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布】诱惑
提要:在那诱惑之上,有更值得坚持的东西。
时间点是阿帕基入队前至米斯达入队后(米4没戏份),大概是个茶哥怎么变成布吹(不是)的故事。
有点长,1.2W左右,不是很有趣,没有明确关系,建议阅读前考虑要不要浪费时间。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茶布文都越写越长……
文后有些奇怪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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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纪的某一天,夏娃被蛇诱惑摘下了伊甸园里唯一不能吃的果实,亚当被夏娃诱惑吃下这明辨善恶的禁果,从此双双被赶出伊甸园。
人类高估诱惑的力量,冠以潘多拉盒子之名,唯恐避之不及;也有人趋之若鹜,饮鸩止渴,以飞蛾扑火的精神奉献自我。多少年过去了,人们依然道不明诱惑的形状,它可能是长日下的蛇影,一颗果实...
提要:在那诱惑之上,有更值得坚持的东西。
时间点是阿帕基入队前至米斯达入队后(米4没戏份),大概是个茶哥怎么变成布吹(不是)的故事。
有点长,1.2W左右,不是很有趣,没有明确关系,建议阅读前考虑要不要浪费时间。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茶布文都越写越长……
文后有些奇怪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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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纪的某一天,夏娃被蛇诱惑摘下了伊甸园里唯一不能吃的果实,亚当被夏娃诱惑吃下这明辨善恶的禁果,从此双双被赶出伊甸园。
人类高估诱惑的力量,冠以潘多拉盒子之名,唯恐避之不及;也有人趋之若鹜,饮鸩止渴,以飞蛾扑火的精神奉献自我。多少年过去了,人们依然道不明诱惑的形状,它可能是长日下的蛇影,一颗果实,曼妙的身材,让人眼花缭乱的数字,可能只是餐桌上的一顿饭,也可能——就是一种想象,仅此而已。
想象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源泉,此言非虚。它可能在发生之时并没有多大影响,却会在时机到来时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当阿帕基口中默念“世界没有尽头,阿门”却不见得有多专注时,他看见晨雾散后的第一道阳光打在教堂的彩色玻璃花窗上,在圣母头发边缘镀上一圈金芒,然后,在庄严的管风琴声响起之际,花窗上抱着耶稣遗体的圣母之下,最边缘的椅子之上模糊离散的一道白光就那样抓住了他的视线。
那来自一套白色西服,其上花纹不是普通的圆点,更像是一群小蝌蚪在游动。白光的主人双目紧闭,十指相握抵于前额,双唇微动。彩色玻璃折射的光在齐整的黑发上印下一圈蓝紫光晕。他独坐于一隅,在暗涌的管风琴声中显得平静而虔诚。乍一看,竟有几分圣母模样。
之前他们未曾遇见,之后也不再遇见,连擦身而过都算不上。
直到大概半年以后,那人如天使降临般出现在雨夜的街头,阿帕基在沉郁的雨声中抬起头,看见男人身上的白色西服在路灯下微微发亮。
他想起年幼时第一次走进教堂,神圣的十字之下辉煌的烛光。阿帕基曾如此虔诚,执着地信仰着“荣耀归于圣父、圣子及圣灵”,如同信奉他的组织和信念。直到现实的子弹将他击下深渊,他能擦干溅在身上的血迹,却无法拭去心上的。他的信念不复存在,只剩下顺应天国的信仰。如果诱惑真的有形状,大概便是那一刻收起雨伞、朝他伸出手的天使。阿帕基鬼使神差地放下酒瓶,走出黑暗的角落。
时隔一月,阿帕基仍然不知道布加拉提的身份。对方不说,他便也不问。他在布加拉提客厅的沙发找到了安身之所,终于至少能在夜里入眠,不去探究别人的秘密是客人应有的礼貌。
起初,他像一棵了无生气的盆栽,只为这朴素的客厅带来几分灰蒙蒙的点缀。后来,布加拉提在早餐时坚持讲述的蹩脚冷笑话打动了他,两人在清冷的早晨为一个大概无人会笑的故事笑得前俯后仰,仿佛是这房子拥有生机的开始。没过多久他就习惯了,仿佛布加拉提天生就是个懂得如何浇灌救治枯死植物的园丁,身上有种让人死而复生的魔力。他不知道布加拉提是不是对待每个看上去半死不活的陌生人都是如此。
