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克蒙】《创世纪》
Sum:阿蒙和克莱恩的源堡双人副本。3.8w。
注意:1、蒙克蒙绝对无差。清水。
2、双线叙事,“诡秘之主”/“克莱恩”称呼有(时间上的)意义。事实上只有最开始的第0节克莱恩人性最低。
3、真,真到不能再真。我愿称之为我的蒙克蒙论文,有大量文字体现了我对蒙克蒙关系解读,我对蒙和克的人物解读,在此声明仅是我流。唯一能保证的是我对他们的爱。
0.
“起初,神创造天地。”一道虔诚的声音诵念着,“……而后世间的罪恶日益增多,神封闭了一半的世界,祂于是沉沉睡去……”
诡秘之主在不知疲倦的吟诵中缓缓睁开眼睛,漠然望向阶前跪坐的身影....................................................................................................................................................................................................................................
Sum:阿蒙和克莱恩的源堡双人副本。3.8w。
注意:1、蒙克蒙绝对无差。清水。
2、双线叙事,“诡秘之主”/“克莱恩”称呼有(时间上的)意义。事实上只有最开始的第0节克莱恩人性最低。
3、真,真到不能再真。我愿称之为我的蒙克蒙论文,有大量文字体现了我对蒙克蒙关系解读,我对蒙和克的人物解读,在此声明仅是我流。唯一能保证的是我对他们的爱。
0.
“起初,神创造天地。”一道虔诚的声音诵念着,“……而后世间的罪恶日益增多,神封闭了一半的世界,祂于是沉沉睡去……”
诡秘之主在不知疲倦的吟诵中缓缓睁开眼睛,漠然望向阶前跪坐的身影,视线扫过祂低垂的翅膀和头颅,没有产生任何感想。祂现在不够饥饿也不够清醒,仅仅是在漫长沉睡间歇偶然地向梦外一瞥,也许很快就将重回无边无际的混沌。
“待人类从泥土中诞生,神灵的锚固定于大地……”
这不是任何圣典中的内容。诡秘之主产生了第一个感想。那个跪坐在祂座椅下的、虔诚恭顺的天使在此时仰起脑袋,用一个灿烂的笑容打破了祂的上述印象,很惊喜似的夸张吸口气,真挚地关怀道:“哎呀,您醒啦?”
祂没有做声,保持一以贯之的漠然,用旧日的位格审视起祂。一个偷盗者途径的空壳子天使,仅能发挥不到序列4的水平。做成秘偶还是分身?诡秘之主的思绪被来源于对方的一阵轻笑声打断,天使的翅膀仍下垂着,似乎受了某种束缚或者伤,但祂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曲起腿装模作样活动几下,反手将拿着的书本扔向青铜桌,自己则把它当成坐垫一类的事物,闲适地安坐其上。
所以这一定不是圣典。诡秘之主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感想。
“想出来了吗,愚者先生?”天使抬手推推右眼的单片眼镜,卷毛脑袋随着这个动作晃了两下。祂仍挂着不慌不忙的微笑,对位格压制显出习惯性的不在意:“我是指,想出怎么处理我了吗?”
……不,有更重要的问题。诡秘之主的目光骤然下沉,眼底深邃悠远的黑暗吞噬了天使的一切动作,将祂凝固在原地。透明的触手在逐渐浓郁的雾气中翻滚浮动,其上诡异而不可直视的花纹隐隐亮起。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响彻古老恢弘的宫殿,祂质问天使:
“你是谁?”
“……”天使的笑容丝毫未变,祂的一切体态都丝毫未变。诡秘之主在祂的思维记忆中来回拨弄翻找,深层寄生下这一切就像拉开抽屉那样容易。祂首先找到了一个名字——“阿蒙”,随后……
随后祂解除了寄生,略显茫然地念道:“阿蒙?”
“……”天使动了动嘴唇,几口金色的血液先于回答涌出唇角,被祂用指腹随意地抹去。祂咳了两下,眼帘微合以避开触手上逐渐鲜亮的花纹,点头应声:“嗯,我在,愚者先生。您的天使一直在等候您醒来,并衷心希望您下次能更快想起我的名字。”
我听出来一点幽怨。这是诡秘之主的第二个感想。祂默念阿蒙的名字,发现自己没有攻击或者驱逐的欲望,这说明祂的存在应该是自己的布置之一,而现状是——现状是?
祂的脑袋开始撕裂般疼痛,触手混乱地回缩到光门隔断的结界之后,其间或许抽打到了什么,桌子没被掀翻,但天使向前趔趄几步险些栽倒。祂的话语传过来时已经像被屏蔽的电台信号那样嘈杂不清,但幽怨的成分仍然很好辨认:“克莱恩,你的起床气真是一如既往。”
谁是克莱恩?这个问题短暂地闪过祂的意识,伴随祂一起没入汹涌诡谲的黑暗之中。诡秘之主再度沉眠,源堡重归和之前不知道多少时间一致的寂静,又将要持续之后不知道多少时间。灰雾均匀流淌于亘古不变的青铜宫殿和渺小孤零的天使身畔,阿蒙脸上的笑意终于淡去几分。
“哎,一次比一次短了……愚者先生,这可不算什么好差事啊。”
祂漫步踱回桌前,把那本书随手翻开到某页,指尖慢条斯理地擦去所有文字。“这次就从这里开始改编。”祂自言自语道,没再前去殿前跪坐,或者紧贴着结界边缘向前探头,显然这些都取决于祂的一时兴起。此刻,阿蒙只是坐回青铜长桌,两条腿交叠翘起,用与行为丝毫不符的虔诚语调咏叹出声。
“……第五日,生命新旧更替……”
“第十日,神将苏醒。”
1.
克莱恩睁开眼睛,但他立刻又想闭上了。阿蒙半趴在他正前方的地面上抽动着干呕,肩胛骨一耸一耸,翅膀跟着乱扑腾,试图把一条粗长的触手从喉咙里不知道多深的地方弄出来。好在祂不需要呼吸,没有窒息的困扰,只是有那么点快噎死的困扰。由于聚合本能,祂似乎不能在吃下去和拔出来之间做一个很明确的抉择,时而吞咽咀嚼时而象征性地挣扎,在咬断上做的努力看起来比呕吐上要大得多,让克莱恩不禁怀疑到底谁才是造成这个场面的罪魁祸首。
阿蒙至少负一半责任。他面无表情地想,伸出另一条触手并不温柔地把时天使卷住向后扯开。被舔过的这条触手不能要了,这个天使也不能要了。他迅速启用针对理智不足的应急预案,打算开门把阿蒙扔回混沌海,或者随便什么离他远点的地方。
“这么着急,不请我吃‘刺身’了?”
克莱恩成功卡壳一秒,不敢相信自己是听到了中文的“刺身”两个字。阿蒙讨人嫌地低笑起来,祂仍趴在地上,顺势向侧旁打两个滚,支起上半身懒散地靠在青铜桌脚,不甚在意地解释:“你试图喂我触手时嘴里是这么念叨的。我拒绝了两次未果,觉得尝尝也不是不行。但、‘刺身’是一种很难咬断的食物吗?”
很好,阿蒙负全部责任。克莱恩终止了表情管理,手差点在椅子上抓出一个凹陷。但阿蒙多少也算个受害者,他劝自己,尽管看着全须全尾的,可接触失控旧日的感觉一定算不上太好,就算祂乐在其中……简直无语,祂怎么什么都能乐在其中。实在不愿在虚情假意的笑声里继续和阿蒙僵持,他拿出仅剩的对老乡儿子的人道主义关怀礼貌问询:“你想怎么滚?”
“我想知道刺身到底是什么,”阿蒙果然噙起了虚情假意的笑,“作为你搅碎我七十八条时之虫的补偿。”
才七十八条,七百八十条还勉强能让你值得被补偿一下,克莱恩想。他姑且算有耐心地回答:“把神话生物形态的你或者任何海鲜切成片插在竹签上,这就叫刺身。”同时在心底坚决强调了一遍自己绝不算在其列。然而阿蒙就像一个深度学习过他行为模式的计算机,精准地接话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您把自己送给我吃。”祂仍靠坐在桌角,一只手向后撑住身体,姿势伴随漫不经心的哼笑而更加歪歪斜斜:“尽管我没怎么吃到,但还是赞美愚者先生的,嗯,恩赐?现在呢,需要我也请您一顿吗?”
我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才会想请阿蒙吃刺身,一定是关于美食的,记不清实在是遗憾。克莱恩抬手揉揉额角,假装没听到阿蒙话语里非常不易察觉的、独具时天使风格的尖刺。现在他确信阿蒙不想待在这儿了,于是保持沉默,如祂所愿打开一扇通往混沌海的门。这个过程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碍,早在沉睡前他就能靠源堡轻松使用三条途径高层次能力,何况只是开门,然而——
无数迷蒙的记忆片段雾一样涌进脑海,他眼前一半鲜红一半黑暗:泛滥的红色浪潮吞没地面、破碎的天空后显露数双窥探巨眼、真神陨落时产生耀眼璀璨的光华。最终,无边无际的灰色雾气掩埋了晦暗猩红的世界,遮盖住倾颓崩塌的废墟。他的视野剧烈摇晃,红色由内而外蔓延,尽管他体内早已不再有血液,但此刻的感觉就像在流血。映照假象的镜子四分五裂,尖锐锋利的玻璃碎片刺进他的灵魂,灵性随着记忆收束而涣散,干涸的剧痛中只有一点无比明晰——末日已经来过。地球怎么样了?战况怎么样了?人们……
阿蒙为什么在这里?
