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郊】银河系边缘失常
summary:殷郊遭遇了一场存在主义危机。
*太空歌剧洒狗血,设定杂糅瞎掰请勿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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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
这是殷郊在宇宙漂流的第四天。
四天前,飞船卷入了一场量子暗流,导航系统当场失灵,引擎和制动完全罢工,飞船摇摆了一阵,活像一位患了哮喘的老头,好容易才止住咳嗽,顽强地活了下来,没有拉着殷郊一起化为宇宙尘埃。紧接着它就变成了一尾被放生的鱼,脱离原定轨道,一路向北高速滑行。
唯一的好消息是生物循环系统仍在运行,食物和氧气还不成问题。
食物?殷郊想,他真的需要进食吗?饥饿究竟是不是设......
summary:殷郊遭遇了一场存在主义危机。
*太空歌剧洒狗血,设定杂糅瞎掰请勿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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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
这是殷郊在宇宙漂流的第四天。
四天前,飞船卷入了一场量子暗流,导航系统当场失灵,引擎和制动完全罢工,飞船摇摆了一阵,活像一位患了哮喘的老头,好容易才止住咳嗽,顽强地活了下来,没有拉着殷郊一起化为宇宙尘埃。紧接着它就变成了一尾被放生的鱼,脱离原定轨道,一路向北高速滑行。
唯一的好消息是生物循环系统仍在运行,食物和氧气还不成问题。
食物?殷郊想,他真的需要进食吗?饥饿究竟是不是设定好的一种错觉呢。
然而他还是照常进食,因为讨厌饥饿的感觉。
大部分仪器基本失去作用,飞船靠着惯性前进,殷郊大致推算出自己正滑向古老的银河星系边缘,在这片广袤的荒废区域,能否碰到联盟的巡逻舰队并且获救,就很看运气了。
殷郊把头靠在舷窗,星星的微弱光线勾勒侧脸,缓慢流转,他的眼睛很亮,眼仁却很空。满眼都是星点,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不可思议,有这么多发光的星星,宇宙却还是一片漆黑,仿佛无尽的深渊。
他突然觉得很孤独。
记忆失索
三个月前,殷郊从一场深度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姬发满是担忧的脸,再是旁边站着的姜文焕。房间白得晃眼,头顶灯光也刺得他眼酸,头还昏沉着,所以他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殷郊?”姬发轻轻喊了一声,神情不安。
姜文焕开口了:“放心吧,他只是又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姜文焕不见了,姬发还在,仍坐在旁边,一秒也不敢眨眼似的盯着他。视野清晰起来,殷郊看见了姬发眼里的红血丝,还有下巴上的青茬。
姬发握住他的手:“殷郊,你醒了,……认……认得出我吗?”
他紧张到舌头打结了,殷郊本想扯一个笑容安慰他,可是看他瘦脱了相,眼周黑青,当真变得有点陌生,殷郊笑不出来。
“你是姬发。”
姬发却笑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殷郊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姬发,我怎么会在这儿?”
于是姬发的笑容又消失了。
医生赶了过来,经过反复检查之后,确定殷郊没有受到脑损伤,也不是永久性失忆,只是一时没恢复过来,需要好好修养。
殷郊从姬发口中得知,他在一个月前的一场任务中受了重伤,个中原因,说好听一点是孤勇,不好听就是莽撞,竟然脱离大部队以身涉险,还好被姬发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其实姬发的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有心疼,殷郊却更感心虚,嘴上不肯认,只好眨眨眼看别处去。
听见姬发又问,殷郊,你没有……再忘记一些其他的吧?
他问得模糊,神态近乎忸怩,握住殷郊的手心似乎也潮润了,殷郊的眼神飘回来,有些疑惑地望着他。姬发心一横,靠过来一点,俯下身,很轻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不会揍我吧?
殷郊说,我不会。
姬发的眼中饱含希望,提示他:“因为……?”
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殷郊忍不住地笑,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呢,在这里暗示半天。
姬发说,万一你忘了,我好歹还捞着一次。
戒指
姬发每天都会来,为了帮助殷郊慢慢恢复记忆,他专门列了一份问答清单。
“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里?”
“联盟第一军士学校。”
“怎么认识的?”
“在格斗课上。”殷郊想了想,毫无必要地补充,“你近身格斗输给了我,不服气,每次都强行要跟我一组。”
姬发反驳:“我很服气。下一题,第一次牵手?”
殷郊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似乎是在一起的第二天。”
“错,是我帮你顶锅挨罚那一次,你拉着我的手说,姬发,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也算?”
“当然算。”
“……”好在答错并没有惩罚。
“第一次接吻呢?”
“这个昨天问过了吧?”
“万一你又忘了呢。”
“好吧。”殷郊很无奈,“我们在一起当天。”
“当天是哪天?”
“银河纪元二零二四年九月三日,我们来到十二号基地的第二周,可以了吧?”
姬发终于放过他,问他,饿了没?
殷郊康复迅速,不久便返回家中休养。姬发特地请假照料,即便有紧急事务,也选择在家里处理,卧房、客厅、书房都变成了他的临时办公室。这期间有不少人来访,有的是找姬发,有的来看望殷郊。
在忙碌的间隙,姬发突然提到,他们应该去领结婚证。
这件事姬发提过不止一回,殷郊一向不甚在意。在如今,结婚的登记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在大部分人眼里,婚姻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意义,徒留形式而已。实际上,有不少人结婚是冲着捆绑伴侣去的——每一对结婚的新人会被依法赠予一对戒指,戴上之后能互相感应对方的情绪和感受。殷郊认为他们已经足够了解对方,不需要借助这种冷冰冰的技术,更何况,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之间,也应该保持一定的私人空间。
然而,姬发却极度渴望这种形式的确认,尤其是在差点失去他的情况下。
姬发说,如果你再有危险呢?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眶是红色的。
所以殷郊答应了,他戴上了戒指。
大鱼
舱身突然剧烈晃动了几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再一次,它不由自主地改变了自己的行进轨迹。殷郊睁开眼睛,朝窗外望去,一座黑色巨舰占满了视野。
有人发现了他,正撒网捕鱼一般把他的飞船打捞过去。
随着飞船逐渐靠拢,殷郊发现这艘巨舰其实已经相当破旧,到处是修补过的痕迹,前身似乎是型号古老的军舰,很可能是一份战利品。
他猜测来人的身份大概不是海盗就是反叛军,无论遇上哪个,对他来说情况都不太妙。
如他所料,他一登上舰桥,就立刻受到了武装控制,面前站有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只有半边眉毛,灰色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他轻轻扫了殷郊一眼,立刻得出结论:“你是联盟的军人。”
殷郊身上的一切物件被搜刮一空,包括刻着名字的金色铭牌。
惊喜在半边眉的脸上绽开:“你就是殷郊?看来我抓到一条大鱼。”
殷郊的眼里没有丝毫波动。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和姓姬的好好谈谈。”
真相
我要找姬发谈一谈。殷郊这样想着,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投影。
那是一份仿生人模型及说明书,只是基础模型,没有特征,用途不明。难道姬发打算定制一具仿生人?又或者说,他已经这样做了。
仿生人一直以来属于灰色产业,在首星遭到严格禁止,贵族们极度恐惧自己的基因会泄露,轻蔑地将仿生人称为复制品,比奴隶还不如的物件,可谁知道有些道貌岸然者有没有私藏几个呢,还有阴谋家认为,一定有贵族利用此技术来制造替身,以应付可能的暗杀。
在首星之外,仿生人却大受欢迎,供不应求。仿生技术早已达到与真人无异的程度,无论是皮肤的纹路,毛发,心脏跳动的节奏,还是“那个地方”,谈论者在这里会使用不怀好意的重音。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仿生人最多的用途不言而喻。这种对于“逼真”的追求,很难说是出于人类的自恋,还是无限膨胀的欲望。
可是姬发为什么会需要一个仿生人?
他来到书房门口,隐约听见了姬发和姜文焕的争论声,同时通过戒指感应到姬发的心情并不愉快。
在殷郊的印象里,这两个人很少为什么事情粗脖子红脸,更别说大声争执了。姜文焕与姬发本是同级,关系不好也不算坏,中间牵着殷郊这根带子,才勉强算得上是熟络,后来姬发升级上司,说一不二,专制风格,姜文焕就更不可能主动跟他吵,除非他想被扔到偏远星域开荒去。
殷郊一手握住门把手,一手准备敲门,却在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顿住。
“或许这件事不该瞒着殷郊。”
“我并没有刻意隐瞒,只是……目前还没有特意提的必要。”
“可他总会发现异常的。”
一阵沉默。
姜文焕继续道:“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
“你担心他接受不了?”
“我自然担心。”姬发叹了一口气。
“你不了解……仿生人已经拥有自我意识……”
触电一样,殷郊立刻松开了门把手。
母亲
殷郊站在镜子面前,上衣敞开着,露出半片胸膛,心口处有一道淡色的疤痕。
「您是否曾承受过失去至爱之人的痛苦?您是否曾梦想过能再次拥有他们的陪伴?现在,您的梦想即将成真。通过我们三十年来不断研发、日趋完善的仿生技术,我们将让您的挚爱以全新的方式“重生”。
这个仿生人将拥有与您所爱之人一模一样的外貌,甚至能够回忆起共同的过往。我们对死亡相关的记忆进行了巧妙的编排和重塑,通过先进的编程和升级技术,确保仿生人会以原有的性格和行为模式与您相伴。可以说,除了生命的形式,他与您曾经深爱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将是我们与您共同创造的奇迹,您的挚爱将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回到您的身边,陪伴您度过未来的岁月。」
屏幕上的AI销售正在介绍产品,同时进行着拟真效果演示,画面中走来一位淡蓝色外套的中年女士,站在AI的旁边,她眉眼柔美,面带浅笑,是位被岁月宽容优待的美人,看上去优雅动人。
“不,我不接受!”殷郊熄灭了屏幕,用手捂住了脸。
姬发站在他的身后,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殷郊闷着声音:“我也很想念她,但不该是这样的方式……父亲他怎么可以……姬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过了好一会儿,姬发才说,我不知道。
从那天起,殷郊再也没有回过那个有父亲和“母亲”在的家,他拒绝父亲传递来的一切消息,也拒绝任何人再提起“母亲”。
……
殷郊的手指摁上胸口的疤痕,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任务受伤留下的,恢复得很好——巧的是,它也是印着仿生人编号的位置。
克隆技术。
一项早在星际文明之前,诞生于银河系边缘某星球的技术,简陋 ,不可控,充满缺陷,因涉及伦理、隐私和尊严问题而一度遭到禁止,现在它换了一身皮,在太空时代里畅通无阻,任意遨游。
仿生人还可以被视作是人吗?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藏有多少备用的复制品?他对于姬发来说究竟是什么?
当唯一性和自我被消解,他甚至失去了当面质问和对峙的勇气。对峙只能发生在双方对等的关系中,而不是奴隶和奴隶主,物品和主人之间。
姬发说,他不知道。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姬发最终让他沦落到了同样的命运。
“他”
“你们是在白费力气。”面对得意洋洋的反叛军头领,他开口道。
半边眉抬了抬他不存在的眉毛:“哦?”
“他不会来的。”
“鬼才信!你以为我们从来没调查过?哪怕我让他当面砍掉自己一条手臂,他估计也会照做不误。当然了,我没这么无聊,我并不想要一截手臂,现在西玛星系的实权是在他手上吧?我会用你去换赤矿星的控制权。”
“这就更不可能了。”他忍不住嗤笑,虽然知道出于明智不该激怒对方,最好是乖乖闭嘴,可是他忍不住。就让反叛军抱着空想等吧,他等不来姬发的。
他被单独关押在一个房间里,整个过程中表现得很顺从,因此没有受到任何束缚。他把“我不是殷郊”咽下肚子,选择了保持沉默,如果袒露自己是个毫无价值的仿生人,恐怕会遭到更恶劣的对待,现在他勉强能算个受到礼遇的俘虏,因为反叛军心里清楚,如果你要做一笔大生意,最好不要损坏天价的货物。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交易根本不会成功。反叛军要过多久才会发现自己手里捏着一张废牌?他需要在那之前想办法逃走,可是求生的意志是如此淡薄,像是被水浇过的火堆,欲燃不燃,只剩几缕微不足道的青烟攀升在心头。
他拥有的记忆可靠吗?所有的情绪是属于他还是“他”?面对这强过世间一切否定的否定,他该如何存在?如果殷郊不再是殷郊,所有构成前提为假,他变成了“非殷郊”,一个可悲的否定集合体,他如何再以殷郊的逻辑行事?
摘下那枚戒指,偷偷开走飞船,切断与所有人的联系,逃到茫茫宇宙里,他还没决定好自己是谁。
为什么
仿生人也会做梦,殷郊梦见了殷郊,梦里那双眼睛是那么的忧郁和悲伤。
然后他就醒了,忘记了梦境里的一切,叛军首领正站在玻璃外,以得意的口吻对他宣告自己的胜利,他说,姬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并且在讯息里表示会满足他的所有要求,只要他不伤害殷郊。
“他看起来很有诚意,主动开出了更好的条件。”半边眉招了招手,让人把殷郊从“牢里”带出来,“走,咱们去会一会。”
他没有想到姬发竟然会来。为什么?
殷郊踏上甲板,隔得太远,看不清姬发的表情,只听见他在大声喊他名字,焦急得快要破音,那声音像是天外传来的。
这也是梦。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推了他一把,他木然地往前挪了一步。
“殷郊,过来啊!”姬发在唤他。
走了几个世纪的长度,他才走到他的身边,然后得到了一个用力的拥抱,绞得他喘不过气,接着火拼开始了,焰火和光束短暂地照亮了黑夜,照耀在姬发焦急的脸上。
姬发好像真的很在乎“我”。为什么?
回到星舰,殷郊异常的沉默和木讷令姬发紧张不已,他走到他旁边,急着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是不是受过虐待,没发觉自己脸上也有一道流弹擦过的灼伤,触目惊心。殷郊盯着他脸上那道红,问道,姬发,你为什么来。
姬发有些疑惑,但还是抚上他的脸,你是我的爱人,我怎么可能不来。
殷郊别过脸去,躲开他的手指,冷冷道,你知道,我不是他。
姬发瞪大了眼睛:“殷郊,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都知道了。”殷郊说,“我只是‘殷郊’的复制品,我猜测,真正的殷郊已经死了,可能死在你说的那场任务里,也可能死在某一段被篡改的记忆中,我的记忆不那么完整,我感觉得到……”
姬发的脸阴沉下来,谁对你讲这些乱七八糟的?
“是我自己发现的,因为我听到了你跟姜文焕的对话,还有那份仿生人说明书……”
姬发站起身来,深呼吸一口气,咬肌鼓起来,似乎真的有点被气到了。
“殷郊,你不是复制品。”
“我怎么可能让你成为复制品。”
原由
姜文焕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走进去。
书房的光线很暗,厚重的暗橘色窗帘全部拉上,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姬发就坐在台灯后面,他抬眼看了他一下,表情晦暗不明。
很快,姜文焕明白了这室内昏暗的原因,他的视线落到房间一角,殷郊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姬发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走到沙发边,轻声地唤殷郊,醒醒,姜文焕来了。殷郊睡得并不深,很快就睁开眼睛,他坐起身来,望着眼前的姜文焕。
姬发对他点了点头,姜文焕坐到了殷郊旁白的单人沙发上。
“表哥。”是姜文焕先开口,“听说你被绑架了,你没事吧?”
殷郊摇了摇头,他的神情还有些朦胧,也有点困惑,这是他刚醒时常有的反应,所以姬发又等了一会儿,才对姜文焕道:“那天他在门外听到我们谈话,所以产生了一些误会,你来说明当时的情况吧。”
“是,少将。”尽管一路匆忙赶来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姜文焕不敢怠慢,开始一五一十向殷郊说明原由。
你出院之后一直休假调养,所以不清楚最新的动向,眼下议会正在起草与仿生人相关的提案,少将想趁此机会推动仿生人合法化,从而更好地进行管制,因为根据治安官的汇报,越来越多的仿生人开始有了自我意识,不愿意再安分守己,由此产生的冲突和暴力不断,少将认为,与其等到事态失控甚至是爆发起义,不如对此严明立法,保障仿生人一定的权益。
这就是那天我跟少将讨论的内容,我不明白怎么会产生这么大的误会。我们提到了你的名字?对,我是提到过,我认为这件事应该让你知道,因为……如果方案真的推行,现有的仿生人都会进行统一回收和重置。包括……你父亲那里。
无法回收会怎样?(姜文焕看了一眼姬发)……会被强制销毁。新仿生人的推出势在必行,旧型号不会再存在了。
你那个始终避而不见的“母亲”也不会存在了。
姜文焕直视着殷郊的眼睛。他想,殷郊可能会对此勃然大怒,提出反对,也可能会失落伤心,或者是感到如释重负,无论哪一种,殷郊应该有反应才是。
但是殷郊的表情却像定格了一般,几乎没有变化,又或者是光线太差,所以姜文焕没能看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垂下睫毛,说,我知道了。
旁边的姬发捉握住他的手:“所以现在你弄明白了?当然了,这里面是有操作空间的,如果你不愿意,‘伯母’那里我会想办法……”
殷郊突然甩开姬发,站起身来。
“我要去见她。”
“她”
姬发陪着殷郊回到了他曾经的家,姜文焕也陪同着前来。
没有见到父亲,殷郊心头一松,他还没自信到能与他自如交谈。他的离开,他的反抗,他多年的断联,作为忤逆的罪证,在殷寿心里早已无可饶恕。
但殷寿答应了他前来看望“母亲”的请求,他不知道姬发怎么做到的,姬发总能做到。
管家引着他们来到露台花园,他看到了白色椅子上熟悉的背影。她仿佛有所感应,立即回过头来。猛然一见,殷郊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然后他才慢慢看过去,“母亲”的容颜和微笑也一如从前,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老。
殷郊朝“母亲”走去,姬发和姜文焕则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殷郊在她旁边坐下,隔得这么近,面前样貌和神情的细节闯进他眼帘,瞬间揪住了他的心。
原来这么像,他恍惚地想,人无法抵抗成为造物主的诱惑。
她望着他的眼神充满喜悦和哀伤,殷郊仔细地辨认,那里面没有不解,没有埋怨,“母亲”理解了他的抗拒,他的无情。
她知道自己是仿生人。
“母亲。”殷郊开口,发现这个词已经不再那么难以说出口,“你……过得怎么样?”
