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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chapter 4 暗流
小祤 2021-03-09

顺着瑠唯的「影魔法」,三人很快看到了海底下的那座黑色的哥特式城堡在黑色的水中涌起,看到了精美的发饰雕花纹案,那无数片折射出的光点洒在深海之中时,忽然间有着几阵尖锐的声音滑过,三人便继续顺着魔力的来源沉入。


脚底传来的震动,因为深海的水压而难以保持平衡的身体,耳膜发出的「咕咕」声,以及不时从源头刮擦出来的怒号声,这一切给真白和透子造成了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瑠唯一次又一次地停下来,薄纱下的手背上多出了几道浅浅的伤痕,好像正在寻找入口。


「喂!白,瑠唯!那里能进去吗?」


「不行,那条路不安全。」


真白意识到透子说的那道门确实有过前不久才破坏过的痕迹,可再继续在这种环境待下去,且不说自己真的能不能抗住这个水压——她现在就已经恶心的想弯腰呕吐。也别看透子和瑠唯游刃有余的模样,真白早就注意到瑠唯手背上的伤痕已经渗出了血珠,而透子也气喘吁吁,她的双眼也有了明显的充血迹象。


这可怕的深海啊,预示着神秘,更将死亡与毁灭的痛苦像是温水煮青蛙一般缓缓地灌入人心,同时族中长老们经常告诫这个区域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生存的极限;海底的一切对陆上生活的人是无法预见,正是因为未知,所以人们才会心怀敬畏。真白一直很难以习惯这个规矩,那便是她的行动受到的限制比别人多得多,换作其他人,他们或许会失去本身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自由的幻想。然而,不论目前的情景是如何地令人心生惊惧,不论她的神经如何紧绷,此刻的真白唯一后悔的是将透子甚至瑠唯也牵连了进来。


【可以用吗?】


真白感到了一阵惊慌,生命的脆弱在她的眼前一览无余。即使她知道透子也是怀着和自己同样的理由去了Adelaide,瑠唯只是获得特许在偶尔路过罢了。但这一切,建立在自己没有在Adelaide引起了注意的基础上。


【如果是为了透子还有瑠唯她们….】


BanG王国的规矩:贵族一旦满六岁必须接受初次的魔力测试,进入魔法学院之后每年一测。真白在两年前的水平以及近两年对外的生成器并不是那么的称心如意,她自己也清楚,比起才女「八潮瑠唯」自己的差距有多么遥远。但身体里冲上来的魔力却再也停不住了。她只能低下头,抓着透子的袖子,小声地说道:


「透子,瑠唯,请让我试一下那个『方法』。我知道,这个请求非常突兀….况且我的魔法控制的还不是很稳定,换句话说,会有陷入更糟糕的危险性发生…..」


说到这里,真白不敢再接着说下去了,沙哑而细小的声音犹如一粒石子撞上水面,化为奇妙的涟漪传了回来。不,其实应该只是真白的脑部感受了回响而已。


闭上嘴后,身边是一片寂静,静到只剩下湍湍的水流声。


过了好一会儿,衣料摩擦声和身体摇晃的感觉传到真白身上,她不由得将头垂得更低了,她想着果然即使是从不排斥她的透子和瑠唯也不会冒险。


她们准备硬撑吗?


但真白猜错了,忽然有只手,绕过她的脖子放在她的左肩上,接着用力把她拉了过去。紧接着,她的额头和对方的来了个超级亲密的接触!


