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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正文

他们都走了。坐在崔始源车里等待的两个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因为太久没有单独相处过了，李赫宰嘟嘟囔囔的下车从副驾驶换到驾驶位，东海坐在后边。赫宰调座椅时回头看东海说道

“马始被希澈哥绑架带走了，我们只能自己走了，我先送你回去”

一脸茫然的东海这才知道他们亲爱的朋友被希澈哥掳走的事实。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从赫宰的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来开吧，你都喝酒了”

李赫宰看着坐在暗淡的后排里的人，笑了笑，他现在都能为他考虑的这么周到了。赫宰从容的让了位置。这会儿他才感觉到自己有些喝醉了，头晕晕的，脖子开始热了起来。东海开车很稳，虽然一路没什么交流，李赫宰却感觉到久违的舒适。

 这段时间和什么人都打过交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什么事情都遇到过，也什么手段都使用过，他厌倦的应付那些人那些事，得到的只不过是身心俱乏。今晚难得不同，身旁人给他一种平静，他贪婪的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片刻心安，可好景不长，车子到了楼下，想来目的地已经到了。

 李赫宰抬头一望发现这里是他不认识的地方，然而身旁的东海若无其事的开到地下车库里。等到东海熄火解开安全带他都没发现李赫宰的茫然。东海开车门时才一脸疑惑的向一动不动的赫宰看过来

“不下车吗？”

赫宰脸上有些僵硬，他大概猜出了这里是东海新买的小区，只是他还没来过。这样突然被动到访，赫宰有些局促，他还是无法适应东海已经有了一处有别于他们独立的家了。这样的话，他又觉得东海离他很远很远。李赫宰迟疑的望向东海疑惑的眼眸，看过赫宰陌生又客气的眼神，东海才恍然大悟。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路，熟悉的人坐在身旁，李东海又忘记自己在过去的世界里了。他习惯性的载着喝了酒的赫宰一起回到属于他们的家，如果没有看见赫宰的疑惑，他还准备上楼为他的爱人煮一碗醒酒汤呢。看见李赫宰不解的眼神那一瞬时光倒退，眼前人不是他的银赫，他是本应该要送回家的李赫宰。东海不由扶起前额，他大概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糊涂。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即使来到这里已有两年之久，有些刻骨的习惯他还是改不掉。李东海有气无力的想着，如果银赫在的话就好了。

东海重新拉起车门，他用力摇了摇头，他想甩掉思念，不让自己在赫宰面前变得奇怪。东海露出标准的笑脸说

“你一路不说话，我都忘了还有你，直接开到自己家了”

他顿了顿又说

“现在送你回家”

赫宰听到这番话心里不是滋味。活生生的人坐在身边都能忽略掉吗？李东海说话真是越来越不打草稿了。不过这很像他的风格，赫宰牵强的笑道

“你这小子很过分啊，算啦，既然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吧”

其实李赫宰是好奇的。总是喜欢粘着他依赖他的李东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是如何生活的，他过得比在他身边都好吗？赫宰好奇这些，他不确定，所以他想去看看。过去总是说没有你我该怎么办的李东海，真的没有李赫宰也过得很好的话，他该怎么办啊？

东海的家，打开门的那一刻，李赫宰就想扭头回去了。真正来到自己有些不敢想象的地方他才发现他的到访有多么唐突。东海开门时告诉赫宰

“你是这个家的第一位客人，虽然时间有些尴尬，但还是欢迎你”

李赫宰小心翼翼的踏过门槛往里走去。东海的家还很空，陈设简单，甚至没什么烟火气息，不过倒是很干净。东海叫赫宰随便坐，可赫宰哪哪儿都无法心安理得坐下去。洁白的灯光显得家里比较冷清，好在东海洗完手就跑进厨房烧水，这个寂静空洞的房子才温暖了些。赫宰坐在餐桌上看着东海的背影，东海好像在找杯子，他打开了好几个空柜子，从最后一格柜子里他才找到两个杯子，他的餐具甚至家具家电都少得可怜，方才换鞋时赫宰也注意到东海鞋柜里只有两个拖鞋。除了他自己的，备用就只有一对拖鞋这哪里能够呢？赫宰无奈的想道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学会好好打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这一刻他有些庆幸又有些内疚，只要被邀请进门就算是客人了，他不该这样两手空空来的。

