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竹馬】Daily Special⑱
第十八杯 甜蘋果
街角那家酒館裡僅有的兩名員工今天忙的脚不沾地。
原因大概有兩個。
一是颱風離境,天氣晴朗,附近的祭典又回到了正軌,人群恢復了熙熙攘攘的狀態,客流量一下子大起來,兩個員工前前后后端着托盘走,杯子叮叮咣咣不停地發出撞擊聲,聽的人心焦。
二是今天老闆似乎進入了某種放空的狀態,在吧檯後面撐著下巴發愣,眼睛有點腫,像是刚睡醒时的水肿样子,但是看起来心情不错,除了心不在焉的在發懵以外。
「老闆?」其中一個敲了敲吧檯,試...
第十八杯 甜蘋果
街角那家酒館裡僅有的兩名員工今天忙的脚不沾地。
原因大概有兩個。
一是颱風離境,天氣晴朗,附近的祭典又回到了正軌,人群恢復了熙熙攘攘的狀態,客流量一下子大起來,兩個員工前前后后端着托盘走,杯子叮叮咣咣不停地發出撞擊聲,聽的人心焦。
二是今天老闆似乎進入了某種放空的狀態,在吧檯後面撐著下巴發愣,眼睛有點腫,像是刚睡醒时的水肿样子,但是看起来心情不错,除了心不在焉的在發懵以外。
「老闆?」其中一個敲了敲吧檯,試圖喚醒不知道神遊到哪裡的老闆相葉「三號桌要兩杯特供。」
相葉慢吞吞的找回焦點,應了一聲「哦,好。」
對於他的這一句「哦,好」將信將疑的員工不放心的去招呼下一桌客人,扭頭看著自己的老闆從酒架上拿下一瓶蘋果白蘭地。
今天的特供是甜蘋果,老闆自己親手一筆一劃寫在小黑板上。
醇厚清香的蘋果白蘭地做基酒,再勾點蜂蜜,又用蘋果片在杯沿上做了裝飾,實在是沒辜負甘甜蘋果這稱呼。
按老闆的話來講,這顆裹蜜的蘋果是插隊上來的酒,臨時起意被寫在特供這一欄,連蘋果都是老闆沿路去買來的。
大概是寫這幾個字的時候,老闆相葉腦袋裡都是一個人的眼睛。裹了蜂蜜的一雙眼睛,有著好看的眼角弧度,藏著秘密和愛,盯著他。
然後老闆彎起自己的腫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甜蘋果,相葉想。
相葉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第一眼看到二宮家的桌腳和地毯。
接著第二眼看到已經云銷雨霽的窗外的陽光,他瞇了瞇眼睛,轉了個方向。
然後第三眼看到在對面的二宮和也。
他沒有睡覺,盤著腿坐在桌子另一邊,趴在桌子上,埋在自己的胳膊里,只露出一雙眼睛,毫無躲閃專注的不得了的在…在看自己。
相葉外宿在這張不硬不軟的沙發上,一大早起床發現這沙發的主人正目不轉睛毫無遮掩的盯著自己並不怎麼好看的睡姿,不知道盯了多久。
他揉了揉眼睛,從沙發上坐直身體,二宮的眼睛就跟著他動,他抓了抓不太整齊的頭髮,有點尷尬的說「早上好。」
二宮眨了眨眼睛,慢吞吞的回「早上好。」
相葉有點手足無措,感觉二宫的目光比窗外陽光更過分,他看了看天光,問二宮「幾點了?」
「還早,」二宮收回了視線,從臂彎里抬起臉,下巴上生了些軟乎乎的青胡茬,乖順慵懶的附在他皮膚上「八點多而已。」
「和君…」相葉看著他,腦袋裡鉆滿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有點支支吾吾,渾身缺乏真實感,只怕是在做夢「昨晚沒睡覺嗎?」
「沒有。」二宮站起身來,從茶几上拿起一個杯子,然後站在那裡看向相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裡腫了。」
「誒?我嗎?」相葉有點愣住「腫了?」
「嗯。」二宮應了一聲,轉身去廚房接水,相葉也爬起來,走進盥洗室去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才發現自己的眼睛是腫的厲害。
畢竟昨晚…
說起來丟臉,好久沒有哭成那樣子了。
相葉走出來,二宮往杯子里丟了片泡騰片遞給他,又不知道轉身去拿什麼了,相葉跟在他後面,漫無目的的走。
從後面看二宮的兜帽沒翻好,歪歪斜斜的,相葉伸手上去整了一下,二宮回了一下頭,相葉嚇了一跳,差點把手裡的飲料灑在二宮衣服上。
二宮抓了一下他的杯子「你拿好。」
「哦…」相葉點點頭,繼續跟著二宮走。
「你這傢伙⋯跟著我幹嘛?」二宮问他。
「不幹嘛,就……」相葉揉了揉鼻子「跟著你。」
二宮飛快的看了他一眼,默許了他的行為,繼續扭頭往前走。
相葉心情還有點不真實,不知道這一番留宿到底是什麼意味。
昨天晚上按理說已經把話說開了,那現在是什麼狀態?
難道…
在交往?
想到這里,相葉手上的杯子又晃了一下。
怎麼想怎麼不真實,除了自己浮腫的眼眶之外,好像沒有能和昨天晚上掛鉤的物什———說起來,昨天不會該是自己做夢吧?
月亮沒了,颱風沒了,眼前這個二宮和也倒是還在,可是也讓人搞不清楚。
相葉心裡毛毛的,喝了一口水,清晨的聲音顯得有點澀啞「和君?」
「唔?什麼?」
「昨晚怎麼不睡覺?」
二宮洗了洗手,拉開冰箱,從裡面拿出自己儲備的吐司,聲音不大的回答他「昨天睡太多,睡不著了。」
相葉點點頭,想了想又像是自言自語說了句「那也要睡覺的。」
二宮沒理他,他站在那裡乖乖喝完了一杯水,看著二宮站在廚房裡,於是放下水杯挽起袖子去幫忙。
兩個人在廚房裡並排站著,太陽從百葉窗里一層一層鑽進來。
相葉把吐司機的電源打開,看了一眼二宮,覺得實在是真實感全無,他猶豫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音量拔高,像是在點名「和君!」
「有,」二宮有氣無力的睨了他一下,用回答點到的方式答應他「怎麼了到底?」
相葉一下子笑出來,眼睛腫了,笑起來瞇成一條胖胖的縫隙「不怎麼,叫你一聲。」
二宮沒回應,相葉又偷偷偏過頭去看,發現二宮也勾著嘴角笑。
好了,大概能確定昨天晚上大概有百分之三十的真實性了。
兩個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顯得有點安靜。
相葉嘴裡塞著東西,黏黏糊糊的問二宮「和君今天做什麼?」
二宮想了想「大概…睡覺吧。」
「睡醒了來找我嗎?」相葉湊近了點「來找我吧。」
二宮皺了皺眉頭,在猶豫的樣子。
「喂,」相葉伸出手去拂二宮的嘴角,不知道是拂麵包屑還是什麼意圖,動作輕輕緩緩的,語氣卻帶著威脅「我昨天講了那麼多了。」
二宮舔了舔嘴角被蹭的地方,還是沒開口。
相葉乾脆要把昨天的話搬出來重新說一邊「和君不會忘掉了吧?我們昨天明明講———」
「喔喔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二宮受不了,連忙打斷他,生怕他把昨天那段內容在重現一遍,實在是沒餘裕的感情聽他再講一遍,只能應承下來「睡醒了就去找你。」
相葉心滿意足的笑「那我等和君。」
二宮埋頭咬了一口麵包。
吃完飯,相葉要回去店裡,於是慢慢吞吞的跟二宮告別,磨磨蹭蹭的到了玄關,再三叮囑恐嚇,說自己就在酒館等他來。
二宮被他啰嗦的開始不耐煩,半推半擠的把這個大麻煩攘出門,關門的一刻幾乎脫力。
他要困死了。
他埋進手掌里,揉了揉眼睛,走到沙發那裡,噗一下坐下去,軟墊讓他陷下去,他又順勢躺在了沙發上。
剛剛相葉躺過的地方。
這一塊化纖、布匹和棉花組成的紡織品,溫柔的承受著他身體的輪廓,他陷在這裡,好像陷在某個難以啟齒的擁抱裡面。相葉的擁抱里。
他只要閉上眼睛,就能感覺到相葉還沒來得及散盡的熟悉味道,帶著昨晚的水汽味道,讓他好像能看到清凌凌的月亮和相葉一顆一顆的眼淚。
昨晚實在太晚,相葉跟著他上樓,然後留宿,那傢伙哭的天昏地暗,估計腦子裡面已經一團漿糊,乖乖聽他指揮,洗了把臉,估計心和身體一樣負荷,躺在沙發上就睡著了,像個小孩子一樣,睡著了還在斷斷續續打著哭嗝,不知道夢到了什麼。
二宮趁著月色和一盞夜燈去看他,趁著心裡的潮汐去看他。
真傻。
二宮看了一會兒,起身去拿了條毯子蓋在他身上,這傢伙還是時不時的抽噎一下,委屈的不得了,迷迷糊糊間估計感覺到二宮來替他蓋毯子,伸手在身側抓了兩下,黏黏的叫「小和」,像是在撒嬌。
二宮被他叫的心軟,把手遞過去,給他抓在手裡。
他在沙發旁邊坐下,姿勢因為相葉不肯撒手顯得有點彆扭,他就這樣彆扭的看相葉。
窗外的蟬又開始叫了,沉寂了一天而已,在夜晚里拼了命的煽動翅膀,嗡嗡嗡的充斥人的耳朵,月亮還亮著。
啊,像是夢一樣。
除了這個觸感還不錯的手掌之外,一切都像是夢一樣。
相葉雅紀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姿勢,大概半小時,大概一小時,睡熟了,終於鬆開二宮有點發麻的手,二宮泡了杯茶,坐在了沙發對面。
他不睡覺,不太想睡,也不太敢睡。
於是玩玩手機,想想事情,整理整理心情,吃了包小餅乾,又看了一會兒相葉,天就亮了。
現在他實在撐不住了,上下眼皮叫嚷著要重逢,閉上眼睛最後一刻,他想,下午去找相葉的時候,萬一這傢伙又不承認了怎麼辦。
大概下午三點多,二宮被手機吵醒。
迷迷糊糊爬起來,沙發的睡眠體驗實在是不好,他腰開始犯痛,抻著身子去拿過手機。
本以為是相葉來電,沒想到屏幕上閃閃爍爍的是一個招搖過市的「J」。
他揉了揉眼睛,摁下接聽鍵「喂?怎麼了?」
松本奶聲奶氣毫無防備「沒事,你在睡覺哦?」
「沒,」二宮側頭看了一下鐘錶,抓抓頭髮「剛好準備起床了。」
「哦,我也沒其他事情,」松本有點猶豫「就是問問你…沒什麼事吧?」
「誒?會有什麼事?」二宮反問。
松本的腦袋裡全是昨天相葉在路燈下那副有點可怕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在意「你和相葉君沒打起來吧?昨天?」
二宮這下明白了,被松本小心翼翼的聲音搞得莫名其妙的有點好笑「怎麼會打起來啦!」
「就說,要是打架ニノ大概也打不過。」松本自顧自地在腦海里推演了一遍。
「喂,我打得過。」二宮辯駁。
松本在那邊笑,二宮也跟著哼唧兩下,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跟松本說「啊對了。」
「怎麼?」
「最近…你想喝酒可以來喝了。」
松本楞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你們爛賬算完了?一笑泯恩仇了?」
「嘛,姑且算是。」二宮歪歪腦袋想了想,沒否認。
松本在那邊發出了滿誇張的一聲「太好了。」
「有這麼開心?」二宮被他逗得發笑。
「嘛,多了個基地,性價比還這麼高,」松本跟他分析「應該開心吧。」
「說的是。」
他又跟松本閒扯了幾句,掛掉電話之前松本最後問了一嘴「相葉友情價估計要升級了吧?乾脆不要錢好了。」
潤君這狀況外的傢伙⋯
被二宮沒捨得吼他,黏黏糊糊的應付過去,然後掛斷了。
二宮站在原地活動了一下有點僵的腰,又看了眼表,就去洗洗漱漱準備出門赴約了。
相葉最後甩給他的是句「那我等你哦。」
二宮對著鏡子刮鬍子,一下一下的有點心不在焉,回過神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下催促起自己來。
他還在等嘛。
居然輪到他在等。
