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纷繁熙攘的纽约街景并没有出现,《纽约船坞》有限的几个场景,炼狱般的轮船底仓、夜雾码头、狂欢节式的小酒馆、寒酸的住所,以一种几乎极简主义的舞台剧模式为同样一目了然的故事线索服务。故事开始,Bill Roberts跻身于蒸汽轮船乌烟瘴气的肮脏船舱中,像一切底层工人一样靠贩卖体力维生。他和Andy,自己的顶头管事起了冲突。船停靠在纽约港口,二人的矛盾引而未发。夜色深沉,雾气弥漫中Bill似乎看到有人在水下痛苦挣扎,他果断地跳入水中,救起自杀未遂的Mae。Mae的美貌惊艳了Bill,借着酒精的鼓噪他一方面安慰和鼓励轻生厌世的Mae,一面坦承自己被她吸引。Mae虽然未褪疲惫,却也从心底深处感谢Bill的救命之恩,并倾心于对方的男性力量。试探和挑逗性的对话突然演化成一场疯狂的婚礼,酒吧里的人群欢呼、起哄、祝福,Mae被突然的幸福淹没,Bill则在极端的欢乐中尽情享乐。第二天,原形毕露的Bill用无所谓的态度总结了昨夜的冲动,并没打算贯彻新生的婚姻。一半猜到结局的Mae在泪眼朦胧中穿针引线,拾起为Bill缝补破衣服并为他送行。Mae的真情和付出令Bill动容,同情中诞生了真挚的爱情,他决定人生中第一次回头是岸,找回他刚刚丢弃的宝物。
在上述的故事主线之外,并行着一段颇为女权主义的“girl help girls”展开。被Andy弃之不顾的妻子Lou同情并理解Mae的遭遇,在故事结尾用极端的暴力“解决”了纠缠Mae的Andy,成全了男女主可见的光明未来。她的出手相助暗示了Mae也有类似被男人伤害的经历,是男权主义的受害者。为之佐证的还有Mae的面部表情,时常浮现的讥笑和对甜言蜜语的审慎透露着先前失败感情赋予的识破假象的能力。尽管如此,Mae在行动上却轻易地臣服于Bill的男性力量,甚至露骨献媚,不吝赞美。而第二日Bill的冷淡本该足够使人清醒,她却继续沉溺于一个可悲的受害者的设定。
如果以功利剧作法的评判标准(当然是建立在女权主题成立的基础上),Mae的角色是缺乏“人物弧光”的,她在企图断送生命的努力之后仍在一夜间陷入不靠谱的情感陷阱,她的happy ending完全取决于创作者的慈悲干预,在结尾让负心汉浪子回头,而不存在于自身内部力量的提升。如果用现代的眼光无情批判,这段感情无疑是岌岌可危的,因为看似圆满的结尾其实也漏洞百出,迫使Bill做出相反决定的动机,究竟是爱情感化,同情作祟,还是为了逃避严酷生存环境的备选答案?观众只能看到一个狠心离开,回到工作场合忽然被现实打醒,前后矛盾,言行不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