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次日清晨,各怀心思
杨逍好像感觉到了周围有几丝光亮,却十分微弱,耳朵像塞了棉花一般,蒙着,听不清。他奋力撑开,像灌了铅般沉重的眼睑,
“我…这是怎么了…”
他眼珠失神地微微转动,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地看清东西。身体却像被粘住一样,羸弱无力,浑身轻飘飘的。他下意识地转动僵硬的脖子,迷茫地环顾四周,又眼神不偏不倚地,刚好落在床沿边。是那支白玉兰花的簪子,锁住了他的眼神。簪子的主人,头微微靠在左手前臂上,蜷缩地伏在床榻边,闭着双眼,满脸写着倦意和愁容。
“晓芙…”
他想轻轻唤她的名字,却发觉自己喉头干涩的根本无法发出声响。杨逍本想微微伸伸左手手指,去轻触她的脸,为她撩开挂在脸颊边的丝丝乱发,却惊觉自己的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被晓芙的右手轻轻盖着,两人掌心相对,晓芙右手食指和中指,正靠在自己的脉搏处。原来前夜,晓芙一直密切关注杨逍的脉象,模模糊糊间,她就这么睡着了。
杨逍眼中无限柔情地看着她熟睡的面庞,感受着自己手心上方她的体温,他情不自禁,又不敢轻举妄动地轻轻握住那只纤纤玉手,那一刻,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正是这轻轻的一握,心跳加速的杨逍感觉到晓芙手指的冰凉,
“她就这样,守了我一夜…”
担忧,瞬间取代了刚才的晕眩,杨逍想取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给晓芙披上,却感觉四肢无力。挣扎间,晓芙惊醒,她发觉杨逍已经醒了,立马腾的一下,从床边起身,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发烫?”
边说边直接伸出右手,去碰杨逍的额头,
“怎么还有点烫?!昨晚后半夜不是已经退烧了吗?!”
杨逍望着她的这一系列举动,沙哑的喉咙中挤出一句,
“不是我发烫,而是你手太凉…”
听完这句,晓芙感受他直勾勾看过来眼神,四目相对间,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举动的“失态”。慌乱躲避他眼神之时,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一件黑色长衫,也滑落到了地上。晓芙赶忙抓起长衫,放到床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说到,
“对不起,昨晚夜深太凉,我老打喷嚏,我怕吵醒你,又怕回房间打扰雁儿,所以我才…,我回头帮你洗…”
“不碍事的,说到底,这事怨我,你…也只有这么一身衣服…”
说这句的时候,杨逍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偷偷瞟了一眼晓芙。晓芙也正好抬头看他,眼神交汇之际,她想起那日在醉香楼交手时,衣服被打得四散飘去,又被他抱了一路来到此地,不由得脸颊潮红,又羞又恼。
略显尴尬之际,杨逍干咳了几声,晓芙见他如此,转头赶忙拿起桌上的茶杯,从茶壶里倒上清水,端过来,坐在床沿,搀他起身,把茶杯递给杨逍,一只手帮他举杯喝水,另一只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生怕他呛着。杨逍不敢抬眼看她,蒙声一股脑把水都吞了下去。见他喝完,晓芙顺势接过杯子,二人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也就了这么一刻,忽然传来几下敲门声,二人愣住,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房门的方向,
“糟了,是雁儿!”
原来这几日,晓芙都是和雁儿同睡同起,起床后都会帮雁儿穿衣洗漱,今早想必是雁儿醒来不见她,着急跑来了杨逍这屋。
晓芙急忙起身,把杯子放在桌上,跑去开门。一拉开门,果不其然,雁儿还穿着单衣,头发散着,眼神中带着惊恐,抬头望着晓芙,见是她开门,“噗”的了一下就抱紧晓芙。晓芙也赶忙蹲下抱着她,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道:
“雁儿不怕,姐姐在呐,不怕不怕。”
被抱住雁儿微微抬头,看着晓芙。晓芙见她脸上挂着泪痕,便轻轻地用手指帮她擦拭,
“不哭不哭,有姐姐呐,雁儿不怕。”
雁儿这才破泣为笑,展露欢颜,可不一会儿,她又困惑不解地盯着晓芙,径自儿扭头,望向躺在榻上的杨逍,乌亮的大眼珠儿越发迷惘。晓芙本顺着雁儿的眼神,下意识也往杨逍处看,但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把雁儿身子扭过来面对自己,
“雁儿饿了吧,姐姐去给你做吃的…”
说罢,自顾自拉着雁儿的手,跨出门槛,又顿了顿,不敢回头,解释到:
“你躺了一夜,昨晚也没吃东西,我去熬点粥,一会送过来…”
还没等杨逍回答,晓芙已经牵着雁儿,出了房间,还把门带上了。留下杨逍一人在屋里,他先是一愣,而后一个不经意的挑眉,又轻轻俯首,摇了摇头,瞟见床尾的那件毛织长衫,便伸手去够,拉过自己身边,凑近鼻尖,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