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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别无选择”四个字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

然而对出生在名门望族的西门而言,他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懦弱和无能。

因为普通人可以在任何时候坦然地表达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是如果是他,那么即便在重压之下也必须得拿出自己的决断,逃避只会被看作用来掩盖自己无能的借口。

西门从小就习惯独立做出各种艰难的抉择,在家人与家人之间、家人与朋友之间、在自己与外界的一切之间。将自己快速抽离出事件之外,像个机器一样冷静客观地做出选择仿佛已经变成了他的本能。久而久之,连身边的人也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是呼吸一样稀松平常,仿佛他天生就拥有这样的能力。似乎没有人记得,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忘了,做这样的选择题带来的痛苦和压力有多么沉重。

这段时间他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间公寓里,除了佣人来打扫的时候会开车出去透透气,其他时候鲜少外出。虽然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主动找他提起这件事情,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家里也好、美作和花泽类也好,甚至外面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在等他的决定。

每个人有什么样的立场、对他有什么样的期待,他虽然没有亲耳听到心里却看得通透、想得明白。

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帮或者不帮。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还有人会愿意给到他第三个选择。更没有想到对他说这句话的人竟然会是小优。

“蒋小优,我突然发现每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都会做出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好像以前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次你说的不像今天这么委婉。”

西门记得她说的是自己去酒吧找他的那次。

他当时说她什么来着?

好像是生怕他回忆不起来,小优提醒道:“你说我这人真是绝了。然后我承认自己是个奇葩,你好像也很认同。”

西门忍不住轻笑出声:“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并没有发表意见。”

“你那根本就是默认了。”小优不满地反驳道,“说明我准确总结了你内心的想法。”

直觉告诉西门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不是个好选择,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小优觉得他看上去心情似乎没有太糟,于是再次问道:“所以,这件事情你不能不管对吗?”

西门一向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更不习惯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想法。

家里从小就教育他,让别人肆意窥探到自己的内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坦白就是愚蠢地主动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久而久之他习惯了这样的隐藏,渐渐失去了表达的能力,所以即使面对的是美作这样值得信任的生死之交,他也不会主动透露自己的情绪。

可是今天,不知道是因为面对的是一个单纯无害的小女孩,抑或是因为一些他自己也不想去分辨的情绪,他竟然很自然地打开了话匣子。

“今天被我打的那个男人叫秦子明,他父亲是副市长。盛希能拿下那个项目,他父亲也出了不少力。”

小优好像明白了什么,追问道:“我听花泽类安慰杉菜的时候说,因为三年前新生代表的事情他一直记恨道明寺,所以他父亲是故意这么做,找机会想要落井下石,对吧?”

“对,也不对。”

西门站起身来,往客厅的落地窗边走去,小优也默默地跟了上去。

S 市的春天湿气很重,窗外云雾缭绕。

西门站在落地窗前向下眺望,灰暗的视野里,江岸的路灯隐隐照亮江面。

“像他父亲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单纯的原因去做铤而走险的事情,所有的决定都有多重利益的权衡。只能说打击道明家是众多原因中的一个。”

“这么说来,盛希不就变成了他报复道明家的工具了么?就因为满足他自己的私利就把你和道明寺摆在这样尴尬的位置,这人真是过分。”

“他确实不是好人,但是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这跟你没有关系,”小优摇了摇头,“又不是你们家主动挑起事端,况且就算是家里的事情也不是你做主决定的。”西门侧目,低头看向小优:“但是阿寺会和他结这个梁子是由我间接造成的。”

看着小优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西门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继续说道:“那时候秦子明的父亲分管的市公安局刚破了一起走私的大案子,他自认当时是 S 市政界的大红人,所以秦家理所当然地以为秦子明新生代表的身份是手到擒来。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星期前我就已经接到了校长的电话。”

“明德选的是你?!”小优觉得自己的大脑彻底混乱了,“可是花泽类不是说·”

“是,最后的结果去的人是阿寺。那是因为阿寺的妈妈先一步得到消息,然后以道明家基金会的名义向明德捐赠了近五千万的资金用来支持理化研究。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校长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她是想让阿寺做这个新生代表。”

“所以,校长为了钱就放弃你选择了道明寺?”

