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歌右48H招魂引歌/36h】【All歌】嫉妒
说在前面:
1.时隔一年多有幸再次参加了活动哈哈哈!试图在清明节写个暗黑的故事但是失败了(因为大家本质都还是好孩子嘛),所以最后是个关于嫉妒的故事,主要写众人的心理活动,多视角转换,没啥剧情,每个人物的出场字数长短不一全看灵感,希望大家食用愉快www。
2.全文1w4,大结局后衍生剧情,老周/段月不拆,写了一些我比较喜欢的冷门角色,私设较多,而且太久没回顾恐怖屋了,ooc预警。
3.有一眯眯的少儿不宜。
***
该如何倾听你温柔声音
它并不只属于我
——《嫉妒》
*
“老板对他们很...
说在前面:
1.时隔一年多有幸再次参加了活动哈哈哈!试图在清明节写个暗黑的故事但是失败了(因为大家本质都还是好孩子嘛),所以最后是个关于嫉妒的故事,主要写众人的心理活动,多视角转换,没啥剧情,每个人物的出场字数长短不一全看灵感,希望大家食用愉快www。
2.全文1w4,大结局后衍生剧情,老周/段月不拆,写了一些我比较喜欢的冷门角色,私设较多,而且太久没回顾恐怖屋了,ooc预警。
3.有一眯眯的少儿不宜。
***
该如何倾听你温柔声音
它并不只属于我
——《嫉妒》
*
“老板对他们很不一样呢。”
难得的午休时间,顾飞宇正剥着许梦刚给他们的橘子,闻言转头,就见徐婉不知何时停下了动作,直直盯着不远处和左寒他们交谈的陈歌。
员工里有些人是特别的。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左寒、剪刀、张敬酒、吴金鹏,他们能知道更多的东西。老周、段月、白秋林这三人则更加特殊,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气场,陈歌明显更加信任他们。而他和徐婉等人,作为负责恐怖屋地上场景的员工,就像被排除在外,他们和其他人之间好似有一堵透明的墙,只能望着陈歌和他们远去的背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近。
“明明我才是老板身边呆的最久的耶,真不公平,有点嫉妒呢。”徐婉喃喃着,顾飞宇注意到她手里的那瓣橘子已经被无意中捏碎,汁水溢出指缝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你想多啦徐婉姐,老板对大家肯定都是一样的!”顾飞宇安慰她,被陈歌救过多次的他深知那人是多么重情重义,为了他人可以奋不顾身。徐婉显然对鬼怪的事一无所知,所以尽管他也有些羡慕左寒他们,但作为一个好员工,他应该主动帮助老板排忧解难,共同守护徐婉这些普通人。
想到这,顾飞宇又有些窃喜,比起徐婉等人,至少他离老板更近一些,他们有着共同的秘密。不过啊,假如老板能够再信任他一点,就一点点,那该多好……
“小顾你说得对!我怎么可以那么想老板,我们应该永远支持他。啊,我的橘子!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待会再聊哦!”徐婉用力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刚刚的念头都甩掉,她低头却发现橘子早已被捏得稀烂,赶紧起身和顾飞宇告别,准备去清洗一下。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陈歌转过头来,正巧和徐婉对上视线,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如往常般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像是春日暖阳下最娇艳的花。
她知晓陈歌最初的落魄艰辛,也见证了恐怖屋从濒临倒闭到游客络绎不绝,她是陪伴陈歌最久的员工,这点绝不会变。
既然有些秘密他们不想让她知晓,那她也就装作一无所知,她会永远呆在边界线之后,不闻,不问,在陈歌主动伸出手之前,默默替他守着这座恐怖屋。
陈歌原本正交代着新场景开放时的注意事项,却突然停下了话头,左寒循着男人的视线望去,正看到笑靥如花的徐婉和兴奋挥手的顾飞宇。只听陈歌轻笑一声,也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抬手打了声招呼。
“真有精神,不错嘛!对工作有热情才能给游客带来最好的体验,你们说对不对?”陈歌夸赞道,剪刀和吴金鹏连声赞同,左寒一言不发,只在陈歌看来时微微颔首。
他知道方才徐婉一直在注视着他们,他也读得懂她目光里饱含的嫉妒,但他只作不知,反而状似无意地挪了挪身子,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徐婉和顾飞宇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也同样嫉妒着。
共享秘密是一种特权,一无所知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他们只需做那天真的羔羊,便可以被庇护在温暖的羊圈内,远离风雨和豺狼。
陈歌救了他的命,帮他修复了眼睛,还比谁都坚信他能实现理想,然而他既无法像徐婉他们那样毫无阴霾地在阳光下欢笑,也无法像张雅他们那样栖身于黑暗永远陪伴。
陈歌又交代了几句,最后拍了拍左寒的肩膀,言语中满是信任:“交给你了。”
左寒直直望进陈歌清澈的眼底,那里总是盛着最纯挚的关切和真诚,让人忍不住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将一切都托付,而他也从未让人失望。
青年倏的勾起嘴角,那张总是透着理智冷静的英俊面容上难得露出了属于少年人的意气张扬,他说:“放心吧。”
也许左寒永远不会成为陈歌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但他会让自己成为最值得信赖的那一个。
交代完注意事项后陈歌回到了旧的员工休息室,这个房间太小了,恐怖屋的员工越来越多,后来陈歌干脆找罗董事建了个新的更大的员工休息室,旧的则作为他的私人休息室使用。
他正准备搂着白虎久违的睡个午觉,就见员工休息室的门被悄悄打开,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来人很快锁定了目标,下一秒就推开门兴奋地冲了进来,扑进了心心念念的男人怀里。