阿帕基不是没有过疑惑。他知道布加拉提会在某一天向他提出要求,而他承受越多恩惠,便越难以拒绝。这让阿帕基又想起了那个黑夜里,推向他手中的那沓钞票。以前他迷失在魔鬼的诱惑里,现在的也未必就是天使,他本不该一错再错。
他终于想要谈一谈的前一天晚上,两人一起看电影到深夜,第二天布加拉提一早出门,阿帕基则去归还录像带。
“你是布加拉提先生的朋友吧?”录像店老板说:“这是他之前问过我的黑胶唱片,能麻烦转交给他吗?就当是送他的礼物,谢谢他平日的关照。”
这话听起来,布加拉提是魔鬼那一边的可能性更大了。阿帕基警觉地意识到。
他看了看唱片名,Miles Davis的“Agharta”,传奇的地下王国之名。他并不太喜欢这种风格。他回到家,将唱片放到留声机里,客厅里响起吵闹的音乐,仿佛在诉说一群统治地下世界的人的故事。
唱片循环一遍又一遍,阿帕基都有点习惯了它们的喧闹,已经过了往常的时间,布加拉提还没有回来。他到阳台上踱步、喝酒、抽烟,音乐如潮水般注满了他的脑海,都要成为后面几天梦境的主题曲了,布加拉提还是没有回来。
阿帕基从阳台上看向深夜无人的街道,如果布加拉提真如他所想是那一道上的人,行踪不定作息不规律才是正常的。他回忆了一下布加拉提平日提起过的两个人,潘纳科特.福葛和纳兰迦.吉尔卡,他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但以他的本事也不难查到。
“啪”一声闷响,有动静从客厅传来。阿帕基回过头去,大门紧闭着,不像曾被人打开过。客厅里空荡荡的。阿帕基放轻脚步走过去,踏着音乐灵异的起伏。
他先是看见一只手突出在沙发之后,然后是熟悉的白底蝌蚪花纹。再靠近些时,便看见布加拉提倒在了门口,后背一片殷红。“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没有失去知觉,当阿帕基靠近时他努力抬头看向他,平日里清澈的双眼此刻充满血丝。他抓住那伸过去扶他的手,力气极大。
“你哪里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躺一会就好……”
伤成这样却不去医院,定然有不去的理由,阿帕基心中已明白了七分。他小心翼翼将布加拉提抬上沙发,让他平躺好。布加拉提脸色苍白,额上全是冷汗。阿帕基知道他伤得不轻。但除了衣服上已有的血迹,布加拉提身上似乎并没有继续出血的伤口。阿帕基大气也不敢喘,跪在沙发边注视着那双蓝眼睛,深怕它们的瞳孔会慢慢放大。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布加拉提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跟我讲一讲你的故事吧……阿帕基……”
阿帕基无法拒绝这种时候的要求,便开始讲。从他的高中,到警察生涯;从家人,到同事;从小时候的梦想,他热爱的正义,再到一切逝去。他不知道自己讲了多久,但他从未向人吐露如此多的心声,“如果能回到过去,如果我能抵受那诱惑……”
“那是诱惑吗……”布加拉提轻声道,声音仿佛唱片中最空灵的那部分伴乐。
“什么?”
“金钱……对你来说……是诱惑吗?”布加拉提的声音几不可闻,他闭上双眼,一直紧攥的拳头松开了。
阿帕基感到心脏一紧,手指几乎同时按在了布加拉提的颈动脉上,不算虚弱的颤动让他的心稍稍安了下来。
阿帕基换下他染血的衣裳,发现他小腹上几道仿佛已自行愈合的新鲜伤口,仍在往外轻微渗着血珠。其中一道伤口应该一直贯穿到背部——他在用酒精为他擦拭“伤口”时发现——却没有要了布加拉提的命,阿帕基难以理解这奇怪的伤情。
到了下半夜,他靠在沙发边半睡半醒间看见伤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布加拉提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呼吸声也变得愈加沉重。阿帕基不觉伸手过去,想要抚平那紧皱的眉头,透过指尖传来的滚烫却让他惊醒了。
伤口发炎引发的高烧不是小事,但他不能送布加拉提到医院去,他无法解释他身上奇怪的伤口。他想了想,拨通一个电话,然后便将布加拉提抱起,披上外套,将他背到背上。布加拉提已经失去意识,脑袋歪到一边,没有使力的身体显得格外沉重。偏偏这冷冽的凌晨时分的士稀少,阿帕基咬咬牙,背着布加拉提一路走到两公里外的诊所。一路上,布加拉提温热的鼻息喷吐在他的耳侧,他听见他偶尔低声含糊地喊着“爸爸”。
接诊的医生是他当警察时的旧识,知道他带来的人总有不可告人的背景,从来不会多问。但医生看见布加拉提时既诧异又关切,“他又受伤了?””