他套上那件先前從相葉家裡拿回來的自己的T恤,戴上頂鴨舌帽把頭上有點亂的頭髮壓了壓,看著玄關那裡放著的眼鏡,猶豫了一下還是戴上,然後出了門。
太陽不錯,雨和風洗洗刷刷過一遍,室外澄澈的像是假的話劇佈景,二宮心裡想著事情,背著手晃晃悠悠走到酒館。
一眼看見櫥窗外面的小黑板,幾個招搖的大字「甜蘋果」。
如果二宮這幾年關於字跡的認知還沒消失,這看上去就是出自正在飄飄然的心不在焉的某個人。
酒館裡人不多不少,他一眼看到在吧檯後面不緊不慢正在瓶瓶罐罐的容器里穿梭的相葉。
他沒過去,在墻角找了一個兩個人的位置坐下來,撐著下巴看吧檯後面的調酒師。
很好看的調酒師。
大概……
還是個剛剛跟自己告白了的,很好看的調酒師。
二宮準備坐在這裡多花點時間,像是偷偷摸摸躡手躡腳的在偷窺似的。
他其實還不太能相信相葉喜歡他這件事情,他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這樣放手的,灑脫的,冷淡的單方面戀愛,帶著點自我折磨傾向的長久愛意,他已經 全盤接受了。
現在這個神氣的不得了的調酒師要一腔熱切的融化他冷淡的計劃了。
實在難以置信。
他坐在那裡,和服務生要了一杯特供,可惜單還沒下,相葉就發現他了。
那傢伙的眼睛在遠處唰的一下亮了起來,隔著這麼多顧客,毫無老闆的尊嚴,甩掉了作為吧檯後面帥氣調酒師的顏面,朝他招手,喊「和君!」
二宮嘶了一下,有點難堪,灰頭土臉的終止了自己的偷窺計劃,乖乖的走過去坐在了吧檯前面。
相葉勾著嘴角看他走過來,坐下,笑盈盈的問他「睡醒啦?」
二宮點點頭。
相葉還準備說些什麼,又有單子被服務生送過來,他看了看二宮,二宮跟他擺擺手,說「你先去忙。」
相葉想了想,說「先幫和君…」
話還沒說完,二宮伸手越過吧檯去推他「先來後到,我可以等一下 。」
相葉被他攘的發笑,答應著好吧好吧,轉身去酒架上拿酒了。
二宮坐在那裡看他,他的睏意還沒完全飛走,於是乖乖趴在那裡,半張臉埋進胳膊里,一雙眼睛跟著相葉動而已。
相葉做完了幾單,再轉頭,發現二宮斜著趴在那裡,像個小動物似的,貓起來的背一起一伏,好像睡著了。
他湊過去看了看,沒打擾,拿了幾個杯子去洗。
下午茶時間基本過去,來討甜點和甜酒果汁的人漸漸散了,酒館里人也少起來,相葉洗完杯子,差不多可以把吧檯後的工作告一段落。
他慢慢蹭過去,手肘撐著,探頭過去看二宮,想確認他是不是睡著了。
二宮卻突然從臂彎里轉了個方向,眼睛對著他,悶在袖子里沒出聲。
「沒睡啊。」相葉撐在那裡看他,一雙淡顏色的瞳孔,比任何時候都看的更清楚點,和記憶裡面少年時候也沒有任何不一樣,不知道他的眼睛是從以前開始就這麼容易藏東西,還是這溫吞的幾年帶給他的禮物。
二宮埋在袖子里搖搖頭。嘴巴藏起來,只剩眼睛和鼻樑的時候,顯得人畜無害。
相葉沒忍住,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腦袋「明明很睏吧。」
二宮難得誠實,點點頭發出了聲「嗯。」
「那昨天晚上怎麼不好好睡覺?」相葉低聲細語,實在像是在溫柔的質問一個小孩的語氣,他距離極近,用那種沙啞的聲音廝磨著人的鼓膜。
二宮用他和甜蘋果的琥珀色相近的眼睛看了一眼相葉,沒說話。
他扯不出什麼謊話來,卻又沒辦法直說自己的想法。
而相葉卻好像一下子懂了。
他看著二宮有點發青的眼眶,泛著夏天色澤的耳朵,實打實的感到了自己眼周的水腫。
這是一回事,相葉想,他們倆是一樣的,剛剛從卑微的暗戀地獄里逃出生天的人。
不論是他想用延長他的一晚清醒來珍藏那晚的月亮,還是怕睡著睜眼一切又沒了,像他一樣只剩一個真實性缺缺的軀殼。他好像都懂了。
真是hard模式的啊,二宮和也的喜歡。
充滿挑戰的卻又令人精神滿滿,撲面而來的都是濃密的礫砬,裹著不外放的心情和意願,漫到他身上來。
這麼多年他才感覺到,真是浪費。
相葉於是轉身去拿酒,三下兩下調了今天的特供,擺在二宮的面前。
二宮終於坐直「甜蘋果?」
相葉點頭「嘗嘗看。」
二宮於是像往常一樣帶著點考究的心情去嘗了一口,蜂蜜和蘋果的味道甚至要比酒的味道更甚,甜膩膩的往他嗓子里鉆,一直蔓到他的血管和心臟裡面。
「好甜。」
他舔了舔嘴巴。
相葉在吧檯後面看著他,陡然的心跳加起速來。
二宮歪歪腦袋,轉著酒杯帶著笑意的瞄他,一臉他熟悉的可愛狡黠「果然也很辛苦的排了很久的隊,這甜味像是怒氣爆發了一樣。」
相葉看著他,心裡只道一聲可惡。
跳的好快。
他下意識捂著胸口「沒排隊,這是今天臨時決定的。」
「誒?」
「和昨天理由一樣的。」相葉說「很應景吧。」
二宮看著相葉,覺得臉頰也要燒起來。
相葉又語無倫次的解釋一遍「甜的…嗯……總之…苦盡甘來…」
兩個人於是都可恥的心跳加速。
兩顆年輕的心臟溺在這種曖昧的氣氛里,周圍都是甜絲絲的蜂蜜和蘋果味道,實在是……
讓人著迷,讓人緊張。
相葉大概實在受不了,捂著臉告負,把自己砸在吧檯上。
二宮看他這樣,覺得好笑又可愛。
相葉悶呼呼的開口「…熟年老朋友變成這種關係,真是雙倍的緊張。」
二宮被這句話說的愣了一下,雙倍的緊張一下子松弛了下来「誰和你是熟年老朋友了?」
相葉抬起頭來,顯然也沒多緊張了,他的注意力轉移開來「那不然叫什麼?」
二宮還沒回答,他自己不知道想到什麼,在對面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在眼角擠出點得意又快樂的紋路「既然都是從高中時候就互相喜歡,那不然叫——」
他的話還沒出口,二宮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臉頰徹底紅起來,他生怕這幾個音節出口把自己炸個半死,開口就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快閉嘴!!」
相葉哈哈哈的笑出聲來。
二宮坐在對面又窘又想笑,拿起杯子又喝了口酒。
在酒館坐到五點多,客人三三兩兩稀稀落落,恰好是不熱鬧的時候,相葉趁著飯點,恰好找到合適的理由偷閒,和二宮出去附近吃飯。
兩個人在附近找了最近的一家拉麵屋。
還是頭對著頭吃,二宮摘了帽子,頭髮又不可避免的蹭在一起。
二宮抬起頭來摸了摸頭髮,相葉也跟著抬頭,嘴裡塞著面,亂七八糟口齒不清的跟他說「眼鏡起霧了。」
二宮於是把眼鏡也摘下來。
相葉順手拿過來把霧氣用紙巾擦了擦,說「今天沒落下。」
「再落下相葉君就能懷疑我的居心了,」二宮笑著接過來眼鏡「是不是故意的,之類的。」
「所以你是故意的啊。」相葉自顧自的得出了結論。
「我當然不是。」二宮反駁。
相葉明顯一副不信的樣子「原來和君也密謀計劃了很久哦?眼鏡這招比我高明多了……」
「喂!」二宮打斷他「我才沒做那種無聊的事!」
相葉的可惡本色一下子又露出來,自信的不得了,嘴上說「好吧,知道知道。」,表情卻一副明顯已經深深相信的樣子。
二宮覺得剛剛的浪漫氛圍大概快沒了,吃了口面,想起來什麼似的,準備跟相葉破罐破摔一下「我說…」
「什麼?」
「拉麵券還我吧。」二宮把一雙肉乎乎的手往前一攤。
「誒?」相葉沒反應過來。
「拉麵券,前兩天喝多了給你的那些,總之先還我吧。」二宮伸著手,怕證據不足,又補了句「我對那些傢伙有感情了。」
相葉一臉疑惑「不是說共同財產?」
「我保管了這麼多年,算是我的了。」二宮還是把手攤在相葉面前,像是在逼債。
相葉說「我沒帶。」
二宮看了他一眼,說「你記得還我。」
相葉看著他,點點頭,覺得這樣和他斤斤計較的二宮也變得真實可愛起來。
他把這理解成恃寵而驕,心情一下子好起來,好到多吃了一碗麵。
二宮在對面看他呼嚕呼嚕的吃面。
吃完飯之後相葉送二宮回家,趕上高峰時段,他們倆逆著去進食的人潮,相葉怕和他走散,自然而然的捏住他的手腕,然後往下一點一點的滑,捏住他的手。
走出人潮的時候也沒放開。
二宮的手攥成一個不鬆不緊的拳頭,相葉使上三成力氣,剛剛好把指頭從觸感極佳的奶油麵包里鑽過去,扣住,成為一個標準的牽手姿勢。
甚至不用磨合,這親暱動作像是重複做了千萬遍,熟悉的不得了,好像浪費的那些年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到了二宮樓下,相葉才輕輕鬆開,把指頭一根一根從他手裡蹭出來,又曖昧又溫情。
「回去好好睡覺吧,明明睏得不得了了。」相葉囑咐他。
二宮點點頭。
「對了,最近…和君要一起去這附近的祭典嗎?」相葉低頭摸了摸鼻子「感覺還不錯。」
好了,大概遲到很多年的一個正式約會要來了。雖然祭典這東西大同小異想來興致缺缺,只是感受氣氛的非必要存在,但是———
二宮清清嗓子,點了下頭「好啊。」
然後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帶著笑意調侃他「也算是雞肋節目了吧?頭一次兩個人一起的。」
相葉直勾勾看著他笑,坦蕩蕩的語氣「兩個人一起的怎麼是雞肋節目,黃金八點檔才對。」
二宮低了低頭,低聲笑起來,夕陽穿過他薄薄的耳廓,染成同樣的茜色。
相葉又問「明天有事嗎?來找我嗎?」
二宮想了想「要寫工作上的東西,寫完大概就沒事了,然後看情況…」
相葉突然笑嘻嘻的上前一步,俯下來一點,用手把他的臉掬起來,大拇指指腹在他的臉上有點用力的揉來揉去,像是在用摸大型犬的方式來表揚他「我們二宮老師———」
二宮被他揉的髮梢發亂,臉頰發燙,一句反駁話也講不出來。
相葉的手還沒拿開,放在他臉頰兩側「這是老朋友的表揚方式。」
二宮心裡警鈴大作,預感不妙。
黃昏是茜色的,把他眼前的相葉雅紀的輪廓勾出了暗沉的金色,金色的光弧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聽到分貝數破表的蟬鳴。
然後聽到相葉用嘴唇在他額頭上輕輕挨了一下的聲音。
明明是輕到不能再輕的溫柔事情,卻簡直震耳欲聾。
相葉接著半認真半玩笑的把那句被二宮半路攔截的大逆不道的詞語講出口,他跟他說「這個是老情人的。」
他紅著耳朵從相葉的手裡掙出來,笑著用頭狠狠撞了一下相葉的下巴。
相葉捂著下巴說痛,二宮抬手拍了拍他「這是二宮流。」
相葉於是托著蠻痛的下巴笑起來。
二宮實在睏了,跟相葉告別之後上樓,脫了鞋就脫力的倒在了玄關地板上,躺了一會兒掙扎著爬起來,撲在了床上。
睡著之前,他發現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明天要去出遊的狀態,帶著幼稚又純粹的心情期待明天。
這是很久,很久沒有的好事情和好心情。
大概能睡個好覺。
晚安,老朋友。
明天見,新情人。
TBC
————————————
啊呀
大概快完了
【竹馬】Daily Special⑰
第十七杯 鹽犬
相葉雅紀在做夢。
夢裡面的二宮和也臉上面無表情,一貫的那副樣子,眼睛下面有點青,站在他的吧檯後面伸手拿酒,然後動作無比熟練的做了一杯他自己也從沒見過的酒,黑漆漆的,像某種有複雜名字的毒藥。
二宮和也仰著頭就要喝下去,喝之前跟他擺了擺手,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一下子急得要命,跑到二宮身邊去要搶,仗著力氣大,搶來搶去搶到手,急忙忙的自己就要灌下去。
对面的二宫搶不過他,死死攥著他的手,歎了口氣盯著他看,然後跟他說「你別勉強了。」 ...