在李赫宰仿徨之际东海已经烧好了热水，他端着杯子从厨房走出来，赫宰看到这样的李东海实在觉得陌生。可李东海似乎并没有发现赫宰的凝视。他放下杯子又跑进了洗手间，片刻，他拿着洁白的湿毛巾出来递给李赫宰。李赫宰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他还是接过了毛巾问他

“要湿毛巾干嘛”

“你脖子不发烫吗？用这个敷一敷就好了”

“你还懂这个？”

“不是，我以前有一个朋友，他也这样”

“是吗”

李赫宰拉长语调，不知怎么的听完东海的话心里竟有些不舒服。他看着曾经冒冒失失，什么都让别人做的李东海开始在平凡的生活里浸透时他心中冒出来的异样无法形容。他和东海的圈子相差不大，彼此的朋友差不多都认识，但李东海此刻说的朋友显然是赫宰所不认识的。而且，李东海似乎和这位“朋友”很亲密。李赫宰无所适从的打量着东海的新房子，东海坐在他的对面，等赫宰的评价。他的这个房子，在原来的世界就是不怎么住的，在那里，结婚之后东海搬进了银赫买的房子里，后来又出了些变故，他自己偶尔拍节目时才会用上这房子，所以他在这个世界也并没有花精力装潢装修，不过，这一次这间房子迎来了一位贵重的客人，东海看着细细观察的赫宰倒有些紧张他会给出什么样的评价。

赫宰并没有评价，他只是仔细看了看。他扶着脖间的湿毛巾问李东海

“一个人住的还习惯吗？”

“比起大家窝在宿舍自己住着还是舒服吧”

“等过了几年，慢慢会被填满的吧，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主人打理这屋子”

东海低着头笑出了声，李赫宰的玩笑话听的他心酸。哪有什么女主人呢？等过了几年，它的主人都会搬到另一个人的家里，而且那个人还坐在他面前，不出意外的话，他和他还会因为这个房子没什么用要不要卖掉这件事吵上很久。东海对这个房子从来没有家的概念，他一开始准备的时候东西都只买了一套，连拖鞋毛巾餐具被褥都是。可是，作为已经结婚这么多年的人，总习惯了在心里做两份打算，最后结账时又都多加买了一套。此刻的东海是庆幸的，他满意的看着眼前人，这不就用上了吗。因为李赫宰的到来，东海冷清的家有了点温暖，他的房子也正好因为有李赫宰，在东海的心中又可以被称为“家”了。

 可是，这是偷来的，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和银赫结婚了都不曾被称为两口之家，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俩呆在东海亲自布置的家中，没有多余的烦恼，东海只想享受这份美好，他既幸福可他也知道这个美梦转瞬即逝。

 除了他喜欢银赫这件事改变不了，东海何尝不是个被传统社会观念所包裹的人呐。住进银赫的家里，在外人看来理所当然。但是，自己的那一道心坎，把银赫从他的家人那里抢过来了这道心坎，多年里逐渐成了他的心病。纵然银赫怎么安慰他他都无法放下所有的顾及，装的像没事人一样。后来，还是东海说动了银赫，让他搬回宿舍，至少离家里近。银赫妈妈身子不好的时候，东海不想又因为银赫来回两头跑这种事惹得银赫妈妈不高兴。说了太多次，一开始他求银赫回家陪家人，可银赫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家里抛下东海一人。退而求其次，东海求他让他搬去了宿舍，宿舍好歹离银赫家近。银赫工作忙，又要照顾家人，两个大男人，身上肩负的责任比起谈情说爱多的多，也没有必要一定在彼此身边寸步不离。他笑着对银赫说过

“我哪有那么矫情，这辈子你肯定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所以，我慷慨一点，不做不聪明的情人好不好？就算是一点点的弥补”