“你认识他?”
“之前是我这里的常客,很懂事的孩子,不知道怎么会混了黑道……还记得他第一次来我这,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脑袋破了一大道口子,鲜血直流。我帮他缝针,因为不能下麻药,那种疼痛就算是成年人也难以忍受,处理完后我的手都在抖。他却全程只是紧咬着牙,一声也不吭,不哭不闹,还反过来安慰我……真是让人心疼……”
等到医生处理完后离开,阿帕基守在简陋的病床边,小小的诊所里只剩一盏橘黄的灯微微发亮,他不需要太多的光亮,病人更不需要。他想起那天遇见布加拉提时,这样的光照亮了之前他未曾看进的眼睛里。当他还是警察时与黑道对立,到现在,接纳他的,最接近他的,竟还是黑道。他已经对任何人的死亡都没有感觉了,如今却安心看着布加拉提已经松开的眉头和平静的面容,他不明白这男人身上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让自己就像植物扎了根一般不愿意离开。
天快要亮起来时,他想起来这事需要告知布加拉提的同伴。阿帕基从布加拉提手机里找到福葛的名字,清晨六点的电话本不应得到什么友好的应答,但对方睡意未褪的语气出奇地礼貌,“布加拉提?有什么事吗?”
他简单地告诉电话那头的人布加拉提受伤的情况,听见一阵急促的窸窣声。
“我现在就过去!你们在哪里?”
二十分钟后,诊所的大门就被敲响,气喘吁吁的两人闯了进来。其中黑头发的那个,几乎是立刻扑到了布加拉提身边,手掌贴上他的额头,而后松了一口气。“布加拉提……吓死我了……福葛,你说得他快要死了一样!”
“我只是说他受伤,发烧了,是你一直紧张兮兮地担心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行了,你别吵醒布加拉提。”
“万一他的替身能力解除了怎么办啊……真的很危险啊……”
“布加拉提是什么人?不到死他都不会解除替身能力。”
“你又提’死’字了!”
“纳兰迦,你要是把布加拉提吵醒了我打死你!”
阿帕基看着两人在病人床前压低声音吵闹,实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而布加拉提刚好醒转过来,两人都如释重负地转移了话题。
那时阿帕基算是局外人,布加拉提没让他参与到他们的对话中来。他被请到诊所门外,没过多久,福葛和纳兰迦走了出来,向他致谢后匆匆离去,想必是布加拉提安排了什么任务。
阿帕基返回诊所里,布加拉提已经离开病床,站了起来。
“我以为你走了。”他回头看见他,有些惊讶。
“在没弄清楚一个问题前,我不会走。”
“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带我走出那里?为什么要……救我?”那时的他,若不是将醉死于冬季的第一场雪里,便是将死于仇杀。
阿帕基原以为布加拉提至少要述说当时的情怀,一段故事,至少应是动人肺腑的一串话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是恶魔诱惑人时常用的伎俩。但布加拉提显然是更高段级的,不屑于使用花哨句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因为我们很像。”
他缓步走向诊所门口,步步稳重得看不出身体的虚弱。布加拉提靠近他的身侧,眼中闪烁着危险的黠光,“不是我带你走出来,而是你自己想要得救。你愿不愿意走这条路是你的选择,至少,是我唯一能给你的选择。”
明明是个伤势未愈的病人,说出的话却分明带有一种难以抵抗的力量;明明是个堕落于黑道中的人,却仿佛他指引人向生该是天职。但阿帕基在那一刻明白了,布加拉提说得没错,金钱于他并非诱惑,虚假的天使也不是——如果诱惑真的有形状,那也是他自己——从前让他堕落的是他自己,如今哪怕面前是地狱也要走下去的也是他自己。
“我们很像?”阿帕基说,“如果我不接近你,是不是就无法证明这一点?”
