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视频的背景是在医院。骆闻舟远远的看到杨欣和陆局在说话。
【陆有良冲他点点头,温声对杨欣说:“闺女,没事,叔叔们都在,需要人还是需要钱,咱们都有,不怕,回头让你阿姨陪你住几天,学校里忙就不用总往医院跑,我们帮你守着。”
杨欣眼圈红红的点头。
陆有良又指着骆闻舟说:“正好,让你大哥开车送你回去,我今天也蹭个车。”
骆闻舟眉心一动,没说什么,等把杨欣送回学校,他才从后视镜看了陆有良一眼。陆有良脸上有深深的疲倦,正揉着眉心闭目养神。
骆闻舟想起头天晚上临走时,陶然借着打闹在他耳边说的话——陶然说:“那天我一直跟在陆局身边,我觉得不是他。”
“闻舟啊。”陆有良突然开口叫他。
“嗯?我送您回单位还是回家?”
陆有良:“你随便开吧,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陶然,师娘的身体不好吗?”不怪骆闻舟问陶然,他知道在老杨死后师娘不待见他们,他自己又傲,也就没再接触师娘,所以有什么事他真的不如陶然知道的多。
“我没听欣欣说过,最近去的时候也没看出什么不对的,闻舟,等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骆闻舟,你不如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不是我。”陆局喝口水,心里也琢磨着回头看看嫂子看看欣欣。
“陆叔,您看,这我哪知道啊?这不是以后的我干的么。”
【陆有良发了一个预告片,之后就哑了火,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里,骆闻舟也不催,顺着堵成一锅粥的内环缓缓地往前蹭,拉下车窗,递给陆局一根烟。
别的不提,骆闻舟感觉自己能有现在这把好耐性,费渡同志居功至伟。
车子以十米的时速蹭过了最堵的一段路,直到骆闻舟终于能把踩着刹车的脚挪一挪的时候,陆有良才叹了口气:“这一阵子辛苦了,往你肩上压得担子太重了吧?”
要是换成别人,怎么也要来一句“为人民服务”客气一下,谁知骆闻舟一点也不谦虚,闻言眼睛一亮:“可不是嘛领导,既然您都看出来了,年终奖赶紧给我涨一点,男人不容易,养家糊口压力大啊!”
“滚蛋。”陆有良满腔的沉重被骆闻舟的脸皮弹回去了,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冷酷无情地说,“为人民服务,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我本来可以靠才华吃饭,组织非得逼着我靠脸,” 骆闻舟为自己“红颜薄命”的命运沉痛地摇了摇头,随后在陆局打算大巴掌削他时主动转回了正题,“您是想跟我说当年顾前辈的事吗?”】
没想到最后还是和顾钊有关,顾钊....顾钊啊,除了卢国胜现在还能有什么能够和顾钊扯上关系呢?陆有良深深叹了一口气。
【“顾钊……顾钊。”陆有良把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念了几遍,继而仰面靠在车座椅背上,仿佛不知该从何说起似的犹豫片刻,“你师父是我师兄,比我高一届,在学校里也是个风云人物,他和你说过吗?”——
骆闻舟缓缓把车停在路边,车头对准了市局正门,公安标志上硕大的国徽折射着正午的日光。
“陆叔,”骆闻舟低声说,“这里就您和我,该说不该说的,不会流进第三个人的耳朵。”
陆有良垂下眼睛,终于几不可闻地出了声:“对,如果顾钊是冤枉的,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的队伍不干净。”】
肖海洋的眼睛早就红了,身体在发抖,内鬼...这是多么沉重的一个词,用人命背负,用污名背负,15年了,这污名终于可以血洗,可人命向谁讨要?
在场的人都是一线刑警,内鬼是什么样存在对他们不言而喻,可耻可恨可怒可恶,更深的却是悲凉,顾钊是和陆有良、杨正峰同期的警官,如果那个时候警局就已经存在内鬼,这个人必然是老前辈,这样的人曝光出来市局上下必然一片震荡,公信力受损....这个人,是怎么隐藏这么多年的?还有什么案子和他有关吗?真的太可怕了。
【车里只有空调的“嗡嗡”声,陆有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
陆有良:“意外发现卢国盛的指纹后,我们在原本的悬赏上又加了五万,公示后,几次三番接到举报电话,说是在某地见过类似的人。不管多快赶过去,都是一无所获——后来这也成为通缉犯一事不实的佐证之一。”
“备案线人的资料都是严格保密的,只有自己人知道他们的身份,”骆闻舟说,“毛贼不可能跑到公安局里偷鸡摸狗,如果顾钊是被陷害的,往他值班室的储物柜里放东西的也只能是自己人——顾钊当时疑心市局有内鬼,所以选择了私下调查,但他也知道规矩,最后查到罗浮宫的时候,为了取证严谨,他一定是在自己信任的人里选了一个作为搭档,而这个人要了他的命。”
陆有良好似瞬间老了十岁。
骆闻舟转头看向他:“陆叔,您还有别的事想告诉我吗?”
