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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执手度寒夜却惊神兽

无羡笑着躺下，看蓝睿还站在一边，脸色微微有点红，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躺下歇会吧，有这两只小鲛人，可以放心啦。”

蓝睿低头看了眼那扯着自己袖子的白皙手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轻轻往回抽了下，没抽出来，只好由着那手晃来晃去，撩起衣摆在旁边坐下。

无羡盛情邀请蓝睿和自己一起躺着：“坐着干嘛？躺下呗。睡一觉，天亮就到了。”船底平整，躺下倒也不难受，只是有些狭小，两人虽然不胖却也是肩宽体硕。

无羡往一边挪了挪，拍拍身边空位：“躺下看星空很享受的，我打小就喜欢躺在漪澜殿的屋顶上这样看。你，不习惯和别人一起躺吗？”无羡心想：经常夜猎的人风餐露宿还会在乎这个么？自己和落逸一起露宿时，他都是靠着落逸睡的。

蓝睿见此犹豫了下，终是和无羡并肩躺下。

无羡枕着一臂，另一只手在腰封上的宝石扣上轻点：“小时候我经常爬各处的屋顶，每次都把师尊气的不行，总说不管我，可每次我在屋顶下不来了，都是师尊让大师兄把我抱下来的。”说着呵呵一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喝酒，却是爬的最高的一次，凝月府的正殿，喝多了就趴在师尊腿上睡着了。最后是师尊把我送回水榭的。”

“你都睡着了如何得知是你师尊？”

“闻到的啊！师兄身上是清爽的海风气息，师姐是药香，而师尊身上的味道最好闻了，是有点甜的彼岸花的味道，闻着有种暖暖的温馨。”说着，偏头凑到蓝睿颈边抽动鼻子细细闻了闻，又拉起蓝睿的袖子嗅了嗅，说道：“你身上的味道也挺好闻，像是松香又有檀香，闻着清冽爽净，宁静安心。”

无羡只顾着自己说话，却没有发现，蓝睿全身紧绷，从他凑过来时就握紧了袖中的手。

蓝睿偏了偏头问道：“那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我？”无羡抬起胳膊用力闻了两下：“恩，好像是醉留仙的味道，好像还有点，嗯，是幽昙酿的味道。”

蓝睿：“……”全是酒味！不过，似乎还挺好闻，绵甜纯粹。

蓝家家风严谨，别人不说，即便心中有疑也不会追根究底的去问，习惯于自我探索与发现。因此，无羡等了半天蓝睿也不吭气，还以为他睡着了：“蓝睿，你睡着了吗？”

“没。”低沉冷静的声音就如船外的海一样，回答的很快，仿佛就在等着自己。

“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听说你们蓝氏作息一向准时，看天色怕是到时辰了吧？”无羡想起师兄跟他介绍蓝氏时，说到他们的家规，摸着下巴，咂舌不已。

“恩。家规有训，亥时息，卯时起。”

“那，不许喝酒，不许多吃，不许疾行也是家规里的？”

“恩。云深不知处禁酒，禁饭过三碗，禁疾行。”蓝睿回答的颇为认真。

无羡第一次听到这几条时，觉得不可置信，如今亲耳听到蓝睿肯定，仍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了：“这些也要禁啊！你家究竟有什么不禁的？”吃无所谓，他早已学会辟谷，喝酒，他能忍一两天，时间长了可不行，禁疾行，他打小就从没好好走过路！

蓝睿却是从小就受这些规矩约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看无羡的表情，想来自家的家规怕是吓着他了，于是赶忙说道：“你若去了可以住别处！我父母留有一处别院在山下。”不在云深不知处，可以不必拘束。

但是无羡似乎没明白蓝睿的意思，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身边人说：“你放心啦，我若去你家一定遵守你家规矩，不让你为难的。”

蓝睿：“……”这样会让无羡委屈的。

无羡一本正经的又说道：“我师尊定的规矩就是：入仙门正自身，怀善心渡众生，执剑手护苍灵，恩必偿怨不念，是非在己功不论，只求无愧天地任。”顿了一下，又问道：“哎，你家家规还有些什么啊？说来听听。”

“你……确定要听？”蓝睿担心，若念完了无羡怕是不愿去云深了吧！

“听，当然要听。”无羡一心想知道所谓三千家训究竟有什么能写出这么多！

“姑苏蓝氏家规，集册成典曰《雅正集》，不可私自斗殴，不可淫乱，不可境内杀生，不可夜游，不可喧哗，不可疾行，不可无端哂笑，不可坐姿不端，不可站姿不正……不可骄矜自满，不可自赞毁他！”

蓝睿才念了三十来条，就觉得肩头一沉，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无羡听自己念家规，居然睡着了！