他终于想起刚刚给予他末日前某段时光错觉的天使,透过茫茫的雾气望向祂。他看见阿蒙在笑。笑到双手扶住桌沿,背部颤抖着弓起,几滴尽职尽责的虚假泪水从眼角滑落;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展开的黑色羽翼像是两块震颤的乌云,挡住天空最后一丝亮光。
祂在欣赏我的痛苦。克莱恩轻而易举明白了,并不感到讶异,只是努力地尝试理清现状。末日到来了,结果未知。他的状态很糟,像消化权柄时那样陷入一轮又一轮的沉眠。源堡出于某些原因被封锁,时天使顺势而为的欺诈也没能让他打开门。他被困住了,阿蒙也是。这样的处境也是能让祂觉得有趣的东西吗?昏昏沉沉间,他开口说了句什么,或许是让阿蒙别笑了,或许是别的。而阿蒙似乎确实也笑累了,直起腰安静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把旧日的状态尽收眼底。
“你马上就要睡过去了。”祂说。
……
浓重的疲倦席卷而来。克莱恩合上眼前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是无边无际的灰雾,和站在其中冷淡微笑、无动于衷、漠然注视他的天使。
2.
“停。”诡秘之主发出命令,“停止你的胡言乱语。”
阿蒙遵从了祂的指令,叹息着放下“圣典”,抬手正了正单片眼镜。“真遗憾,你不喜欢愚者和祂六位座下天使的故事吗?”
“……?”祂检索了一遍知识库和暂时不算太清晰的记忆库,确定圣典是传播信仰用的典籍,不是什么能读三行笑两声的故事,而且,“我是愚者。”祂确认道。
“哦,是的。”阿蒙了然地点点头,似乎完全明白了祂的意思,提高音量拖长语调赞美道:“您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您是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您是命运道标,时空之王——”
“阿蒙,停!”祂再次发出命令,甚至想要模拟一些面部表情来加强这个词语的力度,因为眼前的天使显然非常擅长假装听不懂神话。祂斟酌片刻,挑了重点的讲:“首先,我没有六位天使。”
“没错。”阿蒙出乎祂意料地附和道,“我也觉得你不需要那么多,照我看,只留下时天使就足够了。”
“……其次,时天使不是你。”
“以前可能不是,现在是不是都得是了。”阿蒙啪地把书一合,在诡秘之主的瞪视里悠然翘起嘴角,“趁人之危,我很擅长。”
祂们面面相觑了一会,阿蒙在无辜地眨眼,诡秘之主在搜肠刮肚寻觅词汇。祂第一反应是找个人类的形容词,尽管对面根本不是人类。“无耻”好像合适,但祂直觉会收获一句“多谢夸奖”作为回答,于是换了个更有效的方向。
“你现在不算是完整的天使。”
“……是吗。”阿蒙的笑容出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像被水淋过一样,有什么东西沉下去了,更多的虚假浮在表层。没有任何可见的痕迹,但诡秘之主清晰地感知到了。
“好吧,我其实一直负责给您敲钟和扫教堂,这个工作不是天使也可以做。”
谎话连篇。诡秘之主蹙眉敲敲桌沿,思考要不要寄生对方,紧接着想到这本不需要思考,怎么方便怎么来才对。不过……其实没有必要。祂并没有被冒犯,正相反,祂感到很习惯,也不是真的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谎话。
“阿蒙。”祂念出这个名字,更加习惯地。祂们确实应该认识很久,而不仅局限于几次休眠间歇的交流。那么最重要的问题依然是:“你留在这里的作用是什么?”
阿蒙的笑容又发生了改变,现在水渍蒸发了,它像白纸一样纯然。祂挑起一边眉毛,礼貌性地反问:“愚者先生,这不应该问你自己吗?”
“……”还没想起来的诡秘之主选择沉默以对。
“或者我们简单推理一下。”阿蒙摁了摁祂的单片眼镜,毫不掩饰找到了新乐子的愉悦,“我留在这里是因为你需要,而你需要什么,陪伴?愚者先生,也许我只是为了帮你排遣寂寞而来啊。”这几句话立刻招来了诡秘之主的气场压制,旧日鲜少有表情的脸上也黑了一个度。效果不错嘛。祂赞美了一句自己,然后很识趣地举手投降:“呵呵,开个玩笑。我解密不了你的布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源堡,如果要问我的猜想——”
天使的两只手拍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直规矩收敛在背后的翅膀微微张开,祂眼含笑意地看向诡秘之主,水晶镜片边缘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
“——我猜你需要我的信仰。”
源堡震动了一瞬。阿蒙压着嗓子低笑两声,刚刚的锋芒消失无踪,祂随意地打个响指仿佛宣告恶作剧完成:“这也是一个玩笑。”
……
……不,不完全是。诡秘之主的灵感有所触动,祂抓住这一丝灵感向前追溯,想起了更多关于天使的细节,末日前的,更早之前的。
“我不需要你的信仰。”祂盯着天使。“你只信仰自己。”
“或许。我不信仰别人,别人也不信仰我。”阿蒙宽容地笑笑,对诡秘之主的前半句论断不置可否。“我正是因此而自由。”
“可惜如你所见,我的自由遇到了一点麻烦。实话实说,我也没想过自己会有想远离源堡的一天。”
诡秘之主仍然紧盯着天使。祂尝试了下开门,意料之中地失败,并且又陷入了熟悉的困倦。“……这个麻烦应该和我无关。”祂最后说。
“呵呵……”阿蒙的笑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上去是祂能表现的最大限度的真心实意,“当然,愚者先生,大部分和你无关。”祂一字一顿地笑着说,“否则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失控的。”
“而现在,你还能得到我几句没什么用的问候。”
“比如说,晚安,克莱恩。”
3.
差一点。
克莱恩强忍灵性消耗引起的阵阵抽痛,第二次尝试把崩散在各个角落的时之虫聚拢起来。他更新了那些粉碎到难以复原的组织,小心地以象征“意识”的光点为中心将它们捏合。灰雾各处出现了细小的涡流,被诡秘之主意念引起的微风吹拂着向内飘荡,于光点四周联通成环。光环倏然膨胀和收缩使空间扭曲一瞬,波动的无形帷幕之下,时之虫先堆叠成为一座概念的“钟”,再四散退去组成人类的形体,并非由内而外也并非由上到下,只像随意泼到纸上的墨水,没有规则和顺序地拼出了黑发黑眼、宽额头瘦脸颊的青年。
阿蒙从帷幕后具象而出,状态显而易见地不稳定,形容狼狈地原地跪倒,时之虫在皮肤下鼓动冒头。克莱恩并不比祂强多少,灵魂深处的饥饿感和极为强烈的困意自相矛盾地折磨着他。至少这保证了自己不会在拼合的过程中睡着,他苦中作乐地想,不然下次醒来时就可以吃掉已经没救的阿蒙当早餐了。他已经回想起大部分信息,就眼下的困境而言,双人副本总比单人副本好,做以奇招破局的“错误”还是阿蒙比较在行。根据末日前的经验,立场一致时,天生的神话生物反而是足够可控的盟友,有赖于祂们刻在本能里的审时度势。至于亚当在其中起了多少作用,阿蒙的私人目的又有多少,不影响大方向的前提下,他可以选择性无视。
人类确实是会对无机物产生情绪的物种,只要相处时间足够。而阿蒙不完全是颗石头。祂模拟出温度,还模拟得很像。仅此而已。
尽管,诡秘之主也看见了阿蒙的作用:在命运长河的急流弯道,在无数世界线与时间线的汇聚点,一枚可遇不可求的纯白鸦羽正飘扬河畔、将落未落。
但是仅此而已。他深吸一口气,从意识和记忆里抹去了那占据亿万分之一可能性的微小bug。
阿蒙抬起一只手臂。祂喘息得太剧烈,只好把手又收回去捂住心口。那里仅有模拟的心脏在跳动,但祂刚刚凝聚的意识附着其上,使每一下搏动都脆弱而真实。天使的翅膀黯淡无光,黑色卷发贴在冷汗淋漓的额前。失控边缘的体验也不比死亡更好……祂在脑中构筑起虚幻的符号,试图依靠最简单的冥想手段平静下来。一动不动良久,阿蒙打了个冷颤,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手同时虚虚抓握一把,凭空掏出一枚单片眼镜。
最后,祂缓缓抬头,以深不见底的黑眼睛和诡秘之主冷然对望,右手干脆利落地划过眼前,戴上镜片如同子弹上膛。
“愚者先生,我们需要谈一谈。”
克莱恩本能地紧绷起来。无关位格,只是某段久远记忆被唤醒时的下意识反应,以及各自占据谈判桌一端的场合下应有的严肃回应。
“好。我先说一点,”他颔首同意,“下次我会嫁接一道光门隔绝我们两个,类似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犹豫地停顿片刻,他还是决定加上:“抱歉。”
“……?”阿蒙眯起眼睛,对这个开头有点意外,又好像不那么意外。也犹豫地停顿片刻,时天使慎重组织语言:“那我也感谢伟大的诡秘之主把我拼起来……赞美愚者?”
“……不客气,你继续。”克莱恩艰难地忽视对方话语里等价交换的意味。
阿蒙捏了捏镜片,同样忽略了这个不明所以的插曲。祂直视着诡秘之主,脸上罕见地没有笑容,单刀直入道:“愚者先生,我假设我们有相同的信息基础——我并非完整的天使,你也并非完整的诡秘之主。”
何等敏锐……克莱恩眉心一跳。“你在我两次沉睡之间调查得知的?”
“你猜。”阿蒙脸上仍没有笑容,所以这两个字只是明白表达了:祂不想说。
……我可以解密或者寄生。克莱恩想。但他已经很久没对阿蒙那样做过了。当对面是一个(他暂时认为)值得交流沟通的对象时,这些手段就不那么好令人接受。
阿蒙阴冷的眼睛继续牢牢锁住他:“你剥离了一部分自我、力量、记忆,什么都算在内。它们被用来封印某些东西,源堡之外的……世界、人类……包括你的锚,我的锚(分身)。”
“损失这些后,呵呵,你就不再是源堡的主人。”
克莱恩没有反驳。他略微沉吟,问出另一个问题:“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阿蒙对答如流,“欺诈。绕开。用剩下的部分重塑你自己,直到再一次掌控源堡。”
祂微微勾起嘴角,但不含丝毫笑意:“为什么要问我呢,愚者先生,你明明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过程已经开始了。”
4.