第十七杯 鹽犬
相葉雅紀在做夢。
夢裡面的二宮和也臉上面無表情,一貫的那副樣子,眼睛下面有點青,站在他的吧檯後面伸手拿酒,然後動作無比熟練的做了一杯他自己也從沒見過的酒,黑漆漆的,像某種有複雜名字的毒藥。
二宮和也仰著頭就要喝下去,喝之前跟他擺了擺手,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一下子急得要命,跑到二宮身邊去要搶,仗著力氣大,搶來搶去搶到手,急忙忙的自己就要灌下去。
对面的二宫搶不過他,死死攥著他的手,歎了口氣盯著他看,然後跟他說「你別勉強了。」
相葉在夢裡迷迷糊糊的回他「我沒有。」
二宮堅持說「你別勉強了。」
他也堅持說「我沒有。」,然後仰頭喝了一腔苦澀尖厲的味道,心裡想著這人果然不是什麼行家,喝進去嗆口的不得了,他擰著眉頭咳嗽,咳著咳著就醒了過來。
相葉雅紀清醒的時候,像隻金魚一樣短暫的失去了記憶。
他咳嗽了两声,結束了夢裡不怎麼優質的品酒體驗,揉了揉眼睛環視了一圈,仍然在自己的吧檯後面,他稍微動動脖子,感受到頸椎僵硬的疼痛,手邊還擺著一個木製的酒斗,裡面淺淺的剩了些粉紅色的液體,一夜過去顯得有些黯淡了。
他站起身來,全身的骨骼都在泛著僵和痛,大腦還沒開始運作,也沒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一個人狼狽的在酒館的地上窩著身體睡了一夜,總之現在天已經亮了些,雨一陣一陣的發作,現在弱了些,比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這一下相葉才是連著大腦一起泛起痛來。
他埋在水池裡洗了把臉,拍了兩下,把腦袋裡的金魚趕了出去,然後裡面剩下的全是二宮和也。
昨天晚上在竊竊的燈光和狂躁的風雨裡,嘴角無可抑制的下垂,眼角上全是泛紅的水光的二宮和也。他很久沒見到二宮哭過,或者他從來都記不起二宮的眼淚,原來是這樣一顆一顆圓滾滾的從臉頰上快速的砸下來的,熱騰騰的,滾燙的,來自他身體里的讓人講不清楚到底包含著什麼成分的眼淚。
拖他自己的福,這下他永遠忘不掉了。
相葉雅紀臉上的水珠也啪嗒啪嗒往下砸,然後遲鈍的開始心跳加速。
大概說了不得了的話,他憋在心口,打算吞下去再也不說出來的事實,一股腦的跟著那幾杯叫夏天的酒在身體里兜兜轉轉到嘴邊,不可控制的從舌頭尖上掉了出來。
到現在為止他不知道說出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目前能確定的是,他把二宮和也嚇哭了,他把二宮和也嚇跑了。
他在投球位莫名其妙的投了一記時速不得了的直球,手裡的力氣不知道從哪裡來,大概是被封存的夏天里,或者是來自二宮和也絮絮叨叨層層疊疊的誤會,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激怒還是被擊垮,總之這記球丟出去,他的捕手被他搞丟了。
然後他開始懊悔自己為什麼昨晚沒跟著二宮一起打開那扇遮蔽風雨的門,逃到外面去,明明他的話還沒好好的講完,他卻有點怯了,躲在這吧檯後面,猶豫著要不要用著剩下的一點西瓜酒做藉口去追二宮,越想越怯,最後時間晚了,他迷迷糊糊的在吧檯後面閉上眼睛睡著了。
相葉雅紀想到自己剛剛做的那個夢,二宮一遍一遍跟他說別勉強了,越想越真實,他好像看到了無數個二宮和也,每一個都跟他這樣說,讓他「別勉強了」,別勉強著接近他,別勉強著講出這些話,別勉強著和他做朋友。
二宮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
而相葉卻覺得,他根本沒有勉強過自己啊,想接近的心情是真真切切的,從跳動的心臟里湧出來的真實想法,不知道為什麼,二宮總是不相信。
相葉隨手擦了把臉,歎口氣想,二宮和也這輩子最大的誤會,大概就是「相葉雅紀不喜歡我」。
而自己呢———
相葉雅紀不知道從青春期的哪一個時刻開始,有了種篤定又盲目自信,他堅信二宮和也喜歡他。
不論是哪種喜歡,總之二宮和也喜歡他這件事,他牢牢地記在腦袋裡,不知道誰給自己的這信念和勇氣,他就是相信,相信到成為了一種潛意識。
他總會想「和君喜歡我的吧?」「反正和君喜歡我。」「只要和君喜歡我。」
二宮笑他的時候,氣他的時候,陪他走路騎車的時候,和他鬧的時候,吐槽他嫌棄他的時候,和他打遊戲的時候,和他並肩戰鬥的時候,他都帶著這樣的潛意識,於是他被驕縱到覺得二宮和也大概會一直在他旁邊。
「反正和君喜歡我。」———
於是到了今天這地步。
二宮昨天問他這些年他學到了什麼,他現在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學會了自謙,學會了不再盲目的沉浸在來源未知的自信里,在適當的時候膽怯。
相葉想,二宮和也這輩子最大的誤會是「相葉雅紀不喜歡我。」,而相葉雅紀這輩子最大的誤會大概是「二宮和也喜歡我。」
現在他的誤會該解開了吧,那下一步呢。相葉頭痛。
他掏出手機準備直面這個問題,給二宮傳個郵件,想了半天,往上敲了幾個字,然後帶著自我質疑的送了出去。
外面的雨又開始大起來。
二宮坐在茶几前面發呆,捧了杯速溶咖啡,從悠悠的冒著熱氣捧到杯壁都涼起來,他把杯子推到一邊去,熬了一夜沒睡著,眼睛紅彤彤,他彎下去把自己埋在袖子里。
他趴了一晚上,睡不著覺,換掉了被颱風裹挾的豪雨淋了個透的一身衣服,心不在焉的洗了澡,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堆事情。
相葉跟他說什麼?現在想來還是不太現實,不太能說服已經在心裡扎了根的關於相葉的那些認識。
他說「我喜歡你」,直勾勾的對著自己,點名道姓的說。
他腦袋裡那個耿直坦率的好朋友,心無雜念的好朋友,他悄悄賦予青春愛意卻沒得到回報的好朋友,居然對著他說喜歡。
可惡,二宮想罵人,這麼久了,他居然跑來說「喜歡」,實在是遲到的厲害,顯得不倫不類。
想來後悔,幹嘛那時候不問問清楚呢,怪相葉那傢伙情書寫的模棱兩可不說,還不署名,但也怪他自己。怪他自己對著相葉總是束手束腳的,對別人的那些機靈做法在他身上一概不管用。
那時候他多勇敢多無謂的一個青少年啊,可是他偏偏抱著極端的悲觀,他居然問「你是不是送錯了?」
二宮歎口氣,拿起速溶的冷咖啡喝了一口,走去窗邊,那扇被相葉貼的亂七八糟的窗戶已經被換掉了,新的這扇整潔明亮,雨砸在上面,密密麻麻的連成水線,他卻覺得沒有那扇滿目瘡痍看起來安全,不知道這種窗戶什麼時候會再毫無預兆的裂開。
他實在是睏了,腦袋裡面塞了太多事情,喝了冰咖啡胃又開始隱隱的痛起來,乾脆躺在沙發上縮成一團。
他睡著之前想到了相葉雅紀,對著他說「給二宮和也。」,他當時只覺得驚懼。真浪費啊,浪費青春,浪費歲月,浪費感情,浪費他這麼久的挫敗感,全都白白浪費了,他驚懼又有點生氣。
熬了一晚上,火氣被磨了個大半,只剩下可惜和懊喪。
相葉那時候的眼裡全是真誠和坦率,說出來的話比任何漂亮話都動人,都更能讓人相信,而這麼讓人相信的一個人,居然有能力讓自己白白抱了這麼久的挫敗感。
明明那時候那麼驕傲的一個少年,偏偏有軟肋,對著軟肋再也驕傲不起來,甚至自信不起來。
二宮迷迷糊糊的想,如果那時候拿著那封情書,能從別的地方抽取一點他的驕傲來,他大概會對著相葉說…
說什麼呢?
就說,就說果然你這傢伙喜歡我吧。
「果然沒錯,就知道你這傢伙喜歡我。」,然後順手糊一把他亂七八糟的頭髮。
也不用浪費這麼多感情了。
二宮閉著眼睛有點想笑,恍恍惚惚的快要失去意識睡過去,已經快要不能區分這是夢境還是幻想,他抽取的這點驕傲,大概會讓他做一個不錯的夢。
然而挫敗感藏在他腦袋裡太久了,失敗者的劣根性讓他在失去意識前想到最後一件事情。
相葉說「喜歡你」,指名道姓的。
過去式的。
現在呢,說出來的不過是青春期的回憶,像是上輩子了。
相葉也會像他一樣可悲的、風度全無的卡在這場戀愛里這麼久嗎?
然後他睡著了,於是他連做場好夢的權利都放棄了。
二宮是餓醒的,餓到胃發緊,窗外還在風風雨雨的,分不清楚時間,室內暗漆漆,他摸著黑起身到廚房去找吃的,還好做了颱風儲備,他隨手拿出自己買的醬油小餅吃起來,站在那裡吃了點,才去翻冰箱。
他熱了一份便當,打開電視,坐在地毯上裹著被子吃。
電視里還是同一個主播的聲音,告訴他那個周邊小鎮又有了災情,海警目前倒是不發了,大概立刻這颱風就會耀武揚威的離開,去下一個陸地。
二宮看著看著覺得無聊,吃到一半又去擺弄手機,就著僅有的一點點電量,他看到相葉發了郵件給他。
就一封,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他只說「在幹嘛?」
二宮有點楞的看著這幾個字———才不應該是這語氣吧?
這一個風輕雲淡的問句,好像是每個普通的休日下午相葉來打擾他一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等等,相葉是說了喜歡他的吧,不是妄想或做夢什麼的吧。
他扭頭看了看窗外,風雨還沒走,像昨晚一樣,比起像妄想或做夢似的相葉的剖白,這大概是唯一顯得真實的東西。
他放下手裡的筷子,雙手捧著手機在想到底怎麼回這一封莫名其妙的郵件,他從沒應對過這樣的境況,於是也順理成章的卡了殼。
順著他誠實回答,搞不好這一章就會被蓋過去,兩個人做了這麼久朋友,大概接下來會默契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陳年往事上的灰拂一拂,到底是陳年,說過去也就過去了。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卻開始進退兩難了,二宮拿著手機敲幾個字刪幾個字,最後訊息還沒發出去,手機先宣告體力不支,進入休眠了。
二宮歎了口氣,覺得腦袋直痛,乾脆不管不顧,重新拿筷子吃起了便當,吃完后去給手機接上電源,自己又斜在沙發上。
腦袋裡面擠了好多好多東西,他喘不過氣來,只要是清醒的時候,他心口裡堵得全是關於這場雜亂紛繁的相葉雅紀事件,乾脆睡覺。
他迷迷糊糊的又睡過去,這是現在唯一的療愈。
又醒來的時候他整個人睡到渾身發軟,實在是睡多了,不知道迷迷糊糊的倒在這柔軟的地方多少個小時,也不太搞得清楚時間,又頹又軟的掀開窗簾,雨已經不下了,大概颱風都被他睡過去了。
他把插座上的手機拔下來,開了機,沒什麼新消息。
二宮去洗了把臉,拿著手機在起居室踱來踱去,有點心虛的忖度到底要不要回那一條莫名其妙的訊息。
他剛睡醒,腦袋轉的不勤快,不知道被相葉傳染了怎麼的,他時隔了十幾個小時,回了句「沒幹什麼。」
「在幹嘛?」
「沒幹什麼。」
實在是莫名其妙。
二宮懶得想,過了一會,相葉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他才是一下子清醒了「…喂?」
「和君?」相葉的聲音啞啞的,宿醉一樣。
「唔,是我。」二宮強裝鎮定。
「啊我知道…」相葉有點開始語無倫次「你在幹嘛?」
你不是才問過?二宮腹誹了一句,自己也沒太清醒,原模原樣的回了句「沒幹什麼,就在家。」
「哦…」相葉緊張巴巴的時候語氣里鼻音更甚「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二宮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這話題來的絲毫不給人準備的時間,他支支吾吾的在嗓子眼里憋了一萬個詞,怎麼都說不出來。
「你的眼鏡又落在我這裡了。」相葉下一秒給了他救贖。
「哦,我都沒發現。」二宮心往下落了落,保持著語氣的平穩。
「那…和君是要我送過去還是自己來拿?」相葉給了個選擇題,連第三個「其他」選項都沒有。
「我……」二宮實在是進退維谷,他這麼游刃有餘的一個人,對誰都能言笑晏晏有效出擊,偏偏被一個笨蛋逼成這樣。他喜歡的笨蛋。
還在磨磨蹭蹭的兩難抉擇,二宮的手機在耳邊震了起來,另一個電話插播進來,二宮謝天謝地,拿出找藉口的看家本領「等等,我上司打來電話,我先接一下。」
然後相葉就稀里糊塗的被從一線甩了下去。
二宮接起那個解救他的電話,有氣無力的癱下來「喂?」
「是我!」松本興奮起來,奶奶的少年聲音往外冒「你怎麼?病了?」
「還沒,」二宮捏了捏鼻樑「快了。」
那邊松本愣了愣「感冒?」
「沒什麼大事,」二宮隨口一說的話險些被松本藥局當了真,趕忙又推脫「睡多了而已。」
松本在那邊不滿的嗤了兩聲,給他下定義「你的完美假期。」
二宮用鼻子哼哼的笑。
「出來吃飯吧,」松本邀他「颱風沒儲糧,我快餓死了。」
「潤君居然也會餓死?」二宮明顯不信「你的廚房利用率難道不是高達百分之一百二十?」
「冰箱里沒東西,我做什麼?流理臺上的大理石嗎?」松本翻個白眼「陪我出來吃個東西嘛,又不下雨了。」
二宮掀開窗簾,外面的確平靜的多了,這颱風來得快去的也快,路燈已經不閃了,黃澄澄的立在那裡,只是很多綠油油的葉子歪七扭八的在地上黏糊糊的躺著,沒什麼生命力,悽悽慘慘的樣子,他看了看時間,晚上八點多。
實在是睡了有夠久。
「喂?ニノ?」松本奶奶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二宮捏了捏下巴想了想,覺得找個除了睡覺之外的療愈方式似乎也不錯,天已經晚了,陪餓了一天找不到食伴的松本吃個飯,是個比「你來取」或者「我送去」跟明智的選擇。
他還有的準備。
「好啊,吃什麼?」二宮於是開口爽利的答應。
松本和二宮折了個中,在一個離誰家都不太遠也不太近的地方吃烤雞肉串。
難得颱風天還在營業,松本一副常客做派,七七八八點了一桌,又要了啤酒來喝,二宮坐在他對面看他埋著腦袋,比起平時來顯得不太有風度的大吃特吃,食慾也旺盛起來。
兩個人碰了兩次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聊著,一桌子滿滿當當的肉和菜都下了肚,二宮也稍微精神了點。
剛打起點精神,松本喝了口酒,劈頭蓋臉朝他砸了一句「說起來,相葉君呢?」
「……」這傢伙果真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明在療愈中,他的心裡建設還沒做完,於是二宮沒好氣「我哪裡知道?」
「你為什麼不知道?」松本一副驚訝的表情「你倆不是天天在一起?」
