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3章 花心大萝卜
Faye这两天都没怎么去理发店,搞得pam怨声载道,“太过分了P5!”,而Faye沉浸在幸福中,根本不搭理pam在电话那头的怒吼,“我在开车,明天店里见啦~”说完挂掉电话,打开了家门,看见苹果坐在沙发上吃零食,“你你你快给我从实招来!!你们怎么认识的?”Faye脱掉鞋就冲向沙发,质问苹果和Yoko是怎么认识的。
“想知道啊?不给你说”苹果说完开始嘲笑Faye,“而且我这两年一直都和yoko姐有联系哦~。”
“....”Faye面容突然严肃,苹果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说:“咳咳...我第一次见yoko姐是在她小区楼下啦,就是之前那个公寓,她说借我手机打个电话,我当时看着yoko姐,那个破碎感呜......
Faye这两天都没怎么去理发店,搞得pam怨声载道,“太过分了P5!”,而Faye沉浸在幸福中,根本不搭理pam在电话那头的怒吼,“我在开车,明天店里见啦~”说完挂掉电话,打开了家门,看见苹果坐在沙发上吃零食,“你你你快给我从实招来!!你们怎么认识的?”Faye脱掉鞋就冲向沙发,质问苹果和Yoko是怎么认识的。
“想知道啊?不给你说”苹果说完开始嘲笑Faye,“而且我这两年一直都和yoko姐有联系哦~。”
“....”Faye面容突然严肃,苹果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说:“咳咳...我第一次见yoko姐是在她小区楼下啦,就是之前那个公寓,她说借我手机打个电话,我当时看着yoko姐,那个破碎感呜呜,眼睛红红的,谁看了不想怜爱啊,但她没有给我留联系方式,然后你说巧不巧,我朋友在国外拍照的时候,yoko姐在后面入镜了!!我求了我朋友好久,她才去帮我要的联系方式,然后.....”
Faye听完后只觉得玄幻,“世界这么小?还让你碰着了?这就不说了,还让你朋友碰着了?”
“?你不相信我吗”苹果放下零食,有些恼怒的看着Faye。
“不是不是,就是觉得很巧”
“我也觉得巧,但说不定就是缘分嘻嘻,我和yoko姐的缘分”苹果搞怪的吐了吐舌头,整得Faye也很无奈。
“不是...等等”Faye都起身准备回房间了,又慢慢坐下,“所以...黛尔当时接到的电话是你手机打的?”
“嗯对啊”苹果此刻人畜无害的样子,看得Faye更无语了,“....那她又怎么会听不出你的声音,而且!!那个电话号码明明不是你的,我看过那个号码”Faye极具压迫力的眼神,看得苹果心虚起来。
“是我另外的号码,你不知道的....”
“嗯?你第一次见yo真的不知道她和我的关系吗?嗯?”Faye想明白了一切。
“嘻嘻...没事哒没事哒,这不好起来了吗,我先回房间啦”苹果说完就开溜。
“这小家伙....”Faye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似平静的夜晚,实则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第二天Yoko精心挑选了一条短裙配上短款皮衣外套,里面则是黑色吊带,化了一个精致又不是很浓的妆容,站在镜子面前看了看,Yoko表示很满意,“哼!美到你知难而退!”提上包便出了门。
而贝丝早早就到了咖啡店,Yoko进去就看见一个皮衣外套的女人朝她招了招手,“不会吧...这么巧”,Yoko两眼一黑,没想到这个女人也穿的皮衣,这下好尴尬。
“哟,这么巧”贝丝又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很是瞧不起Yoko。
“我要是知道你穿的这个,我才不穿...晦气”Yoko翻了个白眼,瘪了瘪嘴。
“呵...你这么没礼貌吗?”
“彼此彼此,有什么事儿赶紧说”Yoko感觉和这人多待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你知道Faye和我的关系吗”贝丝放下手中的咖啡,挑眉看着Yoko,眼里满是挑衅。
“嗯呢~你是她儿子嘛”Yoko说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贝丝气的差点骂出来,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恢复冷静,笑看着Yoko“她和你这么说的是吗”
“是啊好儿子~还有什么问题吗”Yoko不紧不慢端着咖啡吹呀吹“呼~呼~”
看着她这副样子,贝丝气的快破防了,“能不能好好聊...给你看”,贝丝感觉再多说一句话,就要被气死了,直接递过手机给Yoko。
Yoko拿过手机,看到了贝丝和Faye一张一张亲密的照片和视频...虽然都没有越界,但Yoko看着心里是一点都不舒服,“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就直说”Yoko笑着将手机递给贝丝,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你不生气吗”轮到贝丝不理解了。
“还好吧,我和她分手期间,她就算和谁有什么,也不关我的事”Yoko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捏的紧紧的了,心想:玩儿挺开心啊Faye...
“...我觉得你”贝丝突然笑了,“你真的挺有意思的”
“嗯哼,还有事吗”Yoko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这个地方。
“这么着急走?是不是破防了小妹妹”贝丝突然觉得逗Yoko生气还挺有意思。
“谁破防了,我就是想上厕所”Yoko情急下胡编了个借口。
“那你去吧,在那后面”贝丝指了指Yoko身后的WC。
“...行”Yoko起身走向厕所,而贝丝也悄悄跟在后面...
“臭Faye!!花心大萝卜,气死我了!!”Yoko走进厕所就对着镜子发泄这一肚子怒气。
在角落的贝丝看到这一幕,偷笑起来“怪不得她叫你小仓鼠,好像...还真挺可爱的”贝丝嘀咕完这句话,站在原地愣住了,抬头又看了一眼Yoko“怎么办...我好像也有点心动了”
『草芸』方圆几里——渊mv衍生
前期:流浪歌手的🌿×内科医生☁
后期:工程师🌿×旅行医者☁
彼此所仰望的,自认为截然不同的星空,终属于一片银河。
字数大概3w+
本质护工
这篇很甜:)
“我的爱,扩散到方圆几里。
只要你转身,我就在这里。”
涉及职业专业方面存在bug
破镜重圆
请勿上升真人
私设可能ooc
文笔跳脱
踩雷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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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晚风入城,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身为几近全年无休的医生,蒋芸难得空出闲暇,去听一场喜欢的戏曲。
她可.........
前期:流浪歌手的🌿×内科医生☁
后期:工程师🌿×旅行医者☁
彼此所仰望的,自认为截然不同的星空,终属于一片银河。
字数大概3w+
本质护工
这篇很甜:)
“我的爱,扩散到方圆几里。
只要你转身,我就在这里。”
涉及职业专业方面存在bug
破镜重圆
请勿上升真人
私设可能ooc
文笔跳脱
踩雷致歉
————————————————————
1
晚风入城,灯红酒绿,车水马龙。
身为几近全年无休的医生,蒋芸难得空出闲暇,去听一场喜欢的戏曲。
她可借此将灵魂抽离疲惫的现实,淌进艺术静心安神的湖面,得一丝存于人生的意义。
曲终,方归。
她缓步行于人潮。
褪去白大褂的她,着一身简单而休闲的衣装,洗去医院内一丝不苟的肃然,平添几分少年之气。
她脑中尚且意犹未尽地回忆着戏腔,隔绝城市喧嚣。
渐渐地,她来到自己不曾行过的地方。
直到若干年后,蒋芸都不知,为何那时会有这番闲情逸致,踏上横跨来往交通的天桥。
或许,仅是想望一眼辽阔,捧一缕悠扬。
又或许,是那夜的月太过调皮,牵着风,乱了因果。
伴随轻快的音律,清脆的歌声跃入耳间,萦绕心头。
蒋芸循声而去,只见一位女子靠在桥栏,手持麦克风,唱着她不曾听过的曲调。
目光就此定格。
来往路人行色匆匆,更多只是稍作停留,或是透射半秒视线,随之便着急着赶路。
唯独蒋芸在她面前止步,听完了整首曲子,随后轻轻抚掌。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耳尖泛红,但仍旧紧接下一首....
而蒋芸依旧含笑默默倾听。
在急涌中,她们没有随波逐流。
夜色迷醉。
二人倚靠天桥,低声攀谈。
她们都不是擅长交际的人,却能与对方聊得格外投机。
彼此素未谋面,却一见如故。
蒋芸得知,她叫王晓佳,一位流浪歌手。
她随心而行,走到哪座城,就在哪里停留几段时间,没有明确的目标,没有明确的期限。
自由得,好似一叶无人掌舵的扁舟,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这是蒋芸不曾拥有的人生。
也是她最为憧憬的人生。
故而,当王晓佳谈起来路趣事时,她像是踏入身临其境的梦境,听得格外入迷。
最终,谈话在电话铃中结束,蒋芸匆忙告别,二人相向而行。
彼此将对方视作健谈的过路人,深知偌大的城市,她们不过是两条不相干平行线。
只怪她们,都忽视了命运的玩世不恭。
2
很快,二人再度重逢。
只是这次并非那么愉快。
许是酒店的食物并不新鲜,促成了体内某些化学反应,致使王晓佳吐了一晚上。
初访此城就遭遇这般劫难,王晓佳倍感无语。
透支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她打车前往了附近的医院。
特有的挂号音有规律地响动,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至踏入医院便弥漫全身。
王晓佳良久才适应。
所幸大早上,前来看病的患者并不多,很快,机械女音便声情并茂地诵出她的名字。
她捂着疼到窒息的胃,拖步至诊室,轻轻地叩门。
“进来。”门内传出一声女音,沉而低迷,王晓佳心下莫名觉得有几分耳熟。
伴随这般疑问,她开门而入。
映入视线的是身着白大褂,清冷严肃的蒋芸。
原来她是医生。
“好巧...”王晓佳显然已失去说话的力气,还是礼貌性的打了招呼。
蒋芸微微颔首,戴着银丝眼镜,透过镜片的眼皮低垂,草草地瞥了一眼王晓佳,问道:“什么问题?”
言简意赅。
王晓佳舔舐着干涩的嘴唇,一五一十地道出不适的症状。
“怎么现在才来...”蒋芸低声道,“昨晚吃了什么?”
王晓佳回忆着报出菜名。
蒋芸扶了扶眼镜,将自己转向王晓佳的方向,让她坐近,将手置于腹中,轻轻摁压。
这倒是让王晓佳打一激灵,下意识想往后退。
“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蒋芸半开玩笑道,凌冽的眉宇终于染上一丝笑意,方才让王晓佳确认,这的确是昨日遇见的那个温柔的女子。
王晓佳小声地表达歉意。
“这儿疼?”蒋芸试探性地往胃上一摁。
顿时,熟悉的难受感翻江倒海地袭来。
蒋芸轻车熟路地拿起旁边的垃圾桶,置于王晓佳面前。
不过,历经一个晚上,腹中也别无东西可吐,只能反出一阵胃酸。
“先去内镜室做个检查”蒋芸递给王晓佳纸巾,归至电脑前,“再给你开点药。”
王晓佳将呕出的灵魂扯回,点点头道句:“谢谢医生。”
随后蔫蔫巴巴地离开诊室。
昨天还神采飞扬,今天就宛如被百草枯洗礼的小草一样。
蒋芸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
3
折腾完已临近正午。
所幸问题不大。
王晓佳拿完药后就离开了医院。
胃还有些不适,她索性蜷缩在路口拦车。
彼时,蒋芸刚下班,才到医院门口,就看见一团王晓佳,可怜兮兮地巴望着过往车辆。
“怎么还在这儿?”蒋芸摇下车窗问道。
“太晚了...没车来。”王晓佳面色苍白,声音虚浮,艰难地抬起脑袋望向车内的蒋芸。
“上来吧。”蒋芸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突然的恩惠让王晓佳有点手足无措,她愣神好一会,才在蒋芸的催促下上了车。
日挂正空,恰值下班高峰期,路上格外拥堵。
车鸣此起彼伏,搅得车内人心烦。
蒋芸将车窗关闭,隔绝外界的繁杂纷扰,打开音乐。
放得是Hebe的《无人知晓》。
特有的唱腔随略显沉郁的伴奏而起。
彼此相对无言。
只有指路时,二人会有短暂的交流。
及至酒店,蒋芸才发现,那是个在犄角旮旯的陈旧老楼。
连停车都要到正对百米远的地方。
“你管这叫酒店?”蒋芸蹙眉,看向王晓佳,问道。
这也难怪王晓佳会吃坏肚子了。
“预算不够嘛...”王晓佳软声嘀咕道。
蒋芸想起她的身份,短叹一声,阻止打算解开安全带的王晓佳:“东西在哪?我帮你去拿。”
“啊?我不用去哪...”王晓佳现在只想回房,把昨夜缺失的睡眠补回。
蒋芸眉眼垂下,抿起薄唇,神色沾染愠怒,给以不容拒绝的气场。
最后王晓佳还是报出了一串房号。
所谓酒店里头的陈设,比外面看起来还要不堪,将脏乱差集于一身,简直就是疾病的避暑山庄。
当中的管辖制度也不严格,蒋芸甚至无须经历多少流程,拿完王晓佳的东西,扫码付钱即可。
一夜八十。
蒋医生突如其来地慈悲心大发,把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女人带回家。
美其名曰:此地不宜养病。
若说蒋芸没有别样的心思,她自己都不信。
4
流浪歌手好像又有家了。
这让习惯独自一人的她有些无措。
距她离家出走已有小半年,期间居无定所,也无人依靠。
自由洒脱的生活背后,是难以言说的无奈。
这是王晓佳不愿告诉任何人的事情——
她的流浪起初并非源自浪漫,而是一地鸡毛。
自小,王晓佳就被框定于缜密的公式,是依赖代码算法行动的机械,她不能拥有自己的思想,是束缚于父母令下的孩子。
机械若违逆操作者的思想,轻则拆卸重修,重则丢弃陋室。
因为它们被视作废物。
而她就是那个,父母眼中选择追求虚妄自我的废物...
她在折磨中逃离所谓的家。
一发不可收拾地流浪。
过往所遇的良人确有,但她习惯将彼此的故事定格于那座城市,所以不曾与人深交,来去不留痕。
可如今,她却稀里糊涂地跟蒋医生过上了同居生活。
蒋芸虽然工作忙,但仍会抽出时间替王晓佳煮粥养胃,每日监督她吃药,检查恢复情况。
二人因此真正熟络。
痊愈后,王晓佳提出过离开,却被蒋芸找了各种理由搪塞。
最后蒋芸实在想不到借口了,便表示道:“反正你出去也是去那些地方,我可不想又在医院遇到你。”
王晓佳回想起吐得天花乱坠的岁月,不禁打一寒颤,也就不再离开。
但揪着蒋芸商量好了房租问题。
而蒋芸倒是不在意这些,但还是随便报了一个相对较低的价格。
她曾好奇过王晓佳流浪前的过往,可对方闭口不谈,她也无心刨根问底。
二人过着各自的生活,但最后都会地回到家中。
偶尔,她们也会倚靠沙发,品茗观影,秉烛长谈。
偌大的房子不再弥漫冷清与孤独之味,而是藏有一团活泼的小火星,跃动着点起温度。
蒋芸似乎有了回家的期盼。
5
落霞卷入云端,透几束光辉。
蒋芸方才至玄关,便看见客房窜出一个小脑袋。
“芸姐——”王晓佳趿着拖鞋快步来到蒋芸跟前,“今天打扫房间,在我那发现一架电子钢琴....我能玩玩吗?”
“电子钢琴?”蒋芸蹙眉回想,这才记起那是曾经孩童时父亲所送是生日礼物。
父母为急诊科医生,平日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对蒋芸的关注并不多,于是把她丢进各种兴趣班。
钢琴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蒋芸自己的房间就有一架白色钢琴,但许久未弹,其上甚至出现了锈迹。
“你就玩嘛,不用经过我同意的其实。”
受蒋芸准许后,王晓佳立刻蹬腿回到客房,当中传来设备的琐碎之声。
随后即是凌乱地琴音,乱得蒋芸的喉间一哽,来到王晓佳房间:“我的天哪,你先给我停下。”
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啦?”王晓佳眨眨大眼睛,问道。
蒋芸叹息,行至她身边坐下,指尖置于琴键,顷刻间音符如雨,坠入心尖。
曲罢。
“你会弹钢琴吗?”蒋芸望着眸色有些出神的王晓佳,问道,“不然我教教你?”
“啊,我...不会。”末尾两字不自然地飘出,蒋芸只当她是因为不识琴的心虚,并未过多在意,倒是将身体与其拉进,已准备好教学。
事实上,王晓佳本想解释自己刚刚只是一时胡闹,但对上蒋芸的眼眸,彼时又听得她的询问,对此不禁撒了谎。
音律再度灌满房间,从帘中流出,搭上微风的末班,探访云霞。
王晓佳看着蒋芸一副极度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想笑,结果反被蒋芸嗔怪用心不专。
她感觉自己毕生的演技都用在了装傻上。
在蒋芸的视线下,她装作磕磕绊绊地按动琴键。
“应该这样。”蒋芸看不下去了,支起身子,凑上前环住王晓佳,修长的手覆于王晓佳手背之上。
她牵动着王晓佳游于曲间。
鼻尖萦绕一丝冷香,身后人的吐息轻飘飘地打在王晓佳的耳边。
她不动声色地咬唇。
琴音不抵心跳。
6
蒋芸偶然发现了王晓佳的微博。
那日深夜,银钩高挂。
王晓佳独自一人在客厅,对着电脑不知在敲些什么。
直到蒋芸起床喝水,看见客厅还亮着微弱的蓝光。
王晓佳枕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笨蛋何其不让人省心。
蒋芸无奈地摇摇头。
她本想叫醒王晓佳,但转念一想,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不经意间瞄到王晓佳的微博主页。
好奇心驱使下,蒋芸暗暗记下ID。
天草丶柑橘王。
待折腾好睡熟的王晓佳,蒋芸回房点开手机屏幕,按入不常用的软件中,迅速输入方才所记的文字。
动作一气呵成。
但真当王晓佳的微博界面跳入眼中,蒋芸又犹豫了,心头莫名有种偷窥的心虚感。
不过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很久,因为她看见自己的背影明晃晃地挂在最新发布,外加配字:
『隔壁起床的样子好可爱!』
?
这什么东西啊!
蒋芸眯起眼睛。
照片里的她穿着边牧印花的睡衣,头发乱得仿佛刚从炸药堆中爬出,拖鞋左右对调,迷迷糊糊地靠在墙边犯困...
这是她下午起床的样子。
可爱个鬼啊!
这家伙竟然在背后偷拍她照片。
蒋芸感觉自己气涌上头。
她长吁一气,缓解飙高的血压,一口气翻到最末端,恰是王晓佳到达S市的那天。
王晓佳的微博没有多少人关注,被她当成日记记录生活。
来到S市的短短几周,她近乎绕完了半座城,用照片和文字描摹着见闻。
她的轨迹不定,随人群而行,遇见适宜且喜欢的地方,她还止步唱几首歌,倒也不是很在意路人的“打赏”。
蒋芸不得不感叹,王晓佳天性即是为自由而生,不困于生活囚牢,活得浪漫而诗意。
自下而上,她还发现,自己出现在王晓佳微博的提及频数日渐增多.....
这使蒋芸心里泛起些别样的欣喜,有几分捉摸不透,模棱两可,但她知晓起因。
及至原点,她方才看见,在自己想连夜盗号的要命背影下,是同天发的另一段文字:
『好想去迪士尼——
但是我的口袋不允许〒▽〒』
蒋芸停顿在此,自语道:“迪士尼吗?”
7
午后,广场娱乐的人群点缀期间,喷泉一步登天,于阳曦中揉碎金光,散一片虹色。
王晓佳持麦唱着歌,午休的闲暇之人纷纷围观,偶尔还有人点歌与她合唱。
几曲终了,王晓佳浅品了一口,蒋芸出门前替她倒的温开水,立刻眉头微蹙。
快乐饮冰人自觉口中的温热有些膈应,但碍于这是芸姐瞪着眼睛严肃要求的,她又不敢不从。
“妈妈!”奶声奶气的声音入耳,王晓佳下意识瞥向声源。
一个小男孩仰着小脑袋看向女人。
女人温柔浅笑,蹲下身摸摸儿子的头,低声细语地问道:“怎么啦?”
“我想..把我的糖果,全部给那个大姐姐!”小男孩指着王晓佳,纯真的圆眼睛随即望向她。
突然的对视让王晓佳有些无措,她忙咽下温水,尴尬地扯出笑。
女人随小男孩的视线看向王晓佳,温婉的面容透出微笑,以表问好,而后对小男孩轻轻点头。
小男孩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来到王晓佳面前,将攥在手心的几颗奶糖递给王晓佳。
王晓佳手凝滞片刻,犹豫着是否该接过孩子的东西。
“姐姐唱歌很好听!我...想和你一起唱小星星....”
小男孩脸颊泛红,表情有些忸怩。
原来是这样吗?
王晓佳失笑,接过糖果,答应道:“好哇。”
S城仍旧喧闹,但清风也仍旧温柔。
待儿歌结束,小男孩乖巧地把麦克风还给王晓佳,还张开手臂求了王晓佳的一个抱抱,这才心满意足地牵着女人的手离开。
王晓佳与母子俩告别,小男孩撒着娇往妈妈怀里钻,女人将他抱起,二人渐渐融回人群。
画面突然与孩童时期重叠,眼里浮现的却是被摔得粉碎的玩具。
“谁给你买的?我们家不需要玩这种幼稚的东西!”女人严厉地呵斥回荡脑海,“昨天奥赛题做得一塌糊涂,你还敢在这荒废时间?”
她承受着鞭打。
任由恶语刺穿脊背。
“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
突然有人轻拍王晓佳的肩膀,让她猛的一颤,麦克风差点摔在地上。
记忆再度封存。
“在想什么呢?”略微慵懒的声线冲散缠绕耳内的魔音。
王晓佳回过头。
果然是蒋芸。
“芸姐?你不是上班吗?”王晓佳压下内心的忧郁,惊奇道。
蒋芸眼波流转,装作没看见王晓佳黯淡的眼眸,笑答:“跟人换班了。”
“那你怎么来这里了?”
“路过。”蒋芸眉眼弯弯,撒着谎,将自己偷看王晓佳微博的真相埋藏。
“跟我走吧!”蒋芸替王晓佳整理好东西,把她带到车上。
王晓佳迷茫地跟着蒋芸,直到被扣上安全带,还处在满脸问号的状态。
“我们去哪?”
“迪士尼。”
?
!
8
距蒋芸上一次来到迪士尼已经过去数载。
尚且中二的时期,蒋芸曾是迪士尼某只狐狸的一大单推,故而是这里的常客。
但随着在无聊的大人世界里蜗居太久,蒋芸热情也冲淡了不少。
不过,这份兴致似乎又随王晓佳归来。
她自告奋勇地当起王晓佳的向导。
这是王晓佳第一次来迪士尼。
她满目欣喜,黑眸闪着熠熠星光。
蒋芸偶与她对视,心中之湖总是泛起层层涟漪。
星辰闪耀,若能使它们不陨落,该多好。
她如是想着。
她们在很多地方都印下记忆的盖章,当中刻有蒋芸的笑声和王晓佳的尖叫。
夜幕倾倒。
蒋芸特意挑准了有烟花展的时间,率先找到绝佳的观赏位置。
烟火准时燃起,绚烂于天,与星月争辉,创造独属的银河。
王晓佳抬首注视璀璨的烟火,低声发出惊叹。
“开心了吗?”蒋芸的目光仍停留在烟火中,启齿对王晓佳道。
语落,王晓佳眼眶微扩,抿起唇瓣,微微点头。
果然广场那会儿蒋芸还是发现了端倪。
她突然鼻子一酸,眨着眼睛把眼泪硬生生憋回,故作平淡,笑道:“谢谢...”
蒋芸给予她过分的温柔,让她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镜花水月的桃源乡,虚无缥缈。
可偏偏她一无所有,也无以回馈。
蒋芸不语,轻叹一口气,从口袋摸出什么东西,与王晓佳手心贴合,趁机递给她。
是两颗奶糖。
火花绽放的响声中,蒋芸的话似羽毛落下,只停在一人的耳畔。
“姐姐,我能抱抱你吗?”
一向漠然的低音软如棉花,蒋芸侧身,手臂微张,歪着脑袋问道。
即便在接触后王晓佳已经知道,看似冷如寒冰的蒋医生本质是一个软萌的小孩,但真当蒋芸朝着自己撒娇时,她还是当场宕机。
“小屁孩都可以,我不行吗?”蒋芸含情的眉眼荡着水波,佯装委屈软声道。
像一只急需顺毛的大狗。
这谁顶得住?
王晓佳觉得四肢不受掌控,让她下意识往蒋芸怀里倒去。
二人都身材高挑,且相差不大,拥抱恰能埋入彼此的颈窝,感受对方特有的气息。
混沌晦暗的迷雾中,她们似乎寻到了微光。
烟火转瞬即逝,泛滥于心的情愫却不再退离。
9
二人的关系心照不宣地发生了变化。
没有告白,而是自然而然。
年少时,她们因各方面的原因,错过了青春应有的风花雪月。
即便喜欢和追求她们的人不在少数,最终自己的道路也未真正有外人涉足。
直至成年,历经人间规则,在社会的浸泡下,她们都被迫长大。
不至于饱经风霜,却从未一帆风顺。
而那份还未即使降临的幻想也随之烟消云散。
或许是如此,她们而今才会不计后果,寻见未尽的年少轻狂,意图换一个日久天长。
彼此的生活界限变得模糊,通常紧闭的两扇房门,现在永远敞开。
虽说于夜间,总会有一处寂寞无人。
王晓佳时常到医院给蒋芸送饭,亦或是等她下班。
同事们惊恐地发现,一贯冷面的蒋医生,最近总是满面春风,眉眼的悦色从未离去。
震惊医院上下三百年。
“你知道吗?我今天,居然看见芸姐露齿笑了!”一个年轻护士扒拉着同事,激动道。
听见恋人的名字,坐在她们旁边的王晓佳不动声色地抬眸,浅扫一眼二人,又默默低头滑手机。
露齿笑?
王晓佳想起刚才蒋芸戏弄她时脸上浮现的笑容,不由得撇撇嘴。
“是吗?不过芸姐最近看起来开心不少呢...挺好的。”另一人回答道,“自从那次手术的事情后,芸姐就很少笑了。”
她叹息地摇摇头,话语却引起了两个人的疑惑。
年轻护士问道:“芸姐以前是外科的?”
“是啊,还是当时医院出名的外科医生,年轻漂亮医术还高,这应该是芸姐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吧...”另一人怀念着,手托下巴低语道,“只是...”
王晓佳心尖一刺,拉长耳朵,想知道蒋芸过往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谈话被意外中断。
两个护士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芸...芸姐!”
蒋芸已褪去白大褂,身着与王晓佳同款的白色衬衫,颔首回应同事的问好。
两名护士随她的视线望向王晓佳,低声说了什么,便匆匆离开。
好奇的心门就此锁死。
王晓佳不受控制地表情扭曲。
“什么表情啊你。”蒋芸掐掐王晓佳的脸蛋,“她们刚才在说什么?”
看起来蒋芸并没听见同事的议论,王晓佳也没有那么缺德去爆破她们,便道:“在聊一个病人的八卦。”
“不管这个,芸宝,我们去看海吧!”趁着蒋芸还没深想怀疑出端倪,王晓佳立刻起身扑向心上人,撒娇道。
蒋芸点点头,故作不耐烦道:“知道啦!”
10
S市临海,距她们所在的小区不过半小时的路程。
之前蒋芸几近崩溃时都会来到海边,漫步海岸,独坐被海浪拍打的石块,注视一望无际的远方。
她曾深思熟虑过——
若有日她离开人世,不想落叶归根,而是葬于大海,随汪洋自由。
再度来到海边,感受海风肆意地打乱墨发,心境却截然不同。
她们坐在绵软的沙滩,任海浪眷恋脚尖,又卷沙离去,留下轻微的痒意。
蒋芸倒在王晓佳的肩上,彼此指尖相依,直至紧扣。
遥远的地平线上,落日缓缓向下,索性将光辉打碎撒在海面。
几寸余晖抹在衬衫,将其染成金黄。
王晓佳稍稍将脑袋偏向蒋芸,轻蹭蒋芸柔软的发丝。
二人轻声聊着天南地北,赏斜阳孤鹜。
海浪谱奏镶着金边的乐章。
暗蓝渐泼于空冥。
蒋芸不知何时支棱起了身子,注视着王晓佳的侧颜,随视线描绘她柔和的线条,眼神逐渐炽热,缓缓凑上前。
还在口若悬河地聊着今日随遇趣事的王晓佳,侧过身,恰撞入蒋芸的眼眸。
“芸宝...怎么了?”王晓佳身子微微侧倾,想与蒋芸拉开距离,却被她止住动作。
王晓佳莫名感觉心跳如雷,喉头也随之一紧,将所有话语堵在齿间。
氛围暧昧起来。
她的视线有几分飘忽,最终定格在蒋芸的唇下的小痣,睫羽轻颤。
“王晓佳。”蒋芸轻舔干涩的唇瓣,声线漫出蛊人之味,“我能不能...”
海风吹散语言。
王晓佳率先捧过蒋芸的脸,吻住她的唇瓣。
温存流连片刻,浅尝辄止。
她刚想离开,却被蒋芸摁住脑袋。
吻被进一步加深,侵蚀掠夺她的呼吸。
直至最后一束光沉落海底。
11
夏季多雨,往往倾盖而下,持电闪雷鸣,肆虐狂风。
蒋芸不喜欢暴雨天。
临近下班,外面已经惊雷轰动,吵闹的雨声凌乱入耳。
这让她感到烦闷无比,思维被雨声扯断,脑海如闪着雪花屏的电视机,直至呼吸也变得沉重。
又要开始了。
她从抽屉最里边摸出药盒,起身去烧热水。
彼时拿起手机,才看见置顶的最新消息,卡在二十分钟前。
『今天雨好大啊~我打车来接你。』
『现在在四一路了,很快就到啦!等我哦!』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话语。
『芸姐我下飞机了,打车过你那。』
『现在在环岛那里,等会儿就到了。』
.....
封存的记忆开始厮杀神经。
蒋芸手臂一颤,忙回复道:
『不要,你别来了。』
屏幕的画面就此定格。
蒋芸久未等到回复。
直至医院的挂钟沉闷地敲响至十八点。
蒸汽扑盖,有节律地冲出噪音,蒋芸钝色地拿起水壶盛水。
高度紧张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倒入杯中的热水频频溅出。
惶恐已压下所有理性。
蒋芸再无心等待,开始拨打王晓佳的电话,伴随冗长的待接音,她没有听见心上人的声音,而是冷漠的“暂时无人接听”。
她不信邪,拨打一个又一个电话。
不安感随着机械女音的一次次出现愈发强烈。
彼时走廊响起躁动,屋外传来同事的声音。
“活见鬼,刚才四一路又出车祸了,真是一到这种天气就容易出事...老张他们不得忙死。”
“也难怪那里堵车了,好像是有个女的当场死亡...”
医生们见惯生死,故而语出平淡。
话落,他们听见玻璃杯碎裂的响动。
“芸姐!”
关键词刺人脑海,激起一阵耳鸣,蒋芸顿时眼前一黑,瘫软在地上。
滚热的水泛滥着热气,蒋芸视线恍惚,眼前的画面逐渐扭曲,不断闪现出手术台刺眼的灯光,以及血肉模糊的面容,脑内开始回荡心电图机羸弱的呻吟。
她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芸姐,你还好吗?”同事将芸姐扶起来,担忧地问道,当中另一人迅速将碎玻璃处理好。
“我没事...”蒋芸眼神失焦,仍旧扯起唇角,将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同事打发走。
空间内只留下她一人,惨白的墙透出死寂,她的视野中,此地变得格外陌生。
焦虑不断将她撕扯地四分五裂,让她濒临崩溃。
她突然想起桌上的药丸,似抓住救命稻草般冲过去,颤颤巍巍地将药倒出,无须用水,硬生生咀嚼几口便吞下。
“咳咳...”苦涩充盈口腔,随之而来的时止不住的眼泪。
药物的味道让蒋芸生理性反胃。
方才站稳的身子又脱力地倒在桌旁,她捂着欲裂的头,近乎病态地反复低吟:“王晓佳没事,她一定没事....”
恍惚中她仿佛堕入海底,冰冷孤寂,熟悉的恐惧感侵染全身,她蜷缩起身子,任刺骨的海水侵蚀肌肤。
“芸宝?”
“芸宝!”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由远及近。
像是剥开黑暗的光。
被泪水充盈的视线模糊出一个人影,蒋芸睁大双眸,随后扑入那人全身浸湿的怀中.....
12
才给蒋芸发完消息,没过多久,路段就莫名其妙地堵车了,周围的车辆不耐烦地发鸣,但仍旧寸步难行。
王晓佳觉得耽误时间,索性徒步从四一路走过来。
谁料外面如同水漫金山,而偏偏拿的劣质伞形同虚设,到医院时,她全身几乎无一处干燥。
王晓佳与往常一样坐在门诊大厅等候,可陆续下班的医护人员中,始终未出现那个挺拔高挑的身影。
刚想摸出手机,却发现口袋空空。
“完了,落在车上了...”王晓佳一拍脑袋嚎叫道。
有被自己蠢哭。
王晓佳只好上内科找她。
值班室没有开灯,阴雨天下室内显得格外昏暗。
王晓佳试探性地踏入,却看见蒋芸独自一人呆坐在地上。
她立刻上前,轻唤蒋芸的名字,下一刻,黑乎乎的脑袋就猝不及防地埋入自己的怀中。
“我身上湿的...”王晓佳想推开蒋芸,却被抱得更紧,甚至有些动弹不得。
“你干嘛不接我电话!我都快吓死了....”蒋芸生怕眼前人再度离开,硬是不肯松手,低沉的嗓音软糯起来,还染着几分哭腔,“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她一贯锋芒示众,佩戴看似完美的假面,唯独在王晓佳面前,她才会暴露些许裂痕。
“刚才路上堵车,我就想着走过来比较快,结果手机落车上了....”
王晓佳柔声一遍遍哄着,揉揉怀中人柔软的发丝,捧起她泪眼朦胧的脸,拭去眼尾欲流的液体,吻上她瘪起的唇瓣。
气息缠绕,彼此的呼吸皆乱。
所幸理智赶在周围团起火苗时回温,蒋芸及时止损地扯扯女人湿透的衣角,拉开距离:“在医院!”
她眉头微凝,站起身整理衣摆,回归冰山冷面。
“反正现在都下班了——”王晓佳撒娇耍赖道。
“那也不行。”蒋芸轻哼一声,驳回她的想法,悄悄地将桌上的药盒藏入衣中,随即道:“你这都湿成狗了,先跟我去休息室换件衣服。”
“不用啦,出去可能还得弄湿...”
“怎么可能,我的车停在地下车....遭了,中午给我停在坪上了!”
彼时,雷声闷吼入室,雨似乎更大了。
二人相视一眼,彼此沉默。
这下真的得感受大自然的馈赠了。
13
浴室铺开一层金色的暖光,湿漉的衣物堆于至物架,还在缓慢地落下滞留布料的雨滴。
水雾氤氲,视线也徒增几片朦胧。
“看,rainbow~”王晓佳将浴球扔入热水中,彩虹在蒋芸身边荡开。
全身湿透的二人,都让着浴室想让对方先进去,最后谁也没说服谁,就双手一拍,干脆一起。
蒋芸沉默地抱着膝盖,将自己埋入水中,及肩的发缕漂浮水面。
许是热气所致,又或许是其他因素,她面带绯红,盯这眼前的彩虹条带,抬手将它从中间劈开。
彼时身旁水声浮沉,王晓佳迈入浴缸。
“舒服了——”从潮湿冰凉的雨水中重获新生,王晓佳发出一声长叹,惬意地趴在浴缸边沿,恰好背对蒋芸。
身后人本想避开视线,却不免频频定格于她,似乎她身上有一种魔力,在捕获蒋芸的视线。
白雾绕体。
她的神情风轻云淡,耳根却红得滴血。
蒋芸一脸看破,心中暗暗发笑。
女人的脊背白皙,腰肢盈盈一握,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瘦些,似美玉,却非无暇——
她的身上遍布大小不一的伤痕,似乎已过去良久,已融入骨髓成为她的一部分。
蒋芸心中抽痛一下,嗫嚅片刻,启齿道:“你...身后那些,哪来的?”
“嗯?那些疤吗?”王晓佳甚至没有转身,抬起手划开水面的彩虹,笑道,“不听我妈的话然后被揍的。”
王晓佳漫不经心地讲着:“从小到大习惯了,可能皮糙肉厚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字字如述说一个笑话,却句句刺入蒋芸心中。
话落,陷入无端的沉默。
王晓佳不敢回头,装作不在意地继续戏着水花,而后,她感受到一股温热与肌肤贴合。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王晓佳身子一僵,下意识支起腰,脊背的肌肉紧绷片刻。
“疼吗?这些东西...”蒋芸曾是外科医生,她清晰地知道,如此程度的伤口处理起来有多麻烦。
王晓佳喉间一哽,不知如何应答,声音弱下来:“早不疼了。”
习惯自舐伤口的人,面对天赐的关心才会措手不及。
蒋芸不再说话,轻轻吻上脊背的伤痕,温柔绵长,带着无声的安抚。
室内的温度渐高。
无心之举燃起燎原之火。
光下惟帐映衬两束影子,交叠变换着,直至唇齿相依。
王晓佳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条丝带,环绕心上人的玉腕,汇聚成结。
“你这...”蒋芸瞪大眼睛,意图挣脱,却被一只手止住,指尖覆上她的薄唇。
清脆的音调拉长尾音,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嘘——狗狗乖哦——”
丝带被抬高,于下的线条清晰可见。
王晓佳的指尖拨弄琴键,奏出隐忍的乐章,沉入颤动的水花。
窗外的雨仍在敲打琉璃窗。
14
没过几天,王晓佳的手机就被送回她身边,伴随着一堆的未接来电。
除去蒋芸的连环轰炸,当中有一串陌生电话的号码,明晃晃地摆在最上方——
响铃时间,一小时前。
王晓佳眉头抽搐一下,将消息忽略。
“骚扰电话吗?”蒋芸靠在王晓佳的肩头,随之滑入臂弯,看着王晓佳的手机屏幕,问道。
“或许吧。”王晓佳眼皮低垂,淡淡地应道。
她知道这是谁。
离家时,王晓佳换了手机卡,与所有人断去联系,只身行旅。
她没有存父母的电话,但最终他们却找到了她的号码。
几次的通话都是不欢而散。
自小,王晓佳听见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宁愿不要她这个没用的废物,可现在这个废物自己走了,他们却又想让她回去。
是什么理由呢?
王晓佳回想起当初接通电话时,母亲说得最多的话:“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是啊,丢人现眼。
她至始至终都是那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王晓佳最后一丝恋家的希冀被狠狠掐灭。
她努力地听话,去成为他们所谓的天之骄子,一切依照他们的意愿,选择了自己无感的专业和工作,去做到他们所谓的出人头地。
天真地以为,如此便可得一点自我。
可最终,他们偏偏又要让她去嫁给一个毫无兴趣的男人...
所以她摊牌了,抱着好好沟通的态度,却挨了最毒的一顿打。
具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王晓佳已经忘却,只是记得那夜月光明朗,星河澄澈,她在后院跪了一夜。
蒋芸看着王晓佳的眼神一点点黯淡,微微蹙眉,启齿欲问其究,却又如鲠在喉。
彼时,铃声响动, 王晓佳眨眨眼,拿起手机,仍是陌生号码。
但尾号不同。
王晓佳轻叹一气,转而接通电话。
“喂,你好。”
话落,王晓佳的眉头凝聚,瞬间起身:“你来这里做什么?”
话语细碎,从手机传出,是一个男音。
蒋芸没有听清对方的言语,但从王晓佳的表情来看,这并非好事。
手机后的那个人,便是母亲给王晓佳找的“门当户对”。
母亲友人的儿子,一个心理医生,较她年长。
曾有一段时间给王晓佳做过心理疏导,是王晓佳为数不多的好友——
倘若不是现在这个膈应的身份。
她绞着手指,声音微颤,像是在极力隐忍某些东西:“我妈让你来找我的?”
“当然不是。草草,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像以前一样。”男人轻笑着,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但王晓佳却听得格外懊糟。
“对不起,我不想。”王晓佳依旧保持着礼貌,拳头已经微微攥紧,力度渐升。
男人似乎猜到了她的话,继而道:
“可我已经在你楼下了,真的不邀请我上来坐坐吗?”
15
她没有把男人带回家里,而是邀他到小区附近自己常去的餐厅。
本来王晓佳只打算自己去应付这些恼人的鬼事,但在简要和蒋芸陈述原因后,蒋芸坚持要同她前往。
时钟刚停于十点整。
餐厅尚无多少人。
男人看见王晓佳身旁的蒋芸,打量一番,眉宇轻挑。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扒拉着自己眼前的饭菜,随意道:“最近过得开心吗?”
“挺好的。”王晓佳不咸不淡地答道。
“不介绍一下吗?”男人抬眸看了一眼蒋芸,问道。
王晓佳扯扯嘴角,笑不入眼:“直入正题吧,找我什么事?”
“草草,你很冷漠哦...”男人依旧微笑着,“其实你不必介意的,我对那层关系也不是很自在。”
如是说完,他又瞥向蒋芸。
蒋芸直面他的眼神,气场压下,双方暗流涌动。
“和我一起回去吧,我们一起和你家人商量。”男人继续道,“阿姨很想你。”
个屁。
王晓佳心里接上话,但她没说出口,象征性地敷衍着。
男人见她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话题,欲开口继言,早已与王晓佳熟络的老板娘便过来打断,热情道:“小妹,吃好了吗?要不要瞧瞧我最新研究的菜品?”
“什么样儿的?”王晓佳展颜问着,立刻起身打算跟老板娘去后厨。
离开时她与蒋芸眼神交流过一番。
蒋芸点点头。
直到王晓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二人的氛围瞬间冷至冰点。
“女朋友?”男人音调依旧温柔,却染上一丝轻蔑。
“是,所以呢?”蒋芸放下筷子,盯着男人的前额,眉眼凌冽。
“我倒不介意,毕竟草草很早之前就跟我坦白过。”男人笑了笑,指尖叠成正三角,肘至桌面,随即缓缓道出,“不过,蒋医生。”
听着这个称呼,蒋芸神色一滞。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表情的不对劲
“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很早就知道你了。” 男人解释道,“我们是校友,我比你大两届...记得你当时可是我们学校的名人。”
“不过,这样优秀的外科医生,却救不回自己最好的朋友...很难受对吧?”
深邃的眼睛凝视着蒋芸,似能洞察一切,将蒋芸封闭最深的东西直接活生生拽出,暴露在视野。
蒋芸眼神有一丝回避。
“抱歉,我不是要故意揭你的伤口。有所耳闻,你一直在服用精神方面的药?”男人连续两次发问,也猜到蒋芸不想回答,扬唇浅笑,随后望向王晓佳方才离开的方向。
“她父母那边,我有在尽量沟通....我的确喜欢草草,但如你所见,强扭的瓜不甜,我更尊重她的意愿和选择。只是蒋医生,你确定真的能保护好她,而不是将她带入深渊么?她可远没有外表所见的那么坚强。”
“一个长期蜗居黑暗的人,怎么可能给别人带去光明?”