阿蒙的翅膀不见了,诡秘之主注意到,整个天使也比之前单薄了不少。不是瘦,只是单纯地……薄了。变化是持续发生的,在祂每一次醒来时都会更加明显,但直到翅膀消失后才引起了祂的注意。阿蒙的故事也是,每一次都更加地……接近祂。最开始祂隔着一层水帘审视这些故事,像看一些秘偶出演剧本,远远的、小小的。如果不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在提示祂哪些是阿蒙的玩笑,哪些是阿蒙真的想讲给祂听,祂一定会一视同仁全部当作瞎话处理。故事里的秘偶驾驶小船穿行于山洞,祂从水帘外漠然地远望,把一切细节都尽收眼底。小船的轮廓越来越分明,像是山洞里渐渐有了光,又或者水帘在削减……某些时刻,祂稍微一晃神,哗啦啦的水声竟在身后——船越过了那道水墙,祂无可奈何地坠落其上。
“……一切结束之后,他回到了他无数次驻足过的屋门外。不再是一位身不由己的过客,而是作为归来的旅人敲响了家门。他的妹妹下来开门,他的哥哥正在里间陪伴自己的妻女,再过几分钟,他和他的家人们将在一片盛开的花海中重逢。”
阿蒙结束了叙述,轻笑着扫一眼诡秘之主,没有打扰祂的沉思,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抱臂等待。诡秘之主沉默着,祂仿佛遗忘了源堡和自己,只看见一簇簇不存在的鲜花,听见水帘震耳欲聋地碎裂。这个故事引起的感觉太刺目又太刺耳,和之前无数个故事的影响混在一起,令祂在无法理解的酸涩中找回了久违的痛苦。被唤醒的印象碎片没有章法地混在一起,现在祂迟来地有了这是“记忆”的认知。尽管祂依然不能把自己和故事的主角完全等同,但“克莱恩”的目光和祂的部分重叠,在落满绯红月华的屋子里,祂逆走四步……
祂恍然回到了源堡。无法完全拼合的一半灵魂暂时远去,祂听到阿蒙在呼唤祂:“愚者先生,愚者先生……”
“如果你打算失控的话,回到光门里再失控怎么样,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诡秘之主看着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作势要钻到桌子底下的天使,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好。祂检视一遍自己和对方的状态,平息了因祂的“异常”而躁动不安的灰雾,绞尽脑汁地尝试安抚:“我……没事。所以……你也没事。”
阿蒙绕回椅子之后,双手搭在椅背上,转头笑呵呵地问祂:“真的没事?”
……好吧,又是装的。祂甚至都没在意外了。
“既然没事,那来聊一聊感想吧。这个结局如何?”
原来刚刚那句“真的没事”主语是我,诡秘之主想。可是能有什么事呢,祂现在没有失控迹象,而那种古怪的失落和痛苦,祂自己尚不知如何消化,阿蒙更不可能理解,正如祂一开始说明的那样:“愚者先生,这些故事对我没有价值,我只是见过或者听过。不过正好我们都很无聊,所以我来讲给你听。”
祂当然不认为阿蒙讲这些是因为“无聊”,时天使想要从诡秘之主身上唤醒什么,而诡秘之主……也想找回些什么,祂们可以合作。尽管祂不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尽管过程伴随痛苦和茫然,或许这就是阿蒙想要的。错误途径有的是把故事讲得天花乱坠的话术,怎样真挚催泪,怎样教人信服,但祂自始至终都是事不关己的陈述腔调,像一双冷冰透彻的眼睛,像一面隔岸观火的镜子,清楚映照出诡秘之主的反应,然后微笑着等待祂的感想。既仿佛在欣赏祂的茫然和痛苦,又仿佛单纯想在离祂很近的地方看着。也许二者从来没有明确的界限。
“愚者先生——?”阿蒙用书脊轻敲了敲椅背,“我的笔已经悬空快一个小时了,你还没有酝酿好台词吗?”
诡秘之主继续沉默了一会,感到故事里的花海环绕在祂周围又迅速凋零,祂说:“这似乎不是真的。”
“结局?呵呵,你不喜欢吗?这只是故事,而据我观察,喜剧和悲剧都比真实更受欢迎。”
“但真实的更有意义。”
阿蒙从记录本上抬起视线瞟了眼祂:“那么假的呢,是否一切都必须袒露出应有的真实?”
“……”又来了,语言的游戏和逻辑的陷阱。祂采取了模棱两可的策略:“依情况而定和因人而异。比如…我需要(面对)它,你不需要(展示)它。”
“我不需要?”
“你是欺诈的天使。”
阿蒙笑了起来:“你熟知我,这很讨厌,对我来说还很危险。但生活总是需要一点刺激,我反而不介意让你知道更多。下次,我要给你讲我的故事来换换口味了。”
“另外我可以保证,此刻,我就是世上除你之外最真实的存在。”
祂把笔夹进书里扔到桌上,自己跃回椅子,熟门熟路地从灰雾中拉出两个瓷盘,其中一个推到诡秘之主面前:“今天想吃什么?还是我来点?”
这是阿蒙的又一个游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自祂开始讲“旧日人类”的故事不久后。过去的每一次都由阿蒙来决定祂们要假装品尝的对象,但今天诡秘之主突然有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祂回忆着故事内容犹豫开口:“……迪西馅饼?”
“真值得庆祝啊,伟大的诡秘之主终于认识菜谱上的字了。”阿蒙夸张惊呼,从灰雾里把两块迪西馅饼许愿下来,顺便给自己配了一杯苏打水。祂手指虚做了个旋转的动作,一把叉子随之出现。祂把它叉进馅饼正中,来回晃动着切割成边缘参差不齐的两半,再随意卷着面皮外翻、往下掉陷的一半饼塞入口中。
“肉香很足,夹心层的口感也不错,一共放了五种佐料……”祂边嚼边说,如往常一样对诡秘之主描述味道,诱导祂正确品尝人类的食物。尽管祂自己压根没在乎过这些……好吧,今非昔比,现在祂快成真正的美食鉴赏家了。
“有点咸。”诡秘之主说,“需要用饮品中和一下。”说完祂自发从灰雾中召出了一杯甜冰茶,捏着吸管喝了一口。阿蒙目瞪口呆地盯着祂,嘴里还叼着另一半馅饼,似乎一时无法从“诡秘之主把饮品单上的字也学会了”的成功中缓过来。
“好的。”阿蒙收掉空盘子,凝重开口,“那下一步就是在源堡许愿一个厨房了。”
“……然后你做饭?”诡秘之主谨慎地问。
“没有特殊帮助(偷来的厨艺)的前提下,我只能说,我尽量。”时天使更加谨慎地答。
感觉没什么好期待的……虽然祂对吃饭本身也不期待,这不是神明和天使的必需行为。阿蒙明明尤其不需要。诡秘之主的记忆模糊朦胧,关于阿蒙的部分最为清晰可见,毕竟时天使就在祂眼前,看得见也摸得着。祂们曾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也曾在末日之前安稳地和平共处过一段时日。记忆里产生过的情绪暂时难以品读,但阿蒙能够兼任最棘手的敌人和最有默契的盟友,和祂立场一致的确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其实重点是,在祂的回忆中,做饭的一直是“克莱恩”,阿蒙连吃都很少吃,几乎不被任何人类的生活方式同化。所以……
“也不必勉强。”诡秘之主委婉地规劝。
“不算勉强。”阿蒙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既然我已经习惯了吃饭,学习做饭也是应该的。”
“……”诡秘之主再次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吧,如果天生的神话生物也会被习惯影响……那么就可以理解祂做出诸多毫无必要事情的动机了,祂想让祂养成或找回某些习惯,记忆里属于“克莱恩”的那些。确实有效果,祂想,至少甜冰茶祂下次还想喝。
“我以为你会很期待呢。我被关在源堡的时候,你一直数落我……”
“停。”诡秘之主迅速回神,“如果你说的不是我和你一起被关在源堡的现在,那就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那段时间我一直停留在源堡,从早到晚。”阿蒙的语气愈发可怜。
“……?”诡秘之主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幸好祂的呼吸只是阿蒙建议下的拟态,“你自己说…你是为了,观察我的乐趣。”
祂居高临下地瞪着阿蒙,试图制造一些威慑效果:“在我的记忆里,你一直来去自由。”
“真遗憾,那我得另找借口了。”阿蒙正了正单片眼镜,狡黠一笑,“没准我只是习惯了,就和吃饭差不多。我也有不少持续几千年没改的习惯,而且你知道吧,乌鸦是一种留鸟。”
但你又不是乌鸦,就算黑色的翅膀有点像,它还已经不见了。诡秘之主继续瞪着以乌鸦自比的天使,第不知几百次思考起祂留在这里的作用。祂肯定不需要祂的信仰。而除了讲故事和胡诌瞎编(这两件事还可能是一件事)以外,一个……还能有什么作用?但祂仍希望祂能存在,作为祂一睁眼就会看见的图景中固定的一部分。祂用高位格的视线透视阿蒙,再次确认一遍祂的情况。阿蒙的体感应该和被解剖差不多,然而祂把腿搭上青铜桌,悠闲地翻看起那本“旧日人类回忆录”,丝毫没受影响。诡秘之主的目光滞留在祂的单片眼镜上。不是普通的镜片,当然也不是错误唯一性,祂知道那是什么,但没有和阿蒙谈论过。
“上帝的礼物?”祂问。
阿蒙用右手食指第二节指骨抵住镜片下缘,把它向上扶了扶:“是父亲的礼物。呵呵,你想知道它的全部用途吗?”
和我无关。祂想。如果它能够被利用,阿蒙一定利用得比祂好,作为混沌海和源堡共同的天使。但祂心里莫名一动,问出了一个祂也没想到的问题:“对于你今天给我讲的故事结局,你的感想是什么?”
