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底,刘庆帅就开始构思一个新的系列画作,那就是以中国12生肖为主题的系列油画,他立志要在2019年完成这一个系列的12幅作品,而这幅《马上封猴》的作品,就是这个系列的第一幅。
乍一看,高120厘米宽60厘米的竖幅画面上,下半部正中是一个唐三彩的马立于紫色绒布之上,而上方偏右则是清代画家沈铨的猴。嗯,看上去并不特别嘛,内容上不搭,风格上不合,但对中国文化稍有了解的人,见到此画的瞬间都会脱口而出:“马上封猴”!
是的,不同物体的组合,就能构勒一种新的寓意,这是中国人最擅长的表达方式,而刘庆帅灵活运用了这种组合,也使他的油画有了新的内涵。
以下就几个方面对这幅作品做一个赏析,算是抛砖引玉。
一、民族的元素与组合的力量
以马的生肖为主题的创作,如果把视野仅限于马上,则格局太小。中国画的马,谁也比不了徐悲鸿;西洋画的马,都难超伦伯朗。如果单纯就设计一个马年中的生肖马,甚至都不如仿着邮票上的马来画。
我想,刘庆帅在构思上也是费尽了心思,而他所寻求的突破点,却不止一个,第一必须植根于中国传统的文化;第二巧妙地运用组合的力量。
嗯,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捋,可能我们更接近画家的思路:在马的生肖画上,把最美好的寄托与希望体现出来,就要从中国最本质最特色的文化上去寻根,嗯,马上封猴,很中国,很特色,这个在中国沿用了近千年的祝愿之词,现在有了新的表现形成。而这种表现形式,不再囿于一块石头上刻上马,再在马屁股上刻一个猴这么简单,而是要在西洋画的技法上去实现。
是的,有了这样一个思维,接下来的事情看上去似乎就顺理成章了……但是慢着,我们再来思考一下,有马有猴,怎样组合在一起才能自然贴切又不生硬呢?
我们都知道,组合是绘画中很大的一门学问,但怎么组合,却是各有各的道,各寻各的妙,组合的好,就会有一加一大于二的力量,组合的不好,则是画蛇添足。
好在刘庆帅并不缺乏这样的智慧,他的马,用的是唐三彩的陶马,而他的猴则用了沈铨的猴。两者一前一后,这种关系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先是时代上这两者本来就一前一后,前者为唐后者为清;而在画布上的位置也是前后,一主一次,这种分明的主次关系,使画面布局丝毫不乱。此外,马是立体的马,猴是平面的猴,也更加突出了这种主次关系,让你见之而知这副画的主题是马不是猴。
嗯,唐三彩代表中国历史文化的一个高峰,凝聚着中华文明的精髓,而沈铨的猴而是一个时代中国画的顶级代表,这两者组合在一起,涵盖了中国的、民俗的、传统的文化,这样的组合,也才符合最具中国特色的生肖主题。
二、技法的多变与构图的简约
在这幅作品中,作者调动了多变的技法,来展示中方绘画的交融。西洋油画的马与中国国画中的猴让作者如此毫不生硬地结合到一起,确实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先来看马,油画中的马,中规中矩地安照西方静物画的标准而作,光影讲究,质感突出,体现了扎实的油画功底。这种马的画法,在刘庆帅的画中并不少见。
上图是《静物——禅音》,大家看到这个马,立刻就会想到马上封侯的马,没错,这本来就是以同一个马,因下方台布色彩反光不同,马的色调稍有变化,一个清冷,富有禅味;而另一个偏暖,年味有余,虽说色感不同,但表现的质感相同。
本图则是另一个油画马与实物的对比,我之所以引用了这两幅,是想说明,在油画技法中,庆帅已经形成了自己独有的绘画语言与风格,已经能够纯熟的油画技法来平衡写实与作者主观印象。而这种静物马本身就可构成一幅完整的静物作品,但马与不同的物体组合,便有了不同的意味。正如马与佛的组合,形成了禅音,马与猴的组合,便形成了马上封侯。还现在仅让看到桔色的彩马,告诉你这是有关马年生肖的主题,你是不是会感到单调而又少一点东西?
如果马的技法是纯正规范的油画,那猴的画法就很独特了,甚至独特到了独树一帜的地步,那便是用油画来表现中国国画的风采。
自古以来,中国画有中国画的规矩,而西方油画则有西方绘法的依据,这两者极少有交融汇合的时候,即使有,也是少数几个极具大家风范的大艺术家干的事,因为用油画来体现如此完整的国画意境,是一件极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以前看我写的有关《福旺年丰》的画评,有对这方面的评论。这里不再赘述。而刘庆帅在这里能把国画的独有意境用油画的方式表现出来,殊为不易。
西方油画的光影,辉映着中国画的魅力,中间的过渡色又自然而然融合了两者,使质地反差很大的两件事物合理自然地融在一起,这是刘庆帅的匠心独运的结果。这种多变的技法的运用,达到了一个立体,一个平画;一个沉静写实中展示油画的基本功,一个细腻精巧中表达国画的意境;一个在前景,是主体而不喧嚣,一个在背景,是客体而不抢台。两者互为反衬,互为对比,互为诠释,共同竖立起画面的主题:马上封侯。
艺术大师吴大羽曾有一段话引起我的共鸣:“人类的艺术是相通的,用不到分东西,艺术是一种语言,只有时代之别,没有地区之分”,“人们常说的东西方艺术结合,范围仍太小,太狭窄了……东西艺术的结合,相互融化,糅在一起,扔掉它,统统扔掉它,我画我自己的……”当人们还常常纠结于东西方艺术的关系和彼此的定位的时候,刘庆帅已经能够与吴大羽一样,凭着自己的眼界和胆魄,以东方的文化韵味和世界性的艺术语言,打开了一个更宽广的艺术天地。
最后简单地说一下画面的构图,这幅画构图很简约,一上一下,前后分明,主次有致,马的整体因马头略重,故而上方的国画偏右,整体画面平衡而稳定,这种稳定甚至让你不忍心伸出一个小手指头去破坏这种平衡。而中间过渡色即能突出马的立体质感,又很好的包容了国画,使这种稳定感更加强烈。所以观者在这幅画前,有一种平安通泰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正是年味中不可缺少的。
三、最后说说沈铨
沈铨(1682—1760),字衡之,号南苹,浙江湖州市人。清代画家。
其画远师黄筌画派,近承明代吕纪,以工写花卉翎毛、走兽,见长,也擅长画仕女。曾受聘东渡日本,留三年,创“南苹派”花鸟写生画,深受日本人推崇,被称为“舶来画家第一”。他的画设色妍丽,工致精丽、赋色浓艳,极尽构梁之巧。画人物得不传之秘。注重写实,画风谨严工细,造型准确生动。他尤以画猴见长,他笔下的猴无不精巧细腻,神情毕现,一投足一伸手,都让人感到情趣盎然。
下图为沈铨的画像以及他的画作《封侯荫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