陈歌早就发现了应瞳,在他推开门的那刻就蹲下身从善如流地接住了男孩,他摸了摸应瞳的头顶,然后抬头看向缓步踱来的范郁,浅笑着张开了手臂。
被陈歌收养后,在众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应瞳和范郁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特别是应瞳,虽然面对不熟悉的人还是有些内向寡言,但不再像只敏感的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尖刺拒绝他人的靠近,尤其是在陈歌面前。如今他们上了寄宿学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每次应瞳都像只归巢的小雀一样撞进陈歌怀里,然后拉着男人的衣角眼睛亮晶晶地说着学校里的见闻,甚至无师自通学会了撒娇,总算有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朝气。
而范郁,陈歌总觉得这个男孩身上有着一种超脱年龄的成熟,让他忍不住用面对成年人的态度来对待他。如果说对应瞳是怜惜,希望他能无忧无虑长大的话,对范郁则是期盼,想要看看他会成长为怎样优秀的男人,但又打心底希望他能肆意展露笑颜,因为他深知这两个男孩成熟懂事的背后是经历了怎样的黑暗绝望。
范郁停下了步子,他似乎在做心理挣扎,眉毛都拧了起来,陈歌维持着动作笑而不语,范郁就是这样别扭的可爱,他早就习以为常,甚至于每次看到男孩一副小大人的老成模样都忍不住想要揉乱他的头发,然后就会收到对方怨念的目光。
应瞳眷恋地蹭了蹭陈歌的脖子,这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来。
“要不要一起睡午觉?”陈歌笑着邀请道,白虎不满地喵呜了一声,像是在抗议这样床太挤了。
应瞳看了一眼身后的范郁,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害臊似的红着耳垂再次把自己埋进了男人的颈窝。
而正是应瞳这一眼让范郁下定了决心,他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搂住了陈歌的肩背,把下巴搁上男人的肩膀。这个位置向左转头三十度鼻尖能正好擦过陈歌的脖子,抬头能吻到他的耳垂,低头能亲到衣领和皮肤的边界。这是他和陈歌最近的距离,孩子和父亲的距离,近在咫尺却又如隔天堑。
感受到男人有力的手臂圈过自己的腰肢,男孩想着:什么时候我才能像这样单手搂住陈歌的腰呢。
范郁嫉妒着所有夺走陈歌注意的孩子。
那些真正的孩子。
他一向比同龄人更为成熟,也从不善于表达感情,尽管他渴望和陈歌亲近,但也学不来像应瞳、小小那样肆无忌惮地撒娇,于是他只能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好在陈歌每次都会执着等待直到自己给他一个拥抱。
陈歌搂着两个男孩上了床,他们亲密地挤在一起,肩膀靠着肩膀,胸膛贴着胸膛,热烘烘,暖洋洋。而没地落脚的白虎则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陈歌的胸口,把他压的够呛,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趴下身子,抖抖耳朵,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范郁隔着白虎注视着应瞳的发顶,他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心思同样心知肚明,因为他们对情绪的感知同样敏锐,不管是用微笑包装的恶意还是被凶恶掩盖的善意,在他们面前都一览无遗。他们看透了世人破绽百出的谎言,自己却无法逃脱。直到陈歌砸破了那堵高墙,向蜷缩在黑暗角落里的他们伸出了手,男孩们抬起头,第一次看到了太阳。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那只手,就这样嫉妒着彼此,嫉妒着围绕在陈歌身边的一切。
但他俩有一点不同,范郁并不仅仅把陈歌当做家人。得益于和画家的特殊联系,有时他能隐隐约约感知到另一个自己的想法,因此他早早认清了自己对陈歌的感情——那是爱慕。
他的视线缓缓梭巡过男人分明的五官,凌厉的下颌,凸起的喉结,感觉有一股难言的躁动自心底升腾而起。
耐心,不要着急,还不到时候。
范郁敛眸,心安理得地枕上陈歌的手臂,在均匀的呼吸声中缓缓入眠。总有一天,他会长成一个男人,到那时他会堂堂正正地站在陈歌的身前,将他拥入怀中,然后告诉他,我爱你。
笃笃笃。门被轻轻敲了三下。
陈歌警觉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一丝刚睡醒的困倦和迷茫。他轻巧地起身,没有吵醒熟睡的应瞳和范郁,白虎早就跳到了一旁,陈歌给男孩们掖好被子,它又立刻钻了回去,只露出个尾巴尖在外面摆动。
陈歌走出房间并反手关上了房门,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外面果然站着戏精三人组,白秋林单手插兜懒洋洋地靠在走廊上,旁边老周一脸傻笑地拉着段月的手,段月则捂着脸不忍直视地撇开头。
陈歌好笑地摇摇头,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率先向游客入口走去。
踏出大门前,陈歌随口交代道:“我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游客引导和地下场景就交给你们了。”今天是他和张文宇约定好的每周帮助自杀者完成遗愿的日子,随着员工们日益强大,陈歌每次做任务也不需要全员出动了。
白秋林三人在阴影处驻足,而陈歌大步迈入午后耀眼的阳光,光与影在他身上交错而过,像是从地狱走向了人间。
三人不禁怔在原地,恐怖屋前人声鼎沸,陈歌被嘈杂的人群包围,他站在热烈的阳光下,和熟悉的学生互相调侃,给新来的游客介绍场景,跟慕名而来的粉丝亲切合影,对不怀好意的同行微笑反击,男人忽而叉腰大笑,忽而抱臂倾听,他是那样鲜活朝气,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那是独属于活人的勃勃生气,而他们再也无法拥有。
其他鬼怪员工也许从未见过这样的陈歌,可他们三人不同,作为少有的能被陈歌带出地下场景的员工,这一幕他们看了太多太多遍,但每一次都会从心底泛出名为嫉妒的腐臭毒汁。