阿蒙莫名其妙地放下书,又去捏单片眼镜,拿不准自己是不是真懂了诡秘之主的实际意思:“感想是……我和我的‘家人’不是那样相处的。”
祂就是想问这个。时天使简直比诡秘之主都擅长领会诡秘之主的想法。
“如果亚当已经陨落,我会再想办法让祂复活。如果不行,那我会记住祂,印象盖过今后任何一个上帝。总之,我们不会在一片花海中拥抱的。”
……习惯和铭记。诡秘之主心里再度一动。
“也不会想要保持紧密联系,也不会想断掉联系……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你甚至还不能完整地回忆起亚当是谁。”
阿蒙不说话了,祂定定地看着克莱恩,眼神满是狐疑。
“不,我对上帝的记忆也许比你还要清楚。这是旧日和旧日之间的感应。如果我最后能恢复力量,祂应该也不会彻底陨落。”
“此外……我有点期待你下次的故事了。”祂闭上眼睛,不想看阿蒙的讽刺笑容。但阿蒙没有笑。寂静半晌,祂听见祂说:
“很高兴伟大的诡秘之主肯为混沌海操心。”
又过了一会,祂问:“克莱恩,需要我为你念一首诗助眠吗?人类的诗。”
诡秘之主无言地点点头。祂的耳畔传来阿蒙的吟诵,不含任何伪装的感情,语调和讲故事时相差无几,只是极难察觉地向下沉了一点,使祂自己也成为了描述内容的一部分。在半梦半醒间,在缥缈的诗句里,祂和祂共同坠落进小船,也共同从水帘外审视,彼此抽离又沉浸,亲密又疏离。阿蒙的声音空灵如天幕尽头的飞鸟啼鸣,飘忽如掠过手心的一缕冷风,祂念道: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扯下它庞大的面具。它变小了,小得宛如一首歌,小得宛如一个永恒的吻。”
5.
在混沌迷蒙、不见天地的虚空中,阿蒙首先找到了“自我”的存在。以此为基点,祂寻觅着更多无形的联系,在自己和沉睡的诡秘之主中间建立起一道神秘学桥梁。来自原本属于祂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的吸引力、诡秘之主在拼合祂之际给予的祝福、祂和源堡长时间共处增长的相容性……数个细小的涟漪彼此呼应激荡,微不足道的量变叠加到质变,祂抓住转瞬即逝的漏洞将意识抽离而出。
——祂并不是完全的天使,祂只是一线意识,一缕错误存在着的幽魂。从发觉自己的真实状态起,祂就在谋划如何利用它。一个完整的星灵体乃至仅仅一条灵之虫都无法绕过封锁,但一个本质上近似于精神烙印的存在却可能卡bug去到一切灰雾所在之处,包括被源堡封印的那一半大地。而只需要一个载体,祂就能在源堡之外完成“复活”——
祂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承载祂存在的容器。世界被砍成泾渭分明的两半:一半是诡谲的深渊,透过重重灰雾的一瞥都使祂感到难以言喻的疯狂;一半是死寂的牢笼,所有生命都在停滞的时间和空间中失去了生机。没有祂的分身,没有祂熟悉的气息,没有祂能欺诈和窃取的东西。
源堡之外,一无所有。
短暂获取的权限失效,桥梁崩塌瓦解,阿蒙回到了源堡之内,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灵魂因刚刚的窥探而战栗。“末日……?”祂竭力弥合差点被击碎的意识,眼底的神色变了又变。
如果是这样,那祂的存在状态实质上就是……呵呵。
祂无声地微笑起来,单片眼镜后的眼珠瞟向闭合的光门,冷静地对自己下达判决:“……死亡。”
克莱恩默不作声地看着阿蒙,心知肚明祂知道自己醒了。但阿蒙装作不知道,克莱恩也没有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的欲望,只是维持和沉睡时一致的姿势,透过光门去瞧祂背后那一对羽翼。纯黑的羽毛笼罩在金色光芒之中,平添了几丝诡异的圣洁感,像是一幅挂画……教堂里的挂画,纯金的画框围住暂时栖停的天使,空白处适合配上一些亮晶晶的装饰。克莱恩对错误唯一性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品印象深刻,繁杂多样到解密都难以解密的程度,大概只有阿蒙自己才说得上来它们的功用和价值。当然祂更可能说:没有原因,看着好玩,就偷来了。而任何人都无法参透祂究竟会觉得哪些事情好玩。
意识可以寄于任何形体之上,他依照灵性直觉赋予祂最适合的载体。这是时天使原本的样貌,出自远古太阳神之手,包括背后的一对翅膀。看来圣典里的描述八成只是视觉效果,如果是实实在在的肉体组成,老乡也觉得十二对太多了点。第三纪造物主的教堂里没准还真有神子的挂画……他思维逐渐发散,挂画里的天使在这时向他回头,唇角弯出一个俏皮的弧度。
“早安,愚者先生。”
克莱恩在这个弧度里恍惚了一下,微微抬手挥开光门。阿蒙放下手里刚刚不知用来涂写什么的纸笔,从桌子上跳下来伸个懒腰(好像祂真需要这么做似的),慢悠悠向他走来,继续自然地问候:“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他尝试回忆自己的梦境,但只有一片空空荡荡。
阿蒙关切地打量着诡秘之主,两根指头环住镜片边缘转了转。克莱恩也专注打量着他,没来由地发出一声轻笑,这让阿蒙有些费解地放慢了动作。克莱恩的目光聚焦于祂的单片眼镜,又移到祂的面庞,笑容轻松惬意地开口:“阿蒙,你有话想说吧。我不知道时天使竟然也会像人类一样拐弯抹角?”
“……”
相对无言片刻,阿蒙率先轻叹出声:“哎,这可不公平,天使也很难瞒过祂头顶的旧日啊。”
“何况我已经死了?”
祂说得云淡风轻,克莱恩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只是默认般敲了敲桌沿。
阿蒙并不在意他的反应,寻常聊天般自顾自地继续:“一个死去的天使能做到的很少,愚者先生。虽然你可能是觉得彻底抹除我的意识多此一举又费力气,懒得做而已,但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留存在源堡的作用。”
祂话锋一转:“亲爱的,你觉得吃掉我怎么样?”
“这就是你思考得到的结论?怪让人意外的。”克莱恩的右手虚拢成拳,轻敲下巴作思忖状,“我觉得啊,像你说的,多此一举又费力气。”
“嘶,具体到我的状态和你的情况,不是一般的费力气。”他严谨地补充。
“很高兴听到你认同我。”阿蒙的笑容分毫不减,“但食用和抹除是不一样的,尊敬的愚者先生。你也许从未放任过自己去享受聚合带来的快意……多可惜。而对天生的神话生物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归处了。”
“愚者先生,我现在就饥肠辘辘,难道你不是吗?”
“有点,离你越近越饿。看来意识体也带有原本的非凡特征……没人会在意的知识增加了。”克莱恩嘀咕着咽了咽口水,“好吧,你都说得这么两全其美了,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阿蒙顿了顿,似乎有所迟疑。但祂很快就欣喜地笑着挨近他,步伐轻快自如。“我还能说出更多好处,比如你需要在重塑过程中引入更多强烈的精神烙印和自己的神性对抗……而我可以期待一个万中无一的机会,等你重新成为诡秘之主后将我分离出来……”
阿蒙的脑袋凑向克莱恩的颈窝,卷发蹭过他的侧脸,同时激发起食欲和痒意。祂苍白的皮肤下是拟态的神经和脏器,而真实的只有概念与特性,金色的神血与蠕动的虫豸。克莱恩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这些由源堡和他共同赋予阿蒙的东西,沾染天使的意识碎片后将变得尤为鲜活美味。阿蒙会放大“被食用”的渴望,来回应他“食用”的欲望,双方配合的情况下,非凡特性聚合过程确实是至高无上的享受。
克莱恩轻轻握住对方的侧颈,得到了极具暗示意味的磨蹭。他又轻笑了一声,没有捏碎正在他掌心跳动的动脉,转而平静地去看阿蒙的眼睛:“你居然能够接受自我消亡的结局?”
“呵呵,不接受又有什么意义呢。耗到意识自然散尽为止?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而无论如何,开启源堡都是唯一的出路,那主要靠你,我只是推动一把看看能否得到更有趣的发展。”
“我向来不喜欢坐以待毙。”祂凝视着克莱恩,真挚无比,令人动容。
“嗯。”克莱恩挪开自己的手,但阿蒙一动未动,旧日的威压将祂摁在了青铜椅上。诡秘之主低沉坚定的嗓音近在咫尺:
“我也不喜欢你虚假的勇气。”
一种绝对压制祂的力量,属于同途径顶点的力量袭向祂。阿蒙的瞳孔猛然缩紧,濒临毁灭的瞬间被无限拉长,祂的所有机能都被迫停止——
——而那股力量紧贴着祂的太阳穴掠过,未伤害祂分毫,以恰好的角度击飞了祂的单片眼镜,金属镜框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潮水退去。岸边的礁石显露出全貌,被忽视和误判的细节纷至沓来。祂想起克莱恩被封锁在地面的锚,随着时间流逝,它们只会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难以帮助他定位自我认知,这预示了重塑最可能的结局;祂想起在诡秘之主人性流失干净的节点趁虚而入是一个绝不值得的冒险行为,祂几乎不可能占据主导,只会成为加剧诡秘疯狂的因素之一,世界也会随之覆灭……祂本该想到,本该能分析到……祂想起单片眼镜的作用,亚当赠予祂时曾说……
“你看过现实世界了。”克莱恩抬掌轻推阿蒙的肩膀。祂向后倒去,在灰雾包裹下轻飘飘地落向青铜桌面。克莱恩的食指划出一条弧线,单片眼镜被勾勒出来,从十几米外转移到他手心。
“你的意识受到了冲击,这种状态下,观众对你的暗示远比正常情况要强得多。”他摩挲了几下镜片,用灰雾暂时封锁了它。“你被诱惑着向诡秘回归,误判形势到自认为能够在意识博弈中取代我,过于急切使你的欺诈都有失水准。”
“削减对融合的抵抗、提升对聚合的渴望、忽略部分源自于诡秘的危险。它原本应该是一个……”克莱恩自嘲地翘起嘴角,“一个帮助你克服对我的恐惧的小工具。还附带一部分上帝的祝福,我解密不出来。”
“看得出来,站在我身边真是辛苦你了……然而你就是想。好奇心害死时天使?”
