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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西门刚走到酒吧门口就看到瑟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坐在台阶上发呆，自己都没注意，冷腔冷调的话已经问出了口：“你怎么还在这里？”
小优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西门，立刻站了起来，两步跳上台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神色有些紧张。
看着她在风中凌乱的头发，西门只觉得胸口的火气蹭蹭往上窜：“看什么？”
小优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继续自顾自地打量。就在西门快要压不住火气再次开口质问的时候，她突然长舒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声嘀咕了一句：“没事没事。”
西门这才意识到：她在担心他。
刚才在酒吧里，他从包间那边出来一路上就听到三两成群的人在窃窃私语，看到他出现了之后又纷纷噤声。一路走到大厅就看到落地玻璃前站着的小小身影，双手拽着背包的带子，虽然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也能从她缩成一团的眉头看出她正在纠结着什么。
他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就看到露天阳台上对峙的几个人。
看到他的到来，女孩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着急地想开口求助。他只给了她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直到阳台上的那出戏唱完，女孩就这样陪站在一旁，即使眼里的焦急和紧张就快溢出，还是忍着耐心地等，等他的意思。
周围的人都等着看西门的反应，却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将自己的好奇心表现出来。酒吧内的诡异气氛很快引来的当值经理，看到是他，立刻恭敬地上前。
“清场。”
他早已想好让花泽类带两个女孩子离开，所以临走并没有给女孩留下任何交代。没想到迈出一步，左手却被人拉住了。
一回头就看到女孩担忧的神情，他下意识地以为她在担心杉菜，于是拿出最后一点的耐心说了一句：“跟杉菜无关，你们和类先走。”
说完，准备抽手离开，可是握着他的那只暖暖的小手却没有放开，反而加重了力道。
“你，没事吧。”就像现在一样，他那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她关心的人是他。
是因为担心所以才一个人在这里守着，等了·......
西门抬手看了一眼表。
等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12 点 23 分，一个女孩子在这个时间点一个人待在酒吧门口这么久。
想到这儿，西门的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类做事真是越来越有分寸了。”
小优知道，他一定是在为花泽类没把她带走的事情不高兴，于是连连摆手解释道：“你别怪他，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
到这个时候，她还在为别人辩解，想到这儿，心里的火又燃了起来：“如果有醉鬼从这里路过顺便把你拖走，你准备怎么办？”
小优知道是自己不对，小声道：“我没想这么多。”
“要担心别人之前应该先把自己照顾好吧。”
小优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做错事情，蒋钦教育她的时候。这种被长辈训话的感觉让她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还嘴。
低着头的她两眼却没有闲着，四处乱瞄，突然看到西门手上一小块深红。
“你受伤了！”
西门低头看了眼，应该是刚才没有擦干净的血迹。他刚想开口解释，一抬眼就看到小优一脸紧张的模样，突然转念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碍事。”
小优一脸严肃：“再小的伤口不处理也是会感染的。”
说着，她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嘀咕道：“周围有没有药房啊？能买到碘酒和棉签就好了。”
看她东张西望的样子活像一只出来觅食的小松鼠，西门的心情好了许多，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走吧，送你回家。”
回家？
听到这个词，小优这才突然想起，她今天回不了家了！
见她呆愣在原地不动，西门侧头问道：“还不想回去？”“
我跟我妈说今天住杉菜家。”小优嘟着嘴，满脸忧愁。
西门不用猜也知道，她一定是为了来酒吧跟家里说了谎。
小优心里还在盘算：这么晚了，不能回家，也不能去杉菜家，学校宿舍都关门了，难不成真的要在这里露宿么？
“走吧。”西门丢了两个字给她，然后继续往前走。
小优赶紧跟了上去：“去哪里？”
“你不是说要处理伤口吗？”
西门的车停在市区一处豪华的酒店式公寓地下停车场。
没等小优询问，他先解释道：“这是我家。”
“你家？”小优狐疑地看向他，“你家不是在别墅区么？”
“那只是一个家，这是另一个家。”
小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轻声嘀咕：“家，不是应该只有一个吗？”