真白一边呼呼地喊着痛,一面被透子大力摇晃着。


「白!你也真是的,这句话我等很久了!用吧,我和瑠唯的安全交给你了!」


或许从这种层面来说,透子会是一个非常可靠的队友。真白不仅感到了一阵安心。


瑠唯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人,脸上的表情不变,但那双灰粉的眸底分明闪烁着看不清的暗芒,她没有回头,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两个字:「用吧。」


毫无疑问,瑠唯的反应出乎了打闹二人组的预料。真白和透子不约而同地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愣在了原地,看向彼此的眼神中似乎在确认「『瑠唯竟然也支持?!她可是全族中公认的才女啊!』」


【你完全没必要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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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白一眼就看见友希那站在耀眼的弧光中,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这个战场边缘了。看到上次大放异彩,具有着无限潜力的五人,她感到既震惊又高兴。那正是第一次打破了她心底对「无魔法」即为「无能」的认知。


她们就像是合奏着一支铿锵有力的主题为「战争」的奏鸣曲,似乎只能二选一——要么卑微懦弱地失败,要么浑身浴血地胜利。像这样一支有着反魔法,恶魔和各个稀有魔法并不足以让这个年幼的深海少女的神经如火焰般跃动着,震颤着。


残存的冰与火从海底的城堡冲出海面,又回到城堡中的穹顶,它像是鼓舞着真白克服内心的胆怯,帮助她克服灵魂深层的恐惧,燃烧着的幽黑色烈焰让人情不自禁地将其与肃杀,令人生畏乃至于邪恶联系在一起,并且与人类是绝对敌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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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真白闭上眼睛,口中试探着念出了自己的魔法:「光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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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的暗光流淌在城堡的各个角落里,像是为其铺上一层缓慢蠕动的水银。


大厅中间的花岗岩地面一角结上了一层红中带褐的硬壳。在这中心,不时会有新鲜地血液汩汩流出,纱夜和莉莎身上的伤口此刻仍旧散发着热气,青蓝色和棕红色的长发交织在血液里,被浸泡得发稠



「看样子,奶奶还有长老们都被恶魔关在底下了。」透子不知为何舔了一下嘴唇,是紧张吗?她四处寻找可以绕过去的缝隙,她的眼睛瞄向了真白和瑠唯。


看着远处静立不动的友希那,真白有点目瞪口呆,她反而没有害怕:「她们不是同伴吗?为什么突然互相袭击了?她不是会反魔法吗,为什么没有防御住?」


「不对,虽然凑友希那理论上能消除一切魔法,然而,任何人没有做好准备,都会被侵入。你仔细看,那些黑色的气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魔法,事实上,凑友希那应该对这些更加熟悉,所以恶魔才会通过那个男人的身体对她的同伴各个击破….」瑠唯望着友希那,若有所思。


「所以….她现在有危险吗?」透子睁大眼睛朝友希那看起,想仔细分辨。


「所有人都有,包括我们。」瑠唯看着真白和透子苍白的脸颊,慢慢说道。


尽管真白并没有来过弗勒里厄,可是当她在望向如临大敌般的瑠唯(虽然瑠唯平时也是这副表情?)以及跃跃欲试的透子的那一瞬间,有一阵大风向她袭来,她不清楚,这是灾难之风,还是呼唤着她的希望之风。她只感到某些难以描述的东西突然填满了她的胸腔和喉咙,开始沸腾,然后喷发出来。


「『生命要么激发所有的可能性进而充满了惊险,要么只能自甘堕落地沉沦。』」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如此喊道


真白看见过友希那用过魔法的,但是没看见过那一抹黑金色的纹路扎根在友希那的右脸上。所以当透子问她的时候,真白液无法回答。她仿佛在心里看到了友希那在她赶到之前的恶战。真白观察得没错,友希那盯着燐子的时候,右眼是闭着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身不由己,仅剩的一只野猫似眼里出现了简直像看见地狱深渊般的极度惶恐的表情。


真白把眼睛睁的大大的,时而用双手遮住他们,好像对那个东西感到恐惧。


现在,她敏锐地捕捉到友希那原本紧绷的身体开始松弛,微微摇晃的身体似是掸下了一些类似蜘蛛丝的东西,友希那的神态从一开始的坚定,逐渐转为不安,她用这种真白难以想象到的不安看着远处——一具尸体——很显然是和它有关;下一分钟,友希那的脸色逐渐晦暗不明,而且开始喘起了粗气,好像在流沙之中奋力挣脱。那银灰色的头发舞动着,宛如一道闪耀的瀑布。


