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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不换》
第十章——赠美玉邀同舟共赴浮梦
醉忘楼的雅间里，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一壶茶，桌子两边坐着两个人。一边的，绣着云纹的白衣抹额，端方淡雅，浅色眸子上下打量了下对面的人，便垂下看着眼前的茶杯。对面的人，一身带着暗纹的玄衣，衣摆袖口滚了金边，腰封绣着金色花纹，挂了一枚灵力流转样式独特的银饰，低调华丽的像个富家公子。
此时这位“富家公子”两只手一会搓搓玉笛，一会揪揪穗子，眼睛不时的看一眼对面，又迅速的垂下，一副上堂受审的模样。
“你……你怎么来琼仙城啦！”无羡受不住这寂静，又怕对面的人开口问锦盒的事，还是自己先开口吧。
“不是你邀请我的吗？”蓝睿伸了三指摩挲着面前的茶杯。
“哦，哦，对，我邀请的。呵呵！”无羡干干笑了笑，“那，那……”
蓝睿抬头看着无羡一脸的无措，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便立刻用手掩了唇轻咳一声：“不久前，偶然在家中一本古籍中看到了关于浮梦岛的记录，得知由琼仙城出海向北有仙岛名曰浮梦，正好许久未出来了，便来……权当游历，没想到竟在城里遇到了你。”
最后一句话，无羡似乎听出点高兴的意味，心想：师尊曾说，有关浮梦岛的记录已在人间失传几百年了，虽说都知道琼仙城，可没人知道往那边去是浮梦岛，“怕是找了好久吧？”心中所想不知怎的就脱口问出了。
蓝睿耳灵，虽是很小的声音，但也听见了：“出了正月便出门了。”
“啊？你找了两个半月啦？”心中默算，无羡哑然，“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呀？我好……”好什么？说到这，无羡突然想起自己从没给蓝睿留下任何能联系到自己的方法，他也不是府中之人，用不了凝月府的千音令。
蓝睿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无羡，上下又打量了一番，提起茶壶给自己和无羡续杯。
无羡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了，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幸亏遇到了我，不然你就算出海了也找不到。”
“为何？”蓝睿不解。
“浮梦，浮梦，漂浮如梦。浮梦岛可不是琼海中的一座岛，它是座浮岛，漂浮在琼海上的。”说着，无羡用手指了指上面。
蓝睿看着无羡，没有说话，片刻后低下头端起杯子喝茶，眼眸里闪过一丝疑虑。
无羡以为蓝睿不明白何为浮岛，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说明，挠了挠头一转眼珠，拍桌子喊道：“我带你去浮梦岛吧。”
蓝睿放下茶杯问道：“你师门允许么？”
“没事。”无羡挥挥手说。反正师尊去冥府做客，师兄回家省亲，师姐正在闭关，凝月府现在他最大，带人去玩几天，不会被发现的。
蓝睿见他回答的丝毫不犹豫，便答应了。想来他在师门中应是颇受宠爱，或者他的师门规矩并不严苛，再从他的言谈穿着上看，很是好奇无羡究竟出自什么样的师门，似仙门又不似仙门，他的师尊莫非是个隐世散人？
无羡见蓝睿点头，拉起人就走，蓝睿也没挣脱，由着他拉着自己的袖子走到楼梯口才撤手。可就在出门的时候，为难了——无羡身上的钱都给了那群孩子，现如今一个铜板也没有，刚才的茶钱还没付呢。
“我每次都来你这，算是老主顾了，先欠着也不行啊！”在蓝睿面前因为没钱被拦着，无羡觉得很丢人，脸上一阵发烧，早知道给自己留点了。
蓝睿伸手递了一块小碎银子，没有说话径直出了门。无羡愣了一下，赶紧跟上，临出门还不忘朝掌柜的撇了撇嘴，心里决定下次不来这了。
两步追上蓝睿，二人并肩朝城外走去。
蓝睿的个子比无羡略高一点，走起路来一派仙风道骨，而无羡则背着一只手，步履轻快，边走边说：“刚才谢谢你啊。我也不是没钱，每次出门，师姐都给我的，只是之前我把钱都给别人了。”
蓝睿轻轻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啊？你知道？”无羡脚下一顿。
“恩。我都看见了。”蓝睿回答的倒是很淡然。
“你看见了？那你……那你也看见我在树下挖，挖东西了？”无羡没想到蓝睿早在一旁看清了事情始末，而自己刚才还担心如何向蓝睿解释呢。
“那本就是你的东西，你拿回来也是应当。”没想到蓝睿这么通情达理，无羡一下乐了，掏出锦盒递给蓝睿：“嘿嘿，这个，送你的。”
“送我？”蓝睿不解，疑惑得问。不过是付了个茶钱，用不着送个礼给自己吧？“若是为刚才的事，不必。”
“你别拒绝啊。这个真的是送给你的。你先打开看看啊！”无羡见蓝睿不收，有点急了，直接把盒子塞到蓝睿手里。
蓝睿拿着锦盒，见无羡一脸期许，只好慢慢地打开，只见盒里躺着一枚润泽无暇的白玉，被上好的蓝色丝线串起，触手生温，玉坠一面刻着卷云纹，一面刻着篆书的睿字，两面图案周围都环着一圈回形纹。
