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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破·10、闯一次汪洋【1】

夜,边塞隆城。

平安客栈。

薛映捧着一把新鲜的草料正在马厩里喂马。元仲辛和王宽正站在马厩外面对面看着对方。衙内坐在柴房门前的台阶上,看了看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王宽,又瞅了瞅双手交叉于胸前一副等着听解释的元仲辛。衙内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奇怪又觉得很符合的理论——简直就是媳妇等着相公认错的姿态啊!但是,这放在两个男人之间就……“咳~那什么,你俩这一路都不说话,现在~”衙内决定当和事佬。走到他们中间,边说边指着他俩道:“不管这期间王宽做了什么,好在咱们还在一起不是。”

元仲辛看着衙内的笑脸,吸了吸鼻子,一手将衙内从中间慢慢的推开,然后对王宽道:“我们是不是朋友?”“是。”王宽点头应道。“我们是不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当然”王宽继续点头应道。“那即是朋友,又是兄弟,我打你一拳消气应该不为过吧?”元仲辛说完,笑着举起了握成拳的右手,就朝着王宽挥去。衙内见状,急忙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转身开溜,谁知王宽突然就出现在了他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哇哦~”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便是元仲辛的一个拳头,稳稳得击中了他的右脸。元仲辛见衙内被自己打的踉跄了几步,忙一副尴尬又带点后怕的对着衙内关切道:“衙内,你还好吧?”

衙内被元仲辛这一拳打的有些晕,但幸好他有些武功底子,在加上元仲辛也不是真的要打,所以——“元仲辛!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汴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王衙内!你给我站住!”就算是误伤,他王衙内也不是好欺负的!元仲辛见衙内这阵仗,忙转身开溜。“元仲辛,你给我站住!”王衙内边说边追向元仲辛。元仲辛脚步飞快,头往后对着衙内道:“我是傻子我就站住了!”元仲辛说完,一个拐弯,刚好见薛映从马厩出来,连忙躲到薛映身后,导致衙内不得不停住,对着薛映身后的元仲辛道:“你给我出来元仲辛!不拿薛映做挡箭牌!”

元仲辛听了,冲着衙内做了个鬼脸得意道:“我就不,有本事你来打我呀?”“好啊!薛映,你让开~”王衙内装作一副非要打到元仲辛的模样。这个角度,王宽并未看见,衙内对元仲辛使了个眼色。于是乎,当元仲辛装作放弃薛映这个救命稻草,转而跑到王宽身后并用双手制住王宽垂与身子两侧的双臂并将他挡在自己身前时,衙内的那一拳挥来的时机恰好赶上,眼看一切都会顺利进行,可元仲辛却突觉脚背一痛,连忙放开了手转而抱住自己的腿。这时,衙内只看见王宽身形一闪,然后他的拳头好巧不巧得打中了元仲辛的脸。薛映在一旁看着他们俩一副“伤痕累累”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王宽站在一侧,望着两个因他而互相“伤害”的人,也不禁嘴角上扬,但还是忍着笑对他们道:“都玩够了,该说正事了。”

回到厢房,薛映关上了门,四人围在桌前开始了营救赵简的计划商谈。“从付青鱼这一路给的消息,零斋的人并未出现在隆城。如果不是路上有事耽搁,就是他们选择了别的路走。”王宽边说,边用手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继续道:“送亲走的是官道。所以必经我们所在的隆城。而昨日,送亲队伍已经出了关,算时间,今夜应该在临风道扎营休息。我们明日弃掉马车,骑马奔行,应该可以赶在送亲队伍前到达川源坪的驿站。”元仲辛听完,目光从地图上看向王宽道:“负责送亲队伍安全的可是梁竹。”王宽看向元仲辛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让付青鱼给我们准备了人皮面具。不管是梁竹,还是零斋的人,都不会认出我们。”

“所以我们要乔装打扮,然后一直尾随~”衙内摸了摸下巴,然后望着王宽道。“就算扮成往来的客商,也不能一直跟着送亲队走。”元仲辛思考着,看向王宽继续道:“你是打算在那里跟她们通气?然后等到了西夏边陲就动手。”“不错。”王宽回答道。但元仲辛却觉得有些不妥,开口道:“可按照丁二那混蛋对赵简的意思,万一他在边陲等着,我们的行动可不会顺利。”面对元仲辛的质疑,王宽开口道:“的确。如果他在边陲接赵简,那么想要把赵简救出来的确困难亦或不可能。但据付青鱼提供的消息,辽国的世子爷刚好要到夏作客,所以他就算想,也只能在夏的国都等着了。”