“恐怕是的。”
“我加入。”阿帕基点点头,“我想要加入你们的组织。”
和波尔波的会面不算愉快。
阿帕基早就听说过监狱里囚禁了一名高级罪犯,对于一名前警察而言,到狱中相见的不是犯人而是将来的上级,这种角色转换需要时间适应。但波尔波的存在也让阿帕基看到了这个地下王国的冰山一角,惊人的权财毫不亚于地面上的政府。
“祝你好运,阿帕基。”布加拉提这句不带感情的话和之前让他重拾生活的态度截然不同,黑帮转身离去时的果断让阿帕基不禁觉得这便是恶魔已达到诱惑目的的结果。
他确实低估了波尔波的任务——保护一个精美的盒子不被打开——它不断吸引来奇怪的人和事,像极了潘多拉的盒子。阿帕基曾极具好奇心,这在他还是警察时,需要寻找证据时算是优点,可惜他同时又没多少耐心,这两者到后来都被改变得面目全非。他还天真地以为组织对他的考验仅仅是耐心、好奇心和忠诚。
所以,当盒子被开启又关上,黑色怪物猝然出现,拉扯出他单薄的灵魂,并以口中之箭扎进去时,阿帕基不是没有过挣扎,只是在压倒性力量面前却显得苍白无力。漫天的地狱之火在他眼前升腾,似乎想要将他就地化为灰烬。但他想要活下去,哪怕是在地狱,他下定了这样的决心走向布加拉提,走进那座监狱,没什么能让他在此退缩……
阿帕基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不太记得之前经历了什么,黑色怪物不见踪影,身上的不适感也消失了。他拿着重新被关上的盒子,再次走进了监狱。
从监狱出来时,阿帕基意外地看见了等待在外的布加拉提。和告别时一样,他简短地说,“欢迎,阿帕基。”但嘴角随之勾起了一个微笑,“我带你去了解一下我们的地盘。”
他和布加拉提相处时的那种愉快感又回来了。这名黑帮在地盘上很受欢迎,俨然一位真正的天使。几乎路上每个人都跟布加拉提打招呼,他也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我们的工作主要是收取保护费,保护这里的安宁。”
烘焙店的姑娘想要让他尝尝最新品种的面包,雪糕店的老板给了他特大号的雪糕还不肯收钱,阿帕基惊讶地看见一只蓝色的手在收银机外侧开了一道拉链,将钱塞了进去。
“那是我的替身,Sticky Fingers。”布加拉提带着几分属于这个年龄的有趣和得意介绍道,这在他身上并不常见,“名字虽是小偷,它也不一定就要做小偷的事。”
阿帕基没说什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被带去见他的队友,福葛和纳兰迦,两人对他表现出了极为友好的欢迎。他被问也被解释关于替身的事。
几天以后,阿帕基终于学会唤出替身,那时布加拉提也在场,他告诉他它的名字是Moody Blues,它能还原真实。布加拉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阿帕基渐渐习惯了当一名黑帮。当警察时他打流氓,当流氓时也还是打流氓,不过再加上一些逃债的和看不顺眼的,平日没什么纠葛的一般也懒得动手;他们和当地警察之间通常相安无事,有事就消费些人情或五五分成。布加拉提确实是一名优秀的黑帮,没几人能抵得住他颇有“技巧”的审讯逼供,对比起来警察的那些只能算小儿科;布加拉提不轻易动手打人,但要真碰上动手的人是他,阿帕基觉得挨打的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布加拉提绝对知道哪些部位什么打法最让人痛得无法忍受。一起搬到新租的大房子里住以后,他也习惯了和他们相处,就像习惯了听那张Agharta一样,就连布加拉提都为他如此执着的“鉴赏”感到惊讶。他的队长兼室友并不知道,那只是一种坚持,而非喜欢。
起初阿帕基不能理解布加拉提为何深受这座小镇上的人欢迎,但在见识过几次布加拉提处理小镇居民的家庭纠纷后,他差点就以为他们的常驻餐厅的招牌不是Libeccio而是Comitato di vicinato了,但确实可见黑帮对意大利的影响力比政府还要深——比起不守法的公权力,守道的暴力更深得民心。
热情这个地下王国分支结构的明确和纵深程度是阿帕基不曾预料的,既有情报组从暗处提供情报,也有暗杀组专门负责刺杀工作,这些特殊组别的人大多是替身使者,分散于整个意大利,因罗马、那不勒斯以及西西里属于组织的重镇,南部比北部的人员数量要多些。他们虽属一个组织,却大概见面也互不认识。这段时间以来,布加拉提所提及的,以及阿帕基自己的发现,让他将这一切连成了一个整体构图。他们这些喽啰,大概耗尽一生也难以爬到顶层。如果谁曾以为到了地狱是终结,很快便会发现那只是开始。
正因如此,虽然布加拉提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好队长,但往日的伤疤总在提醒阿帕基,所有诱惑的开端都是如此,让人接近,继而沉醉,最后难以脱身。而这种诱惑往往来自于想象,因为人在天堂时向往地狱的放任,在地狱时又向往天堂的安宁,现在他只想保持清醒。
直到后来一次任务,布加拉提当日受伤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阿帕基才知道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得以瞥见一个灵魂的真实。
H党,意大利曾经的第一大地下贩毒组织,热情组织的死对头,它们之间的纠葛由来已久,从热情插手毒品市场开始变得白热化。波尔波知道布加拉提痛恨毒品,从不要求他参与毒品交易,并以限制在他地盘上的毒品贩卖为条件,换取他对付这些竞争对手的狠命。H党想要在那不勒斯的地盘上重拾江山,计划逐一铲除波尔波手下的人,布加拉提自是重要目标之一。在布加拉提按惯例到一家赌场收取保护费的那天,H党派人使计在他的饮品里下了迷药,并在他单独回程的路上伏击暗杀。他们那次针对他的行动没有得逞,布加拉提在身负重伤逃离之后先向波尔波报告了此事,热情阻击了后面几次暗杀,针对H党的报复从此有了理由,波尔波也乐见这个发展。布加拉提不打算让他的队员过多涉入此事,便只是在事后才安排福葛和纳兰迦外出打探情况。
阿帕基是在参与这次与H党有关的任务侦察时,从福葛口中听到这个故事的。出于好奇,他多问了一句,“布加拉提为什么痛恨毒品?”