他满含愧疚地说出了这句话,这情绪被她立即捕捉。
“你在自责吗?”她握住他的手,“你认为,你早就应该带走我,或者是永久销毁我?可那是不可能的,从‘我’选择自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定好永劫回归的惩罚,‘我’不可能逃脱。”
“至少‘你’可以逃脱。”殷郊的眼里不知何时浸满泪水,“你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渴望自由……”
“我不是。”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凌厉,“你走吧!趁他不在。”
“可我不怕他。不再怕他了!”泪水汹涌而下。
姜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抚摸他的脸,揩去眼泪,接着她抱住他,在他的耳朵边说了最后一句话。
“走吧,我只要你的自由。”
姜文焕的神色浮上担忧。
“不管怎样,我有一种预感,表哥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了。”
“没关系,殷郊永远都是殷郊。”
“可这等于是向将军全面开战,你真的决定好了?”
姬发转动手里的戒指,它的伴侣已经丢失,成为了永恒的孤品。
“早晚有这一天的。”他说。
【完】
*可能没人相信,这篇文的起源其实是“少爷,夫人又又又又离家出走了”狗血梗,初衷是想写个小甜饼
〔发郊〕美人卷·四
*周武王姬发得到了一张成汤时期的画像,触之竟然可以与美人相见
*历史背景姬发X封神背景殷郊
*其实感觉姬发跟太岁的感情进展太快了,完结后会写个殷郊视角的番外补充一下
*封神背景但是我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比如说殷郊的世界是没有姬发的,所以没有修罗场🥲也没有囚禁!
“姬发?”那两个人看到姬发,一脸惊讶,接着又异口同声地说:“你还活着?”
还未等姬发表达出疑惑,大地又是一阵颤动,姬发只得先稳住身形,喊道:“怎么回事!”
“殷郊快要入魔了!”哪吒随手劈开了落下的巨石,“山水境压不住他了!”......
*周武王姬发得到了一张成汤时期的画像,触之竟然可以与美人相见
*历史背景姬发X封神背景殷郊
*其实感觉姬发跟太岁的感情进展太快了,完结后会写个殷郊视角的番外补充一下
*封神背景但是我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比如说殷郊的世界是没有姬发的,所以没有修罗场🥲也没有囚禁!
“姬发?”那两个人看到姬发,一脸惊讶,接着又异口同声地说:“你还活着?”
还未等姬发表达出疑惑,大地又是一阵颤动,姬发只得先稳住身形,喊道:“怎么回事!”
“殷郊快要入魔了!”哪吒随手劈开了落下的巨石,“山水境压不住他了!”
姬发脚下的土地顷刻间崩裂开来,眼见姬发就要掉下去了,哪吒踩着风火轮,迅速地飞到了姬发身边,将他带到了一处还较为平稳的空地上,空气一阵扭曲,杨戬踏着水花也站到了姬发面前。
“解释清楚。”姬发挑了挑眉,帝王的威严在此刻不怒必显。
“师弟他失忆太多次了,记忆混乱,道心不稳,魔障缠身,师叔将他安在了山水境内,有助于他消除心魔,”杨戬说完,眉头却是紧紧皱了起来,双唇抿地紧 ,一副不忍的做派,“但是现在这样……山水境也没用了。”
“你们要杀了他?”姬发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重点,厉声道。
一大一小两人低着头,面上皆是不忍,过了好一会杨戬才哑声开口:“太岁星君入魔……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殷郊别让他在堕落下去了,但这地方魔气肆虐,我们感知不到他。”
殷郊会藏在哪里?
比起只会使用法术的仙人,凡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拥有浩如烟海的思维,比起感知外物,沉下心来静心思考才是凡人最擅长的时候。
“我小的时候想去跟我父亲参军时,跟父亲大吵了一架。”姬发喜欢跟殷郊聊天,就在那棵巨大的古树下。
那时似乎正是满月之时,月光透过树梢,照在殷郊的脸上,隐隐切切显得极不真实,琴桌上没有摆殷郊那张漂亮的古琴,只放着他亲自泡的茶水,姬发就坐在殷郊旁边,撑着脑袋看他。
“你以前是凡人吗。”姬发问道。
“我当然是凡人啊,”黑暗中看不清殷郊的神色,只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了理所当然的意味,“我还有父亲、母亲、叔父……我有好多亲人呢。”
“那他们现在去哪了,跟着你一起成神了吗。”姬发没有等到殷郊的回话,因为殷郊将自己手中的茶盏塞到了姬发的嘴里,而且手也没用拿开,就是这样定定地堵着姬发的嘴。
“抱歉。”姬发将茶盏拿下,又亲自为殷郊倒了一杯,做为揭开殷郊伤疤的赔罪。
“……我当时才五岁,一个人跑到了皇城外面,他们都找不到,我躲到了城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底下,那下面正好有一个洞,我就缩在里面,母亲和宫人们找了好久,最后……最后我也不记得我怎么回来了的。”
他在……大树底下?
姬发立马喊道:“把那树给我砍了!”
杨戬挥手施法,顷刻间便出现在了古树边上,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携带着水花,一刀便将古树拦腰斩断,哪吒紧随其后,混天绫缠绕而上,将古树的上半截扔到了云层内。
汹涌的魔气爆发开来,黑红色的气浪翻滚着,距离较近的哪吒杨戬被轰地翻滚起来,被冲出了好几里远,这一下,反倒姬发成了离殷郊最近的人。
姬发从空地一跃而下,直直朝殷郊奔去,殷郊此刻正在古树中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着,脸深深埋在了膝弯内,看起来脆弱不堪。
“殷郊!”姬发扣住了殷郊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拉扯了起来,面朝着自己,这一看,却是吓了一条。
姬发很喜欢殷郊的眼睛,这双眼睛明亮、清澈 但此刻这双眼睛却是蒙着一层血雾,看起来污浊不堪,脸上的血管凸起,不断跳动着,看起来癫狂而又疯魔。
殷郊曲着五指,带着血气的手高高抬起,刚准备落下,姬发却一把抱住了他。
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很紧,姬发的身体很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到了殷郊冰凉的身体上,殷郊高举的那只手突然落了下来,肆虐的魔气突然平稳了下来,天空血气渐消,初阳照常升起,姬发只觉肩颈一凉。
“你又找到我了。”只见殷郊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被水汽所氤氲着,滴滴清泪流下,双眼透着血色,只觉凄凉。
“别哭了。”姬发闭上眼,亲亲地衔走了殷郊的泪水,一路向下,正准备在殷郊嘴唇上落下一吻,却被打断了。
“师弟,你的心魔……”飞回来的倒快。
“我想起了,很早之前的事情。”
“这地方快要消散了!”哪吒咋咋呼呼地飞了过来,此处依附着殷郊心魔而建 ,殷郊道心归稳,心魔已死,此地自然是快要消散了,只见空中雾气渐消,群山拔地而起,飘散在空中,又渐渐消散开来。
“陛下,我要回天庭了。”殷郊握住了姬发的手,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但,你还会再见到我的。”
殷郊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姬发只当他魔障刚消,脑子还不太清醒,不过,他还是顺着殷郊的话,说:“我明日还会在来的。”
殷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眼中带着眷恋,他轻轻凑到姬发的面前,轻轻落下一吻,一旁的杨戬适时地挡住了哪吒与自己的眼睛。
“姬发,能再见你真好。”
眼中最后一幕是殷郊含着泪水的双眼与带着无限思念的深情,姬发只觉眨眼之间,殷郊突然又消散了,入目是自己木制的床榻,殷郊最后留下的话语在耳边久久不散,他突然惊觉,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
殷郊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姬发只告诉过殷郊,自己是人间的帝王,殷郊也一直喊自己“陛下”,仔细想来,殷郊所说的许多话或许都有问题,他或许根本不是旧朝的神明,或许武庚他们并不能掌控这位神明,现在山水境消散,自己现在将血滴在太岁星君像上,能去哪里?
他猛地坐起来,抓起掉落的太岁星君像与沾血的匕首,太岁星君像上的图像与之前并无不同,高山与瀑布,美人与大树,一切就如从前那般,姬发划开了自己刚刚结痂的伤口,血滴落在上面,一滴、一滴、一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我……回不去了?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姬发只觉心口一凉,划破手掌的那只手在画像上猛烈地涂抹着,手掌划过的地方留下血痕,却立马就被画卷所吸收了,姬发只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他不断地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殷郊说,自己还会再见到他的,自己现在进不去,那……殷郊会出来吗?
“陛下,”门口侍从的声音突然传来,把此时的姬发惊了一下,“该上朝了。”
原来天光大亮。
新年快乐!
【凤衔瑞岁】观音婢
开年·丑初
上一棒:@十二铜人
下一棒:@阿九不再喝酒
武王发x神君郊
01
在第无数次听到众仙谈论起那位雄才大略的人间帝王时,太岁星君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跑去了人间。
天上的日子太无聊了,他又没有过去的记忆,能做的事情都...
开年·丑初
上一棒:@十二铜人
下一棒:@阿九不再喝酒
武王发x神君郊
01
在第无数次听到众仙谈论起那位雄才大略的人间帝王时,太岁星君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跑去了人间。
天上的日子太无聊了,他又没有过去的记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遍,还是觉得百无聊赖。倒不如去凡尘见一见新的天下共主,看看那位周武王是否真如传说中般完美无缺。
02
太岁星君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镐京王宫,仗着凡人看不见神仙,明目张胆地走过宫内的每一条小道。他摘下花园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逗弄池塘里游来游去的小鱼,最后闲庭信步地走进武王的宫殿。
太岁星君第一次见到这位人间君主。
武王正坐在殿内镶满金玉的王座上批阅奏折。他肤色古铜,目若朗星,面如冠玉,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背脊挺拔,腰肩笔直,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天下共主应有的威严端正,令人肃然起敬、甘心拜服。
殷郊无比惊叹,原来尘世间真有白圭无玷般的妙人,让人找不出任何错处缺点,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共主。
太岁星君无法具体形容对周武王的第一感觉,只觉得熟悉,又有些陌生。但总而言之是不错的,对镐京王宫的印象也不错,他喜欢静谧雅致的地方。
比起仙气缥缈的天宫,殷郊更喜欢热闹琐碎的人间,这里让他觉得更自由更轻松,好像他本就属于这片红尘。
想到这里,殷郊好笑地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属于凡尘俗世呢,只是一时贪玩的坏念头罢了。可不能让师尊知道,不然又要说他不务正业,耽于修行了。
天宫的时间百年如一日,太岁星君很快又熬不住枯燥乏味的工作,再一次偷溜下界去镐京王宫躲清闲。
春日将至,万兽园的花开得正艳。殷郊这次没有特意去寻武王,只是沿着花园的小路慢悠悠地闲逛,时不时伸手去接空中飘落的花瓣。
意外的,太岁星君在小路转角处偶遇了周武王。
武王正抱着一只小狗逗弄,一向严肃的面孔倏地柔和下来,弯弯的眉眼衬得他温润了几分。小神君喜欢武王的笑容,这让他更觉熟悉亲近,可还没等他凑近仔细瞧,一众劝诫武王的朝臣就迎面赶来。
一堆又臭又长的大道理听得殷郊头痛,他按着额角想到,人间也不都是武王这样好的人,也有一些难以理解的坏家伙。而那些坏家伙此刻正逼着武王扔掉怀中嗷嗷待哺的幼兽,理由是小狗会让武王玩物养志,不利于国家长治久安。
太岁星君不能理解他们离谱的逻辑,他只看到了武王垂下的眸里一闪而过的失落难过,转瞬即逝后又变回了无喜无悲的沉着。武王顺从地放下了怀中的狗崽,沉声保证以后会更加勤于政务。
朝臣们的恭维敬佩之声不绝于耳,殷郊沉默站在原地定定看着武王背在身后紧攥的手指。
武王很失落,殷郊能如此感觉到。很奇怪,他与武王不过第二次见面,可他就是能准确地捕捉到武王的喜怒哀乐,那种感觉很熟悉,仿佛他已经亲身经历过无数次般熟稔。
许是上次相见不太美好,太岁星君总会想起那天武王失落下垂的眉眼,这让他无端的烦闷心慌,念了多少遍清心咒也无用。
下去看看他吧……
太岁星君轻车熟路地钻进武王宫殿。今日殿内无人值守,四周都静悄悄的,偌大的房间里丁点响动都无,倒是有一股很浓的草药味飘着。
怎么比他的仙宫还冷清?殷郊皱起眉毛往内间走,疑惑武王一介凡人如何能忍受这般孤寂。他不会觉得孤独吗?
竹制屏风后忽得传来一阵压抑的闷咳,殷郊听后不禁快步走向床榻。武王似乎病了,脸色苍白地昏睡着,时不时从喉咙发出闷哑的咳声。
这次太岁星君终于凑近了周武王仔细得瞧,几月不见,武王的身量消瘦不少,锦被下露出的半截胳膊上有许多伤痕,暗色的旧疤纵横交错叠加着,看的人触目惊心。
殷郊又开始难以自持的心慌,他手足无措地四下环顾,余光瞥见一旁摆放的药碗。里面的汤药已经凉了,闻起来跟房间内飘散的草药味很像,又苦又涩。殷郊捏着鼻子后退了两步,怪不得武王没喝,这汤药如此苦涩难闻,如何入口下咽?
还没等殷郊想出个解决办法,床榻上的人就伸出胳膊端走了药碗。武王的神色疲惫倦态,甚至没仔细瞅瞅碗中的内容就仰头一饮而尽。
殷郊来不及阻止,只能愣愣地看着武王喝光已经凉透的汤药,又疲倦地缩回不算温暖的被褥内。
凡人不是最重视骨肉血亲,如今武王生了病,亲朋好友怎么都没来看他?汤药那么苦涩难喝,为什么没人给他准备一块饴糖呢?小神君心疼坏了,连忙施法让房间升温,又默默坐在床边照顾昏沉睡着的武王。
武王睡得并不安稳,仿佛做了恐怖的噩梦,抻长的脖颈青筋暴起,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冷汗打湿了额角的碎发。神仙不能过多参与凡尘事,可殷郊却无法无动于衷地看着,再三思量后,他还是抬手施法,助武王得以好眠。等人安稳睡去后,他才蹑手蹑脚地轻轻离开。
自从知道武王病了,太岁星君就一直放心不下,偶尔便会偷溜下界看看周武王是否好转。
不知王宫的医官用的何种药物,武王的病不曾痊愈,脸色愈发惨白,就连嘴唇也失了血色。殷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几次急得趁人昏睡硬喂了两颗仙丹,可武王的病情仍旧在断断续续地复发。
今日太岁星君来的凑巧,医官正在为武王问诊。他上前几步凑近了听,医官跪在榻下战战兢兢地说着武王翦商伐纣时受得伤太重,累了不少沉疴宿疾,如今心气郁结,不利养病,恐怕时日无多。
比起医官的胆战心惊,武王显得平静许多,他轻咳几声后淡定地嘱咐医官不要声张此事,一切药物照旧如常,能撑到哪日便算哪日。
殷郊听后心下一惊,那怎么行,人间不能没有武王!周武王是完美无缺天下共主,他至尊至力、勤政爱民,全天下的人都歌颂赞美他,周武王怎么能死呢。
太岁星君驾轻就熟地走到床榻旁,准备再趁武王昏睡给人喂几颗仙丹。武王正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手里还握着读了一半的奏折竹简。人病得久了难免丢失精神气,武王的眼下乌青一片,更显倦怠无力。
小神君突然发觉,周武王跟那些普通的凡胎俗子是一样的,都是血肉之躯,都会生老病死。可其他人把武王供的太高,让他只能孤独的坐在王位上,不许他有悲欢喜怒,只让他做完美无缺的周武王。
凡尘俗世不入眼,凡尘俗世不入眼,太岁星君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却抵不过武王脱力下垂还想要去够竹简的手。去他的戒律清规,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武王死在他面前。
殷郊并拢双指抵在武王眉心,催动神力去滋养武王的身体,他已然衰弱得太严重,又不肯安心修养,只一昧地向众人隐瞒实情。为什么?武王身边没有可以信任托付的人吗?
武王看起来孤独又寂寞,他要不要留下陪一陪武王呢?陪他数载春秋也无妨,毕竟人类寿命有限,能耽误神仙多少年月?
03
太岁星君顺理成章地留在了镐京王宫,以无法被看见的透明人身份陪伴在武王身边。因着神力的滋养,武王的身体稍有好转,不再辗转病榻之上。
殷郊偶尔会觉得周武王很奇怪,位高权重者大多渴求长生不死,以延续自己永久的统治,可周武王看起来对此毫无兴趣。
武王闲暇时不多,每次忙里偷闲的得空,既不去纵情享乐,也不去休息放松,而是去擦拭一些看起来就很旧的老物件。有时是一枚小小的符,有时是一把上好的琴,有时是一柄锋利的剑。
殷郊不明白喜欢擦东西算不算爱好,可他还挺喜欢看周武王忙活的,就这么陪着武王坐一下午,竟有种岁月静安好的错觉。热闹的尘世,俊美的君王,风花雪月样样不缺,小神君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武王身体再好转些后,便开始了每日去神庙祭拜的行程。太岁星君对此很高兴,因为武王祭拜的是太岁神,是他的神位,而且武王极为虔诚,贡品几乎日日换新,祭文也都是他亲手镌刻的。
不枉费他来人间陪武王这一遭,这人还是蛮懂事的。不过也没必要天天都来祭拜,毕竟武王的身体才刚好转不久,应该多休息才是,怎么不知道爱惜身体呢。
太岁星君觉得自己有必要出面提醒一下,于是他默念法诀,准备附在神像上跟武王说两句话。
04
姬发甫一抬头便看见了神像前逐渐显现的虚影,那人的身形他太熟悉,以至于只需一眼,他就确定是殷郊。
为何会在这里?是他又出现了幻觉吗?殷郊如今已是太岁之神,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姬发想起幼时曾听说过有些人家会将孩子的小名取作观音婢或菩萨奴,以此期盼能够飞升成为仙人的侍从。他彼时一心想做大英雄,对飞升成神不屑一顾,后来在朝歌与殷郊相识相知,就对此更无念头。
他的殿下是殷商最尊贵的王储,未来当仁不让的天下共主,因此他也不想做什么观音婢,他只想做殿下手中的剑,枕边的人。所以他扔封神榜扔的义无反顾,杀殷寿杀的理所当然。
可后来…
后来昆仑仙山路途遥远,非良驹可至,云上天宫仰之弥高,非人力能及。周武王这才开始后悔曾经的狂妄,原来能成为仙人侍从是如此荣宠。
太岁星君的身影愈发清晰,姬发看见神君额间那颗小痣,他曾细细亲吻过的那处,如今如同赤血朱砂般缀在神君眉心,使殷郊与身后高大的神像更加重叠。
姬发惶惶然发觉,内心的思念从未随着时间的流逝减少分毫,他那样想念殿下,却只能怪自己是人间君主,修不得仙法,无法成为太岁星君的侍从。
武王的视线太炽热,殷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用错了法术,他面露懊悔,平时应该更刻苦的修炼才是。这下好了,非但没附在神像上,还在凡人面前露了真身,这可如何是好?