西门摇了摇头:“明德虽然是私立学校,但是同样隶属教育局管辖。当初之所以选我,无非也就是忌惮我舅父的位置。所以就算阿寺的妈妈捐再多的钱,校长也不敢直接把我撤换下来。”

听到这里,小优大胆地猜测:“是你主动让给道明寺了。”

“不能让啊,我就算我愿意让。我舅父也不会答应。所以打球的时候我把脚扭伤了,一瘸一拐的怎么上台?”不知道是不是想到当时的场景,西门终于有了一丝丝笑容。

可是看在小优的眼里却觉得很心疼。

那时候的西门也只是刚成年而已,做事就有这么多的顾虑。既不能拂逆了家里长辈的意思,又要顾虑好朋友的感受,最后还必须用伤害自己的方法才能化解。为什么他要为别人考虑那么多,就不能单纯地为自己想想吗?“我小时候走楼梯不小心也扭伤过。当时痛的哇哇大哭,脚踝肿了一个多星期·”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西门转过身看到她低着头没了声响,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脑袋像是在安慰她:“其实也还好,没有很疼。”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小优突然伸手握住西门垂在身侧的右手,她缓缓抬头,眼眶有些红,“秦子明会记恨道明寺根本不是你的错。就算道明寺要怪也只能怪他的妈妈为什么想尽办法非要让他做新生代表。校长选择了你也不是你抢来的,秦家和道明家动了心思想要去争就应该要承担后果。从头到尾你都是无辜的,你已经尽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了,结果变成这样跟你没有关系。”

西门收回放在她头顶的手,摇了摇头:“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得到同情更不是想获得认可,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对错与否我有自己的判断。别人怎么看,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对的受表扬,错的被批评。就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为了老师给的小红花很努力地表现自己,每个人都会需要被认可。”

“但我们都不是孩子了,不需要靠别人的认同去获得心理的满足。”

西门试图抽回的右手再次被小优紧紧握住,她的表情有些急切:“别人不重要,身边的人也不重要吗?就算不在意那些陌生人的看法,但是至少会希望得到亲近的人的体谅和理解吧?”


客房里的欧式台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分针已经转了一整圈,小优双眼还是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没有半分睡意。

西门走了。

告诉她客房的位置,又拿了了一套未拆封的运动衫给她之后,西门拿起了吧台上的车钥匙。

她傻乎乎地跟过去问他:要走吗?

西门回身,微微弯腰,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调笑的意味。

小优呆萌地瞪大眼睛,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她紧张兮兮连话都说不利索,西门忍不住笑出了声。小优气得直跺脚,乱哄哄的脑子里还在努力组织语言解释。

“行了,”西门收了笑,转身往门外走,临走的时候又补了一句。

“和我这样的人待在同一屋檐下一晚上对你名声不好。”

小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其实很多时候,西门说的话她都是似懂非懂。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是明白的,但是真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她也说不上来。

小优并不算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即使起了好奇心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就像小时候她会问顾欣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顾欣忙着做家务没空理她,就会随便回她一句:“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或者“这种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她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很快就会忘记,不会因为得不到答案纠结太久。

但是对西门,她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执著。

他不说,她会好奇。只要他愿意表露一丝,她就要追根究底。

“每个人想要的都不同。对我而言,认可或者否定都不重要。所以支持和认同也并不会让我和任何人变得亲近。”

小优没有半分睡意就是在琢磨刚才西门回答他的这句话。

她很仔细地逐字逐句地分析着这句话的含义。好几次她觉得好像已经抓住了什么思绪,但是没几秒这种感觉又变得模糊不清,纠结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想明白。

直觉告诉她这句话很重要。

对她,对西门,似乎都很重要。

“也许只要能想通,我们就能真的变成亲近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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