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的富豪刑警
“怎么看都是杀人案。”狐塚刑警露出尖锐的虎牙,用指甲砰砰地敲着装订成册的调查文件,对桌子对面的镰仓警部说道,“不可能是意外事故,也不是自杀。只能是杀人案件。”
“是吗。负责这个案件的所有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交给我们班来搜查。”镰仓警部抬起他那酷似尚·嘉宾的脸,环视着五名部下。“就交给你们了。但是我话先说在前头,这要真的是杀人案,那可是桩相当困难的案件,要有所觉悟。”
“不管怎么说,那可是密室啊。”推理小说迷——猿渡刑警窃笑道。
狐塚一副责问的神情看向猿渡:“喂,这可不是推理小说。太不严肃了。”
“但是,密室就是密室啊。”猿渡撅起嘴说道。
身材瘦长的鹤冈仿佛要为猿渡辩护一样,边擦着眼镜片边说:“也是,比起夏天,冬天的时候密室的情况确实要多一些,但基本上都是偶然造成的,像这次这样完美地营造出了密室,还真是稀奇。”
“在认定是杀人案前,是不是应该再讨论一下有没有意外事故或是自杀的可能性?”镰仓警部砰地把一摞调查文件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依然缺着门牙的布引刑警,那张脸还是老样子和阿尔弗雷德·E·纽曼酷似,镰仓警部向他点头确认道:“现场的情况,都大致调查过了吗?”
“是,已经调查过了。那我就事不宜迟,开始报告了。”布引拿出笔记本,他那像婴儿一样胖乎乎的手指翻着页面。“这是最终情况的报告,所以包括大家已经了解到的信息,我会都说一遍。死者是宫本铸造株式会社的社长,叫宫本法男,四十八岁。宫本铸造位于多贺根町六丁目。从那条很有多旧书店的道一直往里走就到了,是个远离市区有些荒凉的地方。公司是钢筋混凝土的三层楼,一楼是工厂二楼是办公室,三楼是接待室和社长室。起火时间是在十一月二日晚上九点二十分左右,三楼社长室的室内全部烧毁,在室内发现了宫本社长烧死的尸体。接待室也稍微有些损毁。第一个注意到火灾的是保安——松平甚一郎,六十一岁,他像平常一样晚上在公司巡视的时候,看到关着门的社长室,有烟从钥匙孔里钻出来,吓了一跳,赶紧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此时室内已经起火了。幸好火势已经衰弱了不少,消防车在他打电话后赶到时,这个叫松平的前任警官现任保安,正在拼命地用灭火器阻止火势的蔓延,也因此没有发展为巨大火灾。”
“失火的原因,还没有找到是吧?”鹤冈问道。
“关于这一点,是的,还没有。”布引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皱了皱眉说道,“火源也不清楚。我考虑过会不会是香烟引起的,但是火势蔓延得也太快了。嗯,不管怎么说,肯定是社长室室内的某样东西。啊,我说明一下,社长室大小约二十坪(译注:约66㎡),净空高四米,没有窗户,墙壁和天花板都是隔音的构造,并且使用的是防火材料。和接待室之间有一扇门可以相通,但从外部完全堵死了,空调的管道是相连的,还有钥匙孔,所以严格上来说,不能算是密室。”
“不。在推理上来说,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密室了。”猿渡不满地插嘴。
“布引是指空气流通上吧。”镰仓警部说道,“那,室内能自然起火的东西,也完全没有吗?”
“是的。起火当时,室内里有的东西——”布引又将视线落回笔记本上,“社长专用的榉木制的桌子和转椅。还有待客用的五件套,桌子是木制的,椅子上贴了布。有一个铁质的文件保管箱。柚木的书架,上面有很多技术方面的书。榉木的装饰柜。盒式录音带的装置。扬声器。然后地板上还铺着毛绒绒的地毯,除了铁质的文件箱和盒带装置,全都是易燃物,但是,没有可以自燃的东西。还有,空调上并不附带自动调节装置,起火时室内没有在换气。”
“那如果不是人为纵火,就只能是不小心,让香烟给引起火灾了。”不知是不是认准了是杀人案,狐塚一副嫌麻烦的样子问布引。“没有这方面的痕迹吗?”
“在现场发现了大量烟灰。”布引答道,“宫本社长似乎是个老烟枪。还有,雪茄也——”
“嚯。雪茄啊。”狐塚窃笑着,特意像要捉弄人一样,转向神户的方向问道,“神户。你总是吧嗒吧嗒地抽着从哈瓦那寄来的一根八千五百日元的雪茄,怎么说,这个,雪茄的话,跟普通的香烟比,烟灰是不是更容易造成火灾呢?”
大助困惑了一会,而后认真地回答道:“我觉得雪茄的烟灰并不容易燃烧起来。我经常把点燃的雪茄放在烟灰缸上就去干别的事了,还掉到过桌子上或者地毯上,但基本上都熄灭了。所以,与其说是容易燃烧,倒不如说是容易熄灭。”
“那只能是有人把易燃物带进去了。”镰仓警部对着鹤冈说道,“你问没问过保安,起火前,有谁进过社长室?”
“是的。”鹤冈拿出笔记本,在椅子上伸展了下胳膊,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开始说道,“办公室和工厂都是五点半下班,之后,公司里就只剩社长和保安两个人。社长秘书有时候也会陪社长加一会儿班,但案发当日按时就下班了。宫本社长是个极端保密主义的人,平时能擅自开门进社长室的也只有秘书和保安两个人,秘书想进去的时候必须找保安借钥匙。宫本社长非常沉迷于研究,几乎每晚都一个人留在社长室里,边听着巴洛克音乐边学习到晚上十点十一点。还有,宫本社长总是自己从里面锁上内侧锁和防盗锁,是个相当谨慎的人。保安发现着火的时候,这两个锁也都上锁了,所以他开门的时候用到了两种备用钥匙。并且当天晚上,在五点半以后造访了社长室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有嫌疑的——江草铸物工业的社长,江草龙雄。”鹤冈越过眼镜的上缘,窥视着众人的反应。
“其他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了是吧。保安松平也是。”镰仓警部以防万一确认到。
“是的。”鹤冈仿佛亲身经历般重重地点了下头,“此外,我申明一点,在松平当警官的时候,我就非常了解他。他非常优秀,并且对职务忠臣,特别是对这个宫本社长,他非常感激他。”
“我也没说保安在撒谎呐。”镰仓警部安抚道,“江草社长是什么时候来的?”