阿蒙平躺在青铜桌上,翅膀压在桌面和脊背的缝隙之间,翅尖探出桌面之外。这让祂连翻个身都难以做到,而祂的力气甚至不足以支撑祂发声回应克莱恩。温暖厚重的灰雾解除了祂高度紧张的过载状态,疲倦和疼痛才后知后觉咬在身上,这是为窥见真实付出的代价。而欺骗诡秘之主的代价是……
“回归我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对我也不会有。” 克莱恩为这件事画上了句号,“你已经尝试过你想尝试的,弄清楚了你想要弄清楚的。现在,你需要休息。”
无须他多言,阿蒙已然昏睡过去,连呼吸都没有模拟,源堡里只剩下克莱恩把玩单片眼镜的窸窣声响。他叹了口气,把它丢回桌面,等阿蒙一醒来就能捡到。诡秘之主从未质疑过时天使的适应力和洞察力,他并不担心知晓一切情况的阿蒙还会做出什么不合理的举动。他也没有多生气或者不爽,毕竟谁都难以料想到今日的情况,哪怕全知全能如亚当。
一切情绪都在淡化,连同他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保持冥想直到进入下一次沉睡。但他突然想起桌子上还有另一样东西,伸手召来了阿蒙涂画的纸张。
一只卡通乌鸦占据了大半张纸,浑圆漆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一个简单的错误。乌鸦的右上方写着中文的“早安”和“晚安”。意义不明,指代不明。
……这也是欺诈的一部分?简直……
简直给所有试图预判或者分析阿蒙行为的人敲响警钟,果然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
他忍不住笑了两声,把这幅画叠起来收进错误唯一性。或许这才是阿蒙最大的作用。他心想。诡秘途径的天使为诡秘之主排遣寂寞也是应该的。
现在源堡就是世界,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
6.
诡秘之主知道自己正身处梦境。
祂立于王庭高大巍峨的建筑群顶端,背后是永恒凝固的黄昏,头顶是明亮辉煌的太阳。灼热滚烫的风迎面拂过,祂看见凶厉的火窜天而起,鸦群一哄而散,房屋应击而塌,银白丝线穿行于乌鸦和火焰间连接因果,高墙平地拔起,一切恢复如初;祂看见乌鸦大叫着在树梢落脚,黑发黑眼的孩童摘取苹果向下砸去,精准击中隐没身形的天使,又在金色眼眸望过来前振翅而飞。圣殿的神明八方归服,金色的河流汩汩不息……倏忽间山川崩裂,太阳融成血海,鸦群远飞天际。画面消失于荒芜和呓语,漫长的一瞬过去,片片羽毛从漏洞里飘落,祂看见旧地重游的天使若有所思地摩挲镜片,祂听见失落已久的歌谣从神子口中唱出。
天地倒悬,转瞬祂又身处乐园之外的乐园,人间难得的猎场,混乱疯狂的画面在祂眼前徐徐铺展:欺诈哄骗的艺术家将核心目的层层掩藏,一切线索攥在手中,状似随意揉作一团,再摊开掌心展露出精妙绝伦的阴谋;时间之外的天使从无聊里筛取乐趣,以无穷无尽的耐心和审慎之至的周密,玩转猎场再全身而退,王朝废墟里仅余一枚公爵印章。祂看见渎神者让人战栗的笑容,诡谲奇幻的念头,数不胜数的游戏和恶作剧;祂看见乌鸦在天空,在大地,在岩石的缝隙和阴暗的角落,在不为人知的每一处,在为人熟知的每一处,探寻所有新奇有趣的事物。而某一刻,某只乌鸦突然化为头戴尖顶软帽、身着黑色长袍的天使仰头望向天空,透过千载光阴和虚幻梦境与祂视线相接,翘起嘴角喃喃:“呵,我的命运?”
诡秘之主睁开眼睛,灵性激荡逸散,灰雾翻卷沸腾……过了一会,祂发现自己由灵之虫构成的胸腔正剧烈起伏。祂的神性直觉根据阿蒙的故事构造了梦境,配合旧日级别古代学者的补完能力,祂像亲身经历了三个纪元的变迁那样疲惫恍惚。祂甩了甩脑袋,眼前还晃动着梦境结尾的画面,确定那一瞬跨越时空和位格的对望是真实的。祂们之间建立的神秘学联系竟已如此强大,这是阿蒙的目的之一吗?祂思忖着抬手准备打开光门……
……然后和扒在光门上探头探脑的阿蒙四目相对。阿蒙换了身衣服,风格非常居家,不知道是向灰雾怎么许的愿,乍看去和街边普通路人毫无差别,双手展开扒住光门的样子像个翻墙失败还被卡住的倒霉小偷。但小偷本人毫无自觉,正笑意盎然地向主人打招呼:“早上好,愚者先生。你梦到我了?”
“……嗯。”
光门消散,诡秘之主下意识张开双臂,但阿蒙轻盈落地站稳,祂于是若无其事地把手臂收回,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厨房。锅里的油滋滋作响,两条煎鱼刚刚翻面,火候稍过但不算严重,可以接受;另一口锅里的土豆块铺平锅底,削皮了预先也蒸软了,很有进步;胡萝卜丁和肉泥里尚没有见到致死量的胡椒粉,让人感动。祂收回目光,阿蒙已经坐在祂面前的桌子上,趁诡秘之主检查食物的时候也同样检查着诡秘之主,眼神或许没有实质性差别。时天使向来缺乏敬畏之心,而且祂也越来越不像个天使了。
受源堡保护的意识体、自我认知纯粹强烈的灵魂,本该能存在相当长久的时间,阿蒙现在的衰弱有些太快……还是祂自己沉睡得太久了?
“难道是噩梦?愚者先生,你看起来疑神疑鬼的。”阿蒙笑着从身后拿出笔记本摊开。祂右腿盘着曲起,左腿压着右脚踝自然下垂,时不时晃悠起来踢踢诡秘之主的凳子腿,要多没正形有多没正形。
“如果你是梦到了我们愉快的神弃之地旅行,你可以对着空气打两拳发泄一下。”阿蒙体贴地劝慰,“别打我,一拳就打没了多可惜,我怕你不够尽兴。”
“……”诡秘之主已经不想辟谣了。
“不想打啊?那弱小可怜的我要继续为伟大的诡秘之主讲我的故事了,马上就能正好凑到一千零一个……”
“凑不出来,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诡秘之主面无表情地打断。阿蒙可以把自己造谣成王后,但祂绝不是什么暴君。
“哦,好吧。你真没有情趣。”阿蒙遗憾地把笔记本翻到新一页,“今天的故事是关于我的信徒,当然,第三纪时候的。”
在遥远神秘的纪元……开玩笑的,对神子来说,那既不遥远也不神秘,只是生命之初的一段经历罢了。神庇护世间,大地上遍布神的信徒,在神之外,他们也可以选择信仰神的天使或从神。神和天使分享人类的锚,换取一个天使级别的锚,这很划算,几乎所有神国都采用这样的体系,你可以参考一下。天使们有自己筛选信徒的准则和吸引信徒的方式,有的战斗狂天使就喜欢和祂一样能挑事的,有的自恋狂天使就喜欢像个傻子一样赞美祂的。以上都和神子没什么关系,祂比较厉害,不需要这些。祂从没招揽过信徒,也很少展示威能……呵呵,严谨一点,应该说是没有什么活人见过祂的威能。神子曾经也觉得信仰有意思,但早就玩腻了,而且对父亲的锚不能破坏得太过分,这是祂为数不多会注意的事情之一。尽管如此,依然有人信仰祂,毕竟信仰神子也是对神的一种取悦,典型的人类逻辑。神子懒得关注无趣的事,祂随便神怎么撰写圣典,随便人类怎么传唱事迹,随便真真假假的传说怎么从祂游戏留下的痕迹里诞生。
不过一段时间之后,神子倒确实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有人信仰祂,不仅仅因为祂是神子,还有一些别的理由,比如自由,梦幻……连诡异都可以上分。虽然令他们向往的传说有一大半都是假的,哎呀,人类能知道的真相向来少得可怜。
“人类是一种共性和个性都很鲜明的生物,对吧?”阿蒙抬眼瞧着诡秘之主,“群体的需求是正确,但总有人会沉迷错误。”
“我……不会对人类下定义。”诡秘之主想敲敲桌沿,但祂够得着的桌子都被阿蒙占据了,“大部分人只能在生存得到基本保证的前提下追求别的,因为你的父亲在庇佑他们,他们才不要求你的庇佑。”
“不错,合格的神明觉悟,信仰和庇佑本质上就是一种等价交换。”阿蒙笑了笑,“以及,你可以敲我的腿。”
“……”那还是不了。诡秘之主瞟了一眼锅,趁阿蒙不注意把不太好挽救的鱼向前挽救了十分钟。祂们吃饭时从不用非凡能力,阿蒙做饭时也不用非凡能力,诡秘之主只好在此刻偷偷用一下,然后提醒阿蒙:“炸好土豆后应该要煮汤了。”
“阿哦。”阿蒙跳下桌子,把煎鱼盛出来晾着,再把炸土豆和奶油、肉泥、胡萝卜丁混在一起倒进锅。祂用锅铲的方式和用沙滩玩具铲没什么区别,灵活,但随时像要从手中滑脱。谢天谢地,祂回来后选择坐进左侧最靠近上首的椅子里,把桌子留给了诡秘之主。
“你对这些…信仰你的人怎么看?”诡秘之主问。
“怎么看?”阿蒙扬起嘴角:“被错误吸引是理所应当的啊。”
“……”诡秘之主一时无言。
“你不这样觉得吗?呵呵,我很清楚人类通常会被哪些要素打动,我得天独厚地具备这些。只不过像你说的,他们有个生存的基本前提,而且大部分都不值得我一看。我的游戏也不是谁都能参与的。”
“人类确实会被锋利闪亮的事物吸引。”时间的指针和错误的化身,翩然的自由和无穷的奇思,甚至于精巧的杀招和诱人的陷阱,“但欣赏是一回事,恐惧被割伤是另一回事,对于弱小的存在而言,后者远远大于前者。”
“所以才没意思。”阿蒙耸了耸肩。
总而言之,神子因为太无聊而去听了几条祈祷。有必要一提,祂百分之九十的生命都在无聊,这一定是世界的错。一条祈祷引起了祂的注意,来自一个对天文学异常狂热的女士,她的愿望是清晰地看一眼星空。至于为什么是向时天使祈祷,也许因为祂是天使之王中看起来会飞得最高的那个。很巧,神子也想做个尝试,看看在神的庇护之外,这个世界对祂来说是否存在边界。祂已经做了一些准备,拿到用于制造漏洞避开外神视线的封印物。贴近屏障几乎没有风险,而祂可以根据观看星空的体验推算如果再向外跨一步,风险会如何增长。祂回应了祂的信徒,甚至亲自降临到她面前,哦,就是壁画上那种形象,十二翼天使。那位女士被天使降临的场面震撼到无以复加,神子告诉她,在我的圣诞日再祈祷一次,我就带你去看真正的星星。呵呵,不过一切都有代价。
她是名副其实的狂热分子,热泪盈眶地回答她愿付出生命。人类对星空的向往源于无知,这种无知衍生的产物有时会很有趣。那天神子先看到了星空,夜幕之上缀满璀璨夺目的宝石,它们的光芒一闪一闪,祂们的眼睛一眨一眨。以神子自己的能力,在外神都渴望抓捕一个棋子削弱屏障的的阶段,如果不想冒险,那世界的边界就锢在头顶了。这太令天使讨厌,祂恹恹地将所见之景转接给信徒,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她生命中最美丽的景色,她梦寐以求的星空,漆黑的宇宙和耀眼的星辰。
阿蒙起身去端菜上桌。两条香煎龙骨鱼被从中间划开,带出一点嫩白的鱼肉粘在金黄的脆皮上;土豆奶油浓汤的香气隔老远就能闻到,独特的馥郁甜味沁入口鼻;一盘涂好果酱的白面包用做主食,松软多孔,切片均匀。祂额外拽出一瓶葡萄酒和两个高脚杯,将两套餐具和菜品都依次摆好,像饭店侍者那样对诡秘之主露出一个甜美的营业微笑:“您请慢用。”
除了差点把鱼煎糊之外,阿蒙的厨艺大有长进啊。旧日不会饥饿,但诡秘之主身上按照人类方式运作的所有感官都被调动了。祂叉起一块鱼肉嚼咽,肉质鲜嫩,口感顺滑。祂又喝了一口浓汤,只觉得满嘴留香,忍不住想再喝几口。阿蒙也在吃,但比起食物,被食物征服的诡秘之主显然更让祂愉悦。祂一边喝汤一边发笑,结果就是差点呛到。祂吃了两片面包,把剩余的都留给难得开了食欲的愚者先生,自己则放下了叉子。
“那么我要继续讲了?”
