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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菜视觉』」
还没遇到那件事情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那样幸福的时光能持续下去。
和最喜欢的姐姐永远在一起,每一天都能看到姐姐的笑颜。
真的,曾经的我从未想到姐姐会如此疏远我。
「姐姐!」
「…..」
「姐姐!!」
「有事吗?」
「长大以后….我们还能牵着手走在街上吗?」
「……」
「不用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
还不算破旧的小木屋里。
阴雨绵绵的乌云下。
我枕在姐姐的胳膊上如此询问。
姐姐的呼吸声开始不均匀了,我能听见的她的心跳声。我喜欢这扑通扑通的声音,我喜欢姐姐萦绕在我身边的清爽气息,关于姐姐的一切我都喜欢!
姐姐没有看我,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天空。
「可能不行吧....」
「为什么!」
姐姐总是这么回答。
见姐姐没有吭声,我大声反驳道。
「姐姐就是姐姐,为什么一直都在自我放弃?」
「日菜…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是的,我不明白姐姐。但我知道一点,姐姐总是在编造着理由在逃避。所以,我侧过身紧紧地,紧紧地拥住姐姐瘦弱的腰身。
她在发抖。
说不定姐姐在忍着哭。
突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夹杂着一些嘲讽声。
「哟哟,杀人犯姐妹又躲在那儿了!」
「看看,又是抱团,谁知道她们两个又打算杀谁?」
姐姐抬起头,对着我说道:
「待会儿你先走!」
她果然刚才哭过,她的双臂穿过我的胳膊用力地抱了抱我的后背。
「不要!我要和姐姐一起!」
「……」
姐姐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因为,她在推开我的同时被那群比她高大许多的男孩子们拳脚相加。
「废物!冰川家的长女就是个废物」
「光是和你这个脏东西呼吸同一片空气就觉得恶心!」
「喂!你们几个,和老师通报一下,那个妹妹有点棘手!」
当时我的脑袋一盘混乱,鲜艳的血花绽放在姐姐的头上——
….难道又要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做看着姐姐独自承受这一切吗?
(日菜,快走!)
(…..)
(我是姐姐....所以不能哭)
她像是守护着唯一执念般地把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接着用双手抓紧自己的胸口。
不要!
我呆呆地望着姐姐在远处独自承受着暴力。
姐姐对我来说….对于内心空虚的自己来说,是指引着我的存在——
「住手!啊啊啊啊啊!」
在那一瞬,我的眼前被一片血红充斥。
但,并不是因为我也被围殴了,而是那些先前叫嚣着侮辱姐姐的那群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烤肉的焦味儿,铁锈一般的血气悉数被潮湿的雨覆盖。
我看着颓然坐在地上的姐姐。
那个时候,我开始稍稍明白姐姐为什么说我们是不可能的了。
我只想和姐姐走在阳光下,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心愿….
「是我….帮不到姐姐吗….」
「我一定要变得更加厉害!」
我缓缓地走向姐姐….正好看到,姐姐不停地向人道歉的一幕。
她的眼睛里满含屈辱的泪水…嘴里说着对不起….是我错了….
错的不是姐姐,她什么都没做….
错的是没能帮到姐姐的,那个只会惊慌失措的我。
「……日菜…快点道歉….」
姐姐缓缓地扭过头,凝视着我,那是死灰般的凄惶与无助。在一个瞬间,一种情感在我的体内爆发出来。
我一定要在自己的力所能及的范围里面帮助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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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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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菜断没有想到,提防着千圣的同时,还得注意那些金色的家伙图谋不轨?
那金色的贵族似乎叫间宫贵也,十年前就已经算是「精英」,那时候冰川先生虽然不会注意到这一号人物至少也听人提起过。但就是那次恰巧,间宫借着贵族子弟的死因大肆抹黑冰川家因此「声名大噪」。『金之幻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干脆揪着这个理由给冰川家制造各种麻烦,造成了冰川姐妹感情冰封的导火索。
冰川先生因为不是老牌的贵族,为了不给诗船(魔法帝)造成麻烦,于是主动请辞,挂了一个闲职。他一走,那群金色的家伙就更加嚣张了,间宫凭着自己的心狠手辣很快清理了和冰川先生有关的所有人。不同于安德烈团长的收敛,间宫做事格外张扬,甚至连冰川姐妹都不放过,变着法子买通学校的导师打压,诱导其他的学生们欺辱她们。
每次纱夜和日菜看见爸爸对着这种货色保持风度翩翩的姿态,她们的心里便会对「金之幻星」愈发憎恶。
「既然冰川纱夜这边出了变故,只好先去看看冰川日菜那边了,如果情况允许,把她的四叶草魔法书抢过来!」
间宫的蓝瞳里流动着阴沉冰寒。
冰川姐妹,必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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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鬼的果然是这个人嘛,本来以为躲在海上就能避过麻烦。」
日菜拍了拍了身上的碎屑,嘀咕了一声。
今夜月明星稀,月亮很圆。
她不知道和阿彩,千圣在这样的月色之下度过了多少个无所事事地吃着烤鱼的夜晚。
以往这个的时候应该要半夜了。
然而.....