这蛛丝让友希那感到窒息,她刚迈向了燐子一步,又发现她的腰腹背缠住了,她尝试着用手中的格拉魔来斩断,可是手腕却被墨黑的蜘蛛丝勒住了;她想扯开蛛网,逃开;她近乎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可是却在恶魔的狞笑下缠得更紧了。


真白这才意识到,凑友希那对她而言不仅仅是无意中把她从黑桃王国士兵中救下的路人,她的命运即将和无魔法少女相交。恶魔出现的须臾之间,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她的身体上散发出不屈而引人入胜的「恶」之力,当这份「恶」钻入她的头脑时,真白反而突然清醒了。


当透子和瑠唯带着惊愕的神情,望着逐渐被控制的友希那和燐子时,真白的心里有一声音在命令着她,同时她也脱口而出:


「我想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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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响起了


低沉,暗闷,沙哑,恶魔般地声音响起了。


那个声音询问道


「你的信念不再是牢不可破,你会怎么选择?


  1. 放弃

  2. 知道失败的结果也会奋力拼搏

  3. 就算强行违反规则也要开辟出另一条道路——即使出卖了灵魂。


凑友希那选择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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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欲望。


想斩断所有的障碍


想将那些怒视着她的贵族踩在脚下


想要摘取权利的王冠。


这是潜藏在十六岁少女内心中最本质的愿望。


……..


想用父亲的方法重新披荆斩刺


想变得强大


想掌控力量


………….


想阻止青梅竹马再被胖老板扔在大街上


想重新继续父亲的理想


想和同伴们….


………


脑海里漂浮着一根根浮木


漂浮着想抓住却会变成泡沫的浮木。


抓住之后呢?


只会沉沦,深不见底的绝望


什么都实现不了


谁也无法守护。


因为总是在最后一刻,崩塌突如其来。


纱夜在自己面前倒下了


燐子哭泣了。


父亲的形象和恶魔联系在了一起。


亚子现在正在茫然地抓着自己。


还有….莉莎,她说的约定是什么,为什么自己忘记了?


那自己现在究竟该做些什么?


就一直不顾着大家的感受前进吗,自己在做什么啊?


纱夜就这样指着自己,说过,不考虑实际情况拖累大家。


『我无法想象你会做出这种决定?仅仅是因为美竹兰让你急躁了?如果真是这样,悲哀至极。你考虑过我们所有人能接受这么高难度的任务吗?』


她考虑过。


丝毫没能阻挠她。


果然如纱夜所说


她在害怕啊


那些毫不掩饰的,刺眼的鄙夷让她一瞬间有了犹豫。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


她想改变,已经,受够了。


已经受够了没有力量,只能当缩头乌龟。


还有…..


莉莎哭了,为友希那哭了。


起码,她太久太久没有回应莉莎了


所以,友希那接受了。向着那个决不能触碰的禁忌契约伸出了手。


『救出燐子,杀死恶魔;和纱夜解释….不能让莉莎哭了。』


友希那重复着自己的借口。


眼前看不见任何光。


现在大概是半夜了吧,眼前的两把剑分别染上了紫色和黑色的,代表着不祥。


她已经触碰了。


缔结了


凑友希那不再是单纯的人类了。父亲没有继续的道路,由她走下去。恶魔的力量她能控制吗?


先前和恶魔同化的父亲已经失去了一切


那自己也会吗?


收手吧。


收手吧。


最后的理智在喊叫着:


继续只会同化为恶魔。


不再是人,只会成为被人唾弃的,杀戮的恶魔


=

==

===


友希那好像随时都会碰上无法抵抗的阻力。敌对的力量挤压着她的胸腔….