16
手术室的蓝墙伴随灯光,带着独有的沉闷,与蒋芸身着的无菌衣相称。
刚主刀完一场手术,蒋芸脱下衣物,洗过手,在休息室喝水。
自凌晨两点忙到现在,终于迎来喘息的时间,她拿起手机,开屏便看见好友的消息。
是吕一。
蒋芸的发小,二人从小玩到大,由于各自的父母都是典型的大忙人,故而经常互相照顾。
自学生时期的蒋芸,因为性格慢热偏沉闷,成绩偏中游,不好不坏,并不算起眼。
同学觉得她不宜接近,也一般不找她搭话,因而她的少年时期,身边只有吕一。
二人是朋友,更是家人。
只是后来毕业,她们选择了不同的专业,这才各奔东西,别离各自寻。
难得她有空过来。
『行啊,我等你。』
蒋芸挑眉,打字回复着,一夜的疲惫似乎减轻了不少。
下着倾盆大雨。
她未曾想过,那两段消息,是她与吕一最后的对话。
蒋芸一阵恍惚,接通突然疯狂震动的手机,再度回神,她眼前所见的又变成了手术台。
灯光白晃晃地打在浑身鲜血的友人身上,全场氛围凝重。
心电图机的声音规律地响动。
蒋芸肌肉记忆地动刀,替吕一止住伤口,却无力地发现血液愈流愈多,随着机械音与一旁同事的报告,额头开始不停地冒汗。
“他妈的。”蒋芸低声骂着,她强压理智告诉自己不能乱去阵脚,“开静脉通路!”
......
“心率失常!”
“除颤仪!”
电极入耳,蒋芸嘴唇因高度紧张而发颤,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她做了一切能做的,不断挣扎着与死神抵抗,可最后神明却没有眷顾她。
“不...不...”蒋芸眼圈发红,听着机器发出的长鸣。
“心跳停止...”
蒋芸崩溃地放下器械。
金属碰撞,随后,空间突然昏暗下来,手术台的其他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唯有手术台的光还明亮地打在死者的身上。
她发现自己的白大褂连同地面满是血污。
机器依旧长鸣,可台上的人已被白布遮住全身。
蒋芸慌乱的站起身,唤着同事的名字。
可无人回应。
周遭的光愈发阴暗,她寻不见出口的方向,所看见的每一处,眼前都只有那架手术台。
她像是被附了身,缓缓上前,指尖颤抖着,将白布拉开。
王晓佳毫无血色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蒋芸猛得睁开眼,从噩梦中惊醒。
值班室风扇的电流声将她的拉回现实。
蒋芸喘着粗气,捂住自己的心口,感受到阵阵侵入骨髓的疼痛。
她下意识蜷起身子,将头埋起,惊魂未定。
仅是稍稍闭眼,浮现的便是王晓佳苍白的面容。
又是噩梦,它总是在不经意中出现,不断重演蒋芸竭力回避那一天,年复一年。
可这次,梦却换了对象——
她而今最不愿失去的人。
“你确定你能保护她吗?”面对男人的问题,蒋芸只是淡淡地答道:“我们之间不需要别人的特别关心,管好你自己。”
如今,她却迷茫起来,自问道:
我真的能保护她吗?
17
时间推移,王晓佳已走完整座城市。
意味着她即将启程离开,去往下一座无人相识的城。
在S市停摆了太久,就愈发留恋不舍。
她不希望如此。
一是流浪漂泊的习惯,她还有很多未曾见过的风景,不想拘泥此处。
二是长期居于一城,他们迟早会找到她。
可如果离开,她的芸宝怎么办?
异地的恋人,就如两个在无限远处的正负电荷,即便相互吸引,也终不抵距离。
又或许,蒋芸能答应和自己一同前往...
这般想法一出现就被王晓佳否决。
恋爱的前提是理智。
她无权让蒋芸改变轨迹从而与她同步,若真如此,她和自己的家人有何区别。
何况如今的她一无所有。
但这让王晓佳从此陷入矛盾——
自由与爱人,好像不可兼得。
『该启程了?』
她发了一条微博。
过了一段时间,她收到一个陌生用户的评论:
『启程去哪?』
用户没有头像,名字是简短的一串字母——
“Mirai”。
『不知道,还在纠结,该不该告诉她。』
『我觉得应该。』
王晓佳看着这簇短句,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即继续打字:
『可万一她离不开我呢...』
刚要点到发送,她又将文字全部删去,心中自嘲着:别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她斟酌一番,决定不再回复。
夜色正浓。
蒋芸要值夜班,屋内又只有她一人。
孤身时往往容易陷入沉思。
王晓佳把头探出窗外,感受城市的晚风,遥望一片繁华,即便自己在此生活数月,在没有蒋芸存在时,她仍寻不着归属感。
这里终不属于自己。
她轻轻地叹息,将难言之事诉诸皎皎孤月。
月光不语,却游于那人可见的窗边,奈何她无法寄言,只能替王晓佳望一眼,她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蒋芸手持病例,恰好瞥见,视线停留片刻又匆匆转移。
她几番查看手机,都没看见王晓佳的答复,直到真正忙起来,也只好做罢。
该启程了...
的确,作为流浪歌手,她在这座城待的时间太过久。
翻看王晓佳的微博,她之前所行之地,只是停留半月,又漫步前往另地。
而她却在S城林林总总逗留过久,或许是因为自己吧?
心里泛着一丝甘甜,但终抵不过苦涩。
她又似乎没有立场去劝王晓佳留下。
只有山林的夜莺才能唱出悠扬的歌声,若它被置于笼中,那些向往自由的羽翼被限制,又何能再度吟唱?
王晓佳不是笼中鸟。
不是她家人的,不是那个男人的,也同样不是她的。
18
手术台,无影灯,满地的血,宣告心跳停止的长鸣,毫无生气的面容....
蒋芸再度从梦中惊醒,直到看见一旁女人乖巧的睡颜,方才长舒一气。
最近,这样的梦变得频繁起来,治疗的药物似乎失去了它的功效。
无论如何,这个清晰的梦魇依旧在纠缠着蒋芸。
并且每日轮番地变化着。
梦里的王晓佳总是想要离开,最后以各种方式出事,躺在她的手术台上,可每一次,蒋芸都无法将她救回。
像是一个魔咒,在不停侵蚀渗入蒋芸的内心防线。
荒唐可笑,却又令她后怕。
蒋芸躺下身,挪近王晓佳,将她揽入怀,感受恋人的体温,方才抓得些许真实。
她突然鼻子一酸,泪水不自觉滑过俊俏的面容。
怀中人感受到动静,哼唧一声,蹭蹭蒋芸的胸口,睁开迷蒙的眼睛,看着她眼圈发红,软声问道:“芸宝?怎么啦?”
“我...”蒋芸没想到会吵醒王晓佳,这让她有些尴尬。
“做噩梦了吗?乖哦,梦都是假的...”
王晓佳抬手抚摸蒋芸的脸,替她拭去眼泪,手臂随之环上她的腰,含糊地说着哄人的话语,但不抵困倦侵袭,她又很快入眠。
“王晓佳...”蒋芸抱紧她,阖眸感受着王晓佳起伏的呼吸,略微哽咽,“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只是这句话,被埋葬于深夜,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
然而,梦魇仍在轮回。
时隔多年后,蒋芸想起那场梦境,仍旧记忆犹新。
她独自行走在最繁华的街道,步履急促,手机不断地响动着铃声,但她未接,只是快步地赶往尽头。
那是大海的方向。
她似乎情绪失控,身体不受操控,只是一味的往前走,意识仿佛被抛出,以第三视角观望。
画面再转,海水突然灌入鼻腔,她回神,本能地瞪大双眼,却只见海面的波光,抬手欲呼救,却动弹不得,只能缓缓溺入海底。
窒息感灌入,隐约地,她听见王晓佳声嘶力竭的呼唤......
白光入眼,她似乎昏迷了很久,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自己成日出入的病房里,朦胧的视线聚焦,理智尚未回线,就感受到温暖的拥抱。
“芸宝...我不走了...答应我,好起来。”王晓佳小声呜咽着,蒋芸有些迷茫,却看见自己手中紧攥的药盒。
王晓佳似乎知道了什么。
后来王晓佳真的没有离开,每日都到医院等她下班,似乎一切又恢复常态。
蒋芸站在走廊,不由得松一口气,心下刚安稳起来,身边却推过送入急救室的转运床。
她神色一愣,冲上前,看见当中躺的,正是浑身沾血的王晓佳。
“王晓佳!”蒋芸跟着转运车跑动,直到她进入被推入ICU。
双腿失去了支撑能力,她神情恍惚地倒在门口,手机从衣兜摔出,刚好亮屏,是王晓佳的消息。
『我在路上,来接你啦,等我哦!』
不,我不要等,我不想等!
眼泪充盈视野,蒋芸神态癫狂地想要冲进手术室,刚迈出第一步,场景已换,眼前是熟悉的手术台。
但这次,心电图机的长鸣跳过抢救步骤,直接刺入脑中。
室内阴暗。
蒋芸猛然抬头。
所有的同事都在盯着她,随之抬起手,指着蒋芸,缓缓靠近,面如死灰。
蒋芸瞪大双眼,下意识往后退,惊恐地摇头:“别过来...”
身子逐渐抵至墙,她被逼在角落,他们的影子逐渐汇聚于身,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室内。
顿时,手术台的空间逐渐向两处延伸,一片黑暗间,唯独她在中央,一道光从天落下,形如审判,将她暴露于野。
地上的血液一点点蔓延,蒋芸感到手心有一阵暖流,她心中一顿,将手掌置于眼前。
霎时,蒋芸惊叫出声。
自己满手沾血,白大褂也布满着血污。
周遭都是人,他们面无表情,死寂的黑瞳盯着蒋芸,于惨白的光下,他们纷纷指着蒋芸,低声道: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蒋芸捂住耳朵,崩溃地跪在中央,反复道歉,泪水不停滑下,落于地上,与血迹相融。
晦暗突然化成白光一片。
周围的傀儡也消失。
于此时,蒋芸感受到一道力,带她入怀。
“芸宝不哭啦...”恍惚中,她听见熟悉而温柔的声音,立即回身抱住那人,失声痛哭。
“王晓佳....都是我不好...”蒋芸抽泣着埋入女人的身体。
可很快,她神情一愣,抬头奇怪地望向王晓佳。
她发现,一贯温暖的怀抱而今却分外冰冷。
王晓佳微笑着,轻抚蒋芸的头,胸口则弥漫出血迹,逐渐在白衬衫上荡开。
眼前人突然血肉模糊,眼眶空洞:
“芸宝...的确,都是你不好。”
恍惊起而长嗟。
又是值班室。
梦里王晓佳冰冷的身体似乎还在滞留感官,她柔软的音线仍停摆耳边。
真实可怖。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血液不断向上,聚集于太阳穴,振出钻心的疼。
蒋芸明白了。
梦境是昭示:
从来都不是因为王晓佳要离开所以遇到危险,而是因为她的存在。
她不是保护王晓佳的人,她是将其推入万劫不复的人。
蒋芸再也无法入梦。
19
家人那方并未因男人的离开而消停,反而是日渐频繁。
每听见电铃,王晓佳都格外烦躁。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接通。
“小陈跟我说,你在S市,和一个女人?”
母亲直奔主题,威严的嗓音响入,让王晓佳下意识地害怕。
她眨眨眼,强压镇静,低声如实回答:“是。”
“现在你们同居?”
“嗯。”
对方鼻间发出一声冷哼:“你还要在外面鬼混多久?”
王晓佳沉默片刻,唇角微拉,也不应声。
她早在离家时就抱着不归之心。
“所以你打算在那女人家一辈子?王晓佳,可不可笑,你现在多大人了?能不能搞清状况,你以为你是谁?一无所有空有皮囊,她腻了随时可以赶你走。”母亲嗤笑着,道出言语。
“我没...”
王晓佳开口欲反驳,可文字未道出完整便末了声。
她想起无论什么言语在母亲眼里都是苍白无力的诡辩。
故而继续沉默。
“那现在我问你,你了解她多少?她又了解你多少?”电话里母亲见她不语,继续说着,即便言语没有如之前般尖利,却在无情地揭露问题,“你知道她的过去吗?知道她家庭的底细吗?又知道她的圈子吗?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王晓佳想道出自己知晓的有关蒋芸的一切,结果辗转齿间,却回答不上母亲的任何一个问题。
即便不愿承认,她的确是什么都不了解。
她们好像都在刻意规避这类话题,都在隐藏自己心口的伤疤。
“把现实当童话,吃亏的是你自己。”母亲沉声,随后挂去电话。
留下王晓佳一人,面对空旷的房间,微微发愣。
直至身后的一双手环过她的腰,她方才回神。
清冷似冰河玫瑰的气息入鼻,在炎热难忍的夏季显得格外舒适。
蒋芸下班了。
女人鼻尖蹭着王晓佳的耳朵,温声道:“又在发什么呆?”
王晓佳发出一气笑音,转过头轻啄蒋芸的侧脸。
“你猜。”她古灵精怪地扑闪长睫,紧蹙的眉头也早在还有抱上来那一刻舒展,停顿片刻,继而凑上前扯谎道,“在想你再不回来,今晚该怎么惩罚你。”
“你别,老娘受不了。”蒋芸表情一黑,拒绝道,“你要是敢乱来,今晚就给我睡地上。”
浴缸那次折腾的第二天,声音哑到说医嘱都困难,还为此荣幸地收到了一波来自同事们的关爱。
当时蒋芸想解释都解释不清,快给她无语死了。
“呜——芸宝——”
“不许撒娇...各凭本事。”
话题终偏离,王晓佳仍旧没有向蒋芸道出事由。
或许,掩埋脆弱已不是主观回避所致,仅是习惯而为之。
早已习于独自咀嚼痛苦,根本就失去了吐露心声的能力。
蒋芸亦是如此。
最近因为梦魇的侵袭,她的精神状态摇摇欲坠,偶尔还会突然性地耳鸣眼花,甚至幻视幻听。
那种淡化已久的痛苦席卷而来。
她只好去医院换了新药。
药效更强,副作用也更大。
而服药后那种天昏地暗的恶心感,已然大过精神所致的影响。
她似乎达到了所能承受的临界点。
像是落寞戏团支离破碎的压轴人偶,撑着最后的气力维持舞台的演出。
无人知晓她的恐惧。
她也不敢让其为人所知。
20
始于近乎冲动的情感,终末于自我封闭的悲哀。
未经现实允许,她们选择相爱,无所谓轰轰烈烈,却爱得肝肠寸断。
她们亲手剪断红绳,险些错过一生。
后来,于落日余晖中回望过往,她们都纷纷因当年的荒唐发笑。
倘若是能稍微敞开心扉,或许就不至此。
但她们清楚,当时的自己必然无法做到。
蒋芸似乎比之前更忙,也不让自己去医院等她归家。
她成日最多所做的不过望着窗外发呆,思索着迷宫般无法绕出的问题。
独自一人时,她总觉怅然若失。
母亲的一席话无疑撕破了薄纱,让王晓佳不得不面对凛冽寒霜。
王晓佳深知蒋芸的优秀。
无所作为的自己,似乎拥有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偏爱。
卑劣如尘埃者何能配得满身星光的人。
或许她真的该启程了。
至少再去寻些,自己足以相配证据。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打算正面同蒋芸挑明。
子时,夜空无火,暗沉一片。
趁着蒋芸离开卧室的须臾之时,王晓佳酝酿好措辞,做足准备。
结果,却发现了蒋芸竭力隐瞒的秘密。
仅是想买个乖巧替她整理方才褪下的大衣,却不慎使口袋之物滑出,塑料材质碰撞地面,王晓佳微愣,只见跟前有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她疑惑几分,将其拾起,浅色的塑料内透出里面各式各样的药丸。
王晓佳似乎瞥见了熟悉的药品,心下一颤,忙打开盒盖——
布满盒中的药物,王晓佳认得,无一例外是精神类药物。
她指尖发白,唇咬至泛出血腥味。
因为自身原因,她曾服用过一段时间这些药物,那种绝望的副作用她至今都记忆犹新。
蒋芸是内科医生,身上不可能会有这些,除非...
王晓佳突然想起之前同事的闲聊,早已忘却的疑惑膨胀开,挤得心中泛疼。
她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乱拿我东西?”蒋芸从王晓佳掌中夺去药盒,沉声吼道。
分贝大得陌生,让王晓佳神情一愣,望向蒋芸。
在她印象中,蒋芸很少对她发脾气,最多不过佯怒一番,眉眼永远都是含笑的。
这次不同,她能明显觉察,蒋芸眸色的冷冽。
她本想道歉,却被另外的情绪盖过。
“这是你的?”王晓佳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
蒋芸没有回答,握着药盒的手渐渐发紧,瞪了王晓佳一眼,转而离开房间。
“蒋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王晓佳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彼此僵持在曾经相拥的走廊,“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眼前人阖眸,深深地呼吸着,仍旧保持沉默。
王晓佳望着她,心一点点下沉。
蒋芸太会伪装,她甚至都没觉察出她的异样,这让王晓佳愈发复杂。
“医生带着药很奇怪吗?你这问题就问得很不行。”半晌,蒋芸开口,故作沉静地解释,抱着最后一点挣扎的想法。
梦境与现实相融得那么猝不及防,除了逃避,她无措可施。
如是说着,她欲将药盒收起,却被王晓佳扼住手腕。
彼此的青筋因施力而暴起。
“你当我傻吗?!”王晓佳想要再拿到药盒,但频频被蒋芸躲开,二人为此争抢起来,“内科医生哪来的氟哌啶醇?”
“你把它给我!”
“不,这是我的东西!”
药盒不慎滑落,药散成一片。
“啧。”蒋芸火气涌上,甩开王晓佳牵制自己的手,“现在你满意了?我就是不想告诉你行了吧!”
“你!”
“是,我是有病。这和你有关系吗?你以为你是谁?你又没办法解决这东西,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不过脑的话语因冲动一连串吼出,彻底将二人真正的矛盾口撕裂。
母亲的话突然涌入脑海,连同蒋芸所言一同绞碎,遍布各处。
王晓佳一怒,下意识扬手想甩蒋芸一耳光,却在施力的瞬间滞顿于半空,轻颤着蜷起五指,缓缓放下。
自己分明是最不配打蒋芸的人....
她待自己的好本是天外来物的突然临幸,不然她这般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上如一滩烂泥的自己。
她何来有恃无恐的资格?
她以为她是谁...
蒋芸阖眸,本准备承受那即将打下的手掌,结果它始终未抵自己的脸颊。
她疑惑地睁开眼,便看见王晓佳极力隐忍仍落下的眼泪,怒气顿时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尽的心疼和懊悔。
自己刚才到底在干些什么?
“是...和我没关系,对不起,我僭越了...”王晓佳本泛红的眼睛滑下泪,她垂着头,强压下染上哭腔的声音,低声道出言语,随后回到她的房间,轻轻地把门锁上。
安静顿时扼住每一寸空气。
夜带着几分荒凉。
蒋芸咬唇,随后拾起落在地上的药,将它们一并倒入垃圾桶。
她行至王晓佳门前,无数次想扣门,却失了勇气,只好直直地立在门外,看着王晓佳贴在门前的涂鸦。
指尖覆至门上,在此停顿良久,最终离开。
两个敞开的门再度关起,连同彼此的心。
回房合门的刹那间,蒋芸脱力般颓坐于地,头轻靠门扉,轻叹一气。
她似乎推开了满目含星的心上人。
室内因空调显得寒冷,蒋芸抱着胳膊,突然又想起那男人所言。
身处晦暗何以赐光?
即使王晓佳不说,蒋芸分明也知道她的脆弱。
可自己仍再度将她中伤。
蒋芸思维钝色地望向正对的窗台。
或许她同自己相爱就是开局定输的棋盘。
刹那间,万千难过倾倒下,她却已无力流泪。
但蒋芸不知道,王晓佳悄悄地打开了门,手凝于的门把好久,却又再度收回。
王晓佳不敢敲门,也只是倚靠于门前。
二人隔门,同曾经那般背对背,身后却已不不见她们满心欢喜的全世界。
无论如何,蒋芸和王晓佳永远都是方圆几里的两道平行线,纵使能相遇,却终不得靠近。
二人的爱恋,本就是一场带着少年那般意气用事的冲动。
重新审视起来,她们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仰望着不同的星空。
本是无缘之人。
非要强求永恒。
时针缓慢流转,停至夜半。
她们思考良久,点开手机,滑入彼此的聊天框,几近相似的时间里,她们发出消息:
『王晓佳』
『蒋芸』
二人都因对方还未入眠而愣去半秒。
但她们很快回神,紧握手机的指尖泛白。
她们抿起唇,缓缓打字道:
『我们还是分开吧』
又是同时发送,同时抵达彼此的眼里。
都无需等待对方的意愿,因为她们总是如此——
一拍即合。
21
王晓佳离开得悄无声息。
待蒋芸下班回家时,早已失了人影。
她将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像是在清除这里曾经有过她的痕迹。
除了来时所带的东西,她什么都没有拿走。
一同出游时的所买的玩偶,蒋芸买给她的各种挂件配饰,二人的合照....
王晓佳把它们都收拾在了一个纸箱,将处置权交给蒋芸。
她把自己和蒋芸的记忆也一并抛下。
蒋芸踏入再无王晓佳的房间,当中的陈设与她住进此地前趋同。
只是桌上留有一张纸,低下整齐地压着一叠红色钞票。
蒋芸眉头抽搐一下,没有将钱收起,而是拾起那张白纸。
『这段时间,多谢关照,
往后愿平安顺遂,无忧所扰。』
笔画圆润娟秀,是王晓佳的字迹。
光滑的纸面与手持处出现褶皱,蒋芸紧抓着将其放下。
她的神色尚且平静,只是轻轻叹息。
走了,也好。
夜莺属于自由的山林。
绝非遍布荆棘的迷宫。
面对那一箱的东西,蒋芸并未选择扔掉,而是一个个将其摆回原位放置。
原本孤寂的空间,突然又有了色彩,它们似乎不是遗弃物,而是在等待那人的归来。
长空汇成一线,飞机驾云而离。
王晓佳望着云卷云舒,心中难免空落。
她不敢徒步离城,怕中途后悔而折返,故而用最后的钱订了张机票。
飞往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她低声吟诵,做着同那位诗人般,对这座城最后的抒情。
“...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
她于临近结尾处末了声。
诗的末尾那句话,她曾对蒋芸说过——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言语化作长叹,自我说服着:
只是一切归为曾经的轨迹。
她也不过是去梦境走马观花了一番,梦醒时分,也该收拾心情。
王晓佳自认释怀。
凌云处微光轻透,及至目的地。
天空湛蓝,大漠之风携沙飘飞,放眼即是黄色一片,零星几寸草木点缀,却不给人荒凉的感觉。
王晓佳眯起眼睛,独步融入其中。
借着难得良好的信号,她拍下漠景,习惯性地点开通讯软件寻找蒋芸的聊天框,却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将她删去。
王晓佳心尖一颤,轻咬下唇,散去意图弥漫的悲伤,点开微博,将照片发送。
没过多久,那串字母又留言了。
『戈壁吗?』
这段时间发博,这个人总会在下方评论,言语平平淡淡,与那人还有几分相似,故而,王晓佳也总会回复她。
『对的!可壮观了,就是一堆沙子有点辣眼睛...』
『哈哈。那你还回S市吗?』
王晓佳神情一凝,转而敲下文字:
『估计不回啦!在那里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嗯,挺好。』
短暂的聊天告以段落。
蒋芸放下手机,她还想询问很多问题,担心着王晓佳今晚的落脚地,以及她是否能真正照顾好自己...但她再也没了立场。
正如王晓佳所言,她在S市的故事已经结束。
包括她们之间的故事。
22
她们似乎无暇去留恋短短数月的相依,又很快回到各自的生活。
一切未变,一切都在变。
王晓佳还是会在分享所见所闻时第一时间点开通讯软件,随之又默默退出,正如蒋芸做完饭总是习惯多留一双筷子,随后又动作微滞,将其收起。
难言之感往往会在此时贯穿于心,但仅是须臾之间。
抵达戈壁后,王晓佳于大漠仰望星空,抵雪山之巅与晨光争辉,至草原策马奔腾。
很快王晓佳又收拾着前往下一站,一路向东,又抵临海市。
步行于久违的闹市,她漫无目的,偶尔注视晚市的喧哗,最后在一个小吃摊坐下,买了份麻辣烫。
清风微凉,王晓佳捧着手中食,夹起来轻轻吹凉,置于口中。
丸子的汁水顿时荡开于味蕾。
小吃摊于广场,靠近门店,许是为了吸引顾客,店内放着音乐窜出。
薛之谦的《方圆几里》。
王晓佳的歌单很杂,可以说是千奇百怪,但她很少听这样感伤的情歌。
“与其在你不要的世界里
不如痛快把你忘记
这道理谁都懂说容易 爱透了还要嘴硬”
入耳恰好是此句,王晓佳突然喉间哽塞。
她故作淡然地继续埋头吃着,眼睛微微有些发红。
“姑娘?是太辣了吗?我看你都快被辣哭了。”老板看着她,搭话道。
王晓佳扯扯唇角,笑答:“是有一点...”
闹市繁华。
虽已过零点,但那些年轻人的时间才刚开启,故而街上不失人群。
王晓佳行于其中,打算如此漫步到天亮。
她给了蒋芸自己所带的大部分积蓄,便真的没了钱,所幸如今尚且炎热,她打算趁时先游完北部,在天冷之前南下。
又走上属于此城的天桥。
她兴致缺缺,倚靠桥栏,阖眸眺望远方,一轮明月停摆高楼间。
盈虚者携晚风依旧,斯人再不可能出现在身后。
那人的一颦一笑又占据脑海,挥之不去也无可忽略。
怎么可能做到真的了无牵挂。
释怀不过是嘴硬的说辞。
王晓佳抿唇,不受控地开始流泪,直至抱膝呜咽。
从分手到离开,她一滴眼泪都没掉。
但是,这般悲伤从始至终都为散去,不过是在与日俱增的堆积,等待这般不经意中爆发,随之似洪流倾泻,再无止步之意。
深夜,来往皆是谈笑人。
23
室内冷清,房中的主人没有开灯,淡蓝的窗帘透一点银光,反而显得当中更加孤独。
玻璃杯逐渐盛满烈酒。
持起酒杯,抬首时勾勒出脖颈的线条,她将酒一饮而尽,喉头随之滑动。
桌面传出与玻璃杯碰撞的响声。
蒋芸坐在桌前,支着前额,眼神已经有几分迷离。
她又喝下第二杯。
桌下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横七竖八地摆放着。
这都是近来蒋芸的战绩。
事实上,她的酒量并不好,甚至能说是一杯倒,有加上职业缘故,通常她都远离酒品。
可王晓佳的离开,却让她恋上了这些东西。
蒋芸脸上染着酒精所致的绯红,眉眼恹恹地趴在桌上,缓缓拿起酒瓶,动作几分笨拙地倒酒。
烈酒的辛辣和苦涩于口腔绽开,滚入胃中仍泛起火烧般的难受。
她的叹息都浸润着酒香。
酒尽,人却像是不得餍足,续杯欲饮,却见瓶已见底。
带着几分烦闷,蒋芸俊眉微蹙,索性将酒杯扫在地上。
清脆后是一片碎裂。
这已不是第一个遭殃的玻璃杯。
但始作俑者并无心清理。
上挑的眼尾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她迷迷糊糊地呢喃心上人的名字。
朦胧中,她似乎看见那人拖着行李归来,软软地朝她撒娇。
蒋芸抬手欲抓住眼前的幻影,可触及的只剩散落虚无。
“王晓佳!”
过分的酒精已经上头,理性也退居脑后。
蒋芸起身,意图追回幻想,却又因此踉跄,摔倒在地。
一声闷响,手掌下意识撑地,恰摁于那一地碎玻璃上。
皮肤被碎片刺穿,流出鲜血,瞬间沾满手心,钻心的疼顿时席卷。
“呜...”
蒋芸似乎忘了自己是医生,慌乱地用另一只手,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里那个最显眼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冗长的电音。
她急促地回拨,依旧如此。
王晓佳在离城时已经扔了手机卡。
“王晓佳....我好痛...”蒋芸突然鼻子发酸,瘪起嘴,对着再不可能接通的手机委屈道。
“王晓佳....”
那人不会听到。
数次尝试无果后,她似乎想起什么,木讷地放下手机。
“对哦,我把王晓佳弄丢了...”
银丝染上暗红,月光孤寂。
崩溃的哭声划破沉静。
24
时间流沙,带得走一切,但总会留下窃取的脚印,循着它们便可重现曾经。
她们忘不掉过去,在凉薄的世俗徒增深情,即便道着云淡风轻,也是口说无凭。
可她们偏偏要如此欺骗自己,夜里辗转反侧,梦中皆是那人的背影,醒来后又带上面具,隐藏不够格的自我,去表演社会的戏剧。
视彼此为过路人,各自退出了对方的人生,最终还得在那人不需要的世界里寻一个寄托。
王晓佳开始学习作词编曲,视自然为缪斯,用回忆构图,以曲调为画笔。
她按照时间顺序,为过去谱曲。
人一旦忙活起事情来,也就很难回去思量东西。
于是,她发布了第一首原创。
也得到了第一个听众。
是Mirai。
『好听。』
这人第一时间给她点赞留评,言语却简短平淡。
『谢谢QAQ!~』
『这写的是你到过的地方吗?』
『是的!我打算一个地方一首!』
目光停留这段文字,蒋芸睫羽轻颤,敲下字符:
『那S市呢?』
拇指在发送键上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删除。
起初的歌并未泛起多大的水花,但是Mirai始终都在。
她们总是隔屏对话,即便每次都是只言片语的交流,但是从未断过。
王晓佳曾怀疑过她是蒋芸,然而,这种疑虑很快消散,随之被她视作自己旧情未了的自我暗示。
渐渐地,那些歌收获了第一波路人,而关注王晓佳微博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个急躁的物欲世界,大家都在忙于耕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很少有人能如此浪漫随心。
不少网民因歌曲认识她,又因她的故事留下来支持和喜欢她。
王晓佳的微博更像是世外桃源,他们能随着她的脚步去领略大千世界的别有洞天。
甚至有人私信告诉她,自己从她的流浪中获得了灵魂的治愈,重拾了生活的信心。
『Mirai~我发现我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她与Mirai的交流因关注者的增多,从评论转移到了私信。
Mirai很快恢复她:
『我倒觉得你从始至终都不是。』
『哈哈哈真的吗?』
『星星的光是藏不住的。』
话语入眼,王晓佳表情微凝。
她听过这句话。
那场海风,蒋芸和她一同逗留到繁星满天。
她脑子一抽,问蒋芸自己如果有天人间蒸发了,她能不能找到自己。
“你说呢?”蒋芸挑眉反问,掐掐她的脸“傻成这样还能找不着?”
“什么鬼!”
被冒犯的王晓佳表情扭曲片刻,娇嗔着锤她手臂。
蒋芸只是浅笑着承接王晓佳不轻不重的“攻击”,揉揉她的脑袋,随后抬眸,将星辰装满眼睛,指着天冥对她温言道:
“因为你看,你就和它们一样。”
“星星的光是藏不住的。”
......
王晓佳那时没有完全懂,此刻,她倏然醒悟。
类似的言语,蒋芸说过数万遍,她一直都在用她的方式来鼓励自己。
可自己却被自我认知模糊了视线。
25
深秋已入,枫叶抹上晚霞,复刻夕阳下落。
王晓佳一路南下,抵达G城。
那里的气候相对适宜,甚至在转冷欲添衣的晚秋,都如同度夏。
路途中,她谱下了属于S市的歌,并且不止一首。
显然,面对S市,她破了无数次例。
第一首是《单向镜面》。
是她专门为蒋芸所作。
作完这首歌词,王晓佳好像真正有了触及心中那块疤的勇气。
她不指望蒋芸能听见,可又怀揣着几分矛盾的希冀。
评论下都是对这首歌背景的猜测。
这已成了这些网民的传统。
他们根据歌词和曲风,以及一路翻到底去寻找王晓佳过去的微博,来揣摩背后的故事,将其述诸文字,如同堆砌珠宝般放在评论下。
而王晓佳也知道他们的这点消磨时间的爱好,故而会预留给他们时间叙写故事,又在一周后道出真相。
之前的评论,都是五花八门的东西。
而这首歌下方,清一色的都是类似的关键词:
“S市”“隔壁”“暗恋”。
然而,王晓佳这次出奇地没有复盘。
『今天的草草怎么不出现?』
『我那么大一个草草呢!』
一路的私信。
快过零点时,王晓佳才闷闷地发出一段文字:
『都猜到了还要我说什么啦...』
好家伙,莫名还读出几分羞恼是怎么回事。
网民们还想问得更细致些,王晓佳又消失了。
『嘿,我说...人家都单向镜面了,你们还问她结果干什么嘞?』
热评第一直截了当道。
此刻,大伙才回神——
是啊,单向。
暗恋者的所为若得不来回应,最后不过是海市蜃楼的自我欣喜。
说不定这还是王晓佳不愿提起的伤心事呢!
识趣的都散了,不识趣的都在狂刷着的对于歌曲的赞叹中末声。
王晓佳自嘲一笑。
他们自然不知,那扇镜面,曾经也双向过,她们目中所见皆是对方,于镜前一眼万年。
而此时的王晓佳也并不知,这首歌从此久居蒋芸的年度歌单榜首。
在无数没有王晓佳的时间里,蒋芸靠在墙上听着心上人的声音,熬过了漫漫长夜。
这是两个人的单向镜面。
蒋芸无数次地燃起过追回王晓佳的冲动,却又无数次地在精神崩溃中熄灭。
每日药物反应后的恶心感,似一盆冷水狠狠将她于幻梦中泼醒——
这样的她,只会再次伤害王晓佳。
她不愿意。
王晓佳现在过得很开心,自己只要这么一直看着她,便足够了。
蒋芸从来都不是贪婪的人。
26
冬至,北方已银装素裹,而南城依旧翠绿。
若不是寒风裹袭,这抹阳曦所照之处或许还能探出花尖。
一年内,王晓佳去了一切想去的地方,做了一切想做的事情。
旅行,唱歌,作曲。
她理应开心,却不知怎的,总觉缺失了什么东西。
心中好像被偷走了一块,让她无法填满愉悦。
最后一站告终,王晓佳好像真的无事可做了。
她又念起了蒋芸。
后来,她被媒体曝光,一举成名。
同时,她的过去,那些别人认为的光辉覆历被毫无保留地铺开——
楠城理工的工程管理博士,重点开发区的工程师...
众人皆惊呼。
王晓佳说过,自己之前是炸工地的。
好家伙。
新概念炸工地。
蒋芸同样也看见了消息,震惊的余韵是分外复杂的心。
她了解王晓佳的过去,竟是以这般渠道...
网民们热烈地讨论着,而王晓佳却在事情发酵前,发布了最后一条微博:
『我大概想找一个归宿了。
各位拜拜噢~』
至此便人间蒸发。
消失得猝不及防,众人皆未反应过来话中含意,王晓佳便注销了账号,彻底隐了踪。
王晓佳还是如此贯彻原则,无论在何处留下痕迹,即使浓墨重彩,她也会选择将其拭去。
或许,所有的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正如她不可能永远一无所有。
只是,漂泊不定的日子,又随着账号注销而重启。
王晓佳思考着,倘若去闯一番事业,她是否就有了回到蒋芸身边的底气?
她的心中埋藏下一颗种子,厚植于相思成疾的土壤,慢慢探出嫩芽。
早已荒废的专业被重新拾起。
所幸伯乐尚在,承蒙前辈的帮助,她在S市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她已然接受过去,面对这份曾一度排斥的工作,也多出几分热爱。
她好像回归了世俗,却又在开启新的征途。
新环境临近白手起家,她比旁人更勤恳踏实。
一向如此,只要王晓佳想要心中树起一个目标,她永远都会尽力做到最好。
工作之地距蒋芸的家只需穿过几条街,但王晓佳从未踏近。
她总是告诉自己为时尚早。
只许自己在深夜中,透过提灯远望...
复而一年。
于她手下完成了一项项大工程,城中一角筑起她的作品。
她计算着日子,斟酌良久,终于挑着一日闲暇,驾车前往医院。
医院已至下班时段,王晓佳一路快步迈向内科门诊室,发现已经合了门。
年轻护士已提包准备离开,抬眸却看见这位一袭正装的女子,表情一滞,随即认出。
“你是...芸姐的那位?”年轻护士试探性地问道
王晓佳点点头:“她下班了吗?”
年轻护士露出奇怪的眼神:“你不知道吗?芸姐辞职很久了。”
“什么?!”王晓佳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
27
甚久未归之地,王晓佳再度立于蒋芸家的门前,心中百感交集...
正逢午餐时间,王晓佳不好意思把人家护士耽搁在医院,故而找了附近的餐厅请她吃饭。
她还想问得更细些。
女孩有些许拘谨,乖巧地坐在那,也不动筷。
“呃...”她想找个合适的称呼,但显然无从下口。
“王晓佳。”
“晓佳姐姐,这桌多少钱...不然这顿我请?”
“不用啦!”王晓佳微笑着忙摆手,她现在只想知道蒋芸的去向。
“她什么时候辞职的?为什么?”开始问起话,王晓佳敛起容色。
年轻护士看着她的不安的神情,也连同一块焦虑起来,摸摸下巴,回忆道:“一年左右吧...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芸姐那段时间状态一直都不好...”
害蒋芸生得过于惹眼,清冷却又不失少年气,她难免会多加关注,也听了不少蒋芸有的没的八卦。
女孩把所知的事情道出,从那场手术,蒋芸离开急诊科开始一路讲下。
她道出了王晓佳未曾知晓的事情。
真正了解蒋芸的过去,竟是出自他人之口,王晓佳心里泛起难言的刺痛感。
她们当初或许真的迈错了步。
护士看着王晓佳失焦的眼神,远山眉微凝:“姐姐...你都不知道吗?”
王晓佳自嘲地扯出笑,轻轻摇头:“我们已经分开快一年了...她之前也没有告诉过我。”
这次轮到护士瞪大眼睛了。
快分开一年了吗?
可是蒋芸对那些追去者,口中永远都是那句:“不好意思,但我有爱人。”
她也不是没有存过异心,但曾几次领略过她们都感情,便也打消了念头。
“可芸姐...”护士神情突然纠结起来。
“她从来都没说过你们分开了...”
王晓佳颤着手,轻轻地扣门。
无人应答。
又尝试了一遍,依旧如此。
王晓佳轻咬下唇,静候良久,却始终未见那人。
她从口袋摸出钥匙,试探性地插入,旋钮几下便打开房门。
当初离开这里时习惯性地带走了房门钥匙,直到踏上飞机时才发现。
王晓佳一度认为蒋芸发现后,定会换掉门锁,故而一直留着此物。
但显然,她没有这么做。
房内寂静无人气,窗帘紧闭,玄关的柜子已蒙尘,无处不印证,主人已离开很久了。
王晓佳迈步探入,眼眶却在熟悉的陈设中扩大,随之泛红。
那些被收在纸箱的东西,蒋芸又一个个把它们放回原位,未变动分毫。
像是,它们一直等待着自己回家。
王晓佳的视线模糊起来,随即眨眨眼,隐去泪,往走廊寻去。
两间卧室的门是敞开的。
与那间属于她的卧室相比,蒋芸那里可谓一团乱,可见她离家时无暇顾及整理。
王晓佳缓缓踏进,入眼即是散落满地的日历,以及堆满书桌的酒瓶。
她的心顿时被揪起,撕扯着弥漫近乎刀剐的疼。
日历被凌乱地划着叉,皱巴巴地蔫在地上。
唯独有一张平整地摆在床头。
是12.31的。
上面有一小簇笔锋凌冽的文字。
『我要去找王晓佳』
笔下极草,似乎是匆匆写完。
王晓佳下唇泛出血腥味,泪水打在纸上,浸染了墨。
28
王晓佳的退网无疑是最后一颗稻草,压断了蒋芸最后的精神寄托。
她能看见王晓佳的生活,知道她如今安好,即便她们已经毫无关系,那也足矣。
可如今她彻底的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蒋芸找不到她,也等不回她,她真真正正地离开了。
故而蒋芸彻底被压垮。
她像是被抽去灵魂的傀儡,眉眼也不见那抹星光。
耗尽半生,她似乎一直都在等待,儿时等待父母,年少等待好友,而今又在等待心上人。
她很乖,也很有耐心,她永远都会在原地等着他们朝自己走来,但除了一场虚影,她什么都等不到。
她再也不想等了。
蒋芸抛下过往羁绊,替上辞呈,收拾行囊,顺着心上人的路线,开始了旅程。
踏过万水千山,穿梭人潮拥挤,她不愿给自己低落消沉的时间,披星戴月地探寻。
途经逗留处,有波光粼粼的辽阔江水,有旭日初升的连绵山川,有繁华无尽的都市,有车水马龙的车流。
未拘于一成不变的风景,让她的心境有所好转。
那些久久缠绕的东西,也因此消去大半。
她不用再吃药了。
融于造化万物,行步路途时,她会随身携带耳机,循环着王晓佳的歌。
熟于心尖的旋律总能使她于异居处,似乎,王晓佳就在自己身旁。
时常,她会寻到当地的老诊所,学些前辈特有的医术,琐碎时间也会替人看病,顺带询问来客是否见过她的心上人。
转载时空,她四处寻医问访,又四处济世悬壶。
可永远围绕着那亘古不变的目的。
只是结果大多失意,对于路人言,匆匆一瞥不足以惊鸿,但仍旧有人对着个四处流浪的歌者存有印象。
偶尔,也有人会问她,这么四处奔波的意义究竟为何。
她冷漠淡然的脸总是于此时含一抹朝阳,望向远方,温言低语:“我在找我的星星。”
后来,她来到了王晓佳的故乡。
“你说王晓佳?”又问起一个前来看病的年轻人,他单眉微挑,往一眼蒋芸,摇头随意道,“走好久了,就没回来过。”
他似乎并无耐心。
“真的?”蒋芸眼神失落几分。
那人见她黯淡的眼眸,于心不忍,将蒋芸刚给他配好的药品放在一旁,坐下继而道出身份:“我是她弟。”
蒋芸神色微惊,眨眨眼,这才察觉出这几分相似的脸。
这或许也太过巧合,猝不及防就见了家属。
她突然正襟危坐。
“你是她的什么人?”年轻人怀疑地看着她,问道。
“....前任。”无论何种关系,似乎都没有什么名分去了解她的去向,蒋芸沉默片刻,从齿间挤出真相。
年轻人恍然大悟:“以前听妈讲过,她在S市找了个女人...是你?”
蒋芸故作镇定地点头。
“所以你满世界找她,想追回她?”年轻人眉宇轻扬,唇角轻勾,神态莫名和那人趋同。
“是....”
“行吧,助你一臂之力,我虽然不知道她在哪,但我可以说我知道的。”
他知道王晓佳的微博,也了解过姐姐对她余情未了。
若是能替他找到姐姐,那自然最好。
而且从心底上说,这人可远比那个笑面虎心理医生来得顺眼。
年轻人无奈地叹口气,简洁地讲述了记忆中的王晓佳,领着蒋芸步入王晓佳朦胧的过去
“妈对她太严苛了...”
他自幼所见的姐姐在家总是很沉默,她分明有着天使般的笑容,却在母亲面前鲜少为见。
“事实上,她如果不想回来,我不会怪她...但我的确很想她。”
姐姐可是最宠他的人,可他最后连告别都勇气都没有。
他只敢躲在房间,看着王晓佳收拾行囊,将自己所有的存折留下,悄悄离去。
那是他至今后悔的事情。
蒋芸未从记忆中回神,之前因为王晓佳的避而不谈,她对此只有轮廓,可如今瞬间清晰,让她的心刺痛几分。
“那什么,我说...”年轻人在蒋芸面前甩甩手,让她的眼神重新对焦,“能留个联系方式吗?如果你以后找到她,能不能告诉我?”