蓝睿侧了头，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睡着的无羡。头一次这么近看这个人，羽睫纤长且浓密，像两把扇子，这双眼睛睁开时满是笑意，很是好看。鼻梁挺直，唇色淡粉，即便睡着了，嘴角也是勾着个弯起的。脸色红润，肤质细腻，手感肯定也是不错的……

直到指尖触到了那片温暖，蓝睿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竟然真的伸手了！

明明碰到的是温热的皮肤，可自己的手指却像被烫了一般发热，心跳得很快，蓝睿觉得自己的脸可能也被烫了！被无羡呼出的气息烫了！

正在默念雅正集的蓝睿，忽觉得身边的无羡侧过身，并无意识的贴近了自己一边的手臂。蓝睿僵了一阵，挨着无羡的半边身子尽量不动，用另一边的手努力的够到了船舷边的外衣，单手扯开横盖在两人身上。

衣服不够宽不能把垂在身侧的手也盖上，而无羡侧身的姿势正好让两人的手碰到一起，蓝睿颤了几下手指，一把把无羡挨着自己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

天蒙蒙亮的时候，船停在一块巨大的礁石旁，两只小鲛人偷摸瞄了瞄船舱，便到礁石后面躲着了。

船靠在礁石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嘭”，蓝睿立刻睁开眼睛，却是没有动，细细感受了一下四周环境。除了船靠着的礁石，四周空旷，且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就在附近。归鸿无声出鞘半寸，淡淡银光微露。

静静躺了片刻，蓝睿察觉到手心被轻轻划了一下，身边人无意识的拱了拱自己的肩头，停了一下翻了个身，再没动静了。

翻过身无羡此时脸烧心跳手出汗，正努力平复着呼吸。夜里听着蓝睿念家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睡着做了梦，梦里自己化作原形，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抚摸着，那手暖暖的好舒服，他就伸展了躺着，依恋着这种感觉，不知过了多久，他用头蹭了蹭，却感觉触到了有点粗粝的布料，顿时醒了，僵着姿势睁眼一看，眼前是蓝睿绣着云纹的白衣。无羡愣了一下，赶紧翻了个身装睡。

“我刚才干了什么？我……我在蓝睿身上蹭痒！我不会把眼泪蹭他衣服上了吧？”无羡还是猫样的时候很喜欢抱着苿鸯的袖子睡觉，修成人形后有好一阵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仗着自己小，赖在苿鸯身边打盹睡午觉，醒了就用苿鸯的袖子蹭脸，经常蹭到袖子上几滴眼泪，“听说他们蓝家最注重仪表，这……蓝睿会不会生气啊？而且这样的动作有点太，太那啥了，我记得昨夜蓝睿念得家规里好像有一条不可举止无端还是什么来着，蓝睿会不会介意啊？”心中忐忑，双手不由得握在一起，却突然发现一只手比另一只热，而且似乎这只较热的手刚才是被握着的姿势，嗯，是这样握着吗？好像不是。

正在无羡仔细回想刚才自己那只手是被个什么姿势握着而且还这么热的时候，背后平静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醒了？”无羡闻声赶紧坐起身，此时蓝睿已经坐起来，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自己，好似刚发现自己醒了一般。

“哦，醒了，刚醒了。”无羡不敢看蓝睿。修仙之人无小节拘礼，出门在外经常野外露宿，互相挨着过夜也是常事，可扒着衣袖肩臂蹭痒这种事自己只对师尊做过，这次……自己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如此亲密举止，蓝睿会不会……因此讨厌疏远我？

无羡还在纠结自己要不要道歉，岂知蓝睿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自己也在不知所措：莫非自己昨夜的举动让无羡难堪了？此时正在想怎么说才能让我即不伤面子，又让我明白我做的越矩了？

两人各怀心思，又不敢说明，小心的揣着，让躲在船尾的两只小鲛人茫然相视，不知自己该不该在这看船里的两个“傻子”互相别扭。

旭日初升，洒了海面一片橙金，两人的侧颜被这暖色映得如梦似幻，看傻了本就有点呆的小鲛人，也让两人彼此的眼中多了一些色彩。

蓝睿最先别过脸，看了眼船外，轻声说：“船停了，我们是到了吗？”

无羡：“啊？啊，到了到了，由此御剑向上就到了。”无羡指了指头顶，转头就看见傻呆呆趴在船尾的两只小鲛人，伸手在他俩头顶弹了下：“你俩看什么呢？”

两只“小傻蛋”清醒过来，缩了缩脖子，怯怯的摇摇头，不敢说话。无羡被他俩逗笑了：“你俩这么怕我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们。以后乖乖的不要害人，等你们长大了就来凝月府找我，我带你们去人间玩。”

这边，蓝睿见无羡在和两只小鲛人逗趣，想起之前感应到的那股强大灵力，便跨过船舷上了礁石，想四下查看一番。谁知刚踏上礁石还未站稳，脚下便传来微微地震动，随即震动越来越大，脚下的礁石开始上升。