「将军~」
当时,甲板上响起了日菜的声音。
三人的中间摆着一副临时雕刻出来的将棋,阿彩正襟危坐地苦思冥想着。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日菜则是叼着烤鱼。
「阿彩~时间快到了哟!」
「啊…..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就好!」
「哈哈,阿彩的反应真的太有意思了!和姐姐举棋不定的时候挺像的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在一边观战的千圣微笑着开口了:
「日菜,我觉得你应该多放点水,不然阿彩的脑细胞真的不够用。」
「嗯….」日菜微微偏着头:「可是….再放水的话就没意思了诶!嘿嘿,要输给阿彩的挑战也很噜!」
「啊….怎么这样….」
阿彩低垂着头,两只耳朵也耸拉下来。
(不知道leo怎么样了….)
瞧着阿彩这模样,千圣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爱犬,她忍不住伸手,将她略微翘起的粉发摸得更加凌乱,叹了口气,不知在想着什么。
将棋,曾一度成为她解闷的工具之一。在全神贯注地对弈的同时,能够暂时性地忘记自己并不属于这里的事实。
在这段时间,千圣又有了新的看法——碾压,并不难,最困难的是在对方无法察觉的范围内,险胜。于是,日菜给她演示一套又一套赢过她的方法,还不重样。
当然,千圣很快发现日菜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提出的建议。
「日菜,既然一开始知道会赢,为什么总找我?」
千圣望着对方忽明忽暗的面孔,在篝火的映照下,她隐约能看见日菜意味深长地笑了。
「赢得太明显不是很没意思吗?」
「我并不反对。你的意思是,你是想准备多个方案来对付『金色』吗?」
「又来了~当然是哪个噜用哪个啦——这个道理是姐姐告诉我的,千圣,到时候就准备观赏好戏吧!」
「那我很期待你会如何利用『宝石』作为诱饵呢。」
千圣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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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此刻的山吹号正在逐渐变成一所来自地狱的幽灵船——由无数分不清是黑桃王国的士兵还是船上的平民百姓所组成的,血淋淋的尸块,骨骸
「阿彩,你能知道敌人的位置吗?」
日菜问道。
阿彩低声回答。
「嗯….只能一点点….」
爆炸声接连不断地轰鸣着,远处的港湾像是已经打响了战争的第一炮。
然而无法看清哪边的状况,想必比船上好不了多少。
日菜接下来说的话声音很轻,但透着足够的自信,阿彩和千圣清楚地听到
「足够了!」
说完,四肢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雷电。
顺着阿彩的目光,日菜看到了那令人厌恶的标志——是表面上的同行,暗地里的仇人
「是『金色』过来了….日菜,你要干什么!」
阿彩有些慌张。
领头人的魔力很强大也很稀有,一般人都会退而避之,甚至阿谀奉承——但现在,站在这位可敬的副团长面前的不是一般人。
恰在同时,间宫也望着三人。
(果然,还是被发现目的了吗?)
日菜摸了摸腰间的卷轴和宝箱,微微握拳。
她和千圣对望了一眼,后者立即摇摇头,表示和她没关系。
「『你知道吧?我们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这就是你想向我索取的报酬吗』」
「『不是报酬,是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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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夜视觉』」
「纱夜,你有考虑过去接受日菜吗?」
今井抛出的问题让我一时答不出话来。我跟随凑确实有着赌气的私心。但既然现在的发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就算再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用。
可是,那股隐约徘徊的恐惧果然应验了:
当我听见比我晚出生五分钟的名字时,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很快,这漏掉的一拍以比往常激烈的震动提上我的嗓子眼。
因为,今井的下一句话验证了我一直不肯面对的事实。
「那孩子来了Adelaide,她一直很担心纱夜….」
那孩子从来没有放过我。
我当时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而我浑然不觉。她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狠狠给了我一耳光,从小到大嘴上说着把我当作憧憬的存在,却不费吹灰之力地碾压了我的成就,她用她的成功来嘲笑我的努力,连让我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一点,我就恨她。不是恨她的才华,而是恨她总是尾随着我,永远!