“可以。”蒋芸答应了。
“好哦!祝你好运姐姐...的姐姐”年轻人突然不知该如何称呼。
他咬起唇,有些尴尬。
蒋芸看着他,哑然失笑。
真的好像。
29
蒋芸寻遍了所有王晓佳去过的地方,却始终未见她的身影。
希望永远渺茫着。
直到最后一座城,尚未见那人,蒋芸却生了重病。
身为医生,她竟不知自己病由何处。
许是之前长期服药导致的后遗症,也或许是酗酒的报应。
蒋芸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质量在急速下滑。
但她无心顾遐。
如此,差点害她命陨。
山林细雨。
蒋芸未带伞,顾不及身体的虚浮,抬步赶路,她记得王晓佳最后到达的地方就是这里。
雨浸湿衣物,她倒在青石阶上。
所幸,恰逢其时,一位老者经过,将蒋芸救起,带她回家,给她治病
老者是邻村里给人看病的中医。
两鬓斑白,着长衫,留长须,仙风道骨的气质入眼便知。
他告诉蒋芸,她的气脉全乱,若再不调理,许是不长远了。
老者让她留下。
虽然,同为医者的蒋芸已经看淡生死,但还未见到王晓佳就交代,多少有些死不瞑目。
她答应了老者,留在他的药坊。
待身体稍愈,蒋芸多了精力,时常会帮老者熬药,期间跟着他学了不少曾经未触及的领域。
“年轻人,看你的悟性,你是否学过医?”老者问道。
蒋芸神情一滞,轻轻点头:“做过外科...也做过内科。”
“换了科室?”
老者的眼睛浑浊,却深邃得似乎能洞察一切。
蒋芸沉默良久。
“年轻人,医者并非救世主,即便心存济世也难妙手回春。”老者似乎看穿了她,轻轻叹息,“他们不会怪你,你也不必自责。”
“我们悬壶一生,难免有无能为力之时,尤其是在生死面前。”
老者又与她交谈了很久。
岁月沉淀的言语染着豁达的风,渐渐吹散蒋芸积郁的阴云。
不知不觉,她已在山林中待上数月,解开心病,她似乎康复得更快了。
身体终于痊愈。
林间无多余的灯火,繁星满天,蒋芸仰望着星夜,脑海却浮现着王晓佳的笑颜。
这段时间,她问过老者,也问过林中人,却始终没有一丝线索。
海底捞针般的寻找,似乎告以终结。
蒋芸不愿放弃,但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事实。
她有些想家了。
至少那里还有王晓佳生活过的影子。
蒋芸告诉老者这件事情,而他却如预料到一般,尚未等蒋芸说完,他便点头同意。
其实,老者有想过收她为徒,但他知道自己留不住一个含红尘牵绊的人。
故而由她而去。
只是,在蒋芸临走前,老者叫住她。
“年轻人,听过那句稼轩词吗?”
“嗯?”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老者给她的指示。
30
归来已至来年初夏。
S市似乎又翻了新,蒋芸已然有些许物是人非之感。
她径直回到家中。
打开门,及至玄关,蒋芸发现家里碎光挥洒,原本以为落灰的陈设干净整洁。
蒋芸突然凝滞了呼吸,瞪大眼睛,心头充盈着一个猜测,使她弥漫起紧张之感,心跳因而急促起来。
尚未回神,入耳的钢琴曲便她的房间响起。
旋律悠扬——
是《单向镜面》。
蒋芸眼圈泛红,缓步移至卧室。
音符渐近。
室内,光辉从窗前探入,伴着琴音倚靠那人的指尖。
她一袭白裙,素雅端庄,落落大方。
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正坐在钢琴前,阖眸奏乐。
心里顿时炸开无数的情绪。
蒋芸呼吸紧蹙,唇瓣轻颤,安静地立在门前待曲调落尾。
王晓佳抬眸,察觉到门前的人影,猛得转过声。
“蒋芸...你终于回来了...”王晓佳起身,想冲上前扑入她的怀中,却末了勇气,只是站在原地,隐去欲流的泪,展颜问好。
蒋芸不语,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埋入她的颈窝,感受她发丝的气息,确认住这不是自己镜花水月的梦境。
“好你个王晓佳...”蒋芸抖了声,有几分哽咽,“老娘满世界找你...你竟然就在原点。”
所以,她们离开了各自的世界,却又去对方的世界,就这么荒唐地错过了彼此是吗?
王晓佳自嘲地发出一气笑音,抬起手环住蒋芸的腰,举止一顿:“你又瘦了好多。”
“还不是因为你!”蒋芸闷闷的软音再度响起。
清风淌过帘布,将初夏的凉意带入室内。
她们不再言语,而是以吻寄情,在步步加深中乱了呼吸,彼此眼眶的泪终于滑过面颊。
过往错过的世界又再度重逢,共绘一幅新的纪元。
蒋芸找到了她的星星。
夜幕漫游,星辰卷于云霭。
久别的恋人,如草原一垒干柴,微小的一点的星火,便可燎遍旷野。
二人共奏乐曲,低吟浅唱,直至后来乐调随指尖弹琴的频度抬高,细流汇聚波涛,曲末旋律将气氛推向高潮。
王晓佳紧紧环住蒋芸的脖颈,颤出哭腔:“蒋芸...我好想你...”
她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31
蒋芸和王晓佳共同复盘了过往云烟,同时也坦率出自己封闭的脆弱,即便自己都已了解,却在对方的陈述中再度心疼。
只是,她们不再因此而悲。
因为她们知道,纵使堕落于万丈深渊,她们也能相拥共同望见曙光。
蒋芸遵守了承诺,在沟通后联系了王晓佳的弟弟,久别的亲人团聚。
三人交谈甚久。
“不愧是我,看人真准。”年轻人仰头自豪道,“你们俩就是余情未了!”
蒋芸笑而不语地点点头。
王晓佳耳尖泛红,羞脑道:“你们认识?”
“之前找你的时候去过你的老家,刚好遇见...小舅子?”蒋芸解释着,在称呼上也突然卡顿
“什么小舅子,我是1!叫小叔子!”王晓佳突然不服,整个人支棱起来。
“心里没点数么?”蒋芸笑得“和蔼可亲”。
年轻人看着这两人吵嘴,不免失笑着扶额。
后来的蒋芸也没再回到医院,而是开了一家诊所,如此倒也能更好地调节时间。
她偶尔也回去王晓佳的工作区探班,在一旁听她同工人描述着一堆晦涩的专业词汇。
原来王晓佳还有这样严肃的一面。
蒋芸总是会想起家里软趴趴撒娇的王晓佳,而后在一旁笑得很荡漾。
“你笑什么!”王晓佳解释完事情后唤走工人,看着蒋芸嗔道。
“就觉得很搞笑。”
“信不信晚上让你笑不出来...”王晓佳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
蒋芸眉宇轻挑,齿间发出两句“呵呵”,回答道:“那我们拭目以待,看看是谁先笑不出来。”
年终,王晓佳的工程结束。
她们趁着新春假期,一同策划了属于二人共同旅行。
几番商议后,她们决定共渡东洋最南端——波照间岛。
二月春风点染樱花,路段皆是一片绯红。
浪花飞溅击打远方的峭壁,天空云层簇拥,似绵软的羊群拥挤于湛蓝。
她们携手漫步于珊瑚蓝的海岸旁,尚异国他乡之景,留下众多合影。
“Mirai!”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声音,随后一个可爱的女孩出现在视野中。
王晓佳心下一颤,开始放眼巴望女孩的目光所及处,却看见她往她们都方向跑来。
“Meisa。”蒋芸唤出女孩的姓名。
“呐,真是好久不见!”女孩用日语打着招呼,随后看见蒋芸身后的王晓佳,瞪大眼睛,兴奋道:“这个是Mirai的女朋友吗?”
蒋芸面容染一点薄红,随之点头。
“卡哇伊——”女孩称赞道。
王晓佳出于懵逼状态。
等等,蒋芸叫Mirai?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情绪倾倒而下。
原来Mirai真的是蒋芸...
这么说明,蒋芸一直都在关注她的动向,她什么都知道...
“诶...她怎么了嘛?是不是不舒服?”Meisa看着王晓佳的表情,担忧地问道。
“没关系!”王晓佳瞬间回神,笑着回应。
她们浅谈了几句,Meisa便听见女友的呼唤,随之摆手离开。
直到身影消失,蒋芸环住王晓佳:“怎么啦?”
“Mirai,那首歌好听吗?”王晓佳沉默片刻,问道。
蒋芸神情一愣,随之笑答:“你觉得呢?”
“无语了!”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看来,她们未曾真正离开过对方。
岛上的夜风吹散云层,露出繁星。
二人像以前一样,十指紧扣,依偎着坐于沙滩。
参宿入海,天地皆是熠熠星光。
“芸宝,我本以为我们仰望的是不同的星空,却忘记了它们本就属于同一片银河。”王晓佳抬首低声述说道。
蒋芸轻笑一声,蹭着王晓佳柔软的发丝,随后侧过身吻住她的唇角。
“所以就说你傻呗。”蒋芸心里漫过一些难言之情,但嘴上仍如实道着。
“你才傻!”
王晓佳正想抬手打她,却被挡下,蒋芸抓住她的手,不知往无名指上环了什么。
银灰中,一抹光入眼。
是戒指。
意味明显了。
王晓佳的脸顿时弥漫红晕,握住手软声道:“你哪来的?”
蒋芸故作自然地远望,随意道:“前段时间自己做的...”
“小舅子告诉我,你妈妈态度已经松动了。”蒋芸揽过王晓佳的肩,轻吻她的额头,“过段时候,我们回家,去见妈妈。”
王晓佳眼尾又泛起泪花,埋入蒋芸的怀中。
蒋芸听见她轻声说了一句“好”。
那个消失的流浪歌手又回来了!
网民也瞬间诈尸。
王晓佳发布了新的歌曲——《耳边》。
还未等他们猜测这首歌背后的故事,王晓佳便在新号发了官宣,配图是二人十指相扣的照片。
『归宿』
方圆几里的爱恋扩散,只需她们侧身,彼此便在身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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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其实这篇文,我在mv预告的时候就跟海带说了这个脑洞,但是计划是码个5000+,结果成品出来翻了不知多少倍(瘫)
在mv正式出来后,我又根据mv里的情节稍微改动了大半,其实中间二人的矛盾我打算一笔带过的,但总觉这样似乎又不太妥,故而成品便是如此
(我真的很不擅长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破裂啊(T_T))
结果并未达到我的预期...(T▽T)就这样吧。
《女朋友盲盒》下②
23.
中秋节的晚上王晓佳满怀期待入睡,第二天醒来一点儿也没长高,她不死心地让蒋芸换了两把尺子测量,结果是真的没变化,之后她和蒋芸一起吃了各种各样的食物,身高也还是停留在32.7公分。
这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现在还不如歪宝高。
蒋芸最近临时接了个商演,白天必须出门,傍晚才能回来。家里的两只小家伙她是一只也没法儿带出去,只好把歪宝关进笼子里,然后叮嘱王晓佳不要开歪宝的笼门。
虽然她接歪宝回家的时候收到了狗德学院给歪宝颁发的“优秀毕业生”奖状,而且歪宝回家......
23.
中秋节的晚上王晓佳满怀期待入睡,第二天醒来一点儿也没长高,她不死心地让蒋芸换了两把尺子测量,结果是真的没变化,之后她和蒋芸一起吃了各种各样的食物,身高也还是停留在32.7公分。
这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现在还不如歪宝高。
蒋芸最近临时接了个商演,白天必须出门,傍晚才能回来。家里的两只小家伙她是一只也没法儿带出去,只好把歪宝关进笼子里,然后叮嘱王晓佳不要开歪宝的笼门。
虽然她接歪宝回家的时候收到了狗德学院给歪宝颁发的“优秀毕业生”奖状,而且歪宝回家后确实脱胎换狗,但她还是不能确定歪宝会不会再把王晓佳当成玩具咬来咬去。
她想尽可能排除王晓佳受伤的可能。
第一天的王晓佳在蒋芸出门时乖巧地冲蒋芸挥手告别,待大门关上后就立刻冲到了歪宝的笼前。
歪宝侧躺在笼子里,对眼前的迷你人类嗤之以鼻,自从第一天回家她把王晓佳叼起来然后被蒋芸警告了之后,她对王晓佳就没了好印象。
“歪宝,歪宝歪宝,歪宝子——”王晓佳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歪宝的背毛,在歪宝呲牙转身时光速收回了手。
好险,差点就要失手了!
而且还是物理意义上的失手!
她把手垂在身侧,严肃地教育歪宝:“不可以咬我的,我是你姐姐的女朋友,咬我的话她会打你的。”
蒋芸不是歪宝妈妈而是歪宝姐姐的这件事是蒋芸特别叮嘱过她的。
歪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理解了一个打字,于是呲牙呲得更凶了,锐利的犬牙咬在笼架上咔咔作响,透着强烈的威慑意味。
王晓佳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她还太小了,小到歪宝看上去一口就能把她吞了,为了和歪宝达成友好同居关系,她思考了一会儿,跑到歪宝的零食柜里拖了一小袋牛肉粒出来。
蒋芸回家时歪宝正在笼子里睡觉,王晓佳趴在客厅地毯上翘着腿看纪录片,画面很和谐,似乎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于是第二天蒋芸放心且欣慰地出门了。
王晓佳又拖着昨天那袋牛肉粒去见歪宝。
“歪宝!坐!”
歪宝配合地翻身坐起,成功吃到一块牛肉粒。
“歪宝!我是蒋芸女朋友对不对?”
歪宝盯了笼外的小家伙片刻,微微点了点头,于是又成功吃到一块牛肉粒。
这个操作持续多次直到这袋牛肉粒见底,傍晚蒋芸回家时看到的是王晓佳在笼边靠墙看动画,歪宝在笼内慈爱地注视着她,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蒋芸更欣慰了。
王晓佳更大胆了。
在蒋芸外出工作的时间里,她不仅把“她是蒋芸女朋友”和“蒋芸是她女朋友”这两条信息刻进了歪宝的DNA,还偷偷溜进笼子玩了歪宝的玩具,又过了两天,她已经可以坐在歪宝背上耀武扬威了。
蒋芸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她结束工作的那个午后。
24.
那是一个风清日和的下午,她带着给王晓佳的一袋软糖回家,开门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歪宝!冲!”
只见她费心费力养大的歪宝驮着王晓佳,嘴角兴奋地咧开,一股脑儿地朝她冲了过来。
“芜湖!我是狗狗骑士!”王晓佳伏在歪宝背上,在歪宝冲到蒋芸面前时直起身子举着双手欢呼,“狗狗骑士来迎接芸芸公主回家啦!”
……??????
狗是她家狗没有问题,人……也没有问题,但是她家的人骑在她家的狗身上怎么看怎么有问题吧!
“哈……?”蒋芸从喉管里挤出一个气音,瞳孔里是堆成小山的难以置信,她把欢欣雀跃的王晓佳从狗背上提起来,两分钟后又有些受不了地把一边扑腾四肢一边尖叫的王晓佳放了回去。
“王晓佳,你在干嘛……?”
王晓佳抿抿嘴巴,又矜持地捏了捏歪宝的毛:“这不是很明显嘛——在欢迎女朋友回家呀~”
蒋芸眼皮跳了一跳:“你哪来的女朋友……”
“我面前这个就是啊,而且歪宝也知道——”王晓佳嚣张地抱臂露出doge般的表情,开口问歪宝,“歪宝,好人蒋芸是我女朋友对不对?”
歪宝吐着舌头殷勤地点了点头。
蒋芸眉心倏地皱紧,看向歪宝的眼神里夹杂着痛心和不可思议。这才几天?这只逆犬就胳膊肘向外拐了?
也许只是碰巧,为了确认歪宝的叛变程度,她重问了一遍:“你觉得王晓佳是我女朋友?”
歪宝训练有素,点头点得更殷勤了。
蒋芸:……
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吾犬叛逆伤透我的心,你点的头像冰锥刺入我心底,姐姐真的很受伤。
但也只是受伤了一瞬,蒋芸的眉头便舒展开来,从眉目间漾出春风拂面般的温和,然后视线越过一人一狗,看了看远处的垃圾桶。
“家里的垃圾桶太小了,只能丢进去一个。”
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说完视线就锁定在了歪宝身上。
王晓佳刚刚还因为蒋芸的表情松了口气,现下内心立刻暗道一声不妙,歪宝是她放出来的,如果真被蒋芸丢进垃圾桶了那也是她的责任,是她连累了她的好兄弟,她得救救歪宝才行!
紧接着蒋芸又看了看突然抱紧歪宝脖子的王晓佳,表情更和煦了。
糟糕!原来她是想丢我!也是,毕竟歪宝和她相处的时间更长,于情于理都——
蒋芸把歪宝和王晓佳连人带狗地抱了起来!
王晓佳的心情犹如晴天霹雳。
坏了,她是想把我们两个都丢了!
“好人蒋芸你不要冲动,你听我解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蒋芸无奈又熟练地捂住了王晓佳的嘴巴。
她只是想吓唬一下王晓佳而已,话还没说完呢,这个小家伙就又开始尖叫了……
“但是家里也没有更大的垃圾桶了。”
被捂嘴的王晓佳有些郁闷地眨了眨眼睛,觉得蒋芸真是一个谜语人,扔不扔明明就一句话,偏偏还要分成两句说,两句还要弯弯绕绕的不给个痛快。
蒋芸垂了垂眼睫,王晓佳向她奔来的时候,她从虚无里剥离,难得体会到了平和的真实感。
增长的年纪和拥有的亲密关系似乎是反比例,年岁渐长,但失去的联结线却越来越多,儿时的玩伴丢得所剩无几,同事也很难处出纯粹的朋友关系,连来自家人的亲情都变成手机里冷冰冰难以触及的几句问候,她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有人等她回家的感觉了。
“只能丢一个的话就算了,不然还得扔两次。”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别扭,但道谢的技能熟练度却加了不少,“嗯……所以,谢谢你们来接我。”
诶?所以好人蒋芸其实很开心?
王晓佳倏然得意起来,她就说嘛,怎么会有人能拒绝这么可爱的狗狗骑士呢!
她推了推蒋芸的手掌,士气十足:“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欢迎女朋友回家是我应该做哒!但如果你非要谢的话我也不能拒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亲一下好啦!”
她吃准了蒋芸不会亲她,只会威胁她要把她丢到垃圾桶里,但能在嘴上调戏到蒋芸也很让人开心,所以她乐此不疲。
蒋芸在原地顿了顿,停下了向里走的步伐,片刻后她把怀里的歪宝放到地上,幼年期的小狗在她怀里安安分分,落地就像逃难般光速冲到了客厅沙发后面,小心地探着头看蒋芸。
“王晓佳。”
王晓佳还被蒋芸一手勒在怀里,刚刚没和歪宝一起被放下去就已经很让她摸不着头脑了,现在听到蒋芸的声音不免心下一抖。
蒋芸已经很久没这么严肃又冰冷地叫她了。
自己该不会不小心惹她生气了吧?她看不到蒋芸的脸,喉咙紧张地吞了吞,然后故作轻松地向右后方偏头:“怎么啦……?”
迎接她的是靠近的蒋芸和右脸突然一凉的触感。
……?
发生什么了?好人蒋芸亲她了?
好人蒋芸亲她了。
好人蒋芸亲她了!
“啊!!!!!”
王晓佳难以置信地尖叫一声,反应过来后立刻捂住嘴巴指了指自己的脸,眨动的眼睛瞬间放出大片绚烂的光彩,连落进室内的日光都跟着明媚起来。
“你亲我啦!!!!!”
蒋芸的唇线抿成一字,放松后却多了一丝笑意,突然生出的坏心思让她点了点王晓佳的脑袋:“不是你让我这么谢的吗?怎么,一下不够?”
王晓佳在她怀里涨红成一颗鲜嫩的番茄:“也不是不够……就是就是……”
“嗯?”不甘于一直被调戏,这次终于轮到王晓佳吃瘪了,总算是扳回一局,蒋芸的心情更好了。
“你下次可以亲别的地方……”
……
喂110吗请问你们负责抓小变态吗?
不负责的话那请问她现在把王晓佳丢进垃圾桶里犯法吗?
蒋芸说不出话来,索性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抱着王晓佳往客厅走,在看到客厅里东倒西歪的家具玩具和七零八落的碎纸巾以及尿垫残骸后更沉默了。
王晓佳在她踏进的客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双手抱头在她怀里蜷成一团,歪宝更是早就躲进了沙发底下。
……
嗯,果然还是连人带狗一起扔了吧。
——————————
训犬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但因为我是作者,所以我说可以就可以(。
《女朋友盲盒》上
1.
家附近新开的超市在入口处摆出了两米高的新货架,蓝色的立柱涂装配上绿色货板,一层一层摆满了粉色的小方盒子,很难不吸引蒋芸的注意。
怎么说呢……这个配色有点过于时尚,给了她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超市老板戴着白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很热情地和她介绍说这是新推出的盲盒,厂商在送货时表示用他们的货架就打五折,如果把货架放门口就再打五折。
蒋芸聪明的小脑袋转了转,心想这个厂商好像是在骂人二百五,可老板真把这傻了吧唧的货架放门口确实也挺二百五……
毕竟下周就是中秋了,正常老板应该会把月饼货架摆在门口才对。
她扫了一...
1.
家附近新开的超市在入口处摆出了两米高的新货架,蓝色的立柱涂装配上绿色货板,一层一层摆满了粉色的小方盒子,很难不吸引蒋芸的注意。
怎么说呢……这个配色有点过于时尚,给了她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超市老板戴着白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很热情地和她介绍说这是新推出的盲盒,厂商在送货时表示用他们的货架就打五折,如果把货架放门口就再打五折。
蒋芸聪明的小脑袋转了转,心想这个厂商好像是在骂人二百五,可老板真把这傻了吧唧的货架放门口确实也挺二百五……
毕竟下周就是中秋了,正常老板应该会把月饼货架摆在门口才对。
她扫了一圈门口,居然没发现一丝月饼的踪迹,只好开口问老板:“请问月饼在什么位置?”
“你要买月饼啊?”老板憨厚地笑了一声,压了压自己的帽檐,然后一把拽下铺在收银台旁展示柜上的深红色绒布,“都在这儿放着呢!”
……
请问月饼是什么需要藏起来的宝贝吗?!
蒋芸难以置信地扯了扯嘴角,因为老板拿珠宝展示柜放月饼的行为而更加坚定了老板是个二百五的认知,她人狠话不多地挑了几个喜欢的月饼口味,准备快速离开这家多少有点离谱的超市,结账时听到老板善意的加购提醒:“盲盒盲盒,买一个全单五折——”
……行。
虽然蒋芸对盲盒并不很感兴趣,但她对全单五折很感兴趣。于是她把月饼放到柜台上,转身去时尚货架前认真打量了一下架上的小方盒。
粉粉嫩嫩的包装,整个盒子的底图是呈斜线排列的小爱心,除去必要的生产标签,最显眼的是占据了整个正面的一排大字:好朋友盲盒。
背面关于内容物的介绍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好朋友盲盒!来接收你的好朋友吧!
怪不得卖不出去,根本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蒋芸暗自腹诽,随手拿了一个小盒子去收银台结账,老板笑容可掬地扫了商品码,眼前的显示屏赫然蹦出一个数字:100。
一个盲盒一百块你怎么不去抢!?
一袋月饼称完重的价格是五十五块两毛二,加上一百块的话就算打五折也要七十多,还不如不买这个盲盒。
蒋芸无语地把盲盒从购物袋里拿出来:“不好意思啊这个我不要了。”
老板按住她的手,仍然笑容可掬,甜美的声音透露出一丝蛊惑:“盲盒盲盒,买两个再打五折——”
……行。
全单五折诱惑力不够足,但全单二五折就不一样了。蒋芸转身又拿了一个盲盒,看着显示屏的总额从255.22变成63.8,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一边窃喜一边面不改色地付了账。
老板微笑着和她说欢迎下次光临,等蒋芸从超市离开后才摘下帽子甩了甩一头金发,接着长出一口气,走到盲盒货架前清点,整个货架只少了两个盲盒:
第五排第三列靠外的第一个和第四排第十列靠外的第一个。
回家路上的蒋芸心情大好,暗想超市老板虽然人美声甜,但可惜是个二百五,等回到家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去超市是只想买月饼的,却被老板忽悠着买了两个根本卖不出去的盲盒。虽然打了25折,但她本来只用花五十五块两毛二,结果多花了八块五毛八。
……不买立省百分百,二百五竟是我自己!
生气!
2.
生气的蒋芸把两个盲盒从购物袋里倒到茶几上,拿起其中一个拆开外盒,内里是不透明的粉色密封袋,明明外盒有20公分高,里面的袋子却连外盒高度的一半都没有。
她一手拿着外盒,一手拎着密封袋,越看越觉得这是自己被超市老板按在地上摩擦的智商。
唉。买都买了,凑合着拆呗。
拆开内袋,是一块迷你木制滑板,堪堪只有手心大小,边缘处理得很好不会割手,底下也装了顺滑的前后轮,作为玩具来说做工很不错,是小朋友会喜欢的类型。
但蒋芸不是小朋友了。她捏着滑板在桌面上来回滑了几下,很快便失去了兴致。
这算什么好朋友盲盒?还以为会拆出粘土小人的,滑板也能算好朋友吗?
对另一个盲盒的期待度大幅下降,蒋芸随手把滑板放到一旁的储物架上,起身准备回房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她家里养了一只闹腾的名叫歪宝的小边牧,经常横冲直撞闹出不小的动静。可歪宝已经被她送去学校学习狗德了……
家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蒋芸的喉咙滚了两滚,正想安慰自己是户外的声音,目光却发现茶几上的另一个盲盒变成了躺倒的姿势。
……刚刚明明是立着的。
紧接着盲盒发出一点儿窸窣的纸板摩擦的声音,盒盖被向外推开,里面钻出一个黑发小人偶:“喂!你怎么拆盲盒不拆拆完啊!我差点就闷死啦!”
是个女孩子。她毫不客气地站在蒋芸的茶几上伸了个懒腰,惬意地眯了眯眼睛,然后抬眼就看见蒋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定在原地。
什么东西啊!?会说话的粘土人??
像是看穿了蒋芸的内心想法,小人偶一手握拳抵在额前,曲腿做了个非常Bking的姿势:“你好,我是你拆出来的女朋友,烦请接收~”
气氛安静得有一丝诡异,空气仿佛都停止流动了。小人偶试探性地再次开口:“嗨?”
蒋芸掐了掐手臂,痛感明显。意识到这是现实之后她大步走过去站在了小人偶面前:“是人工智能吗?”
“不,是你的女朋友。”
“……我买的是好朋友盲盒。”
“不!是女朋友盲盒。”
小人偶得意地让出一个身位,露出背后的包装盒,“好朋友盲盒”的“好”字不知何时被撕了一半,变成了“女朋友盲盒”。
“你以为我瞎吗……?”虽然老二次元对这些超自然现象有着远高于常人的接受能力,但蒋芸仍然不愿意惹太多麻烦,她把盲盒外包装立正,又把扑腾的小人偶提起来装进去,“别来选我,我已经过了变成魔法少女的年纪了,我现在把你送回去,你爱找谁就找谁。”
“嘤嘤嘤,把人家买回家还不对人家负责……”小人偶挣脱不开,坐在盲盒里哽咽起来,“我也没有超能力,我只想混口饭吃呜呜呜呜呜呜……”
“没关系,你把我送回去吧,就让我饿死在货架上,反正我就是没人疼也没人爱。”她看上去真的很伤心,一边抹眼泪一边抖着声音唱歌:“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哀怨的语调听得蒋芸恍惚间有了一股自己遗弃儿童的负罪感。
……行吧,确实是自己买回家的。
蒋芸妥协地把她提起来放在手心捏了捏,发现小人偶的皮肤和人类肌肤的触感无异,她暗自惊叹了一下,又有点别扭地问:“好吧好吧,饭还是能让你吃饱的,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偶在蒋芸手心站不太稳,索性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捧成花形,眼睛亮晶晶的:“好问题!我姓晓名宝贝,你可以叫我小宝贝或者宝贝!”
……
蒋芸沉默地一脚踩开了垃圾桶。
坐着的手心忽然倾斜,小人偶死死抱住了蒋芸的手指,在她手上发出高分贝的尖叫:“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先别扔先别扔!我叫王晓佳啊啊啊啊啊啊!”
3.
“哎呀你放心,我很好养的!”互相做了自我介绍,王晓佳钻进盲盒里开始往外拖东西,“你看你看!我自备衣服的!”
“所以盒子做这么大就是为了给你装衣服是吗?”蒋芸看着她拖出夏装秋装,没忍住又问了一句,“都是薄的,你冬天怎么办?”
王晓佳坐在衣服堆上又开始抹眼泪:“家境贫寒,买不起厚衣服,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给我买呜呜呜……”
蒋芸:……
行吧,也不是买不起,大不了冬天直接揣兜里。
王晓佳从衣服上跳下来,可怜巴巴地看蒋芸:“好人女朋友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小角落放衣服?”
蒋芸竖起食指在王晓佳脑袋上敲了一下:“好好说话。”
王晓佳吃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呜呜……蒋芸……我需要一个衣柜。”
蒋芸把王晓佳的衣服揽到手心里,想了想又拎着王晓佳一起回了房间,她把自己的实木徽章展示柜腾出来给王晓佳看:“这个给你放衣服怎么样?”
王晓佳欢欣雀跃地跑进展示柜,敲敲木板,又回头蹭蹭蒋芸的手背:“喜欢!谢谢好人蒋芸!”
手背传来绒绒的温热触感,蒋芸含蓄地抿起嘴巴。
小东西,怪可爱的。
4.
“咕……”
小小的肚子,大大的饥饿。王晓佳软软地趴在蒋芸的凉席上,有点难为情地闭上眼睛。
她太小了,身体储存的能量有限,闹得欢也饿得快。
蒋芸从一旁的狐狸公仔身上拽下一条小薄被盖到王晓佳身上,顺便摸了摸王晓佳圆圆的后脑勺,从心底涌出一些奇妙的长辈般的爱:“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先前给歪宝买幼犬奶粉时不慎买错的幼儿奶粉派上了用场。蒋芸熟练地先温水后奶粉,左右摇匀后手腕试温,确认温度适宜后才拎着奶瓶回到房间。
王晓佳灵敏的耳朵动了动,听到脚步声立刻抱着被子翻身坐起,期待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蒋芸,在看到蒋芸手里的奶瓶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是奶粉吗?我不喝我不喝!我是大人了!”
“大人也可以喝奶粉的。”蒋芸无情地反驳她,“而且你这么小,算什么大人。”
说完才意识到奶瓶已经有两个王晓佳那么高,她沉思了一下,返回厨房拧了个瓶盖,又从盒装饮料上剪了一小节吸管,从奶瓶里倒了一瓶盖奶粉出来递到王晓佳跟前:“喝不喝?”
王晓佳很有骨气地大声回答:“我!不!喝!”
蒋芸点点头,手指勾了瓶盖就走:“不喝拉倒。”
“……”王晓佳被她的话噎住,反应很快地追上去拦住了瓶盖,“等一下!可以喝一点……”
可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结果只喝了一个小瓶盖就已经被撑饱……
嗝——
奶粉,好好喝……
5.
王晓佳的盲盒里只有衣服没有被褥,蒋芸坐在床边拿起盲盒倒了倒,确定里面空了之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晚上睡哪儿?”
“睡你怀里呀~”
蒋芸面无表情地把空盒从王晓佳的脑袋上套了下去:“做你的春秋大梦。”
王晓佳被盖在盒子里,发出倔强的声音:“那我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可以。”蒋芸把盒子举起来,盯着王晓佳优哉游哉地说,“我这儿只有天花板和地板,满足不了你,晚点你要睡了跟我说下,我把你送楼下去。”
……蒋芸,你好狠的心!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王晓佳一把抱住蒋芸的手指晃了晃:“不要这样嘛……我就睡这里好不好?”
蒋芸哼笑一声,轻轻拨开她从柜子里取了一卷软尺:“站好我量一下。”
王晓佳乖乖站直了身体,软尺的读数是身高八公分。
真的好小个啊……
蒋芸把一旁被扯走了小被子的狐狸公仔从矮柜上的定制小床里抱出来,接着把王晓佳抱了进去:“你睡这里。”
这是一张长30cm宽24cm的小床,不过小是针对蒋芸而言的,在现下的王晓佳眼里,这就成了一张巨大的起码能睡下八个她的豪华大床。
“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床就等我来了啊?”王晓佳美滋滋地躺进被窝,又被蒋芸一把拽出来。
“别睡,起来,你还没洗澡。”
6.
漱口杯的深度都有溺死这个小东西的风险。
一时很难找到合适的容器来给王晓佳洗澡,蒋芸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新的漱口杯装了一杯温水,然后又拧下一个新的矿泉水瓶盖。
“衣服脱掉。”
“不要!我自己洗!”
蒋芸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她耐心地跟王晓佳解释:“你现在还这么小,不能独立洗澡啊,太危险了。”
“我可以的!”王晓佳倔强地站在蒋芸准备好的脸盆里,“你帮我洗的话那我不就被你看光啦?!”
“有什么好看的吗?”蒋芸竖起食指立在王晓佳边上,又用拇指揉了揉王晓佳的头发,“还没我手指高,在害羞什么?”
“那那那那好吧……”王晓佳扭捏起来,“看在你是我未来女朋友的份上,就让你洗吧~”
不出意外地又被蒋芸敲了一下脑袋。
“什么女朋友?等你长到我这么高的时候再说吧,小不点。”
她小心地用瓶盖舀了温水往王晓佳身上浇,泡沫是在浴花上揉好的,因为个子小,头发也很方便地一起洗掉了。王晓佳全程闭着眼睛防止水花溅入,直到洗完澡蒋芸拿了棉柔巾给她擦身体的时候才哼哼唧唧地出声:“我忘记拿睡衣啦!”
蒋芸一愣,正要回房间给她拿睡衣,又觉得留她一个人在浴室太过危险,于是用棉柔巾裹了王晓佳一圈,抱着回去了。
王晓佳的衣柜被蒋芸摆到了她的豪华大床侧面,她的衣服全放在最下一层,因为再高一层的地方就超出她的身高能及范围了。蒋芸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晓佳从衣服堆里找出一套白色睡衣,然后发现王晓佳抱着睡衣和她大眼瞪小眼。
“……明明看都看完了?”
“那也不行!”
“好吧好吧。”蒋芸配合地举起双手背过身去,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换衣服的声音。
“我换好啦!”
于是蒋芸又举着双手转回去,看到王晓佳穿着宽大的睡衣朝她鞠了一躬:“谢谢好人蒋芸!”
这个道谢太正式了……蒋芸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故作云淡风轻:“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
“噢噢噢这就是你举着手的原因吗?”王晓佳跑到床侧扒在床栏上,又冲蒋芸招手,“你可不可以把耳朵凑过来一点呀?我有话要悄悄告诉你!”
蒋芸好奇地低了头,又在王晓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的指挥声里把耳朵附到了床栏边上。
王晓佳眨眨眼睛,努力向外探出身子,双手捧住蒋芸的脸“吧唧”亲了一口:“晚安,未来女朋友~”
预感到蒋芸又要敲她脑袋,王晓佳亲完就迅速地掀开被子跑了进去:“三界法则!不可以欺负躲在被子里的人!”
蒋芸伸出的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决定保护王晓佳的童心而收了回去,她缓和了语气,温温地回复被子里的人:“好,不欺负你。晚安。”
怎么办呀?有被这个小东西可爱到。
7.
原本有些宽大的白睡衣在第二天一早变得合身了许多。
王晓佳醒得比蒋芸早,她跑出床外看了看矮柜到床头柜的距离,大概半米长,但对她而言已经是难以跨越的鸿沟了。没有办法,她本来想偷偷跑过去吓蒋芸一跳,现在只能等蒋芸自己醒了。
蒋芸睁眼就看到一个眼巴巴的王晓佳坐在矮柜边缘看她,脑袋还没清醒,人已经翻身把王晓佳拎回了定制小床,刚睡醒的嗓音里透出紧张的成分:“在干嘛?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
“哎呀不会掉下去的啦!”王晓佳拍了拍被蒋芸拎皱的睡衣,又举手在小床上转了一圈,“看我看我!看我今天有没有哪里不一样?”
蒋芸认真盯了半晌,没有察觉出不同。她想起曾经看过的送命题解法大全,隐约是有对这道题的印象的,于是她谨慎地回答:“嗯……比昨天更可爱了?”
王晓佳小脸一红:“你是不是想蒙混过关!”
“嗯……比昨天更好看了?比昨天更聪明了?比昨天更精神了?比昨天更能吃了?”
……越讲越离谱!
“笨蛋!是比昨天更高了!”王晓佳气鼓鼓地在床上跳了两下,“我长高了!我!长!高!了!”
诶?仔细一看好像是高了些。
蒋芸又用两根手指比了个八立在王晓佳边上,小家伙的头顶离大拇指的距离确实缩短了一截,她拿出软尺量了量王晓佳今天的身高,居然有十公分了。
“恭喜你。”蒋芸严肃地祝贺她,然后去厨房很快就泡好了一瓶盖奶粉回来推给王晓佳,“快喝,早饭,喝了长高高。”
怎么又是奶粉!
“……我真的是大人了!而且已经成年好久了!”
“但是你昨天只喝了奶粉然后今天就长高了。”蒋芸不为所动地放了一根小吸管进去,“这就说明喝奶粉可以让你长个子。”
可恶,她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
“呜哇——!你等着,我迟早和你一样高!”王晓佳恶狠狠地抱住小吸管,边喝边含糊地吐字,“到时候你可别耍赖!”
“嗯?耍什么赖?”
王晓佳急了:“你昨天说我长到你这么高的时候你就做我女朋友的!”
“我昨天可没这么说啊,我说的是再说。”蒋芸递给她一张小小的裁好的纸巾擦奶渍,又气定神闲地跟她解释,“再说的意思就是到时候我考虑一下。”
王晓佳哭唧唧地咬了咬吸管:“呜呜呜……狡猾的地球人!”
——待续
——————————
这篇是中秋临时赶出来的,没有料到篇幅比预想中要长很多……这里将近6k也就只写了不到一半的内容,马上12点了,实在是写不完了……(扑通跪下
然后试试新功能,本篇互动抓两个幸运儿点梗🥳
在洗手间遇到前任需要涂口红吗
*ooc警告⚠
*破镜重圆老梗
1.
那天的风很大,我下意识拢紧我的大衣,当我回过神来,蒋芸已经乘车扬长而去,留下难闻的尾气刺激我的嗅觉。
也许是为了顾及我八点要去上课,蒋芸完美地赶在七点收拾好行李,打包成一个个纸盒子,我和往常一样地接过,默不作声地帮她搬上计程车。
会再见吗?我问她。
也许,但大概率不会了。她在关上车门前一刻回答。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算分手了吧,哪有人大清早分手的。于是我打电话给杨冰怡,她接电话的时候像只炸毛的狮子,听我说想借酒消愁的时候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我想了想......
*ooc警告⚠
*破镜重圆老梗
1.
那天的风很大,我下意识拢紧我的大衣,当我回过神来,蒋芸已经乘车扬长而去,留下难闻的尾气刺激我的嗅觉。
也许是为了顾及我八点要去上课,蒋芸完美地赶在七点收拾好行李,打包成一个个纸盒子,我和往常一样地接过,默不作声地帮她搬上计程车。
会再见吗?我问她。
也许,但大概率不会了。她在关上车门前一刻回答。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算分手了吧,哪有人大清早分手的。于是我打电话给杨冰怡,她接电话的时候像只炸毛的狮子,听我说想借酒消愁的时候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我想了想,不能惹有起床气的狮子座女人。
那白羊座女人呢?
我踏进楼下便利店的门口,随手拿起一打啤酒。前台收钱的老板疑惑地看我一眼,问我成年没有。我很想告诉她我不仅成年上到了大三,而且刚刚失去了我的第一段恋情。但我还是乖乖递上了我的身份证。
家里少了很多东西,我才发觉蒋芸留下过的痕迹这么多,原本觉得狭窄的一室一厅顿时开阔了不少。享受独居生活也挺好的,我安慰自己。不太熟练地开了一瓶啤酒,拿出珍藏的玻璃杯满上,然后一口饮尽。
火辣辣的味道从口腔钻到到喉部,呛得我直咳嗽。有个狗屁的麦芽香味,我不满小时候大人哄骗小孩喝酒的那一套,心里更憋屈,又闷了一杯,头晕成了咳嗽的并发症。
两杯就眼冒金星,难怪蒋芸不让我喝酒。没来得及给自己为人生痛饮第三杯我就倒下去,开始不省人事。
当杨冰怡在教室迟迟没有等来我的时候,她打爆了我的电话,还掐着嗓子帮我喊到。我很感谢她,后来请杨冰怡吃了一顿小烧烤。
而电话被她打爆的期间,我睡了一次最长的回笼觉。睁眼的那一刻,我习惯性喊了蒋芸的名字,没有等来熟悉的背影,我才真正落下一滴泪。
我为时四年的初恋在今天结束了。
2.
人的一生是很无聊的,按部就班地考完研究生毕业,光是那篇毕业论文憋出的句子就耗尽了我一生的词汇。出了社会随便找家公司上班,然后勤勤恳恳地摸鱼摸到一个小组长的职位。
杨冰怡没有实现大三那天我要她陪我喝酒的愿望,却端着咖啡在楼下的早餐店相遇。杨冰怡听了我的经历说我混得那么好还不满意,要扇我一巴掌,我礼貌拒绝并提上早餐溜之大吉,留给杨冰怡付款的饭钱就算是杨冰怡那天没来的惩罚。
公司的人性化非常重要。我深以为然。
比如说八点上班的时候不需要刷脸进去,这只会耽搁我踩点进门的时间。我提着包走入门口,露出完美笑容与每个人打招呼,和同事们打好关系非常重要,我同样深以为然。
组长的办公室在尽头,被单独分出来一块。尽管有所准备,我还是吃了一惊,偌大的办公室出现了两张桌子。
段艺璇悄悄跑进来,趴着门边坏笑说,听说新来的留学高材生一进来就是组长哦,这事看来不是假的呢。
那我的摸鱼岂不是不太好光明正大地摸了?我很痛心地悲嚎,段艺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不愧同为狮子座女人,用努力浇灌梦想的敬业精神是我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为了反击她的白眼,我冲她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然后我看着段艺璇慢慢退出了办公室。
人嘛,总是会有弱点的。我觉得杨冰怡也肯定是这么想的。
公司在群里发通知,等会去开个会,和新同事打个照面,安排新的工作任务。
一天天的就公司破事最多。我拿着笔记本和笔往会议室走去。说是笔记本,实际上是我的火柴人专用本子,毕竟主管讲得太无聊,适合开小差。
在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愣了1秒,混乱的思绪变得更混乱,我不知道是该佯装潇洒地走进去还是遵从内心匆匆忙忙地逃跑。
我看见了,那个自五年前就再没出现过的人。
1秒时间到,我选择走进去,她的位置正对着我。我不敢抬头,怕她看到我的慌乱。事实证明,即使是比五年再长的时间我都不会对有概率的事情做好准备。
主管讲的话我是没一句听进去,唯有他念到蒋芸名字的时候,这是会议中我第一次抬起头。她站起身,黑色西装更称她,长发修成了短发,下颌线又锋利几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在她的自我介绍结尾时,她加重了多多指教的语气,恍惚间,我似乎看到蒋芸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
喝咖啡会醉吗?不会吧。我迅速pass掉我自以为是的想法。听见主管说散会,才抱着本子和笔匆匆逃离。
蒋芸站在办公室门口,默默地盯着在座位上假正经的我说,不带我参观参观吗?
