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大英,地球曾经的世界霸权;这是我的法兰西,一个每世纪都在进步的老国家。
她们在旧欧洲生活,签威斯特伐利亚条约的时候东海岸还没有美国。
大英在拿破仑活着的时候是世界第一,工业革命后还是世界第一;从古到今在欧洲当上帝国的一共有五个,其中一个就有大英的位置。有一回大陆上的德意志连续闹了两次,大英就成了残废。
几百岁的大英缩在不列颠岛上,再也不想回到日不落时代。隔壁洲的美利坚上门劝了几回,大英喝着红茶看着进北约的协议,一言不发,像一位憋不出海权论的阿尔弗雷德赛耶马汉。
前几年,大英拒绝掺和欧洲事务,她不知道从哪翻出一份罗马条约,疯狂地找了几年漏洞。
但是大英不是欧洲共同体的成员,而是美帝国的盟友,所以被动地融不进去。
于是第二年大英扔掉了罗马条约从大伦敦跑了出来,呆坐在黑斯廷斯看英吉利海峡对岸,像一个金雀花王朝。
第三年大英不看欧洲大陆了,看来家里的美军架设核武器,美军鼓捣了几年后不走了。大英跟威斯敏斯特宫说她看会了,求议员老爷拨款给自己研发核武。战后大英第一次离开欧罗巴,去前殖民地给人做独立担保国,一年独两个,一个扶持一个代理人,有钱做战后重建了。
如是几年,有一天大英照常开着决心级核潜艇参加北约演习,法兰西告诉她:“以后别甩脸色了,你也算欧罗巴。”
大英问为什么,法兰西说:“冷战了。”
于是大英就开始冷战,游走在前线的各个国家给人游说。有天在欧洲遇到了裂成俩的德意志,西德跟大英说,“要是在一战,我早成魏玛了,得赔款一辈子。”大英笑着骂她一句,蹦蹦跳跳地又给人吹枕边风去了。
后来不知道什么条约上的原因,大英的核武独立发射权怎么都搞不到,她很失望,居然坐着飞机去了华盛顿,她想去弗吉尼亚州的弗农庄园,说要去看看那个砍樱桃树的反贼。
大英说冷战很好,他也好,为什么呢?大英说:“他进步。”
很快大英的国库里就没剩几个钱了,法兰西在欧盟当扛把子,大英作为传统友邦嗯融进了旧欧洲,没想到居然混得人厌狗嫌。因为大英和大陆国家关系不太好,她们打起仗时总爱掺上一脚。她不知道从哪学到了均势外交,在那个腓特烈大帝还在征战的时代,给老贵族们悄悄地整了很多的历史遗留问题。哪个国家会不喜欢这样的besties呢?
有一天法兰西去柏林,看见一个头戴桂冠的国家和大英正坐在一块吃薯条,法兰西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那个国家是她只见过几次的一位首长,此时正往大英碗里挤ketchup。
后来大英回到岛上里,大家都问北约怎么样,大英说:“美国人做饭也很难吃。”
到了印度和澳大利亚独立的年纪,大英心里很不舍,大英有自己的表达。印度独立时的所有行政体系,每一项法律,每一章条文,每一个议会,每一条国界,每一支军队,每一个标志,都是大英亲自设计的。
你能想象在40年代,一个南亚的前殖民地独立的时候,能拥有这样的一套政治制度是多么梦幻的事情吗?
亚洲这么穷,印度独立有这么一套行政体系,第三世界也会高看一眼,也许就会更友好地建立外交。你可能说我在吹牛,因为这是民主制的印度。但你忘了这是我的大英,大英总有办法,什么制度她都能给你整一套,你还要什么制度?他还有立宪制、联邦制、军政府,超豪华ok?
以前年轻的大英领养了刚诞生的美利坚,大英拼命地在亚非拉殖民,大部分时间都把美利坚丢在了新大陆,很少陪伴她。
美利坚现在经常被老贵族们在背后议论不懂礼貌,一个有十一条航母的国家,对这个世界还能有什么礼貌呢?