「友希那....」


「…………..」


「友希那....」


「…………..」


一阵低沉的,犹如轮船低鸣般的声音跃进她的耳朵里。


有什么东西拍上了她的脸,那是她之间见过的一个黑色的,欣长的身影。这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她感到冰冷的湿气渗透进她的皮肤。


「这里是….」


她正处在一个不知名的海岸边,周围是犬牙交错的岩石,沿着海岸线突兀地耸立着。看上去像是随时准备吞噬一切生命的暗兽


巨大的风暴掀起了深灰色的巨浪,轰然拍碎在岩石上,化作四散无力的浑浊泡沫。


「是我曾经来过的地方。」


「谁?」


回过头,她看见了一个男人——尽管他的头发染上了些许灰色,可朦胧的雾霭也无法掩饰男人的俊朗。


年龄大概有40岁了,深浓的眉毛微微发灰,下巴也有着一圈淡青色的胡渣,不难看出是前不久修理过的。


漆黑的眼瞳深邃而浑浊,流转着汹涌的风暴。不知为何,友希那隐约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有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闪烁,有点像是恐惧,更多的却是哀伤与后悔


那黑发深处的一侧竟然延伸出了一只角


即使如此,也难掩他的坚毅刚硬,仿佛冬日的梅岭雪山。


友希那的手心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可能!


如果说自己对气的感应不够准确能暂时欺骗自己的话,那么手中「格拉魔」的颤抖与兴奋….


黑发男人那一身风衣在这迷雾下竟折射出湖水般的光泽。他的衣摆无风自动,猎猎之声仿佛一曲孤独而伤感的独奏。炽烈的刚硬和眼底的忧郁,在他的身上交互相应出双重的美感,把他衬托得像一位天使,只是….堕落的杀戮天使


是恶魔。


而且他用着父亲的外貌来迷惑自己


一定是的!


然后友希那想起来了,她是触碰了,她想救出她的同伴。


「你是谁?」


男人,不,恶魔嗤得一声笑了,他缓缓地走了过来,皮鞋的声音格外清晰,他的眸子闪动着锋利的光。嘴角的笑容看着友希那的时候,带着一种危险的戏虐感。


「连自己的父亲都认不出来了?」


下一个瞬间,恐怖的阴影再次笼罩着友希那。


==

==

==


「纱夜前辈,纱夜前辈…」


好疼.....全身都在疼....


空气里有种味道。


在连接起思考之前,冰川纱夜忽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流入口中的空气蕴含着大量的情报。有着咸咸的海腥味,地底下有些发霉的那种令人压抑的气味。最后,还有让人感到温热的火。


等等....火!


纱夜竭力拨开挡在自己意识最后的一层迷雾,马上就能感受到声音的洪流更为剧烈。还有人正用力的摇晃着自己。


【冰川纱夜】


方才还相当吵闹的海底半球刹那间笼罩在湿冷的寂静之下,回荡在空间里的只有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喵~」


「吵死了....」


「日菜….我说过了,这是我的房间….」


不同于床上的坚硬感逐渐推开了朦胧的意识。如果来人是日菜,她决不可能用这种自来熟方式来叫醒我,她可能会小心翼翼地叫着「姐姐」,有时候会用手指戳戳我的脸,脖颈或者肩膀。而不会…..舔?!


这种怪异的行为,小时候的日菜也不会做出来!


这时,我才终于想起自己不是在家里,于是费力地挪动着脑袋,微微睁开了眼睛,入眼处,正是一只燃烧着的火猫,还有灰头土面的宇田川さん非常用力的抓着我的肩膀,反射性地想推开她的我,才意识到,肋下传来了雷击般的痛楚。


「怎么回事?」


强迫自己恢复冷静,用不会弄疼双方的力气扒开了宇田川さん的手。


「纱夜前辈!!是…莉莎姐….还有燐燐打伤了友希那前辈…亚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听见我的声音,宇田川さん脸开始扭曲,先是轻轻的吸气声响起,接着转变成低低抽泣声,好像生怕被人发现——现在哭有什么用?我已经先一步握住宇田川さん的胳膊,再让苏尔托着我们三个来到了水池边。