“应该是八点半左右。他事先打过电话,因此社长和松平都知道,松平在后门旁边的保安室里候着,江草社长一个人准时到了。松平准备给他带路,但江草说不用,他知道,就一个人上电梯到了三楼。”
“那个电梯不过是台核载六人的小型电梯。”布引在一旁插嘴。
“乘电梯到了三楼后,出来是个宽敞的大厅,靠外一侧是一整面窗户。这个大厅还能做接待室用,用小屏幕隔出了五个接待空间。想去到位于建筑物内侧的社长室,要通过这个大厅。”
“松平说,江草社长是在九点十五分到二十分之间回去的。”
听到鹤冈这么说,镰仓警部皱起了眉头。“问题就出在这里。和起火的时间几乎是同时。怀疑是江草放火也是出于这个理由。”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江草在社长室放火后,到底是怎么出去的,这也是个问题。”说到这里,猿渡探出身子。“不管怎么说,那个门是结实的铁门,还上了内侧锁和防盗锁两道锁。江草从宫本社长身上抢走钥匙,在里面把锁打开再出来,是不可能的。因为宫本社长烧死的遗体身上,两把钥匙都在。”
“太过纠结密室是不是不太好?”狐塚苦笑着说道,“备用钥匙想配几把都行。比起这个,更重要的问题是,起火的原因是什么。话说回来队长——”狐塚带着讽刺的笑容对镰仓警部说,“首先,是不是应该就事故和自杀的可能性讨论一下。”
“啊啊,是的。”镰仓警部红了脸。
“宫本社长烧死的遗体,在距离门较远,他自己的桌子附近。”布引说道,“一般来说,如果是事故造成的火灾,不都会慌张地往门那边逃吗?”
“一开始就是门附近着火了,之后才想着逃命,这种可能性呢?”猿渡说道。
布引摇摇头:“门附近,没有任何易燃物。还有,就算往房间里面逃,也逃不出去。”
“空调的通道,大概有多大呢?”
对于镰仓警部的提问,布引再次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是人能通得过去的。不过,老鼠或者小猫应该还是可以的。”
“找不到起火的原因还真是不可思议。”鹤冈说道,“最近的科学搜查,应该能查得相当详细才对。”
“消防局的那群人,也绞尽了脑汁。”布引也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就仿佛是,整个屋子啪地一下全烧起来了。”
“如果是自杀的话,在房间内洒上汽油点火,有没有这种可能?”鹤冈说道。
布引对他正色道:“没找到任何像是能装可燃性液体、可燃性气体的容器,完全没有使用过这类东西的痕迹。”
“那为什么会着火?”众人都一时 陷入沉思中。
“自杀的理由,也完全找不到。”调查宫本社长身边情况的大助,小心翼翼地汇报道,“公司利润稳步增长,几乎所有的员工都信赖社长。家庭美满。宫本是晚婚,妻子年轻漂亮,今年是结婚第十年,夫妻关系非常好,家里面积不大但装饰得很时髦,院子里有大片的草坪,打理得很用心,花坛里种了玫瑰,家里有个四岁的儿子和一条狗。”
“儿子的旁边是亲爱的你[※原文:坊やの横にはあなた,出自小坂明子演唱的歌曲《あなた》],有这么一首歌吧”没能克制住地说出了这句话的猿渡,做好了被狐塚瞪的心理准备插科打诨道。
“真是的,这家人就像那首歌里唱得一样。另外,宫本社长是技术性人才,哲学上所说的厌世感完全跟他不沾边。不管问谁,回答的都是‘他的责任感很强,难以想象会自杀。’这也是因为,宫本铸造是家接受特别订购、制作特殊产品的公司,如果没有了宫本社长高度的技术才能和手腕,公司就无法成立,也无法经营下去。事实上,在宫本社长死后,公司一直处于停滞状态,现在正筹备公司的解散和员工的解雇。”
“果然不可能是事故或者自杀。”狐塚挺起胸膛说出致命一击的一句话,他盯着镰仓警部看了一会儿,拿出了笔记本。“我来说明一下,和刚才的报告相关的,宫本铸造生意往来上的调查结果。宫本铸造,不用说是家铸造类的公司,基本上该市从以前起就盛产铸物,有很多家铸件工厂。但是宫本铸造采用的是真空铸造,无法用在大型工业上,但他们只通过这种特殊的方法铸造特殊的金属制品,所以规模虽小但在业界占有特殊地位。普通的铸造方法,会混进空气中的氧气、氢气、氮气还有其他各种气体,在铸件中形成气孔。如果是在真空中来铸造,就能避免气体带来的缺陷。因而有特殊用途的金属机械的零件,比方说火箭上用的零件,还有特殊精密兵器上的零件等等,就只能使用这种真空铸造的产品。因此他们最大的交易方是位于市西南部的东亚大学附属宇宙科学研究所。还有就是生产兵器的大企业的开发课附属研究所,和这家大企业的下属公司,以及下属公司的下属公司。交易额最高的宇宙科学研究所,来带的收入曾占到过公司总收益的百分之八十。还有,在该市专攻真空铸造的,不止宫本铸造这一家。还有一家,就是江草龙雄担任社长的江草铸物工业。也就是说,宫本铸造对江草铸物工业而言,不如说宫本社长对江草龙雄而言,既是同行同时也是生意上最大的对手。”
“江草铸物工业,也和宇宙科学研究所有生意上的往来吗?”
“是的。直到宫本铸造建立的四年前,那里所有的工作都是委托给江草铸物工业。话说回来,这个江草铸物工业,是从江草龙雄的父亲那一代起就有的铸物工厂,并且在该市垄断了真空铸造法,因此江草龙雄非常狂妄,总是以特殊订购为借口,命令员工做超出常理的报价单,还经常要求对方付超出报价单的金额,即便如此,只要能做出好产品就行,但连这一点都经常做不到,因此以宇宙科学研究所为首,其他的客户也都相当讨厌他。”
“于是就有了宫本铸造,把他的订单全都夺走了。”
“是的。而且宇宙科学研究所里还有宫本法男大学研究室时期的朋友,他们在技术上是知心伙伴,因此合作起来也更加容易。并且宫本只要看一眼设计图,即便没有繁琐的说明,他也能立马想出,在什么地方应该用上起什么样作用的零件,具有很强的直观力,还有,只要他接到订单,就会研究怎样能用更加省钱的方法制造出更好的产品。才能加上努力,还有技术。说他是技术人员不如说是匠人,身为商人的江草,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最近江草那里都没有订单,工作也少了,似乎相当困扰。”
“这样一来,江草龙雄和宫本,自然不可能关系好吧。”镰仓警部对着狐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调查江草龙雄的也是你对吧?他是怎么解释,他在案发当晚,为什么要去见宫本的呢?”