三百多年前美利坚拿着路易王的钱起兵了,十三个州的人力税源,大英说丢就丢,真不敢想象她是攒了多少。
二战时大英掏光了半个大西洋的军事基地和美利坚换了战列舰,却开心得要死,这就是欧洲式的宗主国,欧洲式的富裕又可恶的宗主国,无耻地辉煌着。
大英在冷战最激烈的七十年代,迎来了谍战的高峰期,但大英说,她一直觉得自己那阵子只能顾得住自己,顾不住别人了,所以从来没有动过背叛欧罗巴的心思。
大英说谎了,当时有一个东欧的大国,有思想还有许多盟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契机,她们的关系一度变得非常的熟络,并很快变得过于熟络。她经常来大英家的军务处串门,大英也经常去找她,即便是她的思想过于激进的时候。
她从彼得大帝的时代就喜欢大英。再后来,她开始作为大英家的正式一员,混进北约的一切秘密会议,并对大英体贴入微,把她乱糟糟的情报网梳顺得井井有条。大英埋雷回来能喝上一杯茶炊,顺手把今天的北约情报递给她。
就这样好多年过去了,她却保持着自己的思想,大英的几个进步主义上司从一开始的尊重祝福,转而怀疑这个国家只是图大英和美帝国那一点情报共享网络而强烈反对。
而还在和麦卡锡一起发癫的美利坚则喊那个国家“敌基督”,喊自己讨厌的她的前盟友“索多玛”,已经和北约捆一起的大英进退失据,不知所措。
再后来这个国家和她的思想死在了格里高利历圣诞的一个冬夜,裂解分崩,大英也和美帝国保持着特殊关系。这段历史的细节我理解不了,法兰西也都记不清了,大英则是不愿意讲。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既不是今日时兴的ngo,也不是那个年月的敌特渗透。那时候正义的思潮来过没有呢?
几十年过去了,故人故事无疾而终,到现在什么也没剩下,只剩了一笔烂账,烂在了大英的心里。
就那样又过去了三十年,乏善可陈。是的,普通国家的生活就是这样,普通到不快进一万倍凡人都没法看完的。转眼女王也九十六岁了。
现在世界的拱火收益也越来越高,大英正是吃米的好时候。她很想为自己多挣一点黄金储备,将来就不用靠美帝国运行金融系统了。
但是女王已经老了,对英联邦也不再特殊,有一次甚至闹到苏格兰独立公投。有个中国人说过“历史周期律”,极盛和败亡之间何苦还要再隔上个衰落呢?
这可不是耶和华的不仁,而是怜悯。不然每个王朝都在末代,却还和平繁荣之年覆灭,那对这个世界该有多么的残酷呢?那不是更加的痛苦吗?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衰落”是“盛亡”之间的必要演习。
所以几年前起大英拱火的时候,就开始把女王级航母黏嘴上上。跟着美帝国到别人家领海整活的时候,就把伊丽莎白级航母放到里根号旁边。
九百多岁的王国的脸面和九十六岁女王强绑定,这个996组合简直是酷得要死。
这几年大英海军也不大建了,全职照顾女王。早上给伊丽莎白级做损管,晚上给船坞做清理,下午逼舰载机练习起降。
女王级每出海一次就得港内维护几个月,大英每开一次北约会议就会花个把月,赶上这个把月正好需要几场国际争端,接着拱火。
这么默契的走位配合,我上一次见到还是在ijn和军部身上。Ijn喜欢给军部送捷报,大英喜欢给女王级画舰载机大饼,再加点核潜艇丑闻。嗯,正统的。
大英从小对美利坚没有什么教育可言,今天的美利坚却成为了大英前殖民地中最孝顺的国家。可见让殖民地将来孝顺宗主国的最好方法,就是宗主国也默默地孝顺自己家里的老人。殖民地是还没独立,不是瞎。
其实很难把大英定义为一个阳间国家。我看近代史这三天的时间里,大英给地球人掀起了一场工业革命、宰了一个王、打了一场内战、征服了几亿人口、饿死百万爱尔兰人、开了一个老大帝国的通商、拱火了一次冷战。
帝国崩溃到半路被犹太人拦住,在巴勒斯坦划了一块地给他们。还没离开中东,又被法兰西叫住,说运河要被纳赛尔国有化了。大英到埃及发现,是法兰西被美苏的阵势给吓麻了。可怜的旧帝国。回到英伦三岛又发现爱尔兰建了国,留了个北爱还天天闹共和军。