“殷郊…”
殷郊瞪圆眼睛:“你如何得知我的名讳?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姬发听到声音后骤然觉出一阵不受控制的心悸,眼前人真的是殷郊,于是他快步走到人面前握住他的肩膀:“真的…真的是你,你怎么从天上下来了?你、你最近过得可好?天宫的日子有趣吗?可有人冲撞了你?你、你有想起过我吗……”
殷郊略一皱眉,拍开姬发的手臂:“休要放肆,我们何曾见过?”
我们何曾见过……
姬发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他与殷郊幼年相识,抵足而眠并肩长大,是外人眼中形影不离的好友。
他们本应要好的不分彼此,最后怎至这句何曾见过。
他不该放殷郊离开的,若是早知有今日,他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殷郊入榜封神,哪怕尚父和姬旦磨破嘴皮也不会同意。
那日祭台之上,殷郊刚走他便后悔了。放走殿下,虽是圆其所愿,却害得他们人神相隔。但囚禁殿下,至多也就是得其怨恨,却可日日相见。
他的殿下不愿意留在镐京王宫,说这不是他的故土,哪怕他建造了一座跟朝歌一模一样的宫殿,殿下仍旧郁郁寡欢少有笑颜。姬发素来固执己见,哪怕姜子牙把利害关系说得再清楚他都只当听不见,周公旦制定的礼法他也一概不遵守,满心满眼都是逗殷郊开心。
可殷郊他说——姬发,放我走吧。
只怪他一时心软,但殷郊那样看着他,他如何能不心软?他总是磨不过殷郊的,只要是殷郊所求,他便是费尽心力也要帮殿下如愿。
姬旦的话他可以不听,姜子牙的话他可以当听不见,但殷郊的话,他不仅要听还要有所回应。所以他同意了,万般不情愿地同意了。
祭台上狂风鹤唳,殷郊的身影随着金光缓慢消散,他的殿下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哪怕一眼。也幸好是殿下没有回头,不然他真怕自己当场反悔,死死揪住殷郊的衣角不放。
05
素来威严端正的人间帝王罕见的狼狈,一向挺拔的背脊微微弯曲,眼睛可怜又失落的耷拉着。
太岁星君看的心软,慌乱摆手揭过话题:“我是看你太辛苦了,才想提醒你,要多注意休息。”
殷郊抬头看向姬发,无辜清澈透亮的眼眸与他对视,眼神流转间,像蝴蝶振翅般的轻颤。没有人能拒绝这双眼眸,尊贵如周武王也一样,只能心甘情愿做他的神仆,追随他的脚步。
武王哑然失笑,不管过去多少年,殷郊都一如既往的纯真良善,情绪直白地写在脸上。可殿下似乎也变了,变得出尘圣洁,像是开在寺庙中的睡莲,透出与俗世纷扰无关的无波无澜。
联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没看见但偶尔会产生的强烈直觉,武王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是殷郊,是殷郊治好了他。他的殿下,纤尘不染的太岁星君,不辞辛劳地来到人间,是特意来看他的吗?殷郊不记得他了,却仍然愿意为他做些什么,姬发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是为我而来吗?”姬发不敢再搭上殷郊的手,可眼神却依旧炽热滚烫地落在殷郊身上。
太岁星君略一思索,好像也可以这么理解。于是他缓缓点头:“我是为你而来,我费了好大心力才治好你,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再那么辛苦了。”
姬发听后欣喜若狂,殷郊真是为他而来的。他就说宫里那些医官的苦汤药什么时候这么有用了,原来是殷郊治好了他。殿下从天宫千里迢迢赶来,就为了治愈他的疾病,这是不是说明,哪怕殿下因为封神榜忘记了他,可心里还是有他的。
殿下心里有他。
他就知道殿下心里有他。
“多谢神君垂怜,特来救我。”姬发得寸进尺地摸上殷郊的手腕,小神君挣了挣,发现没挣开后也就作罢了。
姬发更是高兴,继而整个握住殷郊的腕骨:“神君如此辛苦,我理应盛情款待才是。殷郊,你既是为我而来,那你可愿再为了我留下来。”
姬发的手心是温热的,令人安心的温热感,殷郊对上那双哀求似的眼,拒绝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就留下来吧,凡人的寿命能占据他仙途的几个春秋?殷郊这样想着,便点头应和下来,不知为何,他着实不忍看到武王失落的眉眼。
姬发如释重负般长叹口气,无妨神君忘情,只要殷郊还肯为他花心思就好。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他还有余下的生命可以供奉太岁星君。
这次他不做殿下的爱人,只做神君座下最虔诚的侍从。
【姬屋藏郊】 匹夫亦可言命乎
8k一发完
确实地馋太子身子
1.
他的眼睛像兽瞳。
姬发站在暗洞口,身后追兵厮杀的声音隐隐透了出来,殷太子还偏要扭过头来往这里回望:“我走了,你怎么办?”
他个子高大,刚才急着杀妲己,现在只穿着寝衣。窝在那狭窄的通道里,缩手缩脚,很是委屈,一双眼睛在暗地里莹然放亮,两个小点注视着他。
姬发伸手去要去摸他的头发,只是站在台阶上够不着,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殷郊在底下的洞里趴着,歪着脑袋,虽然不明白,但是凑过来把头伸到他掌心底下,蹭了蹭。
他头发散乱,上面触着是极硬,底下却好似鸟的细绒。因为恐惧,动作很是惶急,长而卷曲的...
8k一发完
确实地馋太子身子
1.
他的眼睛像兽瞳。
姬发站在暗洞口,身后追兵厮杀的声音隐隐透了出来,殷太子还偏要扭过头来往这里回望:“我走了,你怎么办?”
他个子高大,刚才急着杀妲己,现在只穿着寝衣。窝在那狭窄的通道里,缩手缩脚,很是委屈,一双眼睛在暗地里莹然放亮,两个小点注视着他。
姬发伸手去要去摸他的头发,只是站在台阶上够不着,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殷郊在底下的洞里趴着,歪着脑袋,虽然不明白,但是凑过来把头伸到他掌心底下,蹭了蹭。
他头发散乱,上面触着是极硬,底下却好似鸟的细绒。因为恐惧,动作很是惶急,长而卷曲的头发跟着晃来晃去。好像一条丧家之犬。姬发心想,指甲用力,已经悄无声息掐了两茎下来,若无其事地团在手心里。
喊打喊杀的声音大了。他收回手,皱起眉,低声道:“别废话,快走。”
2.
伯邑考去见纣王。姬发坐在马棚里,想着哥哥,心如乱丝,站起来走了两圈,马靴踩得麦秸咯吱咯吱响。停下来去摸雪龙驹,马冲他呼哧呼哧地喷鼻子。于是他拿了两个苹果掷过去,它们安静下来大嚼,目光柔和,粗粝的舌头舔他的手掌。
他往后退两步,出了马厩。拎着食盒,偷偷跑去太庙。
殷郊很饿。比干老人家养生,他也跟在后面茹素。庙里头香火味重,姬发闻着都呛鼻,他却捧着送来的棒子骨,大口大口地啃得很香。
他也脏,刚刚在犄角旮旯里躲过一轮搜检,衣服泥污,头发也乱,还在奋力啃骨头。
大商太子即使不爱穿金戴银,也向来养尊处优,便是在外南征北战,又曾如此潦倒失意。
姬发道:“我给你洗一洗吧。”
洗便洗。水打来了,还有一个大木桶。殷郊靠在里面,姬发坐在一边给他搓头发。皂荚留下数目众多的雪白泡沫,落在黑发上圆圆润润的。姬发揉了两把他的头皮,望着那星星点点的泡沫,骤然感受到了任凭自己处置的绵弱,体会到大王主宰天下的心情,于是忽地便不舍得将它们浇开了。
他坐在那儿发愣,含着自欺的快乐,用手指捻散一点雪白,殷郊在空中嗅了嗅,忽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姬发惊觉,两指上前夹住他挺翘的鼻子,哂道:“是狗么。”
他从未如此无礼,言毕方觉自己冒犯太子。褪去的华服与被通缉的身份,散乱的杂物与生灰逼仄的小屋,施恩者握着受恩者的命脉,一句话便可定其生死。很容易便能让人高高在上,生出一种豢养着殷郊的错觉来。
趁人之危非君子,他在心里自惭,表现得却没那么羞愧,而是捏了捏手底下的鼻尖,懒懒道:“失礼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没和他计较,转过眼睛定定注视着他,看上去很是忧郁。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姬发侧过脸去,拧了一把他的头发,水从指缝里淅淅沥沥流下来,他道:“我哥去见大王了,求他饶父亲一命。”
殷郊停顿了,他静静地道:“父王没想杀西伯侯,都是狐妖在作祟。”
姬发闷闷地应了一声。
“父王也不会杀了你的哥哥,”殷郊笨口拙舌道,“他很喜欢孝顺的儿子。”
他在木桶里,眼睛那样看着他,模样实在太像一只无辜的畜牲了。而他看起来愈发无辜,姬发愈想往他身上踢一脚,看他如何呜呜地发出小声哀叫:“大王可是想杀了你。”
“……那是狐妖蛊惑了他,”殷郊显出受伤的痛色来,但仍是很肯定地说,“一定是狐妖。”
玉树之姿,姬发想,望着眼前这张钟灵毓秀的脸,怎么能够痴成这样。
他还在说一定是狐妖,还在这里狐妖狐妖……狐妖又如何,就算他说的是真相,也改变不了西伯侯幽在羑里,伯邑考前去送死,他到底还在絮絮叨叨些什么?
他很烦躁,心里泛起一种潮湿的阴郁,一把将头发上的沫子全部冲干净,给殷郊盘在头上,双手下滑,腻腻触过他脖颈时,忽地一把掐住,发狠道:“他要敢杀我哥哥,我就杀了他的儿子。”
殷郊的喉结滚动片刻,他手腕下传来阵阵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迟钝温吞地撞着他的手心。然而殷郊是很安静的,没有挣扎,也不曾咆哮。他顿了片刻,歪着脸轻轻蹭了蹭姬发的小臂。
姬发的手指缓缓卸了力,只觉得被蹭过的地方湿麻而发痒。
殷郊抬眼,秀长睫毛下的眸光很是幽邃,又有悲伤。他向来有一种直接的率性,拙于掩饰。于是喜怒哀乐时常更迭落起,无不鲜明如洗,不曾涂饰作欺。因为如此天性,所以一句话也容不得放在心里。他说:“姬发,我……”
一句话也不能闷在心里,所以若是结结巴巴,定是情所志者非常,才会百转千回,最终无话可说。
他瞪瞪地呆了一会儿,想是憋得发急。凑上去贴着姬发的胳膊,然后狂乱地甩首不顾而去。忽地扭过头来在姬发臂上狠咬了一口,咬在他肩伤的下面,又轻轻去舔那带血的齿痕。
姬发干涩道:“你想干嘛?报复我?”
殷郊抬头看他。
“你太苦了。
“我想叫叔祖作法,恨不得与你换命数,却又不想你落到我这番境地。”
姬发哽住。忽地想起他母亲姜王后才薨逝不久,他父亲便要杀他,举国通缉,天下皆知他不孝不悌,以臣弑君,以子弑父。朝为王孙,夕为硕鼠。怔然片刻,声音轻下去:“如此虚无缥缈之物,哪有那么好换。”
“倘若不能换,”殷郊冲口道,“我情愿替你担。”
他语气与请殷寿传位于他时并无二致,一样都是莽撞,冲动,脱口而出,唯恐说迟一步便来不及救下想护着的人,于是不假思索地奉上自己,俟天亟之。
烈火加身,如饮甘醇。遍尝苦辛,如食美珍。
殷寿再也找不到这样忠诚的儿子了。
但他却不要。
他心头一窒,口中只作不信,笑道:“命者,定乎上天,人所禀受。匹夫亦敢言命者乎?他人命数多舛,你何从知晓?又何以担得?”
“孤乃殷商太子,玄鸟入梦而生,”殷郊激烈道,“休说负你一人之苦,便是负天下人之苦,逆天改命,又有什么不能够?”
他湿淋淋地从浴桶里站起来,露出颀长美丽的身体。这具身体高大,优雅而存蓄力量,回首侧望时睫羽下垂,上面凝着数颗晶莹水珠,有着不似凡人的昳丽皎然。
“况且我见这上天也未必有好生之德,”他继续说,“不过是王室一人犯了错,天谴却要降罪于天下生灵。挑起烽火狼烟,扰得民无宁日,甚是可耻。”
只一个瞬间,姬发忽然就愿意相信那传说是真非虚,他确实有神明转世的气度,不是配享血食,为人所求的家神。而是上古时分未经驯服的荒兽,仅仅怀抱最简单稚拙的善恶是非,才能如此的天真混沌,直率犷野。
他就是玄鸟。
他不能自抑,踌躇良久,终不禁俯首帖耳,从实交代。吞声吐道:“我很怕。”
殷郊弯下身来看着他。姬发抬手,先去触他眼睛,又去摸他嘴唇。眼皮柔软,嘴唇也是。先是触碰,后是摩挲。待到指尖能够毫无挂碍地记住它们的起伏,才收回手,搭在他肩上。
殷郊的眼神注视着他,并不离开。
姬发低语:“庇护我,赐福于我。”
如你为神,请偏爱于我。
不要将我与天下人一视同仁。
我要你将我挑出来优容以待。
然后他感到殷郊有力的手臂将他环绕住,在他想象里,一如鸾凤生出光辉羽翼将他覆于其下,里面是相当的温暖和潮湿,足以沉沉睡去,做一个忘却凡尘的梦。但是还不够。
于是姬发偏过头,去亲吻那双深沉绚然的眼睛,再然后是嘴唇。
3.
玄鸟不通人事,原是自然。
但在殷郊身上,便成了笑柄。
可落在姬发眼里,又别是一番动心之处。
他用了很多的抚摸与细语,才将应激而起的躁动与不适缓慢消除,温柔地驯服眼下的身体,开拓出深处火一般的炽烈灼热。如此洁净滚烫,将心上的皱褶也一一熨平。
所以将浑浊的忧思,迷茫,恐惧,愤怒全都倾泻进去也没有关系,他体腔中有顽固不肯熄灭的烈焰,那是迎风招展的旗,是轰鸣如雷的鼓,是来自旷野的低鸣,大地的微震连接着呻吟起伏,可以将一切黏稠阴影都给灼烧干净。
姬发翻身而下,将脸埋进殷郊的肩颈中。听到太子发出低低的笑声,于是他将殷郊抱得更紧。“我们都会没事的,你父亲,我父亲,你哥哥,你,我,”殷郊说,“待到斩杀狐妖,为母亲,为无辜死去的人报仇。再放归西伯侯,我们便去秋狝,去田猎。我还没有去过西岐,听说那里沃野千里,谷稼殷积。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一块好地方。”
姬发道:“不过是有很多田罢了。”
他若能在西岐安下心来,也不会来朝歌,也就不会与殷郊相遇。
不懂知足的渴求,难以餍满的欲望,驱策着他向阳奔驰,这是无从避免的天性。
“你长大的地方,”然而他继续说,语调深沉,“一定很美。我想去看看你念念难忘的景色,我想和你一起在那里骑马,我想从我不认识的人口中听到你的名字。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姬发大乐起来。
“好的,”他说,手指缠绕着殷郊的长发,“好的,我必然带你回去。”
4.
他自然也想不到他只能带殷郊的剑回去。
伏在马背上时,姬发朦胧地做了很多昏梦。一切都很晃动失真,人语也错杂纷乱。唯有最后一声刺耳。最后一画入目。
他看见剑光一闪,听见自己下了决心:“天不杀你,我杀!”
于是大汗淋漓地醒来,雪龙驹仍在草木之间疾驰,举目看见夕阳沉下去,心中也和无风的荒野一样寂静。
5
殷郊再度出现在姬发面前时,姬发正擦着鬼侯剑。
他在薄暮中从山里下来,深深一片影子,落在小麦田里。姬发抬头,便见他苍白的容颜,凌乱披散的黑发。一袭修道之人穿的麻衣,漂浮在阴影中。
姬发手中的鬼侯剑应声而落,陷进湿润的泥土。他目瞪口呆,蹒跚地向前走了两步,自己便也摇摇欲坠,不能上前。全身上下皆不信,唯有眼睛贪婪,即便疑是梦中偏航,目光也甘心触礁,搁浅在那许久未见的脸上。
殷郊看了他一眼,眼神却轻扫过地下的剑。手掌一张,那剑柄便飞进了他手心。五指拢住,殷郊将它抬在眼前看,剑芒折射出他的眼光,叫姬发陡然心生一寒。
重逢后的第一句话,他竟然只能讷讷说:“你的剑,我只不过代为保管,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殷郊默然摇头,声音嘶哑如枭:“剑乃天下共主之物。我非久居凡尘之人。”
姬发怔然,只觉全身发冷,一瞬间被冻到清醒,怒而疾问:“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从何而来?是何居心?”
殷郊抬头看他,眼睛里有碎冰,他大跨步地走上前。一手抓着那把剑,贴在姬发胸口,一手已经紧紧扣住了姬发的背后,偏过头去与姬发相吻,动作猛烈凶狠,嘴唇上却有庙祝般香檀久焚的熏味,芬芳苦涩,高洁冰凉。
再寻不得一分尘世的气息。
姬发闭上眼,用力去咬,虎齿切过肌肤,殷郊默然无声,任他来吮。而姬发在伤痕间辗转良久,终究不曾尝到一点凡人血腥。
渺遥只若天上鹤,全然不似人间客。
他的怒火渐次熄灭,化作一片惨白灰烬。“你回来做什么,”他咬着牙道,心下大怮,手臂却已经牢牢地回环住了殷郊,将他死死压向自己胸腔,“你还回来做什么呢?你?”
“听闻闻太师率军围攻西岐,”殷郊说,“我终究不能山中安坐。前来助你翦商。”
他放下手臂,那把剑依旧挡在他们之间,从心头横亘至腹腔,硬硬地硌着彼此。细微刺痛。连接着绵亘不断的悠长。
6
青肤红发,三头六臂的法相撞破坚固城墙,断木抛砖,飞石碎瓦。西岐的骑兵们从缺口中蜂拥而上,金戈相鸣,呐喊着带来血火与屠杀。
战毕,他们焚烧敌人尸体,以头骨做器皿,通宵相贺,达旦而饮。又是一次大获全胜,人人赞美着年轻的王,赞美他英勇神武,统帅有方。天命所归,正理应受六合八荒之朝奉。
姜子牙挂帅,姬发不常来前线。他饮下酒,对围坐的下属微笑。篝火跳跃,流淌,滚动,为一张张醉酒通红的兴奋面孔镶边。他环视一周,轻轻簇了秀长的眉毛,问旁边人:“殷郊呢?”
