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我们热爱自己的生命， 但这不是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活着， 而是因为我们已经习惯了爱。”

幽零风暴给我们带来了足够多的锚点来帮助我们更好摸清000的“人设”或者说这场“游戏”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引用这次活动的一句话还是有必要的：“这场癫狂错乱的风暴，对真实命运毫无影响”。

一.背后世界论

老实说我并不那么清楚这句话的明确指代意义，但试着将文中的某些要素提取出来构成对这句话的解释，或是当做互文组进行理解都是不错的选择，因此我要在此引出第一个命题：命定论。

这跟000有什么关系？回到第一章第五节，当局长问到30是否是她留下足够多的信息来不就是为了跟局长见面时，30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了“或许吧”这种模糊的词来搪塞局长。此时局长并没有接触另一个世界，也不知道这种主观的“为了”，这种目的性具有何等意义和重量，因此她向局长阐明了命定论，并亲自把局长带到另一个世界。

与之对应的——第三章系统的人格化代理如是说，“那个禁闭者被虚构的力量迷惑，却看不到背后的现实，那个禁闭者总是犯同样的错误”。这句话直言了她的命运：自暗网中诞生，通过学习，并向往着以后能够直接来到狄斯城，“想象着外面世界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的太多了，并早于她有力承担这种知识——对于此点会在之后展开——狄斯城不过是一个游戏，你们不过代码而已，因而她被困在这里，受到这种存在方式的诅咒。

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世界，5732只是游戏，并且有这么一群人好像在创造、规划着这个游戏的未来，但难道这个世界更高维就意味着更真实，进而作为命定论的结实论据吗？——显然，世界之间的联系是暧昧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显然的，毕竟狂厄能连通两个世界——作为呼应，000到底想要干什么，她的目的是什么？是否真如局长所言，为了让局长拯救她？

“那你这是——上钩了？”，我们在此应当暂时悬置局长的猜测，重新回顾000的身世。她是一个BUG，是一个不该存在者——信使传达了真相，俄狄浦斯王最终知晓自己乱伦的罪：他杀死了父亲，与母亲结婚生子——，早在她的诞生的那一刻，就说明了她的路途——废弃的档案诞生了生命，这是不被任何世界所容忍的原罪，不被祝福的出生——有多么艰苦，这种可以说是世界的恶意的重担被她挑着。

这么看来000的宿命论也并非空穴来风：在知晓了“真相”之后，世界由神书写，但她的存在有理，那么为什么神要创造出自己来履行如此悲惨的命运？如果她彻头彻尾是个错误，那么必须有一个神为此负责！——他她不可能接受这种完全否定了自己生命的巨大的无意义性、荒诞，她并非完全相信宿命论，但她需要它来避免自己遭到此等创伤。同时也是这个重担、诅咒，这种空白，在此发挥着作用——在她心中作为最大的驱动力，驱使她迈开脚步——那份空白是她唯一所知道的自己，是她为了抵抗虚无的吞噬保持的纯粹否定性的姿态，正如她的名000-null所言，是她的骄傲和坚持。

别无他法，努力无论受挫几次，只得继续前行，但等她到了那个世界，又如何呢？她开始践行自己的计划，轻而易举又小心谨慎地杀掉了鸭子神，夺取神权——神如此贫弱，就好像普通人一样。然而世界的诅咒仍然存在，只存在成为真正的神这一条道路，也许只有如此才能够避免悲惨的末路。但集齐全部权能之后呢？独自成为神就一定意味着可以免除世界内的修正法则吗？我的存在就能够被世界认可吗？这就是宿命论观念的重压：你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发觉一切均是无用功。她始终在最终决定了一切的选项之前徘徊——直到局长联合摩尔下毒，将她逼上绝路，绝无缓和拖延余地——直到这时，她才开始面对既定的命运，尽管是被逼到那个位置上的。