他有种感觉,陆有良一定有什么话就在嘴边,然而等了好半天,陆局终于还是避开了他的视线:“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些,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是嫌疑人,这件事只能靠你们了。”
骆闻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车进了市局院里,周到地把陆有良送到办公室楼下。
直到目送他重新把车开走,陆有良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衣口袋——那里有一个已经没电了的微型窃听器。】
窃听器.....有人竟然在市局局长衣服里放了窃听器!
“陆叔叔,这......”骆闻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直接问出了核心问题“您觉得会是谁给您放的?”
“我觉得不是那个内鬼,不然我应该会和你通气。”陆有良是真的很疲惫,心理上的劳累痛苦像是具现化压在了他的脊背上。“闻舟,恐怕这件事需要你们自己查清楚了。我和顾钊同期,理论上,我也是有嫌疑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您是出卖顾钊前辈的人”郎乔抹抹眼睛,“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伙吸毒的瘾君子在学校旁边的小公园里聚会,嗑高了发疯,一帮疯子提着砍刀冲进学校,还砍伤了保安,学校紧急锁了教学楼,可是我们班正好在外面上体育课……老师带着我们往室内跑,好多人都吓哭了,那些疯子大喊大叫,就像动画片里演的怪兽,警察们很快就来了,我记得很清楚,但是带队的就是陆局。您很快就把坏人都抓走了。……因为这件事,我们班三十六个人,后来有四个进了公安系统,还有六个做的相关行业,三分之一的人都像我一样,在追着您的脚步……不可能是您,我绝不相信。老大,陶副,你们也不相信对不对?”此刻的郎乔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哪怕什么证据也没有,她依旧相信着陆有良。如果这样的前辈是出卖同伴的人,那她做警察的意义在哪里?她人生的信念在何方呢?
骆闻舟直直的看着郎乔,平生第一次被她堵得说不出话。郎乔的目光里全是期待,好像只要他说一句‘我觉得也不是陆局’郎乔就有勇气去冲锋陷阵,他理性的分析了一下开口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视频里侧面反映了两个情况,1有人在陆局衣服里放了窃听器,无论是哪方势力,能够在陆局衣服里放东西必然是陆局平时能接触到的人,就目前的情况,除了警局中人我还真不做考虑,2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觉得这个观影厅让我们看这个是有意义的,咱们三个对目前发生的两起案件都有直接接触,观影厅还带上了陆局...或许本身就洗清了陆局的嫌疑。”
其实骆闻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全部都是猜测、牵强附会,没有证据,这些什么也不是,同样的,没有这个观影厅,他们连警局有内奸都不知道,真的太可笑了。但是郎乔不计较,她只要队长现在相信自己、相信陆局就可以了,证据,这个观影厅会告诉她的。
【陆有良确实并非内奸】影厅的屏幕上突兀的出现了这行字。就像有人在一直监视他们,然后回答他们的问题。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是谁?有什么意义?藏头露尾很好玩吗?戏耍我们很有趣吗?”看到那行字,骆闻舟心神归位言语立刻不客气了,他已经憋了一肚子疑问一肚子火了。
【为了让有罪的人得到惩罚;为了让蒙冤的人得到安息;为了让无辜的人得到庇佑。】观影厅回答完这句话,不管骆闻舟再怎么叫嚷都陷入了沉默。郎乔、陶然、肖海洋再次检查了观影厅,不存在藏有其他人的可能性,故事再次回到最初,他们只能别无选择的抽签观看视频。
【骆队重操送外卖的旧业,晃晃悠悠地踩点进了办公室,刚一推门,就看见几个同事正在挪桌子。
“这是干嘛?”
“曾主任刚才过来,说有新同事来报道,”陶然露出头说,“我们先给人家挪个能坐的地方。”
“哦,对,我想起来了。”骆闻舟把早饭放在桌上,示意众人自取,“这段时间忙忘了,调令早接到了,是今天报道吗——来那人你们都认识,就是原来花市区分局的那个小眼镜,前一阵子查王洪亮,他也停职审查来着,刚查完没多久,我看他思路挺清楚,工作能力也强,干脆打报告给调过来了。”
陶然一愣:“是肖海洋?”
骆闻舟还没来得及回答,办公室门口就探进一颗脑袋:“骆队,曾主任找你过去一趟!”
骆闻舟应了一声,随手抓起一瓶便携式的豆腐脑,把拇指粗的吸管插进去,随便搅了两下,一边走一边喝,走到曾主任办公室门口,他也已经把一次性杯子喝了个底朝天。——
“苏落盏说自己是看了苏筱岚的日记,才萌生了效仿苏筱岚的想法,可是我刚才仔细看了,苏筱岚的日记里,除了描述过自己给受害人家属打电话时的兴奋之外,并没有提到铅笔盒这个细节。”费渡伸手敲了敲桌面,“所以那个小女孩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案件回到了他们正在审问的时间点,陶然首先开口了“闻舟,你之前审讯许文超的时候他没有提到吗?”
“没有呢,如果依照视频里表现的那样恐怕我最后也没有注意到这点。”费渡的观察点太犀利了....
