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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栗青/长篇】02 牵绊
二
极地区常年覆盖着白雪，人工制造的六边形雪花，零零洒洒地从生态球最高处飘落。明明在空间上和温暖的海岸区相连，却每时每刻都冷到让人活不下去。真不明白极地广场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每天来这里锻炼宝可梦的。
不过会有这种活不下去的感受，也跟乌栗只穿了一件背心搭外套有关。
想着要感受一点冬日氛围散散心，乌栗就闷着头一路跑到了极地区，完全没考虑到气温和服装的因素。
眼下正是圣诞，节日的氛围倒是很浓厚。此刻的极地区到处都漂浮着校长临时引进的小仙奶群，一小只一小只，可爱的小天使，妆点了整个蓝莓学院的甜腻气息。
乌栗只觉得苦涩。
他在一处山脚坐下，看着湖面上的拉普拉斯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好像为了嘲讽他一般，连一向独来独往的铁哑铃，此刻都成双成对地飘行着。
宝可梦也知道圣诞节吗？
这样的疑问短暂地在乌栗的脑海中划过。一阵彻骨的冷意从他的肩膀一直闪到脚尖，他不禁缩紧了身子，抱着膝盖，在山脚下团成一个小球。
长长的刘海须挡住了一边的眼睛。乌栗把脸埋进膝盖里，什么都不看。记忆随着思绪飘向远方，只是，不论他怎么逃避，脑海中总是摆脱不开小青的那张笑脸。
从夏令营第一次见面起，到现在短短的半年，小青无数次影响着他的人生。那些日子里，小青对他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地在他脑海里回放着。
“你想变强大的想法没有错哦。但是，你就是你吧，即使变强大了，你也是乌栗啊，没有必要把鬼作为自己的榜样的。”
“能帮厄鬼椪洗清名誉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乌栗，厄鬼椪也想跟你这么说哦！”
“——明天我就要回葡萄学院了，厄鬼椪会跟我一起走。乌栗，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椪椪说吗？乌栗？为什么不开门？”
“乌栗变了好多，感觉好陌生！但是，如果性格能因此变得开朗点也没什么不好吧？……什么，变得更阴沉了？怎么会这样？”
“——没错，你现在是蓝莓学院的冠军了。但是，我决不认为过去的乌栗一无是处。如果绝对的强大让你迷失了自我，那我就用更压倒性的强大来打败你！”
“谢谢你，乌栗，如果只靠我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压制住太乐巴戈斯的……你已经和以前很不一样了，现在的你，就算不用走在榜样的身后，也是一个很强大的人了。你要……更加自信一点啊！”
“你在说什么傻话呀，从夏令营开始，我们不就一直都是朋友吗？我们以后也会一直是朋友的——”
想到这里，乌栗感觉眼睛有些湿湿的。
总是如此阳光向上的小青，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虽说擅自给她送啃果虫的自己是有些越界了，但真的有到要绝交的地步吗？还是说，从那时起，她说的话就是骗人的？
突然，有什么东西飞到了乌栗的头上，盖住了乌栗的视线。那东西香香的，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没用几秒，乌栗就意识到那是一件外套。外套上的味道是小青惯用的洗衣粉的香气。
“快穿上吧，你怎么穿这么少来极地区呀？”
“小青……？”
乌栗将葡萄学院外套裹到自己的肩膀上，转头看向走来的小青。
今天原本是小青回帕底亚的日子，她已经换回了葡萄学院的冬季校服。葡萄学院并没有建在高科技空间里，因此冬季校服采用的是十分扎实的长袖衬衫、羊毛背心加外套的保暖设计。此刻的小青正是这身打扮，远远看去有一种知性的美感。
乌栗低下了头。一想起刚才在宿舍发生的事情，他便觉得哪怕只多看小青一眼都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差。
“你来干什么，不是要和我绝交了吗？”他赌气地说道。
“先说绝交的明明是你吧。”小青的语气显然也有些埋怨。
“但是你接受了。”乌栗说，“用行动……”
“……但是你却逃跑了。”小青俏皮地说道。
“——！”乌栗的内心被狠狠地刺痛了，“这是当然的吧！如果不逃跑的话，不逃跑的话——”