厉鬼本就由极致的爱恨扭曲而成,所以他们的一切情绪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比如占有欲,比如嫉妒。
他们无法自制地嫉妒着所有出现在陈歌身边的活人,只因自己永远不可能和男人一同行走于阳光下,他们只属于这无边血色,与杀戮尖嚎为伴,与痛苦怨恨为伍,于是看到太阳便想要紧紧捏在手中。
三人对视一眼,眼底翻腾着同样的阴暗怨毒。段月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冰冷的光,她牵起殷红的唇,颇有几分嘲弄道:“看来这次老板也不准备带你一起去啊,老白。”
“可惜了一身红衣喽。”老周在一旁不嫌事大地帮腔。
白秋林心底苦笑一声,他知道他们俩对自己被陈歌培养成红衣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一边替他高兴一边又忍不住嫉妒。
“哪比得上大年呢。”白秋林自嘲道。老周和段月沉默了,但其实他们都再清楚不过,自卑敏感的闫大年是有多么羡慕其他的厉鬼,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都一样,一旦生出了妒,它就会从心口钻出在全身游走,从话语和眼神里探出丑陋的头颅,吐着信子露出淬了毒的獠牙,嘶声威慑一切潜在的敌人。
陈歌领着一批新游客向他们走来,打破了凝滞的氛围,三人立刻调整好状态装成等待已久的游客。陈歌刻意落后两步,状似无意地走在他们身边,悄声道:“多亏了你们我才能安心去做一些事情,谢谢。”说完还朝他们偷偷眨了眨眼。
三个前不久还一脸戾气的厉鬼一下子红了耳根,满腔的毒汁都化成了香甜的蜜糖。他们无奈地相视一笑,随后便彻底入戏,混入游客走进了尖嚎之门。
厉鬼的本性是毁灭与掠夺,但他们甘愿套上枷锁,为了陈歌笨拙地学着珍惜与守护。
陈歌安置好了游客就往暮阳中学场景走去,最近没什么任务,闫大年总是带着漫画册去找陈雅琳,神神秘秘地不知在搞些什么。
经过教室时陈歌感受到了无数炽热的视线,一转头就看到学生们苍白的脸挤挤挨挨贴在窗前,它们看到男人很高兴,试图提起嘴角露出微笑,可人偶面部表情太僵硬,反而显得笑容越发诡异。还有学生打开了窗,努力伸出胳膊和脑袋打招呼,陈歌摆摆手笑着回应,结果下一秒学生们就互相推搡着朝那个窗口蜂拥而来,混乱中不知谁的脑袋被挤了下来,咕噜噜一路滚到陈歌面前。
学生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颗孤零零的人头上。换成别的游客早就尖叫着落荒而逃了,陈歌却面不改色地弯腰捡起了头颅,拍了拍粘上的灰,在它莫名兴奋的目光里把脑袋安回了茫然摸着脖子的身体上。
陈歌拍了拍那个人偶的头顶,嘱咐了一句“下次小心点”,他转过身,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噼里啪啦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他疑惑地回头,只见教室外掉了一地的脑袋,还在地上滚来滚去,见人望来便立刻翻正了露出可怜巴巴的目光。
陈歌认命地一颗颗捡起安回原处,然后吓唬他们:“再掉就不给装了。”话音刚落又一颗脑袋啪的掉了下来,这个好不容易挤到前排的学生尴尬地摸了摸后脖子,头颅滚到男人脚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像只犯了错误蹭着裤脚讨饶的小狗。
陈歌简直拿他们毫无办法,他叹了口气,蹲下身直视人偶的眼睛,无奈道:“今天就破例让你看着游客吧。”
“那群家伙肯定又在犯蠢了。”陈雅琳画完最后一笔,闫大年凑过来赞许地点了点头,她拿起画纸得意地吹了吹,再次端详了两眼就动作利索地收进了自己的小仓库。
能感知到陈歌的气息说明他已经不远了,好在她的同学们还能拖住男人一会,给了他们收拾的时间。
他俩熟练地翻出打满了格子的纸装模作样下起了五子棋,陈雅琳继续吐槽道:“他们估计又在争着掉胳膊和脑袋引起老板注意了吧,谁要是被老板亲自装上能得意洋洋地炫耀一整天!我居然和这群幼稚的家伙是同学,简直不敢相信。”
“谁不想被老板亲自安上脑袋呢。”浑身散发着颓废气质的中年男人在棋盘里画了个圈,轻声道。
陈雅琳咬紧了下唇,默不作声地把紧挨着白子的圆圈涂黑。闫大年说的是实话,她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被最在意之人赋予身躯,在人间获得形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拥有了第二次生命。虽然她是暮阳中学学生里最特殊的鬼,但她还是嫉妒。
而她最嫉妒,或者不如说最痛恨的,还是自己远低于其他员工的战斗力。
陈歌最常带出去的鬼怪屈指可数,无一不是拥有极高的战斗力,甚至闫大年都因其特殊的能力被称为“红衣之下最强厉鬼”,漫画册也被陈歌随身携带。而自己有时却连预知未来都有心无力,附身的笔杆裂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被缠上厚厚的胶带,简直是笔仙的耻辱。她也想像许音他们那样和陈歌并肩作战,强大到足以保护这个可恶却温柔的男人。
“再发呆你就要输了哦?”再熟悉不过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陈雅琳猛地回过神,她的黑子早已被白子逼到绝路,不管下一颗子落在哪里都必死无疑。她抬眼,闫大年讪笑着摸了摸头,陈歌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棋局,少女丧气地扔下笔,正准备用消极态度把两个碍眼的男人赶走,就见陈歌捡起了那支她曾经附身的伤痕累累的圆珠笔,把堵死了四颗黑子的白子涂成了黑色,瞬间局势逆转,陈雅琳赢了。
陈雅琳和闫大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五颗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的黑子,都被陈歌不要脸的操作震撼到无以复加,但又觉得这确实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陈歌帮少女推了推因为震惊滑到鼻头的眼镜,揽过闫大年的肩膀拿起漫画册往门外走去,中途还不忘回头朝她挤了挤眼睛,张口无声地说了句话。
陈雅琳读懂了,他说:把白子吃掉不就行了?
