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冷锋过境。像一个队伍最前排的旗手奋力挥舞一大团冷气招招摇摇,遮天蔽日。
工位上的御不凡正准备查看天气预报确认今天会否由橙色预警转为红色预警。果然,醒目的红色暴雨搭配着官方“避免出门”的建议。御不凡手指滑动查看未来10日内的天气预估,在看到一众的“降雨”标志后,他的手指停在右下角显示100%的湿度区。指尖轻敲屏幕的哒哒声,在主人一个仰头倒在椅背上戛然而止。
下雨天恼人啊。御不凡深呼一口气,挺直的腰背又贴在那把和漠刀绝尘逛商场时买下的打着符合人体工学设计的椅子。
说起来那天的天气是灿烂得多了,御不凡本只想拉着漠刀绝尘去采购不日将用完的生活必需品,却又想着好不容易两人都得闲不如再随意逛逛,未必前方存在一个实际目的,但走两步又确实不亏,期待永远有一个未知。这种心态就像一朵雨云既定宿命是做高空自由落体,但难说是落在公园花坛上,还是里边散步的秃子头上。掉在哪儿都是掉,若能引起秃子一声惊叫好像也不错。
在第二次路过这家集美容美发美体于一身的美容院时,御不凡决心拉着漠刀绝尘到它左手边小了五分之四的,有《苦境晚报》新近辟出的征婚栏目大小的冷饮店坐坐。这是专为苦境大龄青年所设(据小道消息称,《晚报》养生版块的剑子主编也曾刊登过,署名为毛绒绒也很可爱),但又生怕别人征到婚而开得极小,所以这一栏目又称作大厨的边角料——既抠搜又无营养。
店内倒是空旷,除吧台前一位火烧似发型的小哥正在忘我摇晃雪克杯外,只余刚挤进来的御不凡与漠刀绝尘。当御不凡再次示意小哥有无菜单后,对方难得抬起眼皮乜了他一眼又闭上,空出一只手从底下掏出一张单子,标着饮品名与价目,还有一个二维码。御不凡举起手机冲他笑笑,扫了码就坐回漠刀绝尘身边。
“绝尘你喝什么?”
“雪山顶菁萃雪莲银耳桂枣茶。”
嘶——这到底是茶呢还是养生粥……茶呢?还有你怎么知道的,你明明都还没看过菜单啊!
“要茉莉茶底。”
“什么?”
御不凡满脸惊诧地盯着漠刀绝尘,他开始怀疑对面这位顶着蓬蓬灰色长发挑染几缕殷红的爱人漠刀绝尘有透视眼一类的超能力。同时他心中升起一股隐忧,倘若这项超能力被人发现绝尘是否会被送进某某机构当做活体研究,又或者现实并没有影视那般暗黑,他和绝尘会以超能力者与其伴侣的神奇组合而出道?
并不清楚身边的爱人在短短几秒内已作了如此荒诞又符合心性的猜想,漠刀绝尘秉着纯良又懵懂的情绪将手机指给御不凡看。
咦?
嗯?
原来桌面上的二维码被一个18cm的人形立牌挡住了。御不凡绿莹莹的眼中蕴着一丝羞恼。
造形与性格迥异的店主动作利落,七分钟内完美出单,“谢谢品尝”艰难又刻意地自他嘴角凿出。真是奇怪的人啊。
店家虽然性格古怪,用料却实在扎实,表面撒的蜜饯果仁碎芝麻堆叠得一层又一层,御不凡在上头作业了许久才勉强露出底下掩埋的雪色山体。
他感到自豪,要知道懂得使用工具是人类由猿猴进化为人的根本标志,他歪歪头看着尚且处在爬树抓虱的漠刀绝尘,心中得意洋洋,喜滋滋地继续他漫长地进化之旅。不过他开始怀疑先祖们的进化是否是一场骗局,他们真的是自愿的吗?如果有的选,他们是会选择砸开厚厚的椰壳吃到里面的汁与肉,还是甘愿享受连皮吃的香蕉?(显然御不凡忘记了猴类也是会剥香蕉的)——在他发现他根本凿不开这“冰山”,于是发出这样的思索。
“你会怎么选?”