他转头，努力地想和小青说些什么，但抬起脸，却对上了小青近在咫尺的面庞。她伸出的食指，刚好戳在乌栗软软的脸蛋上。
乌栗被戳得一下噤了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青突然靠近的大脸。而小青则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
“对不起啦，乌栗。”她笑着说出了道歉的话语，“刚才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没想到反倒是小青先道歉了。乌栗感到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才是，说什么绝交，太过分了……”他低下头，把想好的道歉的话说了出来。
“乌栗，你不愿意跟我换回精灵，果然是因为啃果虫的传说吧？”
“什、什么传说，我不知道。”乌栗的脸颊微微发烫。
小青用食指不停地戳着乌栗的侧脸。
“好啦好啦，你就别再闹别扭啦。我们两个都不擅长撒谎呢，一撒谎，就会露馅，就会被对方发现。”
“是吗？小青你撒了什么谎呢？”乌栗转头问道。
“嗯？”小青一抿嘴唇，“你猜。”
“真无聊！”乌栗哼了一声，“那我也不承认自己撒谎，我才不知道什么啃果虫的传说。”
“哦？”小青眯起眼睛看着乌栗，“我说啊，乌栗。我只说要换回兰螳花，没有说我不要啃果虫啊。这样吧，我拿别的宝可梦和你换兰螳花，你看好不好？”
“真的吗？”乌栗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小青噗嗤一下笑了。仿佛内心的小秘密被看穿，乌栗恼红了一张脸，转过头去。
“我才不在乎你怎么看啃果虫咧，我就是要这只兰螳花。我都已经想好怎么培养了，兰螳花已经是我的王牌宝可梦了，才不还给你。”
小青的头上不禁布满了黑线。
“乌栗，闹别扭也要适可而止吧？”
“我说的可是真的。”乌栗拿出了兰螳花的精灵球，然后，仿佛汇报功课般，对小青说道，“兰螳花的特性是唱反调，这种特性的宝可梦能让能力反向变化，很适合使用飞叶风暴这样的招式。耐久方面比较平均，但她隐藏在双臂里的锋利的刀锋，让她能在远程和近身战斗中都有很强的战斗力……我说的没错吧。”
“错了。”小青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让兰螳花精进飞叶风暴，才不会让她去练什么近战招式。”
“这样兰螳花的近战才能不就浪费了吗？”
“和飞叶风暴带来的能力加成比起来那点近战才能根本不算什么吧。”
“光考虑加成是不对的。”乌栗说道，“实战中肯定会有被敌人近身的时候吧，我们得为那个时刻做准备，不能光指望远程招式啊！”
“让敌人近身你就已经输了一半了。如果是我的话，对方宝可梦根本就没有近身和兰螳花战斗的机会！”
“哼！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小青你一样天才嘛！”
“没错，就因为我是天才，你更应该把兰螳花还给我！兰螳花跟着你是不会幸福的——”
“小青你也太过分了！厄鬼椪都已经归你了，兰螳花就归我嘛！”
“你在说什么啊！兰螳花本来就是我的！再说你哪有那么喜欢兰螳花啊！你根本就是在闹别扭罢了！”
说到激动的地方，小青和乌栗抢夺了起来。兰螳花的甜蜜球在二人手里拉锯着，二人抢得面红耳赤。仿佛是实在看不下去，只听见“咻~”的一声，兰螳花化作一道白光，从甜蜜球里蹿了出来。
“螳螳？螳螳螳螳！”她激动得对双方大喊大叫，意思是你们两个不要吵了。
“对了！我们让兰螳花来做选择吧！”小青见兰螳花出来了，灵光一闪。她用手指着兰螳花，无比自信地说道。
“啊？”乌栗有点慌了。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从来没赢过小青。
“兰螳花，兰螳花，你希望谁来做你的训练师呀，是我还是乌栗？”
小青红着脸，额头上冒着大颗的汗滴，紧张地看着兰螳花。
“螳螳？”兰螳花听后，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举起一只螳臂，像大和抚子般捂着嘴,笑了一下,然后跑到了乌栗跟前，往他怀里蹦。
“什么？”乌栗感到受宠若惊，他一把抱住兰螳花，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看啊，小青，兰螳花也说要跟着我！”
“啊啊啊啊——兰螳花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坏孩子！”
