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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2月，Lin飞往了德国德累斯顿，而Ren在比赛的最后一天赶到了赛场，这一次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戴着鸭舌帽口罩坐在观众席，一如Lin当初冬奥会那样，只是他们都选择了对彼此缄口不言。500m决赛，Ren的手紧紧攥住裤腿，尽量不想表现出任何心里的起伏，但是根本管不了的剧烈跳动的心脏早就出卖了他。Lin的起跑依旧出色，中间和H国选手碰撞的那一下差点儿让Ren叫出声，但是由于强化了这方面的训练，原本身材娇小的Lin居然能把其他人给撞开了，看到这里Ren又是很得意，冰场一次次模拟的时候，Lin一开始根本撬不动他，后来能稍微推动他的时候，他开心得抱着Lin直转圈，最后两个人摔倒在冰场上，被教练骂得不轻，可是他俩低着头一边挨骂，一边偷望彼此偷笑。Lin冲过终点的时候久违地发出了怒吼声，他冲向教练区抱住教练和队友们哭了出来，他真的太累了，太难了，四年了，从失望到绝望再到重新燃起希望，他甚至经历了生和死，他不知道赢下比赛的时候他该笑还是哭，他只是完全凭着内心流露出了真实的自己，所有人都知道，Lin看起来总是波澜不惊，总是很少对外流露出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一刻大家又都很默契地认可着他所有疯狂的行为，可是这个人什么都没做，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冲向教练哭了起来，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得以昭雪一般，摄像头追踪着他瘦小却有力量的背影，映出的光圈仿佛在告诉全世界“Lin回来了”。

而看台上的另一个人也是泪流满面，他一面尴尬地擦着眼睛，生怕有人看到，另一面又拼命鼓掌，他的Lin还是那个Lin啊，还是这个冰场绝对的王者啊，他应该很高兴吧，他应该很痛快吧，可他为什么哭呢，而Ren又为什么哭呢，因为只有他们知道为了回来，他们要闯过多少关卡，这一路荆棘丛生，Lin披着一身伤，带着一路血，咬碎过牙，无数个因为疼痛睡不着的夜晚，无数次在冰场摔倒再爬起，他其实很累吧，他其实很痛吧，Ren知道，望着冰面上那个美丽的身影，少年握着曙光拨开云雾，冰面被倾覆的金黄色淹没，少年的身影也随之透明。Ren听到自己心脏为之碎裂，裂出一条条璀璨的裂痕，里面都是Ren无处安放的激动、温柔和爱意，他拿出手机给Lin发了一条信息然后转头离开了比赛场地，他奔跑着，宣泄着，刮过树，刮过风，刮过月亮。

信息上写着：“Lin，等我！”

虽然没有完成当初的诺言，但是一年后，两个人真正一起重新再站到赛场上了。

当Ren和Lin作为Z队接力队员出现在赛场时，场内外都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大家都等得太久了，能看到他们作为队友一起并肩比赛，真的等了太久了。Lin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扶了扶Ren新送给他的护目镜，有些拘谨，而Ren倒是一脸自信，朝着人群挥了挥手，露出恣意的笑容。

比赛即将开始，Ren拍了拍Lin的后背三下，这是他们两个彼此间的暗号，在告诉对方“我准备好了”，便站到了起点的位置，他是一棒，而Lin是二棒，一如Ren当初北京冬奥夺冠后参加直播时说的那样，当时他和天宇连线，说起接力，笑得张牙舞爪，他说：“那必须把最苦最累的活留给他”“这样艰巨的任务就留给我们的Lin同学”“那还留他啊，那铁定不啊”“我就勉勉强强当个一棒吧”......那时他眼睛里都闪着光。

如今，梦想成真，他又怎么能不兴奋呢？

但是Ren同样也不敢松懈，因为如今在场上的还有他恨之入骨的人——黄大宪，他和Lin都是二棒，Ren看他脚下的冰刀倒像是匕首，利器，他在心里默默和自己说要快一点儿，尽量帮Lin拉开一些差距。虽然他早在比赛开始前就和Lin把黄大宪的滑冰技巧和习惯线路都分析了个透，但是以黄大宪的个性，Ren实在是不能放心，但是Lin却握住的手告诉他“没问题的”。

“砰”——

发令枪声响，Ren像离弦的箭，一马当先抢到了第一位，并一直保持领先位置，空气就像被撞开一样，四溢得到处都是，那里面是Ren的梦、期望和担忧，这些空气又幻化成一双手，推着Ren稳稳地飞快地在冰面上疾驰。到了交接点，Lin上跑道，右手背到后面对着Ren竖了一个大拇指，完全不在意隔壁跑道黄大宪挑衅的动作。Ren用力一推，Lin像是要飞起来一样被推出了好远，他忍不住嘴角上扬，练了千亿次万亿次的动作熟练得在冰面上展开，Ren说过Lin滑冰时像只天鹅，每次展臂都是天鹅在挥动翅膀，动作舒展好看，双腿有节奏地来回交叉在冰面划过，“唰”“唰”的声音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乐曲，让人安心。Lin能感受到有一个庞大的身躯在向自己靠近，和黄大宪做了那么多年队友，又和Ren分析得那么彻底，Lin知道他想做什么，就在他的冰刀想要切入自己的赛道时，进入了弯道，这时他毅然选择了直线变道，并变速，晃了黄大宪一招，相反是黄大宪没想到，脚底微颤，被后面的R队超越，Lin顺利完成交接，他甚至都没回头看一下黄大宪的窘状，他不关心也不感兴趣，他的目标只有平安地站上领奖台。