“怎么样？”无线笑着问道。
“这，太贵重了。”这玉一看就知道品质上乘，雕工也精致，想必价格不菲，难怪无羡一定要寻回此物。蓝睿握着玉坠，有些不知所措。
“拿到玉料后师尊说可以雕成玉坠，我就开始琢磨雕个什么样式给你了。”无羡看蓝睿握着玉坠不放，心中颇为舒服，就知道他会喜欢的。
“为何送我？”蓝睿抚摸着玉坠的纹饰，轻声问道。
“啊？”想送就送了，还要理由吗？无羡不解。
“为何要送我这个？”蓝睿又问了一遍。
“恩~就是觉得和你投缘呗，觉得这个最配你啊。”无羡老老实实地回答，又问道：“可合你心意？”
蓝睿微微一笑：“多谢！”
见蓝睿收下了礼物，似还很满意，无羡扬起头更加惬心：“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这块玉最配你，我的眼光不会错的。我送给师姐的簪子，榕影的烟丝，玉锦的绣样，他们都很高兴的。”
“你也给别人送过礼物？”蓝睿听无羡这么一说，抬头盯着无羡的侧脸，心头竟有了一丝失落，握紧了手中的玉坠。
“是呀。府里的人我都送过。”打小照顾自己，待自己极好，送个小礼物不是应该的嘛。
蓝睿没有再说什么，合上锦盒。而无羡因为高兴，不由得步子也快了一些，走在了前面。“我……”欲再说什么，忽发现身边没人，转头正好看见蓝睿将锦盒放入袖中。
“你不喜欢？为何不佩上呢？”师姐喜欢那簪子，别在了发上，榕影喜欢送他的烟丝，当时就点上了。可蓝睿为何没有佩上玉坠？
“喜欢。”蓝睿看着无羡点头，脸上一片平静。
“哦，喜欢就好。”无羡眨眨眼，不再追问为何不佩，转身继续向前走，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不会写篆书，学了两天才写出来个好点的睿字，画了图样，然后找琼仙城最好的玉匠，做了两个月才好。那块玉料一共做了两个玉坠，你瞧，我这个是不是也挺好看的？”说着，抽出别在腰间的陈情，递给蓝睿。
只见翠绿的笛子上坠着一条红穗子的玉坠，那玉坠质地一看就和自己袖中的那块一样。蓝睿眼神闪了闪：“恩，很好看。”
无羡手中转着陈情，那玉坠像一只翩动的白蝴蝶围着细长手指间飞舞。
出了城，无羡带着蓝睿直向海边走。蓝睿见周围林木茂密，已没了人烟，可还在继续走，有些疑惑，却也不开口问，因为他知道无羡憋不住定会说明。走出树林踩上一片细软沙滩，无羡跑了几步，俯身抓了一把细沙，随风一扬，笑着招呼：“蓝睿快来。”
“嗯。”蓝睿紧走几步跟上，只见无羡向沙滩边一座草屋走去，草屋破旧，似一阵风就能吹倒，旁边晾着渔网，看来是个渔家。站在门前，无羡小声问：“蓝睿，你还有钱吗？借我一点，回去了还你。”
“给你，不用还。”蓝睿也没问他要干什么，直接拿出钱袋放在无羡手里。
“这么大方？也不问我要干嘛？”无羡见蓝睿如此干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恩。你随便用。”蓝睿回答的和他的行动一样干脆。
“嘿嘿，谢了。”说着，无羡拿出一块银子，剩下的又还给蓝睿，转身进了草屋。片刻，无羡走出来，转到屋后，扒开一堆干草，拉出一艘木船。
两人合力将木船推进海里，无羡猛地对船身拍了一掌，木船瞬间冲出了浅滩，拍拍手，脚尖一点跃上船，转身笑嘻嘻地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蓝睿没有犹豫，亦是轻跃上了船。
木船没有帆没有桨，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坐稳了，我们这就开船咯。”无羡笑着叮嘱蓝睿，抽出陈情吹出了一支曲子。清亮的笛声在海风里飘荡，不大一会，木船轻轻晃了晃向下沉了一点，随即开始向前行驶，速度还挺快。
蓝睿惊诧不已，偏头看向船边，澄澈的海水中，船底似有两条黑影附着，再看无羡却是波澜不惊。他已经收了笛子靠着船舷坐下，从乾坤袖中取出一坛酒两只碗一包花生米，倒上酒，递给自己一只：“来，尝尝，这可是琼仙城的佳酿——醉留仙。”
“家规有训，禁酒。”蓝睿摇摇头拒绝了无羡的好意。
“啊？你家居然不让喝酒？这是何道理啊？”无羡一听很是惊讶，心中却想着：还好师尊不禁酒！“真可惜，那你看着我喝吧，嘿嘿。”
“这船下是什么？”蓝睿也靠着船舷坐在无羡的对面，问道。
“没什么，就是两只海鬼。”无羡喝了口酒，平静地回答道。
海鬼？！蓝睿听到这两个字，加之无羡的一言一行，愈发的对浮梦岛好奇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师门能教出无羡这样的能人，还能操控阴灵！
无羡看看天色，突然凑近蓝睿趴下，两只手撑着头，一双棕红色的眼睛眨了眨，摆出一副听书的姿态：“蓝睿，跟我说说人间呗。”
蓝睿：“……人间？”
别问我为什么翠绿的笛子配个红穗子的玉坠，我只想说：“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
海鬼，就是在大海中被淹死的人的灵魂变成的鬼。人形，手脚有蹼，全身有鳞，力大，却怕鱼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