“啊。”狐塚难得地露出了暧昧的微笑,“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唯一有嫌疑的嫌疑人,对他的调查有必要格外地慎重。因此我也特别注意,很少问过于深入的问题,所以也只得到了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狐塚的视线再度落回到笔记本上。“江草交代,在宫本铸造开工后大概两年,最开始是他以同行为由向宫本社长提出互相来往的。之后,他时不时地会向身为优秀技术人员的宫本请求帮助。他们基本都是在宫本铸造的社长室见面。宫本似乎讨厌酒吧、俱乐部这类地方,即便邀请他去喝酒,他也肯定不会去的,所以没办法,每次都是江草自己前往宫本那里。案发当晚也是,为了解决制造上的难题想请宫本帮忙解决而去拜访他的,要确认这是真是假应该有点困难。”
狐塚向鹤冈投去求救的眼神,鹤冈点点头回应道:“据保安松平所说,江草龙雄在夜间来到公司拜访宫本社长,案发当晚是第五次。松平觉得,宫本对于江草的来访,总是不怎么高兴。然而,对于江草为什么总要来拜访宫本,宫本却几乎不提,所以他也完全搞不清楚。对于这一点,宫本的秘书——柴田常子,三十七岁,也是同样的回答。”
“宫本社长几乎不去那些喝酒的地方,这一点千真万确。”大助插嘴道,“他在家里似乎会喝一点。那毕竟,有那么漂亮的老婆在身边,会喝一点很正常。也因此,他和酒吧、俱乐部、或是红灯区里的那些女性,完全没有来往。”
“那是因为,你觉得这个市里的那些店里,反正不会有什么正经女人吧。”狐塚冷笑着说道,“好姑娘都去东京了。这个,嗯,这种事无所谓了。”狐塚咳了一声,匆忙继续报告,“还有,对于案发当晚有没有把什么易燃物带到宫本的房间里的这个问题,江草开玩笑一般地回答说能点火的就只带了打火机。”狐塚抑制住愤怒地说道,“能看出他有些藐视警察的态度。”
“保安松平也说了——”鹤冈说道,“江草是空手来的,口袋里装了像是设计图一样的东西,出来的时候也带着了。”
“江草龙雄这种肆无忌惮的态度,看样子是对他制造出的密室相当有信心啊。”猿渡毫不吸取教训,又开口说道。
“密室,怎么又说密室,猿渡。”狐塚又皱起了眉头,“就算是江草杀了宫本,那他为什么要把现场布置成密室呢?这可不是你喜欢的推理小说,而是现实中的案件。不要说得好像是犯人凭兴趣杀人造密室似的。对死去的受害人也很失礼。”
猿渡略微正色地反驳道:“我绝不是用那种草率的态度在强调密室。还有,现实中,也正因为江草把现场布置成了密室,我们才无法推理出犯案的方法,不是也无法拿出犯人是江草的决定性证据吗?”
狐塚无言以对,布引窃笑着摇了摇头,帮了他一把。“你说的话前后反了。既然如此,比起江草为什么要把现场布置成密室,不如想想别的,比方说伪造不在场证明,他有没有想过这些更切实可行的可以排除嫌疑的手法?”
“正是因为他明白,不管怎么伪造不在场证明,还是摆脱不了嫌疑。”猿渡断定道,“你们看啊,有杀害宫本的动机的,除了他以外没别人了,反正是会怀疑到自己身上的,这点就算是江草也能预料得到吧。如果用显然会被认定是他杀的手法杀害了宫本,不管怎么伪造不在场证明,警察都会为了推翻不在场证明而持续搜查。然而,如果能制造出不知是事故还是自杀甚至可能是他杀的情况,在此基础上如果还是密室,就算嫌疑安到了自己头上,也只能得出不可能犯罪的结果,或者是因为不清楚犯案手法,最终陷入不知是事故还是自杀的迷宫里。”
一听到“陷入迷宫”的瞬间,镰仓警部跳得比椅子快要高一尺,众人都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
“不好意思。”猿渡慌忙道歉,“我知道队长讨厌‘陷入迷宫’这句话,一时没注意。”
“别再说了。”对于猿渡又一次说道那句话,镰仓警部又要忍不住跳起来了,他抬高嗓门说道,“再也不准说了。下次不管是谁,我都会开枪射死。”他擦了擦汗,平静下来后,环视着众人:“你们都没把问题整理清楚,讨论得一团糟。首先我们就确定是他杀。就这么决定没意见吧。既然交给我们班来调查,那以后就以此为前提来进行搜查。然后是有杀害宫本社长动机的人。这一点就至今的搜查结果来看,除江草龙雄以外没有其他人了。所以说,在今后的搜查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其他的嫌疑人,但现阶段,要全力调查这唯一的嫌疑人——江草龙雄。还有,必须要解开案发现场的谜题。谜题有三个:死因、起火的原因、密室。这三个谜题互相关联,无法更偏重于哪一个,所以暂时把它们分开来考虑试试看。首先是第一个谜题——死因。狐塚,我们再确认一遍尸体解剖的结果。”
“是。”负责尸体解剖相关的狐塚,边看着从大学医院拿来的中期报告边说道,“死亡推测时间是从尸体被发现时的九点二十分左右起向前倒推,到九点为止。死因已断定是烧死。绞杀、刺杀、射杀等等,以及其他能判定是犯人施加的暴行,完全没有这类伤痕和痕迹,此外,也完全没有摄入过毒物或药物的痕迹。虽然队长刚刚说死因是谜题,但死因毫无疑问就是烧死。”
“不不不。我说谜题是因为,烧死的时候,宫本似乎既没有被剥夺身体上的自由,意识上也不混乱。然而就现场情况来说,完全没有宫本想要从火场逃离的痕迹。只让人觉得,仿佛他喜欢呆在燃烧的火里一样。这就是第一个谜题。”
“我想到了几种可能性。”猿渡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就来列举一下这些离奇的可能性。第一,宫本有癫痫,起火时正好发作了。第二,被江草施了催眠术。第三,他被遇火就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绳子给绑住了。”
“我去见过宫本的主治医生,他没有癫痫。”大助急忙地否定猿渡的推理,“还有,可以注射肌肉松弛剂剥夺他人身体上的自由,并且死后不留痕迹,但是,宫本并没有患上需要这种药物来治疗的疾病,而且,一般人想要弄到手也很困难。”
“这种离奇的假设,一旦开始了就只会没完没了。”布引夸张地苦笑道,“施展催眠术需要施术对象对施术者有一定的信赖。还有,不留痕迹的绳子也是不存在的。就算是纸做的也会留下灰,遇热溶解的绳子,还有遇氧溶解的绳子,也就是说只要遇到空气就会自然溶解的绳子也是有的,但是这些溶解后,只要通过化学反应实验来调查,就能查出使用过。如果是糯米纸做的绳子,在起火时就会溶化,也就无法剥夺身体上的自由。第二个谜题是起火原因,估计猿渡的推理无非就是,在空调通道里设置火焰喷射器之类的。不巧的是,通道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动过手脚装过东西的痕迹。”
“我还有其他的呢。”猿渡较真了起来,“江草回去后,那个叫松平的保安用备用钥匙开门,用火焰喷射器把火喷进室内。”
鹤冈绷紧了身子,认真地吼了起来:“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个叫松平的保安,从他还是警官时起,就对职务很忠诚,并且还非常有正义感。”
众人急忙安抚起鹤冈来。
“好了好了。”
“猿渡不过是在列举可能性。”
“是的。”
“那个保安不管怎么想都不是犯人。”
鹤冈似乎平息了下来,镰仓警部对着众人,缓缓地点了下头。
“这两个谜题都是,形成的原因成谜,还剩下的一个谜题是密室,就只能是通过思考这一点,来找到解开前两个谜题的线索。”
“密室吗。”
狐塚和布引一脸嫌弃,镰仓警部微笑着对他俩说:“好了,别这么说。猿渡也都说了这么多了。我们也稍微配合他一下行吧。毕竟现在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谢谢您。”猿渡满怀感激地对镰仓警部鞠了一躬,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包袱皮包着的小包,在膝盖上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了四五本推理小说研究书。
“你打算上一堂密室研究课吗?”狐塚一脸厌烦地挺直了背。
“怎么可能。幸好推理小说研究家们已经把密室的手法分好类了。我只是打算从中一一介绍能够符合这个案件的一些手法。”
“行吧,那你就说吧。”狐塚不负责任地说道。
“首先,我们从最现实的手法开始说起。犯人悄悄地配了备用钥匙,如果两组钥匙真的保管得天衣无缝,那么在公司内就只有保安和秘书能做到。然而保安没有动机。”
“秘书柴田常子也没有动机啊。”鹤冈叹了口气,“柴田三十七岁,单身,丈夫去世了,有两个孩子。如果杀害宫本社长就会失去工作,现在经济不景气,再就业也难。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看上去很可怜,不知如何是好。嫉妒这种情况,也完全不可能。虽然对本人有些失礼,但她长得很丑,和宫本之间不像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因为她是宫本朋友的老婆,宫本才雇她的,相当于是收留她。关于钥匙,宫本自己的那份应该是在外不离身的,不管是问保安也好问秘书也好,都说钥匙只有那两套,都表示自己绝无可能将钥匙交给过其他人。当然他们本身也可能记错了,对于保安保管钥匙的方法,是不是绝对安全,我也打算再调查一下。”
“那就下一个。”猿渡说道,“传统的密室手法中,有一种就是秘密通道。”
“你也看过那栋楼各层的平面图了吧?”布引笑道,“可没法做出那种东西啊。外墙的厚度还不到二十厘米。天花板背面也几乎没有空间。空调管道也是暴露在外的。”
“下一个是门的构造。”猿渡抬起头,“首先,把门的合叶拆掉,出来后再安回去。”
“这也是不可能的。那扇门的合叶只能从室内拆,所以在外面是安不回去的。”
“用栓或者绳子来锁门,再通过门的缝隙回收。”
“那扇门可没有缝隙哟。就算可以把绳子穿过下方的锁孔来给上方的防盗锁上锁,那下方的锁就锁不上了。说到底,有没有备用钥匙这个问题还没解决。”
猿渡又介绍了二十几个密室的手法。但是都无法应用到这个案件中。
“好了,今天就讨论到这里。”镰仓警部看了眼手表,“密室手法就主要交给猿渡来研究。当然也是大家共同的课题。鹤冈继续调查宫本铸造的公司内部情况,其他人协助狐塚调查江草。”
“那个。”会议看上去就要结束了,大助急忙开口说道,“搜查相关的,那个,就只有这些了吗?”