“所以老大,你是不是这时候就....嗯?”在观影厅告诉大家陆有良并非内奸之后,郎乔彻底回血了,看到之前自己队长的心里想法简直兴奋的可以。
“呦,这个小伙子真不错呀,对工作很负责嘛,骆闻舟,你可算是捡到宝了,以后好好对人家啊!”陆局是真的很看好费渡的专业能力。
很好,现在知道为什么费渡可以进审讯室了,也知道他是用什么身份留在警局了...但是...这算是职场骚扰吗?陶然还在继续火上浇油。
“闻舟,费渡真的是个好孩子,你看这么多年你和他都是我的一块心病,你们要是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我看你对他也不是没有想法,要行动呀。”
“我们还是记录一下费渡的发现吧,也好直接解决。”骆闻舟态度很强硬,但最后又多嘴问了陶然一句“你知道费渡晕血么?”
“他提起过,但是我不知道具体程度。怎么了?”
骆闻舟想到费渡当初因为晕血吐的虚脱,总觉得不是好事,这件事连陶然都不清楚具体程度,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光里费渡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视频已经结束了,等待着播放新的,骆闻舟伸手去取签心里却还想着费渡。费渡....在别人的眼里费渡是什么样的呢?
【此时,一处心理咨询诊所的营业结束时间到了,最后一个客人站起来,温文尔雅地和咨询师道别,拿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辛苦了白老师,我觉得这个味道您应该会喜欢,带来给您尝尝。”
咨询师已经习以为常,这个名叫费渡的客人非常会讨人喜欢,甜言蜜语不要钱,从不随意迟到延时,从不情绪失控,经常带一些精美又不昂贵过分的小礼物来,连诊所里的清洁工都认识他,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就看见客人的手机震了两下。
咨询师把话咽下去,微笑着示意他自便。
费渡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发现手机上来了两条信息。
第一条非常简短:“多谢。”
第二条夹带了音频,留言是:“礼尚往来。”
费渡把听筒凑近耳朵。
“假设,你是个女的,我跟费渡你想嫁给谁……其他男人都死光了,就我们俩。”
“那还是你吧。”
“选我,你确定?”
“费渡好像还差俩月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费渡:“……”】
这是之前骆闻舟和陶然查案子时发生过的一幕,陶然也没想到骆闻舟能这么不要脸的发给费渡,虽然已经发生不可更改,陶然还是对费渡升起一丝愧疚,“我错了老骆,我就应该去做红娘然后把你和费渡捆在一起。”
这回连肖海洋都笑起来了。
【咨询师仔细地端详着费渡,有那么一瞬间,她发现这个年轻男人脸上闪过一个混杂着无言以对的恼火表情,让他看起来超乎寻常的年轻鲜活,这让她几乎有些惊奇起来。
费渡是前几年经人介绍到白老师这里来的,上一个咨询师是她一个专攻青少年问题的师弟,在此之前还换了多少个咨询师,那就不可考了,大概费渡自己都未必记得清,听起来,他简直就是个棘手的“刺头”。——
日常生活里没那么多事好聊,费渡就会从她这里借走一些书,一周之后过来还,然后就他借阅的书和白老师聊上一通,他好像不是来做咨询的,而是在她这里念研究生,慢慢的,她发现虽然收效甚微,但这种方式有时候能让他表露一点真实的想法,虽然一旦被追问到自己头上,他又会很狡猾地绕开。
他像是个住在封闭城堡里的人,四周都是铜墙铁壁,只留了一扇透明的窗户,从后面默默地窥探外面的人,必须非常不动声色,才能让他小心翼翼地把窗户推开一条缝。
白老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费渡,问他:“朋友?”
“恩将仇报的恶作剧。”费渡轻轻磨了磨牙,把手机塞回衣兜里,“那我先走了,下周再来打扰您。”
白老师按照惯例把他送到门口。
费渡一手扶在门上,一手虚虚地朝后一推,示意她留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对了,白老师,下周我大概会是最后一次来了,我觉得提前跟您打声招呼比较好,方便您到时候能把时间留给别人。”
白老师一愣,下意识地问:“你觉得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吗?以后不需要再来了吗?”
费渡点点头:“嗯,最近觉得慢慢能从原地走出来了,也在尝试新的生活方式,非常感谢您这么多年的帮助。”
白老师苦笑:“可是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原地’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就够了,”费渡冲她一笑,“下次再聊。】
“这个咨询师,是我一个远房表妹,我当初把她介绍给了我的朋友,也是和我同期的刑警,现在在燕工大教书的同事--潘云腾。”
本来大家就因为咨询师的心理想法而惴惴不安,陆有良这句话一出简直就是重磅炸弹,陶然和骆闻舟还记得费渡是如何轻描淡写的提起心理医生的事,实际情况完全对不上,费渡的防范心那么重,既然不信任心理医生为什么又咨询多年?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承接之前的视频,费渡恐怕剑指潘云腾。
“他到底为什么要进市局呢?”骆闻舟小声呢喃。
写了两个短篇,可以连成一章来看,我困了,就先这样。对了,提前打招呼,后面写剧情的时候会把广播剧完结番外放在正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