西门的唇边划过一抹一闪而过的苦涩：“你说的那种家我没有。”
小优还没意会过来，电梯已经到了。
一梯两户的三十二层大楼，顶层都是西门的。
房子的整体装修是简欧风，庄重与优雅并存，只是用了很多冷色调，少了点温馨的烟火气息。
与之相比，小优还是更喜欢自己家的小两室，虽然面积不大，但是顾欣收拾得干净整洁，房间里到处都充满了家人的气息，能给她一种安全感和归属感。
“喝点什么吗？”
西门走到水吧，从酒柜里挑了一瓶冰酒，刚抽出一支高脚杯就被小跑步过来的小优抢了过去。
他一抬头就对上小优坚决的眼神。
“你受伤了，不能喝酒。”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酒瓶放到桌上，然后站起来走到一旁的小水池，将左手伸到水下。
“伤口是不·”小优刚想出口教训他连这种小学生都知道的东西为什么不明白，却看到在清水的冲洗下，他手上的那抹暗红渐渐被冲散直到完全消失。
“你没受伤？”
西门笑着反问道：“我有跟你说我受伤了吗？”
“你跟我说，不碍事，那不就是·”
“那不就是说没事吗？”西门关上水龙头，拿起池边摆放的白色手巾擦了擦，然后转身从迷你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是你理解的问题。”
小优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只好自认倒霉，愤愤地将手中的高脚杯放回桌上，然后一屁股坐到吧台旁的高脚凳上。
西门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将水推到她面前，笑道：“喝口水，消消气。”
说完，在她对面坐下，又拿了一个新的高脚杯倒了一杯冰酒。
他本以为以小优的倔强，绝没有这么快消气。没想到小姑娘今天倒是特别好说话，乖乖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
他有些好奇，忍不住问：“这么快不生气了？”
“你认识的女生都很难哄吗？我不是那种女生。况且，”她顿了顿，“能开玩笑就是没事，那就好了。”
后半句话她说的很小声，但西门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你不怕么？”
“怕什么?”
“怕我。”
小优被他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搞得晕乎乎的：“我为什么要怕你？”
西门看着被擦得透亮的杯座，眼神有些空洞：“你看到他被拉出去了，对吧。”
先不说她一直在那里等着不可能看不到，只消想想刚才她看到自己时候那个担心的样子，西门也能猜到了。
“或许我应该说得再清楚一点，是我亲自动的手，而且只有我动了手。”
“他不是好人，我知道。”话虽然说得细声细气，语气却很笃定。
“为什么？”西门自问自答，“因为他说了杉菜的坏话。”
“因为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跟你站在对立面的一定是坏人。”
长这么大，听过别人用很多词语赞美自己，但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是个‘好人’，这话听在他耳朵里显得有些讽刺。
“那如果站在我对面的人是杉菜呢？”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种蠢问题，可是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
小优愣了一下，呆呆地看向他。
他并没有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又或者说他并不想听到这个答案。刚准备换个话题，没想到小姑娘却开了口。
“那一定是有误会，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开。”
多么单纯的逻辑，也就只有像她这样的一张白纸才会说出这么天真的话吧。
小优看到他转动杯座的手突然停住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她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先说出来：“其实今天原本我就想找你问问道明寺的事情。这段时间杉菜的心情很不好，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想说可能你会有办法。”
西门坐直了身子，将双手收回环在胸前：“秦子明说得没错，道明集团势在必得的项目被盛希拿走了，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告诉我，你现在想让我想什么样的办法？”
他说得轻松淡然，一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样子。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各种小优会有什么反应的猜测。
也许她会问他为什么对自己的好朋友见死不救。
也许她会质疑为什么自己在明知一切的情况下无动于衷。
也许她会请求自己能不能把项目让给道明集团。
……
他以为自己已经猜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也想好了自己该如何应对每一种结果，但最后他得到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到让他自己措手不及。小优双手握着冰凉的矿泉水瓶，眼神坚定地看向他：“我想让你想到办法能让自己抽身，这样就不用让自己在家人和朋友间为难，你有这样的办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