陈歌一路溜达过各个场景,查看情况的同时顺便把需要带出去的员工收入漫画册,经过通灵鬼校绿化带时意外看到无头女鬼一动不动坐在草丛里,头也不在树洞里。平时她可是最为兢兢业业,之前还被评为了年度最佳员工,今天这样倒有点反常。本来陈歌就准备带她一起出去,干脆过去看看到底她在做些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她正捧着头闭目养神,小小和罗若雨趴在她的头顶,身前散落了一地的资料,上面沾满了血迹,隐约能看见员工守则、剧本等字,纸张边缘泛黄翘起,一看就是经常被人翻阅。陈歌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欣慰,原来是找小小她们帮忙提升自身技能呢,看来上个月没被评为每月最佳员工对她打击不小啊。
感慨间,女人怀中的头颅猛然睁开了眼,那张美艳病态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惊魂未定的表情,她看了一眼讶异的陈歌,把头往怀里藏了藏,但他凭着阴瞳的良好视力还是注意到了女人脸上淌过的两行血泪。
这是,做了噩梦被吓哭了?这个念头过于荒诞,连见多识广的陈歌都觉得难以置信,但既然无头女鬼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他就当个好老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女人一动,小小和罗若雨就被吵醒了,她们揉了揉纽扣做的眼睛,看到陈歌立刻直起了布偶的身子,伸长了手臂要抱抱。陈歌将她们抱进怀里,罗若雨抓着男人的衣服想要攀上他的肩膀,没想到刚颤巍巍地站上去就被挤上来的小小撞了一下,身子一歪就跌下了肩头。
陈歌眼疾手快,护着小小的同时一把接住了罗若雨,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棉絮填充的手臂紧紧抱着他的大拇指。陈歌摸了摸布偶的头,轻声安慰了一番受惊的女孩,直到把她小心地放进了胸前的口袋才松了口气。他转头取下肩上的小布偶,把它捧起直到能够平视对方的纽扣眼睛,男人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若雨姐姐刚刚差点就摔到地上了,不可以挤别人知道吗,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小小似乎是知道自己犯了错,听到陈歌的批评后羞愧地低下了脑袋,看她有所反思的样子,陈歌软下了口气,点了点她的小脑门,嗔怪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啊,万一你也掉下去怎么办?我会担心的。”听到这话,小小噌的抬起了头,她开心地歪头蹭了蹭男人的手,好像在说: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陈歌勾了勾唇角,把小小放到罗若雨面前,示意她去道个歉。小小扒住口袋边缘,向前贴了贴罗若雨的脸颊,然后便搓着手惴惴不安地等着对方的反应。罗若雨伸出手臂大度地拍了拍小小的头,陈歌理解的意思是:我接受你的道歉。
陈歌欣慰地把小小放回了肩膀,并嘱咐她要抓紧自己的衣领,这才和无头女鬼说明了来意。
小小端坐在陈歌肩头,低头望了眼呆在男人胸前唯一一个口袋里的罗若雨,心底愧疚的同时又升起几分嫉妒。其实她刚刚是故意挤一个肩膀的,因为她不想让罗若雨离陈歌那么近。罗若雨是个好姐姐,但小小有时候会讨厌她分去陈歌的注意力。可她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摔下去,还因祸得福得到了胸口的位置。
她总是仗着陈歌的疼爱调皮捣蛋,但又不想仅仅被陈歌当做家人,她也想像张雅姐姐一样肆无忌惮地亲吻那个男人,让他只属于自己。
只看着小小好不好?布偶依恋地靠上陈歌的脖颈,第无数次祈祷着。
罗若雨往下沉了沉身子,把自己埋进陈歌的口袋里,男人的体温透过布料温暖了她填满棉絮的冰冷身躯,让她觉得无比安心。她知道小小肯定会不高兴,但是偶尔,她也不想当一个处处谦让的好姐姐。就像刚刚,其实罗若雨完全可以躲开,但她却顺着小小撞击的力道倒了下去,因为她相信陈歌一定会接住自己。
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她对别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她能感觉到小小对她的敌意,特别是陈歌在场时。古灵精怪的小布偶总是能得到男人更多的偏爱,恃宠而骄的妹妹因为嫉妒犯错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反正陈歌最后还是会原谅她。那么,自己作为沉默忍让的姐姐,得到一些补偿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破旧的玩偶抱紧了自己的身子紧紧依偎在陈歌胸前,空洞的身躯随着胸腔震动着,仿佛也拥有了心跳。乐园的守护灵悄悄许下了心愿:一直陪在若雨身边吧,哥哥。
鬼也会做梦,但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被困在过去的执念里,反反复复经历着死前的画面,在无止境的痛苦挣扎里被一遍遍碾碎重组,他们用最深重的绝望浇筑身躯,最尖锐的恨意雕刻面容,最鲜艳的血液涂抹色彩,来锻造出更为强大的鬼。
他们的梦里从没有美好的事物,也很少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恐惧,但无头女鬼却久违地做了个梦。
一个不太一样的梦。
梦里陈歌对她丢掉了每月最佳员工的头衔很是失望,他冷酷地说这样惰怠的她还想要获得年度最佳员工根本是痴心妄想,然后抱起夺走她头衔的新任最佳员工——门楠——并丢下一句“这里不需要你了”就毫不留情地离开了,门楠还转头得意地挑了挑眉。随后她就像张破布一样被张雅的黑发狠狠甩到了恐怖屋外,过了一会她的头也被许音扔了出来,在地上直直滚了好几圈,红衣青年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垃圾。无处可去的她抱着自己的头在城市里孤独地游荡,试图去别的鬼屋应聘却把面试的工作人员吓晕了,想要找个地方躲避阳光却被一只凶恶的巨型白色猫咪赶出了阴影,最后在炽烈的太阳下悲惨地消散了。
这实在是个可怕的噩梦,她被活生生吓醒了,结果一睁眼就看到梦境的主人公站在自己面前,无头女鬼想起梦里陈歌的冷漠态度和自己的悲惨遭遇,一时间居然委屈得不行,做鬼以来第一次难过地哭了,还因为怕丢鬼把自己的脸藏了起来。
她以为陈歌是和梦里一样过来解雇她的,但没想到是要带她出门。无头女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有用!