爸爸得知我加入了Roselia,在电话里叹了口气:「纱夜,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才好。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好好重新开始,放过自己才是上策!」他说的重新开始,是指我和日菜。
其实有时候冷静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避关于日菜的一切,包括她的名字。就像冥冥之中有人在我耳边低语,让我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无名怒火….
Adelaide保卫战的前一天深夜,我一个人落寞地走在沙滩上,微风轻拍着海面。我听着海浪,任凭它清脆地抽打着自己又隐隐作痛的伤口。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每看见日菜受到褒扬时,我就会一个人躲在大家不知名的角落里练习,每次带来的些许提升才让我找回了「这样才像一个姐姐」的微满足,效果出奇地好。可是今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起色?反而频频出错?于是,我不得不承认,那孩子已经嵌入了我的生命,我从来没有试着接受她进入我的生命却被她的光芒桎梏了十六年,不,或许更久。
如今,如果不是那天的保卫战。我永远也不会意识到,原来那孩子对我来说如此的重要!
整个夜晚,我都躺在冰冷的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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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已经倒下了许多敌兵,身上都有烧焦的痕迹;而另一边,金晃晃的,是贵族骑士团,清一色地保持着警惕,杀气腾腾,犹如一群择人而噬的猛兽。
「纱夜,你看,是日菜!」
纱夜的左眼皮跳了一下午,以为明天会是一场恶战。只要眼皮跳,准有千奇百怪的事情来烦她。
用力吐了一口气,保持着在空中的平衡,纱夜慎重地滚动着颤抖的眼球四下梭巡着,只为确认莉莎是不是看错了。
凭着将近十七年的相处,不过数秒钟,那个身影极其干脆地跃入了纱夜的视线。
寒星乍现,冷月升起,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女就这么站着。
不过几个呼吸间,日菜就将一群乱哄哄的士兵分割开来,但仔细瞧她的四叶草魔法中忽闪着雷光以及身后无数的镜面,或许不足为奇。
天空中仍旧不停地坠落着血色的瓢泼大雨,少女携带着漫天的血腥恶臭从尸山血海中走来。
纱夜的心脏剧烈跳动,数个月好不容易麻痹下来的心脏,突然有了血液倒流的声音。
(那孩子…真的来了!这样的话,爸爸说的话没错,八年前的幕后凶手打算故技重施…?)
(如果让那场悲剧重演…那么…)
光是这样想着。纱夜的心就开始颤抖。
(就这么离开吗?)
(反正….看到了也会难受….)
(不如,直接回避算了…)
片刻间,她的脑海里便闪过了几个消极的念头。
突然,纱夜听见亚子急切高亢的声音,平时亚子在战斗或是情绪激动时总是用这种激昂的声音来带动着Roselia最本质的热情,此刻,亚子用孩童般纯粹的目光,步步紧逼的架势对着纱夜的时候,她的呼吸有些沉重了
「纱夜前辈!昨天晚上的问题,亚子或许还没想明白,可是,亚子的姐姐如果在这里,肯定会和亚子一起演绎出最棒的魔法!」
若是换作昨天晚上的纱夜,她或许会大声反驳亚子。
然而,还未等纱夜想好措辞,燐子也跟着喊了一声:「冰川さん….」听她的语气,似乎也蕴含着和亚子一样的心思。
「纱夜!日菜在等着你!」莉莎也扭过头说,素来柔和的声音中带着鼓励。
最后,到友希那说话了。
「纱夜,我虽然说过Roselia不需要多余的感情,但是,更不应该存在着犹豫。」
她们五人,已然形成了独有的默契,平日里别看友希那冷漠,纱夜严厉,莉莎劝架,亚子吵闹又或是燐子沉默。但当重要关头,总是心意相通,大家心里的话,会用不同的形式,说出来。
「纱夜。」友希那霍然回身,吐字清晰地说道:
「你是Roselia的一份子,更是我们的同伴。你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情。所以….」
说到这里,友希那很认真地看着纱夜,不疾不徐地说道:
「行きましょう!我们,在前面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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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桃王国的第四主将现在恨极了日菜,程度甚于友希那。
他刚刚下令所有人围攻冰川日菜的时候,面前侍卫的脸变样了
对,变了!