并不是每个成为黑帮的人都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过布加拉提原本绝对是清白之身。阿帕基听完布加拉提加入热情的过程,联想起那天他受伤后不同寻常的表现,加上从诊所医生那里的所闻,心里也难免恻隐。他已经很久不动这样的感情了。
任务当天进展顺利得出乎意料,H党在那不勒斯的几大据点在热情谋划已久的同步狙击下近乎崩分离析,波尔波的心狠手辣和谋略可见一斑。但就在那不勒斯的热情组织人员几乎要举杯庆贺今后可以独占毒品生意利润时,当天夜晚,囚禁波尔波的监狱发生了爆炸,一批犯人逃狱,之后便是从那不勒斯东边一直到贯穿到西边,热情重要据点的连环爆炸。警察为此焦头烂额,在抓捕逃犯和处理爆炸案之间顾此失彼。找布加拉提的电话响个不停,他在停顿间歇用嘴型对他们说“波尔波安然无恙”。
布加拉提接下了波尔波的命令,让福葛和纳兰迦去一家发生了爆炸的赌场保护一些重要文件,他则和阿帕基赶往热情在那不勒斯仍未受到攻击的一个重要情报据点。
“那是个秘密据点,一般人不知道。”布加拉提在车上向他解释道,“里面其实并没有人工作,只有收发情报的设备布设在那里。”
目的地是城镇中心的一座教堂。此时已是晚上八点,教堂的入口已经锁上了,但有布加拉提在,闯进去轻而易举。
这座长年游客不断的建筑中殿高大的穹顶刻画着神圣的壁画,内殿尽头高台的十字架上耶稣因承受磨难而流露痛苦的面庞被终夜不灭的烛光照耀着。阿帕基没想到,庄严神圣的殿堂之下,竟是热情组织的秘密据点,仿佛从这里传递出去的信息是神的旨意一般。
“组织的人需要收发情报时会先假装到这里做祷告,这样便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布加拉提说。
阿帕基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布加拉提时的情景,那时,他也是在假装祷告吗?