“那又怎么了?”狐塚代替镰仓警部面向大助,隐隐露出了虎牙,“你认为还有其他的搜查对象或者搜查方法?”
“那如果江草龙雄没有露出破绽,密室手法也无法破解,又该怎么办呢?这不就陷入迷——”大助赶紧换了个说法,“不好意思,那不管过了多久都是悬案。”
“那应该怎么办呢?”镰仓警部有些激动地皱眉说道,“没关系,你说来听听。”
“把江草逼到和杀害宫本社长时同一个条件下,这个方法怎么样?”大助说道,“也就是说,造一个商业竞争对手出来,把江草铸物工业的工作全部抢走。江草就会相当困扰,再次策划杀人。”
“你说什么呢!”狐塚大吃一惊,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大助,“制造出商业对手,那相当于要建一个公司啊。”
“那可以交给我来做吗?”大助探身说道,“真空铸造的技术方面,雇专家来出谋划策就行了。”
“等会。行了,你等会。”镰仓警部白眼都出来了。“设立一家公司,可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啊。”
“是吗?”大助一脸不可思议,“但是,又不是要设立规模很大的公司。那家宫本铸造,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个镇上的工厂,出资也没有多少。”
“有钱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样。”狐塚露出嫌弃的表情。
众人都目瞪口呆,只有猿渡大笑了起来:“这可真有意思。很符合神户风格的想法。杰作啊。”
“那被杀的社长,谁来演?”鹤冈一脸认真地问大助,“很危险的一个角色。”
“只能我来演了吧。”大助对鹤冈说道,“我虽然一点儿也不了解真空铸造,但我会拼命学习到能和江草龙雄交流的程度。”
“喂喂。刑警可不能和民营企业扯上关系。”布引窃笑道。
“啊。”大助稍微有些困惑,“既然如此,那我暂时离职也行。但是,刑警中也有人炒股吧,那也相当于是股东啊。”
“那个实际上也是不行的。”镰仓警部的表情稍微有些阴沉,“行吧。我会想办法来钻法律上的空子,关键是,江草龙雄,到底会不会用和杀害宫本同样的方法来杀你。”
“按照宫本铸造的样式来建公司就行了。特别是社长室要建得完全一样,当然也要能形成密室。这样一来,江草就会觉得,他都成功地杀过一次人了,而且手法也没被识破,只要他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就应该还会用同样的手法。 ”
“江草不会注意到是陷阱吗?”狐塚仍然一脸苦闷地说。
“怎么会。”猿渡大声说道,“这么大个陷阱,到底谁能布置得出来?”
“说的也是。”鹤冈点了点头,“这个市里的铸造公司,都是差不多的规模。就算公司构造很相似,也不会有多奇怪。狐塚去过江草铸物工业了吧?那里的建筑是什么样的?”
狐塚无奈地答道:“嗯,和宫本铸造很像。”
“设立公司的资金,估计神户会用自己的零花钱来出,但对警察而言是笔大数目。”对搜查费用很计较的镰仓警部装模作样地提出了钱了话题,众人都窃笑起来。“就算提出账单警察这边也不知道会不会照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是,能交给我了是吗?”大助露出喜悦的表情。
“我想提个要求。”鹤冈举起一只手说道,“和神户一样,江草应该也不知道我的样貌。所以,公司的保安,能不能让我来担任?我平常就做本职工作,到了关键时刻,再换成我。”
“这样的话没问题。”镰仓警部点头道,“要是其他的案件都不管了可是会让人头疼的。”
话到此突然,镰仓警部把转椅转了过来,向着读者的方向开始说道:“各位读者,你们好。我在此向大家打个招呼。这部小说到这里,正好进行到一半了,想必大部分聪明的读者,都应该已经知道此案件中犯人的犯案手法以及密室的手法了吧?不管怎么说这位作者,还是第一次写本格推理小说,他还做不出在文中埋下混淆视听的伏笔这么高级的技巧,到此该案件中和解开谜题相关的资料几乎都原原本本地放了出来。把作者作为门外汉想要挑战密室的想法先放在一边,后半部分是解决案件的过程,我认为实在是有些乏味,但请务必多多包涵。还有,对还不了解的读者,我在此给出一个提示。提示就是在前几年里发生过的重大事故。这个事故在全世界都报道过,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我认为大家应该都还记得,要是能想起来就好了。还有,我还想说一件事。在诸位读者眼中,只能看到一名嫌疑人,虽然这名嫌疑人非常有可能就是犯人,但警察调查得却并不严格,想必也有读者会说‘赶紧让他招了。’我也不是在找借口,但是这里是日本最民主的警察局,我虽然不太懂小说,但就我的猜测,我觉得作者恐怕是想在文学上设定一个理想上的民主警察的形象。不好意思在您看得正尽兴的时候多有打扰。那么接下来,请看后续。”
当晚,大助边喝着餐后咖啡,边对坐在轮椅上的父亲讲述白天会议上发生的事情,说完后。“所以,这个案件全权交给我了。虽说是要建一家和宫本铸造风格相似的公司,但太过相像的话,或许会吓到江草,让他心生防备。宫本铸造解散后,失业的那群人也不能雇。总而言之,从头到尾全都得是新的。”
神户喜久右卫门背对大助,眺望着露台的远方,他连着轮椅转过身来,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啜泣着说道:“你已经,被委以这么重要的工作了,看来在警察局中备受信任。”他吸了下鼻涕,“你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刑警,没有什么比这还能让老夫高兴的了。真的是,老夫随时都可以死而无憾了。你说想要当刑警的时候,我没有反对也是因为,希望你能行侠仗义,通过你对犯人的惩戒,能够净化被我的恶行所玷污的神户一家。我的愿望也能得以实现。”他哇哇地大哭起来:“你是天使,是我的宝贝。去做吧,放手去做吧。为此就算把老夫积累的财富全部花光都没关系。那就是我的——嗝——赎罪。嗝嗝嗝嗝——”喜久右卫门被眼泪呛到咳了起来,然后痰卡在了喉咙里,变得无法呼吸四肢僵硬。
“又来了。”大助惊慌失措起来,“为什么总是变成这样?”