「你從哪裡…你聽誰………啊?」二宮擰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松本覺得他的樣子好笑,拿著串雞肉揮一揮「好啦,沒有,我不問了。」
然後他有點可憐兮兮的,帶著有點撒嬌的語氣「我就是嘴饞想喝酒了。」
二宮洩氣「你自己找他喝去吧。」
松本吃下了那串醬汁包裹的飽滿雞肉,在嘴裡滾了滾,跟他說「你不去?那相葉老闆能給我友情價嗎?」
二宮嗝了一下「看你運氣吧。」
「你真不去?」松本不死心,又問他。
「不好意思。」二宮拒絕,心想他倆這一本子爛賬還沒個頭緒,讓人心亂如麻的,出來短暫的找個寧靜,松本還對著他喋喋不休。
他看著松本好看的臉,頭一次覺得有點可惡。
松本沒在意,準確的給他和相葉下定義「你們倆這一本爛賬什麼時候才算完?」
二宮一驚,概括的還真準確。
松本接著歎口氣「算完了我好去喝酒。」
二宮覺得他的臉更可惡了一點。
吃完飯出來已經算得上深夜,路上鋪滿了七零八落殞命意外的夏日闊葉,踩起來濕濕滑滑的。
二宮站在旁邊看松本取機車,松本例行任務送他回家,他伸手接過松本遞來的頭盔,抬頭繫帶子的時候恰好看到天空。
夜空。
「月亮出來了。」他聲音小小的說了句。
松本正用手蹭了蹭車頭上的水漬,也奶聲奶氣回了他一句「是啊,颱風都走了。」
太好了,颱風沒把月亮吹走。
坐在松本的後座,夜風帶著還沒散盡的水汽,從他寬闊的褲腳和衣袖里鑽進去,頭上頂著朦朦朧朧的月亮,他心情好了很多。
療愈算有效,雖然爛賬還沒解決。
他把選項耗光了,現在只剩相葉給他的兩個艱澀發堵的。
月亮倒是越發亮了。
松本把車子停在他家樓下,他被風吹的鼻頭髮紅。
松本說「改天再來拯救你的完美假期。」
二宮笑「你是沒事情做嗎?」
松本面無懼色,鼓著臉蛋大言不慚「有事情做的時候你拜託我我都不來的。」
二宮看著他的臉,覺得可愛,療愈滿點,心裡充滿感激的準備誠實的夸他幾句。
措辭還沒措好,松本突然輕輕對著他背後「啊」了一聲。
他下意識順著松本的目線往後看,心不知道為什麼撲通撲通的躍動起來。
相葉雅紀在路燈下面站著。
他的腦袋還在久睡里沉著似的,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該幹什麼,站在原地扭回身子,拆掉頭盔,遞給松本。
松本反應倒是快,跟相葉飛快的打了招呼,拿回了頭盔,和二宮擺了擺手告別,一腳油門嗡的消失在夜色里。
這本爛賬大概誰都不想看。
二宮別無他法,對著自己的選項轉過來,清了清嗓子,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相葉好像是剛來的樣子,他的臉在路燈的影子里,看不太真切,二宮越走心跳越劇烈,在一個他覺得還算安全的距離里站定。
面對的大概不是相葉雅紀這個人,還有自己整整這麼多年沉甸甸的一筆又一筆藏在心裡的東西,藏的久了,剖出來反倒不敢看。
近了點,他看到相葉似乎不是什麼愉悅的樣子,也沒開口跟他說話,他低低頭,看到相葉手上提了個小袋子。
「相葉君剛來?好巧…」相葉沒接,二宮有點尷尬的指了指他的小袋子,問「拿了什麼?」
相葉揉了揉鼻子,慢吞吞的舉起來給他,垂著腦袋,委委屈屈的「眼鏡。」
二宮伸手接過來,相葉又補了句「下次好好看管它喔。」
「哦。」二宮聽了訓,乖乖點了頭。
沒人說話,氣氛緊繃繃的,沒了前幾天的曖昧張力,也不同於少年時候劍拔弩張的氛圍,卻不急不燥的烤著人。
二宮伸手把眼鏡拿出來戴上,一下子清楚了好多,他也看清楚了相葉的表情。
清清楚楚的———不滿。
他心裡歎了口氣,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麼走向,於是用他今天完全狀況外的大腦組織了一句話「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好。」
……答應的倒是快。
相葉又開始了那種像流浪狗一樣的模式,跟著二宮亦步亦趨的走,二宮走出去不過十幾步,兩個人一前一後,他不忍心的厲害,站定了,等相葉來和他並排。
相葉不開心的時候話少的多,步子也慢下來,偏偏不往前跟他並排,二宮乾脆往後走了幾步,和他湊得近了點。
兩個人沉默的走著,誰也沒說話,大概走到樓梯口,相葉突然開口。
「我說…」相葉聲音又低又啞「和君和松潤吃了什麼?」
用這語氣問了一個這麼稀鬆平常的問題,二宮背著手,一個手捏另一個,回答「烤雞肉。」
「好吃嗎?」
「唔,還可以。」
相葉點點頭,繼續走,二宮卻好像漸漸發現了癥結所在。
「我下午手機沒電了…」二宮歪了歪腦袋「麻煩相葉君又跑一趟。」
相葉抬頭看了看他,清凌凌黑漆漆的一雙眼睛,似乎猶豫了一下。
二宮覺得心裡燒灼,乾脆把話題引開「今天酒館人不多吧?特供是什麼?排了多久的隊?」
相葉咳嗽了一下「嗯,今天的是…鹽犬,沒排隊。」
二宮一聽,對著他勾動嘴角笑一笑「還真是奇怪,這什麼名字?」
相葉難得沒附和他笑,硬邦邦回了句「別人取的,蛮應景的名字。」
二宮乾脆閉嘴。
他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他明明是昨天被告白了的那一個,今天卻開始承受身後這傢伙不知道哪裡來的脾氣,倒是和青春期的時候最剛愎自用的時候如出一轍,自顧自的生氣。
一階一階樓梯顯得遙遙無盡頭,二宮從來沒走的這麼吃力。
相葉突然開口「怎麼突然和松潤出去了,我還以為和君在家睡覺。」
「哦,松潤說他餓,就陪他出去吃了飯。」這時候二宮實打實的誠實,再也跑不出什麼火車。
相葉的語氣和眼神一樣清凌凌的,像是今晚颱風后剛開刃的月亮,顯得有點鋒利,他站在比二宮低兩階的地方,沒再繼續走。
他的身量和姿勢在月光和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點殘酷,他問了二宮一句「所以…」
「嗯,什麼?」
「和君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嗎?」
對所有人都是這樣,會讓人誤會到被喜歡的程度嗎。
二宮想都不用想,就聽懂了他的潛台詞,帶著埋怨和怒氣,質問他。
他覺得有把火從腳底板燒起來,燒的他耳朵發燙,眼眶也發燙,他一副沒聽懂的樣子「哈?什麼?」
相葉深吸一口氣,肩膀都慫了起來「我說,和君是不是———」
話還沒講完,他抬頭看二宮,沒在繼續說下去。
他沒忍心。
二宮睜著眼睛看他,一雙眼睛正好對著窗外的月亮,也許是眼底又積了水汽,折射的星星點點全是亮光,委屈又不解的樣子,二宮看著他,好像沒有聽懂,又好像聽懂了。
二宮垂下腦袋揉了揉眼睛,聲音有點沒力氣「我拜託你…講講道理。」
「……對不起。」相葉道歉,往上挪了一層。
二宮也倒退著往上挪了一層,好像不再像剛才一樣想和他並排了。
他一犯可憐,相葉的火氣七七八八消失了個透,反倒顯得有點惶然「對不起…我……」
二宮站在那裡看他,覺得這本爛賬又厚了點,連想請他上去喝水的心情都沒了「時間這麼晚了,不然……」
「我還有話沒說完。」相葉連忙打斷他,有點迫切的樣子「我不上去了,就在這裡,可以的,你讓我說完?」
二宮無話可說,戴著眼鏡也實在看不清這事情的來往路線到底是怎麼發展的。
「今天…我在樓下等了和君大概三四個小時,不是巧合,」相葉看著他,語氣認真的說「根本不是,還有上一次,上上一次,每一次,都不是。」
二宮站在原地,努力嘗試著讓自己原本精明的大腦從罷工里甦醒過來。
「和君根本不知道我處心積慮了多久,」相葉的語氣里帶著點埋怨,他又往上走了一層,縮短了和二宮之間的距離「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相葉站在他下面一階,攻勢卻好像要蓋過整個樓梯,二宮看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我信……」
相葉看他的樣子,也不敢再往前走,踟躕了一下,低了低頭,聲音悶悶的問「那昨天講的話呢,和君信不信。」
昨天他講了什麼來著,哦,給二宮和也。
從頭到尾都是二宮和也。
相葉自己的心轟隆隆的響,要衝破胸膛,他下意識的有點嚴肅,眉毛都微微皺起來,他在緊張,緊張的要死。
二宮不比他好到哪裡去,心跳的越來越急,「信」或「不信」又是兩個極端選擇,他再一次進退維谷。
二宮支吾了一下,實話實說「你…又沒說清楚。」
相葉猛然一抬頭,說話流利了起來「我還沒說清楚?」
二宮被他猛地一問,也不再卡殼,迅速反問「你說清楚什麼了?」
相葉沉默了一下,只反應了半秒,然後動作極其迅速,三下兩下邁著步子朝他走過來,他都來不及躲,只能往墻面上縮,相葉走到和他同一級階梯,一下子用影子把二宮蓋了個全,把二宮堵的靠著墻,強作鎮定的看著他。
簡直是標準的校園霸凌姿勢。
二宮稍微仰著頭,相葉的眉毛蹙著,離他很近,實在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標準的相葉「嚴重級別」表情。
他自己的表情估計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心臟好久沒有這樣靈活亢進的跳動過,緊張的要吞口水,他看著對面的霸凌者,不知道這傢伙向來變幻莫測的下一步是什麼。
他以為相葉多足的氣勢,搞了半天霸凌者也底氣不足,大概只是靠行動來壯膽,相葉有點軟趴趴的開口「那封信是給和君的,大概說清楚了吧…」
二宮大概已經被煮透了,微乎其微的點點頭「唔…」
「誤會大概也都說清楚了,也沒什麼大誤會…都是小時候不懂事情。」相葉自顧自的語速快起來「找了和君這麼久,好歹找到了。和君也清楚了吧。」
「唔…」二宮點頭。
「還有…還有…」相葉想不到自己遺漏了什麼沒說清楚的事情。
現在呢?二宮在心裡提醒他,說現在啊,說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樣,風度全無,不像大人的繼續著?
相葉的聲音都有點顫,還是頓了頓繼續開口「我雖然和別人交往過,但…」
嘖,不是這句。
相葉大概也知道說反了方向,重新措辭「……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沒騙你。」
你說什麼了?
「我說,想和你一起分享便當,想和你一起回家,想和你一起做枯燥的習題,想被你關照,想關照你,想做你成年之後的緊急聯繫人,想和你一起到未來,想和你一直、一直不分開…什麼的。」
還有呢?
「過了這麼多年,果然還是想和你一起…」
還有呢?
「你成年了,還是想被你填在緊急聯繫人那一欄。」
還有呢?
「已經是未來了,想來陪你。」
還有呢?
「還有…嘖。」他抬頭看看相葉窘的發紅的臉,甚至有點惱羞成怒破罐破摔,相葉還是毫無畏縮的看他,用他那副霸凌的姿勢。
「喜歡和君。」
對了,是這句。
兩個成年人了,成年男性,一句喜歡說出來,兩個人脫力似的,丟臉的要腿軟。
二宮眼眶發紅發緊,繃的厲害,靠在墻上,唯一能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心跳。
相葉用手捂著眼睛,不知道在遮些什麼。
兩個成年男性,摸爬滾打的長大了,在這樓梯上,一句話的時間,又回到了摸爬滾打前,什麼都未曾經歷的時候,沒有長大的時候,純情又魯莽的時候,還在做少年的時候。
二宮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捂著眼睛的人。
這怎麼是爛賬呢,這是他喜歡的人呀。
他押了好多賭注,從小喜歡到大的人,押了差不多全部身家,押上了作為男孩子的心氣脾性和作為戀愛劣勢方的九曲心腸,押上了青春和時光,押上了……
押上了自己。
相葉從指頭縫裡面偷看他,他還沒回覆。
他勾著嘴巴,柔軟又緊張的朝相葉笑了笑,問他「哪種喜歡?」
「你自己看。」相葉伸手把他的眼鏡摘下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你的喜歡是一種嗎?」
二宮低著頭,從鼻子里發出點笑聲,眼眶再也繃不住眼淚,於是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相葉嚇了一跳,伸手抬他的臉要看,自己也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二宮的下巴在相葉的手心里擱著。
他一下子就想開了。
他覺得關於感情的那點浪費,委屈,或者憤怒,都沒了,他負隅頑抗的像穿山甲一樣堅硬的殼也沒了。
扎根在他身體里的劣勢消失了。
這麼久了,現在才告訴他原來這是個兩廂情願的事情啊。
兩廂情願,兩廂情願有多好呢,大概——
二宮的心裡像慢吞吞的老火山,正在緩慢又悠閒往外噴著灼熱的岩漿。
他隔著相葉的肩膀看到了月亮,在外面,天上,從層層疊疊的烏雲裡鑽出來,乖乖的趴在相葉的肩膀上。
大概比月亮還好。
他看著相葉有點急切的表情,突然一下安靜下來,他伸手去輕輕拍了拍相葉的肩膀上的月亮,稍微上仰著看著相葉。
二宮吸了吸鼻子,說「你知道第一天你在超市砸我,我想跟你說什麼嗎?」
「說什麼?」
「我想說,這麼久不見,相葉君,」二宮抹了抹眼角,順手抓住了相葉還在他臉際的手「你長高了。」
然後對面那傢伙沒出息的哭了起來,撐在墻上把臉埋進他脖子,濕了他一領子。
他不停的說「對不起。」
二宮捏著他的手,透過朦朦朧朧的水汽看著月亮「還行吧。」
還好颱風沒吹走月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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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他倆不熟可真痛苦
八分熟最好
该熟了
【竹馬】Daily Special⑯
第十六杯 夏
電視上的主播開始表情嚴肅的講起「今夏第三個颱風即將觸岸」的時候,二宮正在廚房裡面熱東西吃。
聽到了最早今晚登陸這句話之後,二宮探頭出來,嘴裡叼著筷子,瞇著眼睛靠近了點,看了看電視屏幕下面的時間已經午後兩點多,嘴里啧的一聲表達了一下不滿,一根筷子險些掉在地上。
鍋裡面正在熱著他最後一袋速食咖喱,要是今晚颱風來了,他又要彈盡糧絕,只剩冰箱里那些冰成碴的相葉送來的西瓜。於是吃完飯之後二宮不得不又套上了外套扣上了帽子,順手拿起錢包準備去採購點東西。
逼迫宅...