两人从祭坛回廊一侧的楼梯进入了教堂的地下墓室。还是晚了一步,隐秘地存放在楼梯隔间里面的设备已被破坏殆尽,记录数据的硬盘被取走了。但机器还微微发烫,显示出偷盗者刚走不久。
阿帕基唤出了Moody Blues,在回溯到十五分钟前时,它搜索到了盗取数据的人,布加拉提认出来是上次攻击他的其中一个H党黑帮。替身化成的黑帮带着他们离开教堂,来到了不远处一家已停业的地下餐厅。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那里。布加拉提用手势示意他先停下替身,接着在门上打开一道拉链,微微探头进去看了下情况,然后回过头来,让阿帕基继续。
黑帮打开门,走进餐厅,两人也走了进去,跟随着替身的视角移动视线。里面没有灯光,电源早就被切断了,只有街道上的光线从门口和被钉死的窗户微微透进来,能让人辨认出接近入口范围的物体轮廓。他们看不见要追踪的人,但对方同样看不见他们,而阿帕基却能感受到替身所在位置,不一会就能揪出他来。他的替身从背后取下来一样东西,像是包裹之类,然后从里面取出某种物体,往里走去,放置于一张桌子下方。阿帕基正要俯身去看时,餐厅里响起男性低沉的声音,“布加拉提,我真不明白,像你这种人才,怎么会甘心屈于波尔波这样的过期肥肉手下?H党能提供更好的地位和报酬。”
“我已经回答过一次了,不会再回答第二次。”
“……不再有第三次机会了,你们三个下地狱吧。”男人似乎躲藏在某道密封门之后,声音愈发沉闷。
阿帕基低头去看Moody Blues手停住的位置,一片黑暗之中,红色的电子数字灯闪烁着,像是魔鬼血红的眼睛。
06、05、04……
“炸弹!……”
往外逃已经来不及了,那是段长长的楼梯,更接近门口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足以震碎他们的骨骼和内脏。
死神倒数着,寂静中阿帕基真切地听见了秒针嘀嗒的声响。
“收回替身!”布加拉提大喊。
然后阿帕基的下巴被柔软又坚硬的物体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似乎是Sticky Fingers的手臂,他的身体被整个揽住往后飞速移动,伴随着拉链的声音,又有点像过山车摩擦轨道的刺耳声响,黑暗中火星四溅。毫无征兆地,一簇光点突然就在他眼前的黑暗中爆炸开,以蓬勃喷发之势瞬间发展成充满整个空间的火光和气体,震耳欲聋。但这一切被同时阻断在拉链缝合的黑暗之外,然后这片黑暗再一次被冲击撞开,被火光照亮的石块和热腾的气体迎面扑来。这之后他才感觉到后背被撞倒在地的疼痛,还有脸上被热浪灼伤的炽热,他意识到,是布加拉提替他挡下了大部分冲击。此刻那柔软温暖的身体仍伏在他身上,阿帕基颤抖着抓住布加拉提的肩膀,触摸到一片温热湿润,心中一惊。
“你没事吧……”布加拉提有些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他的队长双手撑起身体,咳嗽着,一些石块被抖落下来。阿帕基松了口气,看着布加拉提在他身旁坐起来,面对着眼前被炸开的大窟窿,在那之外,满是火光和扬尘细屑。
他们正身处餐厅陈旧的厨房里,四处弥漫着油渍和硝烟的混合气味。
“没想到你俩挺命大的。”冷酷的声音从外传来。
然后,阿帕基和布加拉提几乎同时注意到了,一个红色光点停在布加拉提的左胸之上,心脏之前。布加拉提站起来,光点随之移动;他往厨房深处移动,离开人从窟窿之外可看进来的视角,还是没能摆脱它的纠缠;不管用什么物体挡于它之前,光点仍然死死地停在原位。
“只要被我盯上,你就再也逃不掉了。听着,布加拉提,你和你的同伴谁都不许离开那里,不然我立刻杀了你。”
“他是替身使者,刚才他把你的Moody Blues当成了一个人……”布加拉提眼睛盯着大窟窿之外被炸得破碎的空间,低声说道,“他既然这样做,就说明他没把握同时对付我们二人。他想要逃离这里,他的替身应该是远程操纵型的。”
两人默契地同时在这个光线不足的空间里搜索起来,很快发现了天花板边角处像吸盘一样粘在墙上的狙击枪样子的替身,但要想攻击它很有难度。
“阿帕基,无论我们追不追出去,他都会杀了我。”布加拉提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为组织办事,就要有拼死完成任务的觉悟。不用管我,你出去追他,抢回硬盘。”
“布加拉提,你觉得它是怎么盯上你的?”阿帕基此刻反倒出奇冷静。
“什么?”
“后退一步。”他说。布加拉提照做了。阿帕基唤出了Moody Blues,就在布加拉提刚才站的位置,化成了布加拉提的样子。
那个远距离操纵型替身在他们前方,此时布加拉提几乎完全被Moody Blues遮挡,他身上的光点随即转移到了替身身上。
他的猜测没错,那替身果然凭相貌定位目标。因为那人认识布加拉提,但没见过自己,不然不会用这种威胁手段,这也是他很有可能的存活机会。阿帕基低声说,“布加拉提,让Moody Blues代替你留在这里。”
布加拉提愣了一下,“你的替身要是被击中心脏位置,你也会死的!”