一张带有笑意的脸。
他竟然变成了日菜!
他想反击,想大喊「这么多人为什么拦不住一个冰川日菜!」,一切已经晚了。当第四主将的脑海里闪过这几个念头的时候,日菜,一爪子撕裂了他的肩膀,另一只爪子顺着伤口直刺进他的心脏,然后抽出爪子。第四主将只觉得胸口一凉,便看见一颗红通通的果实在他面前轰然炸开,最后,整个人软倒在地,没了气息。
「喂,我已经付出了报酬,现在,可以了没?」
那一直躲在后头的第二主将气得浑身发抖,那蜡黄色的脸变成了可怕的深红色,他以愤恨的目光直视着躲在人群最后的间宫。
「可以了,我们合作。即便是小天才,也会被扼杀。」
他难得的笑了。
若是有跟随此人已久的部下,定会知道,他最后一次展露笑颜的那一刻是看见冰川姐妹被霸凌的那一天。这一次笑,冰川日菜究竟能安全脱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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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她最尊敬的姐姐代替她受到了侮辱,顶着被打肿了脸当着所有贵族的面,而那些做错事的人却欣然受之,喜笑颜开!这简直就是那些贵族们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
一股又酸又苦的悲愤之气在她的胸腔慢慢扩散,溢出紧咬的牙齿缝隙。她霍然抬头,目光真的和电一样射了出去。那个副团长,也就是间宫笑眯眯地瞅着她,眼底的盛气凌人和不屑一顾一览无遗。
当她看见纱夜为了那份「姐姐的职责」而被批斗的时候,她在旁边发出了可谓是人生第一次的号啕大哭。当晚,她就是在纱夜的胸前,放声痛哭。
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而导致姐姐遭受不属于她的屈辱。自己不是天才吗?明明可以轻松办到。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日菜就开始认真思考自己专注魔法的动机与目的。
她从未有过迷茫
「『伤害姐姐的人,即便是神明大人,我一样也不会原谅』」
在内心重重地说了一句之后,日菜露出笑容,雷龙爪的颜色愈发明亮,像是斩断过去一般地迅速将爪子拍在地上。
人墙,左右分开。
不,是主动为间宫让出了一条路。
「交出来。」间宫冷冷地说。
「为什么?」
「这有关机密,无可奉告。」
「哦,这一点也不噜」
日菜忽然做了一件事——她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一道冰蓝色的雷电,出现在间宫的身前,她含怒出手,所以毫不保留。
「雷电魔法·奔雷怒鸣!」
空气直接被雷电劈开了一道真空地带,宛如鞭炮炸响。雷电扫向四方
面对来势凶猛的小天才,间宫并没有硬抗——这只会增加不必要的损伤。
三个月前,自己因为过度自大已经被友希那摆了一道,绝不能再失败了。
动用下三滥的方法,也要解决她!
他急忙朝旁边侧身,避开了青蓝色的爪子。
但当他再次面向前方的时候,却见日菜离他不到一米,散去雷电的爪子已然扣着他的喉咙口。
这一刹那,似乎胜负已定!
传闻中的副团长实力不过如此!
就是这样的人渣毁了她们的童年!
就这么一下,似乎不足解恨。但目前的状况无法给她第二个选择了,只能如此了!
她犹豫了一下,正准备用力,结果这个人渣的生命时。
即使是天才也会有犹豫。
这份犹豫是对敌人的仁慈。
更是对自己的残忍!
只要稍稍用力就好了,不是吗?