第十六杯 夏
電視上的主播開始表情嚴肅的講起「今夏第三個颱風即將觸岸」的時候,二宮正在廚房裡面熱東西吃。
聽到了最早今晚登陸這句話之後,二宮探頭出來,嘴裡叼著筷子,瞇著眼睛靠近了點,看了看電視屏幕下面的時間已經午後兩點多,嘴里啧的一聲表達了一下不滿,一根筷子險些掉在地上。
鍋裡面正在熱著他最後一袋速食咖喱,要是今晚颱風來了,他又要彈盡糧絕,只剩冰箱里那些冰成碴的相葉送來的西瓜。於是吃完飯之後二宮不得不又套上了外套扣上了帽子,順手拿起錢包準備去採購點東西。
逼迫宅男出門的最好方法大概除了這個也沒別的了,二宮一邊換鞋一邊想。
一秒之後他反駁了自己,不太對,其實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理由,只不過那個理由最近安靜了很多,沒再頻繁多次的騷擾他了。
相葉雅紀這人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是因為在忙店裡的事情,要參與進祭典來拉動一下他一直不溫不火的生意———反正他是這樣告訴二宮的。
那次喝醉酒之後二宮徹底斷了片,很久沒有體會過那種醉法,第二天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起居室的地板上,渾身發痛,外套也沒脫,包和鞋子亂七八糟丟在玄關那裡,而他連自己怎麼搞成這樣的都不太記得清。
他捏著鼻根暈的不得了,把已經沒電關了一晚上的手機連上電源,開了機看了看錯過的消息,然後給相葉打了個電話,果然是相葉把自己送回家的,但是大概這傢伙就那樣把他丟在了門口,自己是怎麼歪歪扭扭的睡在起居室的地板上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這次宿醉花了二宮兩天時間才緩過來,到今天為止過去快一周了,相葉也只是打過兩個慰問一樣的電話而已,相比前一段時間讓二宮應接不暇,現在熱度一下子又降下來,二宮難得清閒不用應付他,卻反而覺得反常起來,他揉著頭髮努力想了想自己是不是喝多了之後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醉話,或者做了什麼反常的舉動,卻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
後來去洗衣服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那幾張古舊的優惠券不見了,而除了這之外實在是沒什麼收穫。
他也懶得想,乾脆這樣晾著,晾到快忘記了這件事,晾到沒有相葉的強行邀約之後耗盡了自己冰箱里的儲糧。
二宮正一階一階下著樓梯,想想覺得又好笑又無奈,伸手準備揉揉眼睛,手軟了軟,把鑰匙從樓梯扶手之間的洞口掉了下去,過了好久才有一聲輕輕脆脆的咔啦聲,大概直接掉到一樓去了。
他趴在扶手上看了一眼,聲音低低的嘟噥抱怨了一句,加快了步伐下樓,到了底層,偏偏又沒戴眼鏡,只好彎下腰瞇著眼睛找來找去。
等到他慢吞吞的甩了甩剛剛撿起來的鑰匙串,發現上面一直墜著的水管工馬里奧先生被摔斷了一隻手臂,實在克制不住的輕輕罵了聲可惡,心不在焉的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剛剛心裡才碎碎唸過的人突然出現了。
他看見相葉雅紀正在他對面站著。
那傢伙被他看到之後一副有點呆,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臉上剛剛那點偷偷爬上來的笑意還沒來得及褪下去,八成是剛剛嘲笑了他彎著腰在地上狼狽的找馬里奧的殘肢。
「喲。」那傢伙舉起手臂和他僵硬的打了個招呼。
二宮順手把鑰匙裝在口袋裡,朝他走過去,心裡全是亂七八糟的小九九,只好皺著眉頭問了句「相葉君怎麼來了?」
「哦,沒什麼。」相葉有點卡殼「我路過這邊,剛好來跟你說……」
二宮背著手,貓著背站在他對面,歪起頭來有點不耐心的等著他的答案「嗯?」
「那個……和君的西瓜吃完了嗎?」相葉突然轉了個話題。
二宮實在抓不到重點,又想了想冰箱里那根本無窮無盡吃不完的西瓜「當然沒有啦,我又不是什靠吃西瓜為生的生物。」
「是哦,」相葉笑了起來,低下頭摸了摸鼻子「我就跟來通知你一聲,西瓜酒釀好了。」
「誒?」二宮反應了過來,那個相葉用自己那一大顆西瓜釀的酒,當時許下的豪言壯語是要把夏天永遠封存起來之類的,現在居然成功了。
「和君該不會已經開始煩西瓜的味道了吧。」相葉抓了抓後腦勺的頭髮,微微翹起了一小撮,在太陽下面晃啊晃,顯得顏色淺的發棕,他顯得有點侷促「還說來請你去嘗嘗的。」
二宮在太陽下面站著,手心裡出起汗來,他看了看相葉和他那撮翹起的頭髮,還有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有點拘謹的樣子,心裡鬥爭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忍心,於是把交疊在身後的手拿到身側來,一副輕鬆自然的樣子,然後答應道「好啊。」
相葉一雙眼睛睜的圓滾滾的「真的哦?不煩西瓜?」
二宮從舌尖上發出一聲不滿,瞥了他一眼「誰會煩西瓜?」
相葉在對面低低的笑出聲來,好像輕鬆了點,鼻尖上圓滾滾的汗珠被他用手擦了擦,他看了看二宮戴著帽子穿著拖鞋的樣子,問了句「和君要去幹嘛?」
二宮往遠處指了指「去儲糧。」
相葉哦了一聲,沒接話,於是二宮自顧自的轉身往前走,果不其然走了幾步,相葉從後面追上來,跟著他一直走,亦步亦趨的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按理說通知他也通知到了,下一步他還要做些什麼呢?大概是要和自己一起去超市儲糧了?
於是這場景又變的無比奇怪了。他們倆大概一周沒有見面,一週之後的現在兩個人默默無言的在颱風來之前的烈日下前後走著,像陌生人似的也沒搭話,自己還穿的像個遊民。
他用餘光瞥了眼相葉,覺得真像隻被丟出家門的流浪狗啊。二宮已經不止一次的這樣想,這傢伙真是從以前就最會扮可憐,尤其對自己實在是百發百中,真搞不懂誰才比較可憐。
於是他停下來,轉過去等了等相葉,不知道相葉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傳達到的,他乾脆主動問「相葉君要和我一起去超市嗎?」
相葉找到了台階下,立刻跟了上來,和他並排「去,我也買點東西。」
二宮哦了一聲,和相葉一遍並排走,一邊找話題「說起來今天還蠻巧的。」
「什麼?」相葉沒反應過來。
「剛好下樓遇到你,」二宮說「省得你爬樓梯。」
相葉啊了一下,嘴角勾了勾「是啊,我剛剛準備上樓你就下來了。說起來和君那串鑰匙就在我眼前‘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嚇我一跳。」
二宮笑了一下「沒砸到你就好。」
「對哦,好險。」相葉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跟著二宮笑起來。
兩個人就這樣在路上走了一會兒,颱風過境之前的太陽毒辣的厲害,二宮伸手遮了遮太陽,相葉看到他對著太陽擰眉毛,和他換了個位置,站在外面去了。二宮被讓在裡面,相葉刻意擋在自己斜前方陽光照過來的位置,大概是在幫自己擋太陽。
他比自己高了不少,身板卻細細長長的,影子窄窄一條,全部經過身邊這人的刻意安排,直愣愣的蓋在自己的臉上。
二宮站在相葉創造出來的人工蔭蔽里,覺得耳朵有點發燒,他想站出來,還沒來得及動作,相葉瞇著眼睛轉過來跟他解釋「沒事,我不怕曬的。」
然後還拉了拉袖子給他看自己的胳膊,曬得黑乎乎的「反正已經曬成這樣了。」
二宮哼唧了一聲,乾脆克服了心理障礙站在相葉的影子懷抱里,嘴上還說了聲「完全是非洲人了。」
相葉聽了個清楚,喂了一聲警告二宮,自己卻笑起來。
他們維持這姿勢一直往前走,繞過了一個轉彎后旁邊有些樹了,影影綽綽的發出夏日的氣味。
相葉跟他搭話「這週和君都幹嘛了?」
「我就在家啊,老樣子。」二宮反問了句「反倒是相葉君,感覺忙起來了。」
「唔,稍微有點。」相葉點點頭,語速有點快的交代起自己的行程「去進了點新的酒,換了幾個吧檯椅,還有在釀酒,都沒辦法分心了。」
「辛苦店長,」二宮脫了長長的音調慰勞他,然後問道「那今天呢,忙完之後能分心了?」
「嗯。」相葉點了點頭「分心來請你喝酒了。」
接著相葉開始在他旁邊開始亂七八糟的跟他說起新入店的酒品,他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沒怎麼聽進去。
最後相葉說完了,問他「和君有沒有想嘗嘗的?」
二宮看著他,癟了癟嘴認認真真的說「只要不是上次那種烈度的。」
相葉愣了愣,然後擺擺手笑起來「是,我知道,再也不請你喝那個了。」
二宮想想那杯號稱響尾蛇的酒和後面的連鎖反應,就不禁頭痛起來,於是補充強調了句「再也不喝了。」
相葉也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嗯。」
到超市不過十分鐘路程,沒講幾句關於酒的話就到達了目的地。兩個人進去推了一個購物車,直奔了食品區,沒講幾句話倒是默契的不得了,好像演練過無數次一樣。二宮往購物車裡面丟了幾袋速食咖喱和微波漢堡肉,又去兜兜轉轉晃晃悠悠的選零食,然後相葉推著車子不知道去哪個區找自己要的東西了。
二宮懷裡抱了幾袋薯片,蹲下縮成一團在底下的貨架選餅乾的時候,相葉推著車子慢吞吞的從別的貨架過來找他。他胳膊撐在購物車的把手上盯著二宮看,順手拿起旁邊貨架上的零食朝二宮晃了晃「吃這個吧。」
二宮的眼鏡丟了,眼前加了一塊雨天的玻璃似的,瞇著眼睛看不清,站起身湊過去,發現相葉往他的購物車里丟了包幼兒手指餅乾。
「……放回去。」二宮命令道。
「幹嘛放回去,說不定很好吃。」相葉笑的肩膀聳起來,拿起那包手指餅,指了指封面上畫的小豬「而且這風格很適合和君啊。」
那只卡通豬模模糊糊的對著二宮耀武揚威,被相葉拿在手上,越看越可惡,二宮忍無可忍「我才不要…快放回去!」
相葉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還是把它丟進了購物車里「你不要我要,我晚上一邊喝酒一邊吃。」
二宮嗤了一聲「隨便你」,又縮回去選餅乾了。
相葉撐在那裡看了他一下,又推著車子晃晃悠悠去了別的地方。
二宮蹲在那裡斜著瞄了他一眼,那傢伙弓著背給他了個背影,看上去可靠的不得了。他揉了揉眼睛,覺得有點恍惚,按理說這短暫的微妙溫馨氣氛他應該從未體驗過,但是他居然一點也不陌生。
在他青春期對相葉感情達到峰值的時候,他也是用男孩子的方式來喜歡的,從來沒有幻想過他和相葉這樣好像一起生活的片段,現在卻感覺熟悉的不得了,好像在生活里演練過千萬次似的,好像他們從沒分別過似的。
不知道該慶幸還是什麼,二宮隨手抓了個醬油味道的小薄餅,撐著腿站起身來。
結賬的時候購物車堆了半車,兩個人排在結賬的隊伍里,二宮看了看車子裡的東西,揀起一包相葉選的空心菜,看了看價格,然後感歎了聲「颱風天可真厲害。」
「誒?怎麼了?」相葉從他手上接過來看了看標價「很貴嗎?」
「你這傢伙平時買東西都不看標價的哦。」二宮看著他,語氣幾乎是陳述肯定的。
相葉把菜丟回車里「嘛,颱風天也還是要好好吃菜的。」
二宮哦了一聲,往前移了一個人的位置,相葉突然開口「上次颱風也跟和君來逛超市了吧?」
二宮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樣「唔,是哦。」
相葉點點頭,又想到了什麼,開始笑起來「然後再上一次在這裡的時候,用拖把桿打到了和君的腦袋。」
那是他們倆重新遇到的第一天,闊別了很久,相葉居然用敲的來跟他問好,石破天驚的一下,想要撬開他的思維一樣,然後橫衝直撞的又加入到他生活里來,實在是很相葉派的作風。
二宮當然記得,他摸了摸後腦勺跟相葉皺眉頭「現在還在痛。」
「真的假的!」相葉咧著嘴笑,有點張牙舞爪的朝他伸出手,覆上他還附在後腦勺的那隻手,有點用力的又擠又揉,把他的手蹭的發燙,頭髮也亂七八糟,二宮躲也躲不開,乖乖站在原地喊了幾聲住手,讓相葉揉的耳朵紅起來。
二宮轉過身子抓著推車往前結賬,伸手抓了抓頭髮,罵了聲「笨蛋。」
他沒敢看相葉什麼表情,不過想也想得到是怎樣一副樂在其中的輕鬆樣子,於是只希望自己沒來得及修的鬢角能遮一遮泛紅的耳尖,給自己點自信和自尊。
結完賬才發現買了不少東西,兩個人的東西裝在了一個袋子里,全部落在了相葉手上,他拎起來好像也不費什麼力氣的樣子,二宮就跟在他旁邊跟著他走。
相葉自然而然的又原路把二宮送回家,然後順其自然的登堂入室。
二宮把袋子里自己的東西揀出來擱了擱好,給相葉拿了罐飲料,看著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這位他一向搞不懂動向的幼馴染,不知道他下一步準備幹什麼。
真是累的要命,算是半個中年人了,還在沒出息的暗戀不說,和暗戀對象的關係像是一來一去的攻擊回合戰,讓人心力交瘁。
相葉坐了一會兒,跟他說「去喝酒嗎?」
二宮抬頭看了看表,時間恰好卡在一個有點尷尬的位置「你不吃晚飯就開始工作哦?」
相葉想了想,然後不知道腦袋裡面打通了哪條迴路,極其跳躍的問了句「和君要請我吃飯?」
二宮幾乎要翻個白眼「哪有人說要請你吃飯!」
相葉喝了口飲料,含在嘴裡就笑起來,險些嗆到自己,緩過來之後問二宮「所以和君要不要嘗嘗西瓜酒嘛。」
二宮跪坐在他對面的地板上,比他矮下一截,仰著頭看他,眼神冷冷淡淡的,看起來就是一副要拒絕的樣子。
相葉深諳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於是立刻接茬「哦對了,和君的眼鏡還在我那裡,上次落下來的吧。」
二宮誒了一聲「怎麼在你那裡!」
「大概是你上次喝的太醉了忘在桌上了,我一直忘記拿來給你。」相葉誠懇的又一次邀請他「去坐一下然後順手把它拿回來吧,不然和君什麼都看不到。」
二宮看了看窗外已經有點暗兮兮的兆頭,於是指了指自己那扇曾經負傷的窗戶「……可是據說晚上颱風要登陸了。」
「喂喂二宮先生……」相葉用手敲了敲桌子「夏天哦,夏天。」
二宮反問「夏天什麼?」
「要請你喝的可是夏天哦,和颱風的程度不相上下的。」相葉一臉嚴肅,像是在辯論。
二宮覺得有點可笑,看了窗戶外面,又看了看相葉,低下頭咳咳的笑了兩聲,抬頭又看見相葉從袋子裡面扒拉出了那包小豬手指餅,對著他揚了揚「而且還有手指餅可以吃哦。」
他一下子笑出聲來「好啦!」