她不过是接受了它，“好吧，是这样啊，那我认命了，即使结局如此”。即使她已经来到了悬崖上，左脚已经踏空，她好像仍然在等待、希冀，然后留下遗言。这不就是她那种否定性姿态所创造出的希望吗——不，创造？我们更应该说是惯性——，即使主观上已经放弃希望，弃绝尘世了，但她仍然有点害怕，不得不踏向一眼望不到头的昏暗的路，一步两回头——“你听得见吗？局长？”

终于，我们能够理解开头的那段话了——命运最终把她推向将她最不想知道且体验的结局，此刻，风暴达成了那个命运。让我们引用一段话结束这章：

“不应当作的事就不应当拿来讲。看在天神面上，快把我藏在远处，或是把我杀死，或是把我丢到海里，你们不会在那里再看见我了。来呀，牵一牵这可怜的人把；答应我，别害怕，因为我的罪除了自己担当而外，别人是不会沾染的。”

二.命运之爱 

这样结局就是全部内容吗？

我们看见过局长对000的看法有几度转变，即使到最后也只是对目的有了然的看法，而她本人对局长来说，仍然是一个迷。——但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别的内涵，如她本人所说，不过是个“空”，面具之下不过空无。

摩尔的话十分贴切，她的存在相当于悖论，但当然不仅于此，她本人也是矛盾的。000曾对局长说过，她当然知道如何吸引局长并做出这样那样的行为，但又不想让他为那些破事操劳（或者说，被这么理解）；“禁闭者好像也不用坏到那个地步”，尽管她会说着自己是坏女人，并扼住局长的呼吸到最后一刻，但又绝不希望自己真的被这么认为（况且杀了他也不能改变自己的未来了）——联系诸多要素，或许在那些暗网的灰暗日子里，她已经听到有关局长的诸多英雄事迹，等能够出来之后，她对局长抱有浓厚兴趣——我们能够知道，她不过一直摆出一个神秘的姿态，不断诱惑局长，或许只是想挑战局长有没有传闻里那么厉害，看看他能够走到什么地方，又或者只是陪陪自己——从通关的角度补充，此时她并未看到她的未来，她想要的和局长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所以这种姿态真的有目的性吗？

局长猜测她要利用局长来达成她自己的目的，但实际恰巧与局长的猜测或印象相反，她会不断向局长描述自己，向他说自己的想法，向他讲自己的过去，不是因为她对局长有什么长远计划目的，而是“就不能想在你身边吗？”——巨大的虚无在她背后驱赶她，纯粹的否定性在她心中折磨着她，不正确的诞生带来诅咒，“甚至都没有人教过我恨！”——因为她认为，局长能够作为她的契机-奇迹，她想从局长那里知道爱恨情仇，知道自己的匮乏，知晓自己背负的诅咒之迷。

到此一些问题就变得明了了。这种完全无意义的命运，被指派的命运，000我凭什么就接受了？但她迈开脚步，却又一直询问自己，这真的就是我想要的吗？——徘徊。她言语的矛盾性（最后一次轮回中很明显，“胡搅蛮缠”），因为一方面她不想那些幻想被写进档案：她不希望有人真的被牵扯进她的诅咒中，如果不是她结束诅咒，亲自开创并承受命运的全部，那么一切都将是无意义，甚至对她的侮辱：她就是这么挣扎至今的；另一方面她又没有完全投入到计划的执行中去，好像总在担心/害怕什么。她对局长的戏谑“神施加的咒语真的那么重吗？”则应该从完全相反的方向上理解：000，难道不是你在一直这么认为吗？

沉重必然寸步难行，只不得不将其看做是游戏，才不会丧失前进的勇气。局长借助吃这种极具象征意义的仪式，——“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啊”——终于明白了000沉痛的经历，而此时发觉了自己竟然处在和她同样的位置上，“一切已经结束了”，000已然提前这么认定这就是最后并放弃、背叛了她自己，而局长在听到摩尔之口所言不可能的局势后，局长不由得也同样发问，还有一丁点可能吗？——那些知识告诉她，不再有选择与希望，唯有死路一条。

但她当时不知道的是，她已经道明了她的未来：“不用帮助，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亡。”，“创造我的人送我上路，我的死亡也有诞生的味道”。