诡秘之主从食物里抽空抬头:“你很讨厌边界?”
“是的,边界,限制,命中注定,我讨厌一切未经我选择就挡在前方,使我不得不经过的东西。”
那你真的很不适合做诡秘之主。诡秘之主想。
结局你差不多猜到了吧。她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一刻,她的眼睛印下了永生难忘的景象,然后神子宣布:她不需要付出生命,代价仅仅是她的视力。呵呵,这是必须的,她看了她不该看的事物,即使在神子和封印物的庇佑下没有当场化为肉块,她的眼睛也不能再睁开了。否则,祂们会立刻找到她。神子窃走她的视力,相当于窃走外神定位她的“浮标”。那位女士瞎了,无法再研究天文学,这让她痛苦至极,更何况她瞎掉之前刚刚看过最明亮的色彩。她郁郁寡欢,付出各种各样的东西企图换回自己的视力,遗憾的是都不行。其实更方便的解决办法是自杀,但神子偷走了相关念头。一个偏执的、沾染了星空气息的、靠封印物维持存在的人类,现在她足够有趣和有用了,于是祂把她交给了分身们。
一点小事不值得神子回收全部相关分身,所以剩下的故事只能讲得断断续续。这是一个双线并行的游戏:祂以各种借口带着信徒云游各处,以先外神一步掐灭污染为乐,永远只提前一步,由此试探祂们的渗透能力;祂也好心地为信徒叙述所到之处的美景,同时模糊她脑海中构建的画面,使她愈发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呵呵,享受天使的导游服务当然也要付出代价。后面的事情神子本体没再关心过,直到祂的分身来报告说她要死了,是时候归还视力完成实验的最后一步。神子再看到她时,她已经是序列七的解密学者,这简直再合适不过,祂可以截取她和污染联通那一刻的解密信息,封存好再寻个安全的方式去解密。啧啧,不知道是哪个分身提供的灵感,祂们竟然真的把她当成眷者来养了,她胸前还别着象征时天使的圣徽。
桌子上的菜几乎一点没剩,诡秘之主吃掉最后一块土豆,把盘子推向对面。阿蒙观察着仅剩一个盘底的浓汤:“嗯……感谢你给我留了……一口剩菜?”
“……这是对你的认可。”诡秘之主把盘子拉了回来,喝掉了全部的汤。
“厉害,厉害。”
诡秘之主吃饱喝足,缓缓吐出一口气。在模仿人类的时候,祂越来越能找回“克莱恩”的感觉,越来越能理解他的喜好,比如吃饭。阿蒙收起盘子和刀叉,举起酒杯望向诡秘之主,似乎正对祂的感想翘首以盼。
“饭菜很不错。”诡秘之主点评道,“故事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仅此而已?我以为你会评判一下我的行为呢。”
“……我以前评判过吗?”
“没有。”阿蒙微笑着给祂斟酒,“但你今天看起来像是会说教的样子。”
“……?”诡秘之主抿了一口酒,仔细回忆自己有没有审判的权柄:“评判需要准则。人类有法律,教会有圣典,没有信仰的神话生物难道也有必须遵守的规矩?”
“具体到我还是有的。比如,无趣就是罪过。”
“你不属于任何集体,所以没有什么能限制你。只要你不是我的敌人,我就不会攻击你。”诡秘之主直接忽略了阿蒙的上一句话,“退一万步,即使我要评判,我评判的也只是当下的你,我面前的你。”
“那什么算是你的敌人。”阿蒙笑着捏了捏镜片,“不怕我踩在你的底线上挑衅你?”
“你没有那么做,末日前和现在都没有。”诡秘之主坦然地和祂对视,“你试探不出更多结果了,因为我真的没把你当作敌人。这是你自己争取到的。”
“哈哈,你可真……”阿蒙伏在桌子上笑到肩膀发抖,好半天才收住动作重新抬头,“我觉得你还没有想起自己的底线是什么,但道理没错,挑衅你能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必要呢。我不屑戏耍粗制滥造的普通玩具,世上也不会全都是你想要庇护的对象。假如我真的有所企图,是绝不会让你抓住把柄的。”
“而且我不想让你不高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
“不过我有点好奇了。”阿蒙懒懒地向诡秘之主凑过去,脸快要蹭上祂放在桌面的手。“你要怎么评判当下的我,除了‘不是敌人’?”
有些漫长的沉默之后,诡秘之主伸手撩了撩天使鬓角的卷发,略显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阿蒙从桌上抬起脑袋,很满意地开口:“这正是我想达成的效果,错误途径的守则之一就是变化。无论是第三纪、第四纪、落败于你的决战还是末日前后,我一直在保持更新。”
祂抬起擎着酒杯的手,隔着晶莹剔透的红色酒液看向诡秘之主:“你看透过我一次,也只能看透我一次。”
诡秘之主顿了顿,随后拿起酒杯和阿蒙相碰。祂们一起喝光了剩下的半瓶。
“如果你暂时没想好如何评价我,不如来听听别人的评价,我的故事还剩一小段尾声。虽然我早已不是第三纪的小孩,但它没准有一定的通用性。”
“好。”诡秘之主学着时天使的语气,“我想听你的故事。不为什么,我就是想。”
阿蒙笑了笑:“我知道。”
那么故事继续。眷者感知到本体降临,虔诚地双手合十。还挺有意思的,神子决定扮演她的神明到最后一刻。祂说:“你晋升盗火人失败,失控在即,我也没有办法,你还有什么遗愿吗?”果不其然,她回答:“主啊,我还想再看一眼星空。”和神子猜得一模一样,人类就是如此容易被预判和估计,祂仁慈地降下最后的神谕:“好啊,那睁开你的眼睛吧。”接下来,也许在一秒之内,也许在零点一秒之内,外神的污染将她侵蚀殆尽,但那之前的零点零一秒也足够她看一眼星空,呵呵,的确是星空啊,最为真实的“星空”。她在污染中痛苦地化为不可名状的生物,这对神子而言并不是很难处理,但祂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原因是祂从祂眷者的脑海里偷出了一句话,这句话恰好生成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阿蒙缓缓翘起嘴角,祂的眼睛里流转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极其轻盈又极其具有压迫感,这一刻祂的背后仿佛又生出了翅膀,层叠伸展为虚幻飘渺的十二翼,祂不紧不慢地念道:
“她说——主啊,你为什么残酷而美丽。”
诡秘之主窒息了一瞬,这不准确,祂不需要呼吸,但祂确实把模拟呼吸这件事遗忘了一瞬,或许还有心跳。那一双正在观察祂的、纯粹至极的黑眼睛不只是非凡造就的,更是阿蒙,只有阿蒙才能制造的深渊,吞噬每一个走近祂的灵魂。祂的微笑同时是天使的邀请和恶魔的杀机,夺人心魄的美丽翅膀上插满能将猎物一击毙命的锋利羽刃。多么贴合,祂想。拨弄时光的指针,遨游命运的影子,欺诈与恶作剧的化身。时间正是如此残酷而美丽的东西,你也是吗?
“你的人性恢复得很好。”阿蒙伸出一只手在祂眼前晃晃,“不然不会这样看着我。”简直和神弃之地时如出一辙。哎,你可是诡秘之主啊。
祂冲旧日眨了眨眼:“现在抹杀我还来得及?”