组长事情很多的,你去找找你们小组内的人带你去吧。
她依旧倚着门框,我摸不清蒋芸的意图,正如五年前一样不曾想到她会出国留学,最后竟发现与她最亲密的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那时的我,同样猜不透蒋芸的心思。
出于对新同事的欢迎心理,我只好慢吞吞地领着蒋芸晃了一圈,像个老前辈一样叽里呱啦介绍了一堆注意事项,蒋芸像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趁蒋芸还在参观茶水间,我偷偷拿出手机给杨冰怡发微信。
竞争对手是前任怎么办?
3.
面对蒋芸办公不是件好事,至少对于我来讲。主管的意思是让我们带领各自的团队互相比拼,创造一个蒸蒸日上的办公氛围,好挽救这个表面风光背后快破产的有名公司。
我不知道蒋芸为什么选择这里,出过国留过学的高材生理应去更好的地方就业,但她真真切切地坐在我的眼前,键盘都快打得飞起。
我不得不承认那个提议两个组长坐在一个办公室的杀千刀的很聪明,有效减少了我摸鱼的频率,为我变成拼命三郎的路上推动重要一步。
于是我的键盘也快打得飞起。
不输给前任是我最后的倔强。
等中午吃饭,我才有空得以摸出手机看消息,房东阿姨祝我有了新室友,没来得及感叹她的速度之快,段艺璇拉着我去楼下吃饭。
“为什么去楼下吃饭?”
“因为主意是我提议的,我感觉对不起你,请你吃顿好的。”
原来是段艺璇这个杀千刀的。后来我更想骂她,拉我下来的时候没说还有杨冰怡和蒋芸,她和杨冰怡恩恩爱爱坐一块,留我和蒋芸在另一边沉默是金。
我发微信痛骂杨冰怡,问她这是什么鬼饭局。杨冰怡无奈地抬头看我一眼,回复说这是段艺璇组的,她也不知道。我沉思片刻,看着段艺璇窝在杨冰怡怀里继续坏笑,我突然懂了,这个小鬼在报早上的仇。
旁边的蒋芸细心地提醒我们放下手机吃饭,好像看穿了我想吃的菜夹不到的心思,贴心地为我夹菜让我慢点吃。
于是前任夹的菜我吃得什么也不剩。
有点丢脸,但菜确实好吃。
我很想问问蒋芸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进这个公司,为什么要给我夹菜。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被蒋芸叫住。
王晓佳。
不可否认的,听到蒋芸喊我的名字,我仍会心跳漏一拍,像那次冬天她唤我,温热的气息可以让冰冻的心为之跳动。
怎么了。
把微信加回来吧。
我顺从地点点头,重新加回蒋芸的好友,头像与背景和五年前一样。我看着聊天框里干瘪瘪的两句你好,退出去。
头像右上角的小红点出现,我重新点进去。蒋芸说我的朋友圈很有趣,我抬头看向对面的正在憋笑的蒋芸,想起朋友圈那些发疯的文字,顺手改了三天可见后只想立刻原地去世。
当初怎么没看出来蒋芸是无聊到去翻别人朋友圈的人。
蒋芸似乎察觉到我幽怨的眼神,目光从电脑屏幕转向了我,微微睁大的眼睛好像在问怎么了。
我低头继续翻我的方案,深思熟虑后给蒋芸发了一句谢谢,你的头像和背景真复古。
说实话,空调的16°C都不如这句话的制冷效果好。
4.
傍晚的上海的风很凉,被吹起的衣角是风穿过身体的痕迹。我收拾好东西,提着包准备下班。
很意外的,蒋芸跟在我后边。
看着地铁站的显示屏还有两分钟到站,蒋芸依旧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我鼓起勇气问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她眨了眨眼睛,褪去上班时的不近人情,反问我为什么她不在这里。话音刚落,那双还没恢复原状的眯成月牙的眼睛看得我心痒,我撇过头,不去看她。
眼前的列车呼啸而过,车门应声打开。我有些后悔没有提前下班,车上的人像潮水似的涌下来,我一时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
忽然,属于蒋芸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穿过人群,赶在地铁关门之前登上了车。即使是在夏天,她的手很暖,却不让人感到热。
我偷偷挣脱开蒋芸的手,向她道谢。分手后那段颓废的日子,我的各大平台都被我刷成了该死的分手和前任。
埋在收藏一栏里最深处是杨冰怡推荐给我的前任守则。里面足足有五点内容。
一.不要和前任当同事
二.不要和前任一起下班
很容易忘事情的我脑子里总是爱装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但是已经中了两招的情况还是很令我担忧,我下定决心要离这个白羊座女人远远的,做一个合格的前任。
于是当我发现我们在同一站下车后,我选择坐多一站,比平时花多了几块钱车费回家。我对自己说,好样的王天草,你果然是个合格的前任。
家里的第一道门不是锁的,我迟迟没有打开第二道门,站在门口硬生生思考了两分钟的见面措辞。直到二十分钟前见过面的人打开了门,我差点晕厥:
前任守则第三点,不要和前任成为室友。
我窝在沙发里,还在为我的梅开三度变成流泪猫猫头,蒋芸系着围裙,翻着冰箱为数不多的库存,喊我明天去超市买菜,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顿晚饭,我第二次吃完了前任为我夹的菜。
很丢脸,但前任手艺确实不错。
很有意识地收拾好洗净的碗筷,我和蒋芸面对面坐在饭桌上,她说好巧。
过了一分钟,我也说了一句好巧。
蒋芸突然开始笑起来,我挥挥拳头,没好气地问她笑什么。她摆摆手,指了指里面,让我快去洗澡。
我不堪重负,被来自蒋芸的死命连环催之下,干净利落地抱着衣服滚进浴室。
打开花洒,在温水浇湿我的脸之前,我脑袋一抽,蹦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我也许不是个合格的前任,假如我要做一个合格的同事呢。
尚未变温的冷水批判我恶劣的想法。
5.
距离蒋芸的到来已经过了两周时间,感谢来自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带领着我们小组把这个月的KPI比平时翻了一倍,险胜对面的小组。难得这群没大没小的下属们看我的眼神带上了一点尊敬和骄傲。
主管得知结果后高兴得痛哭流涕,据说是创造了公司成立以来史上最辉煌的时刻,开会的时候大力赞赏我和蒋芸,还请我上来作总结分享。
扯了一堆官方话术之后我礼貌鞠躬下场,我颇为得意地看着蒋芸,她微笑着同样看向我,大概只有我知道她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是不甘心的表情,所以我感到异常愉悦。
愿赌服输。我站在蒋芸的办公桌边说,蒋芸还在打字的手停下来,无奈地扶额。
她叹口气,回答说,知道了知道了,今天我去买菜。
我感觉我很幼稚,只是一次小小的胜利,弄得就像是王子救出公主那么天大的事情一样,躲过一次买菜就能沾沾自喜好久。
我慢悠悠地荡回座位,蒋芸抱着几本文件扔到我桌上,看着我惊讶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晚上买完菜还要做饭,我的工作你不得分担一点。
我不想再吃一次几乎是到了夜宵点才开始的晚饭,只好把她递来的文件收录在我的有待完成的工作计划里。听她笑着说,拜托啦王组长。
我想,假如一开始蒋芸就这么和我说话,管它什么前任,我总是不会拒绝漂亮姐姐的,更何况是软着嗓子的白羊座女人。
晚上的时间奉献给了公司的庆祝会与迟来的迎新会。蒋芸把群里的通知转发给我,我问她能不能回家做饭吃,她却说她是新人,末尾加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意思很明确,她要去参加这个晚会。我只好专心处理文件,赶在开始时间前准时到达。刚进门左转坐在自己小组的那一桌,段艺璇悄悄问我:
怎么一前一后来的?怎么?避嫌?
去你的避嫌。
我咬着刚夹的干煸豆角含糊不清地反驳,油得我吃不下第二口,这算什么干煸豆角。我嘟囔着还不如回家吃饭,索性不再吃。
段艺璇撅着嘴,有些恼地拉来隔壁桌的蒋芸告状,夹着嗓子控诉我凶她。我兴致来了,小心翼翼地拉着蒋芸的另一只手臂,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段艺璇姐姐不要恶人先告状之类的话。
蒋芸有些惊愕,紧接着看向发懵的段艺璇,她看出来蒋芸在整理教育她的措辞,于是踏着小碎步边离开边冲我们喊:你们清高我退出。
然后蒋芸的眼神就落在我的身上,明明我还没喝桌上的酒,却先一步感到脸红。
蒋芸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咕哝着有什么好笑的。她恢复很认真的表情,从桌上拿起酒杯递给我,问我能再来一遍吗?
我感觉我的脸更烫了。
我果断摇摇头,用喝酒代替我的尴尬,蒋芸反倒有些惊讶:你现在能喝酒了?
我白了她一眼:组长也是有应酬的好吗?蒋芸点点头,顺势收走我的酒杯。
现在不是应酬,用不着喝酒。
她露出很温和的笑容,我看着她带着我的酒杯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我扯住旁边经过的后辈:帮我拿个酒杯呗。
面对蒋芸,我身上几乎没有过的叛逆现在尽数出现,我想把坏心思全部倾泻在蒋芸身上,于是我开始背着蒋芸喝酒,像小时候的孩子偷尝长辈的酒杯,菜一口没吃,酒喝了不少。
主管的发言过去了,老总的发言过去了,甚至连段艺璇喝大了扬言下个月KPI要翻倍都过去了,我还没醉,以至于最后散伙的时候我还能很清醒地听见小后辈抱着手机自以为小声地喊着太甜了。
什么太甜了。我的话还没问出口,后面一股寒气吓得我有点不敢动。
谁给她的杯子。
我自己拿的。
自己的事就得自己背锅。我站起来,直面蒋芸,我很久没见过蒋芸的脸那么黑过了,作好被一顿臭骂的准备。直到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没有预料中的斥责,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戴好头盔,坐上了蒋芸的小电驴。
不知道自己的胃什么样子吗?大学的时候不让你喝酒不就是因为你的肠胃炎吗?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爱护吗?
蒋芸一连串的发问轰得我没话讲。
但现在我意识到我也许是喝醉了,我贴着蒋芸的背,双手环上她的腰,贪婪地吸取那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水味,感受无端揉碎进骨子里的心安。
我打心底觉得同岁的蒋芸比我可靠一万倍。无论是以前她给我的安全感,还是当下给予我莫名其妙的依赖感。我只是觉得,蒋芸是我的避风港的专属代名词。
也可能不是专属的。
莫名其妙涌出的泪水沾湿了她的女士衬衣的背面。她有些慌乱,尽可能大声地问我怎么了,她的语气里满是自责。
假如我们的身份能褪去一层前任就好了。
于是我同样大声地回答说,蒋芸,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她好像知道要顺着一个喝醉的人的意思,电动车停下了,她摘下头盔,转身伸出手说,你好,我是你室友蒋芸。
你好,我是王晓佳。
蒋芸的手依旧是暖暖的。
王晓佳,我们回家吃饭吧。她轻轻地说。
第二天早上,我们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过我喝醉后的事,但我们都能确切地感受到的是,我们中间的膈应死人的那层膜,终于被撕破了。
6.
蒋芸是在夏天的尾巴来到我的身边,和某人斗智斗勇小半年,身上的短袖换成了棉衣。终于在过年的时候可以回家不用面对蒋芸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始张开双臂欢呼。
想得美,我们坐同一辆车回去。
我跟你坐的位置又不一样。
蒋芸看出我的雀跃,大概是因为反驳的尾音的上扬程度是我平时的三倍。
拼车票半价。
链接发我。
人总不能和钱过不去,我安慰自己。春节的票不仅贵还难抢,真想不明白那些能拥有车票的人是钱大风吹来的而且单身二十年才抢到的吗。
于是我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前任的步伐坐上了回家的车厢,如潮水般的人群我几乎快挤不进去,蒋芸一边帮我开路,一边怨我蠢。
看在蒋芸帮我拎东西的份上我暂且不去追究她。我们买的是坐票,我望向窗外,景色不断交织替换,才发觉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登上过回家的火车。
车厢内依旧沸腾,卖小吃的车子从车头推到车尾。我的左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沉,我很疑惑这样的环境下蒋芸如何睡得着,我只好翻出包里的降噪耳机,为蒋芸戴上。
就当做回好人积点德。
前任守则第四点,不要让前任靠着你的肩膀睡觉。
管它第几点,破罐子破摔,我已经无所畏惧。现在更为重要的是让蒋芸好好睡会,毕竟白羊座女人的起床气不亚于狮子座女人。
绝大多数时刻我依旧被蒋芸吃得死死的,不可否认的是,假如能看见蒋芸那双眼睛含着笑意,这些时候我都甘于被拿捏。
和蒋芸上了不同的计程车的时候,我的心脏短暂地像气泡水不断冒泡,慢慢膨胀,一瞬的失落感也在所难免。
【记得想我】
蒋芸发来的微信确实令人惊讶,我猜现在她的脸一定红到了耳根子,平时的蒋芸说不出来这种话。我给她发了句你真油腻,但是硬要说实话,其实我已经开始算我们重新见到彼此的时间了。
关掉手机,很费力地提着行李登上了5楼,我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和我妈抱怨为什么电梯坏了还不修,我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我妈旁边。
她的脸很眼熟,但我不敢想。
向女士兴冲冲地卸下我的行李,拉我到旁边坐下,为我介绍这位阿姨。这位阿姨拉着我的手,带着和蔼的笑容说,终于见到你的女儿了,和你给我看的照片一样漂亮。
哪有,她丑死了,还是你家娃好看点。
是我亲妈吗?
我才想起来,我妈很久之前提过的新邻居,由于我的过度忙碌这几年都没回家,从未见过阿姨。手机铃声响起,趁着那位阿姨去接电话的间隙,我妈低声和我说,人家女儿可是出过国留过学的。我明显感到了向女士眼里的嫌弃,同时我感觉我似乎认识这个阿姨的女儿。
直到阿姨挂了电话和我对饮第七杯大红袍,她的女儿敲开了我家的门,接着我与她的女儿四目相对,好笑的是,蒋芸的眼里满是错愕。
我不知道该佩服自己的第六感还是该后悔刚刚错付的一分离别的伤感。
蒋芸乖乖地坐在阿姨旁边,算是正式地由双方的妈妈介绍后,蒋芸伸出手,做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自我介绍,我同样礼貌握手。
向女士以年轻人要多多交流为由把我和蒋芸赶出门外。蒋芸与我肩并肩地走在人行道上,飘下来的雪花盖住了地面,我轻轻哈了一口气。
没想到。我难得看见蒋芸失策。
是我不满意?我看向蒋芸,蒋芸摇摇头,连说好几句满意。
明晚吃完饭去买烟花玩吧。蒋芸看着我惊愕的眼神,很担忧地看着我。你不会不知道吧,两家年夜饭一起吃。
有时候我不得不感叹缘分这东西很神奇,人常常会感觉天意难违。蒋芸变成了我的室友,蒋芸一家变成了我们家的邻居,现在我们在同一个饭桌上,听着春晚的主持人念过场词,吃着同一顿年夜饭。两家亲密度一度超越我和蒋芸谈恋爱的时候,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蒋芸妈妈和我妈聊着新出的电视剧,我爸和蒋芸爸爸聊着金融投资之类的话题,只剩我和蒋芸各自吃自己的,第二次完美呈现沉默是金。
【不尴尬吗】
【尴尬也没办法吧】
我和蒋芸对上眼神,确认我们难得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于是准备加快吃饭速度,去儿时的小卖部买烟花。
你们都单身是吧。
两位母亲似乎看穿了我和蒋芸的想法,突然话锋一转,脸上浮现出不怀好意的微笑,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平日里对单身的数落没有听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则几乎不容许我和蒋芸拒绝的通知。
明早帮你们约了相亲对象,你俩一块去吧。
我要裂开了,我欲哭无泪地看向蒋芸,她会意地点点头,和四位家长报告行程后拉着我匆匆下楼,不忘戴上围巾。
其实我并不是没有相过亲,只是这年头普信男实在太多,能推掉的都推掉,勉强入眼的已经躺在微信列表里不知去向。向女士可能没意识到,相亲只能越来越坚定我单身的想法。
更关键的是,我喜欢女的。
蒋芸默默走在我旁边,忍受我一路的抱怨。到了小卖部,她拣了几支仙女棒和叫不上名字的烟花。新年的夜晚并不冷清,大多数人成双成对地出现在街道上,商店里还在放着某女团的新年这一刻,运河边的桥上尽是放烟花的人,这条河迎来了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的时候。
蒋芸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根仙女棒递给我:别不高兴了,先玩再说吧。
我顺从地接过来,燃烧的仙女棒不断冒出火星,黄色的光芒像天上的星星。
蒋芸笑着拿着没点燃的仙女棒往我这凑,我边尖叫边躲开,直到彻底熄灭,我意犹未尽地看向蒋芸,发现她正摆弄着不知名的烟花。
快跑。我夺过打火机点燃了线,然后迅速躲在蒋芸身后,听着蒋芸打趣我的笑声,我不满地锤了一下她的手臂。
我看着烟花的绳索被火星一点一点地吞噬,最后用着要冲破时间的速度飞至空中,嘭的一声,夜晚就被烟花照亮,我甚至觉得这比漫天星光都要耀眼。
这是我见过的第二场最盛大的烟花。
王晓佳,来一次合作怎么样。
假装情侣吗?
最佳拍档的分开是磨灭不了默契的,我可以轻易猜到蒋芸的合作内容。满天烟花下的蒋芸比平时笑起来的蒋芸更好看,她牵起我的手,沿着路灯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四个人还在吃饭,我们十指紧扣的手伸在双方父母面前,我莫名心跳加快。
其实我们在一起了。
蒋芸的语气很坚定,连我都要差点被骗过。
8.
去KTV为蒋芸庆祝生日自然是段艺璇这种爱玩的后辈提出来的,在立下这个月的业绩必超我们小组的誓言后,蒋芸将自己的生日团建环节丢给小崽子们自己安排,索性当了个甩手掌柜。
你的生日会还那么清闲。
那下次你生日我帮你负责。
我担心蒋芸这个老古董会搞出什么正经过头的节目,很快表示拒绝。蒋芸也不甚在意,靠着我的肩眯上了眼。
怎么那么困?我微微侧头问。
熬夜工作。蒋芸打了个呵欠,手顺势搭在了我的腿上。
靠,她卷我。我后悔每晚都积极为她的生日会环节出谋划策,早知道这样我就偷偷把手提电脑带回家了。当我还在懊恼的时候,蒋芸小声地说:窗帘拉上点。
于是我再次目睹小后辈拿着手机自以为没人发现,实则光明正大地往办公室里面拍。
这些小后辈每天都在想什么。我一边嘟囔一边拉上窗帘。
嗑cp呗。蒋芸把我拉回来继续靠在我身上。
我很意外蒋芸居然知道这个东西,索性开了个玩笑:那要不要告诉她们其实我们现在是室友,前段时间还假扮了一下恋爱关系?
假装情侣的事情对于蒋芸和我来说自然简单,甚至得到了向女士和蒋芸妈妈的肯定。蒋芸爸爸和我爸只是默默搭上对方的肩,沉默地继续喝酒。
所谓的相亲也自然找了个借口推掉了,顺势出了个柜,假扮情侣的事并不像我的最坏打算那般差,相反的,甚至比我的最佳预想还要好。
可以啊,只不过她们可能会开心得下巴脱臼吧。她懒洋洋地回答。
蒋芸生日那天,主管特地早点下班供我们去团建。车的速度很快,时间流逝也很快,KTV的档期安排在晚饭后,后辈们很正经地说这是压轴戏,我也懒得去揪为什么。
我讨厌过度的喧闹,但我不排斥有蒋芸在的地方。上面的段艺璇霸着麦,坐我旁边的家属杨冰怡鼓掌叫好。我偷偷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但是蒋芸瞪着我的眼神实在是不好受,我只好溜到蒋芸身边,扯住蒋芸的手臂。
求求你了嘛。我很有把握地发动我的必杀技,经验告诉我蒋芸更喜欢吃软的。
蒋芸长叹一声,揉揉自己皱起的眉头,妥协了:只能喝一杯。
欣赏过水璇两位的倾情合唱,房间里的灯几乎是瞬间亮起来,服务生推着车子走进来,车上的蛋糕印着蒋芸的小人画,很可爱,很符合她。
大家起哄着插蜡烛许愿,把蒋芸推到蛋糕前面,重新关了灯。蒋芸闭上眼睛,很配合地双手合十许愿。彼时的我站在她的正前方,她睁眼时的眼神,眼里流露的柔情也许蒋芸自己也会察觉不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要水果要奶油,喜欢海盐奥利奥。蒋芸低声念叨,把切好的蛋糕递给我,示意我赶紧吃。
如果你的前任还记得你的口味是什么意思。
等我慢吞吞地编辑好匿名发了某乎,我看见段艺璇拿着话筒,杨冰怡把桌子清空,中间放上空酒瓶。
真心话大冒险时间!随着段艺璇宣布最后一个环节,包厢里的欢呼声几乎是炸了一样。蒋芸作为寿星不能缺席,被迫坐在最中间,我作为她的竞争对手,被段艺璇说可以借这个机会公报私仇,没等我说其实没必要,我已经被迫参加。
轮了几局熟悉流程后,我才发现原来大家玩得这么开放。有人脱衣热舞,有人激情演唱,有人对瓶吹啤酒,有人去吻旁边人的脸颊。
现在退出还有机会吗。我弱弱地发问,然后被强势驳回。
绿色的酒瓶转啊转,慢悠悠地定格在蒋芸面前,又是一顿欢呼,大多数人讨论个不停,想尽法子要整一整蒋芸。
蒋芸无奈地呵斥:不许过分。
那你和王组长说句你最想对她说的话不过分吧。
cp粉们的星星眼都快藏不住了。
王晓佳,其实我很喜欢你。别多想,同事之间的喜欢和欣赏而已。
这次的欢呼混杂了些某些后辈的尖叫声。蒋芸盯着我,刹那间,我第一次直面蒋芸的眼神混着小心翼翼又浓重得快溢出来的爱意。
蒋芸的眼睛从来藏不住心事,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拉上蒋芸的手,扯出一个笑容,问能否借用蒋芸一会再参加。得到同事们爽快的回答后,我和蒋芸去到了包厢外面。
有了一个大冒险,再有一个真心话也不过分吧。
蒋芸含着笑点点头,示意我问。于是我做了两个深呼吸,抛出了我的问题。
为什么要分手?
蒋芸的微笑几乎是完全压下去了,她几次欲言又止,有勇气表白却没法回答我的真心话,她一定也想起了那一段给我带来泪水的回忆。
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我知道我与蒋芸的关系并不完全单纯,我们无视了边界,肆意在对方底线来回试探,我知道,我们在暧昧。
和前任暧昧多是件让人瞧不起的事情。我很多次在心中鄙夷自己,但难逃蒋芸身上那股神秘的吸引力,像无底的黑洞危险又诱惑。
二十七岁的我不得不考虑每一个选择所要接受的命运,我担心我的重蹈覆辙,我害怕任何人的抛弃,所以当再次面对蒋芸那份炙热的爱,我选择了临阵脱逃。
切断任何危险来源途径是王晓佳自己保护自己的方式,不算高明,但我只能这么做。
我想,得到答案后,我们的关系也能彻底破了。
蒋芸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与后悔,连带着扯痛我的心脏的每条神经。我越过蒋芸下楼,冷风会吹醒真正的我,一个防御保护装置完好的我。
谈谈吗?
冷风尚未唤醒我的理智,中途去买饮料的杨冰怡先一步截胡了我。
9.
夏天的夜晚总是泛着白星,杨冰怡大概是终于想起来大三那年放我的鸽子,举着啤酒罐站在我旁边,这次我去买酒,不再需要递上身份证。
沉默良久,她问,你在逃避什么。
我只能告诉杨冰怡逃避是人的本能。我喋喋不休地跟她讲一堆没用的废话,她不说话,只是直视我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你在逃避什么。
我忽然意识到即使是蒋芸都不会察觉到的想法,尽管有再多的隐藏,杨冰怡都能像剥洋葱把我一层层剥开。她已经是陪伴我第七个年头的朋友了。
我不知道。
不,王晓佳,你什么都知道。勇气是人很宝贵的东西,我不希望你再留下第二次遗憾了。
杨冰怡夺走我的啤酒,带我回到楼上,口红已经因为喝酒而掉了色,我说要去洗手间补妆。杨冰怡的眼里流露出担忧,我把她推到包厢门口,嚷着情侣之间怎么一个比一个操心我的事。
我背对着杨冰怡,推开走廊尽头的门的那一刻,我看见蒋芸站在镜子面前,她的手撑在洗手盆的两边,看着镜子里的我,泛红的眼尾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王晓佳。”
她唤我名字,用着五年前那种极度温柔的语气,我感觉我的双腿发软,快要站不住了。我不得不承认,蒋芸五年前的任何一套对五年后的我都同样适用。
“以下是我的真心话内容,我们以前几乎没吵过架,大三那段时间估计是我们吵过最凶的一次。答应出国留学是我的意气用事,我以为冷静过后我们之间的裂缝能缝合,我没有想过我会付出失去你的代价。”
“王晓佳,我应该为我的不成熟买单,我欠你一句抱歉。”
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害怕孤独,于是去享受填满空虚的爱。我自诩享受孤独,却在高中对蒋芸一见钟情,从此我开始贪恋她的眼睛,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分手后我沉沦了三个月,重新适应孤独患者的身份,开始习惯性躲避不属于我的热闹。我很想质问五年后出现的蒋芸,她凭什么可以将我死去的记忆重新拼凑出来,使我的心总是酸胀。
于是我开始逃避对前任死灰复燃的一丝爱意,我害怕脑子里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重演,再次榨干我的泪水。
我看见蒋芸露出无奈的苦笑,她的声线有些颤抖。蒋芸恢复沉默,或许是在等我的答复。我看着眼前这个些许狼狈的竞争对手,无论是五年前的蒋芸,成为同事的蒋芸,还是成为室友的蒋芸,毫无疑问的是,她都是我最喜欢的蒋芸。
我突然觉得杨冰怡说得对,我不该逃避。我们已经错过了五年,我不想再错过以后。于是我冷不防地问蒋芸:
“你觉得在洗手间遇到前任需要涂口红吗?”
我从包里拿出口红,扭开盖子轻轻地为我略显黯淡的嘴唇重新覆上一层红,看上去鲜艳又张扬。
蒋芸看完了全程,我盯着镜子里蒋芸的眼睛,撞上的眼神太炙热,我忽然有些哽咽。
她露出疑惑的神态,紧接着蒋芸那张瘦削得过分的脸蛋被我捧在手里,我轻轻贴上她的唇,张扬的红色分了一半印在她的嘴巴上。分开的时候,我坏笑着说,答案是需要。
“蒋芸,这次不要再放开我了。”
蒋芸是个高材生,是个聪明人,她很快理解了我的意思,紧紧牵着我的手,回包厢的时候很不要脸地喊了一路的老婆。
接下来的时间,摆在我面前的酒杯被蒋芸没收,美名其曰戒酒,剩下的酒通通被她挡了下来。略显醉意的蒋芸褪去了尖锐的外壳,重新露出最柔软的部分给我看,一定要贴着我手臂一起坐的样子像只可爱的边牧。
坐车回家的时候,被灌得醉醺醺的蒋芸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贴着她的头,手中无端多出来一条手链。
“我想办法把你之前给我买的手链又买回来了,帮我再戴一次吧。”
我忽然知道了她为什么熬那么多的夜。五年前同样的时间,我们在亲手做的蛋糕前,我为蒋芸戴上手链,她轻轻吻上我的额头。
那天晚上,我为蒋芸绽放了一场最盛大的烟花。
五年后,我再一次为同样的人戴上同样的手链。我的脸上浮出笑意,多幸运,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我的蒋芸。
她问我笑什么,我说,蒋芸,我们养只小狗吧。
她嘟囔着回答,好啊。
尾声
/
前任守则
五.不要和前任复合
若全中,恭喜你,重新抓住了你已经错过一次的人,请滑到第二张图片观看:现任恋爱指南。
/
王晓佳,你知道吗,我许的愿望是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如果说遇见你消耗了我的大部分幸运值,那么我会用剩余的幸运值去尽全力爱你。
毕竟能爱上彼此本身就是幸运的。
「奉天承芸」水星记
*蒋芸x王晓佳
*有奇怪的犬化私设和其他私设
*ooc属于我
/
蒋芸捡到一只小狗。
准确来说不算小狗,中型犬吧,是只脏兮兮的柴犬。
她拎着一袋子东西走到家楼下准备掏单元门钥匙的时候,小家伙正在路灯正下方的草地上,暖黄的光正好把它圈起来,它蜷成了一个团,嘴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爪子在土里刨呀刨。
蒋芸停了步子,她得眯起些眼睛才能看清路灯下有些狼狈的小黄球。
橙黄色的毛根上沾着黑乎乎的泥,右边大腿根好像还被什么划破了,露出一道小口子,远远能看到点红色。
蒋芸不由自主蹙起点眉,多半是......
*蒋芸x王晓佳
*有奇怪的犬化私设和其他私设
*ooc属于我
/
蒋芸捡到一只小狗。
准确来说不算小狗,中型犬吧,是只脏兮兮的柴犬。
她拎着一袋子东西走到家楼下准备掏单元门钥匙的时候,小家伙正在路灯正下方的草地上,暖黄的光正好把它圈起来,它蜷成了一个团,嘴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爪子在土里刨呀刨。
蒋芸停了步子,她得眯起些眼睛才能看清路灯下有些狼狈的小黄球。
橙黄色的毛根上沾着黑乎乎的泥,右边大腿根好像还被什么划破了,露出一道小口子,远远能看到点红色。
蒋芸不由自主蹙起点眉,多半是被半夜丢出来的吧,她环顾了一下——没有人,夏夜的小区里安静得只剩蝉鸣,偶尔掺进点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
小东西不知道在一堆草根里扒拉什么,似乎翻找半天未果,又抬起同样沾着黑泥的小脑袋,两只立耳支棱了一下。
蒋芸手上的塑料袋被初夏的晚风吹得哗啦啦响,于是耳朵理所当然又朝着声源扑棱了一下——脑袋当然跟着一起。
于是蒋芸猝不及防就看到了小东西漆黑得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圆溜溜亮晶晶,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尾微微下垂,嘴里发出一串软乎乎的哼唧声,颇有装可怜博同情之嫌疑。
蒋芸一瞬间觉得有点不自在,这狗咋有点像人呢,怪精的,她想。
没意识地抓紧了手上的塑料袋,一瞬间又觉得对着一只可怜巴巴的陌生流浪小狗有这样的想法非常离谱且——不礼貌?
问题是,蒋芸还没从对自己离谱想法的质疑中抽出神来,袜子以上的小腿皮肤上传来一阵刺刺的触感。
“欸,你……”
蒋芸一僵,手里的塑料袋应声落地,还掉了包不知道什么小零食出来。
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自己脚边,那根和毛色一样的橙黄色蓬松尾巴很有节奏地和着它虽然脏兮兮但支棱着的耳朵一起律动。
它仰着头,亮晶晶的眼睛一闪一闪注视着蒋芸,看着肉感十足很好捏的脸脏兮兮的,嘴角咧着,像极了人类小孩傻笑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本来就长这样还是如何——至少在蒋芸看来装可怜博同情之嫌疑愈发重了。
蒋芸俯身又重新捡起塑料袋,眉头轻拧成一个淡淡的“川”。
“......”
我才不会带它回家呢。
绝对不会。
/
蒋芸双臂圈抱着一纸箱花花绿绿的宠物用品,她扭过身子,一只手吃力地去口袋里掏钥匙,又捅了好几次才对准钥匙孔。
“咔哒”一声响,门应声而启,打开一道狭窄小缝,蒋芸还没来得及侧过身把门彻底弄开但已经有个光洁如新的橙黄色小东西咻地钻了进去。
幸好家楼下的宠物店是24h的,体检,洗澡,采购宠物用品,杂七杂八的事处理完已经三点半了。
还是把它带回来了。
蒋芸有些认命地叹口气,把纸箱丢在地上,胡乱抹了一把额上的薄汗。
她本来就瘦,考虑到大半夜就拒绝了宠物店老板帮忙搬到家的提议,一个人硬生生抗下两人份的重量。
有些无奈又无语的目光随着兴奋地在屋里四处乱窜的小东西橙白相间的小屁股和乱甩的尾巴一齐四处漂移。
小东西胡乱窜了好几圈,从客厅到厨房,床底到电视柜,阳台到沙发底,凡是狗爪能抵达之处都被它踏了一遍,最后终于想起这屋子还有主人呢,又一骨碌跑到蒋芸面前。
大概是也窜累了,它哈着舌头吐气,乖顺地坐下。
蒋芸还没从把巨型纸箱独自扛回家的疲累中回过神来,她蹲着,轻喘着气,一人一狗的吐息在安静的家里起伏。
“你说叫你什么呢,小东西。”
蒋芸双手环着膝,把下半张脸埋进臂弯里,视线几乎要和小东西亮晶晶的漆黑眼睛齐平。
“汪——汪汪——”小狗应该是听不懂人话的,只欢快地朝眼前认识不到三小时的新主人吠了两声。
好傻。
蒋芸没忍住轻笑了一下,笑弯了露在手臂外的眼。
“欸。”她轻轻捏了一下小东西从初见时就一直偷摸想着可能会很好捏的松软的脸蛋——确实软乎。
“反正从草丛里把你捞回家的。”
“要不叫你小草吧。”
/
对蒋芸来说,和小动物永远比和人熟得快——至少在她身上是适用的。
她是配音演员,工作时间弹性,有时候半个上海都入眠了她还要在录音棚打磨几张台词,有时候天还没亮就要拖着惺忪睡眼去应付急约。
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这样和常人往往错开的生活轨迹,她不是很喜欢社交,也对恋爱没兴趣,父母偶尔会旁敲侧击她那方面的事,虽然最后往往被她用一句“一个人挺好”搪塞过去。
确实是挺好的,自己赚的钱自己花,不用顾忌家里还有别人的存在,平平淡淡,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也没有弱点。
偶尔也会想象生活中兀地插进来另一个人,需要长久的磨合,随时可能爆发的争吵,也许截然不同还要互相体谅的生活作息。
还是算了吧。
对蒋芸来说,交往产生摩擦,而摩擦阻碍交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没期待过哪一天会结束,一屋一人三餐四季,等蒋芸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久到她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能习惯一辈子一个人生活了。
直到眼前黄色小团子的出现,让蒋芸觉得生活中有另一个生命好像也是一件稍微有趣的事。
清晨唤醒自己的不再是旋律优美悠长但机械冰冷的闹钟,取而代之的是音色高亢明亮的“汪汪”和清脆的铃铛叮叮响。
说来也怪,虽然自己的作息不固定,小草却好像刚来几天好像就准确的知道了自己要起床的征兆——一般连续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要醒了。
铃铛声和犬吠往往就在这时响起。
蒋芸有时候会想,柴犬智商都这么高的吗?
聪明到让她如此快就适应了小东西的存在。
她浅眠,半夜醒来是常有的事,以前都是自己得在墙边上扒拉半天去开夜灯,现在却总有一个小黑影能在自己下床之前就从窝里扑棱一下站起来,用清脆的铃铛声给自己引路。
有时候也有麻烦,小草贪玩,有时候一不留神就划破了沙发的帆布,得联系师傅修修补补甚至换新。
它也闹腾,有时候蒋芸在工作室连轴转大半天回家只想瘫着,小家伙非要哼哼唧唧地拱她的脚踝之间,一定要讨要一个抱抱或者一段抚摸。
偶尔还会身体不好,半夜犯急性肠炎突然呜咽起来然后在床角吐了一小摊食糜,蒋芸连地都顾不上拖就抱着小东西冲去宠物医院。
但它其实也懂事,沙发破了犯事儿了会耷拉着耳朵呜呜咽咽地道歉;讨要抱抱或爱抚不成就紧紧挨着蒋芸的脚跟,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小腿,陪她一起休息;医生把它从诊室抱出来交到蒋芸手上的时候,虽然虚弱也会用小舌头舔舐两下主人的手背。
好像在说,我没事的哦,姐姐。
偶尔没事的清晨或傍晚,蒋芸会大老远骑着小电驴带小草去黄浦江兜风或者遛弯儿,她骑在车上,小家伙就蹲在她两腿之间。
也说不清谁遛谁,小草往往才是走在前面拉着主人跑的那一个,它好像长大了点,蓬松的尾巴显得更毛茸茸了,和着步子一摇一摇。
有时候傍晚能赶上落日,夕阳把一人一狗的影子拉的好长,金黄的光一半洒在黄浦江面,一半洒在小家伙一身橙黄色的毛上,毛尖泛着金光,活像个小太阳。
小草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主人,嘴角咧起的弧度好像已经成了它的惯用神态,亮晶晶的大眼睛里落了余晖,一闪一闪的,娇憨又乖顺。
小太阳吗。
是的吧。
蒋芸没忍住弯了眼。
/
今年夏天好像格外的热,日子跨进八月,气温攀得越来越高,隔着防盗窗也能看到小区里张牙舞爪葱绿茂盛的香樟枝叶,和着叫个没完的蝉鸣,好像要让这股热浪永远延续下去。
蒋芸往往会在八月前把囤积的工作都处理完让自己可以稍微放个小暑假,今年也一如往常。
她瘫在沙发里,小草挨着她躺在沙发上,蒋芸左腿上是半个西瓜,右腿是小草搁着的头。
茶几上开了一罐低度数果酒——不如说是稍微有点酒精的果味苏打水,更离谱的是蒋芸酒量差到喝这个也会微醺。
电视机里放着高中时候看的番,蒋芸喜欢旧的事物,在她看来一遍一遍翻来覆去地品味比尝新有意思得多。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上毛茸茸的脑袋,一动也不动,倒是也跟着自己聚精会神地看。
蒋芸一边轻笑一边拍了拍那个圆滚滚的小脑瓜,她把左腿上的西瓜挪开,探身去拿果酒。
奈何毛茸茸软绵绵的手感实在太好,她另一只手又不老实地揉了一把小东西的耳朵。
“欸,你说你要是人就好了。”
她仰头,冰凉的苏打水掺着酒精刺啦刺啦入喉,消去暑气的同时好像也带来些醉意。
“你就能喂我吃西瓜了。”
“还要来接我下班。”
“要骑电驴来。”
大概是实在微乎其微的酒意上了脑,她说完,自己都被自己无厘头的想法唬了一下。
电视机里的番切到了雪景,连绵的皑皑白雪顺着山脊一直盘旋蔓延,一直到地平线的尽头。嘴里嚼着一口西瓜,蒋芸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她又揉了揉小家伙脸两侧的肉。
“今年冬天带你去旅游怎么样?看看雪山。”
虽然带小狗会有点麻烦。
但是没关系。
蒋芸喜欢旅游,但是一向都是独自前往——事实上她也不愿意带别人一起。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也不知道小东西是真的听懂了还是怎样,它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地、认真地盯着蒋芸,低沉地“汪”了一声。
被它神似答允的模样逗笑了,蒋芸噗嗤一声没忍住,俯下身子捧起那张肉感很好软乎乎的脸,用鼻尖轻蹭了下专属于小狗的墨黑的温润鼻吻。
“那当你答应了,傻狗。”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她想。
/
可是好像并没有。
后来气温终于慢慢降了下来,到了夏末,蒋芸的小小暑假结束,工作日程慢慢多了起来,能够心安理得宅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某个早晨,唤醒她的不是犬吠或者铃铛声音,是雨。
滂沱剧烈的雨声。
雨滴一颗一颗猛烈地拍打在玻璃窗上,几乎连带窗子都在颤,光听声音让蒋芸觉得,这大概是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吧。
没有犬吠和铃铛声的早晨,蒋芸揉了揉还没能完全睁开的睡眼,想着今天小家伙怎么睡得这么沉。视线下移,有些模糊的视野里却没有预想中的黄色身影。
“小草?”她哑着嗓子轻唤。
没有应答。
蒋芸心沉了一下。
她赤着脚跳下床,把家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找了一遍。
小家伙入住以来的一切痕迹都还在,食盆水盆,储物柜里的狗粮,墙上一人一狗的卡通油画,墙角快落灰的飞盘,电视柜上柴犬的小摆件,以前决不会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丑丑的便便玩具。
但是最重要的却不见了。
蒋芸那天推掉了所有工作,一向不怎么和邻居交流的她挨家挨户地问是否有人见过一只体型偏瘦的、脖子上有小铃铛的柴犬。
可一直到傍晚,都没有人说见到过,那只小狗就突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雨滴顺着发梢往下淌,再流经颊侧打湿白色短袖的衣襟,蒋芸觉得心里闷闷的,说不出什么滋味,眼周有点辣又有点酸。
只知道她的小太阳好像彻底消失了。
视线模糊起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所导致,眼前是没有尽头乌云连绵的天,偶尔有一两束光线穿过厚重云层的缝隙射来,是短暂的,很快又被堪堪移动的乌云吞没,于是蒋芸的视野重新被昏暗和沉闷占据。
就和以前一样。
生活又回归了一个人的轨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起夜。
好像归根究底,用工作和发呆来填充,生活也是能进行下去的,只是墙上没了奶呼呼的卡通油画,墙角没了食盆和玩偶,清晨也没了清脆的铃铛声和鲜活的“汪汪”。
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
十月,上海入了秋,蒋芸身上的衣服从短袖变成了卫衣。
晚上骑电驴回家的时候,房东发微信告诉她,隔壁今晚会搬来新邻居。
隔壁的房子之前一直是一对叔叔阿姨在住,但是性格使然加上总与常人不一致的作息,她和他们几乎从未有过交流。
蒋芸等红绿灯的时候又礼貌性地回复了房东一条“好的”。实际上,她并不关心新邻居是谁,其人怎样,性格如何。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灌进袖口,吹过脸颊,她不久前去把头发剪短了,及肩的头发被风吹得向后飞。
街边有人在遛狗,黄澄澄的毛色,修长的体型,期间夹杂点白,蒋芸瞟到的一瞬间愣了一下,所幸车子开得很快并没给她多看的机会。
柴犬啊。
蒋芸轻轻摇了摇脑袋,逼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回刚想到的关于新邻居的事上。
为什么不关心呢,因为反正也不会有交集吧。
她走到单元楼下的时候这么想。
一边想一边伸手按电梯,发现电梯显示屏上的红色方块数字赫然停在三楼,一个猜想只在脑海里浮现一秒又迅速消散——不得这么巧吧。
可是好像确实有这么巧。
随着电梯门打开,蒋芸看到自己家对面住户的门大开着,堆着一堆巨大的纸箱,几个搬家师傅忙进忙出不可开交,其间还有个女孩子同他们一起进进出出。
女孩子吗。
蒋芸远远瞥了一眼。
看不清脸,很白,黑褐色的头发随便绑了一个马尾辫,穿了一件橙黄的套头帽衫,袖子撸到手肘,因为正在用力搬运纸箱的缘故而显出纤细紧绷的小臂线条。
蒋芸没停留,绕开几个硕大的纸箱,径直地朝自己家门口走去,她低头掏钥匙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个陌生的声音。
“嗨....嗨。”
蒋芸停下捅钥匙孔的动作,回头发现确实是她的新邻居。是个白白净净还挺漂亮的小姑娘,额上覆了层薄汗,刘海有点被打湿而耷拉着,眼睛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水光,黑漆漆亮晶晶的,眼尾有点向下垂。
身高和自己差不多,瘦瘦高高但是脸上看着有点嘟嘟的婴儿肥。
有点......娇憨?