摩尔给了她出逃机会，但真正创造她的难道不是局长吗？如果我们抱有宿命论的看法审视000，那场决斗难道不是徒劳的且无可辩驳的送死吗？如果我们“上钩了”，听从了摩尔、修正规则的建议乃至于她自己那种想让局长远离的姿态，用“坏女人”“对手”的人设吓退局长，难道不会就此放弃吗？000没有这样的经验，并不知道这还不是最后，和局长的二人时光绝非枉然，而局长正是知道这一点，不会让至今的努力在这里白费，因此选择继续前行，“走一步看一步”，寻找真正的救赎。这里存在某种视差，既是对局长，也是对我们玩家：并不是说她放弃自己的一切背叛了自己，必死无疑，但局长是主角，反正最后也能救下来的“拯救”，——像000总是从世界中撤回一步，——而是此刻我们就是局长，是000她需要我们的帮助，只有我们才能救得了她！

这即是说，相信、信仰。修正系统说，那不过是虚构的幻想，但000跑去决战时正是将自己的一切全部赌在这种幻想上，她在局长身上所窥见的可能性。此岸是理性分析、被人当做是真理的知识，而彼岸是一片漆黑，不可预知，那么在悬崖上的信仰一跃吧，——这一跃的后果不可提前而知，前面可能是拯救，也可能全是虚空，这完全是一种冒险，需要极大的勇气——向死而生！而自死亡诞生的，是全新的、我的命运。

三．信仰与自由 

信仰——自由在这里揭示了它的真身。它从未以所谓自由选择的形式提供给我们，我可以去就000或者不救，并非如此。我们也不能只停留在局长所述，世界本身并无能力来决定我们的全部，即例如我们奋斗至今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们写的剧本人设云云这些东西是错误的来反证出自由的概念，自由从未以上述形式出现，反而恰巧是以必然性的形式，甚至是某种超越时间的举措——局长在最开始决定去救000那一刻，不就是他听任自己内心的最高的自由吗？文案中不断抛出的诱惑与选择，局长拯救000的决心不变已经足以说明这点：“如果这两个世界真有什么联系…那你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自由正是我知道我的命运是预定的，但我并不清楚他意味着什么——如同那句话一样，什么是风暴？什么是真实命运？

对于摩尔的建议和000的宿命论，因为局长知道在这里并不起作用，更需要通过艰辛的努力与战斗做出正确的决定，来创造出你的命运。到后来，我们愿意相信000并没有出事，她会抓住局长创造出来的机会，在新世界与我们相见，不也正是因为我们相信凭借我们的自由意志，会真正书写出了属于我们的命运吗？

瑞思在察觉到是摩尔在利用她窃取了馒头的账号时，她并没有自居一个听从命令的职员，而是积极行动着试图为自己决定负责，避免馒头被认作是内鬼的结局到来，这意味着，一旦选择做出，我们就需要为它负责到底，或许在这里剧情选用的是人设而非剧本更能说明问题：不存在一位全知全能的神明，没有人能够解答命运之谜；如同瑞思帮助馒头一样，我们在为那些所谓的决定了我们“命运”的神明的命运而战。

最后，对于“真实命运”的宣言，寻找它真正的意思难道还是必要的吗？为什么不能将其看作是一场文案对玩家的“游戏”呢？——相信本身是没有保障的，局长的相信也不是为了交换什么，但这种看似缥缈易动的信仰也正是不需要任何外在保障的理由。相信相信。

 

 

 

随想.

1. 对于最后一段话，为什么不可以呢？正是到了这里，如果我可以的话，更应该联系刹雨-繁花……
2. 对于第二章的两只被害鸭子，如果他们并非是神而是与我们完全一致的物种、无辜者，而30又把真实惨案展现在你面前，打算把坏女人装的彻底一点呢？如果将这个虚构的幻想作为一环加入到整个故事中或000的人设呢？一场游戏、一次挑战？
3. 对于第二条，幻想只是幻想，因为创作者以有条理的创作来排除缓解自己的全知全能的位置带来的“精神病”，举个例子，例如为了自己私欲，突然扭曲或破坏掉正常进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