“你在说什么蠢话呢，我看小青你就是嫉妒了吧。”乌栗嘿嘿笑着看着小青，“兰螳花只不过是更赞成我的培养方针罢了！”
就在乌栗自鸣得意的时候，小青却沮丧地靠着山壁坐下了，缩成了一团。她的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正像乌栗刚跑来的那时候。
“小青……？”乌栗低头看着她。
“真是糟透了。”小青说道，“为什么就是那么不顺利呢。”
“小青，你没事吧……？”乌栗见情况不对，他收回了兰螳花，靠上前去。
乌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沮丧的小青。他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没有反应，又把脸贴过去，仔细观察她的状态。
“骗你的。”
就在乌栗因为担心小青而卸下了防备的时候，小青却突然抬起头来。二人目光对视，小青把身子往前一挺，亲了乌栗一口。
“——！！”乌栗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被冻结了。
零零落落的雪花从高空不断落下，成群结队的小仙奶转着圈庆祝着圣诞节。拉普拉斯们头顶着头交相依偎着，铁哑铃和铁哑铃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你、你突然在做些什么呢！”
当乌栗反应过来时，他吓得连连超后退去，差点摔倒在冰湖里。他按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乱的像成群狂奔的肯泰罗一般。他看向这个令他有些陌生的小青，此刻，她的眼睛比脸颊还要通红，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有件事，就算你要闹别扭，我也要告诉你。”小青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乌栗，我喜欢你。”
“……”乌栗并没有如想象般那样露出害羞或是欣喜的表情。并不是说他不喜欢小青，只是，这件事的发展实在太过意外，已经超出他大脑预设的场景处理范围了。事情的转变发生得太快，快到让他觉得这不自然。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充斥着他，让他不敢接受这个现实。他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怀疑又有些警惕地看着小青。
“那个，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小青可怜地看着乌栗。
“……”
“也是啊，话题突然转到这里，你吓了一跳吧。”小青垂下了脑袋。
“小青……”乌栗移开了视线，有些害羞地用手半捂着嘴。
“乌栗？”
“我跟你说过的吧，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憧憬着你。”乌栗平静地说着，不敢看小青的眼睛。
“但是，今天的你……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
“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重新适应这样的关系……抱歉，小青。”
不知何时，小青已经从雪地上站了起来。平静地走到乌栗身边，平静地说道：“没事的，乌栗。谢谢你愿意认真回复我。搞突然袭击是我不对，下次我再找个更合适的时机告白吧。”
“……”
乌栗偷偷地观察着小青的表情，小青的脸上又挂上了一如往常的灿烂笑容。
“乌栗，我就要回帕底亚了，你要不要一起来？现在你也是很强大的训练家了吧，如果能挑战我们帕底亚联盟的话，也就可以和我一样成为冠军级了！
“帕、帕底亚联盟吗？”
话题突然一转，乌栗有些不适应。但这确实是一个结束这个尴尬气氛的好时机。他接着小青的话，气势十足地说道：“我想试试！”
“太好了。那你跟我一起走吧！”小青笑着，朝乌栗伸出了手。
阳光从雪山背后落下，从头顶洒落下来，小青一半的脸埋在阴影里。乌栗抬头向她看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嗯，走吧。”他说，“姐姐还在等我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