秘书铃江从座位上站起来,跑到老人身边照顾他。“最近都不怎么发作了,我明明还很高兴的。”
“你也看到了吧。我又没有说故意弄哭他的话。”大助担心父亲的情况,边看着他边说,“只要一说工作上的事,他就老是自顾自地哭起来。”
终于把痰吸了出来,喜久右卫门已经筋疲力尽了,铃江轻轻地拍着他的肩,瞪大了眼睛看向大助:“被害人的角色,相当危险吧。你的工作本来就够危险了,我一直都很担心。”
“啊,可以了。谢谢你,谢谢。”喜久右卫门挺直了背,深呼吸起来。
“刚刚呼吸停止的时候我想到了。前一阵子获得了文化勋章的工学博士——榎本,他在本大担任名誉教授,我以前到处暴露人家企业产品的缺陷,夺取人家公司的时候,那个男的帮我做了把人家的产品缺陷夸大的检测报告,作为回报,我给他建了研究所。把他带来当个技师就行。他作为铸造方面的专家,当下可以排进世界前三。啊,然后还有——”老人用手指向正在记笔记的铃江笔画着,继续说道,“明天再把矢田部叫来,让他把我在市内拥有的土地的一览表和图纸带来。我记得车站前的停车场应该是我的土地,在那里建公司可以吧。”
“那里有两千坪(译注:约6600㎡)。”大助瞪大了双眼。“不需要建那么庞大的建筑。在远离市区的荒凉地带,有个百来坪(约330㎡)就可以了。”
“那种地方我多得是。挑个你喜欢的就行。再把神坂叫来制定公司章程。啊啊,发起人里不要写老夫的名字。审计叫谁来好呢?设乐现在在做什么?什么?新东京造船的社长?那就让他来吧。浮田在阪神金属工业担任财务上的要职,那家伙手腕相当高明,把他也叫来。让他当财务科长。”
“不需要这么厉害的人。”大助困扰地挠着脖子,“因为是要从江草铸物工业那里抢走订单,反正是要做好赤字的准备大让价。所以谁来管财务都是一样的。”
喜久右卫门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正是在这种时候,才需要手腕高明的家伙。”他问铃江,“有个以前担任平板玻璃的营业部长,一个月达成五百二十亿日元这种荒唐交易额的家伙在吧。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
“啊,是说菊田先生吗,在老爷的命令下,他现在是千代田Grand·Hotel的社长。”
“这样啊。那把他叫来当营业科长。”
大助用力地挠着脖子。“我们只是需要跟江草铸物工业争夺,宇宙科学研究所那里,一年二十亿日元预算中的一部分而已。”
老人又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做事就要做得彻底。把竞争对手逼到破产,论这件事,过去五十年,世界上谁都无法与老夫匹敌。”
“但是,要是聚集了这么一大堆厉害的人物,会成为新闻的,经济界都会震动的。”
“当然,所有人都会隐瞒以前的经历。这种坏事就交给老夫。嘿嘿嘿嘿嘿。”老人笑得都看见牙龈了,意识到是在儿子面前慌忙正色起来,重重地点了下头,“简直轻而易举。嗯。”
“那个,能让我说句话吗?”铃江说道。
听到铃江说话,喜久右卫门用看着亲女儿一样的眼神,眯起眼来望着她。“啊,你要说什么?”
“如果江草社长真的要杀害作为竞争对手的大助少爷,他应该会事先做好调查。还有,他还有可能想弄到备用钥匙。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会跟社长秘书接触。既然这样,那让对案件有所了解的人来当秘书会比较好。”
察觉到铃江的意图,喜久右卫门微微地皱了下眉:“你想当秘书是吧?难道一点危险都没有吗?让女侦探或是什么人来当就行了。”
“请务必让我来。我一定不会影响到搜查的。而且我很担心大助少爷。”
铃江说着说着就红了脸,喜久右卫门担心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并不是很危险。”大助用乐观的语气说道,“铃江的话一定是最棒的秘书。”
“那就这样吧。”喜久右卫门勉强地点了下头,“那你们就去做吧。但请务必小心。”
二月过了,到了三月,搜查没有任何进展。密室手法没有解开,也没有新的发现,没能找到任何足以逮捕江草龙雄的证据。在这期间,大助又要搜查又要做公司成立的准备,异常忙碌。然后到了三月上旬,在远离市区的地带建起了三层楼的公司办公楼,大助一人分饰刑警和社长两个角色,更加忙碌了,他每天都得在警察局和公司之间来回好几趟。等到终于能够专心扮演社长,已经到了四月,公司也开始步入经营。既然担任社长就应该呆在公司,老是在外奔波的话就不太像那么回事了,万一被客户看见自己进了警察局也不太好,在得到身为科长的镰仓警部的许可后,他就不去警察局了。
虽说是专心扮演社长,不过是在挂着“兴和株式会社”名字的公司三楼的社长室里摆摆样子,但并不是份悠闲的工作。要收取员工的报告做出裁决,有时还要去拜访客户,还要挤出时间来学习铸造相关的知识。大助今天也在社长室里的待客区,跟公司的技术人员同时也是本大名誉教授的榎本博士学习。
“目前,我已经把铸造技术的基本知识大致都讲过了。”讲义告一段落,榎本博士以学者特有的挑剔目光盯着大助,“从明天起,开始讲真空铸造的内容。”
“让您来跟我这样的外行人讲课,真是非常抱歉。”大助深深地低下头,“像榎本博士这样世界级的权威……”
“哼,真是的。”榎本博士微微耸了下肩,“况且,你理解能力不错。比起大学里那些吊儿郎当的低能儿们,要好出一大截。”不知想起了什么,博士有些烦躁起来,咣地捶了一下桌子。“真是的,那些家伙别再来了才好。”说完博士又突然窃笑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跟这种无聊又愚蠢的事情扯上关系,就当做是散心好了。实际上,我至今对真空铸造也没怎么关心过,也不是太了解。当然这种东西,对于像我这样的天才来说,稍微学习一下立马就能全部理解,小事一桩。嘿嘿嘿嘿嘿。”大笑过后,博士立刻恢复到认真的表情。“其实昨天晚上,为了给你准备讲义,我在找资料的时候,对于能够简单又便宜地制造出好产品的真空铸造法,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这或许是发现了一项新技术。要真是这样的话,大概又有人要说给我发勋章了。但是,勋章我已经有好多个了。不过,诺贝尔奖还没得过,要是诺贝尔奖的话我就收下吧。算了,这种事情无所谓了。也就是说,对于我这样的天才而言,不管是多么无聊的事情我也能有所收获。你能明白吗?嘿嘿嘿嘿嘿嘿。”
不知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就在大助犹豫应不应该跟博士一起笑的时候,保安鹤冈敲敲门进来了。
“社长,有点事需要报告。不过,如果打扰了你们谈话,那我之后再来。”
“没事,没事。已经说完了。”博士站了起来,“我这会要去一楼的工厂,监督样品的铸造。”
“麻烦您了。”
“没什么,不过是去压榨厂长和员工而已,真是太有意思了。嘿嘿嘿嘿嘿嘿。”
等博士一出门,保安打扮的鹤冈就立刻站着开始说了起来:“社长,在那之后的搜查结果有些需要报告的。”
大助慌忙摆摆手:“饶了我吧,鹤冈先生。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啊,也是啊。在人前和你说话说习惯了。”鹤冈苦笑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这样说话也没觉得丝毫不自然,这果然是因为,你与生俱来就有社长的气量。哎呀,这种事情无所谓了。实际上之后我们又问了那个叫松平的保安好几次,有了新的发现。江草去宫本铸造的时候,一直都是他自己开小轿车去。那俩轿车一般都是停在宫本铸造办公楼的正面,也就是卷帘门前的路边。但是案发当晚,江草似乎坐的是营业用的大卡车。”
“嚯。松平怎么会清楚这个呢?他看见那辆卡车了?”