女人忙不迭地拿着头颅点了几下,眼见着陈歌拿出了漫画册,她刚想要钻进去,就在这时,她远远瞥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红衣男孩。
门楠双手放在脑后慢悠悠地向陈歌走去,突然他感到一束怨毒的目光直直向自己射来,如果视线能杀人,那他早就已经被扎成了筛子。门楠抬眼看去,就见一个无头女人站在陈歌身前,她手中捧着的头颅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男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时陈歌也发现了他,笑眯眯地朝他招了招手,门楠顶着女人恐怖的目光不情不愿地向前挪去,好在下一秒无头女鬼就钻进了漫画册。门楠悄悄松了口气,自从他上个月莫名其妙被评为每月最佳员工以来,无头女鬼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幸好他们负责的不是一个场景,要不然哪只鬼能受得了天天被一个可怕的女鬼瞪啊!还是一个头!
“陈歌,你到底什么时候送我回去修窗户,万一我家进了老鼠怎么办!”门楠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幽怨,都怪陈歌,他明明都不是恐怖屋员工,却被稀里糊涂地冠上了每月最佳员工的名头,还遭了女鬼记恨,简直是无妄之灾。他心心念念回去修窗户,男人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但从来没兑现过,恐怖屋那么多厉鬼打也打不过,他作为堂堂一个红衣就没那么憋屈过。
陈歌清咳了一声,义正言辞道:“说什么呢,你现在是我的优秀员工,我当然会满足你的合理要求。等过段时间我就给你放个假,送你回家一趟。”
门楠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他望了望四周,没看到可以垫脚的东西,只好努力抬起头询问正事:“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我待会要出去一趟,无头女鬼被我带走了,你是所有员工里最有理智的,通灵鬼校就暂时由你来负责,有事就让童童联系老白他们。”陈歌蹲下身子,还是没忍住捏了捏门楠肉嘟嘟的脸颊,看着男孩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情又好了几分。
交代完事情后男人就起身摆了摆手离开了,临走前还坏笑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见红色高跟鞋,被门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门楠揉着自己被捏红的脸蛋,心底忿忿不平:我才不是你的员工呢!我才没有因为害怕不敢反抗呢!我才没有……不甘心呢……
他停下了动作,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颓然地松开手仰面倒在了草丛里,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刻他才敢摘下傲娇的面具,无可奈何地承认自己的嫉妒。
门楠一直以来都旁观着那群厉鬼们争风吃醋,他总是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还不时向陈歌强调一下自己回去修窗户的意愿,但实际上他早就把恐怖屋当做了家,否则也不会私下偷偷练习吓人的技巧。每次看到陈歌竭力挽留他的样子,他表面不满,其实内心在偷笑。门楠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和其他红衣没法比,他很羡慕其他厉鬼能护在陈歌身前,有时也会悄悄埋怨自己孩童的身体,他不想总是仰视着男人,这会让他越发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别。
但就如陈歌所说,门楠是厉鬼中少有理智的存在,陈歌永远会需要他。那他继续故作骄矜来换取一两分特别也未尝不可,不是吗?
陈歌在黑雾边缘静待了片刻,就听到远处传来了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自从红色高跟鞋晋升为凶神后,黑雾世界越发扩大,在她的刻意收敛下也几乎笼罩了大半个冥胎场景,处于黑雾最深处的九鸿小区则越发恐怖,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里仿佛藏着无数的怪物,黑色的诅咒时隐时现,无数怨魂在耳边凄厉哀嚎,建筑被恨意扭曲,地形复杂多变,有时就连陈歌都会在里面迷路。
浓郁的黑色雾气翻腾着朝两边散开,仿若摩西分海,一双血红的高跟鞋从无边黑雾中优雅地走出,涌动的雾气隐约勾勒出女人窈窕的轮廓,猩红的血液从鞋面渗出,黑色的神纹在其上流转,危险又迷人。
待红色高跟鞋站定,陈歌才说出了自己的请求:他下午会带张雅和许音一起出门,但恐怖屋还得有一位凶神坐镇,希望她能多费心。
高跟鞋没有动,但陈歌知道她是同意了,正准备道谢走人,就见那双高跟鞋突然又向自己迈近了几步,她每踏出一步就显出几分身形,行至陈歌身前时已彻底化为一个身穿红衣的高挑女人,外衣上满是诅咒编织出的人名,露在外面的惨白皮肤缠满了黑红色的绷带,将完美的身体曲线凸显得淋漓尽致。陈歌一步未动,他早已习惯了凶神的威压,而且他知道他们对自己毫无恶意。
不过,现在好像有点麻烦……
此刻女人的脸离陈歌只有短短几公分,浓重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陈歌悄悄瞥了眼毫无波澜的影子,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红色高跟鞋转了转血红的眼珠,同样瞟了一眼陈歌身后女人形状的影子,然后挑衅地勾起猩红的嘴唇。女人伸出食指轻轻挑起陈歌的下巴,病态的眸中满是兴味,嗓音魅惑勾人,又有着藏不住的疯狂:“我美吗?”
漆黑的影子猛地沸腾起来,陈歌冷汗直冒,心中叫苦不迭。他努力仰头躲开女人越凑越近的脸,同时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几步,在红色高跟鞋和张雅打起来之前赶紧开口:“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优雅的女人!”影子底下暗影涌动,似乎是无数飘浮的黑发,无名指上戒指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冻掉陈歌的手指,他心里警铃大作,立马大声补救道:“但是在我心里张雅才是全世界最美好的人!”