但已经太迟了。日菜忽然全身无力,当场从空中重重地栽倒在地。
是的。间宫早就预谋了,他趁着冰川日菜动作僵硬的那一瞬,运转起了自己的毒魔法,渗透到了日菜的表层肌肤。
「哼哼哼!!!」
她的耳边传来了疯狂而尖锐的笑声,间宫的脸庞扭曲了,他肆无忌惮地笑了,那双眼睛里面浮现着洋洋得意的神色,一如八年前。
他伸手解下了日菜腰间的宝箱,然后装进自己的腰袋。
大功告成。
他的脸上流露着难以抑制的喜悦,慢慢地在日菜身边蹲了下来,对着她轻言细语的说道:
「喏,为了这一刻,我也同样等了好几年。要后悔就后悔你当年没有选择救贵族。」
「………..」
「当然了,要不是你的姐姐冰川纱夜那么能忍,我早就能找个机会把她解决了。」
听见纱夜的名字,日菜整个人的身体不由得再次燃烧起来,她的眼睛睁成圆形,怒视着间宫。
「诶呀诶呀,火气倒是不小。这么小的年纪发火可不好哟。」
说着,一阵钻心的疼痛毫不留情地从日菜的腹腔里蔓延开来,加上强力麻醉的神经毒刺激着这份痛楚,无疑让这种不适感翻倍了。
她觉得好难受
而且完全失去了力气
现在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神智也开始迷糊。
她躺卧在地上,一点点地回想着十六年所经历的人生,啊,往事是多么平淡,要说真的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是,五分钟之后,睁开眼睛所见到的姐姐…日菜忽然感觉眼前亮了,纱夜的音容笑貌在极度痛楚的麻醉作用下像放电影一样缓缓流淌出来
好冷….
姐姐,你在哪里….
当死神携带着冰冷的空气慢慢渗透到她的每个细胞的时候,泪水自心底慢慢地渗了出来。
血液依旧汩汩流出,但日菜觉得这不是自己的血,因为她的思绪仿佛被一只手指引着….
难道…连在最后的时刻见到姐姐的机会都没有吗?
姐姐….我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她只觉得缺氧得越来越厉害,身子轻微地颤栗起来,眼底的暗沉让她显出悲伤。
在外人眼里,她是「别人家的天才」,可只要提到冰川纱夜这个名字,什么光环都不复存在,日菜整个人都是为纱夜而存在的,一想到纱夜,日菜就会精神百倍。
一旦她消失,纱夜会不会高兴?
她不知道。
但有一点,她一旦消失,将不会有任何机会见到纱夜,更没有可能像以前一样敞开心扉地和纱夜说话。
这种绝望立刻化为无法忍受的痛楚刺激着日菜的神经。
她甚至能听见血液倒流的声音。
「姐姐.....!」
日菜睁开双眼,双手抓住间宫的手腕,使劲全力不让他继续往下刺入自己的腹部。
间宫长舒一口气,微微摇着头:「就是这个表情哈哈哈哈,你自己应该好好想想,明明有着远超自己姐姐的天赋,为什么活在回忆中呢?因为你没有你的姐姐那么坚强,却让你最喜欢的姐姐承受了所有的痛苦….不过…事到如今,我很想知道你的姐姐看到你死去的时候是如释重负呢,还是….」
「我说,间宫副团长。不要随便几句话就决定我的想法…..」
是姐姐的声音!
(太好了,即使在梦中….我也满足了…)
忽然吹起了一阵疾风——这是一阵冰蓝色的疾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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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夜视觉』」
她就像是一缕阳光,不是五月的朝阳,而是撒哈拉沙漠的骄阳。
「日菜….」她的名字在我的口齿间缠绵,有时候我会捂住脸哽咽,感觉自己坠入黑暗,我的世界再也没有过一丝一缕的光明,因为日菜把我拖入更深层的黑夜,那么我还能希冀重新走在阳光下吗?
几声沉闷的巨雷滑过头顶。
不是那孩子的魔法。
然后细密的雨点砸落在我的脸上。
我只觉得冷,曾几何时,我看着那孩子的目光也是如此——仿佛能冻结世间的一切。没有一丝一毫的热量给她。
日菜…总有一天,我会说出来的…
(你还想逃避吗?)
——明知道自己毫无胜算,还要冲上去吗?
(那你是在向过去某个无能的自己屈服。)
——那有什么办法?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没用
(那你就是全盘否定在Roselia的自己的努力。否定你遇见的所有人——改变未来的可能性。)
——我能有未来吗?