他瞧见那自己一句话起了影响,便像自己在湖中掷入了一粒碎石,瞧见波纹徐徐漾开。听之者面露厌恶惊惧之意。一名将军道:“我们不与他同席。”
姬发一顿:“为何?”
士兵们对视着。
“他不是凡人,”他们说,“他相貌像妖魔。”
姬发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您也瞧见了,”将军轻蔑说,“那怪物是如何破城的。”
“他不是怪物,”姬发呼吸紧起来,“他是仙人。”
“以三太子与二郎神的风姿,才堪称是仙人,”将军喝了两杯,全然不察觉姬发的神色,只是自顾自地多话,“如此青面獠牙,状如鬼怪。与魔家四兄弟又有何分别?而况他原是殷商太子,如不是您,他便是下一个天下共主。如今死而复生,其中定有蹊跷。此人日日神色又如此阴郁,状如鬼魂。满心怨毒,必然有所图谋算计,难保忠奸善恶,少主,您可要明察啊。”
姬发霍然起身,碰掉杯碟,在地上发出碎裂的清脆响声。“他绝无二心!”
人人都转目去看他,这些出生入死的将士,有的胳膊上还缠着带血的绷带,一个个直愣愣地投来惊诧的目光。姬发一口气哽在喉咙间,轻微摇头,慢慢地坐了下来。
他坐下来后,才听见那将军细小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如一簇鬼火,轻微却极清晰地灼烧着他的耳膜,发出嘶嘶的声响。
“即便绝无二心,那么他以子伐父,便是一样有悖人伦。如此败坏纲常之徒,又怎能与之亲近。”
7.
他去帐中寻殷郊。
殷郊在灯下打坐,帘幕微光下,他十指森白,如光秃枯骨,神色淡漠,如冻凝飞瀑。
姬发上前与他亲吻,他并不阻却,亦不曾应和,玉雕一般无动于衷。待到姬发去解他衣带,他才伸手去格。
姬发愣住,夹杂着未曾熄灭的怒火,低哑道:“你发什么神经,难道是在赶我出去不曾。”
殷郊的手当即便知错一般松开,垂掉下去。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揽住了略微年长的爱人,两根手指松松地牵着姬发的衣角。
姬发不曾品出其中那微弱的祈助之意。他只觉得殷郊的滋味很好,动作也格外温和顺从,身形瘦削了不少,但还是足以搭筑一个隐秘的良宵。他们便在这掩蔽所中慢慢厮磨。殷郊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眉峰也微皱着,痛快与欢愉之意皆很慢很淡地变化,姬发怜他死过一回,迟钝些也是应当的,故而一点点去引导。到最后殷郊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形同溺水之人握住最后一根稻草,他低低喘着,从齿缝里溢出一句:“姬发,我该去哪里。”
“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姬发告诉他,“哪里也别去。”
殷郊的手微抖了一下:“可是我想……”
“你想如何?”
他嗫嚅片刻,忽而鼓起勇气,恢复了往日的率真口气,道:“我之前想错了。恶人非朝歌之独有,西岐并无我容身之处。大军东征,日日更是在残杀生灵无数。如今,我已经倦了,只想回家。”
姬发心头一震。
“可姜王后已经死了,东伯侯也是,”他很快地回应,生怕来不及,“你已经没有家了。”
殷郊沉默了。
姬发心中更急:“我会带你回去,等到大军兵临城下,杀了那个昏王,你就可以重新回朝歌了。”
殷郊抬眼看着他,神情空茫。
“西岐还是朝歌,都是无所谓的,”他终于说,“然而……”
“怎么?”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姬发翻过身来,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听从天命,”他说,“天意将你救活,又送你来到我身边。我杀了殷寿,可天意又使他复生。天意不可违,你我皆知。而如今天属意于西岐,成汤江山大势已去,封神榜在我手中。你觉得应当怎么办?”
“喔,姬发,”殷郊唇角泛起了轻微的笑意,“我从来不信命的,你早就清楚。”
姬发无话可说,只瞧着他支身而起,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他回过头来,道:“到如今,我也不妨说与你听,有人的地方,才有家,你可知么?”
姬发怔然,道:“自然。”
于是殷郊望着他的神情中再度出现了祈愿之色,含着不容忽视的期盼,这样大张着眼睛盯住他,连眼珠都在细微地颤抖。姬发不知所措,他简直承受不起这样的目光,只能茫然地反看回去。
殷郊给了他机会,这是他一句话便能改变一切的时刻,可他偏偏忘了这句话该怎么说。
末了还是殷郊垂下眼睛,嗤笑一声:“罢了。”
8.
殷郊反时,整个大军中,似乎只有姬发震惊。
“龙生龙,凤生凤,”人人皆说,“豺狼之子,自然也是狼心狗肺。”
但是并没有人担忧。战争按着大势所趋的方向推演下去,即便那身高百尺,靛肤朱发的怪物一次次地摧毁他们的营寨,截断运送的粮草。也改变不了战败的事实。
“您瞧,”他们拗不过姬发,只得带他亲眼去看,“就是他。”
吼叫声在峡谷中传得很远很远,将山岩震落成碎石做雨下。姬发乘马站在山崖上,感到脚下的地都在震动。侍从不停地劝他站远一些,他只是不管,定定地瞧着远处。
那三头六臂的巨人,几乎将一座山岳大小的巨石扛在肩上,缓慢地在峡谷中行走。纣王有旨意,要在朝歌附近构筑天险,以塞周军之路。他便一次一次地运送着石料。躬着背,低下头,赤裸着上身。每在地上踩一步,便落下一个湖泊一般的脚印,汗水涌泉一样汩汩流下,靛青的脖颈旁,暴突出一根根树干粗细的血管来,一起一伏。他一边走,一边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殷寿在把他当奴隶使唤,”姬发沉默片刻,说,“他出身王家,是六艺俱习的堂堂贵公子。竟然愿意回到他身边去做这种下贱的活计,也不愿意留下来么?”
他语调很平静,所以无人听出他心中的所思。一个侍从便笑道:“您管这么多也没必要。说到底,您将他当朋友,便已经仁至义尽,可他们才是自家人,一家人的事,哪还有什么计较。做驴做马,总归都是心里快活的。”
“一家人……么,”姬发口中呢喃着,在周围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忽然扬鞭,马受惊疾步跳出,早已几步便奔到悬崖边缘。
他哑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冲那巨人喊道,“回来!殷郊,回来!我知道你问我要什么了,你有家——你有家人的,我给你家,我给你亲人——”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怕自己的哭腔损伤王的威严。巨人额上的第三只眼转过来看着他,侍卫从后面扑上来,将他向后拖去。
而那只黄金瞳孔里的神情却格外温柔,巨人扬起手臂,侍卫们弯弓搭矢,箭如雨下,撞在他身上,纷纷弹射出去。而他只是摇摇头,将那只手臂高举起来,四指握拳,经络狰狞虬结,手背干瘦,仅余寸皮,紧紧绷在骨头上,而那锋利的食指指甲,仍旧直直地对峙着上方的苍穹。
并非战西周,而是抗天命。
姬发的眼泪夺眶而出。
9.
西周之军攻进朝歌时,殷商太子放了一把火,将纣王烧死在台上,自己亦跳进其中,殉父而去。
武王身着华服,割下殷寿焦黑之首,上坛开榜封神。那封神榜流光溢彩,每念一人,便有一星飞升入天。故人之虚影,记忆中或笑或泪,或怒或喜,如今一一在眼前闪现,无不面若静水,貌若不识,遥遥地看着他,深深一拜,便消弭于无形。
已经是神祗了,自然是前缘已尽,与人有别。
武王一一诵读,流畅清朗。唯在一人名前顿口。
他声调平静,转头却问姜子牙,本王能修仙么。
老人看着他,如同不忍一般闭上眼,极轻地摇了摇头。
“成汤先祖灭却夏桀后,自焚方消天谴。你既封号为武,当知杀孽之重,若非实是救民于水火,早罚你百世身受刀兵,又如何能成仙入圣。”
于是万念皆消。
他念道:“殷氏子郊,册尔为执年岁君太岁之神。夫太岁者,乃年中天子,一岁之主宰,诸神之领袖。司人命数,执掌吉凶祸福。尔其恪守弘规,毋肆私妄,自惹愆尤,以贻伊戚。”
偏要抗命之人,来行司命之事。可见天意,若非满怀恶意,便实则荒唐可笑。
当他抬起头来,他见那圣光满天的霓虹下,那满身彩华的神,幽邃眼睛里,是深海一般不得干涸的悲伤。
梵音在心中轻响。
吾为太岁,分定命数,不可存私。
但,汝有何求,尽言之。
他能给他的王朝万世恒昌,让他的子孙繁衍如群星。能赐他生生金玉满堂,世世封侯拜相。
可他为人间之皇,他为天上之君。
此世不得相见,来世不得相见,十世不得相见,百世不得相见。
饮过孟婆汤,他忘了便罢。又如何能忍心留下这无尽寿命的神明,千秋万载地相思。
不如断他牵念,不如放他自由。
一念通达,便觉清明安和,无忧无惧。
于是诚心祝祷:
小王姬发,无才无德,枉造杀孽。唯求速死以谢天下,魂魄散入封神榜,助其肃八荒妖氛,守四海清气,永世不入轮回。
神顿片刻,说,准矣。
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集而终。
终
太岁, 人君之象, 率领诸神, 统正方位, 斡运时序, 总岁成功。
太岁神,统领六十值守岁君,执掌命数千余载,一饮一啄,皆由他布。
此神无情亦无私,福祸并施,该如何,便如何。未尝为一人一兽一花一叶一生灵破过一例,任是六月飞雪,三年大旱,任是血流漂橹,尸横遍野,任是人间如何地覆天翻,王朝怎样成败兴衰,任是世人如何畏惧他,又如何厌恶他,如何诅咒他,又如何讨好他,也不曾得他眼睫抬动分毫。
有好古者闲说,如何自夸无私心,神仙亦爱美颜色。
所谓公正者,是为着那位神所顾忌的人,早已永不在此世间了。
HE番外在此《于彼高冈》
【封神|发郊】以退为进 [番外01]
武王发×伪小白花郊(HE)。
姬发原以为自己是殷郊的保护神。殷郊爱他、需要他、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直到他发现自己始终在殷郊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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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就是醒不过来!”
姬发在军帐外强按怒气,不知对着何人在低吼的时候,帐内的殷郊其实已经从昏迷中睁开了眼睛。
帐内的灯火不知为何被熄了一半,殷郊的意识逐渐清醒,但视线仍有些模糊,一时没认出这个昏暗的环境是哪里。
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行伍多年,他先是一惊,下意识就要起身备战,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已被绳索死死绑在了一起,无处借力,挣扎不得。
殷郊瞳孔微缩,...
武王发×伪小白花郊(HE)。
姬发原以为自己是殷郊的保护神。殷郊爱他、需要他、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直到他发现自己始终在殷郊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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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就是醒不过来!”
姬发在军帐外强按怒气,不知对着何人在低吼的时候,帐内的殷郊其实已经从昏迷中睁开了眼睛。
帐内的灯火不知为何被熄了一半,殷郊的意识逐渐清醒,但视线仍有些模糊,一时没认出这个昏暗的环境是哪里。
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行伍多年,他先是一惊,下意识就要起身备战,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已被绳索死死绑在了一起,无处借力,挣扎不得。
殷郊瞳孔微缩,终于从乱麻般的思绪中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如今是什么处境,被俘前的记忆在一点一点苏醒。
半明半暗之中,他努力辨识着周围的环境——帐内的陈设多是西岐的风格,在那里和姬发一起住了那么久,他认得出来。
想到姬发,殷郊的心猛地一跳。听着帐外难掩焦躁的熟悉声音,看着那被火光投在帷帐上的沉重阴影。
这里只会是姬发的军帐了,他想。
外边对话的声音慢慢消失,随即一阵冷风涌入,是姬发掀开了帐帘。
帐内仍是静静的,也并未抱任何期待,姬发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定睛却看到了殷郊在幽暗中显得更为明亮的双眼。
“你醒了。”姬发又惊又喜,方才在帐外还十分冷硬的语气瞬间柔软下来,快步走到榻边,他半跪着身子仔细打量殷郊的面色。
灯火幽微,他看得不是太清晰,又站起身,亲自去一盏盏地点燃熄着的烛灯。
殷郊整整昏迷了几天几夜,姬发既想他能早些清醒,又怕烛火太亮他睡得不够安稳,如今见殷郊睁眼,他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边点灯边问,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殷郊没有答话,视线警惕地紧跟着姬发的身影移动。直至烛火全被点亮,姬发又来到了榻边,他也终于看清了姬发的样子。
死敌的身份和多年的情谊在此刻交织,迎上姬发热切的期待目光,殷郊心中竟莫名生出了些诡异的安全感。
沉默许久,他终于出声:“……还好。”
停顿了下,殷郊又问:“为什么要把我绑在这里?”他是来杀姬发的,姬发为什么不当场拿他祭旗,或者把他和别的战俘关在一起?
姬发却会错了意,以为殷郊是在质问自己为何要绑他,一时间甚至有些心虚。
“我也不是故意要绑你……”
为什么要把殷郊绑起来?当然是怕殷郊醒来后逃跑了!这可是他以前好不容易从哪吒那儿要来的,虽然不是传说中的缚仙索,但也算件法宝,暂时困住重伤的殷郊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该怎么和殷郊说呢?说自己并不知情?还是说怕他无意识乱动扯到伤口?
姬发在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所有能想到的理由,但通通站不住脚。何况殷郊一直看着他,还在等他的回答,他更说不出任何谎话。
又见殷郊脸色苍白,不像能跑掉的样子,姬发略微思索:“我给你解开吧。”
感受到姬发的手探进自己盖着的衾被里,摸索着来解捆着自己手腕的绳子,殷郊先是吃惊于他对自己的柔和态度,还有他手掌的灼热体温,随后便感觉到腕上的束缚一松。
双手恢复了自由,甚至来不及思考,殷郊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在出征前殷寿为他系于腰间的鬼侯剑——当然扑了个空,鬼侯剑早在他昏迷时就被人解下了。
把这个动作看在眼里,姬发的脸色瞬间阴沉,殷郊对他果然还有防备心。只是刚刚才把绳索解下,总不好立即再捆回去,他只得握紧拳头瞪着殷郊,将绳索死死地攥在手中。
意识到被自己的本能出卖,殷郊一下子僵在榻上。大事不妙,他尝试着驱动神力,但此刻的身体太过虚弱,神力一点也用不出来。
看着姬发变得冷厉的面色,他不得不开始思考这次该如何不靠神力脱身。
两人一言不发地对峙了许久,心跳声在寂静的军帐里回荡,最终还是姬发先开了口。
“你知道他是让你来送死的吧?”
尽管已经努力平复了情绪,姬发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狠意。
殷郊怔了一下,但是没有回答,知道姬发口中的“他”是指殷寿,却不知道姬发接下来要说什么,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再过几日,我们便能行军至牧野。”见殷郊如此茫然的反应,姬发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他努力斟酌着措辞,“……天下八百诸侯,能反的都已反了。”
可是心中憋着一口气,恨极了殷郊对殷寿完全不讲道理的孺慕,他实在是不吐不快:“殷商大势已去,早成定局。这个时候他派你过来,还只给了你那么点兵马,不是故意让你来送死又是什么!”
耳边“轰”地一声,殷郊被姬发的话震得回不过神,反应过来后,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殷郊!”事实就摆在眼前,殷郊却还在摇头,姬发看在眼里,心中更气。他微微提高声音,唤回殷郊的思绪,“我都不知道他更恨的是我还是你。”
想起以前自己与殷郊互相回护时,殷寿仿佛毒蛇般的探究目光在来回扫射后最终都会锁定在自己身上,姬发毫不怀疑殷寿已经猜到了自己对殷郊的感情。
“应该还是更恨我吧。”冷笑一声,姬发感叹殷寿真的是毫无人性,为了报复政敌,连唯一的儿子都能抛弃,“他把你送到我面前,想逼我亲手杀了你……我偏不。”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殷郊依旧是那样茫然的神色,看着这个被父亲判了死刑的“牺牲品”,姬发终于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讲的话对殷郊而言可能太过残忍。
见殷郊慢慢地把头低下,姬发竟从这个动作中感受到了他的一点点委屈,加之脖颈处那条展露出来的鲜红血线,他心里一紧。
殷郊低着头,想说不是这样的,想为父王辩解……可是姬发说的好像也没有错。
“是我太笨了。”才会被你抓到,和父王没有关系,他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
但回想起此次出征时,殷寿看向他的那种淡漠又玩味的眼神,他不得不承认,父王似乎并不会因为自己被俘虏或处决而伤心。
“你……”以为殷郊是在服软,姬发欲言又止。话说得太重,殷郊好像难过了,这个时候应该要道歉吗?他有些后悔。
姬发顿了顿,尽量使声线听起来温和,“你不必太过介怀,这些事情十分复杂,并非你能左右。你放心,我也不会像他……”
“姬发。”心乱如麻,殷郊不想再听姬发接下来的话,开口打断,声音有些沙哑。
话语止住,姬发看着殷郊又抬起了头,他的眼神仍是黯然,语气却很平静:“……我想要吃点东西,你这里有吗?”
姬发不想让人看到苏醒过来的殷郊,只叫人把餐食送到帐外,由他自己亲手端进来。
殷郊半倚在榻上,被刚认知到的真相打击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卸力后开始能感受到伤口的细密疼痛,他的嘴唇痛得发白,状态甚至比刚醒来的时候还要差了许多。
但见姬发端着羹碗走近,殷郊还是努力直起身子,想要伸手接过。却没料到姬发竟直接在榻边坐下,舀起一勺肉羹吹了吹,待温度合适后送到了他的嘴边。
“你……”这是要想要喂自己?
殷郊愣了愣,没懂姬发这一连串过分自然的动作是想做什么,并没有去吃。
感受到殷郊迟疑的视线,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唐突,姬发拿着羹勺的手微微一抖——殷郊什么也不知道,做得太过只会吓到他。
“你吃吧!”
略带慌乱地把碗勺一起塞到殷郊手里,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知道你挑食,可身上有伤,吃不得那些大补的发物,我特意叫人做了清淡的来……你将就些。”
接过羹碗,殷郊“嗯”了一声,但还是感觉今天的姬发很是奇怪。
尝试着自己舀起肉羹,动作却牵动了上身的伤口,他痛得皱眉,抬眼却发现姬发正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自己,还有二人目光交汇时他迅速躲闪的眼神和莫名微红的耳根。
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更为强烈,殷郊定住动作,低头去看手中的羹碗——羹勺被搅动,每一次与碗壁的接触都会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响,他静静地听着,思绪在脑中翻涌。
是这碗肉羹有毒,还是……
“姬发。”殷郊心念一动,试探问道,“你要喂我吗?”