诡秘之主找回了呼吸和心跳,一瞬间的震慑退去,祂迅速把自己放回了应有的高位,重新成为对万千生灵和信徒负责的旧日神明。被震慑的并不是诡秘之主,而是……而是那个暂时还无法和祂完全重叠的“他”。祂俯视着面前的天使,缓慢摇了摇头。
阿蒙不在意地笑笑。祂坐在那里,没有翅膀和巫师袍,穿着小商场随处可见的便宜货衬衫,平平无奇又虚弱渺小,却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现在诡秘之主在想如何处理祂了,当然不是那种伤害意味的处理,只是,祂需要找到一个应对策略……阿蒙给祂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说明祂正想和祂谈谈,而且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如何不被锋利闪亮的事物割伤。如何收容一个高效但危险的封印物。如何让乌鸦自由地落在肩头却不叼走我的眼睛。但诡秘之主最后问出的是:“如何让一面镜子具有温度?”
时天使回答:“如果它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映照同一个存在,接收从同一个方向射来的光,按照热学原理,它的温度自然就会升高。”
那什么能让你保持注视?
……
乐趣和期待,食欲和聚合,你(我)能制造的惊喜,你(我)能获得的认可,你(我)能否成为我(你)的习惯。
祂深深望进天使的眼睛,坚定郑重地开口:“如果这是一个挑战,我接受了。”
阿蒙转了转眼珠,黑色瞳仁深处燃着两点幽蓝的冷火,却也不是全然的冰凉。祂带着难得诚恳的笑容同样郑重地回应:“那我衷心地期待它永不结束。”
7.
最夺目的光和最灼热的火蒸发了强弩之末的猩红海洋,盛大的聚合在响彻每一个维度的钟声中开启,诡秘途径的全部力量一齐流向它们所属的顶点,万象归一。
星空塌陷坠落,世界凝于此刻。
这是所有曾存在于世的、仍存在于世的生灵竭尽全力争取的结局——同归于尽的胜利和走向新生的可能。无论那份可能有多遥远和渺茫,无论他将踽踽独行多漫长的时日,他也绝不会停步,永远不会停步。
在聚合开始之时,距他最近的天使第一个进入这不可逆的过程,无法逃离也无处躲避;在聚合结束之际,一片纯白的鸦羽飘荡于风口,像一个意外,一个错误,一个……
他伸手抓住那片羽毛。
“早安,愚者先生,还是你比较能睡。”阿蒙端坐在青铜桌左侧第一把椅子上,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摆弄一个怪模怪样的棋盘。克莱恩看了一眼,看到了士相炮,但也看到了国王和王后。尽管说话的欲望在每一次苏醒时都会变得更低,他还是起了说点什么的冲动。于是他又看了一眼,这次看到了棋盘上有三种颜色的棋子,红白黑,且布局神似跳棋。
“你用灰雾许愿来的……?”
“嗯?你指我的玩具?是啊,依靠我们的紧密联系,我也可以使用一部分灰雾的能力。”祂用红色的炮炸掉了白色的王后,转过脸向克莱恩暧昧地微笑了一下,“各种意义上的紧密联系。”
……?各种意义是什么意义,我怎么只知道一个神秘学意义。克莱恩看着阿蒙,突然注意到祂没有戴上单片眼镜。呦呵。他在心里发出嘲讽的冷哼,更加直白地盯着阿蒙的右眼睛猛瞅:“听起来像个吃软饭的。”
“哦,我的荣幸。”阿蒙欣然接受了这个评价,又转过头对着克莱恩笑。然后祂这样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了镜片,缓缓戴在右眼,举动和神情都令克莱恩极为熟悉,熟悉到差点动了杀心。
“不好意思,刚才忘了戴。”
“你……”克莱恩也勾起一个笑容,并用意味深长的停顿表达完了“你想怎么死”的意思。他冲阿蒙的棋盘扬扬下巴,和蔼地开口:“玩得挺开心?不错嘛,不担心…怎么说的来着,啊对,‘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愚者先生,我已经死了,现在和精神烙印没有太大区别。”阿蒙气定神闲地将黑色的国王向前连续跳动四格,“这对天使来说也不是件那么好接受的事情,引起一时判断失误应该可以被原谅吧,还是说……”祂颇为惆怅地托着下巴回视他:“你想清算一下我们的账目?”
“也不必把自己和那个死了都不消停的前任诡秘等同,你的意识很完整,只要还在源堡里就算活着。”他故意加了一句,“在我吃掉你之前。”
“好主意。”阿蒙手中两颗黑白棋子碰在一起碎成了粉末,“除了两败俱伤以外没什么坏处,起码聚合那一步会很愉快。”
克莱恩象征性鼓了两下掌:“恭喜时天使在一觉睡醒之后又变回了对生命精打细算的吝啬鬼。好,那我们来算算账,你要为你的欺骗和冒犯付出什么代价?”
“什么也不打算付出。”阿蒙轻快地飞出黑相,含笑向青铜桌上首睨一眼,“毕竟你根本没有觉得冒犯。很高兴能和伟大的诡秘之主达成共识,所以就此揭过吧。”
“……?”真是低估祂死鸦不怕开水烫的程度了,克莱恩磨了磨牙。他可以理直气壮,阿蒙凭什么理直气壮。他再次发难:“也行,我确实不想和神志不清的人计较。那我们算算上一页的——我记得我最开始醒来,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你笑得很开心?”
阿蒙运棋的动作滞后了一拍。祂好像不太拿得准克莱恩的态度,终于稍微认真地向他望去,一双使人联想到猛禽的深黑眼眸轻轻眯起:“你居然还记得这个?”
“记仇也是人性的一部分。”克莱恩笑道,好整以暇地等着阿蒙辩解。
“人性抢占的专利是不是有点太多了,难道乌鸦和神话生物不可以记仇?”阿蒙苦恼地抱怨,黑棋的国王被祂来来回回抛起又接住,“我当时也没怎么搞清楚状况,最开始还以为自己只是个分身呢。你不能要求刚从末日幸存下来的……”
观察完毕。祂底气不足的话语戛然而止,促狭的笑容取代了苦恼的神情:“你喜欢听我这样讲话?愚者先生,真是奇怪的爱好。”
“你其实也没觉得冒犯。”祂手中的黑子稳稳落回了士兵护卫中间,“哎,这算不算一种人性的流失?”
……难道旧日级别的小丑能力是摆设,还是单片眼镜上装配有观众的读心技能?总不能(承认)是阿蒙实在太善于解读他。他看着阿蒙,阿蒙也笑眯眯地看他,僵持半晌,他无奈地叹口气宣告落败。
“好吧,我还是没你会演。我的人性当然会在重塑的过程中流失,但和这个可没关系。我只是对你习以为常了,你就是那号天使,从一切不该得到趣味的事物中得到趣味。”
“我听出你的潜台词是‘没救了’。”阿蒙愉悦地打个响指,同时击飞了白色的帅,“将军(中文)。是这么说的吧?”
祂的棋局告一段落,单腿一踹桌子把身体转到诡秘之主正对面,从灰雾里随手许愿杯甜冰茶吸了两口:“你相信失去的还会再回来吗?”
“……你在问人性?”克莱恩把眉毛扬得老高,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时天使手中的甜冰茶,“不一定。但单论你关心的问题,神性的我也有概率记得为你打开一扇门的。”
“你说的这个概率……是不是在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位的时候就是零了?”阿蒙眼巴巴瞧着飞了的甜冰茶,“而且那也不是最糟的吧。神性或者人性都可以,但你只能以你选择的方式来认知自我。”
祂再次露出那种欣赏他痛苦的玩味笑容:“你的锚在减弱,流失的人性根本无法全部回归,这和你的自我认知相悖。比起随便哪个诡秘之主成功醒来,更可能的结局其实只有两个:重塑止步半途,世界和你都永远地沉睡下去;自我认知崩毁,你完全失控,源堡的封印随之失效,这颗星球会毁灭,新的混沌纪元来临。”
“你觉得如何?呵呵,我更喜欢第二个,毁灭总比死寂有趣,我的上一任上司是这么说的。”
祂笑着向前方倾身,亲昵地靠近他,微微仰头捕捉他的表情,慢条斯理收紧了最后的罗网:“克莱恩,你为什么偏偏要认知自己为‘人类’呢?”
“因为我真的是。”他轻描淡写地从网眼中穿过,喝掉最后一口甜冰茶,腾出手用力弹了祂一个脑瓜崩,“你会去质疑‘阿蒙为什么要把自己认知为阿蒙’吗?”
“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阿蒙捂住脑袋大笑起来,“你肯定在和我的对话中获得了不少经验,总结出了我最喜欢什么样的答案。”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以为谁都是你吗?虽然我确实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明确的,站在悬崖边的,能让你保持期待的。克莱恩没好气地又拽出一杯甜冰茶:“你不如继续去下你的棋。”
“呵呵,遵命。亲爱的愚者先生,至少你此刻的人性还挺充足。”阿蒙手撑着桌子,目光挪回棋盘,接着玩祂那国际象棋、中国象棋和跳棋混在一起的游戏。克莱恩在旁观摩,没用解密能力,尝试靠自己破译这个缝合怪玩法,直到困意涌起都还没有一点头绪。真有挑战性,上次这么有挑战性还是在源堡和阿蒙打架,抛开力量对比,只从费脑子角度评价,外神都排不上号……
“末日的时候才是我第一次戴它。”阿蒙突然开口。
“……什么?”克莱恩脑子发懵。
“亚当的礼物。”祂简洁地补充。
……
特意把这一点拿出来说的意思是……
“……咳。”克莱恩努力让自己维持常态,不要把调侃或者戏谑表现出来。乌鸦有那么几根毛是拔不得的。
“我猜你也不会在其他时候冒这个风险。”除非我们身处绝对的共同立场。
“至于末日之后……”他看到阿蒙捻起一枚红棋,似乎正要把它砸向哪,“……你主要是看重上帝的祝福。恐惧虽然也有,但你甚至敢于在我处于不能自控的沉眠状态时逆着位格解密我。”
红棋平安地落到了棋盘上,阿蒙摸了摸下巴,没抬头:“哇哦,原来你知道?”