元仲辛听完王宽说的,笑道:“以前是小看了付青鱼,没想到他离开秘阁后,竟然创造了自己的一番天地。”“就算付青鱼现在很了不起,我还是忘不了他那一身女装,咦~恶~”衙内说着,浑身打了个颤,差点就想吐了。“哈哈~看来你真是被付青鱼吓得有后遗症了,估计往后都好不了了。”衙内看着一旁笑着的元仲辛,也不恼,哼了一声,朝着地图上标注的一条小道一指道:“零斋走的该不会是这条偏僻小径?”“我从前听人说过,这条小径经常飘着厚重的白雾,很多人进去都出不来。”薛映说完,就发现其他三人都用惊讶的目光盯着他。“怎么了?”薛映不解的问。

衙内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挽住他肩膀道:“真是难得听你说这么多个字。”薛映一听,表情有些不自然。看着王宽和元仲辛道:“那是我还没来汴京时,在军营里听一个人说的。”元仲辛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随即道:“很多人进去出不来,也就意味着还是有人从里面出来了。”“你对那条小径感兴趣?”王宽也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元仲辛说道。“确实有些。等救出赵简后,探探去?”

三人看着元仲兴一副想去的表情,纷纷摇头。“怎么了?反正你现在是个断腿养伤的病人。至于王宽,你一定跟~”元仲辛没往下说,而是用手指了指上面,意味很明显。至于薛映,分明就受王宽支配,所以很明显,大家都时间充足。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大家都休息吧。”王宽说完,率先起身走进了里屋。元仲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对着衙内和薛映摊了摊手,随即也跟了上去,并冲着里面的人说着:“说到这个,王宽,亏你现在这么有钱,就不能多要间房吗?你不知道两个人睡一张……”

衙内步出了厢房,薛映随后关上门。对于屋内元仲辛继续讨论房间的问题,他俩打算不做参与。反正以前在七斋,大家睡的就是大通铺。

第二日,王宽四人换了打扮,由衙内扮演客商,王宽做账房先生,薛映和元仲辛当护卫。他们讲马车卖了,换了四匹快马,直奔驿站。

烈日高挂,王宽四人到达了驿站。以衙内为首走进驿站大厅,便与若水等人打了个照面。衙内装作无事的带着王宽三人来到柜台前,冲着店家道:“来间客房。”衙内说完,王宽适时的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店家。只见店家打开钱袋一看,立马喜形于色,带头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西边的厢房。

店家走后,元仲辛立马上前关上了门。衙内忙吸了几口气,捂着胸口坐了下来道:“呼~刚才还真是够惊喜的。”元仲辛盯了盯关上的门,转头看向王宽道:“王宽,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们?”

王宽看向他,不答反问道:“你想说什么?”元仲辛坐到王宽对面对着他道:“本来救赵简这件事,没有你,衙内和薛映,一样可以进行。无论我是在大宋境内还是塞外动手,只要我把赵简救出,朝廷必然会对这件事做出处理。而你和衙内若在京中,当属可以稳定事态发展。但现在,你带着薛映来,说是奉皇上的命令倒情有可原。可你还拉上衙内,就说明你有事瞒着皇上和我们。”

元仲辛说完,发现王宽正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就知道说的没错。王宽低头,淡淡一笑,然后看了眼衙内,又看向薛映,最后回到元仲辛的身上,开口道:“我带着薛映出京,的确经过皇上首肯。目的是保护小景,并在赵简安全抵达夏后,护送她回家。这便是我向皇上申请外出的理由。”

“保护小景?小景不是你们安排进的送亲队伍吗?”元仲辛发问道。“是付青鱼拦不住她,不然就该如你所说,你救走赵简,我与衙内在朝中周旋。但现在已经如此,所以一切计划都只能改变。”

“你口中说的计划并非救赵简这一件事吧。”元仲辛的话刚落,就看见王宽微微点了点头。这让元仲辛有更多想知道的事情,他刚想开口追问,却听得王宽说:“本来,等你救出赵简,我与衙内在朝中稳定事态。即使最坏的结果是全国通缉,付青鱼依然可以帮你们安排一处地方住下。等个三年五载,即使有通缉令在,到时你们想回汴京看看,只要乔装打扮下,风险并不大。”王宽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到唇边饮了一口,继续道:“但因为小景参与了进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元仲辛听王宽多次提到因为小景而改变计划,又想到在楼下碰到的若水等人,灵光一闪,对着王宽道:“零斋的人是来找小景的。”刚说完又问道:“但为什么?没道理啊。”“对啊,小景现在是宋人,且那么纯真可爱,能有什么值得寇英惦记的。”

王宽将目光转向刚说完话的衙内,低眉沉思了一会,随即看着他和元仲辛道:“渤海被灭,小景与她父母及族人定居大宋,是以渤海密藏作为交换才得到在大宋安居的条件。这事实属机密,所知人甚少。可即使如此,这事仍然被一些人知道,且开始下手。而其中不仅有寇英,还有辽国和夏。”

“我说上回那丁二怎么突然拦着小景,原来是这样。”元仲辛看了眼衙内,随即对着王宽说:“即便如此,留衙内在京中不是更好?”王宽就知道元仲辛不是好糊弄的,开口回答道:“元仲辛,你信掌院叛国吗?”