影子里的动静停顿了一下,陈歌趁此机会再次表白,他满怀柔情地开口:“因为她有着一颗全世界最温柔的心。”
戒指一下子热了起来,影子彻底恢复了平静,红色高跟鞋也没有继续逼近,陈歌心底长出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红色高跟鞋神色难辨地盯了陈歌半晌,最后微微抬了抬手,黑色的诅咒从绷带的缝隙里钻出,在空中拼出了一排扭曲的汉字:我会变得更强的。之后便隐去了身形,转身走进了黑雾深处。
她从来不屑于搞些小动作,想要什么,那就靠实力抢过来,陈歌是唯一一个知道她名字的人,一是她确实被男人感动了,二则是她早就把他视为了所有物。
围绕在陈歌身边的苍蝇确实多了点,能让她放在眼里的却寥寥无几,其中最大的阻碍便是那个女人——张雅,而自己暂时还打不过她。
不过偶尔逗弄一下陈歌,顺便挑衅一下那个一看就没谈过恋爱的小丫头,也是她少有的乐趣之一。
随着女人的离开,那串黑字也彻底崩溃,重新化为诅咒缠绕上了陈歌的手链。
陈歌抬起手看了看那条爬满了黑红锈迹的银色手链,黑亮的发丝穿插其中,原本若有若无缠绕着手链的黑色细线则变得更为凝实,散发出的气息也更加恐怖。毕竟是凶神们送的新年礼物——手链由高医生的锁链制成,随后被张雅编入了头发,许音滴入了心头血,刚刚红色高跟鞋又再次加固了之前放入的诅咒——不恐怖才怪。陈歌摸了摸头,苦恼地想着老白他们又要躲着他一段时间了。
找齐了需要的员工,交代完所有事项后,陈歌便回到了员工休息室,范郁和应瞳早就睡醒找游客玩捉迷藏去了,他把小小和罗若雨交给了懒洋洋瘫在床上玩尾巴的白虎,拎起装着碎颅锤和漫画册的背包,把复读机揣进口袋,最后狠狠摸了一把白虎出门了。
出租车里,陈歌回忆着张文宇提前告知他的遗愿和自己查到的资料,决定先去帮一位自杀者完成扫墓的愿望。
今天正巧是清明节,陈歌在墓园外下了车,买了一束百合花,便根据资料上的名字寻找起墓碑。
这个自杀者是一位小男孩,他的遗愿是希望能再和姐姐见一面——那并不是他的亲姐姐,而是当初和他在同一个病房的病友。
那位少女身患绝症,父母又早早离世,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懂事的女孩拒绝了奶奶的照料,孤独的她把同个病房的男孩当做亲弟弟疼爱。每个见过女孩的人都会被她的乐观坚强打动,她为害怕打针的男孩打气,每天给他念睡前故事,和他描述窗外的世界有多么美好,等他好了一定要亲自去看看那些大好河川。
男孩的父母把他当做累赘,只有姐姐不嫌弃他,每次他们在病房外争吵的时候,男孩和少女都会隔着病床的围栏牢牢握住彼此的手,他们冰冷的掌心紧紧相贴,就像两只受伤的小兽互相依偎着舔舐伤口。
可惜少女最后还是没能战胜病魔,她在一次入睡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医生给她盖上了白床单,带去了男孩不知道的地方,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男孩知道少女藏着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她无数次想要拨打,看着他的睡颜又无数次把手机放下。在她去世后,男孩偷偷拿走了纸条,然后在难得一见的父母再一次互相推卸抚养权时,拿起父亲落在病房的手机,爬上窗台,拨通了那串号码。
直到太阳西斜,陈歌才找到了少女的墓碑,这里的位置十分偏僻,墓碑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旁边长满了杂草,和那些干净整洁的墓碑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歌拔走杂草,又拂去照片上的灰尘,露出少女生前苍白温暖的笑脸,他借来了别人的打扫工具,把这座墓碑擦拭得干干净净,最后才郑重地放上了花束。
夜幕渐渐落下,扫墓的人们陆续离开了墓园,不知何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了陈歌的身后,他看起来文文弱弱,却有一种难言的气质。
“你来了。”陈歌转头打了个招呼,张文宇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的外衣正逐渐被鲜血染红,狰狞的血色纹身爬上他苍白的皮肤,占据了半张漂亮的脸,路灯突然闪烁起来,灯光照亮的瞬间能看到男人背后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影。
一个看不清五官的小男孩从人影中走出,他径直来到墓碑面前,静静地注视了少女的遗照许久,然后抬手贴上了墓碑。掌心接触的地方亮了起来,一只半透明的手扣住了男孩的手指,一位纤细的少女从墓碑中缓缓浮现。
“姐姐!”听到熟悉的呼唤,少女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男孩空洞的脸,温柔的眼中盈满了悲伤。她轻轻抚上男孩的面颊,一滴晶莹的泪落在了那张可怖的脸上,突然间,他就像被洗去了阴霾一样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男孩含着泪扑进了少女怀里,女孩不舍地摸了摸他的发顶,然后抬起头,温和的视线逐一扫过陈歌和张文宇,最后她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在男孩的哭声里化为了漫天光点。
“谢谢你们。”少女温柔的嗓音飘散在黑夜里,陈歌抬手接住了一粒洒落的光点,它在掌心闪了闪,便如雪花般消融了。
“很温暖对吧。”张文宇站在光雨下,他仰着头,脸上的血色纹身也像是被安抚了一样渐渐隐去,露出男人好看的侧脸,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坚定:“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要完成他们的遗愿。”
“是啊。”陈歌感慨道。他摸了摸口袋,上前牵起小男孩的手,在他手心放下一样东西,男孩抽泣着摊开手掌,是一个老旧的百合花发卡,他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陈歌。男人笑眯眯地合上他的手掌,男孩会意,珍惜地把握着发卡的手放在心口,踮起脚尖给了陈歌一个拥抱,然后就化成了一道光影钻进了张文宇的身体,与此同时他的心脏处也多了一条黑色的特殊纹路。
“那是他姐姐生前唯一的遗物,可她唯一的亲人前不久就去世了,你是怎么拿到的?”张文宇目睹了全程,他再一次被陈歌惊讶到,这个男人总能做到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陈歌笑了笑,淡淡道:“我只不过是告诉那位奶奶,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深深爱着她的孙女罢了。而且,”他看着张文宇猩红的眸子,真诚地开口,“这并不都是我的功劳,如果不是你毅然背负起所有自杀者的执念,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帮助他们完成遗愿。”
张文宇深深注视着这个特别的男人,晚风撩动他血红的衣角,脸上的血纹不断变换,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所以你要不要来我的恐怖屋,人多力量大,这样你也可以早日完成他们的遗愿,带着他们的执念和心愿活出新的人生。”陈歌自然道,在彻底熟悉起来后,他开始锲而不舍地邀请这位特殊的红衣,可惜每次他的回答都只有一个。
“等完成所有的遗愿后,我会好好考虑的。”男人果然这么回复到。
陈歌习以为常地点点头,背起一旁的背包率先迈开了步伐。
“走吧,夜还很长,抓紧时间的话还可以再完成几个遗愿!”