第一反应老觉得这张脸在哪见过,在自己见过的人里搜寻一遍却又始终想不起来。而等到她真的反应过来自己想到的是什么之后,蒋芸觉得自己大概可能是疯了。
太想它了吧。
都不是一个物种啊。
那人看到她扭头过来的模样,第一反应好像愣了一下,脸上是又好像兴奋又有点紧张的笑,只有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的亮晶晶和热切是蒋芸分外可以确定的。
“你好。”蒋芸淡淡地回应。
原来真的有人看到陌生的新邻居能这么热情。
她想。
蒋芸面色平静也没什么表情,她其实不喜欢太自来熟太吵的人,嫌聒噪,眼前的人吵不吵不知道,反正应该是有够自来熟的。
可是面对蒋芸多少有些冷淡的态度,女生的热情好像不减半分,不知道是出于激动还是别的什么蒋芸所不能理解的诡异情绪,甚至染上几分结巴:
“我...我叫王晓佳,姐...姐姐以后多多关照!”顺便露出一个真诚的笑。
“蒋芸。”
搞清楚辈分了吗就叫姐姐,她腹诽。
话是这么说,被眼前这张脸用温温柔柔的声音叫姐姐,蒋芸虽然不想承认,心底里竟然没由来的感觉还不错。
她试图说服自己:......大概真的是长得像吧,虽然说人和狗长得像很不礼貌就是了。
蒋芸回复完就回头继续用钥匙开门,王晓佳也没继续热络地说些什么,只是蒋芸准备关门的时候,又被身后的一个声音唤住。
“姐...姐姐。”
“我有个外号,可以叫我...天草。”
王晓佳念外号的名讳时候,好像放低了声音,格外地小心。
天...草吗。
“好。”
蒋芸一点点合上了门,留下一声轻轻的咔哒。
门彻底关上的前一瞬间,她忍不住从缝隙里又看了那张脸一秒,特别是那双远看也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
真的,有点像呢。
/
三个月。
蒋芸这辈子第一次遇到作息日程与自己同步的人类。
有多同步呢,同步到自己自己在每天出门回家时间不固定的情况下,明明是都想早早回家的快要入冬的干冷季节,还能每天碰到王晓佳。
要不是没在工作室见过这人,蒋芸甚至要怀疑是哪个跟踪自己的变态同事。
然后,当她脑子里冒出“王晓佳那张脸怎么长得也不像是变态的样子”的想法时,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
蒋芸从没思考过「自己欣赏的女生长相类型」这类问题,但是王晓佳的脸对她好像有股神奇的魔力,特别是那双眼睛。
一样的乌黑浑圆,一样的明亮澄澈。
王晓佳每次出门亦或者回家的目的好像也从来都不明确,有时是早上套着长外套和鸭舌帽全副武装匆匆离开,有时是大半夜睡衣配拖鞋提着一袋零食戴着耳机慢慢悠悠晃回家。
——总之就是不偏不倚都能遇见蒋芸就是了。
不禁让蒋芸对这个新邻居产生了点兴趣,她一向觉得不应该也不喜欢过多揣测不熟悉的人,只是有时候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又在回忆碰到她时的种种。
偶尔一瞬间,人畜无害的脸,乖顺轻柔的声线,稍稍下垂的眼角,都让她觉得些许熟悉——仿佛她和王晓佳早该认识。
种种客观的主观的理智的盲目的因素作祟的情况下,也会让蒋芸一瞬间觉得:
或许认识一下自己的新邻居也还不错。
离冬天越来越近了,几度的天,冷空气充斥在深夜空旷的走道里。
蒋芸搓了搓手,哈出一口气,在空气里变成一股白气。她急着掏钥匙开门,耳畔传来电梯开门叮的一声,瞥了一眼,又是那个家伙。
宽宽大大的棉外套披在她原本就单薄的身上,内搭的奶蓝色卫衣衣摆耷拉到大腿根。王晓佳手里提着一袋花花绿绿的东西,等她走近点蒋芸才看清是速冻水饺自热米饭之类的。
不会做饭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蒋芸的错觉,王晓佳仿佛是专程找她一样,电梯门打开时目光好像便直勾勾盯着自己家门口,确认门口的人是蒋芸后又露出了那种兴奋、又紧张的笑。
“姐姐好~”
蒋芸和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对视一眼,轻轻颔首示意回应。
无言,两个人各自进了门。
她一边脱掉棉服外套一边暗暗诧异于王晓佳今天竟然只和自己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毕竟平时无论如何,就算再生硬紧张都要扯两句聊点别的人。
想到这里,蒋芸去开暖气。
脑子里浮现出那张温顺的脸紧张巴巴又暗暗兴奋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勾了下嘴角。
以至于蒋芸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她其实看得出对面的小孩——应该是小孩吧,对自己很感兴趣,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兴趣。
毕竟在蒋芸的记忆里,认识的头一个月,碰到那么多次,她可连笑都没对王晓佳笑过一次。
姑且不去想诡异的偶遇问题,也不论爱情还是友情,她蒋芸只是在这些事上没什么感情经历又不是傻子。王晓佳想装得每次碰面自然又坦诚,无奈演技太过拙劣,紧抿的唇,涨红的脸,漆黑眸子里亮晶晶的光,都是出卖小孩儿那点「大心思」的证据。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蒋芸正想着,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咚咚——
“?”
“姐...姐姐,是我。”乖顺的声音透过厚重的实木门传来,蒋芸几步上去开了门。
王晓佳的脸不知道是冻红的还是难为情红的,身上还是黑色的棉服和奶蓝色的内搭,她开口,声音低得很,像她们第一次见面那样结结巴巴:
“我...我家暖气坏了。”
毛茸茸还翘了几根碎发的脑袋低下去,蒋芸看在眼里,一瞬间又觉得这个动作有点眼熟。
蒋芸一向不喜欢陌生人进家门,打扫卫生还是其次,她更不擅长待客之道。本准备说「我和你去修一下」,正准备开口,又对上王晓佳缓缓抬起的眼。
湿漉漉,亮晶晶,眼尾还被冻得红红的。
家门开着,门外的冷空气扑到蒋芸脸上。
嘴都张一半了,又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啊,你先进来吧。”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样,蒋芸只觉得那一瞬间王晓佳眼睛亮了一下。
她把王晓佳安顿在沙发上,自己走向半开放的吧台式厨房。
说来也怪,她有意无意的瞄了几眼身后不远处沙发上的人,比起平时里遇见竭力掩盖的紧张和兴奋,好像现在反而没有第一次来别人家做客的拘谨。
蒋芸在水槽洗了把手,去开冰箱,回头正好撞上王晓佳四处张望的目光。
“你自己玩儿会儿,我给你热点东西喝。”
她说完这话,打开冰箱就后悔了。
蒋芸不喜欢喝饮料,牛奶甚至都不怎么喝,酒量也不太行,偶尔一时兴起会喝点果酒——结果就是满满冰箱都是果酒——问题是哪有招待女孩子喝果酒的。
王晓佳原本正盯着蒋芸被灰色针织毛衣覆盖住的轮廓出神,视线在她身上游走。
好像更瘦了呢。
蒋芸原本就个子高,常年消瘦的身板显得她愈发高挑挺拔了,修长白皙的脖颈被高领遮起来,瘦削的肩胛随着开冰箱门的动作抬起——然后停顿。
王晓佳愣了一下,看向敞开的冰箱,一下明白发生了什么。
“噗嗤。”
“没事的,热热也可以喝。”
蒋芸一下感觉脸颊温度高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暖气的效果上来了还是某些别的原因。
第一次在王晓佳面前吃瘪。
人家说都这么说了,她只好别扭的找了两个玻璃杯倒上,又水浴热了几分钟,端到茶几上。于是王晓佳仰着头,视线一直追随着玻璃杯被放在茶几上。
“有这么喜欢喝吗。”
王晓佳笑眯眯地盯着玻璃杯,随口喃道——然后立刻愣了一下。
“啊?”蒋芸也愣了,看着眼前人一副没由来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
“没...没有,我看你冰箱里那么多,所以....”
王晓佳这里挠挠那里摸摸地作解释,平日里总是笑着的眼睛此刻叽里咕噜地乱转。
“啊,偶尔喝一点。”蒋芸抿了一口被子里的果酒,热热刺刺的。
房子里一下只剩下两个人吞咽的声音。
王晓佳双手捧着玻璃杯,在有些安静的氛围中,一下瞄一眼蒋芸瘦削的侧脸,一下瞄一眼电视柜,好像犹豫了许久,最后喉头滚动一下咽下一口果酒,甜甜涩涩的。
“姐姐以前,养过小狗吗。”
“我看到电视柜上的小摆件了。”
蒋芸愣住了,她扭头看向身边小心翼翼发问的人,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哽在喉头,果酒还在唇齿间刺啦刺啦地泛细小的气泡。
似乎第一瞬间诧异于王晓佳为什么会知道,又听到她的第二句话,把视线投向电视柜上黄澄澄的小柴犬摆件。
小草不见之后的几个月里,所有和它有关的东西全被蒋芸收了起来,唯独这个某个晚上带它出去遛弯儿的时候买的小摆件一直置于原地。
一是觉得电视柜确实有点空旷,二是觉得,常常看看还能有个念想。
就在王晓佳看着蒋芸这副模样慌慌张张要道歉的时候,蒋芸咽下一口果酒,轻轻地开了口。
“养过。”
“后来跑掉了。”
“可能不要我了。”
她声音闷闷的,最后一句话分不清是调笑还是自嘲。
蒋芸觉得脸蛋热乎乎的,大概有果酒作祟也有室温加成,她又贪心地看了一眼王晓佳的脸。
黑漆漆的眸子此刻湿漉漉的,泛起水光,蒋芸看不懂里面写着什么。
“我在家楼下捡到它的。”
“叫小草,和你一样里面有个‘草’字。”
“养了大概三个月?然后有天早上它就跑掉了。”
说到这里她又轻轻笑了一下,轻轻抿了一口果酒。
“那三个月我真的很开心。”
“第一次觉得,原来不是一个人的生活真的更有趣。”
“然后,我很想它。”
蒋芸垂下头,原本就过眉的刘海轻轻坠下来,挡住眼睛,王晓佳只能看见她消瘦的侧颊和侧脸线条。
蒋芸放空了几秒,终于把思绪从那只小狗身上抽离开来。她只知道王晓佳半天没吱声,侧过头才发现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上突然就多出几道泪痕,眼尾哭得红了一圈,抿着唇,一抽一噎。
蒋芸一下慌了神——第一次来自己家就哭了算怎么回事。
她不会安慰别人,好像脑子里被果酒泡出来昏昏沉沉一下醒了一半,只好手忙脚乱地找纸。
“你,你哭啥啊。”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轻轻用纸擦去王晓佳眼角的泪痕。
王晓佳微微仰头,乖顺地接受蒋芸的动作,眼泪止住了点,只是抽噎还没停下,肩胛随着动作一耸一耸的。
“因为...因为,我也...也...经历过。”一句话王晓佳硬是喘了好几下才说完整。
蒋芸一脸哭笑不得,最后轻轻擦干面前人脸颊上的一滴泪痕,大拇指又在她红红的眼圈上轻轻蹭了一下,揉揉王晓佳毛茸茸的脑袋。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就是做了。
还有,手感真好。
“惨的是我好吧,你倒是哭得比我惨。”蒋芸一只手支着下巴。
“可是,可是就是......”王晓佳瘪瘪嘴,呜呜咽咽地开口好像差点又要哭。
“你,你别哭了,我给你唱首歌好吧。”
蒋芸实在没办法了,只能使出平时新年里哄亲戚小孩的策略,一骨碌起身去拿挂在墙上的吉他。”
“好。”如果蒋芸这时候回头,大概是可以看到王晓佳脸上突然出现的甜甜的笑的。
等她抱着吉他要盘腿坐在王晓佳面前时,王晓佳已经恢复了往日乖顺的模样,抱着沙发上的一枚枕头,眼里的水光少了许多,但还是亮晶晶地望着蒋芸。
蒋芸刚扫了两下弦,正要开口。
“蒋芸。”
第一次听到王晓佳叫自己的名字,声音低低的。
王晓佳这次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有些什么在一闪一闪。
她语气轻柔又坚定:
“你的小狗。”
“一定也很想你的。”
蒋芸轻轻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啦。”
“那我开始咯?”
她看见王晓佳皱着鼻子笑了一下。
真像小狗。
蒋芸唱起歌来和讲话不太一样,声音低沉又空灵。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
/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环游的行星
/怎么可以
/拥有你
/
自那天之后,王晓佳成了蒋芸家里的常客,三天两头就以家里停水停电电器短路不会做饭为由往对面跑——虽然十次有八次都是假的。
蒋芸知道,也不拆穿,她往往双手抱胸站在门口,用微弱的身高差俯视笑眯眯的王晓佳,刁难她两句,最后还是会侧身让她进屋。
她们会清晨跑到楼顶看日出,两个人争着用手机记录从微弱到慢慢耀眼的晨光,一定要分出谁拍的更好看。
会一起去迪士尼,争论玩旋转木马还是海盗船,王晓佳会拉着蒋芸一起戴各种各样的成对头饰在镜子面前臭美。
会挑春节小长假偷偷溜到另一座城市,再踩着末尾的高铁匆匆赶回上海。
会挑春末潮湿的、失眠的夜晚一起去黄浦江边压马路,呼吸空气里泥土和草木的芬芳,耳边是江水翻覆的哗啦声,看着路灯把两个人并肩的影子拉得好长。
当蒋芸发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本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又改变了,只是这次陪她的不是那只小狗了。
有时候又会觉得,好像还是那只小狗。
王晓佳对她的称呼,从姐姐到芸姐,再到允芸,最后到芸宝。
蒋芸有一天去工作室,出门的时候有点小感冒,王晓佳叮嘱她别骑车,正儿八经地说自己晚上要出门有点事要借蒋芸的电驴。
蒋芸一边穿鞋一边想:她能有什么事?见谁?心里突然涩涩的不是滋味。
我都感冒了欸......
也是哦,她也有朋友的。
傍晚在工作室突然接到王晓佳打来的电话。
“我来接你下班好不好。”
“怎么啦。”蒋芸笑了一下,不知道王晓佳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
“你就说好不好嘛——”电话那头声音带上了些撒娇的意味。
“好。”
“我会骑电驴来哦~”
蒋芸听见王晓佳尾音里的狡黠,愣了几秒,一时脑子里涌起来许多,有王晓佳早上的话,还有一些去年这时候的记忆。王晓佳也没问为什么蒋芸为什么不说话了,只听见片刻之后蒋芸轻轻的「好」了一声。
那天晚上,是蒋芸第一次坐别人的后座。
黄浦江边的晚风带着江水的气味穿过两个人的发隙,带着发丝往后翻飞,她双臂轻轻环上王晓佳纤细的腰,却不敢太使力。
抱得轻一点的话,可以抱得久一点吗?
她小心翼翼地靠上王晓佳瘦削的背脊,偷偷嗅着那人身上淡淡的、安心的清香。
抬眼想在后视镜里偷看前方的人,却被在后视镜里另一双亮晶晶的、笑弯的眼睛抢先一步。
蒋芸白了她一眼,重新把脸埋进王晓佳的肩。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在一年后的同一时间,她和一年前一样贪心地想。
/
感冒兜风的下场就是——重感冒。
蒋芸进单元门的时候王晓佳就发现她脸蛋红扑扑的,问她也只昏昏沉沉地哼唧:“头晕......”然后半个人挂在王晓佳身上。
想到对面设了定时冷空调,蒋芸这幅样子显然是碰不得空调的,王晓佳索性把她带到自己家。
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瘦削的大高个塞进被子里,给昏暗的房间里留了一盏小台灯,王晓佳轻柔地捏了把蒋芸红扑扑的脸——不得不缺德地承认眼前的人这幅样子很可爱。
蒋芸哼唧发出两声气音,以示抗议。
“睡吧,等你睡着我就去给你买粥和药。”王晓佳半蹲在床边,手心覆上蒋芸的手,下巴搁在蒋芸的手臂旁边。
好近。
王晓佳眼睛在台灯的暖光下更加亮晶晶了,里面的水光一闪一闪,此刻正目不转睛盯着蒋芸。她只觉得自己看了更头晕了,索性闭上眼。
可能是身边的清香太过熟悉,也可能是手心上温度和身边人的吐息太让人安心,蒋芸眼皮开始打架,在大脑昏昏沉沉将睡未睡的时候听到一句轻唤:
“芸宝?”
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睁开眼了。
于是下一瞬,额头像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轻触了一下。
是什么啊。
/
王晓佳回来的时候,蒋芸半坐了起来,单薄的背脊靠着床板,脸侧向床头柜不知道在想什么,刘海挡住她的眼睛让王晓佳看不清她的脸色。
“怎么自己起来啦。”半笑半嗔,王晓佳坐在床边,却看见蒋芸怪怪的脸色。
说委屈又不全是,说责怪又有点过分,苍白的脸色衬托得她眼圈殷红,眼里湿漉漉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也不回答王晓佳的话。
“我回来晚了嘛?”王晓佳正要把手里的粥和药放在床头柜上。
低头却看见床头柜上摊着什么东西。
是一本白色的小记事本,好像是王晓佳的,很久之前的,久到她自己都忘了记录过些什么。偶尔写写日记,记记随笔,封面上用黑色的粗线条画了一朵云,日记从9月初开始,最后日期定格在去年的12月——去年初冬。
还有一张原本被夹在某两页之间的纸,展开是一张简易的世界地图。
上面用铅笔圈画了几个地点,地点旁边是地名,地名之下略显稚嫩的字体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
「阿尔卑斯雪山」
「玉龙雪山」
「富士山」
「乞力马扎罗雪山」
「贡嘎山」
........
蒋芸头昏昏的,她看了一眼记录本和地图,又倔强地去追王晓佳昔日里乖顺俏皮的眼睛。
等到王晓佳反应过来,她才一下慌了神,脑子里涌现出无数补救的说辞却都被否决,红着眼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来得及开口,下一秒就被圈进一个、泛着一贯让自己安心的淡淡草木香气的怀抱,她感受到那人的肩胛骨微微颤抖着,圈住自己的力道更大了些。
“王晓佳。”
“今年过完夏天,不准跑掉了。”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要怎么探寻
/要多么幸运
/才敢让你发觉你并不孤寂
/当我还可以再跟你飞行
/环游是无趣
/至少可以
/陪着你
end
热恋的人总是特别可爱(《双向暗恋》番外篇)
(可独立阅读)
部长和副部长谈恋爱了。
声乐部的成员们都知道。
原来全天下恋爱的情侣都一个样,热恋的人总是特别可爱,懂得都懂。
《一恋爱我会撒娇又耍赖》
“求求你了嘛。”
蒋芸发誓自己永远拿这句话没辙。
自己的小女朋友总会提一些合理但不合情的要求,比如天气好热想喝冰奶茶,可自己偏偏生理期。
严谨又认真的部长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
“求求你了嘛。”
星星眼,又是星星眼!
蒋芸萌生出想要捏脸的想法,并表示可以买一杯常温的。
一杯常温奶茶,两根吸管。
一个笑的眼睛弯弯的学姐,一个听话被揉脸的学妹。
奶茶是什么味道的王晓佳已经记不清了,回忆里全都是呼吸间蒋芸的...
(可独立阅读)
部长和副部长谈恋爱了。
声乐部的成员们都知道。
原来全天下恋爱的情侣都一个样,热恋的人总是特别可爱,懂得都懂。
《一恋爱我会撒娇又耍赖》
“求求你了嘛。”
蒋芸发誓自己永远拿这句话没辙。
自己的小女朋友总会提一些合理但不合情的要求,比如天气好热想喝冰奶茶,可自己偏偏生理期。
严谨又认真的部长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
“求求你了嘛。”
星星眼,又是星星眼!
蒋芸萌生出想要捏脸的想法,并表示可以买一杯常温的。
一杯常温奶茶,两根吸管。
一个笑的眼睛弯弯的学姐,一个听话被揉脸的学妹。
奶茶是什么味道的王晓佳已经记不清了,回忆里全都是呼吸间蒋芸的清凉气息。
牵着手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做什么都有趣,聊什么都合拍,二人世界的时间像是被按了加速键,王晓佳皱眉,要是能时间慢一些就好了。
“要封寝了,回去啦?”
“……”,眼眶红红的。
“王晓佳,你闭眼。”
一轮月亮,一排香樟,无人的操场。
和路灯下亲吻的影子。
《一恋爱我会体贴又关怀》
王晓佳趴在桌子上睡觉。
猫靠在王晓佳身边睡觉。
蒋芸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王晓佳身上,坐在对面盯着女朋友出神。
怎么这么好看。
睡觉的时候好看,吃东西的时候好看,唱歌的时候也好看,做什么都好看。
谢谢你这么好看还做我女朋友。
猫突然醒了,直直对上蒋芸湿漉漉的眼睛。
刚要张开嘴发出短促的叫声,便被急忙按住了嘴巴。
“你不要吵,别打扰到她睡觉。”
奇怪的两脚兽,猫打了个哈欠,蹭了蹭身边的热源,迷迷糊糊的准备二次入眠。
感受到有人在戳自己头顶,不善的睁开眼,应上同样不善的神情。
“我知道我女朋友很喜欢你,但你要是再继续蹭她就没有小鱼干吃了,”蒋芸刮了刮猫的鼻子,“毕竟我还是很小气。”
知道啦。
“你动作小一点,别把她弄醒了,不然把你丢出去。”
猫龇牙,女人也龇牙。
好了好了不跟人类一般计较。
你们两只两脚兽要好好在一起哦,记得多买小鱼干给我。
《看着情人小事也变得浪漫》
冷空气来的措不及防。
早该预料到的,天气预报总是不准。
要风度不要温度,应该是谈恋爱的通病,谁不想穿着漂漂亮亮的站在女朋友身边呢?
秋季的风裹挟着寒气催促人们快走,看着来来往往穿着风衣的路人,蒋芸和王晓佳不约而同笑出声。
“非要穿情侣装。”
“只穿着这套裙子会不会很冷。”
可是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她们逛迪士尼。
天气冷的话,再买一套情侣款外套就好了。
要等花车,可是寒气又逼的人直打哆嗦。冷空气真是让人烦躁,蒋芸原地跺了跺脚,企图让身体回温。
“贴贴就不冷了。”
女朋友甜软的嗓音带着温暖的体温一并送了过来。
蒋芸不动声色的朝王晓佳靠了靠,又嫌距离不够近一般,揽着对方的腰往怀里带。王晓佳笑呵呵的迎合着女朋友的动作,顺手揽住了蒋芸的肩膀。
贴贴真的不冷了。
亲测有效。
就是突然好想亲亲她,王晓佳想入非非。
“芸宝~”
“嗯?”蒋芸早就习惯了来自对方奇奇怪怪的称呼,轻轻蹭了蹭王晓佳的鬓角,“怎么了?”
身边的女孩笑的神秘,伸手轻轻拨开蒋芸的刘海,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没什么,”王晓佳笑的一脸纯良,“突然想亲亲了。”
收获了一个耳根红红的女朋友。
秋天的迪士尼也很浪漫啊,我想去找它玩,如果你愿意,务必要一起来。
《一恋爱我的人会亮起来》
蒋芸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活泼的人。
不喜欢可爱,女朋友除外。
对此王晓佳煞有介事的解释:“芸姐不喜欢可爱的,所以我也不可爱。”
她好可爱,想捏。
行动派的白羊也的确发问了:“我可以捏你的脸吗?”
“你觉得呢?”
好软,还想捏。
王晓佳没有错过蒋芸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恋爱之后蒋芸似乎变化很大,虽然当事人没有发觉,但有朋友跟王晓佳说过:“芸姐现在浑身都洋溢着很温暖,很开心的感觉。”
蒋芸开心,王晓佳就开心。
温暖又开心的声乐部部长发现身边的组员们有点不对劲。
目光中透露出羡慕,还有欣慰。
又是刚才那位朋友,一一安抚着因为单身而羡慕到双眼发红的组员们,“老天爷会把最好的留在后面,所以你一定要等。”
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蒋芸等到了,王晓佳也等到了。
你知道吗?
爱是想象力,对方是载体,是你赋予它意义。
《一恋爱我会活的更精彩》
王晓佳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喜欢外出的人。
她宁愿宅在家里,鼓捣着搜罗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乐此不疲。
以前,如果蒋芸陪她一起玩,王晓佳会更开心些。
现在身份发生了改变的蒋芸,更喜欢以女朋友的名义带着王晓佳出去玩。
生活虽然很苦很累,但是偏偏就是能挤出时间陪女友外出压马路。
这是情侣之间心照不宣的浪漫。
昨天去看了电影。
今天去逛了逛街,顺便吃了顿火锅。
明天要不要去主题公园玩呢?听说新开了一家鬼屋。
把对方安排进日常规划里,拜托,超酷的好吗。
王晓佳也发现,自己的确是越来越外向了起来,待人不再像从前那般保持得体的距离,因为蒋芸,她愿意相信这个世界。
孤独的外星人终于遇到了误入这颗小星球的宇航员,第一次看到宇宙,是看见对方眼睛的时候。
《恋爱是两个人互相依赖》
蒋芸的双标所有人都见识到了。
“这么热,贴什么贴?”
“来,拉拉手。”
这两句话出自同一个人。
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我最最偏爱你。
王晓佳很受用,天性缺乏的安全感被蒋芸很好的填补,没有人能拒绝温柔的大姐姐。
只是大姐姐也有不开心的时候,比如身体不舒服,受到一点刺激就会哭出来。
此时恋人的怀抱成了最好的避风港。
少不了的动作是十指相扣,两个人牢牢锁在一起的感觉太幸福了。
每当平复好心情之后,蒋芸总会有点害羞。
“我们是彼此的女朋友。”
“你也要记得学会依赖我啊。”
耳畔是恋人的低声耳语,蒋芸放松的靠在了王晓佳的身上,“好。”
记得要互相保护,互相依赖,我们是世界上最稳固的亲密关系。
《恋爱是默契好过双胞胎》
“我们经常一拍即合。”
王晓佳总是这么说。
蒋芸偷偷笑了,看着强忍着害羞也要四处秀恩爱的女朋友。
行吧,那就假装“打架”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换做以前,百事党和可口党是会因为可乐的牌子大吵一架的,而现在两个人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我们喝美年达。
抛开其他因素不谈,蒋芸发现自己和王晓佳越长越像了。
组员们笑嘻嘻的起哄,“我听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像,果然是真的。”
旁边的小狗勾还不知有诈,一脸认真的应和。
“是因为两个人的交换的菌群越来越相似啊!”继续起哄。
看着四周投来的揶揄目光,蒋芸知道她们又在脑补一些怪东西了。
“很闲吗?”
部长大人威风依旧。
赶走了围观群众,红着脸的女朋友轻轻扯了扯蒋芸的衣袖,“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应该?”蒋芸蹙眉,“听上去挺有道理的。”
“那……”王晓佳眼睛亮亮的,“要不要再交换一点?”
要了命了!
《热恋的人总是特别可爱》
这句话是真的。 ——来自王晓佳。
同上。 ——来自蒋芸。
“可以到达最幸福的未来。”
“大家来恋爱。”
没想到啊!居然是双向暗恋
声乐部的成员都知道,副部长和部长一点都不对付。
她们也知道,副部长最怕部长了。
副部长有话要说:“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王晓佳恶狠狠的夹起一片牛肉就要往嘴里送,纪念在新生面前逝去的一点面子,坐在对面的女生蹙了蹙眉,敲敲桌子,“哎,放下,你去吃番茄锅里面的。”
“蒋芸!”王晓佳不爽的放下筷子,“怎么聚个餐你都要管我?”
“你叫我什么?”
“蒋芸学姐。”王晓佳皮笑肉不笑。
旁边的小组员们大气不敢出一声,知道部长们关系不合,没人敢拉架,唯有资历老一点的戴萌扯了扯王晓佳的袖子平息战火,“你胃不好,听部长的话吧。”
王晓佳气不过,憋屈的揉揉鼻子,手上倒是听话的只在番茄锅...
声乐部的成员都知道,副部长和部长一点都不对付。
她们也知道,副部长最怕部长了。
副部长有话要说:“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王晓佳恶狠狠的夹起一片牛肉就要往嘴里送,纪念在新生面前逝去的一点面子,坐在对面的女生蹙了蹙眉,敲敲桌子,“哎,放下,你去吃番茄锅里面的。”
“蒋芸!”王晓佳不爽的放下筷子,“怎么聚个餐你都要管我?”
“你叫我什么?”
“蒋芸学姐。”王晓佳皮笑肉不笑。
旁边的小组员们大气不敢出一声,知道部长们关系不合,没人敢拉架,唯有资历老一点的戴萌扯了扯王晓佳的袖子平息战火,“你胃不好,听部长的话吧。”
王晓佳气不过,憋屈的揉揉鼻子,手上倒是听话的只在番茄锅里巡逻。蒋芸不动声色的从王晓佳的碟子里夹走刚才的那片牛肉,无视对面亮出的一排牙,一派坦然自得。
小狗护食,怪可爱的。
微信响了一声,王晓佳划开手机,来自蒋芸。
“吃辣的伤胃,你别胃痛了又来找我哭。”
将手机息屏,王晓佳撅撅嘴,耳根通红地戳着盘子的油麦菜。
对面推过来一碗自己爱吃的番茄牛肉盖饭。
王晓佳眼神偷瞄着蒋芸的反应,在敲键盘。
微信又响了一声。
“趁热吃,还有多吃蔬菜。”
王晓佳觉得盘子里的油麦菜瞬间可爱了起来。
“被偏心之人仿佛有靠山。”——王晓佳
打王晓佳出生那天起,就跟隔壁大一岁的蒋芸一块长大。小时候她倒是挺黏这位高冷小姐姐的,小孩子天性爱交朋友,只不过蒋芸性子太过高冷,除了冷脸就是寡言,随着岁数的增长,王晓佳心里的仰慕便逐渐被害怕替代了。
王晓佳小学不戴红领巾蒋芸要管。
王晓佳初中上学迟到蒋芸负责记名。
王晓佳高中逃课蒋芸亲自去网吧抓人。
十二年学生生涯,王晓佳整整被蒋芸拿捏了十一年。除了最后那一年王晓佳高三,蒋芸上大一。
一年过后,王晓佳不负家长们期望的考上了跟蒋芸一样的大学。
新生报到当天,两人时隔五分钟再次面对面。
刚才是坐同一班航班上学的邻座“有缘”路人,现在是大二学姐和大一新生的对接关系。
蒋芸:“呵。”
王晓佳:“呵。”
虽然面上嫌弃,但蒋芸还是接过了王晓佳的双肩包和行李箱。
“才不要你帮忙……”王晓佳嘟囔着。
“你刚才说什么?”前面带路的人回头。
“我说,”王晓佳抢过自己的背包,“这个包太重了我自己背。”
蒋芸没多说话,送王晓佳到寝室,帮她安置行李,在原地憋了半天,说:“我跟你住一层,有需要记得来找我。”
“也许我不会说浪漫的话,但很开心见到你。”——蒋芸
从小到大,王晓佳唯一不变的爱好就是唱歌,虽然大学社团招新活动多,但她只面试了声乐部。
那天的面试官之一是蒋芸。
王晓佳:舞台上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也是我,因为我裂开了。
最终还是凭借着自己过硬的心理素质,顶着蒋芸的目光唱完了《那时正好》。
第二天,王晓佳的微信上收到了自己面试通过的消息,附赠蒋芸的一句“恭喜”。
“谁要你恭喜我了……”王晓佳小声嘴硬道,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没错,大家知道副部长跟部长不对付,副部长害怕部长。但只有副部长自己知道,自己暗恋蒋芸部长很多年了。
暗恋了十几年那种。
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都说青梅竹马难以滋生异样的情愫,但王晓佳偏偏就是动心了。
或许是蒋芸哄睡自己的歌声太温柔,还是做坏事蒋芸帮自己顶罪的背影太靠谱,小时候太皮被父母打,晚上都是蒋芸安慰自己,帮自己涂药的。
隔壁的小姐姐面冷心热,王晓佳一直都知道。
从幼时就朦胧生长出的暗恋,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茁壮。以至于后来犯事,都是为了能让蒋芸多理理自己而故意找的理由。
嘴上说着别来管我,心里的小鹿早飞出天外天了,如果尾巴能够具象化,她一定是摇的最开心的一个,蒋芸满眼都是自己的时候,王晓佳开心。
以至于高三那年,王晓佳没敢跟蒋芸说,为了跟她来同一所大学,自己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加班加点念书。录取通知书到家的时候,蒋芸过来道贺,王晓佳傲娇的撇撇嘴,“我妈给我挑的,你以为我喜欢啊。”
实际上她恨不得给自己一板砖劈死,天哪,她到底在说什么蠢话!明明是央求着父母别选家乡的大学,报了蒋芸所在大学的工程管理系。
“哦,”蒋芸眼底隐隐浮动的温柔消弭无踪,面上挂了跟以往一样的冰凉笑意,“那真是委屈你了。”
“喜欢你这件事,我讨厌极了我的词不达意。”——王晓佳
后来每每跟蒋芸犟嘴,王晓佳都会保持在一个良好的度上,看着蒋芸无可奈何又微微上翘的嘴角,内心的小人高呼计划通。
王晓佳偶尔跟莫寒声情并茂吐槽自己的悲凉经历:“我今年大二,在密室逃脱里冲在最前面当坦,滑板敢玩高难度动作不怕摔,见到蒋芸冷脸却还是低头不敢说话。”
莫寒拍了拍王晓佳的肩膀以示安慰,心里早就盘算起了怎么帮蒋芸这个冰坨坨拿下王晓佳。
只有跟蒋芸一届的学姐们知道,蒋芸暗恋王晓佳很久了。
看着不好相处,熟络下来发现蒋芸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们在一起,发展出友谊是很正常的事。有一次聚会开了瓶酒,其他好友全都被莫寒灌的东倒西歪,蒋芸保持警惕一直不敢喝,还是架不住莫寒的劝术,酒一杯一杯的往嘴里倒。脑子木了,话匣子也开了,干脆毫不避讳的讲自己心里的话。
蒋芸说,自己一直在等那个人考到这所学校来。
蒋芸说,从她喊自己姐姐的时候,自己就喜欢她。
蒋芸说,自己不爱说话,脾气暴躁,总是欺负那个小孩。
蒋芸泪眼朦胧,一年不见她,她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呀,跟我赌气不来这所学校怎么办呀。
蒋芸说,来这所大学的唯一原因,就是偶然瞥见王晓佳笔记本封皮上一笔一划写下这所大学的工程管理系。
一年后,蒋芸接到母亲的电话,那边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说隔壁的佳儿被你所在的大学录取了。
蒋芸头一回不注重个人的形象管理,露了八颗牙齿笑,眼睛弯成一道桥。
被陈思反手咔嚓拍了下来,蒋芸追着跑了两条街。
维持了一个多月的好心情被隔壁小孩臭屁的一句“我妈给我挑的,你以为我喜欢啊。”冻了个冰凉。
“那真是委屈你了。”蒋芸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没有看见隔壁小孩一瞬间懊恼起来的神色。
“等等!”王晓佳抓住蒋芸的手腕,声音里有点不自知的哆嗦,“开学一起,一起走吗?”
“……”蒋芸安静的站在原地,暗骂自己没出息,平复着因为肢体接触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走。”
看见王晓佳久违的抿嘴偷笑,蒋芸的脸上也漫上不易察觉的笑意。
“当原则遇上心动,就会不停破例。”——蒋芸
“还是回家好。”王晓佳推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色,不由得感慨起来。
“怎么这么说?”
那当然是离你更近啦。
王晓佳摇摇头,跟蒋芸抱怨道:“就是暑假太热了。”
蒋芸低头想了想,“那你有什么安排吗?”
“玩水!”
“嫌热又爱玩水么……”看着身边人越发期待的神色,蒋芸忍不住逗弄起来身边的少女,“那来我家洗碗吧。”
身边的小孩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蒋芸鼓起勇气戳了戳她软嫩的侧脸。
“请问你是秋高吗?”
“嗯?”
“我都被你气爽了。”
王晓佳耳朵上挂着显眼的红,欲盖弥彰的解释道这一定是老家高温的错,蒋芸没接话,宠溺的看着身边举着冰淇淋像百灵鸟一样撒欢的少女,眼睛里是无处隐藏的温柔。
王晓佳敏锐察觉到了身边人与以往不同的眼神,心里涌上欢喜。
或许她也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吧?
好心情被很快打破了。
“和她在一起了!”——来自杨冰怡的微信。
“和她在一起了!”——来自段艺璇的微信。
王晓佳和蒋芸脑袋凑到一块儿,看着彼此手机上的消息提醒。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王晓佳苦大仇深。
“是的。”
“真好,”母胎单身的王晓佳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希望她们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蒋芸不可置否的挑眉。
“我坐车。”王晓佳继续苦大仇深。
“……”蒋芸随手拦了一辆车,“走吧。”
“好!”
回家安顿完毕时已经很晚了,蒋芸敲响了王晓佳的家门,自然是被热情的家长迎进了屋。
“问你点事儿。”蒋芸眼神不自然的放向别处。
“什么?”王晓佳不由得有点紧张。
攥在身侧的拳头松了又握,蒋芸鼓气般吐了吐气,薄薄的肌肤是透着一层粉,是从未经历过的紧张。
“没事儿。”
回想自己的前二十年,好像没做过什么让王晓佳心动的事,倒是没少欺负人家。表白的心情越发迫切,可蒋芸却又突然自卑起自己的不善表达。
我怎么这么差啊……蒋芸不由得懊恼了起来,在别的情侣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的时候,自己不是在抓王晓佳,就是在抓王晓佳的路上。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也没有做过什么浪漫的事。古灵精怪的邻家妹妹,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呢?
再等等吧……
蒋芸丧气的揉了揉眼睛,“就是想问问你,今天还熬夜吗?”
“嗯?”王晓佳有点诧异,“可能吧。”
“没什么才艺,给你表演一个早睡,”蒋芸笑了笑,“晚安秃子。”
话音刚落,便被王晓佳“客气”的请出家门。
“真是鞭炮两头点,想到一块去了。”
王晓佳干脆利落的关上门。
蒋芸低下头,懊恼的揉着自己的头发。
“刚刚是我脑子抽风了,晚安早点睡。”
微信提示音响起来之前王晓佳还鼓着脸生闷气,看到微信又马上喜笑颜开。
翻找了半天也只是回了一个“晚安”的边牧表情包。
对面秒回“柴犬撒娇”JPG。
王晓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掩饰住自己闷闷的笑声。
“你的好坏我都已听说,愿意沦陷的是我。”——王晓佳
蒋芸感觉自己快握不住手里的果汁了。
今天是王晓佳去朋友家奶茶店帮忙的第四天,也是蒋芸借口去奶茶店看书的第四天。
“好喝吗?”
“还行,我不喜欢酸的。”
“哎?我没放柠檬汁啊。”
看着蒋芸面无表情的侧脸,王晓佳福至心灵的懂了。
“他找我要微信,我没答应他。”
“这都是他第三次……!”
蒋芸紧忙收住口,不自在的抿了一口果汁,清甜的液体平复了内心的燥热,好像是没有那么酸了。
王晓佳笑了,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书,“看得懂吗?”
“不就是散文吗有啥看不懂的。”白羊座有点面子挂不住,嘴硬逞强道。
“那你慢慢看。”
蒋芸这才低下头,不知道面前这本散文放反多久了。
“……”
真是面子丢尽的一天。
不过旁边是王晓佳,心情似乎也还不错。
王晓佳像是确定了一件事情一般,心情好的好像话。
在被别人要微信搭讪的时候,她终于看到蒋芸眼神里的不开心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两人的相处模式多了些心照不宣。出门同游的机会越多,两个人互怼的次数就越少,蒋芸乐意宠着王晓佳,不再通过口是心非的办法,王晓佳也开始无意识撒娇,变得更主动起来。
假期就像是上了发条一般,开学返校那一天,暑气最后的一丝燥热也不见了。
以前隔着的一丝距离也不见了,现在有多近就贴的多近。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面对的社员们的起哄,王晓佳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开心的要命,明面上却飞快摇头解释,“不是不是,我们没有在一起。”
回头就看到蒋芸不悦的神情。
王晓佳心一惊。
“嗯,只是现在没在一起。”
蒋芸看着王晓佳的眼神夹杂着明晃晃的委屈,碍着人多,王晓佳只是偷偷揉了一把蒋芸的头发。发质细软,像极了前段时间一起去狗咖时Rua过的大狗狗。
四周投过来揶揄的眼神,两个人都没去理会。
晚上王晓佳洗完澡,看到蒋芸十分钟之前发来的微信。
“我不开心。”
“怎么啦?”配上一个柴犬微笑。
“怎么才回我?”
“不回消息是公主的通病。”
“嗯,好。”
对面的兴致不是很高,王晓佳把视线投向窗台,给蒋芸拍下了今晚的月亮。
“好看吧。”
“我不看月亮。”
“嗯?”
“我不看月亮。”
王晓佳突然心跳如擂鼓,似乎耳膜都跟着疯狂震颤。
“蒋芸你知道吗,那本书我看过。”
对面似乎是没想到王晓佳点破了这隐秘的告白,“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发送过来。
“出来。”
王晓佳颤抖着拉开房门,见到了同样紧张又无措的蒋芸。
“我没想到你看过那句话。”
见面先是解释。
“怎么,那你就不想正经跟我表白一次了?”
蒋芸目光灼灼,盯着对面乖乖翘着嘴角的王晓佳。
方寸大乱,小鹿还乱撞。
“那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交往。”
面前的人迫不及待投入自己的怀抱。
高温从身体相贴处蔓延,蒋芸抱着埋在自己肩膀的王晓佳,听她小声的呢喃。
“等了这句话好久啊。”
“下次想我,也可以直说的。”
“姐姐。”
“我不看月亮,也不说想你,这样月亮和你都蒙在鼓里。”
声乐部的部长和副部长谈恋爱了。
声乐部的成员都知道。
听说你很喜欢我
“听说你很喜欢我?”
蒋芸的话轻飘飘落在头顶上时,王晓佳握在鼠标上的手狠狠一抖,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兔子,整个人差点从工位上弹了起来。
“芸姐,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啊。”
蒋芸没有接话,歪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王晓佳讪笑的模样。
我天,谁透露出去的?
王晓佳在心里将告密的人问候了千八百遍,扶了一下没有镜片的眼镜框,恢复了以往镇定的姿态。
除了藏在袖子里微微发抖的指尖。
“哪能啊,这一听就是谣言。”
“啊,这样子啊。”
蒋芸耸耸肩,脸上看不出情绪。
王晓佳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写着无辜。
“那我可能是听错了,”蒋芸解释道,离开时敲了敲王晓佳的电脑屏幕,“上班...
“听说你很喜欢我?”
蒋芸的话轻飘飘落在头顶上时,王晓佳握在鼠标上的手狠狠一抖,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兔子,整个人差点从工位上弹了起来。
“芸姐,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啊。”
蒋芸没有接话,歪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王晓佳讪笑的模样。
我天,谁透露出去的?
