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堵石篱笆墙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矗立在那里的,我一直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问过。打我记事起它就在那儿,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它是天生就在那儿的。等到我到了会思考的年龄,它却已经远离了我,自然也就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现在想来,它矗立在那儿的作用应该是将我家院子和别家院子隔离开,可是作为围栏或篱笆,它未免也太过高大,构成它的材料未免也太过隆重——它是由一块块不规则的长方形的石块垒起来的。因而在我记忆里,它像一堵高墙一样高不可攀、坚不可摧。当然后来我知道了,它其实充其量也就2米多高,之所以它在我想象中会如此高大,只是对比产生的心理作用——当时我身量矮小,显得它极其高大罢了。
作为一道围栏或篱笆,它始终在忠实地执行它的使命。以它为界,靠我家这边是我家的院子,干净而平整;它的另一边却是邻居家的旱厕,丑陋而肮脏。如果没有它,我家的院子就会正对着那个旱厕,而它的存在,像一道厚实的屏障,不仅挡住了丑陋的形象,保命了我家院子的美好,更阻绝了难闻气味的传播,捍卫了我家院子的清新空气。因为有它,我们才能在院子里谈天说地,而不会被那丑陋的形象搅扰了心情;因为有它,我们夏日才能在院里喝茶吃饭,而不会被难闻的气味熏走。
对于我来说,它不仅是一道起隔离作用的篱笆,更是一道风景独好的篱笆。不知在哪年夏天,家人无意中得到了一株勒杜鹃的枝条,便插在了石篱笆下,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株勒杜鹃的枝条在石篱笆的庇护下,生根成长,越来越茂盛,不出几年就几乎把半堵石篱笆给覆盖住了。从此,这道石篱笆墙要么绿叶成荫,要么繁花似锦,终年不蓑。如今想来很是可惜,可惜当时没有相机,未曾把这样美丽的景象记录下来。好在那幕景象经过长年累月的视觉冲击已经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当我在敲下这些文字时,那幕景象就像照片一般在我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来。
后来,我和弟弟妹妹们不再满足于勒杜鹃“独霸”篱笆墙,我们在篱笆墙下的空位上栽下了许多别的小花,如太阳花、含羞草、指甲花等等,可惜这些花都难成气候,要么养不活,即使养活了也是小小矮矮地耷拉在那里苟延残喘,被旁边开得枝繁叶茂的勒杜鹃秒得无颜见人。
再后来,我们搬离了那里,我们带走了家里能带走的所有家具,却带不走那堵篱笆墙。我知道,在我们走后,靠着阳光雨露,它会继续繁茂,继续绽放,可是,当再无人为它驻足,再无欣赏的目光为它流连时,它还愿意绽放吗?它还会开心地绽放吗?也许,它会慢慢收起它的花枝,慢慢枯萎,就像自然界所有的生命一样最终走向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