「冰川纱夜!站起来,所支撑你走下去的不仅仅是Roselia!」
「————姐姐,你果然最厉害了!」
那道脆生生的声音划破无尽的空间,如闪电般地贯穿我的意识。
我一定不会再懦弱的。
由喉咙深处发出的决意一般的嘶哑声音,我从空中跃下,缓缓地降落在地上,并在手中再次凝华出盾牌。
「我说,间宫副团长。不要随便几句话就决定我的想法…..」
周围几个想拦住我的人被我的盾牌一顶便被弹出几米远,随后再也不敢挪动半步。
间宫先是呆呆地看着缓步走过来的我。然后将刀子从日菜身上拔出,露出了阴险恶毒的笑容。
「嘿呀,真是美好的姐妹情。本来想解决掉妹妹,再把她尸体扔在你面前,看看你什么反应….」
还没等间宫说完,我已经先用盾牌,将他连人带剑地撞飞出去
不,是我们同时倒飞出去。在脑海中假想出间宫会如何使用间隙来下毒的几个可能性之后,我急忙运转魔法皮肤来保护自己的皮肤——毕竟,我没有那孩子那么横冲直撞
可是,在生死关头,我仍不可避免地借鉴了那孩子的方式——
难以想象的冲击力砸在我的盾牌上,在承受这一击的同时向后跳跃也难以完全化解。
没有借力的地方。
只能后背着地了吗?
怕是这一下要肩膀骨折了呢?
果然,我什么都做不到。
真是….没有一个姐姐该有的榜样呢….抱歉了,日菜,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如此念叨。
「冰川纱夜,再见了——」
间宫果然抬手,迸发出绿油油的光芒。接着,那道碧色光芒对准我空门打开的胸口刺来——
这个瞬间,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道嘹亮而强劲的声音。
「姐姐,什么能做到!」
有一道人影极快地接住了我的身体,强烈的冲击仍是让我忍不住泛起了恶心。我的眼里可以见到,和我一样发色的中短发在空中飞舞,蹿动的雷龙爪横隔在我们和间宫的中间。
她薄荷色的瞳孔深处燃烧着斗志
日菜!!!
中了毒魔法的她按理说应该动不了才对,为什么?
间宫的脸上也显现出惊讶的表情,随后意兴阑珊地说道:「罢了罢了,毕竟和你们的父亲同一个老板手下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就,到此为止——」
话说到这里,魔力凝聚而成的毒箭所散发的寒意直逼着我的喉咙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的真面目了——看似张扬,其实内心比谁都狠毒
我没有避
也来不及避开
我也不会避开!
「蓝炎魔法·炽焰之裂弓!」
在超过1000的温度下,是你自己先化为灰烬,还是我再次中毒,抑或是…..
——在前两种可能发生之前,被日菜掐断喉咙呢
就像今井不久前才说过的,「如果和友希那两个人的一定能办到!」
拜托你了,日菜!
「OK!姐姐!」
她瞬间读懂了我的眼神。
感觉只要日菜在我的身边,就会有无尽的可能性与气力在我的胸腔里涌现。
间宫只好挡住自己的喉咙,得益于此,我的压力大大减少,才能抵消着毒箭。
星花四溅。
以贵族惜命的个性,下一步大概会下命令包围吧。
我朝日菜看了一眼,恰好和她的视线在空中对撞
——姐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日菜,试试看「合体魔法」
——真的吗?!
——……
——果然我,最最最喜欢姐姐了!
——就是现在!
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承认,双胞胎之间总会有奇怪的量子纠缠。
然而,在这一刻,我并不讨厌——和日菜,不用互相确认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意,就像是有一种我们本来就是一体,谁也离不开谁的体验。
虽然不时有着疼痛感袭来,但比起这一瞬和日菜融为一体的生死,这早已微不足道了!
就在这一刹那,体内忽然有一阵雄浑的魔力在运转——那不是火属性的魔法!
那一股崭新的魔法顺着我的经络一丝丝地汇聚在手掌中——
不是炽热,而是微微带有着凉意。
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的,日菜身体上的雷电愈发狂暴,甚至连这一片地区的天空都被摧残的雷电所笼罩。
她朝前伸出去的左手,明亮地如同海蓝色的宝石,浓烈得凝为实质的电弧,跳动,狂暴的波动荡漾开来。
「雷电魔法·雷龙天笑」
我也伸出右手,缓缓地吐出了新的魔法招式
「水魔法·白黴雨!」
【备注:雨势发白的“白雨(阵雨)”和雨点大的强阵雨“骤雨”组合在一起的词汇。间断性的十分猛烈的秋天下的雨】
八年的总账,该还了!
咔嚓!