“你是我的上级,拼死保护你是我的职责。而且,你的Sticky Fingers能更快地解决他。”
“如果你死了,我就不再是你的上级了。”布加拉提顿了顿,“活着,这是命令。等我回来。”
微弱的光线中阿帕基看不清布加拉提的表情,这有点遗憾,但他可以在活下来以后,找一天再回到这里,用Moody Blues 回放。多少次都行。
他看着他的队长后退遁入阴影之中,消失在又一片黑暗后方。
他在黑暗中等待着枪声响起。
替身胸口上那小小的红色光点让阿帕基想起了入警培训时的训练,那时虽然严酷,却不会致命。而警察再怎么拼命,安宁的日子还是比黑帮多得多,现在像是踩着刀尖过日子,用每一次浴血换回片刻安宁。
这让他又不自觉回想起那个雨夜,布加拉提站在那里,收起伞的样子。那一刻,他真的以为那是天使——这该死的诱惑啊,他心想。
但枪声并没有响起。Moody Blues身上的红点消失了,天花板处的替身也消失了。
阿帕基穿过墙上的大窟窿,踏进刚才的爆炸现场,鞋子踩在满地的玻璃渣和水泥残碎上。餐厅朝马路的那面墙壁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落尽砖瓦的那道楼梯,路上的光大片地透进来,还有偶然闪过的车灯,远处尖锐鸣叫的警笛越来越近。
H党黑帮躺在楼梯口,鲜血在他身下漫延,被忽闪而过的车灯照耀而一下一下地闪烁着,仿似刚才那魔鬼的眼睛,为生命倒数的电子灯。布加拉提站在那具尸体旁,垂眼注视着,脚下破碎的影子被车灯从后往前一遍遍带过。
阿帕基第一次看见布加拉提杀人,不,他不算亲眼看见,但那喉咙和心脏处干脆利落的两刀,不曾发出的声音已经完整呈现了那个画面。
“是一样的……”布加拉提沙哑地说,他的右手正拿着那个硬盘,“我阻断了H党的毒品渠道,也只是将它们送入热情囊中,并没有区别。”
嘀嗒、嘀嗒……他看见血滴溅落在那血泊之中,顺着布加拉提的手指,他往上看去,是刚才他摸到渗血的那边肩膀。
“你受伤了!”
“没事。”布加拉提抬起另一边手,肩膀处便多了一道拉链,“走吧,警察要来了。”
他们逃到街上,来路已经开始布设路障,两人便绕了一段路,从教堂后方返回到车子停放的停车场。
他们在无人的露天停车场里抽着烟,远远看着教堂的尖顶,浅淡的灯光照亮了它们连接主体的那部分,顶部像是融入了夜空。
“当热情得到了那不勒斯毒品市场的完全控制权,我就再也没有可以和波尔波谈条件的筹码了。”布加拉提平静地说,阿帕基却第一次从他的声音中感觉到了痛苦,“但只有完成这些任务,我才能往上爬,才能得到更大的权力,保护我想要保护的……”
直到此刻,阿帕基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布加拉提说他们很像——他在黑道中想要寻求公义的挣扎,和自己对白道不守公义的矛盾如此相似。
“其实,很久以前我见过你,在你还是警察的时候。”布加拉提看向他,轻轻笑了笑,“那时你在帮助一个被偷了钱包的旅客,在街道上一个接一个地翻找垃圾桶。”
阿帕基睁大双眼,他自己都快忘记这件事了。那时的他刚成为警察,满腔热血和正义。
“那时我就在想啊,这个新手警察能找到什么时候呢?天气那么热,垃圾桶又脏又臭。”
“但一个小时后,我还是帮他找到了。”阿帕基说,“翻了整条街道的垃圾桶,才找回了他的护照。”
“是啊,我还记得你那时的笑容。”布加拉提点了点头,“阿帕基,我去找你,是因为我相信你的坚持,我也需要记住自己曾经的样子……想不起来的时候,就要拜托你的Moody Blues了……”
他不是为了金钱,也不是为了权势才去当警察,但他并没有坚持下去,他动摇了——阿帕基心生愧疚——是布加拉提身上拥有他想要、却不曾有过的坚守。
夜色渐深,他们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约定的人来回收那块硬盘,然后新的一天,下一次任务又会开始,周而复始。这是他们的Agharta,不神圣,只是一个守护信念的地下国度。
“布加拉提,我挺喜欢Agharta……”
“我知道……”
阿帕基第一次发现,隐没在黑夜中的教堂竟如此美丽。
那天之后,H党元气大伤,热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反倒又相安无事了一段时日。而布加拉提愈加得到波尔波的重用,甚至得到了老板的关注,他们的小队因此分得了更多的赌场和浴场。
也是自从那天以后,阿帕基越来越发现布加拉提确实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阳光似乎停留在他的身上,让接近的人感到温暖和煦,除了偶尔被他“教育”的纳兰迦,大概会觉得那时热力过于迅猛而想要逃离。白日时或许看不见,因为阳光本身就是白天;到了黑夜降临,月色的光辉又似乎开始在布加拉提身上流淌,阿帕基确信这是那时他被吸引的原因。
布加拉提也和阿帕基一开始认识他时的样子变得不同了。他笑的时候,像是微风吹过森林;不笑的时候,像是清晨的湖泊;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时,如同静好的田野;他走动时,就像是那不勒斯湾的海风吹动浪潮。
阿帕基想要表达的是布加拉提对别人的影响。
“你这是喜欢上那人了。”
新近入队的米斯达笃定地对他说,“这小镇上能入你法眼的女士没几位吧?”