御不凡独有的发问,“香蕉吧。”
哈!他就知道!
“果然我们还是适合当一对悠哉的猴子。”感慨环节适时结束,御不凡抿着嘴皱着眉接着埋头挖掘他的矿藏。
人类的演进在他们中间倒退,所幸他们两人能力甚微,尚不足以对自然科学造成太大的伤害。
庞大一点的猴子静静陪着小只一点的猴子,漠刀绝尘替御不凡束拢散落长发的这一举动或可等同为猴间抓虱子活动——收拾鬓角一绺绺细碎毛发的机械性不亚于扒毛捉虱再吃掉。不同的是,漠刀绝尘不会吃掉御不凡的头发。
在御不凡的努力下,雪山开始自外表层融化,勺子已经能够松动山体,一勺下去挖出个窟窿,跟先前的斧劈刀砍比起,这算给雪山来了个痛快。御不凡也吃得痛且快,一颗雪球在唇舌间滚动,不能安放的狼狈模样是烫手山芋的姊妹篇“烫舌雪球”。可见冰与火其实是同等效力。
一大碗冰淇淋被吃得干净,漠刀绝尘在御不凡左侧,清楚看见他口中呼出的白雾。飘飘欲仙。
“真的不冷?”漠刀绝尘狐疑地问道。
“还好吧。”御不凡没品出漠刀绝尘话里的担忧,眼睛盯着天花板弯月形造型灯出神,心情停留在香蕉味的比香芋味的好吃,还分出一点心思在:等会儿要不要问问老板这原料是哪个牌子批发的。
嗯,下定决心后御不凡回过神来,但长久注视灯源而造成的眩晕让他脑袋发昏,他理所应当地倚着漠刀绝尘,像一尾脱骨的鱼勉强支撑住形体,实质上只要稍一动筷鱼肉就会土崩瓦解。
恰巧漠刀绝尘动了第一筷。
御不凡失去重心,不受控制地往漠刀绝尘那边倒去。但场面还未到失控的地步,漠刀绝尘及时将他捞起,修长兼有力的长臂穿过他的肋骨稳稳扶住他。不期的靠近,附赠余悸的呼吸,一只鼓槌没有章法地敲着鼓面。音波在春衫间递送,符合能量守恒原理,每一次都折损了部分音量。最后留下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御不凡记得快摔倒时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
是那枚立牌。他仔细看去。
铁青的一张脸,发型不羁却又细致地扎了几条细辫子。绝尘也有一条,不过要比他再粗一点,再随意一点。想到这里,御不凡的手已经伸到漠刀绝尘后背,找到那条辫子,信手甩动着,继续打量立牌上的人物。
眉头微蹙,又一款忧郁型男。御不凡看看漠刀绝尘。对上爱人的疑惑,他颇有个人风格地挑起眉。看看你不行吗?
左眼下一道、一道,御不凡俯身凑近,难以形容的纹身,如果可以称作纹身的话。
那是我弟弟。神出鬼没的店家不知什么时候从吧台前出来,手上擦拭着清洗过的碗具。
他离家出走了。
家门不……哦不是,真让人惋惜。
我不同意他跟对门邻居在一起。
为什……
他们并不合适。
嗯……?
那个人太死心眼了,问题又多。
谁?
他男朋友。店家眼神示意立牌。
哦……
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坏兄长。
也不能这么……
这家店是他的愿望。
……
……
希望你们早日团聚。
谢谢。
在和店家莫名其妙、神神叨叨又极度自说自话的交谈后,御不凡拉起漠刀绝尘就往外走。走了数步,御不凡回头看了一眼店名:佛·禅。更怪了,一家冷饮&甜品店怎么叫个这么古怪的名字!