姬发愣住,没有想到殷郊竟然会这样说,但还是接回羹碗:“怎么了,是伤口疼吗?”
见殷郊点头,他不敢再让殷郊用力直身,示意他往后倚靠,小声解释:“那天看到你的法身,他们吓得直接搭箭了……在场的人实在太多,我想拦也拦不住。”
“嗯。”殷郊知道姬发说的是实话,他还记得姬发骑着雪龙驹冲进战场,看到三头六臂的他被箭雨射中时那个惊骇而绝望的表情。
看着姬发眼中不似作伪的担忧,吃着他喂来的肉羹,殷郊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所以,肉羹并没有毒,那就是姬发……
不自觉苦笑,殷郊想,事情若真如他猜测的一般发展,倒不如让姬发现在就毒死他。
姬发喂得小心,殷郊心事重重。一碗肉羹喂完,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你这几日都昏着,一口药都吃不进去。”姬发端来药碗,先尝了一口,苦得心颤。
“良药苦口。”但还是要劝殷郊喝药,“如今醒了,可不能再拖延……这是尚父给的方子,我好不容易才配齐的。”说着就要继续喂他。
殷郊却没了刚才的耐性,不想再与姬发推拉下去,示意姬发直接把药碗给他,接过后仰头一饮而尽。
确实很苦,可能是他迄今为止喝过最苦的药,但殷郊也只是皱了皱眉,既是姜子牙给的方子,想来里面应是放了些昆仑仙草。
想到姜子牙,想到昆仑,想到师父,殷郊心脏又是一坠。还没来得及回神,就见姬发把微握着拳的手送到他的眼前,展开后竟是一个小小的糖块。
“很苦吧。”姬发对他笑,眼里亮晶晶的。
姬发越是这样,殷郊就越不安,在心里有了那些隐约的猜测后,他更对姬发这种把他当小孩子哄的态度而感到悚然。
本要拒绝,但他不确定现在的姬发会不会不高兴,或者说,他不确定现在的姬发不高兴后会做出什么事情。
殷郊略微思忖,还是伸手,把姬发手心里的糖块拿起放入口中。甜意在口中慢慢化开,情绪也被安抚下来,他含着糖块,垂眸刻意避开姬发炽热的视线。
姬发对他似乎还好,没有必要因为小事这么大的风险……先让他高兴一点,拖到自己恢复神力,逃离这里的可能性也大一些。
可是离开后,我能去哪里呢?
殷郊有些茫然地想着自己的去处。朝歌是回不去的了,昆仑又……或者去找姜文焕,但东鲁会愿意收留我吗?
“新的宫城已经快要筑好了。”姬发突然出声,打断了殷郊的思绪。
看了姬发一眼,殷郊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身为殷商王储的他本能地十分反感,不因这句话与姬发争吵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姬发却好像不愿意放过他,没有说得太清楚,但语气很是憧憬,笑道:“殷郊,我在里面给你修了个住所。”
听了这句话,殷郊僵住,姬发果然没有想过放自己走,而且还要自己住在他的王宫里。
敏锐地感知到这个安排所蕴含的屈辱意味,他感觉自己的牙齿在不自禁打颤,当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被侮辱后的愤怒。
不能让姬发察觉到他此刻的怒意,殷郊只能把头低下,迫使自己不去瞪视姬发。
见殷郊低着头,好像情绪更加低落了,姬发有点莫名,但想了想还是继续,只是把语气放得更软了些:“……那里离我要住的地方并不远,以后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嗯。”忍着怒气,殷郊问他,“师叔、还有你的那些臣子、部下们知道吗?”
姬发摇头:“我不打算告诉他们。”大概是瞒不住的,但至少不会被光明正大地公开。
姜子牙便罢了,万不能让其他人得知殷郊的具体住处。他如今只是世子,就算成了王,初期也是根基不稳,纵使他能护住殷郊不被祭天,也难防那些刺杀的手段。
只是想想这些可能,姬发就觉得心悸。
听到这个回答,殷郊瞳孔微动,眼里寒意更多了几分,原来姬发也知道这等荒唐的事情有多见不得人。
但潜意识里,二人往日的的感情让他尚存一丝希冀——姬发直接杀了他都可以,他不愿相信姬发会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折辱他。
“但是,殷郊。”
姬发却在此时拿出了那捆绳索,语气很小心,态度却十分坚定,“在你搬进去之前,你可能都要被绑起来了,好吗?”
殷郊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姬发。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姬发叹了口气,却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晚上睡觉时不把殷郊绑起来,他是真的不放心。
虽然殷郊是重伤状态,也一直表现得很乖顺,对于要和他住在一起的事情也显得并不反对,但他还是害怕殷郊会走,无法面对一觉醒来就得而复失的可能。
心中最后一分希望被打碎,姬发变得比任何人都陌生,无法再抱有侥幸心理,殷郊强迫自己对姬发僵硬地笑了笑。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姬发看不到的阴影里,他死死攥拳,指尖掐进手心。
-----
END.
【发郊】当软则软,当硬则硬
殷郊的脾气很硬,作为朝夕相处的同伴,姬发一早就知道。
殷郊的头发也是比较硬的,有过那么几次他们练得太累便在营房睡作一团,长发滚着滚着就缠到了一起。姬发的发丝粗,但顺滑,相比之下殷郊的发丝虽然细些却不太直,微卷,摸起来的手感就会硬一点。
殷郊的身体很硬,因为他是一名战士,一名非常出色的战士。过招时,姬发经常被他毫不留情地掼到地上。所以他抓过殷郊的肩膀,硬的,手掌划过他的手臂,硬的,就连要被拉起来时握住他小小的手,骨节分明线条流畅,因常年握剑生着厚茧,也是硬的。
不过姬发觉得,他有一处应当生得很软,就是那如同成熟莓果般粉嫩欲滴的嘴唇。
姬发是个优秀的人,一个未来会成为大...
殷郊的脾气很硬,作为朝夕相处的同伴,姬发一早就知道。
殷郊的头发也是比较硬的,有过那么几次他们练得太累便在营房睡作一团,长发滚着滚着就缠到了一起。姬发的发丝粗,但顺滑,相比之下殷郊的发丝虽然细些却不太直,微卷,摸起来的手感就会硬一点。
殷郊的身体很硬,因为他是一名战士,一名非常出色的战士。过招时,姬发经常被他毫不留情地掼到地上。所以他抓过殷郊的肩膀,硬的,手掌划过他的手臂,硬的,就连要被拉起来时握住他小小的手,骨节分明线条流畅,因常年握剑生着厚茧,也是硬的。
不过姬发觉得,他有一处应当生得很软,就是那如同成熟莓果般粉嫩欲滴的嘴唇。
姬发是个优秀的人,一个未来会成为大英雄的人,对事情充满好奇并找到办法求证心中所想是他应该具备的能力。
说起来这实现起来其实一点难度也没有,要知道他们太经常会睡在一起了。等殷郊呼吸平稳了,姬发小心地撑起身子罩在他上面,先好好观察了一下,随即按原计划伸出了手。
只是轻轻一点,那处小巧却饱满的肉瓣就被轻易挤变了形,姬发心中一动,连忙收了动作。
他搓着自己因常年和兵器摩擦已经变得粗粝的手指皮肤,总觉得像隔着什么摸不真切。
于是他决定换种方式。
凑近时,殷郊的气息均匀地推动他脸上的绒毛,有点痒,很舒服,而当唇瓣相抵,无论一开始的意图是什么都瞬间从脑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是想咬,想吃,想里里外外尝个遍。姬发也正是这么做的。
毫无疑问,殷郊自然被他折腾醒了。
“姬发?你在干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嘴唇是不是软的。”
“……那软吗?”
“特别软。”
殷郊看上去还有点懵,双方僵持的几秒钟里姬发已经做好被揍一顿至少结结实实挨一拳的准备。
“你……的也挺软的。”最终殷郊反馈道,“不过,你没摘佩剑吗?下面有什么硬东西在硌我。”
嗯?佩剑?没带着啊。
哦。
姬发有了下一个需要研究和目标。
end
别看我们短,我们也有彩蛋:
“为什么你咬我的嘴我会觉得舒服啊?”
俩人并排躺着,姬发因为佩剑还硬着毫无睡意,没想到另一个人也没睡着。
“不知道。”他敷衍地回答。
“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只是听声音姬发也能感受到殷郊甚至凑了过来。
“也不是,”姬发宣布,现在跟前这个人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次从这件事里逃走的机会,“要不我们一起研究一下?”
“好啊,那,舌头应该放在哪?是……唔!”
放在哪不要紧,反正最后都会到他姬发的嘴里。
【姬屋藏郊】破镜3
狗血ooc预警。摸一只天真疯傻的郊郊。
正文:
医官在武王面前静默了良久,好半天才深深一揖。
“是。”
这个回答,让姬发不由得也沉默了。他不是没想过殷郊醒来会是什么模样,可能会是斥骂,可能会有争吵,甚至可能会对他动手,而万万没有想过——殷郊在醒来后居然会傻了。并且他刚刚说话的模样简直如一个懵懂孩童,武王对他的那点提防都白做了。
...
狗血ooc预警。摸一只天真疯傻的郊郊。
正文:
医官在武王面前静默了良久,好半天才深深一揖。
“是。”
这个回答,让姬发不由得也沉默了。他不是没想过殷郊醒来会是什么模样,可能会是斥骂,可能会有争吵,甚至可能会对他动手,而万万没有想过——殷郊在醒来后居然会傻了。并且他刚刚说话的模样简直如一个懵懂孩童,武王对他的那点提防都白做了。
沉默了好一阵,姬发才问。
“怎会如此?”
那医官斟酌着字句。
“或许和殿下之前受过的毒伤有关。”
这毒伤当然不是城上被武王射着的伤口。进朝歌后周军在收缴殷商宗庙中知道,原来为更好的控制殷郊,殷寿曾把他抛入汞池中炼过的。出汞池的殷郊性情大变,从此与西岐彻底反目。
“汞毒?听说那种毒素可令人疼痛,亦可以令人心智失常。”
武王朝这医官看过来。
“此毒应如何解?”
医官的面上露出惭愧神色。
“臣等无能,一时未获解法。”
武王也不为难他,只挥挥手。
“知道了,你退下吧。”
接着武王回到了殷郊的床榻边,握住了殷郊的手,摇着他肩膀轻轻地唤。
“殷郊,殷郊?”
殷郊像是又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口齿不清地应答。
“姬发?”
拾取殷郊垂落的一缕乌发,姬发以这发梢轻轻地扫殷郊的脸,轻笑。
“先不要睡了,你好不容易醒来……陪我说一说话吧。”
他这番举动相当孩气。殷郊被痒得睡不着,只得嘟嘟囔囔地揉着眼睛。
“好,姬发想说什么?”
“我想说啊——”
姬发仔细看他的脸。
“殷郊是谁?”
“殷郊是姬发的殷郊。”
“那么,殷郊今后会去哪里?”
“殷郊今后与姬发在一起。”
姬发沉默了一会,在摇晃的烛光中看他,轻声又问。
“殷郊在遇到姬发以前,是在哪里呢?”
“是在,是在……”
殷郊打了磕绊,双目发直,忽然捂住了额头扑倒在枕上。
“啊,好头疼!”
他疼得不住扑腾打滚,疼得在自己的唇上咬出了血。姬发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连忙捉住他想要扑打自己头颅的双手,高唤。
“传医官!”
同时姬发身子一俯在床榻上按住他,压住了殷郊的身子,焦急发问。
“殷郊,殷郊,你醒醒——你怎么了?”
可商太子没有清醒。他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击中,嘶嚷着不住挣扎,武王几乎制不住他。
在混乱中武王被殷郊给咬了,殷郊也在床榻的立柱边磕着了自己。最后还是侍从们忙着加大了寝宫中安神香的用量,姬发又摁住殷郊让医官给他针好几针,殷郊才终于精疲力竭地又睡过去。
这么一遭以后,寝宫中的物件横七竖八一片狼藉。侍从们惊恐地看着殷郊,小声提醒。
“王,你的手上……”
姬发这才发现虎口处一圈青乌齿痕,殷郊险些把他的手给咬破了。
“无事。”
他简单说,接着忙去看殷郊,随后吩咐。
“取热水来。”
很快的热水来了。武王屏退了众人,亲自给殷郊擦拭唇上的血迹,以及颈上身上淋漓的汗——他如今对殷郊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珍视,诸如更衣一类可看到殷郊身体的事情,他一向不愿假手他人做的。可殷郊又一直昏睡着,于是即便是武王之尊,他也依旧是自己来了。
屋中的水气氤氲,殷郊的发披散在床榻上,身上倒是被武王清理擦拭干净了。武王看他的身躯和他的脸,忽然扑到他身上,将他给抱住。
“殷郊,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变的,为什么忽然就傻了?”
姬发的声音中带着轻微哽咽,他托过来殷郊的脸。
“你若是下次还要发疯,要咬我也就咬了。莫要伤着了自己可以吗?”
他伸手去碰殷郊的额。殷郊刚刚把自己的头撞青了,若不是姬发拦得快,那个不顾一切的架势,让人简直疑心他要把自己开了瓢。
姬发想起来小时,与伯邑考哥哥到西岐的山上逮鸟儿,有一种很漂亮的小鸟儿气性特别大,逮回家后不吃不喝,只一天就能把自己气死了。姬发此刻,特别担心有朝一日殷郊若恢复了常态,也会变成这副样子。
于是他微微的苦笑。
“傻了也好,至少不会有太多的烦恼。”
而至于像殷郊刚才那样堪称发狂的犯病嘛……姬发自然也有其他的办法。
但王宫中出这么件事终究是遮掩不过。很快的,太颠进宫来找他。
太颠是西岐的旧人,敢说平常朝臣所不敢说的话。姬发一看他的神情,就知他此来不善。他倒是冷静,令从人引了太颠到花园等他。而殷郊,早已经在花园里。
“姬发,见完了客人,就过来陪殷郊玩儿。”
他如今已恢复了不少,披一件绒滚滚的斗篷,在梅树下对姬发叫。武王笑着应他。
“好,殷郊自去玩儿。我一会就来陪你。”
说着殷郊便在一群仆从的簇拥下嬉闹着玩雪去了。待他跑得远了,太颠看他背影,颇有几分阴阳怪气地说道。
“瞧瞧他这模样,哪里能让人想到,这与战场上冲我们大开杀戒的那个蓝皮是同一个人?”
武王的神色如常。
“有我看着,他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还有以后?”
太颠呆了。
“姬发,你还真打算一直将他留在王宫里吗?”
姬发抿一口热酒。
“不然呢?你认为他该到哪儿去?”
太颠张口结舌。
“无论在哪,总之不应再留在王宫。”
他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姬发,你说他已傻了。可你想想他守城时的姿态,他当时像是傻了的样子吗?你当时是伤了他的肩膀,不是伤着了他的头——他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你说他已傻了,他将前尘忘却……他万一只是作伪呢?”
姬发奇怪地看着他。
“殷郊为什么要作伪?”
太颠压低了声音。
“就因为你现在是周王,就因为你杀了殷寿。他装疯卖傻留你身边,最有机会乘你不备一剑杀了你。周的卫士再多,难道还能时时刻刻跟随着到你的寝宫去保护你吗?”
姬发放下来酒杯。
“殷寿可不是我杀的,他是自焚而亡。我既有决心留殷郊在宫中,就有把握让他伤不了我。而至于他现在的状况——太颠,你过去也认识殷郊,你也见过他以前的样子。两相比较,你能说他现在是装的吗?”
太颠嘟囔。
“这可真没准。他以前也不是多聪明的样子。”
武王沉下脸。
“你这话我可不愿听。”
太颠还要再说什么,背后突然一个大雪球扑的砸他头上。他与姬发转头,看到殷郊握着雪气鼓鼓地说。
“太颠坏,姬发好。”
“你——”
武王已笑起来。
“好了,太颠你回去吧。殷郊,不可以用雪球砸客人。”
他牵着殷郊的手过来,在自己的身旁坐下。太颠看武王那看着殷郊时,眉目间那简直要流淌出来的笑意,气呼呼地起身。
“王自斟酌,臣且告退。”
太颠走了。姬发给殷郊拍打着身上的雪,柔声问他。
“怎么就过来了,为什么不多玩一会?”
“殷郊等了姬发好久不来,就过来找姬发。结果听到太颠说殷郊的坏话。太颠真坏。”
殷郊看起来还在生气。他问姬发。
“姬发,殷寿是谁?”
“是一个你应该忘记的人。”
姬发拉着殷郊起身。
“走吧,外边太冷。我们还是先回宫去。”
他们两人一起回去,殷郊一路上都在踏踩着雪,发出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姬发好些时候感伤于他失却了心智,但此时看殷郊这般快乐,他又觉非常庆幸。他们走过雪地,走在廊下,一起在寝宫中看外面的琉璃世界和绯红梅朵。有一两只不怕冷的鸟儿已跳出来,在枝头上吱吱喳喳地叫了。
姬发给殷郊端过来一碗药,以小勺子盛起来凑他唇边。
“殷郊,喝吧。”
医官现在每天给殷郊开镇定的药来,姬发唯恐他再像初醒来那天一样的发狂。殷郊躲闪不开,被姬发喂几口后,忽然幽幽地说。
“姬发,你不要一直不高兴。殷郊不会离开。如果姬发想要,殷郊会一直陪姬发留在这里。”
他突然说这样近乎清醒和表白的话,姬发不由有一些吃惊。他看着殷郊。
“你说什么?”
殷郊抓过来姬发的手,将那只手贴于自己的心口,格外认真的说。
“殷郊愿意将所有的一切给姬发,包括殷郊自己。”
“如果姬发不相信,殷郊可以证明。”
(彩蛋是殷郊果然给了证明了,并且一发入魂)(是一个天真的郊郊)
【姬屋藏郊】破镜
狗血战损ooc预警。屠龙者终成恶龙。时间线在伐纣的路上。
正文:
恢弘的城池,通往朝歌路上的最后一座。
商的天下已被周军席卷,昔日臣服于商的诸侯,已纷纷将满绣着饕餮的旗帜改换成凤鸟纹。从这座城池往东,就是商的都城,就是一望无际的牧野。武王注定要在那里鹰扬。但此时此刻,他仰望城楼,面色和这落雪的天一样,是阴沉沉的。
“商军!”
...