似乎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尖锐的惨叫声,刺穿血肉的声音不断响起,不知是黑桃王国的士兵还是『金之幻星』的骑士。
流星般飞散的雨点不断地射向始作俑者。
这就是我的新魔法——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我在很久以前就被判定『魔力值过满』,原因在于我能掌握两种魔法。
「日菜,要上了!」
毫不理会举着燃烧的盾牌,抵挡着攻击而酸胀的左肩,我只是在心里默念着然后不断地集中魔法,贯穿着整个Adelaide的港湾。我的眼眶发热,只看得到敌人以及….在身边的日菜,那孩子的表情不用看都能知道。
肾上腺素在发挥着作用,每当雨水击中间宫的时候,一种释然不断地电击着我的脑神经。
还不够!
还不够!!
「姐姐!」
是的,一切都是我错了——一直照耀着我的太阳的本身就是日菜。所以,即使在黑夜中,我也能牵着她的手行走。
与日菜的吼叫生同时发出的,雷鸣般的巨声在我的魔法阵上响彻而起,犹如一道雷神的长矛作为做后一根稻草,贯穿了间宫的胸口中央。
「该死!!该死啊啊啊啊啊啊!」
回过神来,才发现,情绪激动的不只是我和日菜。间宫不可置信地,低头望着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
身体,陡然僵硬——
「快点将副团长抬回去!」
那些骑士们开始采取行动,有人手忙脚乱抬着尸体,有人负责联络本部的人,他们很默契地避开了冰川姐妹。
等到所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之后,日菜才松了一口气似的仰天倒下,不顾形象地伸展着四肢。
贯穿头部疼痛也促使我瘫倒在地。
「嘻嘻,好久都没有和姐姐这么开心地玩过了!」
「嗯,上次这么闹的时候还是在学校呢。」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日菜的眼睛骤然明亮,仿佛有着异样的光彩:「那个时候我就想着能和姐姐一直,一直这么噜下去!」
「真是的,你又在说这些意味不明的话了。」
虽然大部分能听懂就对了。
「姐姐!」
「嗯?」
说完,她像是没注意自己腹部伤口一般地扑了上来,然后紧紧地环抱着我的脖颈,她贴得如此之近,我可以听见她紊乱的呼吸与心跳。
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间隙,我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一个秋天,日菜也是这么贴着我,躺在脏兮兮的地上,漫天的雨水,拍打在屋檐上,当时的我,现在的我,一样都是心在砰砰乱跳。
脸上滚烫,心却是温暖的。
她一直都在原地等待着我。
心底深处的那个影子逐渐清晰起来….
日菜,希望总有一天,我也能和小时候一样对你敞开心扉。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
「嗯!约定好了呢,姐姐!」
日菜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我,她开心地笑了。
时空的交替,就在她闪耀着星子的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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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阿彩想冲上去帮忙,千圣却伸手拦下了阿彩,低声说道:「放心吧,阿彩,日菜自然有她的打算。」
「可是,日菜什么也没和你说,为什么….?」
「日菜的魔法书是四叶草,你冲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尽管千圣近乎冷酷地阐述着,甚至表现出要一走了之的态度,但是阿彩仍然向千圣流露出坚定的,令人不得不动容的神情,她用力地握住了千圣的手。
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打下了一颗钉子。
「我,们,是,同,伴!自己有力所能及的事情,哪里有逃跑的理由?」
「白痴…」
千圣无可奈何地笑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一个人露出真正的笑。
没有人能想象在这么一个覆盖着无数层面具的脸上,因为这个笑容,是多么的动人心魄,如同缤纷的落樱。
但就在下一刹那,发生了一件事情——就连经验丰富的她也反应不及!
千圣刚想咏唱魔法,突然感觉到一阵熟悉而剧烈的魔力波动从身后冲撞而来,她回过头,瞳孔瞬间颤抖起来,黑色的幕布突然笼罩下来。不,错看成幕布的只有这么一刹那,随后立即察觉,那是一个借助保护色而掩饰的魔法。
意识到的时候,那幕布已经刺向她的瞳孔。
她想用镜子阻挡,已经来不及了
「住手!!!!」
阿彩忍不住了——
她没有Roselia的奇遇,更没有像友希那一样有着来自父亲的传承。她唯一拥有的只有遥不可及的梦以及…相遇的“同伴”。
(阿彩,重要的不是你想拥有什么,而是你遇到的,你所想珍惜的!)
幕布距离千圣瞳孔的三厘米处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响!