一物降一物,於是自己大概真是拿這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於是他整理了一下,和相葉窩在那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休息了一下,就被相葉催著出發了,二宮還是穿著那雙拖鞋,跟著衣冠楚楚的相葉老闆去了他的店裡。
然而又一次坐在那張他已經無比熟悉的,陪他嘗了各種各樣酒品的吧檯椅上的時候,二宮開始後悔。
不過四五點的天光,外面已經暗了下來,雨勢也越來越不得了,風啪啪的敲著門和窗戶,門口掛著的風鈴不停的發出的聲音讓人心都慌起來,酒館里也壓根沒什麼客人,最後一客在天徹底暗下來之前也匆匆走了出去。
於是二宮後悔了,他在這裡坐了不過十幾分鐘,這間酒館只剩下叮叮噹噹的風鈴聲,還有他和相葉兩個人。
搞得像是他有錢的不得了,包了場似的。
他下意識找了找寫特供的小黑板,環視了一圈都沒看到,也許是因為颱風的關係收了起來,二宮心裡嘖了一聲,心想他的這杯夏天要滯銷了。
相葉從吧檯後面的儲物櫃里翻來覆去半天,把他的眼鏡找出來放在他面前「還給和君。」
二宮順手把眼鏡戴上,一下子視野清晰了起來,焦點對在相葉的臉上,真真切切的一雙杏眼盯著他,反而有點不自在起來「哦,謝啦。」
相葉搖搖頭說沒事,然後轉過身去拉開冰櫃來,對著二宮招招手「和君?」
「怎麼了?」二宮問他。
「你進來一下。」相葉指了指邊緣上的吧檯入口。
「誒?吧檯裡面嗎?」二宮楞了一下,沒太反應過來,他來這裡喝了這麼多次酒,對吧檯熟悉的不得了,要跨過吧檯還是頭一次。
相葉嗯了一聲,又朝二宮更用力的招了招手,二宮於是慢吞吞的從椅子上滑下來,從平時相葉進出的那裡鑽了進去,到了吧檯後面。
中規中矩的調酒臺,他在後面坐著的時候看不完整的工作區域上零零散散擺了些帶著金屬色澤的器皿,雖然他也沒見過什麼調酒師的工作場所,但是看到了這裡的全貌還是不由得有點束手束腳起來。
他朝著相葉走過去,順著相葉興沖沖的手勢看,發現了一個和躺在他冰箱里的西瓜別無二致的孿生西瓜,切成一半,中間承著的不是瓜瓤,而是粉汪汪的液體。
「嗚哇……」他由衷的感慨了一聲,反應過來了這就是相葉說的那個夏天,被封存起來的。本以為會更盛氣凌人一點的酒,沒想到正乖乖的躺在它的殼里,發出粉撲撲的色澤來。
相葉看了眼二宮,然後伸手去把西瓜從冰箱里取了出來,擱在吧台上,大功告成似的拍了拍手。
「夏天?」二宮問他。
「夏天。」相葉看著二宮,認認真真的回答。
窗外的雨勢越來越大了,鋪天蓋地的砸在木門和玻璃上,順著玻璃流下來,發出撲簌簌的聲音,風也一下一下的撞上來,發出可怖的聲音。
室內的燈並不亮,二宮戴著他失散一周的眼鏡,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楚的看到他對面的相葉,面色認真而又溫柔,和小時候像的不得了,又不太像,輪廓被燈泡里暖黃色的光線鍍了邊,瞳孔黑漆漆的發亮,也對他閃來閃去的。
他想轉開眼睛,卻又有點抗拒,於是難得的發起呆來。
相葉耐心的等了等他的接話,沒等到,勾著嘴角笑起來,擠起了幾道笑紋「怎麼樣,今天的特供哦。」
二宮低頭看了眼那一汪酒,顏色又暖又曖昧「要滯銷了,今天都沒客人。」
相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本來也沒想賣給別人的,這是……」
他似乎在腦袋裡檢索了一下,然後重新定義了一下「這是幼馴染特供。」
二宮脸颊發熱的笑「哪有這種東西啦。」
相葉從旁邊拿了個木質的長柄小酒斗,伸進那一汪酒里舀了些,伸手遞給他「喏。」
二宮接過酒斗,仰著臉看他「今天不用酒杯?」
「不用,」相葉擺擺手「今天除外。」
二宮於是湊近窄窄的斗口,淺淺的嘗了一口相葉釀的夏天。
西瓜和碳酸在他口腔裡面滾來滾去,溫潤卻又活潑,好像夏天最開始的時候溫柔的樣子。
「怎麼樣?」相葉問他。
他和相葉並排站在吧檯後面,好像一瞬間也加入了創造者陣營,對這酒負起責任似的,不得不坦誠起來。
二宮舔了舔嘴唇,跟相葉說「夏天要是這麼溫柔,外面那個算怎麼回事。」
相葉看了看外面風雨欲來的樣子,對著他笑起來「也是哦。」
雨越來越大,二宮卻不是那麼後悔了。
他站在相葉平時工作的地方,反而相葉鑽了出去,坐在他平時總是坐著的位置,兩個人角色扮演似的互換了身份。
風鈴還在叮叮噹噹的不停響,靠門的燈火也有點電壓不穩,閃閃爍爍。
二宮歎口氣,明明知道暴風雨來勢洶洶兵臨城下,他現在還是穿著拖鞋站在相葉雅紀的酒館里,左右是回不去了,他乾脆又舀起點酒,又給相葉分了一點,撐著吧檯和相葉說起話來。
「相葉君好像比以前聰明了一點。」他晃了晃酒杯,跟相葉感歎了句。
「和君好像比以前笨了一點。」相葉順著他的話自然而然的接了一句,自顧自對二宮下了個定義。
二宮楞了一下,笑起來「我沒有,才沒變笨。」
相葉也笑,轉了轉杯子又開口「千萬別變笨啊,學校裡的孩子還要靠你的聰明活下去呢。」
二宮拍了拍他面前的木製桌面,低著頭哼哼唧唧的發出了輕微的笑聲。
相葉這角度看過去,他的眼眶都有點發紅,他難得坐在吧檯看裡面的光景,二宮拿著酒斗幫他舀酒的樣子實在是少見,他背後一排排酒是自己剛剛買來的新酒,散發著嶄新濃郁的味道,在燈光的包裹下更顯得斑斕醇厚。
二宮拿酒遞給他。
他又想,都不及二宮和也現在的一雙眼睛。
相葉心裡有點發毛,接過酒來感歎了句「原來在吧檯背後真的會這樣。」
「會怎麼樣?」二宮撐著手來問他。
「會比較好看。」相葉誠實道。
二宮蹭了蹭鼻子,頓了頓說「所以你在吧檯背後的時候也會好看的,別灰心。」
相葉被他逗得又勾起嘴角來,跟他開起玩笑「所以說站在吧檯後面等就好了。」
「等什麼?」二宮問他。
「告白。」相葉煞有介事,反倒不像開玩笑了。
二宮怔了一下,問他「所以你這些年談過的所有戀愛全是這樣———」他幅度小小的往吧檯里做了個投球的姿勢「被砸進來的?」
「嗯,」相葉喝口酒「全是別人找上門的。」
二宮癟癟嘴「真的假的。」
「真的,我…」相葉似乎被嗆了一口,咳嗽了兩聲,臉都憋得有點紅起來「我到現在為止的人生里只告白過一次。」
門口的燈劇烈的閃了兩下,徹底熄滅了,室內一下子變得有點暗,二宮被嚇了一跳,過了一會兒才開口「所以你比較好維持…告白成功率百分百。」
他想到了相葉那唯一一次的告白,大獲全勝,全世界丟盔棄甲的就他一個,他才不會忘掉,說不定比相葉本人還要記得清楚。
相葉沒接話,枕著胳膊趴在那裡,一口一口啜著酒。
外面的風變得有點可怕,相葉也沒再說話,二宮乾脆順著儲物櫃坐在了吧檯後面的地板上,靠著儲物櫃看頭頂上的燈,也開始有點閃爍起來「這樣要怎麼回家啊……」
好一會兒,他聽見相葉好像聲音微弱的說了句「和君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麼聰明。」
二宮識趣的效仿相葉接下去「雅君也根本沒有看上去也那麼笨。」
他話音一落仿佛聽見相葉悉悉索索的不知道是笑聲還是什麼,不一會兒相葉也鑽進了吧檯來,和他並排坐在地上。
他正想著相葉是不是要和他說點什麼,相葉卻對著他舉起了一袋小豬手指餅「吃不吃?」
於是他和相葉背負著暴風雨,在颱風天一起分食起了幼兒零食。
相葉吮了吮手指,看了他一下,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點東西,攤在手心裡遞給他。
他看了看,是上週自己喝的斷片,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了相葉的那幾張古舊的優惠券。
他看看相葉,不知道這傢伙準備說什麼。
相葉用手撥了撥那幾張紙片「雖說和君要用這個抵酒喝,但是好歹算是我們的共同財產吧。雖然用不了了……不過價值還算沒過期。」
二宮伸手接過相葉遞給他的幾張,看起來像是平分的,兩個人持有的差不多,公平的不得了。
他把眼鏡摘下來擱在一邊,湊近那幾張折磨他很久的東西看了看,還是一樣,簡陋,失去價值,古老。
他突然有點煩躁起來,這些東西又回來了,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又從他腦海里冒出來,關於以前的乖戾和自大,簡直要毀掉他和相葉成年后搭建的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友誼。
相葉盯著他,眼睛里全是誠懇「票面過期沒關係的,在我這裡不會過期就好了。保質期到,嗯,一直到我們都變成老頭———」
二宮仰起頭看著相葉這副樣子,突然對和他做一輩子朋友這事心生絕望。
一直到老頭,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精神緊繃能不能活成一個老頭。
「我說,相葉君,」他乾脆的打斷相葉。
「什麼?」相葉眨了眨眼睛,一幅不知者無罪的樣子。
二宮組織了一下語言,問他「我們沒在一起玩的這些年⋯你有沒有學到什麼重要的東西?」
相葉沒太懂二宮要說什麼,還是乖乖回答,他指了指自己的調酒臺「除了你現在看到的這些就沒什麼了吧。」
「我⋯我啊,大概學會了怎麼教孩子,怎麼有耐心,」二宮捏了捏手裡的酒杯「還有,學會了對友誼心存感激。」
對友誼心存感激,而且不抱遐想。
他學會了前一句沒學會後一句,所以儘管隔了這麼久,他還是喜歡相葉雅紀,這麼久了,關係喜歡的那一部分感情還是被輕易的調動起來,輕易的讓人燃氣火焰,又冷卻。
二宮接著說「啊就像是,雖然以前說要一起旅行,結果都沒有實現,但是現在我們這樣在這裡並排坐著,我就覺得已經很好很好了。」
被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相葉垂著頭,抓不住重點「旅行的話往後還有時間嘛。」
二宮想了想,然後帶著不知道什麼語氣說「對哦,我們還有時間的。」
按相葉的說法,他們確實還有足夠多的時間來維護他們的友誼,這份維持起來讓二宮覺得舉步維艱卻又捨不得放棄的友誼,被相葉一早買了船票,說要一直到⋯那個最俗氣的的終點,說是「永遠。」
二宮只覺得委屈,想掩飾掉那點眼眶泛酸的感覺,他語氣跟往常一樣輕快,順著相葉說過的永遠的友誼,順口編起故事來「往後時間還很多的話,以後你結婚了,有了小孩,還可以來讀我們學校,搞不好到時候我都坐到教頭的位置……」
說著說著二宮累的不得了,嘴角都垂下去,聲音也有點發虛發顫起來。
奇怪,明明今天沒喝什麼酒,他卻已經眼眶發熱,想要流下眼淚來。
相葉看了他一下,燈光太暗,不知道相葉會不會發現他有點糟糕的狀況。
相葉湊近他輕輕喊了他一聲「和君?」
二宮沒答話,吸了吸鼻子。
相葉有點急了,湊得更緊,幾乎要貼上他「小和?」
從這裡看過去,二宮的眼角濕乎乎的,可憐巴巴的垂著水光,他說起話來散發著剛剛吞嚥下去的夏天味道,手裡拿著那幾張他們的共同財產,嘴角還有點沒擦乾淨的小豬手指餅。
二宮把目光斜過來,偷偷瞄了他一眼,和著窗外的風雨,閃爍的燈光,相葉幾乎在一秒鐘之間篤信了一件事情。
相葉看著二宮罵了句「笨蛋。」
他常常被二宮這樣講,這時候他用百倍的力氣把這句話還回去。
相葉像是在自言自語的補充了一句「雖然說起來有點遲了,可是我的告白成功率才不是百分百⋯」
二宮坐在那裡坐到尾椎有點發痛,看著相葉的嘴巴一張一闔,開始說起他聽不懂的話。
「你好,我是相葉雅紀,」相葉聲音低低的,甚至不及窗外的風雨「雖然已經很熟悉了,但是有些話更不好說出口,所以乾脆寫信,在一起的時間雖然很多,但是你一定不知道我真實的想法,現在我來告訴你。」
二宮有點發愣的聽著,他看著旁邊的相葉,一副被罰背書時候的樣子,中規中矩神情認真。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想大概是從每一次一起在球場上的時候吧,或者更早的時候,更早更早的時候,我記不清楚了,你的關照和應援總是比別人的更有效果,不論是在球場上還是平時。」
相葉一字一句的,神情認真的不得了。
「我想和你一起分享便當,想和你一起回家,想和你一起做枯燥的習題,想被你關照,想關照你,想做你成年之後的緊急聯繫人,想和你一起到未來,想和你一直、一直不分開。」
「我喜歡你。」
相葉聲音有點發顫,他看著二宮的眼睛,認認真真的繼續自己的剖白「和君可能沒見過這內容。我那時候絞盡腦汁,廢了好大的力氣寫這個。」
「我就忘了一件事情,讓我一直反思了這麼多年,到底那個環節不對了,或者我的指向有那麼模糊嗎,居然會到讓你誤解認錯的程度,」相葉說「大概都怪我忘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二宮的心嘭嘭的在胸膛里也掛起颱風,他心裡想,他怎麼沒有見過這內容,這些東西刻在他腦子裡,成了他青春期古舊而無法根除的苔蘚,植被在他胸口,蔓了他一身。
他十七歲的時候拿到寫著這些內容的信,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用手機的光亮看了一晚上,翻來覆去的看,記的滾瓜爛熟,搞不好近視就是這樣來的。
那是他頭一次感覺到青春的悸動和失落,頭一次患得患失,他怎麼會沒見過這些。
他看著相葉一字一句的開口,好像一拳一拳打在他柔軟的皮膚上。
他說「我忘了寫,给二宮和也。」
二宮手上攥著的那幾張券被他的手汗浸的濕漉漉,耳邊相葉的聲音變得比風雨聲還要可怖。
「誒?」他下意識的嗤了一聲,捂了捂臉,眼淚不可抑制的從眼眶里往出涌,他根本沒辦法控制,好像是窗外颱風帶來的雨量「騙人的吧⋯」
他的胸口好像給人剖了個豁一樣,感情全都漏出來。
這些年的負隅頑抗一下子全被這句話打成了最可笑最無謂的事情,浪費的不得了,要跟著路上被打掉的夏天闊葉一起流進下水道腐爛掉了。
相葉盯著他,緩緩的伸出手來要碰他的臉,相葉好像在說對不起。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多失態,半個中年人了,眼眶發紅發緊,哭的亂七八糟的止不住,鼻尖發起燙,喉嚨反酸,幾乎要更加失態的打起哭嗝來。
要命的是他看見相葉的眼睛也紅了,似乎也要掉下這種沒什麼用的不可控的液體來。
於是他在事情變得更離譜之前逃跑了。
二宮沒來得及拿傘,颱風從他耳邊咆哮過去,吹的他臉頰生疼。
這樣卻反而好像更安全一點。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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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力交瘁
憋了好多年的直球把我们小和吓死(x
今日头条
天哪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一.
