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船在大海上平静的行驶。
周霆琛低头问着怀中的佟毓婉:“一会有舞会,想不想去看看?”
佟毓婉微微抬头与他四目交汇:“好啊,这次要跳个尽兴。”她想起上次跳舞,还是在杜家。那样紧迫的情行,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借着假面,沉醉在彼此的舞步。
佟毓婉并没有带礼服,好在游船上准备的齐全。
“霆琛,我想看你穿燕尾服的样子。”佟毓婉笑道,和周霆琛进入不同的换衣间。
一身黑色礼服的周霆琛先走出来,扣着袖口,等着他的爱人。没有等很久,至少在周霆琛看来并不算久,门被打开。她穿着香槟色的长裙,裙上是蕾丝编制的花朵图案,领口有些低,佟毓婉遮掩着走出来:“所有的裙子都是这样的。”
周霆琛牵起她遮在胸口的手,俯下身亲吻了她的手背,这是他等在外面的时间里刚学会的:“很漂亮。”
佟毓婉略带几分羞涩地笑起,挽住他的胳膊,踮起脚凑近他耳边:“你也很帅!”
周霆琛的嘴角随着她吹向耳边的气息渐渐扬起,转头亲在了她脸颊。佟毓婉马上用手捂着脸转头看了看两边:“这是在外面。”
“我看那些洋人,可一点也不在意。”周霆琛眨了眨眼,示意她朝窗外甲板上看去,一男一女正倚靠着栏杆激烈的拥吻。
佟毓婉捂住他的眼睛:“好了,非礼勿视!”说着,自己多看了两眼,“我们快去舞会吧!”
风平浪静,繁星闪烁时,乐队会将舞会搬到甲板上。而今天海风带来一丝冷意,舞会便改在室内举行。佟毓婉挽着周霆琛的胳膊来到宴会厅,服务员将门从他们走过的后方关上,乐队演奏下《G弦上的咏叹调》便愈加清晰。
游船虽大,却依旧让人难以想象竟能留出如此大的宴会厅以供娱乐。数层水晶交叠的吊灯带着大海的韵味微微摇晃,舞池已有几对在跳舞,有人坐在沙发上拿着酒杯闲聊,也有的单纯来听音乐。在各色乐器的掩映下,窸窸窣窣的交流声并不显得嘈杂,反而多了几分生气。
“想现在就跳,还是先休息一会?”周霆琛侧目温柔地看着佟毓婉。
佟毓婉笑着,拉起周霆琛的手来到舞池中心:“我的期待,已经很久了。”
“好。”周霆琛站在舞池中间,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腰伸出手,仰视着他的爱人:“愿意陪我跳一支舞吗,亲爱的周小姐?”
佟毓婉听懂了他的戏谑,笑着伸出手放在他手心:“当然可以,我的佟先生。”
心领神会,周霆琛握紧她的手,将她拉到怀中。
他们一连跳了几支曲子,有舒缓的,也有激昂的。周霆琛抱着她的腰,旋转中,她的裙角飞扬。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们不用关心别人做了什么,不用关心他们有没有看着自己,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十分难得的体验。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都在看着我们。”佟毓婉刚跳完一支略显动感的舞蹈,微微喘着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可实际上并没有。”
“就算有,也并不重要。”周霆琛走到她身边,看着桌上的甜品,用盘子夹了几块小蛋糕,用叉子叉起,递给她。
佟毓婉接过,吃到嘴里,很甜:“我常常想,我们如此在意别人的看法,是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还是因为我们的内心?”
“都有吧,所以我们在努力平衡环境,以求我们内心的安稳。”周霆琛也尝了一口,“比上海卖的要甜。你如果吃不惯,等到了新家,我给你做。”
“你会做蛋糕?”
“不会。”周霆琛一本正经道,“但我可以学,总不会比开枪还难吧。”
“那可说不准,得试一试才知道。”佟毓婉笑起来,想起沈昤筠送给自己的那把手枪,“也不知道昤筠和雪梅现在怎么样了?”
周霆琛想了想:“沈夫人不知道,但沈昤筠一定过得不会差。她那个性子,哪里肯吃一点亏?”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是雪梅的结婚纪念日。如果不是选择离开,我们现在应该在沈家吧?”