王晓佳在心里将告密的人问候了千八百遍,扶了一下没有镜片的眼镜框,恢复了以往镇定的姿态。
除了藏在袖子里微微发抖的指尖。
“哪能啊,这一听就是谣言。”
“啊,这样子啊。”
蒋芸耸耸肩,脸上看不出情绪。
王晓佳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写着无辜。
“那我可能是听错了,”蒋芸解释道,离开时敲了敲王晓佳的电脑屏幕,“上班时间不要玩扫雷。”
“……”
还是被蒋芸看到了。
王晓佳脸上维持着尴尬的笑容,忙不迭的点头,非常乖巧的挥了挥手。
“芸姐拜拜。”
蒋芸收回目光,转过身时眼底流露出几分失落,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再度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模样。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大概就是找了个工作少待遇高的岗位吧,还能腾出时间摸鱼。
王晓佳拄着下巴,看似一脸认真的在办公,实际上无比惆怅的在心底碎碎念。
什么人间疾苦,打斗地主3456没有7。
看着固定牌友【扁桃体发炎】赚的盆满钵满,王晓佳羡慕的叹了一口气。
于是打开私聊框。
【腰间盘突出】:今天不玩了,没豆了。
【扁桃体发炎】:OK。
【扁桃体发炎】:那明天还是这个时候吧。
确定好时间后,王晓佳心虚般火速切换了网页,眼珠不着痕迹的转了半圈,嗯,很好,没人发现。
跟老干部们呆久了,难免沾上一点相似的习惯。王晓佳拿起杯子,吹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有模有样的嘬了一口茶水,还不忘发出一声灵魂的“哈”声。
视线抬高,看到对着屏幕一脸认真的蒋芸,王晓佳内心不由得钦佩起来。同样是没有工作忙,人家怎么就能做到上班时这么专心呢?
两个人入职时间差不多,王晓佳考入这个岗位的时候,蒋芸正好工作满一年。
第一天来这里,王晓佳就一见钟情了这位漂亮姐姐。
只不过命运就像斗地主一样苦,同事快两年了也没有一点深入性交流。
桌面右下角时间,14:56。
王晓佳调回游戏大厅界面,点开私聊框,试探着打字。
【腰间盘突出】:在?
【扁桃体发炎】:嗯。
眼看着对方的秒回,王晓佳皱眉陷入沉思,六月初,一如既往的工作日,突然有点好奇对面的职业。
【腰间盘突出】:在上班吗?
【扁桃体发炎】:哈哈哈哈在摸鱼。
【腰间盘突出】:哈哈哈哈我也是。
王晓佳抿嘴憋笑,仿佛透过屏幕能看到对面那位牌友一脸正经假装上班的样子。
说来也巧,王晓佳来这个游戏大厅摸鱼很久了,有一天挑了个房间坐好,紧跟着进来了一位路人,看着对面名叫【扁桃体发炎】的ID,王晓佳陡增亲切之感。
那天的游戏也很愉快,来打牌的路人来来往往,只有刚来的【扁桃体发炎】留到了最后,临近下班,王晓佳恋恋不舍的下线,发过去了好友申请。
从此,王晓佳再也不是一个孤独的摸鱼选手。
斗地主,找茬,斯诺克……
【腰间盘突出】和【扁桃体发炎】这两位在游戏大厅大杀四方,在每个游戏里都能混的上比较高的等级。
除了斗地主。
王晓佳觉得是自己把对面的朋友喂肥的,看着对面挂着的“衙役”牌子,自己还是负分的可怜兮兮“包身工”。
两个人就这么断断续续的约着,除了游戏,在其他方面似乎没有过多交流。
这个下午有点不一样。
牌友貌似有话要说。
【扁桃体发炎】:今天好热。
【扁桃体发炎】:可是又不太想吹空调。
王晓佳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窗外明晃晃的太阳,身边是努力制冷的空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王晓佳随手将空调打高了几度,另一只手敲着键盘回复:“我这边也是。”
或许觉得自己是网友,说什么话也不会有心理负担,电脑那端主动伸出了触角。
【扁桃体发炎】:我有一个暗恋对象,但一直不敢表白。
【腰间盘突出】:怕什么,往上莽!
【扁桃体发炎】:你的风格跟你的ID挺相似的……
【腰间盘突出】:开玩笑,我也有喜欢的人。
对面许久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在措辞,还是单纯的离线。
网络上动不动就鸽子的现象王晓佳看的太多了,见怪不怪关闭了聊天窗口。
王晓佳坐在椅子上发呆,翘着二郎腿,身子跟着一晃一晃的。老板椅发出吱呀的声响,倒是能让人快速回过神。
“芸姐?”
不知道蒋芸站在自己身后多久了,王晓佳站起来,指着屏幕,看着做到一半的Excel,邀功般说道:“我没有在摸鱼哦,报表我马上就做好了。”
被传染到了好心情,蒋芸眉眼弯弯,飞快在王晓佳毛茸茸的头上摸了一把,“好乖好乖。”
心跳被这一个动作扰的大失方寸,王晓佳屏住呼吸,生怕剧烈的心跳声会不受拘束而迸发出来。
“要去看电影吗?”
“去!”
蒋芸给王晓佳晃了晃手机页面,“晚上七点的,下了班先去吃个饭吧?”
蒋芸离开几分钟后,王晓佳仍然还处在震惊状态。
心上人抛出橄榄枝是什么感觉?
暗恋十级选手王晓佳给不出答案,谁也不知道在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她又经历了怎样的头脑风暴。
海底捞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蒋芸放好衣服,坐在了靠里侧的位置。上目线望着王晓佳,眼神很温柔。
王晓佳不由自主的挨着蒋芸坐下。
目光扫视了一圈,大部分都是两个人出来吃饭,面对面坐着,没有人像她们一样紧挨着坐在一排。
“我要不去对面坐着?”王晓佳作势起身,“这样怪挤的。”
“不挤。”
蒋芸拉住王晓佳的手腕,另一只手无比自然的把外套丢到了对面,随后转头面对王晓佳,笑了一下。
怎么觉得蒋芸像是在邀功呢?
王晓佳一边心里偷笑,一边模仿着蒋芸的动作,把自己的外套放在对面的椅子上。
两个人身材修长瘦削,坐在一块倒也合适。
电影是蒋芸挑的,王晓佳对名字有印象,最近很火的一部爱情片。
剧情缠绵悱恻,配乐也宛转悠扬,可惜虽然相爱,但最后主角们仍因为注定的离别而黯然分手。
电影院陆陆续续响起抽泣的声音。
蒋芸给王晓佳递去一张纸巾,小声安慰道,“不要哭啦。”
王晓佳感觉有人在轻抚自己的后背,随即听到蒋芸在自己耳边说:“这只是艺术形式。”
“他们还是分开了。”王晓佳嗓音糯糯的,带着鼻音。
“这是电影,王晓佳,”蒋芸歪着脑袋认真的回答,“爱能克服一切,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电影的背景乐唯美却悲伤,看着蒋芸专注的眼神,王晓佳觉得自己听到了最动人的旋律。
后劲消失的没那么快,散场时王晓佳垂着头,闷闷的走路。
蒋芸主动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想什么?”
王晓佳不由自主看向蒋芸的眼睛,又心虚的离开。
“会想未来。”
既希望蒋芸领会到模棱两可的告白,又害怕心事被戳穿。
喜欢一个人,会幻想和她的未来。
王晓佳还记得,蒋芸的微信名称也是“未来”。
我很想你,很想和你在一起。
蒋芸犹豫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回复时,看到了王晓佳即将开始整活的惯有表情。
得,她又要开始了。
“我是一个憨憨,天天不吃早餐
爱情与我无关,整天郁郁寡欢”
王晓佳有模有样的念完了这句打油诗,俏皮的吐吐舌头,笑着说:“芸姐,可惜我容易注孤生哎。”
告白不要太早了,至少现在不可以。
蒋芸无奈扶额,克制再三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过去。心里却浮上浓浓的失落。
无奈的撇了撇嘴,蒋芸看着鞋尖,短暂的思考对策。
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不要冒进。
第二天下午一点半。
【腰间盘突出】:哈喽在吗?
对面飞快发了房间座位号。
又是轰轰烈烈的惨败。
王晓佳向后仰,随着椅子慢慢往后滑,思考着斗地主的获胜奥义。
这个视野能很清晰的看到蒋芸,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在笑。
【腰间盘突出】:又没豆了。
【扁桃体发炎】:那要去玩找茬吗?
【腰间盘突出】:要不你陪我聊聊天吧!
【扁桃体发炎】:比如?
王晓佳喝了一口水,纠结的皱皱眉,随即飞快打字。
【腰间盘突出】:你真的扁桃体发炎吗?
【扁桃体发炎】:我有点不想理你……
【腰间盘突出】:因为我的腰真的有点不太好嘛。
【扁桃体发炎】:我嗓子偶尔会痛。
兴许是觉得不善于交际的两个人氛围太尴尬,王晓佳发了个斯诺克的链接过去。
玩到一半,微信群突然响起大老板的紧急通知。
办公室稀稀拉拉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王晓佳将窗口最小化,点开Word飞快的打字。
回到游戏的时候,王晓佳发现自己离线一小会了,看对面还在等待自己,王晓佳刚想致歉,才发现对面也一动不动。
正好轮到自己挥杆,进了一个球。
这时对面也开始打字,解释自己刚刚在忙。
王晓佳没有深思,笑着打哈哈,将这场巧合火速翻页。
牌场失意,球场大杀四方。
第二天一早,王晓佳踩着时间签到,挪到工位时发现椅子上放了一个柴犬样式的护腰靠垫。
抬头看见蒋芸别扭的表情,“顺便给你买的。”
怕王晓佳不信一般,又指了指自己的椅子,上面摆了一个边牧同款。
“谢谢芸姐!”
不知道是谁给王晓佳安装了一个勇气buff,小狗狗一样的跳上前,抱住了蒋芸的脖颈。
离开时才发现蒋芸的耳朵乃至脖子,都红了个通透。
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王晓佳想了想,唯一可以拉着秀恩爱的只剩下了某位不知名的热心网友。
斗地主输归输,丝毫不影响当事人的心态。
【腰间盘突出】:今天收到了礼物!
【扁桃体发炎】:哇,恭喜。
【腰间盘突出】:喜欢的前辈送我的,好开心!
【扁桃体发炎】:我也想要礼物……
【腰间盘突出】:好!欧气跟你一半。
【扁桃体发炎】:可以给我一个女朋友吗,王晓佳。
!!!
她在说什么?
蒋芸看着瞬间黑下去的头像,心虚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晓佳。
对方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眼睛瞪得溜圆,一脸难以置信。
王晓佳做好心里建设之后,却跟蒋芸措不及防的对视。
飞快错开视线,王晓佳下意识皱紧了眉头。
蒋芸就是【扁桃体发炎】?难道蒋芸喜欢自己?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游戏的ID的?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有惊讶,又埋怨,也有小确幸。
直到蒋芸拉着自己的手腕。
“走。”
“芸姐!”王晓佳手忙脚乱的拉住蒋芸,小声说道,“还在上班哎。”
一向是敢做敢当的白羊座,直球选手选择单刀直入,有问题现在就解决掉好了。
“平常斗地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喜欢工作。”
蒋芸凑在王晓佳耳边小声说,距离很近,喷出的热气打在耳廓上,让王晓佳情不自禁一抖。
楼梯间内。
王晓佳气鼓鼓的看向别处不说话。
蒋芸紧张的捏着衣角,慢条斯理的跟王晓佳解释,本就不太会说话的人,生怕自己一个失误就让王晓佳不开心了,仔细听会发现她的语气有点抖。
“我喜欢你蛮久了,一直都不敢说。”
“斗地主的账号是我无意间看到的,那天你去食堂吃饭,游戏大厅界面没关。”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才好,骗你是我不对。”
看着蒋芸支支吾吾的解释,王晓佳心里不由得失笑,什么时候见她这么慌张过。
“蒋芸,”王晓佳平静的抬头看她,“我还是不高兴。”
“嗯,”蒋芸懊恼的低头,“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
可是王晓佳又舍不得看蒋芸自责又委屈的模样,眼眶还是红红的,真的好想揉揉她。
于是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蒋芸顺势抬头,视线死死地锁在王晓佳身上。
王晓佳被她专注的眼神灼烧的整个人都要发烫了,微微颤抖着手盖在了蒋芸的眼睛上。
蒋芸顺从的闭上眼,专心听王晓佳说话。
“原谅你了。”
“但是,”
“你要很爱我,作为交换,我也会很爱你。”
简单纯粹却又富有冲击性的话语让从未经历过感情的两个人都害羞了起来。蒋芸红着眼眶如释重负般吸吸鼻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你是答应我了吗?”
“答应什么?”王晓佳明知故问。
“给我礼物,”蒋芸不依不挠,“给我一个女朋友。”
抛去了一些腼腆,王晓佳承认这一刻自己也等了很久了。于是主动握住了蒋芸的手,凑上前蹭了蹭蒋芸的鼻尖,用气音轻轻道:“给你。”
下一秒蒋芸吻上来的时候,王晓佳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回应着。
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但在那一瞬间,王晓佳在心里萌发出无限少女心的浪漫想法。
在迪士尼的眼花下接吻,去寒冷的冰岛看极光,回绿瓦红砖的家乡给彼此拍照,在德令哈的沙漠看星星,这些都好甜,甜到想攥在手心,想和蒋芸一起做。
“听说你很喜欢我?”
“嗯,不用听说,也不是谣言。”
“我的确很喜欢你,芸姐。”
现在王晓佳坐在自己的副驾,蒋芸慢吞吞开着车,百无聊赖的看着万家灯火,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没什么,”蒋芸顺势拨了拨王晓佳的头发,“以后也有一盏灯火可以等我回家了。”
看着王晓佳温软又专一的眼神,蒋芸克制不住一般又凑上去亲亲她,换来对方的红脸还有支支吾吾的让自己专心开车。
谢谢你喜欢我。
我一定也会很喜欢,很喜欢你。
总归还是会有人用最质朴的方式喜欢你
不是套路
也不是撩你
是那种,好喜欢你啊
想对你越来越好
(剧情需要,切记不要摸鱼哦家人们)
嫂子我敬你。(十三)
“呀!”
蒋芸没想到王晓佳会跟水鬼似的,在人身后悄然无声的出现,被吓了一跳不说,脚下一滑,直接摔在泳池里。
泳池不算深,没到能要死一个成年人的地步,只要你长腿了,都能站起来,蒋芸没等站起来,就被人从泳池里捞出来,眼睛里进了水,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只能扶着眼前的人。
“嫂子,脚滑吗?”
王晓佳还有心逗蒋芸,完全没看出来蒋芸有些生气了,待平稳后,蒋芸松开王晓佳,后退了半步,冷着眸子看着她,“这样很好玩吗?”
这下看得清了,蒋芸生气了,王晓佳松弛有...
“呀!”
蒋芸没想到王晓佳会跟水鬼似的,在人身后悄然无声的出现,被吓了一跳不说,脚下一滑,直接摔在泳池里。
泳池不算深,没到能要死一个成年人的地步,只要你长腿了,都能站起来,蒋芸没等站起来,就被人从泳池里捞出来,眼睛里进了水,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只能扶着眼前的人。
“嫂子,脚滑吗?”
王晓佳还有心逗蒋芸,完全没看出来蒋芸有些生气了,待平稳后,蒋芸松开王晓佳,后退了半步,冷着眸子看着她,“这样很好玩吗?”
这下看得清了,蒋芸生气了,王晓佳松弛有度,收起嘻嘻哈哈,“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蒋芸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水面,激起的水溅到王晓佳脸上,“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说着蒋芸向岸边游,王晓佳赶忙追过去,微微用力,在蒋芸即将出水时堵住她,把她截在泳池边。
“让开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蒋芸很不给面子,王晓佳咬咬牙,没松手,在水里给蒋芸来了一个壁咚,可是一点也不浪漫,怀里人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气呼呼的,还软萌萌的。
王晓佳贴近蒋芸,“嫂子,我真错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原本没多生气的,可是在听到王晓佳叫自己嫂子,蒋芸就觉得心里有一个小火山,随时要喷发出来。
“好,我知道了,所以,可以让我走了吗?”
蒋芸推开王晓佳,抓起一旁的毛巾披在身上,王晓佳趴在泳池边,唉声叹气,好嘛,又玩过火了。
蒋芸的背影写满了倔强,就差贴个字条,上面写——王晓佳与狗禁止靠近了,王晓佳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头发,看着蒋芸的背影出神。
蒋芸前脚走,于苗后脚找过来,看着蒋芸愈走愈远的身影,碰了碰王晓佳,“总监怎么走了?不玩了?”
王晓佳不想提刚才的事,要是说了,估计也会被做好吐槽,只是“嗯”了一声。
王晓佳伸出手,于苗顺势拉她上来,递给她毛巾,“擦擦吧。”
“哎,你别说,总监的身材,真不错,我一个女的看着都眼馋。”然后感慨道:“你哥真是好福气啊!”
王晓佳听着夸蒋芸的话,身为半个家人应该是该高兴的,可是心里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把毛巾丢到于苗脸上,“不许看!”
“啧!你干嘛,美女是人类共有财富,我怎么不能看了。”
王晓佳没心情和于苗斗嘴,上前一步,正正好好挡住于苗的视线,“我一会儿回房间了。”
于苗:“你不去吃饭了,一会儿外边吃烧烤。”
“不吃了,但是你记得帮我带一份,不,带两份回来。”
回到房间,蒋芸已经换上了丝质的藏蓝色的睡衣,头发也已经吹了半干,王晓佳轻手轻脚的,贴着墙,像极了犯错误的孩子。
蒋芸不搭理她,翻看着杂志,王晓佳自知没趣,一点一点的往蒋芸的床边挪,然后在蒋芸的注视下,躺在蒋芸身边。
蒋芸合起书,“你有事吗?”
王·恬不知耻·晓·信口开河·佳嘿嘿一笑,“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阵雨,我害怕。”
说着还不忘凑近蒋芸,蒋芸用力的把压在王晓佳身底下的衣服拉出来,“然后呢?要我给你叫保镖吗?”
王晓佳侧过身拉着蒋芸衣服一角,可怜巴巴的看着蒋芸,“嫂子,别这样嘛,我错了,我真的,再有下次我自己写检讨。”
蒋芸接着打开书,“嗯,我知道了,我也原谅你了,你回去吧!”
“不,今晚我睡着。”
蒋芸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你在这,我去那张床可以了吧。”
“不行,我不让你走。”说着王晓佳手脚并用,把蒋芸锁在自己身边。
无赖这种事王晓佳最会了,她就不信了,她都这样,蒋芸还会和她计较,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蒋芸没气度小心眼了。
蒋芸不想和王晓佳撕把,反正也不耽误自己,蒋芸就由着王晓佳,反正自己不理她,一会儿她就折腾不动了。
怀里抱着软软的身子,简直是一直享受,如果不是于苗来敲门,王晓佳肯定不会松手的。
王晓佳把吃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总监,来吃点东西吧,你中午就没怎么吃,会饿的。”
和王晓佳置气可以,但是不能和自己置气,蒋芸从容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王晓佳如同献宝似的把包装盒打开。
“你尝尝一个,好吃的,我特地告诉于苗,让她多刷了酱。”
蒋芸很给面子,接了过去,轻咬了一口,对上王晓佳期待的眼神,蒋芸点点头,“嗯,还不错。”
得到肯定的王晓佳更加殷勤,把东西一股脑的往蒋芸手里塞,这也就导致,已经夜间十一点多了,两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总监,你怎么不睡啊?”
“吃多了,睡不着。”
“真巧我也是。”
蒋芸偏着头,“你为什么非要在我床上睡?”
王晓佳拉了拉被子,“因为你的床上香啊!”
多亏房间里是黑的,王晓佳看不见蒋芸染上红晕的脸,王晓佳往蒋芸身边凑凑,“睡不着的话,我们做点运动消化消化吧!”
蒋芸震惊的睁大眼睛,“什……什么?”
“要不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蒋芸松了一口气,好吧,是自己脏了,蒋芸转过身背对着王晓佳,“不了。”
王晓佳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蒋芸再一次贴上去,紧紧贴着蒋芸的背,“嫂子,你刚才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坏事啊!”
“我要睡了。”被拆穿的蒋芸决定做一只鸵鸟,把脸深深地埋进被子里。
王晓佳支起身子,透过月光,看着蒋芸的侧脸,凑近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就像这样,够不够坏。”
蒋芸腰间都是痒得,转过身,嗔怒道:“王晓佳!”
背对着的蒋芸根本不知道王晓佳离自己居然这么近,猛的转身,两个人鼻尖相碰,呼吸能打到彼此的脸上。
蒋芸后退,拉开距离,打开床头灯,“你回自己床上去。”
王晓佳无赖的本事再次展现出来,咣叽往床上一躺,一只手抓过蒋芸的手,十指紧扣,“都要睡着了,你这是干嘛啊!”
蒋芸还是坐着不动,王晓佳拉了拉她,“快睡吧,明天还有活动呢!”
蒋芸面对于这种无赖也是有苦也说不出,只能不甘心的躺下,但是自觉的和王晓佳拉开距离,王晓佳又凑过来,那只手没松开蒋芸,所以自然的搭在蒋芸腰间,成环抱的姿势。
关上灯后就像打开了静音模式,寂静的能听到外边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本来就没有睡意,被王晓佳这么一折腾,更不困了。
王晓佳知道蒋芸没睡,紧贴着她,“你说你刚才不开灯,我们会不会发生点什么?怪可惜的。”
蒋芸缓缓睁开眼睛,试图挣脱开王晓佳的手,冷漠的提醒道:“我是你哥的女朋友。”
王晓佳长叹一口气,“是啊,我叫你嫂子的嘛!我知道。”
王晓佳自觉松开蒋芸的手,平躺着,说实话,跟王晓原有点可惜了!
王晓佳心乱糟糟的,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哥,我好像,喜欢上你女朋友了!
《驷马而奔》05
《驷马而奔》05
奉天承芸 OOC
不喜勿入 勿上升
1.
将模型小心地放在书柜的上层,蒋芸发了愣。
法拉利经典红为她日式清水模极简的书房增添一抹叛逆的颜色,模型车就摆在一排原文书旁,思绪一转,如被夺舍般,不自觉地走出书房,往公寓角落的储藏间走去。
轻轻推开门,一整面墙的古董车模型,奥斯顿马丁、梅赛蒂斯、保时捷、海王叉应有尽有,整齐的侧排...
《驷马而奔》05
奉天承芸 OOC
不喜勿入 勿上升
1.
将模型小心地放在书柜的上层,蒋芸发了愣。
法拉利经典红为她日式清水模极简的书房增添一抹叛逆的颜色,模型车就摆在一排原文书旁,思绪一转,如被夺舍般,不自觉地走出书房,往公寓角落的储藏间走去。
轻轻推开门,一整面墙的古董车模型,奥斯顿马丁、梅赛蒂斯、保时捷、海王叉应有尽有,整齐的侧排四十五度角,她却不看那面而贵的收藏一眼,径直在房间角落蹲下,伸出的手微微颤抖,拉开最底下的抽屉。
抽屉里躺着一只做工精致的木盒,雕花镶上铂金边,慢慢拿出,放到盘着的腿上,兰指拨开锁片。
里投放着零零散散的小东西,雪松发簪、卜三力小汽车、几颗弹珠和弹片,和一只青花瓷茶杯,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嘴唇颤颤扬起,原本上扬四溢的柳叶眼只剩通红的委屈。
「妈妈,今天又有人送我礼物了,终于不是花啰…」
「是跑车模型,妳也喜欢的那种,是以前春茶卖完也舍不得买的那种…但我现在有一整面了。」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回茶园,您不会怪我的吧?毕竟…您当初的心愿不就是要我拿回我应得的吗?」
「我感觉…快分出胜负了,即使父亲不偏袒我,但管事的不是他,我相信…」
话鲠在喉间,她忽然丧失把话说完的自信,拇指摩搓着杯缘,颤抖着深呼吸,正要发话,外边的电话打断她的自言自语。
叹气,将木盒放回抽屉,带上储藏室的门,轻轻嗓子,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刘增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随着对面越发急促的语调,蒋芸眉头深锁,脸色越发阴沉,先前眼底的委屈散去,逐渐铺上怒意。
市场部全员绷紧神经,尤其在一早亲眼看见经理摔了办公室的门后,小职员互看一眼,虽然市场部时不时就会有午后雷阵雨,但这种高压环境面对再久也依然无法习惯。
「Coco,把迷宫投资案的资料拿好,上三十楼。」
人未到声先到,邵雪聪赶紧将东西款款,等她一抬头,蒋芸已站到她面前,面上冷酷,冻的她寒毛竖起。
蒋芸妆容冷艳,更增气势。没说话,蒋芸只是看了邵雪聪一眼转身就走,让邵雪聪在她身后小跑步跟上。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一个娇小的身影窜进电梯,是刘增艳。
刘增艳抚着起伏剧烈的胸口,垫起脚尖,努力凑到蒋芸耳边,嘀咕不到三句,就被蒋芸叫停。
脸色青紫,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浮起,眼角气的抽搐。
「简直…畜生!」
2.
看着比起想像中整洁的画室,杨冰怡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
没事的,我杨二水在哪里都可以专注工作,这是身为一个社畜必备功能之一,我今天一定可以完成王晓佳交代的进度。
想到王晓佳,杨冰怡气得直翻白眼。
「哎呀…水水,我会帮妳分摊工作的嘛,妳别担心,段艺璇又不会吃人,妳就忍耐一下异地办公,女孩子就是需要哄呀。」
回忆中的王晓佳还在扭着身子、夹着嗓子说话,段艺璇已来到杨冰怡身后,见这人脸色变幻,不满的翘起鼻子,抬起下巴「怎么?嫌弃我这儿啊?我警告妳小朋友,妳老板已经把妳卖给我了,妳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一股火上心,杨冰怡正要发作,脑中又浮现王晓佳的话,最终,还是咬牙混血吞,重重的点了两下头,不去看段艺璇洋洋得意的脸,径自走到段艺璇事先为她准备的位子坐下,打开电脑,挂上眼镜,点开程式,开始调整呼吸准备进入状态。
对于杨冰怡的反应,段艺璇微愠,眼珠子转了圈又勾唇一笑,猫着步子走到杨冰怡身后,软绵的从后抱住她,贴着杨冰怡瞬间僵直的脖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们小朋友怎么这么冷漠啊?这样我没那么开心喔…」
不要跟她计较…不要跟她计较…不要跟她…!
杨冰怡心底默念,却在偷偷睁眼瞥见段艺璇的穿着时吓得跳起,瞳孔颤动「妳妳妳!妳没钱买衣服啦?」
段艺璇不解的看了眼自己,旋即笑开了嘴,摊手无辜嘟嘴「我在画室就喜欢穿得舒适一点,怎么?才一件白衬衫妳就受不了啦?」
「不是!」杨冰怡五指并拢盖在眼睛上「我只是担心妳感冒影响工作进度…我去帮妳买大衣!」说完,抓起钱包就跑出门。
段艺璇笑着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圈起手微在嘴边大喊「限妳二十分钟内回来,不然我就让王晓佳扣妳工资!」
3.
眯起眼,眼神锋利的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而老人双手搭在手杖上,瞳孔心虚乱飘。
屏气,收回视线「爷爷,前几天我已将关于投资软体公司FoXus新游戏《迷宫》项目的企画案发给您,但您一直没有回覆,所以我今日直接白皮书带来,连同利润分成、数据分析也都备着,您若要再听一次我可以…」
「不必了,就让王晓佳来找我签吧。」老人出言打断,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但投资就止于这一次的新游戏,且分成要再提高。」
「爷爷!」
「怎么了?有问题就别签,有大把个项目可以投资,我为什么要把钱丢进一个我也不熟悉的行业,让公司走向兴衰的关键时刻交给一个我听都没听说过的无名之辈?」蒋老睨了眼胀红了脸的蒋芸,挥手欲送客,蒋芸不依,冷了脸,蹙眉沉声「爷爷这是真的要把钱丢进蒋承杰的公司了?难道您就熟悉内娱市场了?」
「我觉得那几个小姑娘挺不错的,皮囊好、身材好,也挺认真努力的,经过考核…」
「哈!是什么样的考核?是让您神清气爽、面色红润的考核吗?」语带讽刺,蒋芸冷笑。
「住嘴!」蒋老大喝一声,抬起手杖作势要打,蒋芸紧闭上眼,就像求学的那些年一样准备承受热辣的疼痛,鞭打却迟迟没有落下,疑惑地偷偷睁眼,就见蒋老的手杖依然停在半空中颤抖,见状,蒋芸大胆的睁开眼,扬起轻蔑的微笑看着涨红了脸的老人。
老人缓缓放下手杖,闭上眼,往后瘫在太师椅椅背上「我刚刚说的什么就是什么,投资,要签可以,让那女的来见我,小杰的公司也轮不到妳来管,去做好妳的事,标案月底就公示,妳最好皮绷紧点,滚吧。」
乖巧颔首,浏海挡住了阴狠的表情和发狠的双眸,藏在领口的微型录音器适时熄了灯。
回到办公室,纤手一甩,文件在桌上散落,脚尖点地旋身,倒进包覆性错的办公椅中,疲惫的伸手掏出手机拨打,双眼放空,直到陌生冰冷的女音提示响起才回了点神,发现对方没接电话。
撅嘴,再打,又没接,接着打,依然没接,不放弃继续打,甚至直接转进语音信箱。
本就情绪低落,蒋芸顿时来了气,抓起手提包顺过车钥匙刷地起身就要走,突然,门外响起雀跃清脆的笑声。
「姊!我们来接妳吃饭啦!」门应声打开,段艺璇笑的灿如正午艳阳。
4.
车上的氛围诡谲,蒋芸被段艺璇拉着滔滔不绝之际,分神瞟着驾驶座哼着怪曲调的王晓佳,打断段艺璇的神神叨叨。
「所以…怎么这么突然?」蒋芸迟疑地问。
「因为我们今天心情好啊!」段艺璇拉了下身上的皮外套「姊妳看,我这件新外套好看吗?我跟妳說…」
我们?
蒋芸随意应付了声,看向前排的两人,王晓佳确实看起来轻松惬意,但杨冰怡一脸黑脸,让她怀疑这小鬼是不是忘了上妆,犹疑地压低声音「段艺璇,妳是不是把人杨冰怡惹生气了?」
「怎么可能!我们好着呢,是不是呀水宝宝?」段艺璇向前抱住副驾的杨冰怡,上一秒刚笑的甜腻,下一秒却四川变脸,眼神变的强势侵略「水宝宝?」
王晓佳没绷住噗哧笑了声,随即表情扭曲的闭嘴,蒋芸明显看到杨冰怡的身子一僵,拧眉去掐段艺璇的腰警告,段艺璇冷哼了声「杨冰怡,妳下午等着。」
吊龙在麻辣汤里翻滚,看着对面被段艺璇欺负的已经丧失颜面表情的杨冰怡,蒋芸有些歉疚地看向一旁闷头大快朵颐的王晓佳「抱歉,我妹妹果然还是给妳们带来麻烦了。」
「没有哇,」王晓佳从碗中抬头,嘴角还挂着番茄汤汤汁「段画家的工作效率实在惊人,今天就将登入画面的创作传给王睿琦。」
莞尔,蒋芸无奈地悄悄给杨冰怡夹片肉,自家妹妹什么德行她心底儿清,这小孩怕是今早受了不少非人待遇,一旁的王晓佳还腮帮子鼓鼓的嘟哝着「虽然水水好像有点水土不服,但…让她跟在段艺璇身边真的对工作效率有很大幅度的提升…不过好像有点对不起她喔…明天给她换新的电竞耳机当奖励好了…」
「资本家真可怕。」蒋芸调笑,筷子在汤泡饭中戳着,王晓佳不以为然「才不是呢,我只是致力于开发员工的最大潜力,虽然今天激发的是段艺璇的效能…」
嘴上说着谈不上慈悲的话,双眼却开始充盈委屈的水光,蒋芸微微一怔,继而今日首次发自内心的笑,手不由自主的戳了下那不自觉嘟起的脸颊「妳真逗。」
话音一落,两人都愣住,蒋芸如触电般弹开,收回手,僵硬的回头,瞪着锅中浮浮沉沉的毛肚,戳过极品脸颊的指尖开始烧起灼热,连同双颊一般,尴尬的张张嘴「对、对不…我刚刚…」
话未说完,就被兴奋的声音打断。
「王晓佳,妳太菜了吧?吃这点儿辣就脸红,哈哈!」杨冰怡指着王晓佳幸灾乐祸的大笑,眼角挂着泪珠,蒋芸转头一看,王晓佳的头又垂的更低了,从鬓发间冒出的耳尖红的滴血。
回头,对上段艺璇探究的眼神,蒋芸心抖了下,别开眼。
5.
先将杨冰怡和段艺璇送回画室,蒋芸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在火锅冉冉升起的云雾中放松的心情越随着离蒋氏越来越近而开始下坠。
和上次搭王晓佳的车不同,这次她坐在后座,用餐时的尴尬还依然跟着指尖久久未散的触感久久散不去,让她难以开口打破弥漫的沉默。
正当她决定就这么安静下去,驾驶座的那人主动开口「妳…心情不好?」
瞳孔一震,又释然的往后瘫,嘴角无力下垂「是。」
「那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扯了下嘴角,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交会一瞬间,迅速撇开。声音充满疲惫「今天,听到一些消息,虽然我本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多善良温柔的人,但同为女人…」嘴唇抿成一条线「我对那些女孩感到抱歉,即使这事本质与我无关,只要我还在为这个家制造收入,我就是为虎作伥。」
「蒋经理不在一个下午假蒋氏应该不会倒吧?」
王晓佳毫无头绪的问题令人措手不及,让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妳說什么?」
「我说,带重要客户认识公司是理所当然的吧。」车稳稳地在路边停下,王晓佳转过身望向她,圆润的双眼真诚明亮,蒋芸被钉在她的双瞳中,并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就这么被带进电梯,直到王晓佳按了楼层蒋芸才回过神,疑惑「妳公司不是在十七楼吗?怎么按十八?」
「妳待会就知道啦。」王晓佳回头朝她眨眨眼。
不同于公司明亮的玻璃门门面,两人站到紧闭的铁门前,王晓佳侧过身子,挡住蒋芸的视线在门边的密码锁上敲键,过了会儿门才滴的一声迅速滑开,走进,蒋芸双眼瞬间放光,里头四五间如审讯室般的小房间里摆的不是肃杀的桌椅,她猛的贴到其中一间房间的小窗上,脸上止不住的羡慕但仍努力克制嘴角上扬的角度,声音却背叛了她。
「Predator Thronos电竞座舱椅!」蒋芸冷淡的嗓音竟变的软呼,王晓佳轻笑,随即刷卡打开门,摆手迎宾「来试试吧,三曲面萤幕,重低音触听反馈,控制和处理器就更不用说了,」她走到电竞舱椅旁,手靠着椅背「来吧,妳想试试我们公司的哪款游戏呢?或是我也可以陪妳打排位?」
跃跃欲试,快步走到王晓佳身边,却在手碰到消光漆桌面时停顿,皱眉眯眼盯着王晓佳「这样好吗?大白天的王总带我来消极怠工?」
「什么消极怠工!这里是我们内测部和仓库,我们在这儿测试软体和合作商硬件的相容性,每款游戏都经过三期内测和公测才发布的,这…工作的事儿,怎么能说是怠工呢?」
嘴上说着,双手也放到蒋芸肩上,将她轻轻按在椅子上,不容分说的放下椅背,蒋芸新奇的躺进包覆性极好的电竞椅中,萤幕亮起,打在她再也掩不住期待的脸上。
「来吧,妳想玩什么呢我都可以陪妳,哈哈!」
6.
意犹未尽地走出内测部,无视一整个公司的注目礼,蒋芸跟在王晓佳身后走进办公室,正抬脚往沙发走,手腕突的被扣住,一扯,王晓佳将她往窗边懒骨头带「那儿舒服。」
不得不承认,王晓佳是个很好的玩伴,她就像技艺精湛的二传手,为她托出最适当的球,让她攻击的顺手,甚至产生自己其实可以更厉害的错觉,并且,偶尔的,来一记二次进攻给全场一个惊喜。
接过马克杯,蒋芸看着王晓佳窝进她手边的另一个懒骨头,夕阳西下,将天边的云彩染成橘红,两人相对无言,捧着白开水,遥望黄昏之景,风云变幻。
「其实在吃饭前,我就已经接到蒋氏的电话,和蒋老的会晤已提上时程,到时还请妳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蒋芸微微诧异的转头看向讲的云淡风轻的王晓佳,感受到她的视线,王晓佳与她对望,歪头睁大眼「怎么了?」
失笑,蒋芸收回视线,摇摇头「我一直在欠妳人情,真的…很感谢。」
「别这么说,商业上的事可没什么人情,互利互惠嘛。」眨眨眼,王晓佳喝了口水「至于其他…就等妳还啰。」
「…也是。」
即使办公大楼的灯火已然星稀,提着黑色古驰包,踏着夜幕走回蒋氏。
走进部门,还在加班的员工抬起头朝她致意便又低下头埋进工作里。蒋芸走进办公室,缓缓坐下,盯着桌上邵雪聪整理好的文件,双眼麻木地拿起随意翻看。
越看越感觉不对,才翻到封面,甩甩头集中精神瞪大眼,是最近被她忘在脑后的城西新金融重划区的标案,头皮发紧,眼睛开始酸涩,蒋芸坐直身板,揉揉眉心,深呼吸,过滤情绪杂质。
看不到一半,她叹了口气阖上,报告完整毫无纰漏,也正因如此,更彰示现在的她们面对标案,就欠那一道东风。
「唉…烦死了!」将文件收好,既然现在万箭已备,她能做的,只有等待那道风…
突然,桌上的座机响了,伸手接起「您好,这里是蒋芸,请问您是?」
「蒋小姐您好,我是裕佳营造的董事长秘书,祁静。」
起风了。
《驷马而奔》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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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勿入勿上升
1.
瞪着门边的不速之客,蒋芸眼里刮起暴风雪,会议室的人瞬间寒毛直竖、正襟危坐,唯独引起风雪的人依然笑的温婉,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抱歉,应该没有打扰到大家吧?」
蒋芸转过身翻了个白眼「打扰到了,我记得会议人员不包含人资部的任何人吧?沈秘打哪来就回哪去,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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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瞪着门边的不速之客,蒋芸眼里刮起暴风雪,会议室的人瞬间寒毛直竖、正襟危坐,唯独引起风雪的人依然笑的温婉,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抱歉,应该没有打扰到大家吧?」
蒋芸转过身翻了个白眼「打扰到了,我记得会议人员不包含人资部的任何人吧?沈秘打哪来就回哪去,我就不送了。」
「别这么冷漠嘛,FoXus投资案可说是公司这年来最重要的项目之一,小蒋总也特别关心,当然,他现在已经亲自动身前往FoXus了,我呢…」
沈梦瑶无惧蒋芸溃堤的杀气,轻轻点了下坐在门边的工读生的肩膀,工读生像只受惊的小动物惊叫跳起,沈梦瑶优雅的在空出来的位置上落座「…就来跟进一下公司内部的进度,你们继续报告吧,不然市场经理要不高兴啰。」
另一边,王晓佳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迟迟不愿伸手接过那捧过于浮夸的红玫瑰,男人见她既不收下花束亦不让他进门,不悦与不耐在脸上浮现「王执行长…」
「所以,你是谁啊?」杨冰怡端着马克杯蹙眉走过来,疑惑的看了眼男人「楼下警卫怎么没有拦你?」
「哼,别说,那老头可真是太无礼了,还要扣押我的证件才放我进来。」
「我觉得先生你才无礼,若要来访,也应该先知会我们。」王晓佳语带薄怒,指着花束「这个就不需要了,先生打哪来回哪去吧,蔽司寒碜,招待不起你。」
「等等!我是蒋芸的弟弟,蒋承杰,我…」男人眼神游移,吸了口气「我是替我姊来的。」
王晓佳和杨冰怡互看了眼,半信半疑,但终究侧身放蒋承杰进了公司。
转身为突如其来的客人倒水,王晓佳的声音透着疏离「蒋芸从未与我提过会派你过来。」「喔,这,可能是我姊忘了吧,贵人多忘事,哈。」蒋承杰接过水杯,大言不惭的接话,瞟了眼坐在窗边懒骨头区的杨冰怡,语中带刺「王总,我们谈话能让这个等级的人在旁边听吗?」
「蒋先生,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你姐姐会派你过来,就算她要派人,也不会派这么…不知礼数的人来,」顿了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杨冰怡实际上是蔽司的副总,这等级够吗?若要谈位阶,蒋先生应该也不配和我谈吧?」
蒋承杰如屁股碰钉般倏的跳起,胀红了脸,沉声怒喝「我就问你,能跟我去见我爷爷吗?」
「不去。」眼里不见笑意,嘴角拉平,冷漠地看着恼羞成怒的男人。
「行,给脸不要脸!」蒋承杰抓起捧花抬脚就往外走,前台小鱼见状欲起身,被王晓佳以眼神制止了。
「就他这浮躁的样子,拿什么跟蒋芸比呀?」杨冰怡挑眉,王晓佳坐回位置上,重新戴上金框眼镜,青轴键盘敲的答答响。
「君主治国,制衡乃是其道。」萤幕的光映在她事不关己的脸上「能和蒋芸抗衡,他一定拥有除了脑袋以外的东西。」
2.
快步走回办公室,一关上门,蒋芸立刻掏出手机,双眼发热,呼吸急促,不假思索地按下拨通键,而在她反应过来前,对方便接通电话。
一时语塞,她的气息尚未平复,情绪更是。整场会议,她努力压抑怒火,保持着面上的体面,做到不去理会坐在门边的沈梦瑶,但报告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光是想到蒋承杰可能成功截胡,她便如坐针毡。
一阵沉默后,还是对面先开口,「刚刚…你的弟弟跑来我们公司,说是妳派他来洽谈的,但我没信,而且他的谈吐言语有些冒犯到我们了,可以算是不欢而散吧,抱歉。」
蒋芸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揉揉眉心,闭眼柔声说道「妳怎么总在道歉呢?妳明明没做错什么,别道歉。」
王晓佳愣住,眼前一闪而过的刹白。
她…总是在道歉吗?
蒋芸没听见对方的回应也不恼,浅笑,刚刚的坏心情似乎一扫而空,食指在桌面上敲着慵懒的节奏「王晓佳,见个面吧…」「啊?」
「妳不是想见我…和我妹妹吗?如妳所愿。」
愿望实现的猝不及防让王晓佳怔怔握着手机,只听见清冷的女中音铺上一层糖衣。
「以防又有小人制造误会,我们赶紧确认关系,我是说,合作关系。」
3.
车停在路边,蒋芸整理了下米白色高领毛衣的领口,提着一袋沉重的东西推开玻璃门,门上挂着的哈士奇造型风铃轻脆响起,让蹲在柜台后不知忙些什么身影回头,看见是蒋芸即露出闪着大排白牙的灿笑。
「芸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工作告一段落,今天下班就想来妳这看看,小花呢?」
「小花?前几天就被一对老夫妇领养走了,我传讯息给妳了,妳又没看?」
吴哲晗站起身,手在工作围裙上抹了把,见蒋芸面露失落,轻叹口气「妳不也一直希望小花可以早点被领养吗?现在它也去到更好的地方啦,不用挤在我这小诊所里,多好。」
「也是。」蒋芸低下头,抬脚跨过栅栏走进柜台内,熟练的穿上工作裙,卷起袖子,拆开刚刚提来的高级饲料袋,拿起一旁的小勺子慢慢舀进墙边五颜六色却摆放整齐的饲料碗,吴哲晗一一打开笼子,里头的小狗蜂拥而出,欢快的在蒋芸脚边打转,几只猫咪则是慵懒的在后头慢慢晃悠出来。
「唉哟!别急,大家都有…豆子,别舔我的裤子!」蒋芸放下饲料袋,弯腰抓起名叫豆子的豆柴,与吴哲晗对视,无奈一笑,抱着豆柴走到吴哲晗旁边,捧着碗让豆子窝在她怀里享用晚餐,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抚过豆子的头,语带犹疑,慢慢说「我最近遇到了一个人…」
「怎么,感兴趣啦?」
「我不否认,她是个神秘、矛盾,会激发我探索欲望的女孩,但我怕…」
「妳怕又和之前的每一个一样,失去继续探索的欲望和就没有感觉了。」
吴哲晗见她没有否认,微笑着递去一杯梅子绿茶「没事,慢慢来嘛,总会有一个人能让妳永远抱有好奇、永远都有新鲜感。」
「可是,这个时间点…五折,过阵子我可能连来妳这儿放松的时间都没有了,我能感觉…这一次,必须分出胜负。」蒋芸双眼突地锐利,吴哲晗却只是淡然一笑,伸出手指逗弄豆子,豆子跟着她的手指狗头晃动,开心的摇起尾巴,仿佛和抱着她的蒋芸不处在同一个空间中。
「我帮不了妳什么,我只是个苦于维持浪浪中心收支平衡的兽医。」
「我知道…」
「但妳說的那个有趣的人,无论今天妳现在是什么处境,有缘便是有缘,错过了也就说明无分罢了,随遇而安吧。」
「也是,我在这儿瞎操心,别人还不知道呢。」她点点豆子的头,豆子转过头,咧嘴冲她笑,憨态可掬,一瞬间,她恍了神。
4.