像都市怪谈中,半夜在外游荡的醉汉会遇到的店铺。当相谈甚欢的醉汉遵守约定第二日再去时,却发现孤零零的草皮上什么也不剩!沉浸在浓浓的怪异感中,御不凡带着漠刀绝尘闷头走了好久。
漠刀绝尘乐得自在,并开始好奇御不凡的脑袋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有趣,好像从小起就是这样。御不凡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行事直白又意想不到,会一本正经跟友人探讨睁眼睡觉的可行性,会在野营的营地上画个圈子如此就能躲避黑熊的攻击,会拉上好友扒着冰箱缝看是谁在里面偷偷关灯。如此种种,但是结果都不太好,比如强行睁眼最后得了暂时性干眼症,贡献了在冬天却比夏天还贵的电费,如果说画圈这件事算是好的话,御不凡也因为担忧众人不小心踢乱线条而时时守着,最后把自己累趴下。
他的爱人有着世界上最有趣的脑袋。
御不凡列举了这家店主数项怪异之处,最后落脚在他说话时为什么斜对着别人,“感觉很不礼貌!”
“嗯。”
御不凡觉察到漠刀绝尘的敷衍,正想发作,却被他拉进一家家具城。
漠刀绝尘似乎很有主意,脚步毫无滞碍,一个直行两个左拐,经过一个沙发区和一个床具用品区,带御不凡走到了眼前这个按摩椅专区。
“这个颜色你喜欢吗?”漠刀绝尘看向一把最新推出的多功能按摩椅。
“可是该放在哪呢?”家里是没有多余空间处置的。
“公司里。”御不凡即将去的分公司是新装修好的,除了该有的工位和电脑,并无其他。漠刀绝尘帮御不凡搬运资料时看过几次,靠落地窗的位置,视线很好,远处是一片度假区,绿油油的草地和粼粼的海面。
御不凡殷勤地擦拭属于他的位置,脚边一盆清水已经浑浊,看到漠刀绝尘时,满脸春光,悄悄同他说这个位置是他跟一位同事猜拳赢到的。当时他们两人最先到达,都看上这个位置,为了公平公正采用了国际通行办法,说到这御不凡张开五指,美滋滋摇起来,他就是靠这个获胜的!
御不凡撸起袖子,叉着腰,眺望远方,他畅想,风光正好的午后,泡一杯清茶,摇着复古色老爷椅上,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漠刀绝尘想,老爷椅不够现实,只适合躺,结合御不凡的工作内容,按摩椅既能缓解腰肌劳损,又能满足躺椅的需求。他私下对比过好几家家具城,只有这里的按摩椅款式最多。
可是绝尘啊,你怎么确定按摩椅就够现实呢,那么庞大的一个身躯摆放在办公区,多惹眼,而且我又不能坐着它办公。
“那就再买一把办公用的椅子。”
当然了,我们知道,最后他们并没有买下那把按摩椅。
御不凡及时喊停询价的漠刀绝尘,表达了按摩椅并不实用,还贵。它占空间,而且还贵。它费电,而且……还贵。
绝尘你别不开心啊!一个小知识,大型犬会因为得不到主人的认可而郁郁寡欢。
但是如果你愿意给他其他表现的机会就好了:其实我更喜欢这把椅子!
真的?
嗯嗯!你看这个线条多流畅,多贴合背部,这个颜色多么会呼吸(奶白色),还有这个扶手,一切都太完美了!(关键它还很便宜!)
再一个小知识,大型犬一般都很有力,他们乐意为主人代劳。尽管家具城的人表示他们一定会打包完善送货上门,但漠刀绝尘还是担心他们会把御不凡心爱的椅子磕坏,于是亲力亲为,陪着打包、送货,一起跟着工人搬运上楼。
那天下午,御不凡仿佛看到一只大狗大汗淋漓又乐此不疲地叼着飞盘温顺站在他身边,作为一名合格的饲主,他要伸出手摸摸他的头顶和下巴,握住他的手夸他干得漂亮。诚然御不凡并没有这么做,但有时哄漠刀绝尘的手段跟安慰一只大狗没什么区别:摸摸他、夸夸他。