「长话短说吧,白金さん怎么会攻击凑さん?还有司贵也呢?」


我刚说完,屏住呼吸的宇田川さん便畏畏缩缩地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亚子….亚子不想看见燐燐这样….可是,亚子一个人根本做不到….」


她说完之后,用力咬了咬牙,脸上流下的泪水,滴进了黯淡的镰刀上,发出了清脆而细微的声响。即使看见眼前不到十五岁的女孩颤抖着抓着膝头上的裙子在哭泣,我还是强迫自己用冷静的声线对着她喊道:


「现在哭也没办法帮到凑さん她们!我们现在根本没有选择!你不是想当一个魔法骑士团员吗?和你姐姐一样,不是吗?」


我到底在说什么?真是满口胡言


连自己和妹妹的矛盾都没解决,居然对别人的姐妹关系指手画脚。


冰川纱夜,你究竟胆小到什么程度?难道在害怕她们两个吗?我一开始的确纯粹像摆脱麻烦,但对凑さん她们来说,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若想有意回到以前,只会被拿来当作对比的工具人冰川纱夜,承受比当初更多的白眼,那就回去。


「开什么玩笑?我是…『Roselia』的冰川纱夜!」


我的嘴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


「纱夜….友希那她….」


今井さん拼命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内脏正在皮开肉绽之下蠕动,参差不齐的伤口正汩汩地流着血。


随着气若游丝的声音,她的嘴角不停地渗出血沫,里面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即使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她失去光彩的瞳孔中,空虚地盯着凑さん她们地方向。


有这么放心不下她么?


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吗?


「今井莉莎,够了….已经够了!」


「纱夜….我是不是很没用….总是让友希那受伤?」


「没那回事,不要再说了,今井さん!」


就算知道比起凑さん和白金さん的状况,应当优先处理今井さん的伤口,我的脑袋里仍旧想不出任何止血的方法。


就在这时,今井さん伸出手,掌心渗出一条漂亮的,透明的橙红色涟漪,朝几乎被编织缠绕成一个巨大茧子的两人劈砍而去。


我顺着今井さん的目光看向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出现了一条狭长而深邃的裂缝,的紫色茧子。


从里面满溢而出的阴影正缓慢而疯狂地吞噬着这微不足道的「火」。寒冷的寂静笼罩着这个阴影,朦胧的轮廓在这模糊的氤氲中若隐若现,但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一对马车大小的尖角以及….灯笼一般猩红的瞳孔。


「纱夜前辈….这是什么….」


宇田川さん的声音有些发抖,脸色也变的苍白无比,即使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也不会比她好多少。


她用力摇了摇头,咬了咬已然发紫的嘴唇:「真的是…当时的『恶魔』!」


宇田川さん说出了我们,不,是整个贵族心中最不敢提起的禁忌——


约莫二十年前,魔法帝联合整个贵族镇压了寄生在一个平民团长身上的恶魔。结果四年后,也就是十六年前,那个人不甘心又卷土重来,当时一半以上的贵族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其中我的父母,也是无数受害者的一员。


「啊....啊...」


我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茫然地环顾着四周,用已经有些空白的大脑开始想着。


我也想问怎么回事?平民团长是凑さん的父亲,十六年后,凑さん和她青梅竹马的今井さん;当时也是受害者之一的我,日菜;以及和恶魔本身脱不开关系的白金さん。


而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昔日的团员们一个个找上了凑さん,就像是….在培育一个「容器」!