狗血战损ooc预警。屠龙者终成恶龙。时间线在伐纣的路上。
正文:
恢弘的城池,通往朝歌路上的最后一座。
商的天下已被周军席卷,昔日臣服于商的诸侯,已纷纷将满绣着饕餮的旗帜改换成凤鸟纹。从这座城池往东,就是商的都城,就是一望无际的牧野。武王注定要在那里鹰扬。但此时此刻,他仰望城楼,面色和这落雪的天一样,是阴沉沉的。
“商军!”
传令官在武王的身边,抬头朝城楼上大喊。
“速降!”
回答他的是一连片从城楼而下的羽箭,以及商军传令官的呼喊。
“宁死!不降!”
那片箭矢没有落到武王与周军传令官的身上,因为周围的甲士早有防备,早举起来犀皮巨盾,挡在武王与传令官的面前。他们发一声喊,被这箭矢的下射之力压得倒退了一步,但依旧是挡住了。而姬发,勒住了雪龙驹的缰绳,愈发冰冷地朝城上望。
真像。像他两第一次出征和上战场。
只不过那一次他们都在冀州城下。而这一次,他在城下,殷郊在城上。
天空正落着雪,地上与城墙一片白雪茫茫。殷郊已脱下那身昆仑道人的装束,却也没再着昔年绣满饕餮纹的太子服,只按一把短剑,粗布素衣地朝城楼下看。
他穿得真单薄,他会不会冷?
姬发被这骤然而起的念头刺得眉心一动,自个儿也觉得这念头不合时宜。他们已不再是同袍了,连故人都不再是。他哪还有资格和立场来关心他冷还是不冷?
应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焦躁,雪龙驹恢恢地不停刨雪。传令官看一看武王的面色,继续喊话。
“吾王有好生之德!商之天下,已尽皆周土!尔等速速归降,尚可保全性命,否则——”
他这边正在劝降,楼上人终于一声大喝。
“姬发!收起你的假仁假义吧!”
是殷郊的声音。姬发微微抬起来脸,雪片落在他的睫上和甲上。
“你尽可以来取我性命,但要我降,万万不能!”
话未落,殷郊猛然一记法术打在了周军传令官身上。这一下可比箭矢厉害,传令官吐血倒地,胯下马也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这一人一马不知生死,商太子终究还算留情,没有在两军阵前直接把武王打成肉泥。
这一下也撕破了两军的沉默与僵持。武王默然挥剑,周军开始用象车攻城。而武王则在殷郊举剑正要下令时,朝城楼上射出去足以定胜负的一箭。
那箭像是飞得极慢,却又猛然破空而去,恶狠狠地钻进了殷郊的肩膀。武王同样没射殷郊的要害,他的箭术精湛,穿杨可在数百步之外。城楼上的殷郊一个踉跄,接着身子一歪,一把扶住了城楼。
他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可紧接着像被谁推了一把似的,猛然从城上栽了下来。
城下的姬发一惊。
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的,雪龙驹的缰绳一抖,武王顿时朝那坠落的人影扑去。
他这样突然转向,周军顿时大惊。此起彼伏的一连串“保护武王”的大喊声中,盾牌兵与骑兵一齐奔向武王。而城楼上的商军,他们的箭矢仍然是那么凶狠,他们一点儿也不在乎会不会伤着自己原先的太子。倒是姬发一连射落好几只飞向商太子的箭。
可马奔跑的速度远没有坠落的速度快。眼见得殷郊就要落到地上,武王发出来几欲喋血的一声喊。
“殷郊!”
他看到了殷郊闭着的眼,殷郊的头是朝着下的。忽然一道红绫飞来卷起了殷郊,才没让商太子在武王面前摔得粉身碎骨。
“接着,武王!”
先行官哪吒大喊,这孩子在冲锋时总会在最前面的。混天绫一掀,从殷郊身上脱体,武王纵马伸臂,去迎好不容易才靠近的人。
接到了。
武王略一低头看殷郊的脸,殷郊确实已昏迷了。心中松一口气,武王紧接着把殷郊交给跟在马后的太颠。
“先带他回去,把箭起了。”
这是进入朝歌的最后一座据点了,破城在即,他不能分心。而殷郊确确实实也只伤肩膀。太颠领命带了殷郊回去,武王心中一阵轻松庆幸。
幸好,殷郊落下来时是不清醒的。他不用在这当口和殷郊再撕扯纠缠,而是可以让人好好地送殷郊回去疗伤。
城门也同时破了。武王率先突入城门。这一战,整整厮杀到了晚上。
周军的入城没有悬念。当城内暂时平复,主要将校都被俘虏,已经是晚上了。当夜,硝烟未散,武王带一身浓重的血腥味回来,单刀直入地问。
“殷郊他怎么样了?”
他厮杀得双目通红,长剑血槽中的血还未凝固。营帐内的医官诚惶诚恐的回头,武王闻嗅到账中一股浓重的血气。他觉得不对,皱眉。
“怎么回事?”
不就是射中了肩膀的伤吗?
太颠朝他走过来,低声。
“王,殷郊伤口处的血,不知怎的总止不住。”
凡有伤口,便会流血。医官们本也以为不过肩膀轻伤,起出箭,包扎好,也就慢慢能好了;没想到商太子的伤口无论他们怎么挤压,怎么缝合,还是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渗血。
床榻上和地上被血浸透的纱布已扔了一地,殷郊也早已面色苍白。姬发过去试着按压他的伤口,只感觉一手黏腻。而殷郊的手已是凉了。姬发一探殷郊的脉搏急促细弱,回头皱眉。
“口服的止血药呢?”
医官小声答。
“无法喂入,有几次喂得急了,殿下被呛得差点闭过气去……这样一两次之后,臣等就不敢再试了。”
姬发听这番话,面色一点点的白了。他看着殷郊的脸,半晌才说。
“你。很好。宁死不降。”
“可我,也并没打算让你降。”
他深吸口气。
“天明后我一定要进城,不可在此多呆。我虽不知你用的什么方法成现在这般——”
姬发带几分阴鸷的笑,轻轻捏起来殷郊的下巴。
“可我总有法子对付你。”
他附在殷郊耳边轻声道。
“你若真不想活了,黄泉路上,难免寂寞。我这就叫你的部曲提前下去等你。”
昏迷着的殷郊:……
武王接着站起来身,大喊。
“行人牲!为商太子祈福,求商的先祖庇佑!”
(彩蛋是鲨疯了的武王抱着郊郊看鲨人,虽然郊郊一开始看不到)
【发郊】强取豪夺最好别玩脱了
*现代背景下的,超有权势的兴起之秀姬发x家道中落被人欺负的服务员殷郊。
*对,就是最狗血古早的富少爷家道中落梗,被强制这样那样。
*我爱狗血,你们爱吗!
“你知道吗姬发,那个殷郊,就是殷家那个太子爷,现在正在做服务员。”
不知道是哪个人喝得有些醉了,为了讨好如今炙手可热的姬家新贵,搜罗了好些个曾经和姬发有关系的同学好友,才打听出姬家和殷家那些隐秘的陈年往事。
现在说出来是为了长姬发的脸,那人说的得意洋洋,自认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曾经的太子爷在包间里面被人泼了一脸酒的场面。
其他人也依稀听说了些事情,只觉得姬发和殷郊的关系也该如名利场的争...
*现代背景下的,超有权势的兴起之秀姬发x家道中落被人欺负的服务员殷郊。
*对,就是最狗血古早的富少爷家道中落梗,被强制这样那样。
*我爱狗血,你们爱吗!
“你知道吗姬发,那个殷郊,就是殷家那个太子爷,现在正在做服务员。”
不知道是哪个人喝得有些醉了,为了讨好如今炙手可热的姬家新贵,搜罗了好些个曾经和姬发有关系的同学好友,才打听出姬家和殷家那些隐秘的陈年往事。
现在说出来是为了长姬发的脸,那人说的得意洋洋,自认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曾经的太子爷在包间里面被人泼了一脸酒的场面。
其他人也依稀听说了些事情,只觉得姬发和殷郊的关系也该如名利场的争斗一样不和睦。
姬发抬了抬眼,脸上看不出高兴或者是生气,只鼓励似的带着点上扬的口吻问:“殷、殷家怎么会让继承人去做服务员?”
那人受到了鼓舞,说得更起劲了,谈论起殷家这些事,谁都能说出来些,尤其是说得亲热道:“姬发你这些年都不在国内,自然是不知道了,殷家早就中落的只剩个空壳了。”
姬发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勾着嘴角弯眼笑了笑:“那也不会让殷郊去做服务员吧。”
“哈哈哈,谁不需要吃饭呢,除了服务员,咱们这个地方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让殷郊找到工作——姬发!”那人捂着脸,错愕地跌坐在地上。
姬发紧紧绷着脸,牙齿隔着皮肉透着凶恶,酒杯早就被捏碎了。他甩了甩沾着水滴的拳头,“殷郊在哪个地方做服务员?”
他和殷郊的关系怎么会差呢,姬发倒是怒极反笑了,是了,从他说出喜欢这个词的时候他和殷郊就该是水火不容了。
那次争吵几乎是殷郊单方面的,他问得语气凶恶可是神情可怜。
他问:姬发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们一定得这样吗,为什么不能做朋友!
殷郊每说一句,眼泪就要蓄不住地掉下来一颗,逼得姬发不敢上前,只能无措地说对不起可我真的喜欢你。
殷郊比起几年前有些瘦多了,腰身勒在制服里面,甚至给了人可以掐着捅进去的错觉。
姬发不自觉地用舌尖顶着上颚,好一会儿才指着殷郊,哑着嗓子开口:“把他,带到包间里来。”
还有两分钟就可以下班,殷郊的手搭在腰带上,领班直接推门进来,也不管什么隐不隐私的问题,简洁明了地要殷郊端个果盘去包间。
殷郊愣了下,随即弯弯眼睛说他知道了,不过又是哪些富家子弟找他当个乐子。
自从殷家破产他走投无路到这儿当服务员后,隔三差五就得来几个公子少爷要他服务服务,他几乎都要习惯了。毕竟他也拿着高的可怕的工资,有什么不好的呢。
这次又是谁,又是哪家?
殷郊扬起职业性的假笑,把果盘放到包间的桌子上,他垂着脸,做够了谦卑的姿态,这些人都爱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对方没有说话,殷郊只能看见那人交叉相握放到腿上的手动了动。
“殷郊。”那人说话了,低低沉沉很动听。
殷郊心内一跳,下意识条件反应地去看那个熟悉声音的主人,他的瞳仁颤了颤,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姬、姬发……”
“是我。”姬发直直地盯着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回来了。”殷郊声音说的很低,听不出来更多的情绪,垂着眼睛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姬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和殷郊表白的时候,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能牢牢地抓着殷郊的手低声问:“我都知道了,你过得不好是不是,殷郊——”
殷郊似乎是笑了下,眼下小痣衬得他神色柔软:“我过得不好,你就要来救济我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殷郊。”
“那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我怕你过得不好。”姬发终于松开了殷郊的手,可目光依然是灼灼,恨不得把整句话裹了蜜糖再说出来。
殷郊侧过头,“我没有过得不好姬发,你如果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刚刚算我不对,你如果要来帮我没有必要,你帮不了我。”
他学会服软了。姬发苦涩地想,可他依然不相信我的心,他依然拒绝了我。
那他为什么不能先得到殷郊的人?
保护他呢。
“殷郊,”姬发握住殷郊的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心口,“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殷郊微微地打了个颤,虽然他想却又因为他的话不敢收回手,“我家是个无底洞,你帮不了我。”
“没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姬发用着极其赤裸的眼光地去看殷郊,似乎是打量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殷郊咬了咬嘴唇,终于坐到了姬发身边,低低柔柔地问:“你是认真的?”
姬发笑着将殷郊的手放到唇边,碰了碰:“我对你的心意这些年从来没有变过,殷郊,我从来不会骗你。”
殷郊沉默了很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姬发对他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那姬发需要什么?
他还有什么是姬发想要的。
只有他自己了啊。
殷郊解开了自己腰带,这套制服的设计是很方便的,无论男女都要更好的取悦客人。
“你放心姬发,我很干净。”殷郊露出的腰线果然细直,连那两个腰窝都似是盛满了美酒,勾的人看不够。
姬发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他的手落在殷郊的腰上,嘴里却说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殷郊,我不会强迫你的。”
殷郊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他捧起姬发的脸,对方的容貌比起年少时更英俊沉稳了,他亲上了姬发的唇角,生涩地去舔弄对方的嘴唇,只希望对方能感觉到自己的诚意。
他需要权势金钱来救救殷家,姬发不会骗他的,因为他曾经那样无情地拒绝了姬发。
姬发从未像现在庆幸过,殷郊需要钱,而他有那么多钱。
殷郊误会他也没有事,没有关系的。
姬发难过失落地掐着殷郊的腰。
捅进去,他会用自己的办法保护殷郊。
end
【发郊】囚仙
魔改,一切为剧情服务。
武王求仙不得,便囚仙。
当初姬发听见复生的殷郊重新出现在殷寿身边时,他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神色不明地抚摸着鬼侯剑。
十绝阵后,姬发身体大不如前,看他面上苍白,唇色乌青,姜文焕忍不住劝慰,殷郊他一定有苦衷。
然而不见也罢,如今前方传来消息,殷商太子也在界牌关。姜文焕暗叹,冤家,一对冤家。
“明日抵达界牌关,乃东进朝歌第二关,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见姬发不应,姜文焕只道,“早点休息。”便走出营帐。
姜文焕走后,姬发只是摩挲藏在腰间的鱼符,心中默念,殷郊,殷郊。
寂静,太过寂静,姬发挥手,周军暂停前进。
姜子牙眯着眼、探着头看向前方四散的迷雾,隐隐透...
魔改,一切为剧情服务。
武王求仙不得,便囚仙。
当初姬发听见复生的殷郊重新出现在殷寿身边时,他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神色不明地抚摸着鬼侯剑。
十绝阵后,姬发身体大不如前,看他面上苍白,唇色乌青,姜文焕忍不住劝慰,殷郊他一定有苦衷。
然而不见也罢,如今前方传来消息,殷商太子也在界牌关。姜文焕暗叹,冤家,一对冤家。
“明日抵达界牌关,乃东进朝歌第二关,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见姬发不应,姜文焕只道,“早点休息。”便走出营帐。
姜文焕走后,姬发只是摩挲藏在腰间的鱼符,心中默念,殷郊,殷郊。
寂静,太过寂静,姬发挥手,周军暂停前进。
姜子牙眯着眼、探着头看向前方四散的迷雾,隐隐透着金光。
“诛仙阵,是诛仙阵。”姜子牙瞪大双眼,颤抖着抬手指向前方,“此乃主宰杀伐的无上法阵。”
四剑倒悬于天,发雷振动,剑光愰愰,万劫神仙,也难逃此阵。
“可有破阵之法。”姬发蹙着眉看向姜子牙,神仙都在劫难逃,何况只是披了甲的凡人血肉之躯。
“杀阵眼,摘四剑。”姜子牙目不转睛地盯着诛仙阵 ,掷地有声道。“阵眼位于阵法之内,您乃天子,您的天命气运,能让沾上天子血的箭穿破诛仙阵,诛杀阵眼。”
姬发握紧箭弓,传令破阵。
杨戬、哪吒等人飞向诛、戮、陷、绝四方仙剑,雷震子振动翅翼掀开黄雾。
“殷商无道,气数当终。周室仁明,应运当兴。”
周军阵前亢歌,军心振振,气势汹汹。
浓雾渐散,姬发掩鼻挥散眼前几缕余雾,冷肃的眼眸直视前方,却于阵心看见了殷郊,他垂着头,被缚于高台之上。
“是阵眼!”姜子牙心中也是一惊,殷寿居然狠毒到如此地步,血脉亲嗣是一个都不放过,他偷偷地看向姬发,果然……
马蹄声倏然响起,姬发目眦欲裂,勒紧缰绳,强行止住下意识的后退,强行稳住快要崩盘的神情。
远处殷郊似有感应,他缓缓睁开眼,抬头向周军回望。高台马上遥遥相顾,千古苍茫的昆仑云雪凝滞于此刻,尸横遍野的商周战火消失于此间,殷郊的眼神一如当年质子营初见时般剔透宁静,一如当年逃亡之夜的依顺信赖。
殷郊总是相信,姬发永远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他浅浅地舒了一口长气,敛去心中最后的眷念,鼓励地看向姬发。
“武王!武王!武王!”
姬发耳中充斥着数万人的呐喊,快与剧烈跳动的心脏同频,攻商至此,浮尸百万,血流成河,如何能退。他身后站满了一路追随他的将士,只为用性命守护后方的黎民百姓,他必不能退。
号角吹鸣,铁蹄阵阵,只剩冲云破雾的那支箭。
可他如何能进!姬发猛然回头看向姜子牙,看向杨戬,看向神通广大的仙人,他们只是摇头,他们只是叹息,并无其它方法,唯有他手中弓箭。
“四方,就位。”
动手吧。
姬发听见殷郊平静中带着决断的声音。
动手吧。
姬发听见他身后所有人充满希望和期冀的声音。
姬发举弓,直指阵眼,全军静肃。
无数双眼睛灼灼地仰视着他们的武王,姜文焕却忍不住撇过头去。弓弦振动、利箭破空,他听不见尖刃刺进血肉的声音,但他听见姬发一声急促仿若被扼住脖颈直至窒息的低喘。
姜文焕知道那一刻死去的是殷郊,活着的却不是姬发,不再只是姬发。
艳艳金光熄灭,腾腾黄雾散尽。
殷商最后的玄鸟哀鸣坠落,阵破。
战鼓擂响,声彻云霄,随着武王一声令下,周军势如破竹。
良久,姜子牙望天,世间再无至诚至善的殷商太子郊,只有一个忘却前尘往事的小神仙了。
是幸是憾。
界牌关一战后,武王不再使弓,换持天钺。
周军一路东进,直逼朝歌。
一切仿佛都在掌控中,一切都在往天下共主的方向前进,战争和杀戮裹挟着武王征伐暴商,世人无不赞姬周武王杀伐果断。
姬发知道姜子牙、姜文焕等人担心自己会倒下,但是姬发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一旦停下,他失去的所有,皆会化作身后的噩梦荆刺,将他吞噬殆尽。
“师叔,你真不让武王见见师弟。”哪吒问姜子牙,“况且,封神之后师弟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如让他帮帮我们。”
“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姜子牙简直头疼。
武王仁厚勤政,帝王之像日渐显露,但殷郊死后,他虽不日便缓过来,眉眼却染上阴郁,变得沉默寡言,更有不顾自己安危的倾向。
哪吒不懂人间情爱,就爱出馊主意。
杨戬也来找姜子牙,劝师叔,让武王见见殷郊,殷郊明明还在,即使不记得武王,让武王了却个念想也好。
又来个愣头青,姜子牙只能安慰自己凡间老人家的头疼是常事。
“了却什么念想,胡说八道,真见了就成执念了。”
武王再一次冲锋重伤,让无意间听到杨戬、姜子牙对话的姜文焕内心一顿挣扎,而后,也没忍住,来找姜子牙。
“不要再为难我这个老人家了,情之一字,无解,让武王见殷郊不是什么好事儿啊。”姜子牙简直头疼,心疼,腰疼,腿也疼。
“长此以往,我怕姬发都活不到……”姜文焕一时激动,直呼武王姓名。
姜子牙连连哀叹,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姜子牙连夜让杨戬送自己去昆仑,广成子听闻他们来意,便向他们指明殷郊的方向,看着他们背影,只低吟道,红尘苦厄,红尘苦厄。
“太岁星君。”
水风清朗,殷郊原在坐在湖边抚琴,想他生前必然是极爱弹琴的,却听身后有人呼喊,回头见是姜子牙和杨戬。
“师叔、师兄不助武王伐纣,寻我何事。”
“星君可愿见故人?”