「王晓佳,如果我现在跟妳說,我头晕、口渴、想吐,妳相信吗?」
王晓佳蹙眉,瞪着她身旁的杨冰怡,杨冰怡正两眼无神的望着正对公司大门的电梯,脸色不算苍白,但绝对够难看。
「这已经是妳今天第五次这么说了…」
「所以我可以请假吗?」
「妳到底怎么回事?」心里浮现些许不满,王晓佳一把揉乱杨冰怡本就毛躁的头发,又帮她顺好「如果妳真的不舒服我就让蒋芸他们别过来了,立刻带妳去医院,但如果不是,现在是上班时间,请杨总监认真对待工作。」
依然有些毛躁的脑袋委屈垂下,瘪嘴,杨冰怡语带怨怼「妳以前不会凶我的。」
「我没凶妳…」
话未说完,眼前的电梯楼层显示动了起来,瞬间夺走两人的目光,同时噤声,死死盯着楼层快速增加。
叮的一声,吓的两人跳了下,又马上装模作样的握拳假咳轻喉咙,扯扯领带、拉拉衣摆而不安分,电梯门打开的霎那却倏的站直身版,扬起得体的微笑,努力尽显东道主之仪。
蒋芸今天穿的依然优雅靓丽,束腰及膝裙外搭黑毛呢西装外套,上头别着雅致的蕾丝蝴蝶结,段艺璇则是张扬肆意的,上半身仅有酒红抹胸,在十几度的初春袒露张力线条的腹部,配上皮黑裤再加牛仔外套,脸上挂着足以遮住半张脸的墨镜。
杨冰怡仅仅一撇,旋即别开眼,耳尖微红,而她的变化被段艺璇尽收眼底,恶劣的扬起笑容,抬起下巴「呦,小朋友,是姊姊穿的太辣了让妳耳朵都红了吗?」
「妳!妳再胡说…」
「那我们里边请吧。」王晓佳按下激动的杨冰怡,和蒋芸相视一笑。
5.
干净敞亮,和王晓佳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样。
这是蒋芸对于这间公司的第一印象,但再细看,心底发笑,整个办公区可谓自由奔放,奇怪的填充玩具堆的到处都是,许多人的位子上摆满模型手伴,乍看之下杂乱无章,每个人却又乖巧的固守个人领域,没有一方超出自己的地盘。
这里的敞亮,比起灯光,更像是无拘无束的气氛所致。
虽说欣赏,但若让她的部门也成这副德行,她怕是得气的血压飙升。与老派企业蒋氏不同,FoXus浑身散发着年轻鲜活的气息,从员工随意的穿搭,至公司内趣味十足的休息区,能看出公司老板的童心未泯,且不可否认,正是这种工作环境,才能并发出更多的创意与产出。
第一次进入王晓佳的办公室,蒋芸却蹙了下眉,整个空间仿佛被割裂般矛盾,入口处的待客区装饰正经,典型3+2+1的黑皮质沙发围绕桧木长桌,一旁却隔出的一大片的区域摆放一堆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懒骨头,面朝落地窗。
视线转到她的办公桌,中规中矩,如果忽略桌上和脚边乱七八糟的玩具和模型,她正想往前走一步端详办公桌旁展示柜里的赛车模型,身后的人叫住她。
「向妳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动画部的组长,王睿琦。」
「哇!妳们公司可以穿睡衣来上班啊?」段艺璇惊呼,坐在沙发上眼神打量着面前鼻子上架着厚重透明框眼镜的女孩,女孩身穿玲娜贝尔的睡袍,露出温驯的憨笑。
「段小姐好,我是王睿琦,号富贵。」王睿琦朝段艺璇伸出手「我们公司只管工作效率,其余随兴就好,只要不裸着就行。」
段艺璇倏的两眼放光,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蒋芸,面上难掩兴奋,蒋芸只是轻哼了声,看向王晓佳,王晓佳顺势接话「段小姐,关于《迷宫》,妳是主要画作者,而富贵儿会负责将妳的作品转换成动画,以后就请妳多多指教。」王晓佳说完,将一纸合约往前推,而王睿琦也点点头眨着闪烁智慧光芒的双眼递上钢笔,但段艺璇却转向别处。
盯着缩在门边尽可能降低存在感的杨冰怡,段艺璇勾唇浅笑,眉眼妖冶慑人心魄,随着段艺璇抬手一指,杨冰怡脚心发麻一路窜至头皮。
「那她呢?她负责什么?」
「她是我们的技术总监,就是个码农…」嗅到一丝不对劲,王晓佳赶紧开口,段艺璇却置之不理「那就换她当我的经纪人吧!」
「什么?」杨冰怡不敢置信的惊呼「我也有我的工作,而且《迷宫》的指令码也是我负责…」「听不懂听不懂,妳說人话!」「我就是在跟妳說人话!我的工作不容许我再当什么乱七八糟的经纪人,迷宫的演算法还没码完,伺服器也还在洽谈,我…」
「那谈不拢啦。」段艺璇两手一摊,撇嘴,朝杨冰怡翻了个白眼,又无辜地看向王晓佳,全然不顾蒋芸使劲掐她肩膀的手「我不管,我就要她,不然别签啰。」
「段艺璇,妳别太过份了…」蒋芸不悦的加重力道,段艺璇依然紧迫盯着王晓佳的双眼。
而当王晓佳看向她的那一瞬间,杨冰怡的心透了个冰凉,只能欲哭无泪的看着合约落了款,被王晓佳小心翼翼的收进文件夹中。
对上段艺璇胜利的邪魅,她在心底狂怒呐喊。
王晓佳,妳这里欠我的用什么还!
6.
随着段艺璇吵着要去外头的休息区参观,杨冰怡和王睿琦跟着出去,办公室只剩蒋芸和王晓佳。
四目相对,王晓佳顿了一秒便移开视线,挠挠头,蒋芸倒是落落大方,走到沙发的另一侧坐下,环顾四周「不得不说,贵公司的工作环境真的让人很放松,虽然妳这儿…有点矛盾。」
「没办法,还是要有和顾客洽谈的地方。」王晓佳玩着手指回答「对了,上次妳說的PSP排球少年的操控瑕疵我已经修复了,妳回去连下网更新就可以了。」
「妳还…挺上心的嘛。」没错过王晓佳脸上飘过的一丝绯红,蒋芸心情愉悦,语速也跟着加快「那么,我和妳說的,关于蒋氏投资《迷宫》一事呢?」
王晓佳愣了下,垂下眉眼「确实如妳猜测,我们这一次是在没有确切发布平台伙伴的情况下独立制作游戏,资金的确…不算充裕,所以…」喝了口水,抬头与蒋芸相视,与刚刚的游移不同,眼神多了沉稳的坚定。
「我该怎么和蒋老说才能为妳创造优势?」
此话一出,蒋芸突地皱眉,不解的看着王晓佳「妳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我在想,都吃过一顿饭了,也可算是朋友吧。」眼睛眨的极快,王晓佳呼吸逐渐急促,视线开始变的昏暗狭窄,只装的下蒋芸有些模糊的脸,试探、犹疑「我们…是朋友吧?」
一瞬间,心揪了下,恍神,她好似看见豆子刚见到她时想接近又望之却步的试探,不禁轻笑,软了声。
「当然,我们是朋友。」
她眼睁睁的看着王晓佳的双眼亮起光芒,接着笑弯了眼,哈哈两声拍着手,又跳起来跑到办公桌不知在倒饬什么,等王晓佳再抬头,手里多了个压克力盒,她一步步朝她走来,踩在她的心跳节点上。
「这送妳。」
蒋芸接过,定睛一看,欣喜「法拉利250gto,妳怎么知道我喜欢模型车?」
王晓佳腼腆的抓抓脸「我、我不知道…但我也喜欢看车,就想着送妳。」
看着她的傻笑,蒋芸莫名眼眶泛热,为了掩饰赶紧起身「谢谢妳的礼物,我很喜欢。」
在杨冰怡的苦瓜脸、王睿琦和王晓佳的憨笑中,将两人送到门口,蒋芸回头欲和王晓佳道别,挂在天花板上的横幅却突然闯进视线,一惊,明明如此显眼,她刚刚却浑然不觉。
黑底烫金字,飘荡在生机勃勃的创造者头上。
「思い出なんかいらん。」
「无须追忆昨日…」
《驷马而奔》02
《驷马而奔》02
奉天承芸 ooc
不喜勿入勿上升
1.
「天啊!那个女人有什么毛病?」
原本就躲在角落的两人,待闹剧落下帷幕,又缩回阴影里,手里端着装着汽水的红酒杯,躲避四周持续投来带有窥探意味的眼光。
「都怪水水,妳穿的黑坨坨才让人误会的。」
「我觉得我很正常啊,是她...
《驷马而奔》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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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勿入勿上升
1.
「天啊!那个女人有什么毛病?」
原本就躲在角落的两人,待闹剧落下帷幕,又缩回阴影里,手里端着装着汽水的红酒杯,躲避四周持续投来带有窥探意味的眼光。
「都怪水水,妳穿的黑坨坨才让人误会的。」
「我觉得我很正常啊,是她被害妄想症了吧?」摇晃着没装红酒的红酒杯,杨冰怡瘪嘴「王晓佳,找这种有毛病的女人合作真的好吗?这次可是全新技术开发,搞好了,我们不仅仅是带游戏产业踏进新的次元,说不定能在程式计算上掀起新革命。」
「不要这样说话,段艺璇只是生病了。」王晓佳眼里含笑,食指点点衣服胸前别着的小熊玩偶的头「是个人就会生病,在我看来,思觉失调和胃病、感冒基本上没有区别,乖乖听医生的话吃药就好了。」
「所以,待会段艺璇出来的时候水水要去和人家道歉。」
「我不要!我又没做错什么?」
「妳太凶啦!吓到别人了,道个歉安抚一下嘛,又不是真的认错,求求妳了嘛。」
「…十顿海底捞。」
2.
气急败坏地把人拉进休息室,关门落锁一气呵成,蒋芸深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劝戒自己要冷静后,才缓缓转过身看着背对她抽泣的娇小身影,叹气。
「妳又多久没吃药了?」努力压抑声音里的焦躁,蒋芸吐字缓慢,眼前的背影微微一顿,低下头不回话,她只能一步上前,将人掰转过身面对自己,有些暴躁的抽纸,沾起泪花的动作却熟捻而温柔,轻声哄着「别哭啦,擦擦,别哭啦。」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段艺璇仍不愿抬头,手却抬起紧紧攒着蒋芸西装外套的下摆「吃药会头晕目眩,这几天在赶工,一时没注意…姐,我是不是坏了妳的事?」
蒋芸顿时语塞,见段艺璇又眼眶泛泪,一阵手忙脚乱,连声笨拙的安慰,以致等段艺璇平复情绪后才发现刚刚的她根本前言不着后语,一通胡说,所幸妹妹也无心细听。
轻拍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人,在她耳边温声「好了吗?」感受到她幅度极小的点头才将人拎出来,拿出气垫帮小花脸补补妆,段艺璇边闭眼接受温柔的服务,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姐姐,我今天不想回家…外公他一定会冲我发火的…」
「那就不要回家啊。」蒋芸应道。
「那…」段艺璇朝她睁亮了双眼,见蒋芸薄唇微翘。
「想躲我家可以呀,但妳待会得帮我,懂吗?」段艺璇点点头,蒋芸便牵住她的手,打开门,光瞬间在身上亮起。
走吧,像小时候一样,手牵手,一起走出每一个轮回的恶梦。
3.
想像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蒋芸和王晓佳对视的瞬间,确认过眼神,是同样无奈的人。
本想着提溜自己妹妹上前道不是,谁知那两人默契极好的一点就着。
一见杨冰怡,段意璇便转头问蒋芸「姐,妳怎么放未成年进场呀?」杨冰怡瞬间不乐意了,拍开王晓佳偷偷掐自己腰的手「说谁未成年呢!我今年二十一了!是个大人了好吧!倒是妳,身高这样还敢质疑别人唔唔!」
杨冰怡话音未落就被王晓佳从后擒抱捂住了嘴,楞是挣也挣不开,只能无能狂怒呜噎抗议,段艺璇正想幸灾乐祸,身旁冷冽的眼刀让她正欲脱口而出的嘲笑如鲠在喉,僵硬地转头对上蒋芸的面无表情,只能撇头哼了声。
见小祖宗终于愿意消停,蒋芸挂上得体合适的微笑朝王晓佳伸手「对于刚刚的事件,请容我替我妹妹向妳们致歉,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我们也有错,不该在蒋老说话时在底下碎语的。」
「不,是我们招待不当了,还请您和向董包涵。」
王晓佳本笑眼弯弯正准备握住蒋芸的手,闻言一愣,缩回手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我想妳找错人了,我是FoXus的执行长,不是向董的人。」
「怎、怎么可能…」蒋芸不可思议的望向杨冰怡,眼神在她身上来回审视,难不成向董派来的是这个第一眼会误认为未成年的孩子吗?虽然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逆生长的脸令人咋舌称羡,但好歹不至于令人误会为偷溜进场的高中生。
但,在她出休息室后,邵雪聪就已确定的告诉她全场唯二身分未知就是眼前的两人,刘增艳的工作能力她从不怀疑,可是…算了,抛开刻板印象吧,或许向董就是喜欢年轻活力的新血,她正准备转向杨冰怡时,王晓佳松开了杨冰怡的嘴。
「我也不是,我不知道什么向董,」杨冰怡立刻掏出名片自证「我是FoXus的技术总监。」
那一刻,蒋芸大脑飞速运转,如果她们不是向董的人,那她该动身离开了,今天好不容易让沉梦瑶无法现身会场帮助蒋承杰,她必须最大化利用今日,无论是完成今日首要任务,还是牵起更多条关系网,可是如果向董的人真的没来…
那和眼前的两人建立友善关系也未尝不可,再说了,她可是对方公司游戏的忠实玩家,和王晓佳打好关系绝对有利无害!
下定决心,蒋芸立即开口「那没关系,但作为东道主,今天这事儿,我想请两位一顿饭…」
「蒋芸,过来!」
浑厚的嗓音打断她的字句,回头见蒋老正向自己招手,蒋芸只能遗憾地朝两人颔首致意,抬脚往爷爷走去。
4.
蒋芸即使身处人群洪流中心,也不畏被湮没,白色西装显得身形颖长,眼尾如柳上飞,面上清冷无波、不卑不亢,但眼底有火,朱唇嫌薄,为靓丽的女人增添一丝距离感,而这样的女人,在王晓佳不自觉的凝视里,自体发光。
「妳想上我姐?」
「妳妳妳說什么?」段艺璇突如其来的发难让王晓佳顿时手足无措,杨冰怡抱胸冷笑着看自家上司手舞足蹈慌乱地否认,段艺璇看着王晓佳从脖颈慢慢泛红至双颊,眉头紧皱「妳不要喜欢她,妳不准喜欢她!」
话一出,杨冰怡就不乐意了「怎么?王晓佳也不差好不好,妳可要拎清楚了,我们公司最新卖给任天堂的游戏营利就上百万,放眼国内,论创新、动画、技术就没人敢与我们齐名!」
「不管!妳别对她打歪心思我警告妳,」段艺璇恶狠狠地指着王晓佳的鼻子「把妳的不健康的思想收一收,太明显了。」
「别误会了,段小姐,其实我今日来是为了妳的!」王晓佳焦急喊道,见对方被自己唬得一愣,赶忙抓着往下说「是的,段艺璇,今天我代表FoXus,想和妳谈一谈关于我们下一个纯原创作品的合作。」
或许是因被王晓佳突然的冷脸震摄,段艺璇缓了会才回过神「为什么?我以为今天所有来的人都只是为了借基金会的手避税或是攀关系拉资金的…」
「可能是因为妳作品里那股…嗯怎么说…疯癫?唉哟!」「放诞不羁的狂热!」杨冰怡踢了王晓佳一脚抢话「还有富有生命力的灵魂,对!原谅她吧,理科生日常笨嘴巴。」
感激的看了眼杨冰怡,王晓佳回头紧紧盯着段艺璇的双眸接着说「是的,所以不管会场里的其他人怎么想,在我们这,妳就是今天的女主角。」
她真挚的眼神本应柔润,在段艺璇眼里却化为利刃,穿透所有防备,直击心底,释然的在今晚露出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容「我可以为妳们亲自解说会场的作品并谈谈你们的提议,不过…」
随着她语气的抑扬顿挫,杨冰怡瞬间一阵冷颤,对上段艺璇得意的灿笑时,猛然抓紧衣角。
「先让这个小屁孩跟我道歉!」
5.
一整晚的车毂辘让蒋芸浑身疲惫,每颗细胞都向她叫嚣着要罢工不干,但她只能强撑着微笑,在字字皆是陷阱交际森林中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防范着别家的揩油,还要警惕自家内患,从她离开王晓佳的那一刻开始,蒋承杰就像块狗皮膏药死赖着她,跟着她和爷爷在场内周旋,顺道不识时务的插嘴几句,心底杀心燃起,蒋芸也只能把脸笑僵了亲手灭掉那把火。
终于等到宴会结束,扶着蒋老上了车,等车尾灯消失在街角,蒋芸揉揉僵硬的脖颈,回到会场,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怔在原地。
段艺璇,她那浑身带刺的妹妹,竟能面带微笑与素昧平生的人相谈甚欢,悬了一整晚的心豁然放松,她看向段艺璇对面那个认真聆听的侧颜,与她相反,那人脸上的每条轮廓都如水柔和,天生的微笑唇更显平易近人,黑色西装外套里有着与今日会场氛围相悖的可爱小熊,而这人全身最蛊人心魄的,莫过于那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眼,让她更加好奇,这个短短两年就屡屡缔造游戏软体产业奇迹的女人真实的样貌。
勾唇一笑,蒋芸走向说的正激动的三人,摸了把段艺璇的头,对上王晓佳含笑的眼底轻笑道「谢谢两位陪我妹妹聊了一晚上,看起来她很喜欢妳们…」「我才不喜欢呢!我这是敬业!」
忽略段艺璇嗷的那一嗓子,蒋芸向前微微倾身,再一次伸出手,自认笑得和善,殊不知在王晓佳的眼里,她笑得如发现猎物的狐狸一般邪魅。
「那么,请问王执行长,」她将今晚未说完的话郑重的再一次说出「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妳吃顿饭呢?」
6.
心情愉悦的随车里的音乐哼唱,食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等待绿灯亮起。
「妳不会真的喜欢上蒋家大小姐了吧?」杨冰怡突然发问,王晓佳一滞,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妳是认真的吗?妳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妳今天,很怪。」杨冰怡的目光离开驾驶座上的人,转落在前方空旷的大道上,两道路灯的无尽延伸让她有种在这座城市迷失的错觉。
失去方向感的茫然,这种感觉好久违呀,杨冰怡感叹。
「以前这种场合,妳能避则避,避不开的结束后难免一张臭脸,甚至连产品发布会都敢丢宋昕冉一个人面对记者,但妳今天,」杨冰怡闭眼假寐,吐字黏呼呼的沾了些困意「兴致挺好的,妳对蒋芸感兴趣了。」
王晓佳抿嘴,唇上有些干燥,沉吟「嗯…那妳怎么不说我是对段艺璇感兴趣呢?今晚我和蒋芸交谈不过草草几句,但和段艺璇可是说了一晚上。」
「妳对段艺璇也感兴趣,妳对段艺璇的兴致与当初对我、对王睿琦,还有每一项新技术、新软体、新矩阵是一样的,好奇、探索、最后为己所用,我有时甚至觉得,妳审视我们的眼光理性的不像个人,那些情绪想法都被妳量化为数字,一一权衡利弊。」
「水水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哎呀我…」
「可是,妳看蒋芸的眼神不一样,当下妳所散发出来的感觉…是那样的…贴近一个正常的人类,拥有人类最原始的欲望、饥渴,妳饿了对吧?王晓佳,第一次感觉到饥饿的心情如何?」
张了张嘴,王晓佳哑口无言,只有LOL世界赛主题曲循环拨放的车内沉默的连窗外落叶从枝头断落的清脆都听的清,最终,她只憋出一句「水水这是拐着弯骂我不是人吧。」
杨冰怡没再回话,看似是睡着了,王晓佳偷摸着松口气,调高车里的空调。
但她脑子清醒的很,比王晓佳把她从便利店捡回家那天还清醒。
每座城市都有一宿无眠的守夜人,点亮市井一隅的灯,容下夜里的彷徨徘徊。而杨冰怡,也曾以为她是个为市民点起夜灯的守夜者,不想,却被本应为顾客的人点亮。
7.
等蒋芸洗完澡边擦着头发走回卧房,看到的便是一个穿着粉红睡裙的女孩把她那张价格不斐的席梦思当蹦床,眉尾一跳,双手抱胸「段艺璇,既然妳精神充沛,要不我送妳回家哄老头子?」
闻言,段艺璇立刻停下,慢慢转头朝蒋芸露出乖巧的微笑,摆正姿势在床边端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亲爱的姐姐大人,需要可爱的表妹帮您吹头发吗?」「不用了,妳赶紧在我面前把药吃了然后去客房睡觉。」
「啊…不要嘛,我想和妳說会话,好久没和妳好好说话了。」段艺璇不依的蹬腿,蒋芸莞尔,叹口气便将吹风机放进段艺璇摊开的手心。
戴森的低频在耳边环绕,蒋芸闭上眼,在温度适当的热风中逐渐放松,「姐,其实今天晚上王晓佳是来邀请我合作的。」「挺好的啊,妳怎么想?」「我没什么理由拒绝吧,但妳也知道的,我不擅长…」
「没事的,妳只要想好了,剩下的杂事我来处理就好。」蒋芸依然没睁开眼,温声回答。段艺璇关了吹飞机,房间瞬间安静,疑惑的睁眼,对上段艺璇试探的眸子,不解蹙眉「怎么?帮妳处理不乐意?」
「…也不是,没什么。」段艺璇迅速关了灯,倏的窜进被窝,朝满脸疑惑与无奈的蒋芸招手「快来被窝里呀,妳不冷呀?」
「就算我会替妳处理合约那些琐事,真正的工作沟通还是要妳自己来,有人能向妳发出邀请我也挺高兴的,但这是妳第一次和别人合作,人家公司也不会只有王晓佳和杨冰怡,妳要放下戒心,不要想太多,对外人还是要客气一点…」
「哎呀姐妳别搁这劈哩啪啦念经了,别担心嘛,今天开始我会乖乖吃药控制的,别说我了,妳呢?妳今天怎么样?爷爷没說妳什么吧?」段艺璇抱住蒋芸的胳膊撒娇。想起今晚,蒋芸抬手揉揉眉间,叹气「是没怎样,但也没什么进展,没找到想找的人,也没拉到什么有用的关系,不过倒是成功挡下蒋承杰想薅的那笔公关费用。」
「那很好啦,我就不信他那什么破女团可以掀起什么水花…现在国内最多也只有影视资源饼香…对了姐,妳们不是在找项目投资吗?要不妳投资我要和王晓佳合作的这个项目吧…」
段艺璇越说越小声,近乎为呓语,却让蒋芸瞳孔一放,对呀,她想起下午叶叔说的话,游戏界的当红炸子鸡向她妹妹抛出橄榄枝,她何不顺势利用这层关系让蒋氏投资FoXus新的游戏项目?如果可以,甚至入股FoXus也未尝不可,让别人替自己赚钱这事儿对资本家来说可谓求之不得。
随着思考越发清醒,她正想起身,才发现段艺璇已死死抱住她的手臂,双唇微启睡得香甜。
罢了,明天再来烦恼吧,至少可以保证,新的一年,她肯定闲不下来。
《驷马而奔》03
《驷马而奔》03
奉天承芸 ooc
不喜勿入勿上升
1.
王晓佳看了眼腕表,宝格丽Octo超薄三问表的钛金属喷漆散射低调而精贵的光泽,精准报时六点五十九分,而她在三问表敲出的最后一声低音准时踏入包厢,与早已入座的蒋芸四目相对,读出对方眼里些微的惊讶。
她也同样感到一丝唐突,环顾只有两人的包厢「蒋经理的妹妹怎么没来呢?」
「本来就没要带她来的意思,」...
《驷马而奔》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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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勿入勿上升
1.
王晓佳看了眼腕表,宝格丽Octo超薄三问表的钛金属喷漆散射低调而精贵的光泽,精准报时六点五十九分,而她在三问表敲出的最后一声低音准时踏入包厢,与早已入座的蒋芸四目相对,读出对方眼里些微的惊讶。
她也同样感到一丝唐突,环顾只有两人的包厢「蒋经理的妹妹怎么没来呢?」
「本来就没要带她来的意思,」蒋芸放下菜单,看着王晓佳入座「但我没想到王执行长也一人赴会,有些意外呢。」说完,薄唇贴上玻璃杯缘,抿了口水,沾上水光的唇反着魅惑的光,上挑的眼尾嫣红,看向她眼神有藏着一分戏谑,让明明没喝水的王晓佳跟着喉头滚动,指尖悄悄卷进掌心。
「水水带她家的小猫咪去剪毛。」眼珠往右上角飘去,王晓佳答道,细腻捕抓她视线走向的人只是嘴角微勾,递上菜单「妳有什么偏好的酒吗?我在这的酒河有存几支酒,刚好可以开一瓶。」
本放松姿态看对面的人详阅菜单的神情,却惊见对方在自己说完话后罕见的皱眉,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负面的情绪,「我酒精过敏,不喝酒的,抱歉,扰了蒋经理的兴致。」
「是我疏忽了,没先了解执行长的状况,不好意思。」对于王晓佳突然的尖锐感到意外,蒋芸立即示软「不用这么生疏的,待我妹妹正式与贵公司合作后会常见面的。」
「好的。」客气地接下对方给的台阶,王晓佳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蒋芸没因她突如其来的失礼不高兴。
太大意了,竟然犯下收不起情绪这种低级错误。
菜品依序上桌,位落江边高厦顶层的二星级法式餐厅有着极好的view,包厢有面落地窗,脚下的万重灯火倘成流光,带动两人言语交汇的流畅进行。
一席话下来,蒋芸笑眯了眼,将王晓佳这人摸的剔透,有着类似的兴趣爱好,对于二次元的中二,以及,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谈起游戏制作,原来双眼无辜清澈便瞬间卷起万丈火丛,眼神锐利,言语犀利,让蒋芸不自觉地将身子靠上桌边,手支着下巴,目光在无瑕的面容上流连。
那日连轴转,没有机会细看,今日她有大把时光浪费在欣赏王晓佳的姣好上,白里透红的脸颊让人想上手捏一把,圆亮的双眸印着烛光倒映出看什么都深情的幻象,弯弯的细眉往下拉出令人怜爱的弧度,思考时会微微嘟起的嘴唇感觉柔软娇嫩,嘴角还沾了些酱汁。
越看,越心猿意马。
对自己心底直白的欲念轻笑了声,纸巾沾拭嘴边,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不需拐弯抹角吧?她缓缓开口「那…我们就接着进一步发展?」
「什么?」王晓佳歪头不解地看着她。
愣了下,她在王晓佳的眼里只看见不解的茫然,举起酒杯啜饮,百富16的浓厚韵味将她苦醒,「我是说,关于贵公司的新项目,我是我妹妹实际的经纪人,既然妳要和她合作,那我们不是该进一步细谈了吗?」
听着王晓佳急忙连声应和,她举起杯向她致意。
遇到了一根木头呢。
也行,有些风景,只有绕远路时才能慢慢欣赏。
2.
饭后,蒋芸提议到江边走走,吹吹风消消食。
王晓佳其实想要回家开团打游戏的,但吃饭时蒋芸也说了,她才是段艺璇真正的商务代理人,这个节骨眼上,好不容易让自己心仪的艺术家点头合作,可不能因为想打游戏而搅黄了。
当她在画册上看见段艺璇的那一幅画的那一刻,灵感如泉涌般喷涌而出,川流不息,让她兴奋的连夜拟完草稿,隔天一上班便召开全公司晨会,送给全体员工上至杨冰怡下至前台实习生小鱼每人一颗震撼弹。
那幅画深陷于迷雾之中,混沌中伸出一只手,好似逃离,又似陷落,究竟是即将被吞噬抑或脱离桎梏,那团迷雾始终缠绕而上,让她看不清。
她想起古希腊神话中伟大的工匠和建筑家代达罗斯,传说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的混血之子,为了克里特国王米诺斯打造的那座牢笼迷宫,囚禁了因王后偷食禁果而生的牛头人身怪,而那座迷宫成了傲慢、愤怒与欲望的结果。
在美国作家雷克.莱尔顿的笔下,迷宫拥有自行延伸的无限可能,跟随每一个挑战者的每一个选择产生幻化无穷的变化,而真相,永远藏在迷雾中,除非握有阿里阿德尼的线,谁也没法在重重陷阱和蒙蔽双眼的迷雾中走出能揭露人性每个阴暗处的迷宫。
江边风大,倚着栏杆,她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这座城市就是个迷宫,我们都是被选中、被献祭的雅典子民,在迷宫中苦苦挣扎,和迷宫中的欲望、诱惑、利益纠缠不清,努力生存下去。」她不自觉地抠起手皮「现在的程式计算无论再高端,都只是矩阵的扩列,而矩阵只是点到点的跳跃,我想跳脱矩阵,让这个游戏以线性函数的方式自行延伸发展,让一切不再是0和1的结果,而是留下与众不同的轨迹与漫游。」
等了一阵子蒋芸也没有回话,她尴尬的干笑几声「抱歉,都怪我自说自话了,我真的不太会聊天。」「不会,虽然我听得一知半解,但…无论如何,是个会让人想投资的项目呢。」
惊讶地回头,对上狐狸的双眼,「怎么样?我听说你们这一次的企划和以往不同,在没有合作商的状况先自行打造游戏还是头一回,资金应该有所困难吧?我可以帮助妳,如何?」
狐狸的诱惑,王晓佳眯起眼,盯着朝她递出的邀请。
3.
狐狸的邀请不止于商业投资,还有送她回家。
蒋芸借故喝了点酒,两手一摊「不好意思了,我喝了点酒,王晓佳,吃过一顿饭也算朋友了吧?妳总不会让我一个人打车吧?」她抱紧双臂搓揉「初春又冷,妳忍心扔一个喝了酒的女孩子独自面对这座城市吗?」
咬牙切齿,她根本看不出蒋芸的不好意思,替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后坐上车,发泄般地用力扣上安全带,今天开团大抵是无望了,回去就洗洗睡吧,她转头看向好奇的摸着她置物箱前菜狗公仔的蒋芸「美女,地址。」
「怡聚花园,在江东那。」蒋芸不客气地窝进舒服的副驾,保时捷Macan的座椅包覆性强,给足了安全感,她偏头看着王晓佳嘟着嘴导航,轻笑道「挺会的呀,嘴真甜。」「…」
倚在车门边目送蒋芸踩着高跟进了公寓,今天女人穿的内敛,酒红色衬衫,碎边领口以同色系绳系上蝴蝶结收束,修身的黑西裤拉长视觉比例,上了红色系眼影的柳叶眸添了几分狡黠。
像只狐狸,彬彬有礼中藏着狡猾,套上绅士的火红皮毛,掩盖内心更为火红的欲望。
嘴角上扬「二、四、六…十八、二十…」看着第二十层亮起灯火,她转身上车,点火发动,在狐狸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再见狐狸小姐。
此时被取了绰号的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海蓝色的Macan红色的车尾灯越来越远,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从他们上市开始的股价涨跌、公司结构、合作伙伴和股东名单等,通通整理出来,做一份投资分析,眼下这个单项目投资的部份我会自己跟进,后天联合会计和财管开会报告。」
「对了,让刘增艳单独作一份王晓佳的调查报告,越详尽越好。」
4.
在书房门口杵了十来分钟,叹了口气,王晓佳还是抬手,在门上轻扣。
「请进。」温婉的女声从里传出,王晓佳推门而入,低着头细喊了声「妈妈。」
「怎么样?今天和人女孩子出去吃饭,没顾着玩手机或说些人家听不懂的外星语吧?」
「没有…吧…」
「心虚了?」
眼观鼻鼻观心,王晓佳垂手抠着指甲「…今天蒋芸说,想投资我的《迷宫》,您觉得如何?」
一阵沉默后,女人才缓缓开口「晓佳,推我去阳台。」
哦了声,顺手拿起外套,仔细盖在母亲的腿上,才打开书房的落地窗,将轮椅上的女人推到阳台,站在母亲身后,不经意地低头,又见白发冒出,抿嘴「晚上风很冷的,一会儿就进去吧。」
「妳爸爸在天上知道妳那么热爱电竞游戏应该会很开心吧?」女人喟然长叹,仰望星空。
一股酸涩突然梗在心头,艰难的应了声,王晓佳撇过头,女人继续说,声音依然温和却听不出情绪「妳都那么大了,有自己的热爱,甚至也小有成就,不用什么事都询问我的意见。」「但…我没有尝试过这样的资金合作,我不知道…」「那就和你的小伙伴讨论看看呀,不要妄想从我这里直接得到答案。」
女人回头,年过半百的容颜保养得当,但仍可看见岁月流逝的痕迹,和王晓佳极为相似的桃花眼透着不可撼动的威严「自己的公司决策要自己负责,妳登记上市的第一天我就这么告诉妳了。」伸手捏了下王晓佳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不说这个了,下了班谁也别谈正事,今天和人家吃饭感觉怎么样?聊得来吗?」
「妈妈,就是简单吃个饭,不是相亲!」
「我也没说什么呀,着急什么?我就想问妳蒋芸这人是不是能和妳处朋友,不然妳身边来来去去就那些人,一个个都是重度电脑成瘾者,妳要多出去走走,多交朋友,不要老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
「妈,天冷了,我推您回房间休息。」
「唉妳还没说蒋芸怎么样呢!」
躺在床上,拿着爸爸留给她的六边形魔方无意识的转着。爸爸留给她的东西很多,从初代超级玛利欧的FC游戏机,到SEGA土星,索尼第一代的Play Station和任天堂的超级任天堂,更衣间的角落放着快打旋风的街机,甚至小精灵游戏机也在房间的音响旁安享晚年。
爸爸留给她的东西很多,高微、线代、矩阵、机率混着血缘一并传给了她,比起玩游戏更喜欢拆游戏机的恶趣味,以及永远追求真知的热情,爸爸的手掌厚实温热,牵着她在数位的次元里优游,她以为她的父亲兼玩伴会一路和她组队通关到最后,他却先逃跑了。
他跑去天上了。
嘟嘴,天上有什么好玩的,星星之间的距离那么远,想跳到别的星球还要在宇宙漫游几个光年。
但地球上有PS5、Switch、Xbox,第八代游戏机多的手都数不过来,而手游更是百花齐放,还有我做的游戏啊,你都还没玩到呢怎就先跑了?
喔,不对。
不是你先跑的,你是被撞飞的,连带妈妈的腿也被夺走了。
眼睛睁开,只剩猩红。
5.
市场部门气氛热络,仅因经理昨晚给邵秘打的一通电话,部门在八点打卡开始便忙得鸡飞狗跳,隔天就要开会,今天不管山崩海啸、天打雷劈,报告都得在开会前生出来。
但没人开口抱怨,比起前阵子因政策而全公司惨遭低气压之苦,有得忙且知道在忙什么让人比较心甘情愿。
虽说气氛热络,经理办公室的百叶窗一直是紧闭的,半天了也不见经理走出办公室巡视,即便如此,没人敢松懈,尤其经过经理各种恐怖监工手段后,没人敢轻易卸下防备。
突然,一阵风刮过,众人再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刘增艳娇小的背影消失在经理办公室门后。
「芸姐,王晓佳这人有问题。」大喘气后,刘增艳抬起头蹦出的第一句话便让蒋芸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她的资料被盖掉了一大部分,学经历、兴趣爱好、出生年月日这些都查的到,虽然采访资料乏善可陈但堪用,可是,我竟然查不到她的生母资料,生父只有死亡证明,其余生前的资料也全被洗掉了。」
蒋芸皱眉思索,半晌,才缓缓说「那妳觉得…这些妳查不到的资料,对于我们投资《迷宫》会造成什么风险?」
「我不觉得这些资料对于投资她的游戏乃至公司会造成任何额外风险,她的公司挺干净的,公司架构正常,她是绝对股东,他们公司的股票基本都是散户,但如果是关于和这个人深交,我的建议是慢一点。」
蒋芸捏着下巴沉吟「…我知道了,妳先出去吧。」
见蒋芸这状态,刘增艳急了眼「芸姐,我是认真的,如果可以,我认为妳甚至不要和她有商业行为以外的交集!」「刘增艳…」「我搞资讯这么多年,就没遇过这种形况!」
「刘增艳,够了。」蒋芸沉声喝到,刘增艳立即住嘴,但满脸不服,焦急的嘴唇颤动,又准备开口时,剑指戳上她的额头,轻轻将她推离了遥远的五厘米。
「越线了。」
6.
已至深夜,市场部最后一个加班的员工也收拾好东西,回头看了眼经理办公室,微弱的灯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流泄而出。
蒋芸捏着手机,刘增艳的话她确实听进去了,但也仅是听进去尔尔,刘增艳前脚刚踏出办公室,她便拨通董事长办公室的电话,概略的和爷爷讲述投资FoXus一事,爷爷的反应不咸不淡,但蒋芸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
电话挂断前,蒋老仅说了句让王晓佳去见他,便无再多言。
该如何向对方提起爷爷想见她这事呢?
依爷爷的性格,肯定是让王晓佳洗干净脖子上门觐见,经过那顿饭后,蒋芸却不认为王晓佳会轻易答应这事,且不说她的项目会不会有资金周转问题,王晓佳不热衷、甚至可说有些厌恶社交。
她想起初见,躲在角落的那双眼。
还未想到说词,突然,手机震动了下,蒋芸滑开屏幕,双眼顿时瞪大,是王晓佳,一张柴犬的表情包跳出来向她吐着舌头热情招手。
“想请问段画家何时有空和我们洽谈呢?上次忘了加她微信…”
燃起一丝亮光的双眸瞬间冰冷,退出介面,先吊着对方一会吧,若今天睡前记得她便回复,若倒头睡去…
她勾唇一笑,脑海里那人辗转反辙、不断翻看手机的画面让她心情愉悦。
王晓佳盯着手机,眉头痛苦的拧在一块,抬头看向杨冰怡「她不回我。」「正常吧,人家说不定在忙,等一会就好啦。」杨冰怡慵懒的躺进懒骨头中,惬意的呼气。
「可是,她刚刚进过聊天室,她已经看到讯息了。」点开自制的手机软件,王晓佳沮丧的再次证实自己没有看错,杨冰怡听闻却从懒骨头蹦起「妳这人!上次妳不是答应我要把哪个变态软件删掉吗?怎么又载回来了?作弊!」
「我没作弊,我只是重做了一个…」漫不经心地回答「怎么办?我是不是哪里惹她不开心了?但她那天上楼前心情不错呀,还是我叫她美女太轻浮了?到底为什么呀…」
受不了她的神神叨叨,杨冰怡上前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在王晓佳还未做出反应前迅速将『变态软件2.0』解除安装,把手机抛回给她「不许再做3.0了!快收拾东西,今天加班好累啊…」
「可是我还想再修改一下参数,要不水水先下班吧…」
「不行,已经十二点多了,走,吃宵夜!」
租个女友回家过年(4~6)
4.
福星蒋芸感冒了。
王晓佳给她发微信,说今天是腊八节,晚上下班后一起去喝碗腊八粥时,她正在医院挂点滴。
她犹豫了会儿,没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王晓佳,只说今晚加班不能一起过腊八节了。
“不对劲。”王晓佳一手转着笔,一手翻看着面前的资料。
“厂家和第三方的检验报告是今年的,合格证也都对的上号,还有什么问题?”
“我说的不是材料。”
“那是什么?”
“芸姐。”
关于王晓佳要租个女朋友回家过年,并且为了不穿帮最近一直在和这个租来的女朋友培养感情这件事,身边的朋友都是知道的。
所以陈珂靠在背椅上,饶有兴趣地问道,“她撂挑子不干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问她晚上要不...
4.
福星蒋芸感冒了。
王晓佳给她发微信,说今天是腊八节,晚上下班后一起去喝碗腊八粥时,她正在医院挂点滴。
她犹豫了会儿,没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王晓佳,只说今晚加班不能一起过腊八节了。
“不对劲。”王晓佳一手转着笔,一手翻看着面前的资料。
“厂家和第三方的检验报告是今年的,合格证也都对的上号,还有什么问题?”
“我说的不是材料。”
“那是什么?”
“芸姐。”
关于王晓佳要租个女朋友回家过年,并且为了不穿帮最近一直在和这个租来的女朋友培养感情这件事,身边的朋友都是知道的。
所以陈珂靠在背椅上,饶有兴趣地问道,“她撂挑子不干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她说她要加班。”
“加班很正常,你我她都是苦命的打工人。”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王晓佳抓起外套,“珂子哥,我出去一趟,要是老大问起来你就说我去甲方爸爸那儿了。”
陈珂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王晓佳风一样离去的背影,心想这人不会是假戏真做了吧。
输液室里的人不多,王晓佳一眼就瞧见坐在窗户边昏昏欲睡的蒋芸。
王晓佳皱了皱眉,脸色有点不悦。她走过去,搓了搓手,等没那么冰后才伸手探了探蒋芸额头的温度,又对比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
蒋芸在额头被触碰到的瞬间就清醒了,她略显疑惑地看着王晓佳,“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王晓佳却岔开话题,“医生怎么说?”
“病毒加细菌合并感染,得挂几天点滴。”蒋芸边说边轻轻扯了下她的头发,“王晓佳,你真好。”
王晓佳依然皱着眉,没心思说话。
她俩一个没心没肺,一个七窍玲珑。很少会像现在,一个憋在心里不说,一个猜不透却也不问。
即便如此,王晓佳还是在医院陪了蒋芸一下午,出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车里开了暖气,蒋芸一坐进去就说晚上请王晓佳吃海底捞。
王晓佳启动车子,“海底捞就留着下次再吃吧。”
“那吃什么?腊八粥?”蒋芸边说边拿出手机,“虹口那边有家腊八粥做得还挺好吃的,不过这会儿估计不好停车。”
王晓佳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蒋芸当她是默认,把导好航的手机放在支架上。她烧还没退,精神不大好,靠在座椅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再次睁看眼时,车已经停在了地下车库里。
那家粥铺蒋芸去过多次,周边都是露天停车场。她想多半是开错了路,问道,“这是哪里呀?”
“我家。”
“你家?”
