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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和好的Ren和Lin迅速恢复了他们不要脸的腻歪。

那晚，Ren硬是把人家小刘赶走，自己在床上环着Lin。他们说着完全没有意义的话。Lin说了盐城湖的第一场雪，他拍了照片给Ren。Ren说了任妈妈有研究出了几道新菜，等着Lin回去吃。他们说了很多很多生活里的琐碎，一点儿困意都没有，Ren不时会吻一吻Lin的额头，把脸埋进Lin的头发里，手上的力道也跟着会紧些。这个时候，Lin就会很默契地把身子再往Ren的怀里靠一靠，直到再没有空间。

但其实Lin没有告诉Ren全部的真相，比如他的手差点被后面追上来的R队选手切到，比如就在那个千钧一发的瞬间，Lin的手像是会隐身术一般短暂地消失了，躲过了这一劫。至于为什么没说，因为Lin也没有想明白，他觉得像个奇迹，却又带着隐隐的不安，告诉了Ren也只会让他徒增担心，既然自己最后没事，那也没有必要再多让一个人去纠结，去忧愁了，只当是神对他又一次的眷顾吧。

可神真的眷顾他，眷顾他们吗？

可竞技体育似乎从不会因为人们的祈愿而变得仁慈，Lin和Ren都觉得他们每一次都付出了全力，可又一次次地被迫面对一败涂地。

11月底，Ren严格按照医嘱，已经重新回到了哈尔滨训练，而Lin在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冲刺时摔倒牵扯出了右肩的旧伤，第二次的不得不退出比赛，当时Lin甚至已经哭不出来了，他自嘲地躺在冰面上，大脑一片空白，他突然很想回Z国了，想回到哈尔滨Ren的身边去，他想下次如果可以和Ren一起比赛，就不会出现这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了吧。冰面围绕着许多人，大家都在询问关心着Lin的情况，可那个小小的身影看起来依旧那么孤独，那么落寞。

Lin摔倒前，Ren正在家里做直播，兴奋地和网友分析着这一次世界杯的情况，网友们一个劲儿地刷着Lin的名字，Ren忍得很辛苦，他很想大谈特谈，可是又考虑到Lin目前比赛的情况，怕自己让他分心，所以什么都不敢说。最后被网友们逼得没有办法了，才红着脸说着“大队员也很好”这样含蓄不像Ren的回答，话语急促，带着明显上扬的语调，看得出终于谈到了自己的爱人的Ren很开心。可开心还没有半个小时，他就在转播里看到Lin在终点前摔倒的镜头，看着他捂住右肩的模样，Ren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地上，他顾不上疼，只是模仿着Lin的模样，把自己蜷缩起来，他想着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个男孩的身上总要有这么多苦难啊，为什么这个男孩不能哪怕有一次痛痛快快地赢的权利呢，为什么遗憾总是缠绕在他身上，为什么自己却无法为他扯掉那些捆绑着他的线呢。

那晚，Ren不断惊醒，发了高烧。

高烧直到第三天才稍微退了点下去。

也是那天，Ren收到了Lin的讯息，短信上写着：“子微，我要回来了，直接在哈尔滨的机场降落。你来接我好吗？”

“当然好！”Ren浑身就像打了什么特效药，上一秒还虚弱得在床上爬不起来，下一秒就穿好了衣服，带了一件外套出了门。望着儿子的背影，任妈妈也是无语地笑出了声，原本一心扑在短道上的人，她还担心会单身一辈子，如今在恋爱这事儿上不仅开了窍，还彻底把自己困在了井底，身体心情随着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变化着。一方面，任妈妈很高兴儿子遇到了能让他如此上心专一的人，另一方面也担心他陷得太深，难以自拔。但是看小埈对Ren的态度，她又觉得自己另一方面的担心是多余的。

到了机场，Ren焦急地等着，来回踱步，步伐凌乱又急促，好几天躺在床上来不及刮的胡子透露着主人的疲惫。再疲惫，可当看到从接机口走出来的Lin，Ren的眼睛还是亮得像星星。他跌跌撞撞地冲到Lin的面前，上下左右来回地细细检查，看到他手臂绑着的固定带，眉头皱得极深，确认了全身上下在没有其他伤了，Ren才敢稍微松了一口气，可这一直提着的气松下来了，Ren的气力也跟着卸下了，浑身又再次烫了起来，软绵绵地朝着Lin身上倒了下去，把Lin吓坏了。