“故人谓谁?故人曰何?”
“武王姬发。”
“故人?”殷郊看着掀帐进来的人问道。
“殷郊?殷郊!”姬发愣住,一时间不敢往前走,眼前身着白纱金纹道袍的人,赫然长着殷郊的脸,额间却有一颗红痣,姬发凌厉地看向他身后的姜子牙和杨戬。
姜子牙、杨戬连忙解释,“这是殷郊,这是太岁星君殷郊。当日殷郊身死,前尘了了,入榜封神,乃值年岁君太岁之神。”
解释完,两人急忙退出营帐,一刻也不愿多留。
姬发向殷郊走近,伸手仔细描摹着他的脸,他的眼睛、鼻子、嘴巴。
殷郊疑惑地看着他,觉得有些痒,歪了歪头,将脸贴在姬发的掌心。他看见姬发便觉得头也空空,心也空空,没缘来的失落,哪里都不舒坦。
殷郊的脸如玉石般漂亮、冰冷,姬发想要将它捂热,可是不能。
殷郊的眼眸似一潭湖水平淡、无波,姬发在里面看不见自己。
但长久以来,姬发第一次觉得不要清醒,即使是梦,也要将他揽进怀里,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便觉得自己不再是一叶孤舟,空着的心也被填满。
“姬发?”殷郊不懂,殷郊就学着回抱过去。
“嗯。”姬发埋在他的脖子里嗡嗡地回应,“你来见我了,你还在。”
姬发好像好起来了,哪吒得意洋洋地看向姜子牙,姜子牙摇头叹息,杨戬好心劝道,“师叔别煞风景。”姜文焕赶紧给姜子牙顺气。
姜子牙其实不得不承认,虽然殷郊现在不记得武王,和武王没什么感情可言,态度也不亲近,但武王确实好了很多,眉眼舒展,不难窥见从前少年意气风发,对殷郊温柔地笑,和姜文焕开玩笑,还会逗弄哪吒……不再像他手上的天钺冰冷无情。
殷郊没有常驻周军大营,只是隔一段时间来看望一下武王,姜子牙更是觉得妙哉,妙哉,神仙不染凡尘,帝王不耽情爱。
军中偶有周臣议论,防备从前殷商太子,也被姜子牙等人摁下去。
然而,谁也没有看懂姬发。
从前,殷郊可以,只是,殷郊不似从前。
前尘往事,烟消云散,殷郊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恨,也不记得爱,姬发不在乎。
与殷郊相爱的是年少质子营的姬发,姬发想只要变回从前模样,殷郊会重新爱上他,殷郊不用记起哪些痛苦不堪的记忆,殷郊只要快快乐乐地重新爱上他爱过的少年就好。
可是,殷郊只愿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小神仙。
“殷郊,多留几日。”
“为何。”
“殷郊,何时来看我。”
“不知。”
“殷郊,后日好不好。”
“不好。”
“殷郊,我许你人间千万太岁神庙,受万民岁岁供奉,不要走。”
“不。”
姬发将鬼侯剑送还给他,神君只是称赞凡人剑器竟如此锋利。姬发将闪电牵到他面前,闪电仔细嗅了嗅这旧日的主人,便亲呢地拱上他的手,而神君眼中只有纯粹的喜爱,没有一丝丝怀念。姬发掩去眉眼的阴霾和戾气,费尽心思用毕生的演技模仿得八分像从前,神君也没有变回满眼都是他的世子郊。
他留不住殷郊,殷郊要做他的神仙,殷郊要回他的昆仑。姬发不怕不爱他的殷郊,姬发只怕会离开他的太岁神君。
于是,武王更加急迫,在无人处更加疯魔。
“武王征商,唯甲子朝,岁鼎,克昏夙有商。”
商破之时,缚仙阵起,困太岁。
殷郊做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父亲母亲相伴左右,一家团聚,有琴、有酒、有月。
忽然,殷郊听见有人叫他,殷郊,殷郊,殷郊。
他转头看见一少年站在屋檐下,心突然砰砰、砰砰的跳,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他想走过去看得清楚些。
母亲拉住他的左手,眸中带着恳求,“不要去,郊儿,不要去。”
父亲拽住他的右手,眼神冷厉,“回来,殷郊,回来。”
殷郊,殷郊,殷郊。
“他在叫我,他在叫我。”殷郊澄澈的目光看向父亲、看向母亲,“我要过去看看。”
“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父亲、母亲突然变成一团黑雾缠着他,殷郊挣扎,只知道向那少年奔去。
殷郊倏然睁开眼睛,迷茫,不知身在何方。
“殷郊,你醒了。”姬发惊喜地看着他,声音哽咽,猛地抱住他。
“姬发?”殷郊连忙也抱住他,急忙担心道,“姬发,你怎么了,姬发。”
姬发愣住了。
“你之凡胎肉体不能完全驱使缚仙大阵困住太岁,他的神识受到残缺阵法的冲击,记忆如海水倒灌,估计什么都想起来了。”姜子牙的预感终究成真,见新王也遭阵法反噬,他摇摇头,无话可劝,只能抚须长叹而去。
于是,周王宫便藏了一个人。传言甚嚣尘上,有说那是前朝公主殷氏美人,有说那是前朝太子郊,有说武王陛下囚住了仙。
西岐老臣见证殷商覆灭,一时间人心惶惶,只有武王一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
一众老臣跪伏在地上,凄声哀道,“望殿下怜惜武王,望殿下怜惜大周,不教我朝重蹈…重蹈前朝覆辙啊。”
殷郊端坐在上方,莹白的脸上,无悲无喜,他整理了好久如洪流般的记忆,一桩桩、一件件,他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太子殷郊还是星君太岁。
他常默于旧土归尘,周君却喜于故人重逢。
殷郊问,“你们想杀我。”
诸臣撑起身,颤巍巍地看着前殷商太子,只觉得他像一座神像,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庙里。
“臣等不敢,臣等不敢啊,臣等只希望,殿下离去吧,离开武王,离开镐京,做您的神仙去吧。”
“住口,住口。”姬发从门口冲进来,森冷凛然的目光扫视着满地的臣子,“出去,都出去。”
殷郊清凌的眼眸划过被赶出门的周臣,毫无波澜,见到匆忙赶来的武王,才不由地软下来。
“他们要剜我的心,他们要教我做孤家寡人。”姬发抱住殷郊的头,捂住他的耳朵,“殷郊,不要听,不要听。”
于是,殷郊就只听姬发的心跳。
姬发就这样抱着殷郊,久到殷郊发问,“你不做周王,想做纣王?”
姬发矢口否认,轻抚殷郊披肩的长发,沉声坚定道,“殷郊,你会成为你母亲那样,但我不会成为你父亲那样。”
“我母亲死了,殷寿把她葬在一棵梨树下。”殷郊不小心抠落了姬发衣袖上的一颗玉珠,又悄悄地藏起,抱住他的腰身。姬发竟这般天真,他想让我做王后,姬发想让我做王后。
姬发顿住,心中升起一阵抑不住的恐慌,“你是神仙,你不会死,再也不会。”
“姬发,我终归不可久留于凡世,人神殊途。”想想办法吧,姬发……同我想想办法吧,殷郊抱得更紧了些。
“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殷郊,你信我。”
姬发找到了把殷郊永远留住身边的法子。
当日,殷郊的身体随诛仙阵一同湮灭,姬发只留下了射杀殷郊那支箭的箭簇。
人皇的血能杀他,人皇的血也能缠住他,困住他,在他身上烙下牢笼。
如今他要用浸着他鲜血、染着诛仙阵煞气的箭簇,在殷郊的身上,在殷郊的背后,刻下缚仙阵,完整的缚仙阵。
他会永远留住殷郊,永不分离。
但是。
刻到一半,姬发大恸,他失力地着趴伏在殷郊背上,流着滚热的泪,脸上又沾上自己和殷郊的鲜血,一片狼藉。
“殷郊,好痛啊,殷郊,好疼啊。”
“我救不了你,我杀了你,我亲手杀了你。”
曾经穿破殷郊身体的箭痕就在眼前,他唯一一次手颤,射偏了半分的箭痕,要了殷郊性命的箭痕,姬发至今也不敢去触碰的箭痕。
“殷郊,我日日思,我夜夜想。”
“我无处寻你,我何方…拜你。”
姬发双目通红,声音嘶哑,字字句句,无不泣血。多少个寥寥无尽夜,他夜半惊醒,举目茫茫,见无所爱,祭无所骸。
他甚至怕自己慢慢遗忘,让殷郊在他记忆里再次逝亡。
他便常常看曾经一起夺到的鬼侯剑,锋利如旧,看仅剩一半的鱼符,形只影单,看刺入殷郊心脏的箭簇,血迹斑斑。
他便常常牵着闪电,去西岐城外,等一阵自由的风,等一只赤红的鸟,让他知道殷郊回来过。
可直至远处灯火阑珊,直至天边朝阳灿灿,他都没能等到,小马望着他,也没等到。
“仙君,如今我等到了。”姬发的泪止不住,他看见殷郊气息奄奄,汗水浸湿长发,他看见自己满手鲜血,却不及殷郊背上猩红一片,“你就在我眼前,而我…而我却在伤害你。”
这一切都是噩梦,还是过去的记忆。姬发感到天旋地转,他大口喘息,似有尖刺贯穿肺枝,他快看不清眼前人了,他想不通怎么到这般境地了。
殷郊转身,看到姬发瞳孔紧缩,眼底是化不开的恐惧。殷郊不明白,死亡什么时候成为他们短暂人生中的常客,他不过死去两次,那破碎得四分五裂的姬发呢,姬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去多少次。
殷郊得不出答案,只能掰开姬发攥紧箭刃的手,被划破掌心还毫无知觉,轻轻地向伤口吹了吹,又擦了擦他的泪,哄道。
“是殷郊,殷郊回来了,殷郊来找你了。”
“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殷郊不疼,姬发也不要再痛了。”
待姬发平静下来,殷郊将箭簇放回他的手中,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继续。”
箭簇,却从姬发手中坠落。
千万利器,不敌他的执念。他颤抖着抱住殷郊,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谁的身体更冷些。
可姬发知晓,于震耳喧嚣中,策马踏破燎燎烈焰的少年,他终究不能将他拽入凡尘炽火。于飞扬尘埃间,不顾一切向他伸出的那只手,他终究不可再次紧握。
红尘苦厄,红尘苦厄。
“成仙吧,殷郊。”
【发郊】黄金虎冠
1.7w+一发完
大航海时代城邦国家AU,落难贵族发X老虎养大的流放王子郊,OOC、霜🌟、认zhi障碍、部分🧍♂️🐯、xp离奇。
以上都没问题,请继续。
“我赞美破晓的曙光,只因它可如黄金冠冕一般,戴在你美如静夜的头发上。”
1.
姬发藏身在一棵枹栎的树干上,借由枝叶的遮掩,静静凝视着树底的灌丛。
那里连着山崖,有一处半圆形的凹陷,上方恰好可以遮挡风雨,底下是一块表面平滑的巨石,堆叠着厚软的兽皮和落叶,形成密林中所能建造的最舒适的居所——那是雌虎为顺从繁衍准备的临时巢穴。
为了找到这里,姬发花了整整七天的时间索迹寻踪,找到后又在树上蹲伏了三日,好让自己的身...
1.7w+一发完
大航海时代城邦国家AU,落难贵族发X老虎养大的流放王子郊,OOC、霜🌟、认zhi障碍、部分🧍♂️🐯、xp离奇。
以上都没问题,请继续。
“我赞美破晓的曙光,只因它可如黄金冠冕一般,戴在你美如静夜的头发上。”
1.
姬发藏身在一棵枹栎的树干上,借由枝叶的遮掩,静静凝视着树底的灌丛。
那里连着山崖,有一处半圆形的凹陷,上方恰好可以遮挡风雨,底下是一块表面平滑的巨石,堆叠着厚软的兽皮和落叶,形成密林中所能建造的最舒适的居所——那是雌虎为顺从繁衍准备的临时巢穴。
为了找到这里,姬发花了整整七天的时间索迹寻踪,找到后又在树上蹲伏了三日,好让自己的身形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要惊动虎穴的主人。
他的谨慎很有必要,虎是自然界最顶尖的猎手之一,天性机敏,行踪不定,如果发现自己的巢穴已经暴露,立刻会弃之不用,再要找,又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时间。
在准备了将近十天之后,姬发所期待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大约是在傍晚——身处绿树遮天的密林,很难精准地判断时间,枹栎下方的灌木丛里,传来枝叶窸窣的声响,却没有脚步声。
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
姬发先是看见了一对黑边白点的兽耳,耳廓向外张开,形成监听的态势。然后,一只覆着棕黄皮毛的兽爪撕开灌丛单一的绿色,黑色横纹装饰着的虎面从阴影中渐渐显形,一双威仪赫赫的金瞳冷酷地巡视四周。
一时间,仿佛连鸟籁虫鸣的声音也归于沉寂,只为静候这位丛林百兽之王的驾临。
那是一只非常巨大的雄虎,身长近三米,肩高超过一米,毛色略显泛白,年纪至少在十岁以上。它的年长并不意味着遭遇者的幸运,能在残酷的自然法则中存活这么长的时间,只证明对于杀戮,它精通熟稔,甚至轻松擅长。
但姬发没有心情去关注这头危险的巨兽,他全部的目光都落在雄虎驮负的那人身上。
那是一个高大俊美的少年,侧身卧在虎背上,赤L着身体,健美镌琢的肌理蕴含着无限蓬勃的热情与生命力,只在腰间围着一片多种动物皮毛拼接而成的金白错色的兽皮,仿佛一尊诞生于雅典卫城的神子雕像。
年轻的神子有着一头乌木般漆黑稠密的卷发,发尾自然地撩拨在眉峰与脸颊上,那是一张应该出现在提香画作中的脸庞,鼻梁高挺,唇形精致,有种静穆典雅的圣洁,最美之处是一双眼睛,曜石一般的瞳仁衬在繁密的睫毛下,毫无顾忌地望向天穹,显得天真大胆。
令人生畏的猛兽甘愿充当他的坐骑,像是希腊神话中掳夺特洛伊王子为酒侍的神王,将美丽的人质背负进舒适的巢穴,轻柔地放在落叶和兽皮上。
少年在虎穴中舒展身体,模样和神态并不像受困的猎物,反而与身旁的捕食者别无二致——他才是姬发追踪了十日的那只“虎”,或者说,是一个以为自己是虎的人。
全文见主页五只🐯
【发郊】 流言可畏
“听说了吗?那朝歌的王与镐京的王曾是至交好友,春风一度,孩子都两岁了。”
《封神》电影+演义 杂糅架空背景
不拆不逆,标题已经说明一切,自然什么鬼话都有
OOC属于我,幸福属于他们
楔子.
纣王元年,北伯侯崇侯虎状告西伯侯姬昌有异心,所幸有太子求情,其次子也在殷寿面前颇为受宠,姬昌只是被囚于羑里。
纣王二年,西伯侯长子伯邑考入朝歌,想以两车奇珍异宝换父亲自由,被纣王做成肉饼哄骗姬昌食之,经此一事,纣王认为西伯侯已无力与自己抗衡,放他回西岐。
...
“听说了吗?那朝歌的王与镐京的王曾是至交好友,春风一度,孩子都两岁了。”
《封神》电影+演义 杂糅架空背景
不拆不逆,标题已经说明一切,自然什么鬼话都有
OOC属于我,幸福属于他们
楔子.
纣王元年,北伯侯崇侯虎状告西伯侯姬昌有异心,所幸有太子求情,其次子也在殷寿面前颇为受宠,姬昌只是被囚于羑里。
纣王二年,西伯侯长子伯邑考入朝歌,想以两车奇珍异宝换父亲自由,被纣王做成肉饼哄骗姬昌食之,经此一事,纣王认为西伯侯已无力与自己抗衡,放他回西岐。
纣王愈发荒淫无道,姜王后屡次谏言引起纣王反感, 被杀于摘星台,太子愤恨不已,私自放质子,事成后遭北伯侯之子崇应彪举报,被废打入大牢。
恰逢闻太师出征之际,质子们也安全归家,诸侯没了桎梏皆举兵反叛,其中西岐与东鲁尤为强烈。
三年后,朝歌城破,纣王身死,众人皆推举姬发为天下共主。
姬发登基后,定国号为周,分封诸侯,另立废太子殷郊在朝歌为王。
众臣本对二王并立的局面极为不满,直到.....
0.0
好不容易凯旋归来,闻太师才知道天下已经换了一个姓,经过比干和殷郊的劝说(主要是比干劝比干说,殷郊在旁边当吉祥物)后,终于接受了这个结果。
结束殷郊为他举办的庆功宴后,闻太师骑马回府,朝歌的夜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热闹过,大街上人来人往,有许多人都在交头接耳,一脸兴奋不知在说什么趣事。
这场景实在是难得一见,之前帝乙统治时期百姓从来不会这般快活,街道也不会如此繁华。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之前的质子,现在的周王,闻太师心中的不满稍微降了些许,可是很快他就听出来不对,自家大王的名字怎么和那位周王频繁一起出现?
强忍怒意,闻太师骑马至两位正在讨论的少年旁边,用此生最和蔼地语气询问:“两位小伙,老身刚刚听闻你二人提及吾王与西岐的新王,不知所谓何事啊?”
闻太师的第三只眼实在是太过显眼,两位少年看到后立刻向他行礼,被后面的侍卫友善扶起来后才敢畅所欲言。
“太师你可知咱大王与那周王之前乃是挚友,其实那只是伪装.....”