“不是。他没有出去确认,并不能准确地说出是哪种车,但能明显感觉到引擎的声音和以往不同,应该是大型车辆。”
“那,江草回去也是坐那辆车?”
“啊。果然还是看见了他在卷帘门前停车的样子。”
大助陷入了思考中。
鹤冈准备在榎本博士刚刚坐过的沙发上坐下来,但又想到万一有人突然进来,就又站了起来,在室内边来回走动边思考着。“那个,用卡车运了什么东西,是不是有可能?用那个东西杀害了宫本社长,在社长室里放火……”
“这样的话,就需要有共犯。”大助抬起头,“装在卡车里的东西,要想不被保安发现带到三楼,就只能从三楼大厅的窗户吊上去,为此下面还得有一个人。”
“说的是啊。”鹤冈重重地点了下头,“狐塚调查了江草周围有没有这样的人,结果是有好几个。说到底江草的公司里就有好多江草家的人和亲戚,弟弟、小舅子、侄子什么的,有七八个。这里面品行最不好的是他那个有盗窃前科的小舅子,其他几个人的名声也不怎么好。”
“要用卡车搬运的大家伙,而且还是能吊到三楼的东西,还要能放火,到底会是什么呢?”大助歪着脑袋,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雪茄,扯开包装纸衔在嘴里。
鹤冈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助衔着的雪茄:“我只要一看到你在这个房间里叼着那玩意,就会心里一紧。”
大助边用火机点燃雪茄边说:“这栋房子的三楼,也装了能看到外面道路的窗户。江草一定会用同样的方法来杀我的。”
“哦哦。雪茄原来这么难点着啊。”鹤冈依然观察着大助手里的东西,边说道,“好像很花时间。”
“比起香烟是要多少费点时间。”
就在鹤冈和大助各自陷入思考中时,营业科长菊田敲门,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他之前是千代田Grand·Hotel的社长。“社长,我们办成了。哇哈哈哈哈哈。”
鹤冈笔直地鞠了一躬:“那社长,我先告辞。”
鹤冈一出门,菊田就威风凛凛地在沙发上坐下,大声地开始说道:“是关于宇宙科学研究所预计在今年秋天发射的技术试验卫星FFTS·2。包括火箭在内,总体预算约五十六亿日元,其中真空铸造的零件的预算大概是四亿日元,这是我在今天的说明会上听来的。这些全部都会交给我们公司来做,因为之前我们提交的距离变化率测量装置相关的样品,比江草铸物工业的品质要好,而且报价也更低,这件事基本上已经定了,会在我们公司订购。江草那边肯定要慌了神。哇哈哈哈哈哈。”菊田即便是在中小企业担任营业科长,穿着与身份相符朴素又粗糙的衣服,依然无法隐藏他那大人物般的威风和犀利的眼神,从举止到语言,处处都渗透出他的个人风格。“真是,做这个工作让我想起了二三十年的事来。真是,实际上,也仿佛一下子返老还童了。昨天晚上和老婆也是久违地——这种事情先放一边,我果然很适合这样的工作啊。而且能在你的手下工作,没有比这更有意思更令人愉悦的了。我完全没想到,你会突然开始做这样的事情。二十几年前,你还在我膝盖上撒尿了呢。哇哈哈。你还记得吗?”
大助苦笑道:“我不记得了。但是,让你现在又来做这么无聊的工作,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没这回事。不用在意。我做得很开心。而且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是从喜久右卫门老爷那里听说,这是对社会具有深刻意义的一项事业。”
“倒是没有那么深刻的意义。”大助有些困惑该怎么说,挠着脖子,“不过,确实是能给社会做贡献。”
“我没说错吧。我没说错吧。所以才连收支都不考虑,做出价格那么低的报价单。真是的,虽然赤字也没什么问题,总之,请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赚回来的。哇哈哈哈哈哈。”
菊田出去后,扮演秘书的铃江立刻敲门进来了。“大助少爷,啊不,社长。有事要报告。”
“什么事?”看到似乎有些兴奋的铃江,大助略微眯起了眼。
“接到了江草铸物工业社长打来的电话,那个,说是同行想来打声招呼。”
“这么快就来了。”大助站了起来,窃笑着在屋内来回走动,“今天才刚刚赢下竞标。”
“危险的事情终于要开始了。”铃江的身体颤抖起来。
“不会有危险的。”大助微笑地看着铃江,走近拍了拍她的肩。“你不用担心。在那些家伙做出危险的事情之前,就会被抓住的。我也讨厌被杀啊。”
“但是,还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杀人对吧?”铃江靠近大助,“果然还是很令人担心。”
“没什么。最开始只是来调查情况罢了。太过担心的话,你又要瘦了。”大助的手臂环过铃江的肩膀。他和她虽然住在一栋宅邸里,但至今两人都很少单独亲密地谈话,这两三天,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一点。
有人在外敲门,两人慌忙分开。
四十岁的浮田几个月前还在阪神金属工业担任要职,现在却认真地做着中小企业财务科长的工作,他把账本夹在腋下走进来,恭敬地鞠了一躬。“少爷,设备投资的账本终于做好了,想给您过目一下,没有打扰到您吧。”
“账本那些,都全权交给您了。”大助苦笑着,转头对铃江说,“还得给江草回话。”
铃江点点头:“大概一个小时后,他应该还会打电话来。”
“那你帮我回他说,营业时间比较忙,请他晚上七点以后来。”
铃江不被他人察觉地皱了下眉,鞠了一躬:“我知道了。”
铃江出去后,大助配合着浮田一本正经的样子,走向社长专用的桌子,郑重地坐下,深深地点了下头:“那请拿来给我看看。”
“是。”浮田瞬间面露喜色,恭敬地把账本放到大助跟前,翻着页面向大助开始说明:“铸造工厂所需的设备,自然都已经全部买好了。此外,那个完美主义者、顽固的老头——榎本博士还购入了许多不怎么用得到的机械。因此,当初预计的六十坪(译注:约198㎡)一楼的工厂,不得不加以扩大。还有,这件事少爷应该也有所耳闻,那个顽固的榎本老头,所有的机械买的都是最新款的……”
“浮田先生,抱歉打断一下。”大助盯着浮田,“那个,能不能别叫我少爷。”
“真是失礼了。”浮田挺直了背,也盯着大助看了一会,不知不觉眼中渗出的泪水弄花了眼镜,为了擦拭镜片他把眼镜取了下来。“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少爷,对于我来说,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除少爷以外的称呼来称呼少爷。不知少爷您还记得吗?我以前,惹怒过脾气暴躁的喜久右卫门老爷,老爷正准备用手杖打我的时候,是少爷哭着阻止了老爷。从那时起,我就期盼着将来能够侍奉少爷,无论少爷打算做什么样的工作,我都会立刻赶来,哪怕需要我百般相求也希望能让我这个小兵加入,这成为了我长久以来的梦想。”浮田哭了起来,泪水喷涌而出,他拿出手帕。“想必喜久右卫门老爷也知道,所以才会立刻就把我叫来。在少爷手下担任财务负责人。或许您觉得我的说法有些老旧,但对于我来说,真的就像是天堂一样。”浮田终于,号啕大哭起来。
正在大助感到困扰的时候,浮田终于平息下来,重新戴好了眼镜。“失了分寸非常抱歉。但是,多亏了这份工作,我仿佛年轻了二三十岁,这也是多亏了少爷。昨天晚上,久违地和妻子激烈的——哎呀,比起这种事情,请允许我继续说明。”浮田指着大助面前打开的一页,“这个是真空泵,以及所附带的设备,是最昂贵的机械之一。”
“真空泵吗!”大助突然抬起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深情。
“是的。您有什么疑问吗?”