王宽一句话,掀起了元仲辛和衙内两人心中的波澜。“现在提这件事,你想说明什么?”王宽不提此事还好,提了这事,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了起来。“元仲辛,掌院没有叛国。我也是临危受命不得不那样做。”王宽话刚说完,就被衙内揪住了领口。“所以你明知道,却任由掌院被陷害致死!”元仲辛在一旁看了眼不说话的王宽,又看了一眼兴师问罪的衙内,开口劝说道:“好了好了,他都说是临危受命。说明情况紧急。”

元仲辛边说着,边将两人拉开,站在二人中间,看向衙内道:“他之前一直隐瞒不说,现在却突然开口,说明这件事一定跟小景有关。”衙内听元仲辛这么一说,也不再追究,双手抱胸的侧过身,站等答案。

王宽理了理领口上的褶皱,看向元仲辛,眼里表现出谢意,随即看着衙内道:“通敌叛国的并非掌院,而是当朝宰相寇英。”王宽此话一出,立刻吸引了衙内的目光。“我就说这老狐狸有问题。”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发问的是元仲辛,王宽看向他,坦言道:“两个想法:第一种,我们救出赵简,然后一起护送小景回家。第二种,我们救出赵简,然后一起去找渤海密藏。”王宽说完,元仲辛首个举手赞成道:“我支持第二种。”其他三人见状,都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元仲兴,这让元仲辛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们如果去找渤海密藏,一定能牵动各方势力,到时候 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是很好吗?”“你说的对。可你两眼发光,给我们的却是另一种感觉。”元仲辛将目光看向发声的薛映,冲他微微一笑,眼里却在示意薛映别说话。

“我也支持第二种。但眼下怎么确保小景不会被零斋的人抓走呢?”衙内的话提到了重点。现在他们是既要救赵简,又要确保小景的安全。“零斋现属枢密院,又是寇英的人。只要说是寇英命他们前来确保安全一同护送,梁竹便不会怀疑。所以她们动手的时机必定也是交接后。”

“的确。送亲任务完成,小景就算突然离开,梁竹也不会管。”元仲辛摸着下颚说着,随即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走到栏杆处,望着楼下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厅,又望了望左右两边,然后转身走进房间道:“不如下楼吃个饭,等他们到了,我们在借机商量。”

“也好。”王宽点头赞成。衙内听到吃饭,摸着自己的肚子道:“你这一提,我还真饿了。走走,大家一起吃饭去。”衙内说着就张开双手要揽着薛映一起出去,却被王宽拦了下来。“注意仪态。你现在是老板。”衙内听到王宽的提醒,表示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副大摇大摆的走在了前头。王宽三人则相继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家很有眼力的送来了一壶茶,引擎道:“几位客人饿了吧,我立马吩咐厨房烧几个菜。”“嗯,去吧。”衙内说完,随手给了店家一锭银子。

只见店家收了银子,乐呵呵的往厨房走了去。这时,驿站外隐约传来了马蹄声。不一会,一身铠甲的梁竹出现在了驿站门口。店家听到动静的走出来,见到梁竹,忙迎上去道:“军爷好。”然后看了眼外头后对着梁竹道:“军爷,我们这驿站,可容不下这么多人。”

梁竹听了,环顾了一眼大厅。当梁竹的眼神扫过王宽一桌人等时,并没有过多的停顿。然后看着店家道:“一间厢房。”他话刚落,门口就有小景和堇瑟两人搀扶着盖着红盖头的赵简走了进来。

“带她们去房间。”梁竹对着店家吩咐完,给了一个钱袋子,就走了出去,店家收下钱,忙领着她们上楼。小景一心都在赵简身上,并未留意到王宽他们。但堇瑟却在上楼前,朝他们的位置看了一眼。虽然一个个面相看着都不认识,不过堇瑟却知道他们是谁。故意出声问道:“店家,我们住哪个房间?”店家回道:“东厢。”得到回答,堇瑟又重新大声的说了一遍:“哦~东厢啊。”

王宽等人都听到了。很显然,堇瑟是刻意这么做的。不过零斋的人居然没一个出来的,这倒是有点奇怪了。就在王宽几人思考时,厨房送来了饭菜,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决定还是吃饱了在继续思考问题以及晚上到底怎么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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