【今日头条】东京地铁惊现Omega色狼:多次骚扰周围Alpha乘客。
昨日(6.1)下午,地铁工作人员接到一名惊慌失措的Alpha求助:“有名矮个可疑男子在电车上三番五次摸我屁股。”
据目击证人荞麦先生(化名)透露,该可疑男子在作案的一分二十秒内,一共摸了三十下受害者的不可描述部位。在遭到受害者厉声喝止后反而变本加厉,甚至掀开对方衣角触摸其裸露的腰部。
据悉,案发当时正值客流量高峰期,地铁一如既往地转身困难,于是受害者不得不任人上下其手,直到下一站到达才...
天哪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一.
【今日头条】东京地铁惊现Omega色狼:多次骚扰周围Alpha乘客。
昨日(6.1)下午,地铁工作人员接到一名惊慌失措的Alpha求助:“有名矮个可疑男子在电车上三番五次摸我屁股。”
据目击证人荞麦先生(化名)透露,该可疑男子在作案的一分二十秒内,一共摸了三十下受害者的不可描述部位。在遭到受害者厉声喝止后反而变本加厉,甚至掀开对方衣角触摸其裸露的腰部。
据悉,案发当时正值客流量高峰期,地铁一如既往地转身困难,于是受害者不得不任人上下其手,直到下一站到达才匆匆逃离报警。此案上报后,地铁方认为该男子行为已然构成性骚扰,脸皮厚度令人咋舌,作案手段令人发指,造成的社会危害不堪设想。于是警方迅速派人调查取证。以下是当时的录像。
从视频中可以看到,该可疑男子具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作案之前便已戴上口罩。这给警方的搜索带来了直接的障碍。“虽然影像资料不完全,但从眉眼神态、身材举止中可以判断其尚未成年,约在16-20岁之间,”片警小智下结论道,“相对全身,较发达的手臂肌肉、灵活的手部动作也可以说明该可疑男子或许沉迷游戏,是不良少年。”
视频中,可疑男子先是在受害者背后站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在进行思想斗争。其第一次伸出罪恶的魔爪时,动作上还是带有迟疑的。然而受害者并未重视这个试探行为,没有第一时间反抗,从而助长对方的信心,紧接着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骚扰。之后受害者虽多次用语言、动作制止对方的骚扰,但均未被重视。同时需要引起重视的是,周边的乘客冷漠目睹全案,竟无一发声帮助脆弱的受害者。
根据我国《预防未成年人犯罪保护法》,该可疑男子的行为甚至无法构成拘留,再加上没有确切的身份信息,警方无法对该男子实施任何有效的批评教育。
该报道一出,迅速成为该日热门话题。
常年争执不休的Alpha人权保障组织与Omega人权保护协会,在正值首相换届大选的本月,战斗更是呈现出白热化状态。一点点小事都能挑动双方的敏感神经。
这件事如导火索般,一天内便打破了AO人权协会们这周以来的虚伪和谐。
Omega人权保护协会先发制人,在Alpha们发难之前,立即用不为人知的隐秘手段找到了当事人之一的可疑男子。并录了段用变声器处理过的音频。
“我是个Omega。”该男子缓缓道。
(居然是个Omega。这是警察们都没有想到的,如果他是个未成年Omega,那么他的行为甚至构不成性骚扰。)
“对我来说这就是普通的一天,下班搭电车回家,看见个长得不错的Alpha顺手摸了两把。”
(可见是个惯犯。警察们面面相觑。)
“我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反应这么大,甚至诽谤我性骚扰。”
“我想对那些人说:可笑。”
(脸皮是真的蛮厚,心理素质也不错的。警察判断道。)
“你们难道都没看到他穿了四角短裤,衬衫居然也只扣了一颗扣子。穿得这么骚不就是为了让人摸的吗?正经人家的Alpha会在白天坐电车?会把腿毛都露出来吗?”接连的反问异常理直气壮。
(直O癌。)
气到爆炸的Alpha人权保障组织火速发了篇长文反击对方的胡说八道。
《揭下某些人倚仗性别为所欲为的遮羞布》
该文开头道,“以公元3815年Omega反歧视大解放运动(简称O解)为标志,Alpha与Omega之间的鸿沟逐渐消失。如今AO和谐平等共处的社会,是经过一代又一代先驱不断奋斗而来。而现在却有部分居心叵测的不法分子,妄图破坏这一切,不断地鼓吹O权大于天的阴谋论,试图以另一种方式重回百年前A权至上的封建社会。”
文章引起了众多Alpha的共鸣。
原本打算拒绝记者访谈的受害者也勇敢站了出来。
(果然是个眉清目秀的Alpha,长得确实引人犯罪。)
“我叫相叶雅纪,也是Alpha人权保障组织的成员之一。”
“不论我长得有多帅,露出腿毛或是不系纽扣,哪怕我裸体出行,都无法构成对方性骚扰的理由。”
(小兄弟,根据我国现行法律,一个Alpha白天裸体搭电车是要被拘留教育的。)
“何况这件事发生在行人密集的白天,我居然在这种时候受到了如此惨无人道的袭击。我感到非常遗憾。”
(我们也很遗憾。警察反省。)
《Omega先天相对弱势,为何不肯给我们更多的宽容?》
Omega人权保护协会针锋相对的评论立即出现在各大论坛首页。
“如果立场对调一下,受骚扰的那个是Omega呢?是不是会有某些人跳出来说这是Omega活该?若是该Omega不幸处于发情期,Alpha顺势对他做了不可挽回的事,在偏僻无人的地方没有录像,我们甚至无法判断Omega是自愿还是被迫! ”
同时,协会又放出一段当事Omega的录音。
该录音全程语气轻快。
“我叫二宫和也。”
“对于事情闹这么大,我感到非常抱歉。”
“但如果有下次机会,或许还会再摸的。”
《大言不惭!视警察无物?》
Alpha人权保障组织表示已经联系了地方警局加强对地铁治安管理,力图还市民一个和平友爱的出行环境。坚决反对不法分子的破坏行为。
二.
【今日头条】地铁色狼再现身,对Alpha乘客又摸又抱。[图]
近日,东京地铁上出现了一个专骚扰Alpha乘客的Omega男子,这个谜一样的Omega成为大家讨论的焦点。为此,Alpha人权保障组织与Omega人权保护协会甚至在议会上大打出手,幸亏Beta议员们在周围大喷抑制剂,才使场面得到控制。热心网友敏锐地指出,其中一个和人争执的Alpha正是当下大热的受害者相叶雅纪。这一奇妙的发现让人感慨不已。
然而更为巧合的是,在昨日(6.7)下午,这名Omega男子出现在地铁上,对刚好也搭乘这班地铁的受害者相叶雅纪,又一次进行了性骚扰。
据围观全程的证人荞麦先生透露:“全过程长达两分钟,摸脸五次,摸屁股三十一次,搂腰十二次。”“太可怜了,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社会何时才能实现共产主义?”荞麦先生批判道。
本次又是受害者勇敢地报了警,尽管警察已经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但该Omega还是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他说觉得我长得很帅,像他未来老公,希望我和他交往,”受害者回忆,“但被我严厉拒绝了。我认为这样对一个陌生人说话是十分失礼的,并劝他认识一段时间再交往。”
“结果他好像生气了,”受害者露出了后怕的表情,“一直摸着我的屁股。我大声呼救可是没人理睬我,只好选择再次报警。”
根据地铁内留下的录像来看,本次作案与上一次并无太大不同。唯二不同之处分别在开头和结尾。可能是第二次对同一人作案,该Omega男子对受害者显得分外熟稔,一来就如饥似渴地扑了上去,搂住对方并揉搓其屁股。画面十分下流,警方不得不打上马赛克。结尾部分,受害者在地铁到站后匆匆下车报警,而作案人则露出极为享受的笑脸后,一矮身隐于人群中。之后无论警方如何放大影像,都无法找到该男子的踪影。
“显然,这是求爱不成的报复,”片警小智指出,“为了受害者的人身安全考虑,我们建议他尽量减少利用公共交通出行。”
本报记者采访了MJ律师事务所,主任深山先生表示,“这起事件暴露出的社会问题值得我们反思。为什么受到性骚扰的Alpha多数无法维护自身权利?为什么在Omega保护法层出不穷的今天,Omega被侵害的案件依旧屡禁不止?”“这与我们根深蒂固的文化有关,需要长时间的教育改造,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扭转的。”“当然该Omega做法欠妥当,求爱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经过上一回合的交锋。在初选中,代表Alpha利益与Omega利益的候选人支持率分别为23.1%、25.7%。
这次Alpha人权保障组织先跳出来发言。
代表人相叶雅纪连夜召开记者见面会。
“我认为,今日时报的报道有失偏颇。部分居心不良的人士已经入侵我国媒体机关,开始掌握国家的咽喉了。”
“在六月八日的报道中提到,‘为了受害者的人身安全考虑,我们建议他们尽量减少利用公共交通出行。’这个句式是否似曾相识?对,这就是数百年前的封建时代盛行的A权至上句式。”
“还记得当时的Omega是生活在怎样悲惨的环境中吗?他们被灌输自己是生育工具,人生价值不过是某某人的配偶,三十岁还未结婚生育会被人嘲笑。权益被侵害、人身安全被威胁等事层出不穷。在部分地区Omega甚至终年不得抛头露面。更可怕的是,当时的多数Omega对此习以为常。”
“革命者用百年的时间抗争换回的文明,反动者只需十年便能令其恢复野蛮。”
“而现在,Alpha的处境和当时何其相似。只因为我们具有让人怀孕的能力,便受到了诸多不公平待遇。这样合理吗?”
“我在这里呼吁,反对一切形式的歧视,消除一切形式的偏见。这个社会的每分每秒都需要平等。”
一时间,群情激昂的Alpha们占据了舆论。
Alpha候选人的支持率一度高达30%。
Omega人权保护协会坐不住了。经过一小时的激烈讨论后,他们决定又一次把副会长同时也是罪魁祸首的二宫和也推出来。
二宫和也依然录了音频。
这次他没有用变声器处理。
稚嫩的少年音平稳而冷静。
“我们必须承认完全的平等是不可能的,完全平等本身就是一种歧视。因为单从生理构造来看Alpha与Omega便有诸多不同,难道上帝能让Alpha来生小孩,让Omega在发情期上太空吗?我们呼吁的从来都是相对平等,比如给女Omega设立经期假,灵活设置备孕假等。然而这些极为正常的诉求都无法得以实现。”
“同时我们也认为,一向以想太多做太少闻名的Alpha组织,这次果然又想得太多。”
“我们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鼓吹封建的想法。Alpha组织先前的发言已经属于抹黑的范畴,我们保留上诉的权利。”
“还有一点,骚扰相叶雅纪完全是我个人的意愿。我不建议大家学习,当然也并不打算改变这个追求方式。”
该声明反响良好。网民纷纷留言提问该如何追求心仪的Alpha。
“我认为主动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二宫和也建议道。
Alpha人权保障组织发言表示鄙视对手大打感情牌这一卑劣做法。
“他已经对受害者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心理创伤。”
“受害者原本是个活泼开朗的阳光男孩,是个热情大方的追风少年。而经历了这两次性骚扰之后,他时常恍神发呆,有时甚至显出了内向害羞的一面。”
“而罪魁祸首却在网络另一端大言不惭,胡说八道!甚至说出还会继续的危险想法。”
“作为一个勇敢的Alpha,相叶先生当然不会放弃公共交通。”
“同时我们已经向警察寻求保护,你是不会得逞第三次的。”
Omega人权保护协会表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
“在我看来,对我的举动他其实很享受。”
“比如他多次在电车上偷瞄我,请问这不是暗恋我是什么?我不过是顺他意摸了他几下而已,居然还报了警。至于吗?”直O癌发言道。
“他难道会因为我多摸两下而怀孕吗?一个Alpha,连屁股都不能摸了?这么小气?”
由于其言语间充满了个人情绪,后续发言被迫中止。
会长松本先生要求他回家洗洗脑子,力求下回做出公正合理的发言。
网民表示Omega协会的前半段部分发言句句在理,同时打了感情牌的Alpha组织也十分令人同情。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选谁好,第二次支持率调查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量废票。
对此Omega人权保护协会表示,用私人经历,对选民打感情牌,臭不要脸。
三.
