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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对付自恋狂（PART4）
阿富汗境内库纳省
托尼半个身体卡在变形的铁甲里，还有半个被沙子掩埋，只有一颗满脸血污、头发打结的脑袋露在外面。
正午的太阳灼热而刺眼，是他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山洞时最期盼见到的。然而现在，阳光却成了加速体内水分流失的致命因素。
不知是不是高空坠落的冲击让托尼产生了轻微脑震荡，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直到手臂、肋骨、小腿纷纷传来骨头折断的剧烈刺痛，才令他的意识渐渐回笼。
这一个多星期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了，他的霉运好像是从拉斯维加斯罗德帮他掷出两个“一”开始的。
在凯撒宫赌场门口，他勾搭上一个绝色美人，带回家发现是个外星人。
接着，他到了阿富汗展示耶利哥导弹，还因为承诺交货时会大幅度提升产品性能被追加了五个亿的单子。
乐极生悲的是，回程途中他被十戒帮用自己公司生产的武器袭击绑架，差点死在山洞里。
之后，他结识了同样被绑架的物理学家伊森。在伊森的帮助下，他绝处逢生，造出出小型方舟反应堆和覆体式钢铁装甲。为了给他争取逃离的时间，伊森牺牲了生命，他却没能逃得更远些。
简陋的装甲已经在坠落时摔得支离破碎，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势令他无法移动。再继续困在沙漠里，要么被恐怖分子抓回去，要么脱水而死。
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托尼闭着眼睛接受命运的裁决，他抗争过了，却搭上一个好人的性命。若不是为了救他，伊森至少还能多活几年。
都说临死前人会想起一生中最美好的事和最遗憾的事，为什么他的脑袋里空空荡荡？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托尼给自己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下了定义。难怪伊森说他拥有一切，却又一无所有。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留恋的。罗德大概会很自责，毕竟是他介绍的生意。佩珀肯定要哭死，她暗恋自己好久了吧，还以为他没发现。哈比，可惜没来得及给他升职，跟随自己那么久，也该当个安保主管了。呃……外星美人还能找谁帮忙？埃隆.马斯克？算是个后起之秀，不过比自己差远了。
就在托尼胡思乱想之际，一片阴影出现在头顶，挡住了炙热的阳光。他睁开干涩的眼睛，就看见本该在马里布别墅等他的外星人，穿着一身比科幻电影还要炫酷的红金色连体制服，居高临下望着他。
“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回母星的计划就只能指望埃隆.马斯克了。”托尼试着挤出微笑，干裂的嘴唇瞬间崩开了几道带血的口子。
“谁是埃隆.马斯克？”卡思嘉蹲下来把一颗白色药丸塞进他嘴里。微苦的药丸在托尼口中快速化开，一丝清凉顺着喉咙散入四肢百骸，身上的疼痛感立刻减轻了许多。
“无所谓，现在你已经没必要知道了。”托尼一边暗暗赞叹外星药物的神奇，一边尝试挪动身体，不小心扯到断裂的骨头，让他忍不住低呼出声。
卡思嘉皱了皱眉，三两下挖开沙子，轻松掰断了卡住他小腿的残留装甲。
托尼突然感到腋下和膝弯伸出两条手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离地而起，被卡思嘉稳稳抱在了怀里。
“能不能放我下来，有损形象！”托尼高声抗议，一个大男人被美女公主抱，拿错剧本了吧！
“现在就算给你面镜子，你都认不出自己是谁，还在乎什么形象。”卡思嘉嗤之以鼻，完全没有放下他的意思。虽然抱着个成年男人，她的步伐却依旧轻盈，快速朝最近的美军驻地走去。求救信号已发，搜救队应该马上就能赶来。
“……你那么厉害，怎么不早点出现？”托尼发觉抗议无效，只能口头发泄不满情绪。
“你以为在一堆蚂蚁窝里找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况且你又没比其他蚂蚁多长两条腿。”卡思嘉在山谷里兜兜转转找了好几天，这里到处都是洞穴，既没有网络信号，又没有卫星图像。幸好他还算争气，搞出那么大动静，又是爆炸又是上天的，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及时找到他。
卡思嘉完全搞不懂这帮地球人，野蛮好战。就这么块巴掌大的地方，居然藏着大大小小十来个恐怖组织，还都不是一伙的，难怪杀伤性武器会那么畅销。
“怎么一只蚂蚁失踪也能让你紧张成这样？看到我受伤，心疼死了吧！”被当成蚂蚁的托尼试着为自己挽回点尊严。
“我是心疼我的快速恢复药丸，总共就没剩下几颗，还要浪费在你身上。”