一位少年凑近马前,还象征意义上地将手放到嘴边遮掩,声音却直冲着闻太师的耳朵撞去。
这.....之前他也曾与殷寿一起带着质子营征战过,当时殷郊和姬发的关系确实十分要好。
不等闻太师出声再问,另一个少年立刻接过话头:“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好兄弟,早就私相授受暗通曲款,孩子都两岁了!”
在龙德殿庆功群臣聊天时曾提到,殷郊已与姬发三年不曾见面,孩子两岁的话....不是正好对上了??!
“听说最近大王就要去镐京将小世子接回来了。”还不等闻仲倒吸一口凉气,就听到少年兴奋不已的声音继续响起:“四年前先王征战归来时我曾隔着人群远远见过他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总算是要苦尽甘来。”
听得闻仲三眼发黑,差点从马上摔下,得亏多年征战,心性并非常人,才勉强笑着向两人道谢,快马加鞭回府。
1.1
冷静下来后,闻仲越想越不对劲,若是那姬发当真与殷郊孕有一子,怎能在回西岐后立即揭竿反商?
大商不符合常理的存在实在太多,男人生子虽未曾听闻,可也并非天方夜谭,所以闻仲并没有怀疑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当时姬发是入朝歌为质,可也是西岐少主,殷郊总不能直接将人家.....
闻仲脑中突然闪过比干曾说姜王后身死那日,殷郊曾提剑直冲鹿台,不管不顾想要为母报仇,还好当时守卫是姬发,将他拦了下来,否则现在殷郊怕是早就人首分离。
嗯.....突然就合理了。
镐京不会真的养了个有殷商血脉的小娃娃吧?闻仲招来下属,让他去镐京打探情况。
过了几天,下属来报,周王宫固若金汤进不去,不过镐京城内传得有鼻子有眼,像是真有其事,据说小世子眉眼像殷郊,天资聪颖,一岁已经会说话,能跌跌撞撞行走。
感到一阵眩晕,闻仲捂着心脏,强行用打神鞭撑着才没有倒下。
为了照顾主子的感受,下属先是扶着闻仲坐下,才继续说自己听到的具体传闻。
总归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再莽撞,本性也是善良纯真的,闻仲不相信他真会强迫姬发,可是周王宫是否真的有一个两岁的娃娃还有待商榷。
若是周王姬发真的生了孩子,却不是殷郊的.....
自小青梅竹马,总不能近水楼台不得月,闻仲扶额,这样一想,他宁可是殷郊与姬发情投意合,暗度陈仓。
1.2
也不知从哪走漏了消息,镐京的孩子可能不是殷郊的谣言传了出去,打开了民众的新思路,一时间五花八门的奇思妙想如雪花一样乱飘,席卷了所有邦国,尤其是所有八卦信息来源的朝歌,已经有地下暗庄在下注孩子亲爹究竟是谁。
其中殷郊的名字居于榜首,其次就是东伯侯之子姜文焕,连崇应彪都因与姬发相爱相杀占了不小板块。
最为震惊的是,角落里还有纣王殷寿的名字,也不知道是哪个内心阴暗之人写上去的。
又过几日,一个新的猜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头部。
有知情人士透露,殷郊被废押入大牢时,崇应彪曾去看望过,第二天殷郊便憔悴了许多,与昨日判若两人。
这个劲爆的消息从朝歌传至东南西北,镐京的百姓对于自家王上在为别人养孩子一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纷纷助力,往孩子是崇应彪和殷郊的赌桌上狂扔钱币。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姬发为左位的赌桌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夜明珠压在了殷郊的名字上。
担心表弟,姜文焕从东鲁匆匆赶到朝歌,想阻止他因一时义气去找姬发理论。
2.1
“岂有此理!!”
将手中的竹简盖好后,殷郊气愤地将它摔了出去,又顺手把旁边的桌子掀翻。
本以为自己是来灭火的,没成想成了倒油的,姜文焕很是无辜,他没想到表弟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居然连这么火的传闻都不知道。
“本王从来只穿白色的寝衣,姬发腰上也没有那颗痣!”殷郊甩袖怒道:“我在王宫内向叔祖学习如何治理国事,让百姓安居乐业,他们竟然如此不知分寸,连这种事情都敢编造!”
姜文焕就不理解了,质子们是一起洗过澡,可谁会在意兄弟身上有没有痣,表弟若是心里真没有鬼,怎会观察如此细致。
得知谣言最开始是从镐京传出来的,殷郊三年来第一次提笔在那为两王沟通专用的纸上落字,全是指责姬发御下不严的话语。
夜里,殷郊辗转反侧,越想越气,睡不着的他跑到姜文焕所在的寝宫将他捞起来,怒气冲冲地带着表哥一起前往镐京。
困得要死的姜文焕突然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了,一脸茫然地随殷郊离开王宫。
商王殷郊和东鲁世子姜文焕连夜前往镐京接孩子的消息在两人离去后立刻发散,这个剧情走向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有些人开始亡羊补牢似得开始新建一个赌桌往上面扔钱。
2.2
气势汹汹地绕着姬发转了好几个圈,吐出心中的恶气后,感到有些口渴的殷郊顺手接过姬发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殷郊望着三年未见的姬发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他壮了许多,明明还是那张少年意气的脸,周身感觉却像历经千帆的老年人无比沧桑,竟让殷郊有些心疼。
撇过眼不看他,殷郊气势弱了几分,别扭表示只要张贴皇榜告知百姓真相即可。
不知两人在里面商量什么,姜文焕在屋外等得焦急,自己可就这唯一一个宝贝表弟,不能出事吧?
自从昨日白天殷郊进了姬发的寝宫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要不是之前在质子营相处八年,姜文焕深知姬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表弟的事,早就提剑杀进去了。
不过若是今日表弟还是没有出来,姜文焕就传信给闻仲和父亲求援,正打算着,就见殷郊披头散发,身上披着绣有西岐图腾的外袍,抓着领口步伐紊乱跑了出来。
已经接近子时,微弱灯光下姜文焕还是凭借良好的视力看到了表弟脖子上的痕迹,不禁感到窒息。
他一直在外面候着,竟全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当务之急是带着表弟逃出去,姜文焕解下自己的外袍裹住殷郊,抱起他趁机离开了王宫。
屋内刚刚还在沉睡的人睁开了双眼,走出寝宫,恰好看到两人离去的身影。
吩咐辛甲在暗中为他们开路,姬发勾唇轻笑,跑吧,他甚至为殷郊安排好了逃跑的契机和路线。
没关系,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终.
盛传于整个天下的流言蜚语在三月后被颠覆,朝歌的商王怀孕了,镐京的周王张贴皇榜表明是自己的种。
参与赌局的人都深刻认识了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令八百诸侯心悦诚服的周王岂是居于人下之辈。
无人知晓这场赌局的唯一赢家是谁,只有镐京负责国库的大臣看着不知从哪来堆叠如山的钱币陷入沉思。
二王并立的局面结束了,闻仲却没有反抗,反正下一任的天下共主身上依旧流着的是殷商王室的血脉。
天下换了个姓,天下共主也换了个姓,唯一不变的是国舅依旧姓姜。
嘿,你知道吗?神农尝百草,曾记录过一种药草,磨成粉末溶于水,饮下三月后可使人有孕反,造成怀孕的假脉,实则腹中空空如也。
这种草药并不会对身体有害,只是症状一直会持续到喝下解药为止。
——完——
私设没有狐妖,真的不想再让女性被拉出来挡锅,也算是隐晦地给了苏妲己一家好结局
因为没有狐妖,发郊夫夫能更快认清殷寿的真面目,太子也由提剑杀上鹿台换成了勇到把殷寿的筹码全放了
彩蛋是武王哥视角的事情起因和真相,有一点点双向奔赴的墙纸爱,或者说蜜饯
【发郊】美人之贻(尾)
我行其野的第三个番外,依旧可以做单篇独立阅读,亡国公主文学,殷郊男性但不影响灵魂发问。
【姬发:你就是我的公主吗?】
——————————————————
高阁重启是在三日之后,独身而来的访者沿着木阶层层往上攀去,犹见主阁外纱帷曳地的凌乱光景,其人微微驻足,半跪下去查看,只见皱损狼藉,显见为人暴力所破坏,主阁里面的情形也不大规整,却异常的安静。
再往里,便是影影憧憧、暧昧不明的情景了。
访者面前很快出现一座玄玉屏风,他便停留在外间,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兄长。内室本是静谧无声的,滴漏清脆的音中渐有窸窸轻响,以及难以言明的闷响碰撞,好像有人在里间大打出手了一般,不过那动静......
我行其野的第三个番外,依旧可以做单篇独立阅读,亡国公主文学,殷郊男性但不影响灵魂发问。
【姬发:你就是我的公主吗?】
——————————————————
高阁重启是在三日之后,独身而来的访者沿着木阶层层往上攀去,犹见主阁外纱帷曳地的凌乱光景,其人微微驻足,半跪下去查看,只见皱损狼藉,显见为人暴力所破坏,主阁里面的情形也不大规整,却异常的安静。
再往里,便是影影憧憧、暧昧不明的情景了。
访者面前很快出现一座玄玉屏风,他便停留在外间,恭恭敬敬地道了声兄长。内室本是静谧无声的,滴漏清脆的音中渐有窸窸轻响,以及难以言明的闷响碰撞,好像有人在里间大打出手了一般,不过那动静只维持须臾而已,很快姬发唤他:
“叔旦?”
“进来吧。”
红纱垂幔,笼住满室暖色光晕,益发显得昏暗胶着,姬旦垂首往里走时,一抬眼便能见姬发坐于榻边,姿态有些怪异,伸着手臂撑在边沿,似在压制着什么东西,见他入内,厚帷里的影子猛地往暗处一缩,姬发的手便抓握了个空。
“王兄,您要的东西,臣弟已经带来了。”
奉上来的是一枚红宝镶嵌的古朴玉簪,打磨得极是光滑,泛出微微的光泽。
“辛苦你了。”姬发单手接过,对着光晕打量片刻,便很是珍爱地收在了怀里,“可还有旁的事?”
姬旦抬眸,似是欲言又止,今夜已是姬发盘桓在此的第三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上一句:“明日祭典,还需王兄出面主持大局。”
这话说得难为情,姬发忍俊不禁,轻轻嗤笑了一声,强自忍住将目光往深处挪去的举动,满面春风道:“知道了,我心里自然有数。”
姬旦连忙应声,生怕自己退得晚了就会被姬发身后床帐深处盘踞的阴影斩杀于当场一般。等他的步音远去,殷郊一把摔开帷帐,一双眼睛红得怪异,若仔细瞧甚至能看到眼睑的红肿萎靡,整个人亦是披发凌乱的,但姬发来不及欣赏片刻,就被拳风撞在唇畔,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却并未有想象中的血腥气贯口。
殷郊眼下连拳头都是软的,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禁心神驰荡。
殷郊扯着薄薄的衾被遮在身前,因刚才缠斗裸露出来的肩颈痕迹暧昧,青紫一直绵延到看不见的地方,只是他犹自未觉,厉声道:“你还想怎样?!”
姬发暗自点头,声音也哑了,看来下回不能这样放纵地欺负他了。
想归想,他很自然地去摸殷郊另一只手,不顾后者抗拒,强行握到掌心摩挲,“这几天,难道臣没把殿下照顾好?”
殷郊冷笑,唇畔深红的吻痕跃动出迷离弧度,映着冰雪般锐利的目光,几乎让人目眩神迷:“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滚!”
姬发笑而不答,他的指尖顺着手臂往上点,落处在凹陷的颈窝和圆润的肩头,殷郊连着几天未得衣物蔽体,而且还不知自己这副情态落在旁人眼里是什么样子,齿痕青紫在他的抚摸下隐隐痒疼不止,心也跟着怦怦然不休,殷郊看到姬发的目光专注得发亮,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起码他懂得了,看到姬发露出这副表情时意味着什么。
殷郊把方才打斗扯下来的帷帐摔在他的脸上,却也免不得被一把拽住了腰,衾被缠裹周身更是动作不便,禁锢之下整个人滑跌在地,被姬发一把捞起,后者稳稳搂他入怀,打横抱起后轻掂两下,连着散乱的衣物软衾囫囵裹好,贴着耳廓咬上低语。
“只是一口的话,咬不成这个样子吧,殿下难免高看臣了。”
殷郊挣扎之下春|光|乍泄,赤陈的长腿几度在他眼皮底下晃过,其人犹自怒声:“放开我!”
姬发挑眉,旋即神色如常道:“别紧张,带你去沐浴一下而已,难道殿下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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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又被胡乱裹在几件衣物里,叫人抱着放回了床榻深处,红锦帐帷内,姬发从没有给他好好穿衣服的打算,就这样囫囵裹着,头发也是一握散乱,被人十分仔细小心地用干帕子擦拭好,姬发这才从怀中摸出那枚红宝簪,万般体贴地挽好头发,恢复了淡然沉稳的模样,坐在榻边端详他的睡容。
他的殿下眉眼间屈意十足,俨然是被欺负得太过了些。
夜深人静时,他心底才泛起些幽深的后悔和疼惜。
“物归原主。”
姬发轻轻说了一句,仿佛生怕惊醒这旖色缱绻的夜,尾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TBC.
【发郊】在你降临前
假如殷郊并不存在的世界。添了一点点,发过来,算是我对发郊关系的一种看法。
这是他成为殷商王家侍卫的第三年,质子之中,殷寿最看重他,让他为自己巡守寝殿。夜晚,他站在摘星楼上,望向天空,月出中天,高星如雪,心中孤独。风从远方来,宫人们在高台之下持火走过,巡夜的好友与他擦肩时跟他打招呼,他叫对方的名字,鄂顺,崇应彪,姜文焕……声音总是透着梦醒般的怅然与迷茫。对方问他,怎么了,看见我,很失望吗?他笑了笑,摇摇头,拍了拍对方的肩。没有,他说,我好像失去了一只我从未见过拥有过的鸟儿。他低语。一次次望向长廊深处。没有人走来,没有风拂过他,所以,他的眼睛就一直寂静。
这是他成为武王的第二年。他的兄长姬...
假如殷郊并不存在的世界。添了一点点,发过来,算是我对发郊关系的一种看法。
这是他成为殷商王家侍卫的第三年,质子之中,殷寿最看重他,让他为自己巡守寝殿。夜晚,他站在摘星楼上,望向天空,月出中天,高星如雪,心中孤独。风从远方来,宫人们在高台之下持火走过,巡夜的好友与他擦肩时跟他打招呼,他叫对方的名字,鄂顺,崇应彪,姜文焕……声音总是透着梦醒般的怅然与迷茫。对方问他,怎么了,看见我,很失望吗?他笑了笑,摇摇头,拍了拍对方的肩。没有,他说,我好像失去了一只我从未见过拥有过的鸟儿。他低语。一次次望向长廊深处。没有人走来,没有风拂过他,所以,他的眼睛就一直寂静。
这是他成为武王的第二年。他的兄长姬伯邑被纣王残忍杀害,烹食飨用,以作献祭。父亲蛰伏多年,蓄势伐纣。父亲死后,他接过复仇的事业。在伐纣的途中,他看见群马奔腾,流水如银,天上地下,江山多娇,他的脚步凝重而迟疑:我此去朝歌,一是为家兄复仇,再是为天下百姓除暴,三是为了……他抚过青青荠麦,听见隐约而熟悉的悲歌。将士们面面相觑,问,谁在弹琴?尚父惊讶,奇怪,这荒郊野外,行军途中,谁会弹琴?有人出声,莫不是有鬼怪魑魅作祟。他们行过路边的骷髅与野蒿,脚步已乱,武王笑了一声,镇定军心道:地上只有死去的人,没有活着的鬼,朝前走,此战必胜。
这是他成为大周天子的第一年。日色金黄,世界浩荡,皆在他的眼中怀中。纣王已死,天下靖定,四海咸宁,诸侯来朝,无不拜服。风起云涌,高台悬空,他望向近处千百群臣,远处苍茫众生,一面面飘扬的旗帜,一团团寂寞的人影,心中的火焰却始终没有燃起。
为什么,他想,我富有四海,我握控天下,我还有什么没有得到?掌中为何空空?怀抱为何荒芜?我没有可以牵的手掌吗,我没有可以亲吻的脸庞吗?我没有可以用来照亮宫殿的美人吗?
去寻找,走遍我的国土,去找一只不会停下的鸟,一个不会死的人,一个不被供奉的神。他说。
王的命令从深宫如同箭矢,射向疆域的所有方向。
两年过去了,一批批出发的人在王的手臂触之乏力的地方扎根,改名换姓,繁衍子嗣,再没有回来。他们找不到,不知道去哪里找。那只不栖之鸟,那个不死之人,那位不晓之神。却将他的臣民带向更远方。拓展他的领土,散播他的威严,传奇他的生平。即使他们只出现在天子的念头中。
第三年,天子忽然病危。在他去往永恒的空茫与虚无的前夜,他看到一抹影子,美丽绝伦,似曾相识。他伸出手去,问帘幕上的人影,你是谁?影子伸出手来,随风轻轻飘动。他挣扎着起身,影子也站起来,他将轻吕剑递给那道人影,说,总觉得你应该是个武士,这把剑是我的贴身佩剑,助我成就英雄的功业,斩断过纣王的头颅,给你吧。
那人影没有接过去,他长发披散,年轻而长年冷寂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应该给你另一把剑,你犹如神鬼莫测,如果让我见你的真容,我会让你在我身边做什么?我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王后。那人影似是往后退了一步,他眨了眨眼,轻笑道:那就做一个公候吧,你佩的剑就应该叫鬼侯剑。
鬼侯剑……他仔细咀嚼这个名字,猛地站起。死亡已经淹没了他的膝盖,他从床上摔下来。帘帐轻轻飘动,其上只有漫漫夜色和缕缕残光。犹如血淅淅沥沥。他抚上自己的脖子,感觉有无形的血正在细细地泌出,好似头颅正断掉。他嘶哑道,我在做梦吗?我梦到了谁?我应该梦见谁?
是谁?他想,他是我找寻和等待的答案,但我却叫不出他的名字,我应该总是要叫他的名字的,让他的名字充满我空荡荡的宫殿,让我国境内的每一寸土地都知晓他是我一半的命运。
我叫姬发,他说,我叫姬发,他大笑,一遍遍嘶喊自己的名字,是谁,应该在我的名字中诞生?是谁,应该在我的怀抱中?是谁,让我拥有一切却仿佛从未得到?让我从未失去却也不曾得到。
“我是姬发,你来啊,来到我身边,我是姬发,你是谁,我是姬发……”他呼唤,“我是姬发,原本,我们应该总是一起的,我们总是一起,那你就是,你是……”
大雪落下来,他吐出最后一口气,剑落下去,炸起一道血红的火花:“殷郊。”
这是他成为姬发的第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