御不凡扶住把手,调整自己的姿态,距离下班还有十七分钟,他更惬意地刷起了手机。一条特别关注弹出来,他的特别关注只有玉刀爵、玉秋风和漠刀绝尘。玉刀爵一般会因为不知道某字如何书写而发语音问他,秋风则无事不登三宝殿,一般在月末找他救济,平时最多的还是绝尘,今天也不例外:
“在医院,恐怕不能去接你。”
御不凡到家时,漠刀绝尘刚滴完眼药水躺在沙发上。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应该是前天去考察,风沙太大感染了。”漠刀绝尘本能地往御不凡的方向靠近,多余的眼药水顺着脸颊流到耳朵。御不凡用纸巾擦去流淌到耳蜗的药水,心疼因刺激而不停挣扎眼睑的爱人。茶几上同药水放在一起的病历单上写着急性结膜炎,御不凡更加懊恼,昨天绝尘说起眼睛不舒服时,就该上医院检查才对,可他却浑不在意,只说他是休息不好导致的,为他点了日常的药水就哄他入睡,睡一觉就会好的。现在想想绝尘应该是忍了一夜吧。
“很难受吧。”御不凡用手拨开被药水濡湿而粘在鬓边的头发。
漠刀绝尘找到他的手,把五指梳理开来,紧紧握住:“医生开了药,只要好好用药很快就会恢复。”
御不凡像个改过自新的孩子,决心要认真弥补过错,于是拿着病历单仔细研读,一一确认过药水、药膏与药剂。并把每一种的使用说明一字不落地看去,连实验过程中用的是小白兔还是小白鼠都不肯放过。
晚饭御不凡煮了清淡的汤面,吃过饭漠刀绝尘说要去洗澡,御不凡担心他看不清会出事,本想进去帮漠刀绝尘一起洗,却被爱人推了出来,说他自己可以搞定。他只好搬了张凳子坐在浴室门口,时不时朝里面喊话“绝尘,你有事喊我,我就在外面”。
“用药说明上写着红色药水一小时点一次,蓝色药水半小时点一次。”御不凡一边解说,一边轻轻拉开漠刀绝尘的下眼睑。漠刀绝尘躺在御不凡身侧,感受到有阴影覆盖上来,御不凡的长发像一层幕帘挡住了光线,他抓起头发夹在耳畔却还是有顽皮的发丝垂落下来,随着御不凡的动作扫过漠刀绝尘侧脸。
痒痒的。
“痛吗?”这瓶是杀菌功效的,想必不会温和。
“不。”漠刀绝尘回应道。他摸到御不凡的长发,用指腹打磨,捻了一段发香。
目不能视让他的感官变得敏感,御不凡合上盖子的声音被放大,他听到瓶身与瓶盖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一起,螺纹一层一层紧密地熨帖住。
御不凡折过身体将药水放到床头柜上,单薄的睡衣透出热度熏染出干爽的惬意,由他笼罩出来的温馨在漠刀绝尘上方驻足,像是在翻找什么。
找到了!
御不凡拿了本书,哗啦啦翻开,清了清嗓子,“有一匹马在过河的时候死了,倒在河中央的冰面上。后来一场一场的雪把它重重盖住,隆起了高高一堆。——哎,绝尘你别乱动。”御不凡将书反扣在膝盖上,替捣乱的漠刀绝尘重新掖好被子。
“你在干嘛?”
“念书啊。”御不凡小心地将他的口鼻露出来,他突然有种恶趣味,仿佛漠刀绝尘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念故事给你听。”
“会累。”
“不会!”御不凡拍了拍漠刀绝尘的被子,觉得自己掖得实在是好。
御不凡接着朗读起来,“……春天的天空总是斑斓又清澈。云雾来回缭绕,大地上一阵阵蒸腾着乳白的水汽。
这些云不是从遥远的地方来的,而是最新鲜的云。……
若是身处远处的高地,便会看到平坦的大地上,这样的水汽一团一团从地面浮起,聚向高处。然后渐渐浓了,便成为云。一朵一朵,巨大而清晰。
每当进入大地和东风的力量之中,便说不出的难过。大约只是为着自己的无力,无力再多明白一些什么。”
御不凡忽然停住,他被这样的场景打动,他从未见过一朵云的生成,他也从未踏入过地母与东风的力量中。那是怎样一股神力,在烈烈长风中,听到风锻打衣裳的声音,辽阔的草原中心除了风还是风,再有什么东西也会被它吹得形销骨立。
他低声说道:“绝尘,以后我们也去看看好吗?”
