这是你第一次作案留下的痕迹，看似十分慌乱，扎了好几针都没有扎进去，实际上是你故意的吧，故意做出这种样子，让我们以为你是个门外汉。”
闻言，宋佳怡收起了脸上的笑，低头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为是什么要伪装？”
“你…”夏之光还想说什么，被高嘉朗拦了一下，朝他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对方不承认的话，是无从查证的，显然对方并没有要承认的意思。
“那这个呢？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你的祭祀仪式吗？”
看到地上红线围成的没有规则的图案，宋佳怡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长出了一口气，接着笑得像个孩子一样：“那是信号啊，信号，复仇的信号。”
被铐住的双手撑在桌子上，宋佳怡猛的起身，快速地凑近高嘉朗：“警察叔叔，复仇的信号来了，你该怎么办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变得有些癫狂的宋佳怡被带了出去，张颜齐面色有些凝重：“朗哥，你也发现了吧，宋佳怡的精神不太正常，就像被什么人诱导或者操控了一样，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高嘉朗点点头：“宋佳怡周围的人我们都排查过一遍了，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她也没有看过心理医生或者催眠相关的…对了何永成和周海鹏找到了吗？”
“刚洛洛打来电话说找到了，人被关在东郊殡仪馆外面的一座小屋子里面，全身被抽走了将近百分之40的血，已经处于重度昏迷状态，被救护车带走了，在那里还发现了其他几位受害人被抽出来的血，看起来像是第一现场，那边没有摄像头，只能通过这些线索判断。”张颜齐说道，“但是我总觉得这案子还没完，一个瘦小的大学女生，这么绑架两个成年的男性？尤其是周海鹏还是在自己家里被弄晕的，这些都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可是现场再没有别的证据了，如果她真的有同伙，那这个同伙心思的缜密无法想象，宋佳怡或许只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但是他帮宋佳怡杀些人，究竟想做什么呢？”
复仇。
高嘉朗想到了刚才癫狂状态的宋佳怡说的。“复仇的信号还有很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会再出现杀人案吗？想要向谁复仇？为什么复仇？
难道是...乔斌？
上次乔斌在看到卫雪尸体照片时的惊恐，莫非不是因为尸体惊恐，而是因为那红绳惊恐？这是怎么回事？
高嘉朗连忙摸出手机，给乔斌打去了电话，结果是乔斌的夫人接的电话。
“小朗啊，有什么事吗？”乔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和浓浓的疲惫。
“阿姨，乔叔叔现在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听到这话，乔夫人情绪更加不稳定了：“你乔叔叔他，他昨天从楼上，从我们家客厅的窗户上摔下去了……医生说伤到了颈椎和脊髓，就算不死也是个植物人了，呜呜呜……”
没想到前几天才见过的人居然就……高嘉朗后背有些发冷，真的是复仇吗？还是只是意外？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他，市局的人，宋佳怡，卫雪，乔斌，所有人不知不觉中都已经走进了那人布下的局。
“你的学生被抓了，你一点也不担心她会供出来你吗？”蔡徐坤站在刘也身后，不轻不重地替他按摩头部。
刘也斜了他一眼：“蔡总对自己不大自信，还是对我不大自信？就算她供出了是我，警察也找不到证据，查不出什么，不是吗？”
蔡徐坤笑了笑，他怎么忘了呢？这人是一只实打实的狐狸，不仅长了张勾人的脸，还拥有着狐狸的聪敏和狡诈。
“乔斌已经算是废了，下一个呢？选好了吗？”
“嗯。”刘也闭上眼睛，声音从鼻腔中发出。
十五年前，九月27号的那个晚上，他正在和妹妹画画，妈妈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爸爸处理工作上的事务，保姆和外公外婆都休息了。本来这就是无数个普通夜晚之一，但一行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消音枪，在他根本没意识到危险来临的时候就被扣动了扳机，他看到爸爸倒在血泊中，妈妈哭着护在她和妹妹面前，说家里的钱都在那边柜子里放着，求求对方不要伤害她的孩子。为首的那个人不顾妈妈的哀求，冷漠地开了枪，子弹穿透妈妈的心脏射进了他的肩膀，一阵剧烈的痛楚席卷他的大脑，他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天花板有些晃眼，他知道哪里是医院，有许多警察围在他身边，询问着他的情况。警察问的什么刘也已经记不得了，他只记得一个很年轻的女警察抱着他的头，一边安抚一边告诉他，妹妹还在抢救，爸爸妈妈，保姆和外公外婆已经当场去世。
妹妹最后还是没能救过来，刘也不明白，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剩下了自己，他问警察，抓到凶手了吗？警察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十一岁的他被送去了福利院，待了两年之后，他找机会溜走了。这两年时不时有警察来看他，给他送点钱和生活用品，但当他问起凶手，所有人都是沉默以对。刘也知道，警察大概是找不到凶手了，所以他必须为他的家人报仇，他还想问问那些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要残忍地杀害他们一家。
后来，刘也遇见了儿时的玩伴，那时已经是高楼里年轻董事长的蔡徐坤。蔡徐坤动用自己的人脉给刘也捏造了新的身份，也就是说即使警察来查他，也不会查出他现在的额是是身份与当年的案子有什么关系的。
刘也知道蔡徐坤一直喜欢他，但他这样已经活在万丈深渊中的人，又怎么配喜欢一个人呢？他很好地把持着自己的心，不让它有一点点的松动。
在蔡徐坤吻上他的唇，动情的那一刻，刘也没有拒绝，就当这是他利用蔡徐坤的补偿吧，刘也这么想着，闭上眼睛，用身体回应了对方。
泪水顺着刘也眼角滑落，不见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