东海抱了抱银赫说

“不要拒绝，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无奈的银赫最后还是败给了现实，他不得不搬去了宿舍，外人不知道的觉得他们俩感情出了问题，有些人会有意无意的讽刺道是不是东海没能给银赫家的温暖，那家伙才逃回了宿舍。毕竟一个男人怎么能给另一个男人家的温暖呢。东海笑笑不说话，只有知道的人，用能理解的眼神安慰东海一秒。东海也没有利用他们的理解借机发泄一番，他只不过是想让他的银赫好过一点，他的家庭也是。如今他们结婚了，银赫的家庭虽然不认可自己，但东海总觉得自己要和银赫一起分担家庭的责任。东海不动声色的尽了能尽的孝道。平日里看着没心没肺的他，只要遇到关于银赫的事，他的眼力见是谁都不能与之匹敌的。

银赫何尝不把东海所作的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他的东海有多么的懂事，有多么善解人意，他也知道东海多么为自己着想。这样的东海银赫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明明没有争没有抢，明明都有结婚证，不说明媒正娶，但好歹是他终生选择的人，却要受这样的委屈。他不闹不吵，明明是该受尽宠爱的人，却在自己身边无怨无悔的，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银赫时常想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像天使一样东海的全部爱恋。曾有几时银赫喝醉酒哭着说过，让他的东海受委屈了。在聚焦灯下他们过得如此风光无限，可在不为人知的真相里他们受着说不尽的心酸。

爱容易吗？一点都不。

因为知道不容易，东海又怜悯起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的爱人。如果一切从头再来，他可以陪他又走一遍，可他却舍不得爱人再受一遍那样不容易的时光。不是不信他走不过来，只是觉得，那些苦难受一遍就够了。东海从心底祈祷千万不要让他的银赫再痛。除了自己，东海多么希望世界也同样爱他如斯，像他一样护着他，理解他，不让他受委屈。

两个人经过了漫长的沉默，他们想着各自的心事，夜已经很深了，赫宰喝酒后身子总会有点难受，东海不忍心这么晚还让他来回折腾，就叫赫宰在他这过夜，赫宰理所当然的留在东海家里过夜。东海的客房还没有打扫过，东海知道李赫宰洁癖严重，就决定让他和自己挤一挤，李赫宰穿着东海给他的睡衣，睡意朦胧，加上有点酒劲，草草洗漱便上床了。躺在东海的床上，李赫宰没有一点约束，从小这么睡过来的，闻过李东海熟悉的味道后，赫宰感觉其实这个人从来没有远离过他。思绪无法飘远两眼就已经开始打架，东海在洗手间洗漱，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赫宰安心的进入梦乡。他还是没有发现这个家里从牙刷到睡衣都有他的一份，他更没有想过喝完酒脖子发烫这件事李东海为何会比他自己都清楚。

东海洗完澡出来时，李赫宰早已在他床上睡得四仰八叉。东海默默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子，还是有点烫。东海在床沿坐下去，他的手因为刚碰水有点冰冰凉凉，他把手放在赫宰的额头，卧室里柔软的灯光衬得他们真的像一对恋人。赫宰舒服的把头靠过来，他毫无意识的又把东海的手放在了脖子上，东海笑了，这样的赫宰和以后的银赫很像。

深夜。

当东海辗转反侧时，身旁睡着的赫宰突然醒了。在暗淡的房间里两个人都望进了彼此的眼里。赫宰带着醉意一把把东海拉进了怀里。东海本来没有睡意，现在彻底醒了。赫宰抱的他太紧，他低声呢喃在东海耳边

“这个拥抱等了很久，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啊”

东海没想到餐桌上的一句话以这样的形式被追讨。他不得不回抱过去，东海轻轻安抚着赫宰的后背，可李赫宰又像不满足，他低着东海的额头，呼吸越来越近，鼻子划过东海的脸颊，他仿佛被热昏了头。

“赫宰，你醉了”

听到东海的话李赫宰迷离的双眼变得异常清澈，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赫宰清醒的下一秒推开了东海，他快速摇了摇头，酒这东西真碰不得，喝多了什么事儿都干。因为刚刚非常过分的举动，他无法直视东海，李赫宰觉得自己疯了，他怎么能？怎么能想要吻东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