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没有宵禁,即使是子时,汴京也身处在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景象之中。裴景走在虹桥之上,两边卖力吆喝的摊贩还是跟往昔一样,为了多吸引顾客而努力。走过虹桥,她熟门熟路的来到密阁的暗门处,可敲打了机巧处,却没见动静,隐隐约约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顾不得思虑更多,她想着去找他,应该就会知道原因。可刚走到拐角,裴景就见着了衙内,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带着几名手下在四处装腔作势。她刚想上前唤他,却被一人拉住了手腕,扯到了一处暗巷。
裴景看着将她拉到此处的赵简,有些欣喜又疑惑道:“赵姐姐,你怎么拉着我就跑啊。衙内就在那边,我们一起说不就好了。”
赵简松开裴景的手,面露忧色道:“小景,你怎么回来了?”裴景有些奇怪的看着赵简问:“我说过要回来的啊。而且我想你们了嘛~”裴景说完,就张开双手抱住了赵简,“赵姐姐,你跟大家都好久不给我写信,我不放心,就跟家里人说回来看你们。幸好,你们都还在。”赵简一手揽上小景的肩膀,轻轻拍了几下,可眉间却又沉了几分。“小景,我们……”
“哒哒哒”赵简刚想说什么,只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最后将她二人围了起来。裴景看得出来,这是禁军。裴景不明,却看见薛映从禁军里走了出来。她高兴地喊他:“薛映~”。可才没走两步,就被赵简拉了回来,并将其护在了身后。裴景的心没来由一慌,她看着赵姐姐,又望向薛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我跟你们走。”赵简看着薛映道。薛映听了,给了禁军一个手势,让他们让出了一条路。赵简在走时,转身看向小景,给了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笑容,然后轻声地对着小景道:“城南郊外十里坡。”话完,赵简就跟着薛映走了。跟来的禁军也随之而去。独留下裴景愣在原地。
她不过是回了一趟家,虽然一年的时间。可大家曾一起共患难,齐心协力的岁月还历历在目!到底现在,七斋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家为什么看起来都那么的熟悉又陌生……裴景不敢再想下去,现在她得前往城南郊外,赵姐姐既然留下话给她,就一定在那可以找到答案。
可就在她刚走出巷子,就被衙内的手下拦住了。王衙内从手下身后走上前。脸上虽是笑,可却多了一丝阴险的意味。这让裴景有些害怕,可她还是让自己保持镇定。“我还以为刚才是我看错。没想到小娘子你真回来了~来让哥哥仔细瞧瞧~”衙内的表现,让裴景此刻及其的厌恶,这一点不似以往玩笑的衙内,而是真实的,像透了一个坏人的模样。裴景不断的往后退,直到背抵着墙壁,无处可退时,她双手护在身前,大喊道:“你别过来!”
“唬”一柄刀刃突然横隔在了裴景和衙内之间,是薛映。裴景此时就像看到救星似的,躲到了薛映的身后。衙内也不怒,轻佻的目光瞅了眼躲在身后的小景,嘴角扬起一抹笑看着薛映道:“朋友叙旧,何必这般动武不是。”衙内说着,还不怕死的用手敲了敲薛映的刀面。随即对着自己的手下道:“我们走。”
望着衙内远去,裴景这才安下心。绕过薛映来到他面前,微笑道:“谢谢你薛映。真不知道他今夜吃错什么药了,不过实在是太可怕了。”薛映听着她的话,板着一张脸的表情上露出了一丝沉重,常年话少的他,在此时却对着小景道:“现在的汴京不是你认识的汴京。你还是快点回家去吧。”薛映说完,没在等小景,转身快步地离开了。
裴景望着薛映离去的背影,内心更是杂乱无比。当务之急,只好先赶到赵姐姐说的地方才是。
王宽站在城墙之上,望着那抹逐渐被夜色吞没不见的倩影,对着身边的薛映道:“跟着她。”薛映纵身一跃,尾随着小景行走的方向,跟了过去。
裴景借着月色,终于来到了十里坡。只见不远处有一处草庐,闪着点点烛光。她慢慢走上前,步至门前,这时从门内传来了元仲兴的声音:“赵简,是你回来了吗?”
裴景没在迟疑,边推门而入边开口道:“是我,小景。”裴景原以为在屋内迎接她的应该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元仲兴。可此时,桌上是还没来得及清理掉的各种沾血的布条,而元仲兴则虚弱的躺在床上。这真的是裴景意料之外的见面。
“小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元仲兴一手撑起身子,另一手覆在受了伤的腹部,那里隐隐的渗着血,看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裴景忙上前帮忙,将他扶起坐好,然后就开始收拾屋里的东西。元仲兴没说话,裴景也没说话。
直到小景把一切都整理干净,并端来一碗米粥出现在屋子里,两人才开始了聊天。元仲兴将碗中的米粥喝完,递给了小景,体力也有些恢复,便看着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赵简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元仲兴在问到赵简时,明显看见小景身形一顿。这个表现,已经证明了他内心的担忧。“赵姐姐她,被禁军带走了。”
“我知道了。小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个问题,在今晚已经很多人问过她了。她回来,当然是因为想他们啊。还有那个人。可是现在,一切想象中的美好都被今晚的一个又一个事情打碎了。“元仲兴,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面对小景的问题,元仲兴本想打哈哈带过去,可看见小景一脸我都知道的样子,他只好说出的了实情。
“陆观年通敌叛国,七斋不复存在。而导致这一切的,是王宽。”“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的!”裴景不信,她不信王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啊,起初我们也不信。直到赵简的爹告诉了赵简,一切都是真的,我们不得不信。”裴景听出了元仲兴语气中的失望及恨意。可是怎么会呢,大家不是说好了,要一直相伴,患难与共的么……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衙内也变了呢?还有薛映,他怎么成了禁军,还有你为什么会受伤,赵姐姐又怎么会被禁军抓走?”“小景,人心有的时候是会变得。我和赵简,算了,总之你也看到我们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裴景没把元仲兴的最后一句话当真。而是看着元仲兴道:“你的伤口得换药,天色不早了,我明日再去城里备药,你的伤需静养。”小景说完,没在多待,而是掩上了门。到另一间小屋里休息去了。
枢密院。
薛映将小景见到元仲兴的事情完整的告诉了王宽。王宽斟酌地用手指敲了敲桌沿,随即对薛映道:“三日后,将此消息传给赵简的父亲。”
薛映接收完任务,就退下了。待薛映替他合上门,王宽才发觉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已经到这个时辰了吗……”
夜色渐渐泛白,东升的太阳缓缓的将光芒映照大地,可这汴京的黑暗,又怎会因这番景象而消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