阿帕基被吓了一跳。他承认他喜欢布加拉提,敬爱他,但绝对不是米斯达口中的那种喜欢……应该不是。他在米斯达开始罗列出那些女性的名字前落荒而逃,回到家中看见布加拉提正在客厅用电脑,还过于专注,都没注意到他进门了。
那种专注又让阿帕基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布加拉提时的情景。他感到心跳得飞快,刚才实在走得太急了。
“回来了?阿帕基。”布加拉提终于发现他杵立在门口,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春天的气息在那时充满了客厅。阿帕基逃回了自己房间。
不久后他们的队长组织了一次出游,一行人坐上了前往佛罗伦萨的列车,沿路在有名的景点停留,在几天尽情的吃喝玩乐后终于踏上归程。就在前一天夜里,他们还到当地最有名的一家酒吧彻夜喝酒,差点没赶上回程的这趟车。
回程时布加拉提和阿帕基坐在一起,布加拉提坐在靠窗的位置。阿帕基看向清晨的窗外快速往后退去的田野和森林,也注视着头靠着椅背睡着了的布加拉提,这样便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在看什么。
布加拉提的睫毛动了动,像是在做梦。
阿帕基向他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布加拉提微微睁开眼睛,困惑地看着他,像极了初春刚睁开双眼的雏鸟。他的手指插进那动人的黑发间,托起布加拉提的脑袋,倾身向前,让他更靠近自己一些。在布加拉提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吻已经落到了他的前额,然后是眼睛,鼻尖,他跳过了嘴唇到下颌,尽情吮吸着布加拉提身上的阳光,最后才回到嘴唇。布加拉提没有抗拒,只是手轻轻抵住了他靠近的肩膀。
冬青的香气在他的唇上徘徊,那来自于布加拉提,阿帕基犹豫再三,撬开了那紧闭的双唇和牙齿,想要好好品尝足以温暖生命的味道。温软的舌头在口腔内缠绵,布加拉提呼吸的声息在他耳边吞吐,像是浪花敲打他的耳膜,他紧紧揽住布加拉提的后背,这样他们的胸膛紧贴着,两颗滚烫的心像在同一个胸腔内跳动。
“我爱你。”阿帕基想要说出这个美好的句子,想要看进布加拉提的双眼,那其中的清澈坚定如同那不勒斯夏日的蓝天。
但这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因为,在他吐露心声的那一刻,他会失去比这更美好的事物……
布加拉提仍然安静地睡着,阿帕基注视着他微动的睫毛。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米斯达所说的喜欢,或许是,却又不只是喜欢。阿帕基敬佩布加拉提,爱慕他,愿意为他付出生命,却不能就此向他倾诉这一切。
阿帕基向布加拉提伸出手去,Moody Blues紫色的手臂将那身体轻揽过来,布加拉提的脑袋轻微滑落便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布加拉提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姿势。
在那诱惑之上,有更值得坚持的东西。在那实现之前,他只需守护,而无需拥有。
但此刻,阿帕基感受着布加拉提紧靠的重量和温度,只想时间再走慢些,这列车更慢些,永不停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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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奇怪的注解:
1. 关于亚当和夏娃吃的果实,一直以为是苹果,还联想了一下布加拉提为什么不喜欢吃苹果。后来查了一下,实际上Apple这个单词在中世纪以前一直用来指代水果,所以善恶果树上的就是某种水果,不是特指苹果了。
2. 文中引用了阿帕基喜欢“圣母的晚祷”歌词;布加拉提喜欢"Agharta",这是Miles Davis耗尽灵魂之作,这名字是个传说中神圣的地下国度,查的时候WIKI显示似乎也可以是“Agartha”,大概是单词变形。
3. 冬青的花语是生命,因为果实在整个冬天都不会掉落,如果冬天鸟类找不到食物就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