「可恶…我早该注意到了才对!」


这时候,我心里完全没有愤怒,只觉得很想笑。想嘲笑这么多年来无意义努力的自己一样,硬是想从嘴角上牵扯出笑容。但脸颊随着第一下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在脚边的魔法书上,形成了深蓝色的点。


我这才终于意识到这个团队对我意味着什么了。


加入一开始的「蓝紫蔷薇」,后来独立出来的Roselia的最表层理由仅仅是赌气,不想和包括日菜在内的其他贵族在同一个骑士团。


其次却是,之后我用贵族的身份来体验了平民在底层干脏活累活的工作,第一次找到了….朋友的感觉——凑さん第一次不卑不亢地邀请我,今井さん的体贴与瞎操心,宇田川的单纯与热情,白金さん在背后的支持,所以….我才想一直和这四个人,和她们提炼出属于我们的魔法。


但是,我一直没发现还有第三个理由。那就是….在超过八年的时间里,我将自己的无力全都怪罪在日菜的身上,一味地以为自己的不幸是日菜的耀眼…现在,面对「不可抗」,还有上一次在日菜的帮助下才成功打败【分身】….我希望能在Roselia忘却日菜一直覆盖着我的阴影….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胸腔了,泛着恶心的反胃感刺激着我的泪腺,眼泪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溢出,浸湿了我的手掌,脸颊。


泪水,是冰的,扎得手心生疼。


伴随着模糊的疼痛感的同时,有一股异常恐怖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仿佛有鬼魅在我的脖颈后面吹着凉气


当我支撑不住浑身无力的身体,想干脆蜷缩在地上时…


忽然间,似乎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这个触感….好熟悉


我,看不见这双手的主人。她的手仍然停留在八年前那般纤细,却比任何人都有决心抓住阳光。


…..你怎么在这…..


温热的吐息喷洒我的脖颈上,紧跟着听见的是一道令我期待而害怕的声音。


——我就是因为姐姐说,我们是竞争对手才会进骑士团的!


——所以说,姐姐,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把日菜带出困境的英雄


好几次遇到危机的时候(尤其是Adelaide保卫战那次),我听到过好几次这样的声音了。虽然同样是女性的声音,但她说话的语气很像日菜….总是说出一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但是….我现在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我才冒出这个想法,那道清脆的声音却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


——不是这样的!


——姐姐!我就是想追逐着姐姐,而且,姐姐,你能感受到吗?自从姐姐进去了Roselia之后,姐姐的魔法越来越有姐姐的噜🎵了!如果是姐姐,一定能用出独一无二的魔法!


声音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弗勒里厄半岛的海面上从未像今日如此沸腾,肆意地翻滚着,如同煮沸了的温泉水,大片大片地冒着气泡,无数漫天的「蝗虫」形成了黑色的水蒸气,笼罩着整个海面。


寂静,只是几秒钟的寂静,只见那一只只「蝗虫」的影子清晰——它们陡然坠落在海面上,紧接着海面上塌陷出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海水不断着沿着既定的轨迹汇聚而下。


美竹兰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糟糕!」


还没等身边的人问起,一个巨大的穹形缓慢地隆起,那个不得不令人想起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弧形海浪——只是一瞬。


紧接着一声巨响,响彻天地,仿佛一道绚烂的烟花。无数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海底人破水而出,飞快地乘风破浪,袭向岸边。


「兰~还是~」

「一如既往吧。」


美竹兰无视了某个如此危机关头还在啃着面包的灰发友人,她腰间的光芒闪动,率先冲了出去。


「ha~i~」


青叶摩卡突然一口吞下了俩个巴掌大小的蜜瓜面包,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肚子,对着肩头一个面包形状的不明物体说道:「这~次~也~拜~托~了~」


说完,也紧随着美竹兰的步伐。


与此同时,宇田川巴可没那么速度了,原因当然是上原绯玛丽突然之间肚子疼….


=

=


日菜神经紧绷地缩在一块石头的后面,四肢的表面浮现出密集的淡蓝色雷电,保持着一触即发的紧绷,随时准备潜入海底要去找她的姐姐冰川纱夜。


纱夜和冰川先生的对话,小天才一字不落地记在了耳朵里。有时候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就是如此捉摸不清,即使是不同的思维模式,姐妹俩依然找到了关键词「『恶魔』」,她来到这里,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这个离Adelaide不远的岛屿上充满了异样的魔力——


越是接近,日菜眼中的兴奋闪烁得越是频繁。


同时,她的心渐渐被攥紧,在胸腔胡乱冲撞——一定要快点下去!