阿彩所能做的只有催动身体里的气劲涌动到右手,随后顺势一抡,宛如一杆灵秀的小枪,从而冲散那魔力。拳头和魔法相撞,发出了水球被打破的,“噗”的一声。阿彩并没有正面抗衡,只是侧面刺穿,饶是如此,她的手腕还是被震得发麻。
仅凭这一点,千圣发现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这个和自己相处了将近半年的低魔力女孩——恐怕也藏着不少秘密。
她的脸被擦得生疼。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只不过用了一瞬间,换句话说,一眨眼的功夫,白鹭千圣又在鬼门关前晃悠了一圈。
下一秒,她的耳边传来了惨叫声——一团黑色的物体在她的身后缓缓地倒了下去,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狂飙而出,不仅如此,从那团衣服里竟钻出了一个人?
这一次,连带着阿彩,她们两个避无可避。
至少,得让同伴先跑!
至少,我不想让同伴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千圣打量着神色由恍惚到坚定的阿彩
有点好奇:她是什么样?一个连敌我都没分清就喊着救人的笨蛋?当面对死亡的时候,她会让她再一次动容吗?还是会和普通人一样抱头鼠窜…..
看来自己太天真了,千圣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眉目却缓缓地染上了原有的森冷——
即便是口口声声喊着「同伴」本质上也没有两样….
不!
两样!
阿彩和那个人的身影陡然变得若米粒大小,阿彩下意识地举起左手作格挡状。
「…」
胳膊好疼…不过能在承受范围里面….
(想变强大,想让家人抬头挺胸地生活,想让自己闪闪发光——证明这个残破的世界也存在着公平….)
这种情感在少女的心中升起,当阿彩发现自己甚至连眼前的敌人都解决不了,她该怎么做呢?
……..
绝望的深渊也在凝望着她。
然而,和友希那不同的是,阿彩没有沉沦。
「『即便生活在地狱的人,也依然仰望着天堂。』」
首先,阿彩左手始终挡着眼脸;接着出拳,五指伸开;然后,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一按一扯!最后趁那人失去平衡之时,左手一拧,直击那人的脸颊,于是,只听见扑通一声落水!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当千圣看见阿彩的一系列动作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她发觉自己身体腾空,一股极大的力气将她狠狠扯向了半空中。紧接着,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向了船上的主杆。
千圣不是傻瓜,更不是一个弱小的魔导士。
她听见咆哮的声音传来,看见不少士兵围住了阿彩,不,是阿彩主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对此,千圣保持着沉默,她挪动着脚步,准备离开。
「好朋友」游戏玩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小天才也不在。要走真的太容易了,只要微笑着说一声「再见」就够了。她确信了,丸山彩,单纯到了愚蠢的地步,愚蠢到能完全深信她这个来路不明的spy
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等日菜过来,恐怕再难以找到机会离开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濑田薰来外交的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如果自己….没有忘记为什么舍弃了平静的生活,经历了艰苦的训练当间谍…
如果是认真的话….
「抱....」
然而,就在此时,阿彩回头,她的眼角高高地肿起,正是这只青紫的眼睛隔着重重的包围圈远远地看着千圣,目光似与往日有所不同,透着哀绝的凄楚与忧郁,叫人心疼得发颤。
千圣避开她的目光,一时僵住,突然转回身体
「可恶…可恶…我到底在干什么?」
「彩!你很弱,为什么不逃!」
仿佛再也无法忍耐的千圣叫了一声,「镜像分歧」的金色闪光贯穿了黑暗,并同时带走了两个士兵的性命。
(你这个叛徒….)
(啊,是。我就是叛徒!)
「你就是个笨蛋!当时明知道我来路不明,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下我?彩,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为什么要一次次地帮助我?果然,我难以理解你这个人的行为!」千圣一口气说完这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觉得头晕目眩。
在月光的映射下,她的眼瞳闪着异样的光芒。
她微微合上眼,心里一阵撕裂的痛,在这个世界上,戴着面具永远是孤独的,表面上过着人的生活,其实经历却像个鬼,没有欢乐,总是被周遭的事实泯灭心中仅存的那一缕阳光,而眼前的那个女孩却在发光,如此温暖地照耀着她,多少年来,从来没有人让她这么温暖过,哪怕是濑田薰!
所以那一刻,不可预见的结局就摆在她的面前,而她,白鹭千圣却果断地选择了留下。
什么都不重要了,也许她和彩之间隔着的鸿沟比起这人流还要宽广,但彩身上有着她所憧憬的东西,这就够了,她根本不愿意去想自己留下来帮彩会留下多大的后患…..
「『第二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