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冬
树叶儿纷纷落下,冷风吹得人脸生疼,路上行人厚衣裹挟而行,寒风中一位小孩牵着一匹马撑着瘦弱的身体艰难前行,浑身沾满了灰尘。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哟,这怎么有个小孩儿啊?”一位少年清早开了门便看到这样一幅情景。
“师父,这怎么办啊?”少年显然没有见过这种事情,挠挠头,转过身来问家大人。
“先把人弄回屋去,喂点热水,在煮两条热毛巾给换着擦。”
“哦。”
“那咱今天还说相声吗?”
“不去了,咱们爷俩走这孩子非得交代在这不可,人命关天,。”
少年把小孩抱进屋内,拿了汤匙想喂点水,小孩根本不张嘴,水都顺着腮帮流下来了。
“唉,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张嘴呢。”少年喂水喂得心急。师父早就拿了包药在那边煎了。少年只好拿手搓小孩的已经冰住的手,等着热毛巾放温了再擦小孩的脸,小孩原本破衣烂衫,头发乱糟糟,脸上灰呛呛的,看不清眉眼,一擦干净才露出白皙的肌肤。
“师父,还是个女孩儿。”
“唉”师父叹了一声。“要是个男孩倒还好办,咱们正缺人手能收留,女孩就没法儿了。”
1个时辰过后,小孩终于醒了,睁眼看到的便是一个身量不足,稚气未脱的少年,右肩垂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辫儿,乌溜溜的眼睛正瞧着她。
“嘿,可终于醒了。师父快来。”另一边师父把煎好的药端过来。
“来,孩子,喝了吧,你瞧怎么弄得这是。”小孩挣扎着坐起来直接两手端碗把药喝了。
师父心疼地直皱眉,对于饱经风霜的人来说,孩子是世上最干净的人,心中不免里充满怜惜。
“谢谢先生。”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怎么到的这儿?”
“我叫吕森儿,9岁,从兖州过来的,连续3年灾荒,爹娘走了,我和妹妹一起跑了出来,又碰见打仗的从桥上过,我和妹妹躲在下面,天又冷雨又大,妹妹病重,就在半路上走了。我只好拖着马从桥下河边趟过去。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儿。”小孩虽然落魄,说话却冷静有条理,远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听得师父沉默不语。
“饭做好了,孩子,先吃饭。小辫儿,去拿碗拿筷子。”
小孩饿久了,不知不觉吃光了眼面前儿的菜,刚开始很不好意思,后见长者慈眉善目,少年温柔沉默,在一旁端茶递水照顾周到,也就不再拘谨。
“孩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哪?”
“本想躲过一阵回家,可那边军阀混战,强盗横行,是再也回不去了。现如今也不知如何是好。先生救我,此恩铭记于心,倘若先生知道有什么去处,我一定能活下来报答先生的。”
一席话说的师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说道:
“孩子,我们爷俩也不知道哪里有落脚的地方,我姓郭,带着我的徒弟来京城说相声,饥一顿饱一顿常有的事,你要是愿意,我们后台还缺人手,可以帮衬帮衬,我先谢谢你了。”
小孩一听,两眼放光:“这么说我也可以和您学相声了。”
“方便起见你可以叫我师父,不过我们不收女孩学相声。你以后要找到更好的去处,好好读个书。那时候才能帮得上我呢。”
“我愿意,谢谢师父。”小孩听罢跪地磕头。
“哈哈哈哈,快起来孩子,这个小朋友是我徒弟,也是我小舅子,比你大两岁,叫张云雷,以后就让他照顾你,在后台玩吧。”
“唉,师父。”
张云雷给森儿腾挪了的房间,自己带着郭麒麟搬到西屋子去了。白天张云雷的大半时间都是在喊嗓子练功,森儿就和郭麒麟玩,偶有演出就带她到后台与师兄弟认识,帮忙拿道具,日子过得也快活的很。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个小师哥并不总是温和体贴的,常有些精致的淘气,只要师父出门的时候,揪一下她的头发转身就跑,又不知从哪抓来虫子吓唬她,有时候会把森儿弄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张云雷转身就跑厨房里拿吃的,又是作揖又是道歉,他在哄女孩子上面似乎无师自通,总是有办法哄转过来,真是可气可恨。后来有一段时间森儿见他玩树枝柳条子之类的恨不得离八丈远。但只要一到后台,小师哥就百般护着她,决不允许别的师兄弟逗,小孩脾气冲,说着说着就和人家打架了,麻杆儿一样的身形那里打得过人家,好在后台有个叫孔云龙的三哥帮着打架,才不至于被揍的太惨回家。当然了,回到家免不了被训斥,墙角并排站立着两个身影,高大的孔云龙和苗条的张小辫儿。
一天晚上,森儿正准备洗漱
“邦邦!”
“进来。”是郭麒麟。
“大林,你怎么跑这来了。”
“你这儿有水吗?”
“这呢,倒吧。厨房不是在边儿......”郭麒麟赶忙到了一碗水,咕嘟咕嘟直灌下去了。
“你怎么渴成这样啊。”森儿忍俊不禁。
“嗨,我那小舅舅,顶不是人了。给我讲鬼故事,说厨房那个灶台底下钻出来个骷髅掐着脖子,滋滋滋,说的可吓人了,求他帮我倒水吧,你猜他怎么说。”说着就两手揣胳膊身子一歪。
“那恁么办哪,你以后成家立业了可恁么办哪。”
“哈哈哈哈。”森儿笑得前仰后合。“你还别说,太像了太像了。”
“得嘞,我还得回去。你早点休息吧。”
洗漱过后,森儿被郭麒麟逗得一点睡意也无,在床上翻来覆去,郭麒麟的鬼故事不吓人,到是后边的话让她出了冷汗,师父的园子虽好,却不养闲人,现在年纪尚小,以后大了,又上不了台,那时该如何自处?辗转反侧,终于思量出个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森儿就洗漱起床溜到厨房,厨房两个门,一个通往后院,一个通往张云雷和大林的屋子。每天早上辫儿哥哥都会出门喊嗓子,她就悄悄等着,直到听见一声:
“我喊嗓子去啦。”“去吧。”
她便从后院溜出去了。
“辫儿哥哥。”
“诶?你怎么出来了,回屋睡觉去,去去去。”小辫儿刚起,不耐烦地打发她走。森儿忙拽住了他的袖子,摇摇晃晃。
“辫儿哥哥,三哥昨天和我说他找了间房子住下,就在后山,离我们这儿挺近的,他那有糖,你带我去吃好不好。”
“不行,我得去喊嗓子。”
“哎呀,一天不去没关系的,再说了,师父和师娘都睡着呢,三哥那暖和,走。”
“合适吗?”小辫儿有点犹豫,毕竟糖对于孩子的诱惑力还是挺大的。森儿见状直接把他拽走了,小辫儿哈气连天的也由着森儿拽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