伊丽莎白缺舰载机,她就手搓海鹞。人家嫌南亚就一个英属印度不够多元,大英就自己设计好了分治方案,给人画上去一条国界。东南亚往下有个澳洲,所有的袋狼都是大英杀的。
欧洲没有立宪的君主,大英就成了先行者。当然了,大宪章是领主们自己写的,贵族是自己上洛的,苏格兰是自己立的法,安妮女王是自己来的。
她甚至有一天突发奇想,要做一次共和国。克伦威尔当护国公,英语当普通话,爱尔兰当友邦,教会当朝敌。历史上没有和苏格兰合并过,就有乔治·蒙克将军跑苏格兰宣布了联合法案,和下不列颠拼成一个国家。你看,大英总有办法。
很想给你们看看那个有模有样的共和国,可惜十一年后护国公让他的傻儿子继了位,玩崩了。
这个地球上有的一切思想、制度、科技、文化,大英不会整的只有三样:停止拱火的自觉、融入凡间的谦逊和重建皇家海军。因为这些东西大英历史上没试过。不过现在开始重建皇家海军了,美帝国教的,等她下水几艘航母也就行了。
末世了,威斯敏斯特宫的灯还亮着,又准备给谁家整活了。
看见游行和米字旗了吗?不是在抒发爱国热情,而是撒切尔老妖婆暴毙之后,工人在人家坟头跳舞,吓唬老爷们呢。
旧欧洲就剩下几十个老贵族了。如果有什么冷战时代的东西坏了,送美洲去修,先别说得花钱,隔着大西洋和汉弗莱式的官僚,如果坐船去华盛顿,到了之后自己是连签条约都得吃亏的。
大英总说她能顾得住自己就不错了,她其实顾住了整个旧时代。欧洲人都开玩笑叫她老保,但她们都很清楚,自己爱这个老保,自己离不开这个老保。
1921年的时候,大英正是疆域最辽阔的极盛。如果不是当年维也纳美院太严,大英可能还是日不落,至少跟美帝国有来有回。
无垠的领土、先进的科技,悠游自适,颐养天年。隔壁洲美利坚就是这样嘛,当年科技还没大英厉害呢。如果是这样,那该有多好啊。大英一定会成为约翰笔下,启示录里那要统治千年的国。
看着书里的大英,总让我想起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的台词:“一生那么短,遗忘又那么漫长。”
太痛了,真的是太痛了。
我问大英有没有忘过什么,她说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态让大英成为了第二快乐的国家。第一快乐的是冰岛,遗世独立的极北之国。
所以,这个世界上第一快乐的是不需要介入争端的,第二快乐的就是不回头看的。
罪孽谁没有呢?凡人往往都是快死的时候才发现,人生最大的罪孽就是一直在犯过去的罪孽。罪孽在电影里是主角需赎的负债,在生活里是让人沉沦的毒药。
我看欧洲历史,也曾有幸见识过几位千古明君,反倒是从大英这里让我看到了人类这个文明身上所有的勇气、无奈与黑暗。
都说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胡一把好牌,而是打好一把烂牌。大英这把烂牌打得是真好,她在挣扎与困难中表现出来的不择手段,令我心生恶意。
我只是个凡人,我理应度过一个比大英更为正直的人生。
今天大英还在走着自己的路,这条长长的路最终会通往何处呢?
大英的床下有一本几百年前的圣经,圣经的第一页是她摘抄的一句话:我们将战斗到底。
是的,不惜一切代价的胜利,不畏一切恐惧争取最终的胜利,无论这条路有多么漫长和艰难。
改自【回村三天,二舅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MN4y177PB/?vd_source=99ac2d1d321e58c3a67d0a7dd0eddd5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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