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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窥大识金土——纪念谭金土先生
留园一隅 2023-06-07

原创作者:周 湧

       谭金土老师去年夏日送我的书著《童年·故乡》依旧在我的书桌上放着,可是,他的人却在2023年6月5日的上午走了。

       知晓谭老师是从苏州阊门外的山塘街上开始的。

       那大约是2008年的10月,我云南昆明的一个表哥到苏州探亲,我作为业余向导,带他去山塘街游玩。我这位表哥比我大七岁,原本当过大学助教,全民下海那回,他也学着别人的样子,辞去了大学之职,下海经商了。经商之人估计对乘船游山塘这类事并不感兴趣,我几次催他去坐游船,他却无动于衷,只是对沿街几家古玩店和收藏馆特别感兴趣,一家接一家地逛着。说实话,当年开在山塘街上的古玩收藏店之类的店铺是有好几家的,而开在古戏台旁边的“谭金土老照片收藏馆”并不起眼,光顾的游客也不多。所以,我和我表哥踏进老照片收藏馆时,也就是我们两人。这老照片我表哥也很喜欢,可是,我们在楼下看了半天,也不见店主的影子,想问一个价,或想问一下老照片的历史背景,但却无人问询。两个人的老照片馆是寂静的,这时,耳尖的我表哥好像听见楼上有响声,忙说,楼上有人!说不定精品都在楼上。

       于是,我俩顺着狭窄的楼梯,翻阅着布满楼道的旧书籍,慢慢地挤上了楼。上楼后,透过堆放杂乱的旧书,以及满墙的老照片,果然发现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子正在窗口借着西落的阳光,翻看着一本旧书。我表哥估计是看老照片着了迷,也可能以为这位在看旧书的人也是一位顾客,因为他只是斜望了我们一眼,并没有像其他店主一样,前来招呼他的生意。直到我表哥走近他身边时,才忍不住问了他一句:“请问老师傅,这些老照片和旧书都是您收藏的吗?”这时,那个一直在看旧书的人才回答道:“是的,都是我收藏的。”

       2008年,我对收藏这事兴趣不大,也插不上什么嘴,所以只能静静待在一旁,看着我表哥和馆主谭金土老师非常投缘地聊了几刻。

       下楼后,收获了两张与云南相关的老照片的表哥对我说,想不到,苏州离昆明那么远,却还能找到和云南有关的老照片,这世界说小也小,在云南难得见到的老照片,在苏州却可以找到,太神奇了。老弟,你常在苏州住,我也正在筹建云南“知青博物馆”,已经收集了大量与云南知青有关的老照片和老物件,如果你有空,经常帮我到老照片馆,或者到山塘街上其它旧物商店来转一转,留意忙我收集一点与云南有关的老照片和老物件。另外,我爷爷,也就是你外公,他是盐商,你发现有与江右帮盐商有关的老照片和老物件也帮我收下。

       那年是我第一次见到为人随和的谭金土老师。此后,我带着我表哥的嘱托,常去谭金土老照片收藏馆寻觅与云南有关的老照片,或其它什么的。时间久了,偶尔也与谭老师聊上几句,成了一位“面熟陌生”的老朋友。

(合影。周湧收藏)

       正式与谭金土老师熟识可能是在江苏书展上。那是2019年,江苏书展特别举办了“历史可以见——苏州发展70年老照片展”,这次展出的1500余张老照片全部由“谭金土老照片收藏馆提供”。而谭金土老师则在展览期间每天戴着“小蜜蜂”不厌其烦地为每一位光顾他展板的淘书客们解说。那年书展我去的次数最多,几乎三个半天都泡在书展上,而每一天我都特意要路过谭金土老师的展板。第一次,我随着人流仔细听完了谭老师的讲解。第二天,遇见他时他又要拉着我听讲解,我却笑着对他说:“谭老师,昨天我已经听过一次讲解了,今天再仔细看看。”忙碌的谭老师总算是想起了我这位“面熟陌生”的朋友,朝我笑了一笑,便又忙着为新来的书客们讲解。第三天,我还是特意去了谭老师的展板,此刻,嗓门已经有些沙哑的谭老师,不顾他已经七十几岁的身体,还在为看客们讲解着。我看着他疲惫的身影有些心疼,便下意识地默默跟在看客们的后面,准备等谭老师停下之后,让他喝点水,再让他坐着歇一歇。等了一波看客离开后,我终于有机会和谭老师说:“谭老师,坐一坐,喝一点水再讲吧!”而他似乎是一个非常敬业,又不知疲倦的人,笑着对我说:“我喜欢站着,站着我并觉得累。”接着,他果然又用他已经沙哑的嗓音为下一波书客们开讲了。