这些谜题只要随便想想就出来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处在风暴中心的冰川纱夜。


「姐姐——


我想和你说话——


我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想和姐姐说!」


她张开双臂,如滑行般的掠过高空,沿途无数生物被她单方面屠杀或是撞飞,然后斜斜从天空上雷霆砸落在漩涡的正中心。


正射必中!



【冰川纱夜】


我用颤动不已的胸腔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用手背擦去了眼泪,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子,经过一瞬间的万籁俱静之后,今井さん忽然抬起头,她的眼睛里看不见以往的犹豫与软弱。


「友希那….小时候….我们不是约好了吗…..要一起….一起….承受….所以,我一定会….陪着你….」


她拼命地向前爬去,喊叫着她的名字。


仿佛,凑さん的名字能让她带上一些力气,那双令人心疼得忍不住回避的绿色眼睛里,从茧子那边慢慢地移到了我的脸上。


「我….我已经不想….看见…友希那….那么痛苦了…可是…纱夜….遇见了你,亚子….还有燐子….友希那…终于露出了….笑容…」


「…莉莎姐….」


宇田川さん本来想阻止她说下去,然而绿色的眸底罕见地闪耀着奇异的光彩,清楚地告诉我,她想说下去。故此,我拦住了宇田川さん。


「真的….太好了….纱夜…当你指出…友希那…的问题时…我总算….稍许…轻松了…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一起….分担了….所以…纱夜,有些事情….只有你能够做到…」


话音落下,苏尔似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决心,整只猫弓起了身子,丝毫不见萎靡。


今井さん的右手挪动了我的手边,覆盖上去,燃烧着微弱火焰的苏尔将头颅贴在了我们的手背上。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异常缓慢而清澈的声音回荡在海底的城堡中:「炎…魔法·苏尔的吐息」

紧接着,温暖的橙红色光芒包裹了我们。


几乎在同时,一道深蓝色的光柱跳动着….在我的身上。


宽广的海底下交织着深蓝与橙红,就像是冰与火再一次协奏着它们的交响乐。


被今井さん握着的手被难以名状的感觉包裹——不对,是苏尔跳到了我的肩膀上,它似乎正发出了畅快的嚎叫声,整只猫正吸收着…我和今井さん的魔法。


最后,赤红色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一种全新的姿态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很早以前听说过,将精灵转让的话,只有两种可能,前者是临死之前的无奈;后者是建立在两人心中,绝对的信赖。


汹涌的感情在起伏着,在喉咙口即将喷发而出的的时候,竟有些哽咽。


精神焕发的苏尔,身上一直抖动不停的赤红色火苗变成了冰蓝色,它的爪子乃至于尖尖的耳朵,还有尾巴,是清一色的,澄澈如洗的碧蓝。


今井さん颤抖着朝我点了点头,用最后的力气握紧了我的手。


直到前一刻已经疼到麻木的腹腔,转瞬便能流畅地呼吸了。


源源不断的魔力在我的体内增生着——我想,这是今井さん潜藏着的魔力——还有她将后背,还有责任交给我的信赖之意吧。


我知道了…我最后看了一眼闭上了眼睛的今井さん,低声说道:「放心吧,我会把凑さん带回来的…」


「走吧,宇田川さん,一起将凑さん和白金さん带回来!!」


我咬紧牙关,对抗着酸痛不已的双腿,迈动着发抖的脚,摇晃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茧子。


Roselia改变了以前只会钻牛角尖的,歇斯底的冰川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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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金燐子紧闭着眼睛,脑海里闪电般地划过雪藏的记忆一角——那个长着尖角的生物赋予自己魔法的场景,像是火烙一般,难以磨灭。每次想起来,她都会感到深海般的恐惧,一如现在,恶魔的的藤蔓刺入我的胸腔深处,化为枯骨般的爪子,攫住自己的心脏——那沉沦的冰冷,仿佛整个人被摁在了湿冷的雪水里,血液一点点地被冻结,被替换,所有的思维和感觉都被操控,毫无夺回主权的可能。


「你想得到魔力吗?