无羡笑嘻嘻的把两只小鲛人逗得脸红，突然身后传来越来越大的震动，扭头一看蓝睿正站在礁石上，归鸿剑出鞘，嗡鸣不止，顿时心中一惊——不好，蓝睿惊动了护岛神兽！

浮梦岛外有思行川幻境，上有太虚归星结界，下有护岛神兽三足鳌——蓝睿踏足的礁石正是那三足鳌的背！感受到不属于凝月府的气息和灵力，三足鳌怒了，狂暴的发作起来，誓要把擅闯者赶走或吞噬！

“蓝睿快下来！”无羡一边招呼蓝睿回来，一边跨了几步要伸手去拉蓝睿，突然一股水柱冲起，把小船向外掀翻，无羡赶忙弃船跳水，礁石上的蓝睿也被水柱之力推后两步。

蓝睿御剑飞起，只见无羡从水里冒出头，便要过去捞落水的无羡，却听无羡大喊一声小心，身后呼呼的风声响起，一条黑褐色，长满鳞甲的大尾巴横扫过来，片片鳞甲竖起，尖利的尖峰闪着幽蓝的光——有毒！

虽然发现的及时，但这尾巴来势凶猛，速度又快，蓝睿御着归鸿险险躲过，但后背还是被尾尖扫了一下，归鸿剑也被打落了，失了依托，蓝睿掉进了海里。

这时的三足鳌显露出了全身。大大的三角形脑袋，一对金色的眼睛现在已经发红了，头顶正中有一只凸起的角，脖颈上也像尾巴一样鳞甲竖起，颈下鳞片贴合紧密，却是逆鳞。身上附着的全是灰白的石头，三只鳌足在水里划动，速度极快。

两只小鲛人第一次见到如此凶兽，吓得潜进了水。无羡见蓝睿也落了水，赶紧游过去拉起他：“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蓝睿抹去脸上的水，微皱下眉头道：“无事。”无羡正要查看一番，却被蓝睿按住肩膀，两人一起沉入水中，避开了横扫回来的尾巴。

二人潜游一段在三足鳌附近冒出水面，蓝睿刚想问问无羡这从哪来的凶兽，但见那三足鳌反应极快发现了二人，尾巴攻击不到，便改用嘴，张着大嘴向两人咬来。蓝睿的归鸿被打飞了，无羡跳水时没来得及拿随便，此时手中连个兵器都没有。

血盆大口渐渐逼近，无羡调动灵力打出一掌，筑起一道水墙，正想拉着蓝睿一起游远些再想办法制住这家伙，一阵歌声响起，不远处，两只小鲛人——蘼殇和一方牵着手唱起歌，用歌声迷惑住了狂怒的神兽。三足鳌停下攻击，歪着头听歌，茫然地看着眼前两个人，无羡趁机抽出陈情，附和着歌声吹出一段旋律，三足鳌刚才还凶狠的嘶吼，这时已安静了，它对这笛声有印象，是熟人。

无羡见三足鳌安静了，伸手摸到了花铃，解下，举起，冲着三足鳌晃了晃，清脆铃声响起，三足鳌的眼睛彻底恢复了原本的金色，大脑袋晃了晃，伸过来搁在无羡面前，眯着眼睛，嗓子里发出轻轻地呼呼声，似在撒娇。无羡拿着陈情在它头顶狠敲了一下，怒道：“你还敢来讨摸头，差点都把我吃了！”

无羡和蓝睿颇为狼狈的爬上鳌背，蘼殇和一方已经从水里打捞出了二人的剑。无羡坐下吁了口气，转头正想开口，却见蓝睿脸色发白，嘴唇发乌，眼神也不清明了，身子晃了晃朝前栽倒。

“蓝睿！”无羡眼疾手快抱住他，立刻感觉到他背上的黏腻，抬手一看，一手的黑血。

“蓝睿，你别睡啊。”说着掏出师姐为他备的凝息丸给蓝睿服下，并用灵力催化。这药能护住心脉，暂缓毒性蔓延。

蓝睿服了药，稍稍清醒了些：“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上岛治伤。”说完架起蓝睿带上随便，又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三足鳌：“回头我再找你算账！”催动随便快速的向浮梦岛飞去。

小剧场：

沐仙督：我要看蓝睿受伤，安排上！

我：嗻！但请仙督出面当一把推手，如何？

沐仙督：那不行！我不想被炖了！

我：那我也不想被剁了啊！

沐仙督：那是你的事，你看着办！

我：那我不写了，就这么着完结吧！

沐仙督：可以，你是洗干净脖子等着还是扔进乱葬岗，自己选！

我：我错了，我去乱葬岗面壁，但求留我一条命。

于是有了蓝睿受伤，蘼殇加戏的本篇！我也得以减刑78年！（原定是50年的，鉴于我受伤了所以是7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