“沈家可能会举办一场舞会,也可能会办一场宴会。那我们就隔着大洋,为他们祝福吧!”他的双眸在眼眶转了转,重新将她拉进舞池。
乐手们正演奏着《蓝色多瑙河》,很适合华尔兹。
“你不会跳华尔兹?那怎么能行,以后陪本小姐跳舞的机会多着呢,我来教你!”沈昤筠拉起风灵运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往上一点,“别跑,放住!我的左手呢,就放在你的肩膀……你别怕痒啊!”
风灵运动了动脖子,往后退了一步:“我们这可是在你家,不怕将军发现啊?”
“今天是他们结婚一周年,都在下面招待宾客呢。何况,发现就发现了,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我哥呀!”
“见是要见,我想再等一段时间。”风灵运摸了摸脸上还未消退的疤痕。
沈昤筠捏住他的两只耳朵,把他的头摆正与自己对视:“没关系,你最帅的样子已经刻在我的心里了。”
他的耳根莫名红了起来,一路烧到耳尖。
沈昤筠眼前一亮,盯着他的耳朵笑道:“阿风,你害羞啦!”
“没有。”风灵运轻轻推开她放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是被你捏红的。”
沈昤筠没有打算放过他,依旧打趣道:“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你怎么还会害羞呀?可惜了,那天夜里天太黑,说不定当时你的耳朵比现在还红!”
“没有,真的是被你捏红的……”风灵运越说,那红色就烧得越快,已经染红了他的双颊。
“你看你看!”沈昤筠指着他的脸,“没想到你竟然会脸红,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啊,是不是……呜呜……”
风灵运只想到一种办法能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沈昤筠感受着他热烈的亲吻,和他微微发烫的脸颊。她突然有一种感觉,一种上次冲动时没有来及体会的感觉。
那红色真的神奇,沈昤筠仿佛感觉它传到了自己脸上,从脸颊随着他舌头的深入烧到耳根。
他们在众人的注视下亲吻,一片叫好与起哄。
“将军与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黎雪梅穿着昨日裁缝才送来的剪裁合身的旗袍,依偎在沈之沛怀中,听着沈之沛向脸上纷纷堆满笑容的人讲话。
黎绍峰站在二楼关注着一切动向。他看到从大门走进来一个身着华丽丝绒长袍,头戴小巧礼帽的中年女子,脖子上还戴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项链,虽满脸是笑但多了几分刻薄和讥讽,带着两个抱着礼盒的丫鬟走进大厅。
“我来迟了,将军和将军夫人不会怪我吧!”那华服女子笑着走近。
沈之沛的脸色沉下来:“你不来也没有人会怪你。”
“那怎么能行。今天全上海最大的事就属将军和夫人的结婚周年纪念了,我金夫人怎么能不到场?”说着摆了摆手,身后的两个丫鬟将礼物交给主家。“虽然是我精挑细选,但到底比不上将军府的用度——比如夫人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全上海都找不出几件——还请将军和夫人不要嫌弃。啊!”金夫人佯装惊讶的长大了嘴,“这件衣服款式怎么这么眼熟?我记得,谢雨兰姐姐也有一件吧。不,是先将军夫人,瞧我这张嘴,姐姐的名讳也是我能叫的吗?”
在场人中出现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但在沈之沛随意的扫视一眼后鸦雀无声:“金夫人,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金夫人笑得谄媚,眼中却添了几分得意:“当然是为了参加您和夫人的周年纪念啊,全上海的名流名媛都被邀请了,我自然也是来庆祝的。不过我好像说了什么话惹得将军不喜了,算了,反正礼物已经送到,我先走了。”她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又带着两个丫鬟离去。
这种场合下沈之沛没有对她发难,但是黎雪梅明显觉得被他握着的手越来越紧。她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谢雨兰的事她早就知道,可为何今日金夫人提起时他还是如此慌乱。难道他还爱着她?还是说……他只爱过她?
在场的宾客中有人说了几句俏皮话缓解了气氛,大家又欢声笑语起来。角落里,一个男子身穿孔雀蓝长衫,默默地喝着茶,与众人似乎格格不入。
又过了很久,宴会将要散场时沈之沛才提起他。
“这位便是近日上海滩声名鹊起的神秘富商——九爷,如今也是我的合作伙伴!”
众人听闻是那位只闻其名的神秘富商,纷纷向前凑去,却被九爷的两个护卫拦在三尺之外。有些人开始懊悔刚刚宴会时怎么没注意,忽略了这里的人。
他坐在椅上没有动,待沈之沛介绍完后才缓缓起身抱拳抬手。他的面容掩映在梁柱之下,众人只能看见那件孔雀蓝长衫。
“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