“那我真该好好谢谢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再啰嗦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埋回去？”
托尼立刻识趣地闭上嘴，他还真不敢轻易挑战外星人的道德底线。
没了某人聒噪的声音，气氛忽然凝重起来。
卡思嘉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男人，意外地发现他满是污渍的脸上多了两道泪痕。
“你怎么了？”卡思嘉调整手势，尽量让他靠得舒服些。
“有人在我眼前死去……为了救我。”托尼侧过头，不想被人看见自己沮丧的样子。
“抱歉。”卡思嘉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是你的朋友？”
“朋友？也说不上，我们才认识几天。”托尼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迷惘的神色，“说实话他为我做的事，恐怕连至亲也做不到。”
卡思嘉沉默，她不清楚这几天在托尼身上发生了什么。
“一个是没有社会责任感的军火商，靠着贩卖武器发家致富。另一个是可怜的物理学家，全家都葬身于军火商制造的武器。你说这两个人，谁更应该去死？”托尼回过头来望着卡思嘉，眼睛里充满内疚。
“当然应该是军火商——你是不是想听这个答案？”卡思嘉直视托尼，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怀里不由自主颤动了一下。
“既然你已经认定自己才是该死的那个，还问什么？”卡思嘉停下脚步，轻轻把托尼放在沙地上，“我记得前不久还有个人大言不惭地说贩卖武器是为了提供保障，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我从未想过自己制造的武器会流落到恐怖分子手里。”托尼脸色苍白，“你说的对，斯塔克工业每卖出一枚导弹，都会造成无数伤亡，我根本控制不了它们的最终去向。更讽刺的是，被我的武器伤害过的人，今天却付出生命救了我！”
卡思嘉沉默片刻，伸手擦去托尼脸上干涸的血渍和泪痕，“那你想过他为什么要救你吗？”
“谁知道！也许他疯了……他本来可以活下去的。”山洞里的画面一幕幕涌现，托尼的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或许他想要的并不是活下去。”卡思嘉轻轻叹了口气，“在我观察过的某颗行星上，有种叫锯齿兽的生物，它们习惯群居。如果有锯齿兽失去了伴侣和孩子，它会在遇到掠食者时主动脱离族群，牺牲自己保护其他同类。那个可怜的物理学家，大概早就失去了生存的动力。他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更有价值的死法。”
托尼默默望着远处的地平线，似乎在思考卡思嘉的话。
“只可惜，这个可怜的物理学家看走了眼。他付出生命却挽救了一个同样没有生存动力的人。”卡思嘉用指节轻轻扣了扣托尼的脑门，“你的榆木脑袋里除了自恋和自毁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斯塔克工业在你手里只能贩卖武器？如果你真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人，能做的事情远远超乎你想象。”
托尼回忆着往日的点点滴滴，脑海里反复响起伊森最后留给他的话——“别浪费、别浪费生命”。
过了许久，他慢慢抬头看向卡思嘉，原本毫无神采的眼睛里终于又浮现出希望的光芒。
“想清楚了没？要死在这里还是跟我回去？我还得考虑要不要去找你刚刚说的埃隆.马斯克。”卡思嘉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别太贪心，有我还不够吗？我可比他帅多了。”托尼说着朝卡思嘉伸出双臂。
“你大概对帅的定义有什么误解。”卡思嘉再次抱起邋遢兮兮的男人，“按照母星基因筛选标准，你这样的，估计要回炉重造。”
“高等文明智慧生物说话都那么刻薄吗？”托尼把脑袋枕在卡思嘉的肩窝上，立刻发现嘴硬心软的外星人很体贴地抬高了手臂，让他不至于往下滑。
卡思嘉微微一怔，她居然在和地球人进行毫无意义的斗嘴，果然被拉低智商了！
“卡思嘉……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问题让外星人尴尬了，托尼尝试转移话题。
“嗯，我在母星的名字是——@￥#%&……”卡思嘉报出一长串意义不明的音节。
“……那还是卡思嘉好听些。”托尼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谢谢……谢谢你来找我。”
“不客气。”卡思嘉偷偷瞄了瞄睡着的托尼，手臂又收拢了些。这家伙不说话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讨人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