       这次江苏书展以后,我与谭金土老师更加熟悉了起来。他也被我们“阅读人生读书会”的梁淮山老师拉进了群,我们又成了群友。

       谭金土老师在群里非常活跃,常发些老照片给群友们欣赏。另外,他新照片的拍摄水平也极高,时常拍些既抽象又精致的彩色照片发在群里。他的彩照,有时犹如一幅现代派的油画,有时或如毕加索的画,意境极佳。即使是他闲时拍他老照片收藏馆的盆景,或夕阳什么的,也都极富想象力,常把一些普通的景物拍出一种奇妙的效果,艺术感和艺术空间都被他拍出了他想要的构造,美极了。

       2020年,国人的钟摆几乎是停了下来,全民抗疫,线下几乎没有和谭老师见面的机会。直到2022年4月,疫情缓解,少量人员的线下雅聚略微可以举办了。此刻,已经组织了“老苏州带倷游古城”群的倾听老师,几次约谭金土老师讲讲老照片里面的故事。这次雅集群里早有预告,谭老师也做了精心的准备,邀约双方各自都筹划了良久。可是,相聚一次也难,活动一推再推,总算是在炎夏的7月9日下午举办了这次雅集。

       谭老师是一个克勤克俭的人,听他说他既不怕热,也不怕冷,能常年守在不易安装空调的山塘街控保建筑内。7月9日,在山塘街安泰救火会旧址,也就是“谭金土老照片收藏馆”新址上举办的雅集也是如此。“异想天开”的谭老师用桶状塑料膜引里间的空调风进入他雅集的场地,并且还在群里展示“管膜送风”的效果图,引得好奇的朱老师提前去他老照片馆里踏看场地。朱老师看完场地后,实在看不惯这位“耐热将军”谭金土,特意在雅集日的上午用自行车驮了一台落地风扇送给谭老师降温。耐热这事我倒是有几分能力的,从小也是在没有电扇的老房子里长大的,谭老师比我年长十多岁,老房子比我住得久,耐热性肯定是比我强了许多。

(送风。周湧收藏。)

       事实证明,谭老师不但是耐热性强,记忆力也好,文笔也佳,书都出了五六本了。故而,那天下午他滔滔不绝,不知炎热,或古或今,一口气为我们讲解了二个半小时。谭老师不愧为大学老师出身,后来他虽然转行到市检察院,但是,他在中文系讲写作的能力还在。这不是,他当年在苏州大学(原江苏师范学院)教的学生,有些早已成为大学教授,或博士生导师了。

       2022年7月9日下午,在谭金土老照片收藏馆的那次雅集很是难忘。雅集后,谭老师又几次约我们参加他新作《大明海医》创作的研讨会,并且还几次报名想参加我们老苏州群组织的线下雅集活动。可是,他这许多愿望每一次都落空,而我从多位熟悉谭金土老师的朋友口中传来的消息,总是一些不好的消息。此刻,身患癌症的谭金土老师似乎是一个能坦然面对生死的人,直至2023年4月29日下午,还在创作,不断更新着他“谭金土老照片收藏馆”公众号里的文章。我是一直关注着谭老师的公众号的,并且那最后一篇博文《一把抓的新鲜》我也默读了几遍。诗文中病榻上吊着盐水的谭老师,还憧憬着“五月的田野”,用他的诗歌和老照片展示着他曾经踱步过的江南美景。我则是通过他的公众号,和他在微信群里简短的聊天及图片,来管窥谭老师无限精彩的内心世界,与他保持网络和心灵上的联系。谭老师留下的这些文字里,更为让人感慨的是,他不但淡化自己的病情,还用他微薄的体力,为他的病友呐喊,写作,落泪。譬如,他用那朴实的中文系文字写下了抗癌小说《告别》,这篇小说我不知感动过多少人,但是,他至少是感动到了我,每读一次,都能让我心酸。

       而今,富有才华,性智独特,待人平和的谭金土老师真是离世仙去了。那天中午我得到这一噩耗,心情一直不能平静。晚饭后,散步也没了方向,迷迷糊糊的,只能回家,也学着用我蹩脚的中文系文字,为谭金土老师写上一小段文笔,以示我的思念之情。

 

              原创作者周湧于苏州留园一隅随文追思谭金土先生

(讲课。周湧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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