你想得到父母的肯定吗?

所以,是你想要我呀,燐子。」


恶魔笑了。是的,是自己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就算知道是禁忌,燐子还是触碰了。


「我想帮助….大家…」


自己的过去活得跟缩头乌龟似的,她是乌龟,在友希那被兰殴打的时候,浑身僵硬。真的是帮不上任何忙。


「我想…改变…」


恐怖的阴影笼罩着燐子。


恶魔抓着燐子心脏的枯爪突然像高温下的黄油一样开始融化,空洞的眼眶周围布满了皲裂的纹路,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深陷的眼眶里竟冒出了一条条乳白色的液体,它们扭曲着,像是软体动物一般,有序的流入了燐子的心脏,然后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海底。


「哈哈哈.....」


那即将化为焦炭的恶魔已经忍俊不禁,无法确定还是不是有着情绪波动的眼眶里,迸发出比十六年前更为得意的光。


连绵不断的乳白色液体开始从燐子的胸口处蔓延出去,准备包裹住她的身体。


「这一下,又有分身了。凑团长,没想到,真想到!时隔多年竟然『送』给我两具这么完美的『容器』」

只是这肆无忌惮的,充满狂喜的笑声传不到燐子的耳边了。


泪水不断地溢出,模糊着燐子的眼睛;这绝不全是因为自己没办法打倒恶魔,而是她,不断涌上心头的愧疚。


自己是感知力最厉害的空间魔法,可是为什么,差了这么一点时间,如果能早一些。冰川さん和今井さん不会被打得伤痕累累。


在司贵也身上的恶魔出来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能更加坚定一些,以至于….亲手刺伤了友希那さん?


对自己袖手旁观,无能为力的悲愤。


她无法运转魔法,也无法反抗。是自己的能力本身就是恶魔赋予的,所以运用的话,只会起反效果吧…

就在一开始,燐子还想尝试,然而第一下没击中反而被恶魔侵入了大脑。那从神经中枢一直到心脏被捏住的感觉給燐子留下了过于强烈的败北烙印。她的浑身被恐怖的镣铐给束缚着,【Roselia的白金燐子】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


「呜….唔…」


她清楚了听到了喉咙深处传来的呜咽声。


只能颓然而自甘情愿地被操控得以自救,最后卑微地当白金家的工具人——这是你的目的吗?那么这样的你真够可憎的了,白金燐子


没错,这个选择的后果便是她一辈子会被伤痛折磨着。


突然,自己的双手被握住了,一个毛茸茸的紫色小脑袋硬是将贴在她领口裸露的锁骨上。


然后,燐子听见了一个几乎能让她的心灵为之颤动的声音,如暴风雨般摇动着一潭死水的她。


「在大魔王亚子面前,只有膜拜亚子的余地,哼哼!」


她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被眼前有些无厘头的场景,震惊地话也说不出来了。


焦黑的恶魔正和亚子激烈地交着战。


然而与其说是交战,不如说是,恶魔似乎相当忌惮亚子,而后者察觉到了这一点,直接嘴巴一张,又恰好,那颗小虎牙咬中了静脉的位置(恶魔居然也有这种构造?),而亚子的镰刀也在空中制造出一刀刀模糊的亮紫色幻影。这个恶魔对她的攻击,每次都被亚子轻松地闪避开来。亚子就像一头不知疲倦地野兽,竭尽全力地嚼着恶魔的胳膊,「墨鱼汁」布满了她的嘴角。


空气中的波动在恶魔的嚎叫声中不断地波动着,大量的石头被震碎,空气里响彻着恶魔的惨叫声。


若是她的姐姐巴在这里,肯定会说:「这是亚子小时候惯用的『必杀技』」


「燐燐!燐燐!!」


在思考能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燐子从不知是何处的地方听到了有人在喊着自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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