张文宇悄无声息地跟在陈歌身后,身上的血色逐渐褪去,最后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秀男人,他望着陈歌口袋里露出一角的复读机,自嘲地笑了笑:我还真是卑鄙啊。
其实他早就已经输了。他每一次都要用尽全力才能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拒绝陈歌的邀请,他无法抑制地想要靠近这个男人,即使用强大的意志力克制住了亲近的欲望,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输的彻彻底底。
张文宇能感觉到,他对陈歌来说是特别的。每次看着男人为了约定东奔西走,他的心底都会产生“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留下我”的感觉,他暗自窃喜却又立刻否认,陈歌是发自内心想要帮助那些灵魂,他怎么能把他的善良卑劣地归结到自己身上。
他嫉妒着所有被陈歌另眼相待的鬼,因为他们时刻提醒着张文宇,自己并不是那个最特别的唯一。
可他还是自私地想让这份特殊持续更久一点,让他的梦也做久一点,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他们回到恐怖屋时已经凌晨三点了,作为清明节福利,陈歌给每位员工烧了捆冥币送了朵白菊。今天没有碰到什么棘手的鬼怪,唯一的突发情况是去帮一位自杀者接他的宠物狗时,那只死去后依然傻傻等在原地的小狗因为不愿离开而突然狂化攻击陈歌,然后立刻就被许音的血丝摁在了地上,本不愿露面的主人及时跑出,认出主人的小狗呜咽着恢复了原样,一人一狗相拥而泣。
安置好员工后,在外面跑了一天的陈歌准备好好洗个澡,在浴室脱衣服的时候回想起了那感人的一幕,他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他们也会这样执着地等着我吗?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想法,浴室外的复读机自己摁下了按键,磁带沙沙地转动了起来,下一秒一位浑身散发着忧郁气息的俊美青年站在了浴室里,许音看了一眼尴尬得浑身僵硬的陈歌,从背后无声地抱了上去,越过男人打开了淋浴器的开关。
热水刷的淋下,把两人瞬间浇湿,许音伤口和血衣上淌出的鲜血随着水流的冲刷一路蜿蜒至排水口,在白色的地砖上尤为刺目,简直像是凶杀现场。
许音遍布伤痕的粗糙双手紧紧扣住陈歌赤裸的腰肢,血丝焦躁地攀上男人的身体将他缓缓包裹,陈歌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血丝织就的网。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许音深藏的不安和压抑的恐慌,所以青年才会急于确认他的存在。
陈歌反手搂住了许音的脖子,侧头吻了上去,像撬开一个蚌一样撬开青年紧抿的嘴唇,舌尖相触的那刻许音凶猛地回吻了过去,和斯文俊秀的外表不同,许音每次亲吻都像是要把陈歌拆吃入腹,直到两人的血液在口中彻底混合不分你我。
浴室灯下,漆黑的影子涤荡起波纹,乌黑的长发从阴影里伸出,悄无声息地缠住了陈歌的脚腕,一席红裙的绝美少女从影子中走出,她强硬地捏住陈歌的下巴转过他的脸,被迫脱离热吻的男人喘着粗气,嘴唇红肿湿润,嘴角还黏连着带血的银丝。张雅不满地咬住陈歌的唇瓣,冰冷纤长的手指捏上男人的敏感处,黑发毫不客气地斩断血丝争夺陈歌的身体,逼出男人颤抖的呻吟。
许音沉默地看着放肆的少女,最后退让般垂下眼帘舔上陈歌的耳垂,却依旧固执地不愿松手。
他大概是嫉妒着张雅的,她是那样肆意张扬,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有时许音会觉得自己才是陈歌的影子,始终站在他的背后,明明下定决心默默守护,却还是期盼着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突然一只炙热湿润的手握住了许音的手臂,陈歌喑哑的嗓音夹杂着笑意在青年耳边响起:“别怕,我会拉住你的。”
想象中始终背着身的男人回过了头,许音这才发现,原来对方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只等他向前。
陈歌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张雅像只圈地盘的猫咪一样在他身上又舔又咬,弄出一个个暧昧的印记。她总是如此,因为她讨厌陈歌身上有其他人的气味,她会耐心地把它们一点点覆盖掉,好似野兽进食前总会慢条斯理地舔舐到手的猎物。
张雅暧昧地舔过陈歌胸口的疤痕,那个伤口被黑发细细缝起,这是她留下的永恒印记。张雅从不嫉妒任何人,就像不论是强是弱,她都有一种睥睨一切的气势,没有人能够让她屈服。她很自信陈歌会永远属于她,不管男人生或死,她都会把他牢牢握在手中。
但与此同时她又嫉妒着一切,她要陈歌眼里只有自己一人,任何夺走男人注意力的事物都会被她视为眼中钉,虽然她还不屑于对比她弱的家伙们动手,但不妨碍她在无聊的时候稍微威慑一下找点乐子。
现在,她只想跟随自己的欲望将眼前的男人好好品尝。
陈歌放松地靠进许音怀里,梳理着张雅黑亮的发丝,红白玫瑰散落在凌乱的床铺上。
敏锐如他又怎么会没有察觉恐怖屋众人间的暗流涌动,但他不会去干涉,也不会将一切挑明,他只是用行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你们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真是一群缺乏安全感的家伙们啊,陈歌轻笑。但没关系,他会用一辈子去证明。
(全文完)
一个坏掉的像素点。
*安雅中心,包含一些安雅→科里。
*个人过度解读居多,非常意识流。
*本篇来自和老婆大人口嗨超绝短打,可能会ooc,ok的话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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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
-晚上好,船长,我来准备一些药。
事实上安雅并不明白医务室被锁起来的原因。这艘船的生活平静一如往常,但和机械打交道总避免不了受伤,噢、斯旺西是这样说的——最完美的工匠也会砸伤脚趾!她又一次敲响房门,拿走了一些准备给新人吃的止疼片和包扎用的绷带。新来的实习生看上去...