“不,不是的。我突然想到了点事情。”大助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有人敲门,铃江又进来了。“有位叫猿渡的先生要见您。那个,是您的朋友吗?”
“啊啊。快让他进来。”大助对铃江吩咐完后,转头对浮田说,“浮田先生,这个账本,能让我慢慢看吗?”
“啊,您慢慢看。这样啊。您愿意看啊。那真是感激不尽。”浮田一脸喜悦地深鞠一躬,走出了房间。
“哦,这里还真是布置得一样啊。”在浮田后面进来的猿渡,一进门就调查起门锁的情况,说道,“样式上稍微有些不一样,不过,如果全都一样的话江草怕是会怀疑的吧。功能上一样就行。哦哦,面积也差不多。嗯,桌子的位置就是那一块,空调的通道就在那个位置。”猿渡无视大助对房间调查了个遍,扑通一声在沙发上坐下。“真是服了。不管怎么想都搞不明白密室的手法。那个叫江草龙雄的家伙,看样子歪门邪道很厉害。把那智慧用在做生意上该有多好。”
“那个江草,今天晚上要来。”
听到大助这么说,猿渡跳了起来。“终于联系我们了啊。好的。我赶紧跟队长汇报。当然今天晚上肯定不会立马就杀你,姑且还是有必要防范一下。”
大助慌忙叫住准备回去的猿渡:“等一下。你还真是老样子啊。想让你稍微陪我商量一下。”
“诶?弄明白了什么事吗?”
“好像是要明白了。”大助一边思考着一边娓娓道来,“真空铸造上要用到真空泵。我在想是不是能利用这个真空泵来完成密室杀人。其实鹤冈先生刚刚来过了,案发当晚江草——”
猿渡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坐大型车来的。这件事我刚刚在楼下听说了。那,真空泵那么容易就能用卡车搬运吗?”
“应该搬不了吧。”大助摇了摇头,“即便有共犯,两三个人也是不够的。”
“要是有更多的人就能搬动了。”猿渡稍微思考了一下扭头望向门那边,“从楼下把那个泵搬到门口,贴在锁孔上。然后就可以吸出这个房间里的空气,于是——”猿渡重重地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不行。有气压的问题。只要不是绝对的密室,气压不会那么简单地就下降。空气一定会从什么地方跑进来。这个房间里还有空调管道。并且,就算气压降到一半,人也不会死。”
“我知道了!”大助突然瞪大眼睛叫起来,冷笑道,“那家伙确实和共犯用卡车运了什么。然后肯定把泵贴到了锁孔上。但搬运的不是真空泵,而是其他东西。”
猿渡也恍然大悟地敲着膝盖。“原来如此。我也明白了!”
“那么,各位读者怎么看呢?”大助扭头望向读者的方向开始说道,“既然不是真空泵的话,那又是用了什么道具完成密室杀人的呢?线索已经全盘托出了,想必各位读者,也都已经明白了吧。既然大部分的读者都明白犯案手法了,那到案件解决为止的经过,想必会觉得很无聊,所以在此,我们一口气把时间跳到案件解决的当日。本来的话,今天晚上,嫌疑人江草会来查探情况,到犯案当晚会再来两三次,这样就太繁琐了,所以全部略过。不过,我还是交代一下那之后的经过。江草这个家伙就跟我们想的一样,是个很令人讨厌的人,他似乎认准了不说些挖苦讽刺的话就会被人看扁,社会上时不时地就会有这样的人。想从我这里套话的时候,也是不停地在讽刺他人,什么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却不知道对同行应保持仁义,什么比起低价,牟取暴利的罪过更小等等,说了各种各样的言论。终于在他来第二第三次的时候,发现我和宫本社长有很多极为相似的习惯,也开始注意到,这间社长室,和他以前的犯案现场——宫本社长的房间,情况极为相似。虽说如此,他并没有怀疑为什么会如此相似。这是因为,他那种坏人特有的精神构造让他觉得,这只不过是为了让他犯案时更加方便。也就是说,他一看到我吸雪茄时就两眼放光,发现空调是应季的现在并没有使用时,他舔了舔嘴唇,问出我在下班时间过后会一个人留在社长室边听盒带音乐边加班时,他整张脸都熠熠生辉起来,随着这些发现,他的杀意以及犯罪计划愈发坚定,这些也从他的态度中愈发露骨地表现了出来。那差不多也该到大团圆的结局了。但其实江草这一天的晚上,会不会来犯罪,直到他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所以说江草打电话说今天晚上要来拜访后,我立刻就像往常一样,联系县警总部请他们在现在附近埋伏好,晚上八点半,鹤冈刑警从一楼的保安室打电话给我,告诉我江草是乘卡车来的,让我注意防范,我才终于头一次知道了他这天晚上的目的。他准时地来到了我的房间。一开始就说了没什么要事,只是像往常一样指责我们公司的低廉售价,哭诉经营上的烦恼,大概说了三十分钟后,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可真是。没注意说了这么久。在你搞研究这么忙的时候——”圆滚滚的江草龙雄一边说着充满酸味的话语,一边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瞟了一眼大助扔在烟灰缸里的雪茄壳是否完全熄灭了,确认好了之后走出了门。
大助跟着他走到了门口,跟江草道别后,关上门上好锁,估计江草就在门外洗干净耳朵听着,为了能让他也听见,故意弄出很大动静,用力地锁好了防盗锁。然后大助快步地返回桌子这边,拨通了晚上直接连着保安室的内线电话,压低了声音说道:“鹤冈先生。江草刚刚出了社长室。”
“我知道了。我在这里待命,电梯已经停了。队长走楼梯上去。”鹤冈声音紧张地回答道,“请务必小心。”
同一时刻,狐塚藏身在兴和铸造办公楼对面杂货店的卷帘门前,他抬头看着办公楼的三楼,眼泛金光。“喂,江草把窗户打开了。”
站在旁边的布引也保持不动地窥视着停在办公楼前的卡车。“果然是那家伙。江草的小舅子,那个叫八坂的家伙,原本坐在驾驶席上,现在上了载货台。”
“江草从三楼放了绳子下来。看样子是准备吊什么东西上去。”
“是软管吧。你看,你看。果然是这样。八坂在载货台上把钢瓶立了起来。把软管的前端系在了绳子上。那里面果然是氧气。和猿渡说得一样。”
狐塚懊悔地呻吟:“没想到会是氧气啊。”
“那些家伙,有没有使用氧气的许可证啊?”