这场比赛Lin之所以能那么冷静，当然得益于他日复一日艰苦地训练，但是他也在梦里提前看到了结果，到目前为止他的梦没有错过，他也知道自己和Ren的努力不会辜负他们。

比赛有条不紊地进行，Z队至始至终保持着第一的位置，有好几次黄大宪企图犯规，切刀，或者用身体阻挡Lin，但是都被Lin一一看破，早在他动作之前就做出了及时反应，好几次的有惊无险看得观众心中一跳一跳的，不敢呼吸，好像呼气了就泄气了，冰场前所未有的安静，只能听到教练们在场边呼喊着各自队伍战术的声音以及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Ren作为一棒，牢牢锁住位置，进入弯道的收尾明显比平昌北奥时要更流畅，更利索，当初Lin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问题时，Ren就为此反复训练了无数次，直到教练和Lin都点头，有好几次Ren都以为自己不行了，都是Lin拉着他起来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所以现在的他才能不给敌人一点点机会，他甚至把优势不断在扩大，那无数个在镜头里闪现的身影就像超人一样。

最后一次交接，Ren看见Lin后背时，他笑了，眼泪不听话地汩上眼眶，他伸出手，望着他的希望，他的光，狠狠地狠狠地把他推了出去了：“不能回头，那就走得更远吧！”Lin感受到了Ren的情绪波动，也感受到了他传递给自己无穷的力量：“我不回头，我和你一起向前”，Lin咬紧下嘴唇，双腿用力向后蹬，借着Ren的推力，飞出好远，他没有再回头望后面的情况，只有自己尽情飞舞在这冰面上，好像自己变成了风，变成了蝴蝶，还有两圈，他就可以进入到独属自己的港湾，享受胜利的喜悦，他不能停，不想停，他越滑越快，越滑越快，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镜头里只能捕捉到Lin一个人的身影，他看起来好开心啊。

终点线！

Lin几乎是毫无悬念地率先划过了那条红线，他终于和Ren一起赢了，这一次镜头捕捉到的他腼腆地笑了，那灿烂温暖的笑容像是对过去的自己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说着感谢，说着我们做到了，Ren出现了Lin的视线里，护目镜后面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就酸了，Lin吃了多少苦，Ren知道；Ren有多想拿这个冠军，Lin知道；Ren和Lin有多在乎滑冰，他们也知道。他一个人的超人小狗来接他了，他们完成了彼此的约定，Lin不顾一切地朝着Ren的方向滑去，然后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爱人，把自己埋在Ren的怀里，好高兴，他好爱Ren。Ren一边笑着说着“哎呦”，一边把Lin拥进怀里，替他挡了大半的镜头，宠溺地摸着Lin的头发，安慰他哄着他。

另外两位接力队员文龙和小钟也围了上来，拍拍这位平日里在队里最温柔的哥哥：“太棒了，林哥！”“太帅了！”“大家都很棒。辛苦了！”Lin直到听到众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糯糯地从Ren的怀里探出头来，用他甜甜的带着颤抖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把大家伙都给逗乐了。

颁奖礼上，Ren和Lin并排站着，但是从两个人不断摩挲的双手你还是能看出来，他们有些紧张，Ren紧抿着唇，眉头微皱，不知道的以为他待会儿是要受刑呢，Lin则是一直埋着头，用手绞着外套的衣角，可能是因为想了太久的画面，如今突然实现了，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颁奖员拿着装有四枚金牌的盘子走上前，Lin拿起金牌，依次为文龙和小钟戴上了金牌，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如果拿了金牌，就让Lin给所有人戴，他们想让这个背井离乡，心地善良的人感受到最大的喜悦。可等到了给Ren戴的时候，Lin的动作却是顿住了，这个梦原来在一年前就做过啦，他脸红了起来，Ren看着他不动了，觉得奇怪，便一直用眼神示意他，挤眉弄眼的样子让Lin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憋着笑别过头去，把金牌为Ren戴上。而Lin的自然要Ren戴，Ren拿着金牌的绶带手有些抖，望向Lin的眼神真挚又炙热，小心翼翼地给Lin戴上金牌，看到他害羞兴奋的脸庞后，揉了揉他的头发。

Ren在拥抱Lin时说：“我说过，你会是最好的二棒！”

Lin拍拍Ren的后背：“你也是最好的一棒！”

最后，四个Z国队员拉起手向观众席鞠躬致以诚挚的谢意，看台爆发的一遍又一遍的尖叫和鼓掌声将那一晚做了一个很完美的收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