*安雅中心,包含一些安雅→科里。
*个人过度解读居多,非常意识流。
*本篇来自和老婆大人口嗨超绝短打,可能会ooc,ok的话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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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
-晚上好,船长,我来准备一些药。
事实上安雅并不明白医务室被锁起来的原因。这艘船的生活平静一如往常,但和机械打交道总避免不了受伤,噢、斯旺西是这样说的——最完美的工匠也会砸伤脚趾!她又一次敲响房门,拿走了一些准备给新人吃的止疼片和包扎用的绷带。新来的实习生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几岁,正因为在日常检修中划伤了手指嚷嚷着。
-大辅…噢、这两天请不要再使用你的右手拇指了。
实习生略带憨厚的笑了笑。
-我知道,嘿、有个随船护士就是不赖,回头,我是说结束后,我会告诉我妈我已经学会如何包扎了!
于是安雅松开她微蹙的眉,只是一些简单的事,她想,即使不是一名真正的护士也能学会的简单医疗而已。科里总会称赞她,但她很少被一个后辈,好吧,甚至算不上,所欣赏。她喜欢看他们笑盈盈的模样,那样很好,像一些朝气蓬勃的花,或者是鸟。与别人相比她总能感受到更多的情绪,好的或是坏的,都没那么重要,但也许是天生的——人总是生的乱七八糟,她也会在苦恼时将自己的头发打上一个又一个小结,把头发也理成乱七八糟的模样。
-你只是心思细腻。
科里这样告诉她,或许这就是她总是愿意对船长敞开心扉的原因?安雅将最后一瓶药放进备用箱里,她的眼梢已经撇见有人推开了活动室的门踏入走廊。
-船……吉米?你也有不舒服?
吉米将手覆上安雅的手腕,安雅努力回忆了半晌,并没有想起当时吉米具体说了什么,也许是什么,喜欢你细腻的心,之类的。但她更想在科里口中听到。其实类似的话大家偶尔都会说,毕竟她是船上唯一的护士…也是唯一的女人。对于身侧人的玩笑、她向来不会放在心上。那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调侃,但她总会想着科里的眼睛,他的眼眸像天幕一样……那里也会映射出坏掉的像素点吗。
她也可以成为那双蓝眼睛里的坏像素点吗?
-安雅。
她听见吉米说。
-谢谢,你想的真周到。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啊、当然可以。如果不是关于生病的事,那就太好了。
……
她已经忘了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想起夜幕屏上跳动的像素星星,想起人造月亮前明晃晃的光,和他诉说誓言时变得闪亮的眼眸,荧蓝的、耀目的,就像她渴望那个蓝色眼瞳的人对自己诉说的——
-我会永远保护你…不是以家人的身份,安雅。
她在地球时也会这样盯着窗棂。破碎的雨滴从灰色天空上摔下来,毫无韵律的将窗敲打出浮躁的音符,她盯着那些雨,她想起审核场女人脖颈上的珍珠项链,想起高管们高谈阔论时溅落的唾沫,她又想起那个像素点,和雨珠一样镶嵌在月亮的上端…也许是那天的月光太亮了。她试图为一些荒唐的选择做解释,又或许是他的话太动人,正好踩上她的猝不及防。总而言之……这一切只是发生了,就像生病的人需要吃药一样自然。
但这已经过了足够久,久到她几乎快忘掉细节,在她连续两个月没有用上卫生棉条之后的某个夜晚,她终于被迫性的回忆了一切。
不不,这不应该!
她觉得耳边响起嗡嗡的声音,类似蜜蜂,或者别的什么不可见的怪物在振动翅膀。他们不间断的嗡鸣着,她忽然从不着调的鸣叫中想起那句话。
我永远……
……
-科里。
安雅放下手中所有的药,那些绿色的瓶子七零八落散在病床架上,安静地躺在这个血肉模糊、用被血浸透一遍又一遍的脏绷带来充当皮肤的可怜家伙身边。
-如果是我,呃…如果我没有和吉米…。你知道的,如果我没有被一颗人造的月亮照亮眼睛,这一切是不是不用走到这里?
她打开了药瓶,白色药片全部聚拢在手心,像种下一片细碎的小白花。喃喃自语的护士将手送到了奄奄一息的船长嘴边。
-这样太痛苦了,我想。
她看见了经过大火炙烧后蜷曲的皮肉和深深凹陷的眼眶,那些组织液因为表皮的严重缺失从肉中不断渗漏到台上,她记得自己擦了不止几天,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只能收回手,收回捧着碎花,药片,的手,她知道自己没有替他做决定的权利。她甚至和他算不上爱人,或许连真正的家人都不是。
-安雅。
即使对方只是从喉咙里滚出了几个嘶哑的不成调的音节,但安雅明白他正在喊她。
-对不起,科里。
她说。
-对不起,船长。…我已经。
我已经准备好我的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