“应该有吧。熔接或者切断金属时,氧气是必须要用到的。”
江草把软管的前端拉到三楼后,从窗户边消失了。在卡车的载货台上,江草的小舅子——叫做八坂的年轻男子,给软管末端的氧气瓶安装阀门,然后开始转动把手上的转轴。
三楼的窗边,待客大厅的一角,猿渡藏身在沙发后一直监视着江草的行动。江草拿着软管的前端立马返回到社长室门口,把吸盘状的喷出口紧紧地贴在锁孔上。
这时,社长室里的大助从保管箱中拿出防火服,急忙地套在西服外面。氧气从锁孔中喷出的声音,被扬声器里放着的盒带音乐盖过了,通常空气中的氧气浓度是百分之二十一,应该已经在不断地上升。大助为了能让江草忠实地再现犯案经过,都没跟警察局的同事们说,打算采取极为危险的行动。氧气浓度接近百分之三十的话,物体就容易燃烧起来,是非常危险的状态,然而,大助最后戴上防火帽时,室内的氧气浓度早就超过百分之三十了。
江草龙雄瞥了眼手表,把喷出口从锁孔上拔下来,拖着软管走到窗边,再次用绳子把软管吊了下去。把窗户关好后,他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
按钮没亮,他慌忙地抬头,显示楼层的指示面板也是黑的。
“哎呀。”有所察觉的江草,惊恐地扭头望向大厅。
沙发后面,猿渡刑警站了起来。
“啊。”江草不禁轻声叫了出来,往楼梯间的方向跑去。
楼梯间的门从里面打开,镰仓警部走了出来,指着呆若木鸡的江草说:“江草龙雄。现以杀人嫌疑以及违法使用第四类危险物[译注:指易燃性液体,如石油、酒精等]逮捕你。”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江草扭曲的面孔像要哭了一样,筋疲力尽地滑落到地板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大助掀起放火服前面透明的盖板,把雪茄含在嘴里。然后拿出火机。
倏啪地一声,巨大的火焰喷射而出,雪茄熊熊燃烧起来。大助扔掉雪茄,铺着地毯的地板立刻整个燃烧起来,桌子、椅子,还有其他物品,一齐被火焰包围。如果没有穿防火服,大助的西装也一定会燃烧起来。在火焰中,大助跑向门口,解开防盗锁,打开门,伴着火焰和火星,滚到大厅里。
大厅的一角响起尖叫声,担心着大助的铃江不知从何时起藏了起来,此时她从沙发后站起来。“大助。”
“猿渡。来帮忙灭火。”大助指着大厅一角提前准备好的数个灭火器跑了过去,抱起了其中的一个返回到社长室门口。
江草瞄准了镰仓警部被这骚动吸引了注意力的空隙,往楼梯间逃去。
“啊。跑了。”猿渡边抱起灭火器边叫道。
“蠢货。他以为逃得掉吗?鹤冈他们在一楼。”
镰仓警部和铃江也开始帮忙灭火。
等火熄灭时,社长室和大厅的地板,都淹没在了灭火剂泡沫的洪水中。
“神户。你为什么要这么乱来?”镰仓警部边用手指抹汗边责问大助。
“是为了让江草的犯罪证据更加无懈可击,让他找不到任何借口推脱。擅自贸然行动非常抱歉。”大助边摘下防火帽边说。
“太乱来了。万一没能顺利打开门你打算怎么办啊?”浑身湿透了的铃江,惊慌失措地喊道,“那你不就,整个烧着了吗。”
“你才是,为什么要藏在那种地方?”大助也怼了回去,“要是被江草发现了,可能会被杀的呀。”
铃江愤恨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助,忽然她的眼中涌出了泪水,抽泣起来。忘记了镰仓警部和猿渡还在场,哭出声来。“我是担心你才藏在这里的,我的心情,你一点儿也不明白。我在宅邸里坐立不安的心情,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真是的,还想让我再瘦多少啊?然而你还是,做出这么胡来的事情。这么胡来——”
三个男人茫然地望着哭泣的铃江,这时,电梯的门打开,鹤冈走了出来。“出什么事了?”
“都是神户胡来闹的,不说这个了,江草怎么样了?”
“在楼下抓住了,交给狐塚他们了。卡车上的八坂也逮捕了。现在,狐塚和布引正把他们带回局里。”
“跟局长报告了吗?”
“刚才打过电话了。”
“是吗。”镰仓警部微笑着环视部下们的表情,“总而言之,案件解决了。恭喜。”
“恭喜。”
“恭喜。”
“恭喜。恭喜。”电梯门打开,局长从里面边跳舞边出来。
“局长来了。”
“各位干得不错。顺利解决可喜可贺。花了好长的时间,我相当担心。还以为会陷入迷宫呢。”
镰仓警部跳了起来,想都没想地准备拿枪出来,注意到对方是局长而忍住了,平复好心情后转向大助。“话说回来神户,案件解决后,你打算怎样处理这家公司?总不能就这么弃之不顾吧。”
大助答道:“就算我不在了应该也会有人来替我管理,但是考虑到对雇来的员工还有客户应负的责任。毕竟是做好了赤字的准备而设立的公司,总有一天要解散的,但在那之前,请允许我处理好善后工作。当然,我会尽早回到局里的。”
在那之后,大约过了一个月,为了报告公司的收支情况,大助、榎本博士、菊田营业科长、浮田财务科长四人,齐聚在神户宅邸内的喜久右卫门的书房里,在喜久右卫门老人怒火冲天的暴风雨般的骂声下,四人缩着脖子。
“你这个不孝子。你们这些叛徒。都干了些什么鬼事。竟然,黑、黑、竟然搞成黑字了!还挣钱了?!一群蠢货。谁让你们去赚钱了?!我应该说过要赤字。竟然搞成这样。黑、黑,不仅黑字,而且产品还评价很高国外的公司都要来谈交易。这不是总有一天会变成大企业吗?!一群蠢货,一点记性不长又干了跟以前一样的事出来。还想给我这个老人添更多的负担吗?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啊啊。你们这群叛徒。你这个不孝子。你立马把社长给辞了。辞了辞了。你这个不孝子。不孝子。”
[第二章完,全书共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