晚上，Ren在自己温暖的房间醒来，模糊间看到Lin坐在床边一脸紧张地握着他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Ren抱住了Lin，吓得Lin不停地摸着他的背安抚他，和他说“没事”“没事的”，可Ren手臂地力道却越来越紧，似乎完全听不见Lin的声音，健硕的手臂把Lin箍在自己怀里，甚至Lin差点儿喘不过气，可即使这样Lin也没有推开Ren，他把头抵在Ren的肩膀上，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好几次硬是扭过头亲了亲Ren的脸颊，想要让他冷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Ren用尽了力气，又再次昏睡过去。Lin见腰上背上的力道撤了下来，意识到Ren可能又是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把Ren扶回到床上去。确认Ren睡熟了以后，Lin才意识到自己的腰部有些隐隐地疼，掀开衣服才发现红了大片。Lin无奈地苦笑一声，回头望向Ren的脸，忍不住摸了摸。

你是做了怎样的噩梦吗？

爱上我好像总是让你辛苦难过的时间更多呢？

Lin摸着Ren的脸，眼眶渐渐红了，眼泪落下来，滴在Ren的脸上，瞬间滑落。

Ren昏睡了一夜，Lin坐在床边陪了一夜，最后因为长途旅行的疲劳支撑不住，趴在Ren的耳边睡着了，Ren睁眼就能看到他的位置。Ren醒来后翻了个身，身子面朝Lin，就这样痴痴地看着他，直到Lin醒来。灿烂的阳光照耀在两个人身上，几乎把两个人笼罩看不清模样，但是Ren知道Lin在微笑。

“烧退了，现在舒服一点儿吗？”Lin摸了摸Ren的额头，用温柔的声音问。

“嗯。”Ren的回答黏黏糊糊。他伸手摩挲着Lin的右臂，“疼吗？”

“现在不疼了。”Lin回答得干脆。

“摔倒的时候在想什么？”Ren看见对面微红的眼眶想去亲一亲。

“想你。”Lin没等Ren反应过来，就吻上了Ren的唇，他很少这样主动，可这次他却吻得那么深，那么舍不得。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差点儿喘不过气不得不分开，Ren凑到Lin的面前，轻轻地说了句“我也想你”，继而又吻上了Lin的唇，在彼此的亲吻中他们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思念和担忧。

够了，已经足够了，如果痛苦，那我会用无数个吻去抹去那些伤痕。

他们俩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这几站世界杯，四大洲，有些路一个人难走，那就两个人一起吧，即使跌倒，另一个人也会牵起自己的手，然后继续努力的。

等Ren身体恢复了以后，两个人就一起去到了北京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是疯了，但是是很快乐地疯了，像是和冰面签了什么卖命条约，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待在冰面上，其他时间就都在健身房，操场，除了教练布置的训练任务，彼此还会给对方设置额外的训练量，一个人练，另一个人就在旁边录像，结束后再一起跑到休息室回扒录像找问题，讨论战术。其他的队员光光是滑完教练给的量就已经很痛苦了，他俩却能至始至终带着笑容，每次看到对方的脸，总是会笑得很开心，好像这样就能给对方加油打气，冰场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相互交缠的线，消失了又出现，循环往复。

Ren也不会再问Lin“累不累”“身体还吃得消吗”这样的问题了，相反地他总是鼓励Lin“要不要再来一圈”“我们一起再滑几圈吧”“Lin，我们比赛吧”，好像突然明白了，与其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不如和Lin一起让自身强大起来，他们都不是孩子了，并不需要整天担忧这个担忧那个，他们只需要相信，无条件地相信对方可以。有的时候滑得猛了，两个人的冰刀在冰面上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两个人就会给被甩飞出去，狠狠撞在防护垫上，可是呢，他们即使疼得倒抽冷气，看到对方的脸的时候也会憨憨地笑出声，那个瞬间好像时间都停止了。等缓过劲儿，Ren会站起来滑到Lin的旁边，伸出手把Lin拉起来，两个人再一起去检查设备，再一次重新练习，全然没有了以往的提心吊胆，更多了从容和坦然。空闲的时候，Ren就会带着Lin跑遍北京的中医馆，去做一些基础的按摩推拿，或者拔罐针灸，也会拜托医生帮忙看看Lin的胳膊，忙前忙后的，把医院的人看得直乐。

那一个月两个人笑容比任何时候都多，随之而来的，成绩日趋稳定，速度越来越快。队里其他人看到他们俩总说：“这两个人真的太默契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互相的想法。”他们虽然戴着护目镜，但是好像能透过镜片看到对方的内心，每次练完、比完，击掌、碰拳、撞肩一气呵成，因为他们在一起了很多年。

他们知道他们会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