【今日头条】是爱是恨?地铁色狼第三次现身,众人纷纷围观。
已经被证实身份的双方,昨日(6.17)又一次在地铁命运相遇。
被Alpha组织委托的便衣警察在贴身保护数日后,终于迎来妄图再次伸出咸猪手的作案人。由于当时车厢内人员众多不便行动,又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借口,便衣在该Omega得手之后才将其拘留。
“和之前差不多,”片警小智描述道,“他没打招呼就靠近被害者,用力摸了一把屁股。”“我从未亲眼见过如此下流之事。”小智补充。
根据录像分析,本次作案持续三分半。双方一扫过往阴霾,整个过程欢声笑语。引起了周围乘客的反感。
剔牙围观完毕全程的荞麦先生主动找到便衣,透露出想要报警的意图,“太污染环境了,”荞麦先生指出,“身边都是上班族,一天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便衣随后逮捕了作案人。据交代,作案人并不单单在地铁上对受害人性骚扰,在其他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也一如既往。“是他勾引我,”该男子继续大言不惭,“我还是那句话,正经人家的Alpha会露出腿毛吗?他就是想让我摸。”
警方虽然认为其思想可怕迂腐,冥顽不化,但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是对其进行了批评教育。受害人也在场循循劝导,试图感化对方。
双方僵持了两个小时,在警方表示准备拘留作案Omega一天后,受害者突然变了脸色。上前吞下做的笔录,并改变口供,死不承认自己被性骚扰。“我们是两情相悦,”受害者解释道,“情侣间搂搂抱抱很正常。”
警方再三确认他们的情侣身份,并联系了Alpha组织和Omega协会,但双方得知是有关此事后,不约而同地挂了电话表示不想再谈。
“我从未见过进展如此之快的情侣。”片警小智批评道。
事件以两人罚钱并批评教育为终。
数量众多的网民纷纷登陆Alpha和Omega组织的官方网站,责问他们对此事件的看法,并寻求解释。
“他们必须对此负责。”激动的网民说道。
“为什么代表Alpha权益的议员会和Omega协会副会长搞在一起?我国政治何时如此黑暗?选民已经沦为政客玩弄的工具了吗?”激动的网民砸了鼠标。
在两方沉默之际,搞事的两个人主动站了出来。
“这是我们两个的私事。”二宫和也发言。
“你们要怪的应该是无良媒体放大扭曲了事实,没有他们的报道,这只不过是我追求男友的小手段而已。”二宫和也继续道。
“地铁色狼,性骚扰。这些都是媒体给我加的莫须有罪名。受害的是我们。”
“我们本该纯洁无暇的爱情被冠上了政治的名号。”
“诶。”二宫和也叹气。
“太可怜了。”四十岁的家庭主妇抹着眼泪道。
“不能因为他们是政客就质疑他们的感情,爱情不分对象。”年轻小伙替大屏幕上的二宫和也声援道。
“这件事和Alpha、Omega协会无关。请大家不要做过分解读。”相叶雅纪补充道。
“是我们的私事。”
“希望大家祝福我们。”
风波过后,原本低迷的支持率一夜间有了回升。
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来自Beta派系的代表人,以历史性的43.7%高支持率稳居榜首。
【今日头条】A、O派系相争,Beta恐成最大赢家
记者随机采访了几个选民
“最近的新闻太复杂了,作为一个Beta,我还是向往这种不守信息素干扰的纯粹爱情。”
完。
[相二]他男朋友
0.
二宫和也的话只能信三分,多一分都不要听。
这个算是身边友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家里的筷子全折了,最近吃饭只能用刀叉。昨天更惨,我男朋友吵着闹着非要吃麻婆豆腐,只能用叉子了。”
他昨天吃了麻婆豆腐。
“哎。”叹气。
“ニノ怎么了?”
“最近总是觉得压力大到喘不过气,然后就不得不攒钱,看着男朋友存折上的数据压力更大了。”
他男朋友有钱。
“你们都知道休息日我一般在家打一整天游戏对吧?哎,我那个男朋友,动辄四点半就叫醒我去打该死的棒球。谁会想这么早打棒球?广场舞大妈都没起床我为什么要早起打棒球!真的好气,他以为事后用汉堡肉就能补偿我吗?”
周末吃了汉堡肉。
诸如此类,这般这般。
1.
久而久之,松本润...
0.
二宫和也的话只能信三分,多一分都不要听。
这个算是身边友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家里的筷子全折了,最近吃饭只能用刀叉。昨天更惨,我男朋友吵着闹着非要吃麻婆豆腐,只能用叉子了。”
他昨天吃了麻婆豆腐。
“哎。”叹气。
“ニノ怎么了?”
“最近总是觉得压力大到喘不过气,然后就不得不攒钱,看着男朋友存折上的数据压力更大了。”
他男朋友有钱。
“你们都知道休息日我一般在家打一整天游戏对吧?哎,我那个男朋友,动辄四点半就叫醒我去打该死的棒球。谁会想这么早打棒球?广场舞大妈都没起床我为什么要早起打棒球!真的好气,他以为事后用汉堡肉就能补偿我吗?”
周末吃了汉堡肉。
诸如此类,这般这般。
1.
久而久之,松本润他们几人都知道二宫和也交了个男朋友。
这个男朋友爱粘人,会撒娇,热爱黑暗料理,隔三差五入侵二宫和也的空闲时间,践踏他的......
“尊严!”二宫和也半个身子挂在大野智身上,把弄着他衣领上莫名出现的线头,“游戏就是我的尊严。”
“但是他昨天居然偷偷动了我的新游戏,还覆盖了我的存档。你们说可不可气?”说着二宫和也用力揪下了那个线头。
胆小的大野智打了个哆嗦,缩起脖子。他小声和那个像树袋熊一样的家伙抗议:“ニノ,我还是单身,我们授受不亲,你能不能.....”
“不能!”
“哦......”大野智委屈地用眼神向松本润求救。
“你也不要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可以试着和你男友提意见。”松本润于心不忍,开口劝阻。
“我提了,可他当天应的好好的,第二天依旧我行我素。屡教不改,快烦死我了。”二宫和也皱着眉头,手搭上大野智的肩膀似乎还想再揪一个线头。
“和他多说几次啊,表明你的态度,”松本润支招,“总不可能他见你生气还要继续破坏你的存档吧。”
“大前天,前天,昨天,”二宫和也伸出三根爪子,“我和他说了三遍。”
“诶?”松本润惊讶,“你男朋友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想要报复你?”
二宫和也闻言沉思:“有可能,毕竟自从交往以后,他做的每件事仿佛在挑战我的极限。”
“这就麻烦了。”松本润附和。
大野智在边上不断地眨着眼睛,似乎很有话要说。
“你回去找个时间好好和他谈谈吧。”
“也只能这样了。”二宫和也赞同。扭头看到那个被自己内心活动憋的满脸通红的大野智,好奇地戳戳他,“O酱有什么好主意吗?”
“你想说什么?”
大野智的脸更红了。他张嘴的动作保持了两秒,满腔话语眼看就要磅礴而出。
最后舌头一卷,咽了下去。
“没什么,再见。”他道。
2.
所以大家都知道,二宫和他男朋友关系并不太好。时常吵架,一周不吵个两三回浑身不对劲。兴致来了两人甚至会大打出手。
“这才是男人之间的爱情,血腥暴力,充满了英雄气概。”樱井翔点评道。
松本润嫌弃地往樱井翔嘴里塞了只草莓小蛋糕。
“你继续说,我们都听着呢。”
樱井翔嘴巴鼓鼓的,不能发表意见,只得点头附和。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二宫和也眼神忧郁,“我和他之间可能完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悲观?”松本润大吃一惊,隐形眼镜差点没掉下来,“不就是吵架,你们之前天天吵也没出什么事不是吗?”
樱井翔也很惊讶,一口气吞下小蛋糕,“就因为这次他在麻婆豆腐里加了沙拉酱就分手?可我记得他曾经还往里面加过蒜蓉酱和菠萝香辣酱,你不都原谅他了吗?”
“翔君你的嘴角还有草莓奶油,”二宫和也递上去一张纸巾,“重点不在这。重点是我们吵起来的时候他抓着我的胳膊硬是用手糊我脸。”
“这太可怕了,”二宫和也激动地直拍樱井翔的肩,“我相信有了这个开头,他下次一定会甩我巴掌!”
“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呢?只是糊脸而已。”松本润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家暴剧都是这个套路!”
“大家都是男人,你打回来不就好了?”樱井翔质疑。
“哦!我知道了!”樱井翔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样子。
“什么?”松本润好奇。
“你男友是不是比你高很多所以打不过他?”樱井翔觉得这句话充满了智慧的光辉。
“你真是爱开玩笑,翔君,”二宫和也比划着,“你看,我有一米七一,他怎么可能比我高一个头呢?”
哦原来他比你高一个头。松本润了然地与樱井翔对视一眼。
“说起来,ニノ,我们都没见过你男友呢。什么时候把他带来给我们看看?顺便也好当面批评一下他。”松本润趁机提议。
“嗯?”二宫和也警惕地双手环胸,“他很忙,很忙很忙,没空见你们。”
“没关系,我们很闲,随时都可以去见他,”樱井翔补充,“你也可以告诉我们他在什么公司上班,我们过去看。”
二宫和也往后退了一大步,仔细打量了两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不必了,我回去再和他好好谈谈就够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3.
是的,身为二宫和也最好的朋友们,他们没有一个人见过二宫传说中的男朋友。
对这个传奇人物的所有印象均来自二宫和也片面的描述。
“特别自我!”二宫和也一屁股砸在沙发上抱怨个不停,“气死我了!我的意见他完全没有听嘛!”
松本润已经很习惯二宫和也最近愈发频繁的登门拜访,顺便吐槽他男友的劣迹。
“今天又怎么了?”
松本润擦干净手,正襟危坐。说句心里话,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听情侣吵架的八卦实在太有趣了,尤其是不顾友谊独自率先脱单的二宫和也,他的抱怨再听一个月也不会腻。
“他在我家附近买的房子最近在装修,作为男友,我自然要给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对不对?”
“对。”
“所以我建议他新家可以多弄几个电视机,这样吃饭的时候也很方便。还有卧室的灯最好能特别一点,晚上睡觉心情也会好。”
“有点道理。然后呢?”
二宫和也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他就把新家的餐桌搬到客厅了。”
“......”
松本润试图找理由安慰对方:“这也说明他听取了你的意见不是吗?”
“卧室的灯,是爱心形状的。”
“不错啊。”
“当然不错,还配了个遥控器,一共可以变化七种灯光。动感魔幻阿宝色的都有呢,”二宫和也痛心疾首,“他根本没有听我的意见。”
“听了我的意见还会弄成这样吗?你告诉我,谁晚上睡觉会希望灯光动次打次地变色?”
“的确没有,诶,ニノ你冷静点,我认为这也不是那种不可饶恕的问题......”
“他一直这样,不肯听我说的。而我呢,他的要求哪次拒绝过?这样太不公平了!”二宫和也气哼哼地,“想分手!”
“ニノ你先玩会游戏冷静冷静,不要这么轻易地提分手,这样很伤感情的。”松本润递上一只手机。
“不爱玩手游。”二宫和也嫌弃。
“想分手。”
在一旁沉默地看热闹的大野智,又是涨红着脸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O酱?你想说什么?”松本润问道。
“那就分手吧。”大野智小声并快速地说了句,抬头仰望天花板假装天上的风景分外美。
“你说什么?”
二宫和也其实听到了,但还要虚伪地问上一句。
“呃,没什么。”
“那就好,”二宫和也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皱,“我先走了。”
4.
二宫和也总是同他男朋友吵架,却奇妙地不想分手。
“为什么还不分手呢?”
樱井翔对着又过来求安慰的二宫和也问出了困扰大家许久的问题。
大野智不禁为他拍手叫好。
二宫和也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啃着鸡肉串,小鸡啄米似的,“我也想分,这次真的不能忍下去了。”
“又怎么了?”大野智振奋精神,耳朵竖的老高。
“我不是快生日了吗。”二宫和也说道。
“嗯。”
在座两个人一边应着,心中都咯噔一下。那个家伙的生日到了,又该送他要求的那些贵的要死的礼物了。
“我昨天含蓄地给他发了条短信,暗示他任天堂最近推出了新款,看起来很棒的样子。”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明示了吧大兄弟。樱井翔心想。
“然后呢。”大野智迫不及待。
“你等等,让我先喝点乌龙茶。”二宫和也咽下一口鸡肉,伸手拿杯子。
“不喝酒了吗?”
“他说喝酒对身体不好,最近开始戒酒了。”二宫和也叹气,不情不愿地啜了一口。
“然后呢?”大野智催促。
“然后他就像没看见一样,到现在还没回复我。”
二宫和也眼中隐隐含泪:“这回应该是真的要分手了。”
樱井翔安慰:“想开点,也许他手机被偷了或者断网了呢?”
“不可能,那条短信是昨天我们在床上的时候发的。”
“哦......”樱井翔默默闭上嘴,往边上挪了两尺。
“他果然不爱我了。”二宫和也难过,悲愤,想流泪。
还想继续悲春伤秋的二宫和也接了一个电话。
虽然他全程都是一副高冷的姿态,“嗯。”
“哦。”
“好的。”
“知道了。”
“再见。”
但挂下电话的瞬间,那张小脸上便奇迹般地堆满了笑。
樱井翔和大野智支着脑袋赞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有好事啊ニノ?”樱井翔问。
“嗯,”二宫和也声音甜腻,“他问我在哪,给我买了游戏。”
“还分手吗?”
“再说吧。”
5.
二宫和也与他神秘男友的感情可能出人意料的好。
也许并没有打架吵架分手再复合。
或许一切都是二宫和也单方面的赌气。
“今天不抱怨你男友吗?”
松本润看着难得安静吃饭的二宫和也,主动挑起话题。
大野智兴致盎然地啃着筷子等八卦。
“?”二宫和也显得很疑惑,“为什么要抱怨他?他很好啊。”
“一点小礼物就把你收买了?”樱井翔尖锐指出。
“怎么是一点小礼物呢?他为了替我买游戏,足足排了五小时队,”二宫和也很是心疼的模样,咬了一口小蘑菇,“回到家好像都瘦了半斤。”
“那倒是不容易。”
“之前也是我太不懂事,总是和他赌气。以后你们谈恋爱了可不能学我,万一碰上一个脾气不好的男友直接提出分手,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看起来,已经很平静了?”松本润试探。
“我为什么不平静?一直都这样啊?”
“对了,前阵子给你们带了很多麻烦,在这里向你们道歉。”
“没事。”我们也听的挺开心的。
“下次你们来我家吃饭吧,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告诉我。”
二宫和也难得大方一次,三人纷纷点头答应。
“我让他学着做。”
二宫和也的男朋友,粘人爱撒娇,自我不肯听他人建议,有钱长得帅。
终于等到这个能一睹对方芳容的机会,可不知为何,他的朋友们原本写满八卦的脸,在看到他们黏黏腻腻地开门迎客时,突然全都垮了下来。
谁能告诉他们,明明三天小吵五天大吵的情侣,眼看都闹到分手的地步了,却转眼就卿卿我我地出来恶心人呢?
谁要看这个?
我们想看的是你们当面打一架好吗?
松本润鄙夷。
w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