“嗯,我家。”
蒋芸瞬间明白了。
王晓佳是怕她半夜不舒服时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所以从医院出来就直接把人带回了家。
可蒋芸不想麻烦别人,她说道,“你不是跟人合租的嘛,贸然带个人回去也不方便。再说了你还得上班,就别管我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真能照顾好自己就不会生病了。”王晓佳下车开了副驾这边的车门,“跟我合租的人,你也认识。而且我已经征求过她的意见,她说没问题,我才带你回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蒋芸再说要走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先前王晓佳说合租室友蒋芸也认识时,蒋芸还在纳闷,心说她俩交际圈完全不一样,怎么可能会认识。这会儿见到吕一倒是恍然大悟,何止是认识呀,简直太熟了。
要知道大学那会儿,吕一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搞工程里最会跳舞的,跳舞里最会盖房子的’。
“芸姐,好久不见。”吕一拿了拖鞋摆在门口。
蒋芸笑了笑,“好久不见。没想到王晓佳的室友是你。”
“我们大学毕业以后就一直是合租关系,天草没跟你说吗?”
蒋芸换了鞋,“没有。”
王晓佳也换了鞋,“现在知道也不晚。你俩别在门口站着,进屋再说。”
房子面积不大,但两个人住刚好合适。
吕一领着第一次来家里的蒋芸参观,闲谈间说了很多王晓佳的事。
至于王晓佳则在厨房里张罗晚饭,她厨艺平平,冰箱里也没有瓜果蔬菜让她折腾,倒腾了半天热了三罐八宝粥。
还美名其曰腊八节就是要喝粥。
吕一不挑食,有吃的能填饱肚子就成。
蒋芸倒是想点麻辣烫,结果王晓佳坚决反对,说生病的人饮食因以清淡为主。
她俩挣了好久,最后王晓佳以微弱的优势赢得此次辩论。
下楼扔垃圾时,吕一想这家里多了个女人就是不一样。
挺好。
下午旷的工,到了晚上总得还回去。
王晓佳熬了会儿夜,按照甲方的要求改了天花设计的方案,又和供应石材的厂商确认了年前最后一次送货时间,这才拿了睡衣去洗澡。
回到卧室时,蒋芸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认床,也还没有睡。
“药吃了吗?”
“吃了。”蒋芸看着她,“你今晚睡哪儿?”
“睡床啊。大家都是女的,有什么好怕的。”
蒋芸笑着往右边挪了挪,让出位置,掀开被子,“上来吧。”
“被子还是各盖各的吧。”王晓佳拉开柜门,从里面抱出床棉被。
于是关灯睡觉。
5.
年末事情繁多,除了基本的年底绩效考评还要制定明年的人才计划,蒋芸昨天已经请过一天假,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公司上班。
王晓佳将人送到公司楼下,说等自己下了班就来蒋芸,然后再去医院输液。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跑来跑去也不嫌麻烦。”
“不麻烦。”
“那晚上……”蒋芸欲言又止。
王晓佳顺着这话说道,“还是继续住我家。”
其实王晓佳那儿住起来很舒服,也许别人会嫌太吵,但蒋芸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烟火气。
一番推拉后,俩人终于说好下班后先去输液,然后蒋芸回家收拾几套换洗衣物,最后一起回王晓佳那儿。
因着这么个小插曲,蒋芸脸上写满了高兴,工作效率甚至比平时都还要高。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完成了今天所有的工作计划。
吴哲晗喝着热水,“你这生病怎么生的跟打了鸡血似的。”
“有吗?”
对面的赵佳蕊和邵雪聪异口同声说有,说完还相视一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俩在搞办公室恋情。
蒋芸笑了,说道,“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三人无语,都没听懂蒋芸这话的意思。
王晓佳电话打来的时候,聊天话题已经转到了草莓。
蒋芸问王晓佳喜欢不喜欢吃草莓,王晓佳说喜欢,蒋芸说那就买。
挂了电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蒋芸把电脑关了,只等时间一到就去打卡。
“不加班啊?”邵雪聪问道。
也不怪邵雪聪这么问,干她们这一行的,年底加班是常事,不加班才不正常。
蒋芸却说,“今天过节,就不加班了。都早点回去吧。”
赵佳蕊莫名其妙,“今天过哪门子的节?”
“情人节。”时间到,蒋芸背上包就走,“我先撤了,明天见。”
赵佳蕊依然莫名其妙,“我知道每个月十四号是情人节,但问题是今天十一号呀。”
“芸姐莫不是谈恋爱了?”吴哲晗沉吟了一下,“可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邵雪聪想起昨天的事,小声说道,“我大概、可能、也许见过芸姐的女朋友。”
办公室里的人还在好奇蒋芸到底有没有恋爱,蒋芸已经收拾妥当暂时搬到了王晓佳那儿。
吕一拉了个‘我们三个的友谊坚不可摧’的小群,谁先回去谁就做饭,第二个到家的洗碗,最后回家的扔垃圾。
大多数时间都是王晓佳和吕一轮着做饭、洗碗,蒋芸负责扔垃圾。
蒋芸甚至还开玩笑说等以后攒够了钱就去捡垃圾。
吕一让她先富带动后富,早日实现共同富裕。
王晓佳在边上傻乐。
之后的某一天吕一加班,王晓佳和蒋芸吃过晚饭出门遛弯,她们不约而同地把放慢脚步,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王晓佳想要是蒋芸真的是她女朋友就好了。
6.
腊月十五,王晓佳正式放假,蒋芸依然忙得脚不沾地。
在得知蒋芸连着好几次因为开会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后,王晓佳便每天在家里做好饭送去公司,等蒋芸吃完再拎着饭盒回家。
不过一周时间,王晓佳就和蒋芸同组的同事混得挺熟,其中赵佳蕊跟她最聊得来。这天王晓佳过来时,赵佳蕊还说想尝尝她的手艺,让她下次送饭时多带点。
王晓佳说没问题,又问赵佳蕊爱不爱吃辣。
“你只准我一个人带饭,不许给她们带。”
王晓佳点头,“好,不给她们带。”
赵佳蕊啧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明儿就是小年了,我和聪聪还有五折打算喝两杯,你俩一起?”
“我听芸姐的。”
“明天再说。手里还一堆事儿没弄完。”
“好嘞。”
一直到赵佳蕊走远,蒋芸才问道,“想去吗?”
王晓佳笑,“你去我就去,反正我不用上班。”
小年这天是工作日,但到了一年一度有事等过完年再说的时候,所以夜幕降临后的酒吧一条街依然车水马龙。
这次去的酒吧和之前爱去的那个相比,位置稍微偏了点,但有歌手驻唱。不过可能是因为才开业的原因,客人群体比较固定。蒋芸她们一行人走进去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抬头看他们。她们挑了比较偏的一个卡座,刚一落座就见另一边突然躁动起来。吴哲晗吓了一跳,点单的服务生告诉她们等会儿会有演出。
蒋芸对这类事情比较感兴趣,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回来之后跟她们说,“是个乐队,好几个人,吉他、键盘、架子鼓都有,看着还行。”
吴哲晗见她来了兴致,便提议道,“换个离舞台近些的卡座?”
蒋芸想了一下,摆摆手说道,“还是算了吧。离得太近,耳朵受不了。”
乐队的人正试着音,试着试着突然连着几个音一转,直接转到了调上就开唱了。主唱声音一出来,蒋芸的眼睛都亮了。
王晓佳也挑了挑眉毛,“唱得挺好。”
赵佳蕊和邵雪聪对这类事情不感兴趣,拿出手机打算来局王者,随后王晓佳跟吴哲晗也加入战局。她们边打边喝,偶尔聊工作上的事,慢慢地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台上的主唱也没闲着,一口气唱了六七首才休息。
蒋芸在这个时候转回注意力,看这王晓佳操控着小狐狸咋咋呼呼地往回跑,觉得这日子说没意思,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一行人在酒吧将近待到十点。
吴哲晗她们直到叫车时才知道自从生病请假那天起蒋芸便住进了王晓佳家,当即惊得合不拢嘴。
但联想到王晓佳跑来公司找蒋芸,在得知蒋芸因为不舒服请假去了医院又匆匆离去这件事,便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等到了家已经十一点了。
王晓佳先洗澡,刚进浴室,蒋芸就来敲门,原来是向女士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要不你帮忙接一下?”
“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
事实上向女士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儿的女朋友一直很好奇,曾经有好几次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都被王晓佳以各种理由婉拒。
王晓佳嗯了一声,“接吧。就是说如果我妈过于热情,你别被吓着就行。”
“那我真接了啊。”蒋芸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按下了接听键。
画面静止了四五秒。
蒋芸回过神来,赶紧说道,“阿姨,我是蒋芸。”
向女士在镜头那边招了招手,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你好你好,这么晚了还和天草在外面玩儿呢?”
“我们刚从外面回来。今天不是小年嘛,朋友间就小聚了下。”
向女士极会抓关键词,“你俩现在住一块儿?”
“对。之前我生病,她就把我接过来一起住。”
“我们天草还是很体贴很关心人的,这点随我。你们年轻人在外上班不容易,住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要是天草欺负你,惹你生气,你就跟我说,我帮你骂她。”
“她对我很好。从来没惹过我生气,更不会欺负我。”
向女士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放假?是一放假就跟天草回长沙吗?”
正好今天行政发了放假通知,蒋芸说道,“腊月二十七正式放假,我们前两天已经在看机票了,打算腊月二十八回长沙。”
“那好那好,订好机票记得给家里说一声,我们好来接机。”
“知道了,阿姨。”
“行,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上班,早点休息吧。”
蒋芸说了再见,这通视频电话算是结束了。
她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想起这段时间俩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王晓佳对她是真的好。
生病那段时间,王晓佳睡到半夜还爬起来用测温枪给她测体温,有次测出来36.8,吓得王晓佳赶紧换好衣服说是要带她去医院,连隔壁的吕一都惊动了。
最后她和吕一费了好大的劲才让王晓佳相信36.8属于正常范围的体温。
或许王晓佳喜欢我?
蒋芸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得,她自嘲着摇了摇头,可说不期待是骗人的,但是期待越大,落空的可能性就越大。
蒋芸决定再等等,她想弄清楚王晓佳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王晓佳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刚想问蒋芸和妈妈都聊了些什么,却见蒋芸坐在沙发上发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的感情培养计划相当成功,就连知道蒋芸是她租回家应付父母的陈珂都不曾一次问她是不是假戏真做了。
说心里话,上大学那会儿,王晓佳就挺喜欢蒋芸,当然现在也挺喜欢。
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以。
但还得看蒋芸有没有这个意思。
缺心眼(5)
*非现实
*不喜勿喷
*勿上升
王晓佳眉心一跳,似是在犹豫,最后真的坐在床边等着,蒋芸见旁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继续仰趟,两个人默契得没有继续说话,满室静谧,床头灯在墙上晕开黄色的光影,没人舍得打破这样的气氛。
时不时偷瞄一眼,近在咫尺的距离,视线落到了王晓佳饱满的唇间,蒋芸觉得自己有些贪得无厌,喉咙滑动,干涩得舔了舔唇,庆幸王晓佳并没有回看自己,指尖划拉手机。
蒋芸权当是王晓佳对自己的关心,理智和冲动拉扯,假的,就算是假的也没事。
荒芜的山野寸草不生,心跳是这儿唯一的动静,蒋芸眨了眨眼,想多看一眼。
药效来了没...
*非现实
*不喜勿喷
*勿上升
王晓佳眉心一跳,似是在犹豫,最后真的坐在床边等着,蒋芸见旁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继续仰趟,两个人默契得没有继续说话,满室静谧,床头灯在墙上晕开黄色的光影,没人舍得打破这样的气氛。
时不时偷瞄一眼,近在咫尺的距离,视线落到了王晓佳饱满的唇间,蒋芸觉得自己有些贪得无厌,喉咙滑动,干涩得舔了舔唇,庆幸王晓佳并没有回看自己,指尖划拉手机。
蒋芸权当是王晓佳对自己的关心,理智和冲动拉扯,假的,就算是假的也没事。
荒芜的山野寸草不生,心跳是这儿唯一的动静,蒋芸眨了眨眼,想多看一眼。
药效来了没多久就觉得脑袋沉沉,病号的眼皮也跟着打架,最后侧身睡着了,传来微弱的呼吸声,里头开夹杂着鼻子不顺的噪音。王晓佳垂眸看着蒋芸眼珠子转呀转,却觉得自己经历的才更像是梦境,八年前被自己伤害的人和自己又有了联系,按道理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故事正常的结局,现在居然在她身边看着她入眠。她还是那样的一个人,高调得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即使是走在路上也能赚取无数的回眸。
就当是自己冲动了吧吧,偶尔的,把自己的喜欢拿到阳光下,拿到世人前,给他们看一看。
中央空调的温度适中,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此刻的窗外是零下的冬季,一回生二回熟,王晓佳关上灯后自觉躺到了沙发上。
睡梦里仿佛坐上了马车,颠簸得上下摇晃,好像童年时牵着爸妈的手一起去超市时门口摆着的那种摇摇车,妈妈笑容慈祥,让爸爸把王晓佳抱进车里,投入一块硬币,车子就开始一摇一摆,咿咿呀呀唱着旋律简单的童谣,王晓佳举着自己的小手兴奋得朝着爸爸妈妈挥舞,眼睛笑成一条缝。
梦啊,都太短了。
几小时的梦,做了一辈子。
...
“王晓佳,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是你也没必要这样子吧,有那么喜欢吗?”王晓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可眼里的画面和睡前天差地别,蒋芸慵懒柔软侧身看向王晓佳,察觉到她的怔忡,笑得越发得意。王晓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时第一眼能看见蒋芸,而且还是在床上,慌乱之余有些微窃喜。
蒋芸用手枕着脑袋,睡了一觉后精神不错,眼尾像是精致的工笔画,勾勒出笑意。王晓佳没有听进去蒋芸的话,只想着她是不是还发烧,把手从暖和的被窝里伸出来,直到移到两人之间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正常。
“我不是睡在沙发上吗?”急着想要否认,可是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印象,难道是梦游了?可是自己没有梦游的习惯啊。
“谁知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你就在我床上了。”蒋芸懒懒地说。
王晓佳的手顿在两人之间,因为太近,蒋芸的呼吸一次次打在王晓佳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开始升温,一丝丝烫进了心里,王晓佳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蒋芸似乎是明了了她的意图,默声把额头蹭到对方的手背上。
“我退烧了吗?”
“啊...嗯,我用温度计给你测一下。”
“好。”
落荒而逃,掀开被子的瞬间一阵凉风撞入胸膛,王晓佳哆嗦了一阵,留下一串拖鞋的踢踏声。蒋芸撑起身子看着虚掩的卧室门,笑意渐浓,澄亮的眸子没一会儿就收起了笑,一副淡然模样等着王晓佳。
王晓佳从药箱里取出温度计,正准备往卧室走,到了门口开始墨迹起来,把碰过蒋芸额头的手放在心口,有脱了束缚的小分子在到处乱窜。
蒋芸平躺着回想昨晚的事情。
因为睡得太早,半夜蒋芸就醒了,走出卧室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王晓佳,家里的沙发其实不算小,可是对于一米七的王晓佳来说还是有些挤了,走到沙发边把滑落在地上的被子给她重新盖上,可是不老实的王晓佳一会儿功夫又挣开,露出了干干净净的脚丫子,虽然房间里一直很暖和,可也经不起王晓佳这样露着肚子造,只能小心得把她拦腰抱起。
对方不配合的公主抱并不如意,再加上蒋芸感冒本就虚弱,颤巍巍得走上两步就开始大喘气,这会儿进退两难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王晓佳在蒋芸的怀里倒是老实,还知道挪个自己舒服的姿势,蒋芸看着软玉在怀,又好气又好笑。幸好卧室还不算太远,终于把王晓佳安顿到了床上。
熟睡的人没有丝毫防备,察觉到自己躺在了比沙发更柔软的地方,蜷缩的身子打开了些,蒋芸注视着,满心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柔情,她当自己是无处落脚的飞鸟,精疲力竭的寻找一处停歇,最后寻到了王晓佳的温柔乡,自此可遮风、可避雨。踮脚走到床的另一边钻进被窝,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香水,只是几分钟的功夫被子里就都是属于她的味道。
没拉严实的窗帘缝流下迢迢星野的微光,亮度恰好能让蒋芸看清王晓佳。
还是...很喜欢。
“王晓佳,能不能试一试,喜欢我,至少...别推开我…”
租个女友回家过年(1~3)
1.
临近春节,王晓佳又一次被家里催婚了。
向女士甚至放狠话说如果今年再不带男朋友回家,就别管她叫妈。
王晓佳无所畏惧,回了向女士四个字。
【好的,阿姨。】
只是回完没多久就后悔了,毕竟她花的比赚得多,时常靠向女士救济,冲动之下把金主得罪了,好日子可就到头了。王晓佳越想越烦,绕着客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吕一,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草,办法总比困难多。”
“比如?”
“你可以租一个带回去过年。”
关于租个男朋友回家过年这件事,在年轻社畜中很有市场。王晓佳听过也见过,但问题是她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真就这么把人带回家多半会露馅,到时候向女士只会更生气。...
1.
临近春节,王晓佳又一次被家里催婚了。
向女士甚至放狠话说如果今年再不带男朋友回家,就别管她叫妈。
王晓佳无所畏惧,回了向女士四个字。
【好的,阿姨。】
只是回完没多久就后悔了,毕竟她花的比赚得多,时常靠向女士救济,冲动之下把金主得罪了,好日子可就到头了。王晓佳越想越烦,绕着客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吕一,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草,办法总比困难多。”
“比如?”
“你可以租一个带回去过年。”
关于租个男朋友回家过年这件事,在年轻社畜中很有市场。王晓佳听过也见过,但问题是她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真就这么把人带回家多半会露馅,到时候向女士只会更生气。
玩着手机的吕一继续说道,“也不用去找中介,你就在朋友圈问问。实在没有,再想其他办法。”
王晓佳琢磨了会儿,采纳了吕一的建议,在朋友圈发了条求助信息,男女无所谓,只要能跟她回长沙过年就成。
发完不到五分钟,王晓佳就收到了不少询问,吕一在边上帮她出谋划策。俩人折腾到十一点,还是没有合适人选。
王晓佳望着天花板,“就是说找个假对象比找个真对象还难。”
吕一安慰她,“别急嘛。俗话说得好,最好的总在最不经意间出现。”
大概是为了印证吕一的观点,话音刚落,王晓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蒋芸打来的。
“你觉得我怎么样?”
王晓佳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说是想租个人回家过年嘛。我就想问问你找到了没,要是没找到的话,我可以试试。”
不止是王晓佳,连吕一都愣住了。
蒋芸是什么人?
学校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大一代表新生发言,人还没从主席台上下来,学校论坛上就出现了一堆表白贴。
军训时有个高空喊话的环节,不少人登上高台就是为了在她面前混个眼熟。再后来也有人趁各种节日高调表白过,但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久而久之关于她脾气不好、待人冷漠刻薄的说法便在同学中逐渐传开。
王晓佳也是因为一次意外才和她有了往来,相处之下发现这个同学口中十米内空气都冷得窒息的高岭之花其实很可爱。
但可爱归可爱,王晓佳却不敢觊觎半分。
直至毕业,她们也只是朋友圈里相互点赞、偶尔评论的校友关系。
所以王晓佳根本没想到,当她在朋友圈寻求帮助,想要租个对象回家过年时,蒋芸会毛遂自荐。
“喂,你在听吗?”
王晓佳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俩见一面?”
“好。时间、地点我定。没问题吧?”
王晓佳说没问题,挂了电话,觉得不真实。
其实蒋芸也觉得不真实。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王晓佳有男朋友,哪知非但没有,还在春节来临之际想租个回家应付父母。
她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打电话过去说明来意,怕对方反悔,挂掉电话又赶紧补了份简历发过去,特别强调路费自付,收到的红包全归王晓佳。
做完这一切,蒋芸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她走到阳台,从烟盒里夹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了火。
2.
大概是怕夜长梦多,蒋芸选在了第二天晚上见面。
一家以辣椒炒肉作为招牌菜的饭店。
点完菜后,王晓佳再次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我在建筑公司上班,目前常驻工地,一周休息一天,工程进入收尾阶段会经常加班,收入的话还行。”
说完,不等蒋芸反应,王晓佳反倒是笑了。
这开场白,跟她上次和上上次相亲时说的一模一样。
蒋芸虽然没相过亲,但平日里没少听部门同事吐槽,这会儿自然听出对方固定的用于特殊场合的开场白。她笑着调侃道,“看来没少被安排着相亲。就没遇上合适的?”
王晓佳如实交代,“国庆一次,春节一次,已经连着两年了。”
蒋芸笑着点点头,“那做你女朋友都有些什么要求?”
王晓佳没注意到话里的歧义,说了自己的需求,“就是跟我一起回家过年,然后跟我爸妈以及亲戚们吃饭。路费我会出,收到的红包也归你。至于酬劳的话,你觉得多少合适?”
“酬劳就算了。本来我也想趁着假期去长沙转转,你那儿包吃包住,还能替我省下一笔开支。路费你要是想出,我也不跟你争。收到的红包归你,这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谈话间,服务员把点好的菜上齐,王晓佳看了眼冒着凉气的柠檬茶,拿勺子把冰块一一挑了出来才递给了蒋芸。
蒋芸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接过柠檬茶,“你还记得?”
“不敢忘。”
俩人边吃边聊,蒋芸说了下自己的近况,她年初跳槽到现在的公司,还是做的HR。
之后又聊了家里的状况和一些人际关系,周围的客人都换了好几拨,她俩还在吃,中途王晓佳还加了一次菜。
此时距离春节假期还有二十一天。
3.
转眼到了周末。
王晓佳和吕一都起得很早。
吕一是为了去迪士尼看玲娜贝儿,王晓佳是要和蒋芸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这个概念是蒋芸提出来的。
她说她俩现在一看就不像是恋爱关系,被家里人多问两句肯定得穿帮,所以要趁现在有时间多交流、沟通,通俗一点来讲就是她们需要约会。
王晓佳觉得蒋芸说得对。
但是王晓佳万万没想到,约会途中向女士会打来电话。
向女士的电话一般来说只有两件事,一是抱怨王晓佳她爸忙于工作忽略家庭,二是催王晓佳赶紧谈恋爱。
最近老王在家休息,那么就只剩下催她谈恋爱。
王晓佳默念了三遍‘她是金主,金主说得都对’后这才按了接听。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没在家?”向女士问道。
“嗯,在外面吃饭。”
向女士又问,“一个人?”
“两个人。”王晓佳本来打算过年直接把人领回去,好给爸妈一个惊喜。但向女士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令她改变了注意,她看了对面的蒋芸一眼,说道,“妈,我谈恋爱了。”
闻言,正在点菜的蒋芸抬起头冲王晓佳笑了笑。
“但和你希望的可能不大一样。不是男朋友,而是女朋友。”
随着社会的发展,同性婚姻在全球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得到合法化,国内也不例外。但毕竟属于少数群体,总会有人觉得这种感情很奇怪,发自内心的接受不了。
王晓佳斟酌一番后继续说道,“谈恋爱或者结婚就是找个喜欢的人过日子,我找了很久,现在终于找到了。你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但这是我的选择,我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些话可能刺激到了向女士,电话直接那头没了声音。王晓佳一开始以为是信号不好,喂了几声后还是没反应,拿下来一看,这才发现电话早已被挂断。
“阿姨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估计被吓着了。”王晓佳眼眸微垂,“芸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找男朋友吗?”
以前蒋芸是真不知道,这会儿心里倒是隐隐有了答案。她思考了会儿,决定实话实说,“因为喜欢女生?”
“嗯。但我一直没跟家里说。”
“怕他们不理解?”
“也不完全是。我刚刚也说过,谈恋爱或者结婚就是找个喜欢的人过日子,我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说到这儿,王晓佳叹了口气,“但三亲六戚间难免会有闲言碎语,我不能把压力转到我爸妈身上。”
“那现在为什么又说了?”
“话头到那儿了,就顺便说了。更何况过些日子我不是还要带你回长沙过年嘛,正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也不至于惊喜变惊吓。”
蒋芸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她把ipad递了过去,问王晓佳还要不要加菜,然后又拉着王晓佳去调料区打蘸料。
等回到卡座坐下,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是王晓佳爸爸打来的。
“天草,听你妈说你跟你女朋友在外面吃饭。”
“嗯。”
“那你把手机给她一下,爸爸跟她讲两句。”
电话早在接听时就按了免提,王晓佳为难的看了蒋芸一眼,极小声说了句,拜托拜托。
蒋芸起身走到王晓佳身边坐下。
“叔叔,你好。我叫蒋芸,是王晓佳的女朋友。”
“你好你好。”王爸爸在电话那头乐了半天,终于想起正事,“小芸老家是哪里的呀?”
“常州的。”
“常州啊。那离上海很近呀,平时周末都会回去吗?”
“基本上半个月回去一次。”
“那你过年想不想来长沙旅游旅游?我们家附近就有你们年轻人喜欢的茶颜悦色,点外卖也很方便。赶上下雪天,还可以让天草带你去橘子洲看看。”
因为先前俩人就约定好,等过年的时候蒋芸会跟着王晓佳回长沙,这会儿王爸爸发出邀请,蒋芸自然欣然同意。
王爸爸很满意,又让王晓佳接电话,一个人说了近半个小时。挂掉电话,又给王晓佳转了五千块钱,说是给她的恋爱基金。
王晓佳收了钱,心想蒋芸可真是她的福星。
Sunshine
(二)
/
老实讲蒋芸在学校后面租的房子实在算不上小,一室一厅一卫一厨,本来两个人也不是不会打理的那种人,稍微收拾一下便发现空出来的空间再塞一个人住进来也不算勉强。
“这两天你要是没事把你课程表发我一下,我好协调我兼职时间。“说话的人两手攥着被角抖了抖,飞起来的漏网绒毛弄得对面的王晓佳一阵鼻痒。
"好...你还兼职啊?"
"不然你以为租房子的钱哪儿来的?"
闷闷应了一声,王晓佳低头把被套的拉链拉上,揉了揉红红的鼻子小跑出了卧室。
她有一点鼻炎,灰尘啊羽毛啊之类的一多就鼻子痒。...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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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讲蒋芸在学校后面租的房子实在算不上小,一室一厅一卫一厨,本来两个人也不是不会打理的那种人,稍微收拾一下便发现空出来的空间再塞一个人住进来也不算勉强。
“这两天你要是没事把你课程表发我一下,我好协调我兼职时间。“说话的人两手攥着被角抖了抖,飞起来的漏网绒毛弄得对面的王晓佳一阵鼻痒。
"好...你还兼职啊?"
"不然你以为租房子的钱哪儿来的?"
闷闷应了一声,王晓佳低头把被套的拉链拉上,揉了揉红红的鼻子小跑出了卧室。
她有一点鼻炎,灰尘啊羽毛啊之类的一多就鼻子痒。
“鼻炎犯了?“一看把脑袋埋在沙发里的人就知道一定是鼻子又不舒服,蒋芸缓缓叹出口气摸出包里的小盒子扔到王晓佳背上,“叫你戴口罩你不戴,活该。”
“嗯嗯嗯,我活该....啊秋!"摸了摸眼角憋出来的泪花,王晓佳反手把背上的东西拿下来,有点意外地看了一眼蹲在书柜旁边理书的人,"...你怎么知道我用这个药?”
抬头看一眼把脑袋放在沙发扶手上眼睛水水亮亮的人,蒋芸莫名其妙想起来张昕家的柴犬。
“看着你长大的,能不知道吗?"抱着一堆书路过的蒋芸腾出一只手弹了弹王晓佳脑门,"赶快喷完去超市买东西。“
“你陪我去嘛——“王晓佳顺势翻了个身,抬手把弹完自己脑袋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握在手里,得寸进尺地晃了晃。
“自己没长脚啊?”试着拔了拔手指,果不其然被那个人攥得死死的,蒋芸无语地叹出口气,挪开目光莫名其妙一阵脸红。
王晓佳烦死了!!!
/
公寓往后走二十几米就有一家连镇超市,逛个半个小时可能都逛不到头,不说别的,反正王晓佳觉得搞定晚上的吃食是完全没问题的。
“你真的要自己做啊?“没忍住又问了一遍最后还是陪着自己一起下来的人,毕竞印象里蒋芸从来没做过饭,王晓佳探头看了一眼冰柜里的生肉,表情复杂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到底吃不吃?“蒋芸懒得理蹦跳跳跳的人,顺手拿了袋翅中扔进购物车。
"吃了明天会不会进医院?”
“...你闭嘴。"
然后王晓佳同学就这样着着蒋芸同学白了自己一眼之后推着购物车鸟都不鸟自己走向了水产区。
好,我闭嘴。
毕竟是夏天,但王晓佳觉得超市里面的空调开的属实低了些,大概就是低到她平时一个只喝冷饮的人都想找件外套披着的程度。
冷得发抖的人瞄了一眼旁边套着外套站在原地挑菜的蒋芸,思忖片刻也懒得管什么闭不闭嘴钻进了那人和购物车的空隙里,蹭了蹭鼻头把脑袋放到蒋芸的肩窝上。
"小兔崽子你干嘛呢?“手上的白菜”啪嗒”一下掉回菜堆,蒋芸一脸懵逼地看一眼只剩个毛茸茸脑袋的人,后者闷闷地哼哼了几声伸手扯着她衣角往自己那边拉了拉。
“空调太冷了..."
其实抱上去之前,王晓佳已经想到了无数种自己被拎开的方式,比如被踹开推开扔开之类的。但唯一没想到的是,体温似乎有些过高的人愣了一下之后便把她轻轻推开,板着她肩膀把她转过来拉着自己的外套从后面把她抱进了怀里。
“自己扯着点。“蒋芸透过冰柜玻璃的反光看见自己跟熟了一样的脸和矮了自己一截的王晓佳,有些头疼地呼出一口气,“...感冒了我懒得照顾你。”
被抱住的人下意识点了点头,愣愣地感受着那人从背部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心跳,留意了半天才发觉出一点不对劲。
她的心跳是不是.....太快了点?
/
“两菜一汤应该够了吧..."抖了抖叶片上的水把菜放进塑料盆子里面,蒋芸擦了擦手点火把油倒进锅,趁着油还没开回头看一眼客厅里坐在地上鼓捣电风扇的王晓佳。
还是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无声笑了笑,收回目光看了眼锅里还未沸的油,抬头目光猝不及防装进抽油烟机的镇面,蒋芸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刚刚在笑什么?
分心的人三下五除二把菜做好端进了客厅,刚刚洗好手的王晓佳看见她端着两个碗便顺手起身接过一个,指尖无意之间划过她小臂,异样触感透过肌肤引起一阵鸡皮疙瘩,蒋芸直接证在了原地。
并不算低温的碗通过她的手传来警报,反应过来的人立马放下婉直冲洗手间。
脸上的红晕骗不了人,心跳更骗不了人。
异样的感觉充斥整个空间,蒋芸打开水龙头用手捧了水照着自己脸就拍,镜子里的人却并没有因为水而带走一点体温。
莫名其妙想起来早上自己说要搬出来住的时候张昕立马问她是不是跟她的青梅竹马谈恋爱了,蒋芸此刻只想锤死这个代预言家。
妈的,她好像真的喜欢上王晓佳了。
“芸姐?"盛好饭也没见里面的人出来,王晓佳放好碗筷刚想过去敲门问问蒋芸便推开门走了过来"不舒服吗?"
“没有..."不知所措地把头发往后顺了顺,抬头想看看王晓佳在干什么便对上她的星星眼。
“怎么头发湿了?”星星眼的主人极其自然起身把毛巾搭在了蒋芸脑袋上,抬手就开揉。
蒋芸:“……”
算了吧,反正自己不说王晓佳也不会知道,自己不去注意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恋爱小白在心里自信地点了点头。
/
“你不是不回来吗?”刚刚把宿管阿姨糊弄过去的张昕赶紧把闪进宿舍的蒋芸拉进来。
“我觉得还是宿舍好。“拉开凳子不管凑上来的张昕杨冰怡,蒋芸坐下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芸姐,你脸好红啊。"在上铺躺着的郑丹妮按开台灯,光打到本来就白皙的脸上红晕就更为明显,再仔细看才发现蒋芸人中附近还有血渍,要不是面前的人神智清醒三个人差点以为蒋芸是去哪个酒吧喝酒斗殴了。
“张昕。”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蒋装抬头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张昕,“我发现我喜欢我那个发小。”
不明情况正在下扶梯的郑丹妮一脚踩空坐在地上一脸震惊地看向蒋芸:"你说啥玩意儿?!"
事情发生在半个小时前,具体情况大概是刚刚洗完澡出来的蒋芸刚进卧室就看见王晓佳穿着个睡衣香肩半露靠在床头玩手机,一只手还搭在自己锁骨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二郎腿倒是翘得格外熟练,白皙且均匀的小腿刺得她眼睛疼。
如果不是因为鼻孔里流出来的暗红色液体的话,蒋芸简直就想走过去踹王晓佳两脚,然后把她裹成个粽子。
总而言之就是,王晓佳没好好穿衣服,导致蒋芸流鼻血了,然后跑了。当事人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简而言之的确就是怂了。
“芸姐你太差了。”郑丹妮揉了揉藏到的脚踝,叹着气摇头,"要是换陈珂衣衫不整躺床上我直接扑上去。"
"不是,芸姐你怎么会流鼻血啊哈哈哈哈哈!”杨冰怡脑袋不出意料挨了顿爆炒栗子。
“....流鼻血就流嘛,你跑回来干嘛?"
“我怕我直接失血过多挂了。”
蒋芸说这话也不是没道理,毕竟她一出门鼻血就止住了。
“那你还回不回去?"话音落下蒋芸便摇了摇头,张昕于是顺手把衣柜里的空调被扔到了蒋芸原本的床铺上。
“今天先不回去了,我明天晚上再试一下。”三下两下便随爬上自己的床铺,恋爱小白深吸一口气把鹏袋埋进了被子里。
如果喜欢一个人要以流鼻血为代价的话,那她情愿下辈子做个和尚。不过如果是为了王晓佳流鼻血的话,她还是愿意先流几天等实在撑不住了再去做和尚的。
就好像她明天还是愿意早起几分钟把早餐买回去再回学校来晨跑一样。
/
“她回去了?哦哦...流鼻血?!"大型犬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的动静实在算不上小,床边“咔哒”一声颇有要把王晓佳扔下去的架势。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刚刚水水给我送东西的时候跟我说的,反正现在人没事,你别担心。“段艺玻璇开了个门缝瞄两眼走廊确定宿管阿姨睡了之后轻手轻脚把外卖拿了出来,“…我说你小子,要不要这么见色忘友?一天到晚给你发多少条消息你都不回,朋友图合照倒是发挺快。"
“女朋友能给我亲亲你能给吗?"王晓佳听见蒋芸没事也就放了心,起身窝进沙发里按开了电视,"所以啊,咱要求就别这么高。”
“人家是你女朋友吗你这么自信。"
“嘶那不迟早是吗!那既然迟早是我现在提前叫一下不行啊?"
“行行行....."段艺璇懒得跟王晓佳吵,戴好手套剥了个小龙虾扔到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不过你得加把劲啊,喜欢芸姐的人这么多,极品也不少,我就没见她对谁多看一眼过。"
"她什么性格我不知道嘛,慢慢来,孙子兵法还说要徐徐诱之呢。"
“我现在看你像敌不动我不动。"
“合着我和她睡一张床还算不动啊!"
“你不是还没睡就把人家吓跑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提到这事段艺璇就想笑,嘴里的小龙虾都香了几分。
“当时我在看视频擦药!谁知道她走路都没声音直接就进来了"
"我要是芸姐我直接上去踹你两脚。”
“允芸才不会踹我。"
又瞎扯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段艺璇是王晓佳之前高中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和蒋芸她们一个年级,后来上大学因为段艺璇的室友退学两个人居然被分到了一个寝室。而这位同学除了说话的时候嗓门跟自己尖叫的时候差不多大,人还是非常不错的。
凌晨一点的电视剧实在说不上好看,偶尔换台看见几个综艺还全是相亲节目。王晓佳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随便按了个电影投屏,看了五分钟刚刚入神就弹出来一个弹留,让她花二十块钱开个会员。打开微信看了一眼二十一块八角九的余额,王晓佳简直想打人。
大半夜的!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还未到盛夏,零零碎碎的知了有气无力地在窗外叫。王晓佳无语地摊在沙发上,也不管电视机自动就开始播放的电视剧,点开了游戏决定做一个征战峡谷的孤狼选手。
毕竟夏天的夜晚总是要比白昼短那么一些——
/
蒋芸大概是早上六点四十左右打开的公寓防盗门。今天有早课她又要晨跑,送完早餐七点就得赶回去。原本进门前想着王晓佳应该乖乖巧巧在床上睡着,她应该还可以趁那个人没意识揩个油什么的。谁想得到一开门就看见王晓佳四仰八叉地睡在沙发上,被子也不盖一层,电视剧里面放着肥皂剧,那个人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就亮着屏幕安安静静躺在她锁骨下面,亮着的屏幕上还是蓝色的“胜利”。
放下早餐蒋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叹了口气把手机给王晓佳充上了电,收拾好卧室之后把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王晓佳打横抱到了床上。
还是记得她昨天跟自己说今天早上没课,蒋芸走的时候便没把人叫醒。
就原谅她一个早上。
“同学,王晓佳是不是你们寝室的?“刚刚洗漱完还没清醒的段艺璇被宿舍门口一头酒红色头发的人成功吓了一大跳,听见“王晓佳“三个字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有事吗?”
“哦我是她发小,我走的时候她妈妈让我给她带东西。“许杨玉琢放下背上的吉他从单肩包里摸出来一个盒子鬼鬼崇祟地塞给段艺激璇,凑到她耳朵旁边小声说,"你给她之前别被别人着见了,然后劳烦你跟她说我祝她幸福。"
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拎着吉他往楼上跑去,人都没了又传过来一句”谢谢”,段艺玻疑感地着一眼手上的小木盒子关上了门。
虽然说有点懵,不过那个女生真的好眼熟。
"芸姐!"
刚打开门就被许杨玉琢一个熊抱,蒋芸有点后悔,应该迟几分钟再洗澡的。
"好久不见呜呜呜,我给天草打了十几通电话她理都不理我!”
“她手机我给她关静音了。”顺手揉了揉许杨玉琢的脑袋,蒋芸拉着她进了宿舍,“你来这边旅游
的?"
“我来上学的!王晓佳是不是只跟你说了我高考迟到?
”蒋芸点了点头。
“我第一天是迟到了,但是第二天又没有,我爸那天正好回来,开车送我去的。“慢悠悠绕着不算小的宿舍走了一圈,许杨玉琢顺了顺头发停在最里面的床铺前,看着桌上的皮卡丘没忍住笑了笑,"我当时真的以为我考不上了,结果还好,正好超了录取线十分。”
“考上了就好。“房门“咔哒”一声打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张昕看着面前的人无声笑了笑,后者见她进来咧开嘴就蹦到了那人怀里。
"阿昕!”
你依我依的场景实在不适合第三个人在,蒋芸也没有当电灯泡的爱好,索性拿了书包提前去教室自习。
某种角度来说庆大的校园环境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这种优势在校园随处可见的樱花树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六七月的樱花最适合拍照,因为有名又是大学,很多电视剧剧组也常来他们学校取景。而通常取景的树政楼又是去教室的必经之路,蒋芸因此不知道被各大娱乐公司来探班加觅人的经纪人拦了多少次。
她没那份心思,路过也就是路过,倒是经常在金融系讲堂门口看见医学系的郑丹妮。
"芸姐!上课啊?“明知故问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郑丹妮咧着嘴笑,蒋芸也就象征性弯了弯嘴角,“今天你们班长来上课了吗?”
"自己看去。"保持微笑拍了拍室友的肩,蒋芸理了一下书包肩带也不管楼梯下郑丹妮的哀唼直接进了讲堂。
今天的课是公开课,想了解金融方面知识的学生都可以凭学生证入场,她也是想到这点才没直接跟郑丹妮明说。
“来这么早?“回头便看见白村衫做底的金色发丝顺着重力自然下坠,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光。
"过来自习,你不也是?"
“你室友天天门口堵我,我不早点进的来吗?"“追你这么久你理都不理,你这叫活该。"
“我也不知道怎么理她啊,她一跳级跟跳高似的小姑娘,每次我跟她说话我都觉得我在诱拐儿童。“陈珂叹口气扶了扶眼镜,刚想说什么一个人便闪到蒋芸身旁的座位上坐下,把她的脑袋挡的结结实实。
“芸姐!“比郑丹妮还幼的声音钻进耳朵,陈珂差点开始怀疑自己读的到底是不是大学。说话的人转头看她一眼,咧开嘴笑得像只柴犬。
“起这么早?“昨天晚上不是熬了夜吗,自己一个小时前走的时候她还睡得好好的,难道这就是生物钟的强大性?蒋芸吸口气点了点头。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有公开课吗?反正我早上也没课我就说过来陪你来着。"
“哦。“侧过头在王晓佳看不见的地方无声笑了笑,蒋芸回头又跟陈珂说了几句,看她在自己身后坐下便打开手机点开了微信。
未来:F区七排八座
不追到陈珂不改名:啊啊啊啊啊谢谢芸姐!!!
一串拟声词成功吵到了蒋芸眼晴,身旁的人偷偷探头瞄了一眼手机屏幕,得逞后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
“芸姐,你们金融一般讲什么啊?"“反正和你们学美术的沾不上边。”
“...那等一下我要是睡着了你要把我叫醒哦。”毕竟昨天晚上玩了一晚上游戏,王晓佳实在不敢保证自己能意识清醒地听完一堆自己压根听不懂的东西。
身旁的人没戴眼镜低头看着书,没点头也没摇头,王晓佳见她没反应也就调整了一下姿势,靠着椅背阖上了眼睛。
反正还没开始,她睡一下应该也没事吧?
/
"...王晓佳?王晓佳!“郑丹妮生无可恋地拽着王晓佳的衣角,然而衣服的主人完全没有反应。
“别拉了你直接踹她一脚!“话罢郑丹妮愣了一秒,还没反应过来陈珂就一脚踹上了王晓佳的椅背。
“这位同学终于醒了?"慈祥到王晓佳想叫一声"爷爷好”的声音通过音响在整个教师里面回荡,王晓佳愣愣地回头看一眼扶头叹息的陈珂郑丹妮,刚想问蒋芸怎么回事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台上。
“同学,你哪个系的?”
“老师她是学设计的!“熟悉的大嗓门带着一点没想件的笑意从斜后方传来,王晓佳发誓今天一定要
回宿舍扁一顿段艺璇再走。
“我的课这么有吸引力?把搞艺术的同学都吸引来了?”
“她陪芸姐来的!”话音未落教室就一片起哄声,教授轻咳一声看向刚刚被叫上台的蒋芸。
"你朋友啊?”
低着脑袋的人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金融系大才子的朋友似乎不太懂取财之道?”
“郑教授...”
“要不叫你朋友上来和你一起写?"
蒋芸:"..."
"来,那个同学你上台来。"
蒋芸欲哭无泪地看一眼跟个大傻子一样真的起立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王晓佳,又看一眼一脸兴奋的郑里,简直想把面前的白板掰成两块一人扔一块过去。
“同学怎么称呼?”
“...王晓佳。”
“王同学。”郑里极其熟稔地把王晓佳拉到自己和蒋芸中间,忽略掉蒋同学的眼刀把白板拉到了两个人面前,"你看,这里有两个公司,一个叫申甲一个叫乙,这个表格上是这两个公司今年的营业额和其他参数。王同学,你觉得经过今年的疫情,哪个公司会倒闭?"
面前的都是阿拉伯数字和中国汉字,但凑在一起王晓佳就跟看天书一样。
"因为甲.."
"不许场外提醒!”
蒋芸:“..."
郑里得意洋洋地看着王晓佳在白板前面痛苦面具,走了两步悠闲地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蒋芸,给你十分钟把王同学讲懂,十分钟之后我把话简给王同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