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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开门（三）
张润靠在圆桌边上，不经意跟卢静对视。灯光昏暗，声音嘈杂，她寻找她的眼睛好像出自于本能。过后，很快移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用手撩了撩额头前的碎发，
大家的表情都乐在其中，好奇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苏杉杉，一副吃瓜的表情，恨不得把中间的刘闲，踢到一边去。
刘闲黑线，杉子哥，咱能不能悠着点。
苏杉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害，还是真人好嗑。
这帮女的，对w门的热情反应，兴致勃勃的激动探究表情，全都似曾相识，像时间又回到了从前——张润落了灰的小房子，卢静一百块恢复的聊天记录，还有那帮总是不合时宜开着玩笑的朋友，回忆七零八落。
卢静也跟着笑。张润倒是没笑，低头拿起桌子上的薯条咯吱咯吱嚼，就像刚才自己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卢静盯着张润的眼睛。她一直觉得张润的眼睛有种邪恶凌厉的感觉，能把人一眼定住。幸好她眼神也比一般人澄澈，靠眼中的清光把那一丝邪气压住了。以如此近的距离盯着她的眼睛，她心中有种奇异的激动，就像幼儿园老师看小孩子摔倒，故意装看不见，就想看小孩子怎么作妖。
这些年在职场上摸爬滚打，人情练达，自然她已经学会游刃有余，表情管理。
哦，她知道张润心里肯定气死了。
别说。张润心里真是气死了，准备了这么久，到头来就说这。她弄不明白，卢静怎么突然回来了，波澜不惊的样子，叫张润特别恼火，她很想拆开卢静的胸口，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一根定海神针。
可想好了挖苦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忍住了，强咽了下去。
——我先回去坐了，头疼。
其余三人，看到张润垂头丧气坐回卡座，笑了笑，“她还在乎”。
卢静望着张润走的方向，她习惯性地回想起每次跟张润不欢而散，又强迫自己切断回忆，专注在面前这些人上。
有卢天惠在，永远不会冷场。她善于讲故事，自己的事、别人的事、亲历的事、转述的事，都能做到声台形表，说学逗唱，这群女的笑个不停，把疲惫吹走了许多。
“今天什么日子啊？你们一直叫累。”毕竟曾经也当过队长，卢静的好奇心上来了。
唐莉佳、洪静雯和刘力菲，三人对视，然后笑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
——怎么了？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是不能说还是不好说？
一边的胡晓慧抬头看卢静，扬起脸说，哎呀，就是张润生日公演嘛。闹闹这个小聪明，早知道了吧。
——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
卢静皱着眉笑。
张润这次生公，自己排了新歌单，很多没学过的都来了一遍，大家难免累得够呛。
没人发现，卢静的眼神暗了又亮。
借着酒意，大家都些许微醺，聊了很多。
“所以，你忙得真的不能跟我们联系了？”刘力菲眼睛眯起来，问卢静。
卢静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事确实是她不对，莫名其妙消失。
她把这句话嚼了嚼，咽进肚子里，手不停摸着冰凉的酒杯。然后轻飘飘地说，不是不联系，是不知道怎么去联系。害怕有些眷恋被自己放大。
真的很难，适时进入，适时退出。
刘力菲似乎也没打算在跟她计较，目光从她眼上移开，“闹闹你手机，有人给你打电话。”
——怎么了，小柳。
——是这样啊，闹闹，00那边临时有事，下周48跟我们合作的直播代运营，你去跟一下。
——48？是我理解的那个吗？
——是啊，你不是还待过吗？你去最合适不过了，业务会面那块我就让老李去了。
——呃，这行吗？
——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十五分钟后，卢静打完电话回来，彼时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把要去跟48直播业务的事，告诉了这帮女的。
刘闲最激动，害，你这是混成了甲方啊闹姐，这次我们卖货不发愁了。
——干嘛？又不是我出钱买。
卢静踹了刘闲一脚，看了眼胡晓慧，“不早了，我们赶紧撤了，这里有家室的，再不回去，老刘要急了。”
哼。
胡晓慧哑口无言。
*
……醒醒！润，我们要回去了。
张润迅速挺直后背，睁开眼，倚在沙发上，颈椎有点疼，只见三人站在她眼前，已经准备走了。
张润说，回去？卢静她们呢？
——嗯，她们刚走。
“走了？怎么都不叫我啊？”
张润说完，抄起自己的包，发疯一样往外跑。
年轻真好啊，只剩三人在原地感叹。
送走卢天惠她们上车，卢静看着马路对面的张润，因为跑步她的刘海飞了起来，竖起来几根呆毛，卢静强忍着没笑出来。
可张润笑了。笑里仿佛有很多意思，庆幸的，感激的，暧昧的，来得及就好。
她过马路，走到卢静面前，站定的时候，她回身看了看，还能看见唐莉佳她们靠在门口，然她又把卢静往旁边拉，将她带到四五步外的公交站牌后面。
凌晨了，只靠外面蓝色的提示灯洒进来，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彼此的脸。
张润还握着卢静的手不放，因为跑得太急出汗，两只手紧紧黏在一起。
然后她开口问:“怎么走了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再说了我看你在睡觉。我听说了，你今天生公，很累，办得很不错。。
卢静话还没说完，张润就把卢静拥进怀里，“什么都别说了，我想你，你这次还会走吗？”
她掰她的手，掰不下来。
因为半真半假地挣扎，大衣里抖动进一道道的暗风，在身体窜来窜去。
张润说，你从来就不接受教训。那时候吵架，我让你别走，你非要走，结果挣扎得头发跟被雷劈了一样！你都忘了？
——想起来了。我那么难看的嘴脸你都记得？
张润笑道，当然。
——哎呀，真想杀了你灭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