嗯。漠刀绝尘向他靠拢。
那是怎样一股寂寥的神力。不过他会有绝尘相伴。
御不凡又翻过一页,“她是一个勤劳细心的女孩子,整天沉浮在家务活的海洋里。闲暇时间就绣绣花,去河边捡捡石头,生活寂静而心满意足。”他重复最后一句,若有所思,“生活寂静而心满意足。”
他接着念作者在空旷的河边发生的故事,有一个小孩骑着一匹矮马,在上游给马儿洗澡,而作者在下游洗衣服。作者冲他大喊,那死小孩充耳不闻,“然后她写到:‘我就跑过去,搬块大石头扔过去,砸到他脚下,溅他一身水。谁知他也不甘示弱,也搬来一块更大的石头砸过来,弄得我从头湿到脚,辫子梢都在流水。’她对那个小孩叫嚣道:‘你这个坏小孩,哪天你要是到我家店里买东西,我非得贵贵地卖给你卖给你最坏最差的!’”
御不凡真不是个合格的讲睡前故事的人,只顾着把自己想象中的作者发怒的模样表现出来,浑然忘却自己是在给漠刀绝尘讲故事好给他解闷。现下陷入了一种角色扮演的状态。突然悦耳的铃声响起,这表示已经到十一点,该睡了,“医嘱上说要涂药膏入睡。”他取出医用棉签,黄色的眼膏均匀挤在上头,一点点填充进漠刀绝尘的眼睛里,重复两三次,确保从眼头到眼尾都被照顾到。然后是另一只眼。最后再轻轻揩去多余的药膏。熄灯,睡觉。
漠刀绝尘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明天不上班吗?”平常御不凡十点半就该睡了。
“我请假了。”御不凡缓缓沉下身体,扯过被子跟漠刀绝尘面对面。他适应了一会儿,终于能在黑暗中看清漠刀绝尘的样子。他挑开漠刀绝尘的头发,爱人平稳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向那人索了一吻。像不负责任的春风兀自吹动桃红与柳绿。
外面在下雨,锁住了月光。漠刀绝尘拥着御不凡沉沉睡去。
“让我看看!”
“不。”
“我不看怎么知道恢复成怎么样了!”
午饭后,御不凡想仔细看看漠刀绝尘的眼睛,休息了一天一夜不知道红血丝褪了没。漠刀绝尘枕在御不凡腿上,死死闭着眼睛不愿给他看,任御不凡软磨硬泡,他还是犟成一头倔驴。气得御不凡真想冲他脑门狠狠踹上两脚。
好吧,他投降,不看就不看吧。
大雨转小雨,御不凡打开窗户,里外都是潮气,但是可以透气。风柔柔吹进来,窗台上已经开花的铁线莲望着外面,不知道何事惹她开心,不住地摇摆。
御不凡放下手中的书,提醒到“要滴眼药水了”,凉丝丝的药水两滴三滴挤满漠刀绝尘的下眼睑。玩心大动的他捏住此刻无力反击的漠刀绝尘的脸,带着一点坏心眼发泄刚刚绝尘拒绝他的不满。
“听说盯着有红眼病的眼睛也会被传染红眼病。”
御不凡停下动作的手被漠刀绝尘牵住,像珍宝珍稀地放在胸口。
这个阿呆。“那是不懂的人乱说的。”
“万一呢?”
“没有这回事。”
“说不定会。”
“不会。”
“会。”漠刀绝尘把那双手握得更紧。
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较真!
“好吧好吧。”千万不要跟大型犬争辩,有时他们很死脑筋。
微风鼓动着窗帘,铁线莲依旧嘻嘻笑着,朝未知的东西摆手。
御不凡突然俯身,往漠刀绝尘的眼睛上乖觉又伶俐地啄了一口,头发丝丝缕缕地垂到他的颊上和颈上,“这样总不会被传染到了吧?”
漠刀绝尘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不许睁开眼睛”,很快,又一个吻落到他唇上。他像一只落入蛛网的蝴蝶,慌忙挣动片刻后最终停止扑腾,乖乖敛好翅膀。
雨好像变大了。该去收那盆铁线莲。
最后,御不凡重新买了个陶盆。漠刀绝尘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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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求助贴:我的男朋友不知道从哪儿学到了奇怪的癖好。就是前几天我们要亲热的时候,他突然拿出绸带,我还以为他终于开窍了,结果他交给我,让我给他蒙上眼睛?这是什么新型play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