我不但知道,我醒过来就看见一地时之虫时还很无语。克莱恩偷偷翻了个白眼:“你这种行为放我们那时应该叫做‘碰瓷’。不过光门依然有必要,没把你隔开是我的疏忽。”
他把剩下的半杯甜冰茶留给阿蒙,困倦地向后躺了躺:“勉强算你有勇气。”
“只是不得不。和诡秘之主谈判之前,我需要信息对等。”阿蒙接过茶,叼住吸管舔了两口,“不过当然,如果我清楚地知道地面上没有我的分身和后手,没准就不会这么干了。”
“……你也不是完全不肯赌博。”
“怎么,赌博也是人性申请的专利之一吗?”阿蒙落下最后一子,“你好像对我有误解,愚者先生。非必要不冒险是一回事,坐以待毙又是另一回事。”
“呵呵,其实按我的标准,末日的结局也不算太糟,源堡被母神占据才是最无可挽回的,那三条途径就算死透了。现在,虽然我的意识留存下来只是个意外……”
更是惊喜和奇迹。克莱恩想。阿蒙突然不作声了,也许在怀疑到底是不是一个意外。这就是和观众一起长大的后遗症吧。克莱恩失笑出声:
“不管怎样,它对你来说都是件好事。即使是安排,你也根本没什么作用,如果非要找一个……那就在死寂和毁灭之间为我选择毁灭吧。”
“我不会放弃尝试,也不会半途而废。”
“但如果我最终走向永眠,你来做唤醒(毁灭)我的钟槌。”
有那么一会,阿蒙失去了语言能力。祂注视着克莱恩,着迷又费解,困惑又专注,能吸走一切光芒的纯黑眼睛里泛起奇异的色彩。这是注视神明的目光,从前祂无数次透过别人的眼睛去体验,现在终于自己也诞生了这样的目光。但很快这目光又成为了新的东西。祂看着他,不是从高处也不是从低处,仅仅是面对面平视,像祂挑战他,或者祂和他共享一杯甜冰茶时一样。与怜悯或敬畏无关,祂只是由衷地感到遗憾和惋惜,为祂的注视对象和祂将要失去注视对象的眼睛。
最合适的和最不合适的,最强大和最脆弱的。祂想。多么矛盾的存在啊,自称人类的诡秘之主。我知道你最终和最初的名字,你占有时间最大和最小的秘密。我的荣幸和你的荣幸。
祂戏谑轻佻地启唇:“那我的报酬是?”
克莱恩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在思考他正在交出的权力。他注视着将要接过这项权力的天使,绽开一个最为了然的笑容。
“报酬是见证我结局,足够吗?”
在漫长的时光里,在错误的逻辑里,什么才是足够有趣和可贵的。
“刚好足够。”阿蒙捏了捏单片眼镜,“顺便一提,你猜刚刚红色和黑色哪个赢了?”
我猜我怎么说都不可能对。克莱恩闭上眼睛,一副拒绝落入陷阱的样子。虽然他确实也快要睡着了。
阿蒙咧嘴揭开谜底:“棋盘赢了。”
8.
“愚者先生。”阿蒙吸了吸鼻子,嗅到一阵鲜辣的浓香,“这让我回忆起在你梦境里历险的日子了。”
祂斜斜靠在床头,眼睛惬意微眯,手指灵巧地把单片眼镜从一个指缝翻转到另一个指缝,玩得不亦乐乎。这张床被安置在靠近光门的地方,出现的理由是诡秘之主觉得时天使躺在青铜桌上睡觉的行为有碍观瞻。床头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整齐摆好了三本书。一本通体纯白,封面正中雕画着扭曲之线和无瞳之眼,扉页题为“圣典”;一本是普通的日记本,封皮上用中文书写“回忆录”几个大字;一本漆黑如墨,“错误”的符号印在中央,扉页画了一只乌鸦,再往后翻会读到时天使的一千零一个事迹。
“你那是去历险的?”诡秘之主冷哼一声,单手起开料酒瓶盖,娴熟地向锅内泼洒,“你是去看戏的。”
“客观来说,这段经历很有意思,我的分身也遇到了危险。”阿蒙对着诡秘之主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窃笑,“万幸的是最后都能和愚者先生一起化险为夷。”
“有一半是你自己惹事之后拉我垫背!”诡秘之主抗议道,炒了几铲子鸡块,又掀开另一个锅盖查看鱼煮得怎么样。
“这么说可太不公平了,只是我的到来干扰了不少最初诡秘的布置,祂急了而已。等祂准备充足,你说不定会更倒霉。”
“你说不定会更开心。”
“你们俩谁倒霉我都挺开心的。”阿蒙真情实感地叹道,当然祂又迅速补救了一句,“但只能选一个的话我更乐意看祂倒霉。”
“没人否认你的功劳,之后你拿它交换的东西还少吗。”诡秘之主关掉火,把金红的辣子鸡装盘时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正是为此而来的。”
“有没有可能我其实是为你而来的?”阿蒙从床上爬起来,挪到离祂最近的椅子上,“为了看你的戏而来。”
“我都能猜到你的转折了,多创造点新话术吧,前欺诈之神。”诡秘之主把水煮鱼也盛出来,筷子将鲜嫩的鱼片分成两份,“我的家乡菜,尝过我亲手做的人…和天使加起来不超过五个。”
“哇哦,真是殊荣。虽然我早从你梦里尝过了,我们在游乐园‘约会’的那天。”
“所以你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阿蒙一手摁住辣子鸡的盘子,一手扒住水煮鱼的碗,咽下嘴里的一口鲜汤,“怎么会,我的意思是,我很想念它们的味道。”
“……就是特意给你做的。”诡秘之主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我可不觉得惊险刺激差点双双被精神烙印吃掉的追逐战叫‘约会’。”
“我们两个在一起,心跳得很快,脑子转得很快,配合默契,心照不宣。”阿蒙夹起一块鸡肉,祂已经能熟练地使用筷子,“这就是约会。”
诡秘之主放弃争辩:“好吧,我们本来也没一起经历过多少安稳日子。”大部分都在末日之后的此刻,“而我还做不到像你一样享受刺激。”
阿蒙似笑非笑:“这不是我的谎话吗?”
“不全部是。”诡秘之主说,“徘徊悬崖边的冲动,享受坠崖的过程,和精准把控与悬崖间的距离也并不冲突。”
“哎,真糟糕,愚者先生,我好像没那么自信能让你看不透我了。”阿蒙咬断滑溜细腻的鱼片,和着一口米饭咀嚼,口齿不清道,“末日之前你休假的时候不是挺安稳的?如果不是屏障破裂突然加剧,我们的旅游路线还能扩大一圈。”
“……印象深刻。”诡秘之主停了筷子,把自己的半碗鱼拨给阿蒙,尽管这也无法让祂更胖一点或者从一缕轻烟的状态凝实,“你很擅长制造戏剧性的场面。”
“我也印象深刻,愚者先生。”阿蒙夹起一片鱼直接塞进诡秘之主嘴里,得逞地笑起来,“现在我打算从我们走过的地方里挑件饰品……”
“我许愿一个拜亚姆的黄昏。”
祂的话音刚落,橘红色的光影笼罩了长桌和长凳,笼罩了相对而坐的神明和天使,一轮将要西沉的太阳呈现于祂们身侧,绮丽红霞在灰雾中延展飘荡,烧成余烬的夕阳宛如一支将要走向尾声的歌。阿蒙仿佛受了感染,祂于是真地唱了起来,曲调轻缓悠长,语言不是属于这个时代里的任何一种。失落的歌谣经由天使口中唱出,祂既在单纯地唱,又在新奇地探索其中的意味。曾重复无数遍的字符从祂舌尖弹过,祂觉得它们熟悉又陌生。时天使在神国时唱这首歌很多次,在神弃之地时唱更多次,但唯有在晚霞照映下的此刻,祂终于真正走近了它。
“Воспоминания ещё острей(往日的那些记忆啊),И мне всё чудится бережно мной хранимый(仿佛我把一切都精心保存)……”
原来如此,祂想,这就是怀念和不舍。
一位神明(父亲)教会祂如何唱,而另一位神明(人类)教会祂为什么唱。
阿蒙看向诡秘之主,对方早已陷入沉寂。祂无法再假装忽视自前几次醒来起就一直萦绕心头的预感,旧日的直觉和能力都在告诉祂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祂从不逃避任何现实,但阿蒙一连串的追忆和此刻茫然的歌声还是太……太过分了。
祂艰难地扯起嘴角:“我在梦里听你唱过,这首歌。还有神弃之地,也,耳熟……你会寂寞吗?”
在你走过的数个纪元里,在我沉睡的千万个日夜里。
“不会。”阿蒙的半边身体隐没在黯淡的红光中,像要融化在这场日落里,“寂寞是人类的语言。我眼中的生命本是一场漫无目的的游戏,只求有趣,无论漫长。”
“现在它不算没有目的了,这只会让它更有趣。”
“愚者先生,你会寂寞吗?”
“……会。”
“我猜也是。”阿蒙从椅子上站起,面对诡秘之主张开双臂。夕阳衰微的暗红余光顺着黑色卷发流淌而下,祂轻松自在地噙着笑:“那么欢迎回来,克莱恩,周明瑞。”
祂走向他,身体向前压去,胳膊环住肩颈,嘴唇覆上额头。垂死的天使拥抱着归来的人类,祂的掌心紧贴他的后脑,温凉的唇瓣一路向下,从眼角抚到脸颊,再落到唇心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祂衔走了一滴他的泪水,舌尖尝到苦涩的咸味,喉头滚动将它吞咽了下去。
陷阱。克莱恩直觉般地明白了。一个陷阱似的的吻。可他既无法推拒,也无力回抱。他的身体合成出虚假的泪水,他的心脏模拟着剧烈跳动……但他仍然活着的那一半灵魂是在无比真实地悲伤。他听到祂说:“吻是赠予人类的礼物。而我想要一个来自诡秘之主的‘错误’作为回礼。”
“克莱恩,你遗忘了一个关于我的预言。”
诡秘之主睡去后,时间和空间都随祂一同沉眠,时天使在这样千万个一成不变的日夜里凝望着他。如果换一个地方,换一个凝视对象,祂一定会觉得无聊至极。太少了,太局限了,如果世界不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万花筒,如果世界上仅仅剩下两个存在……
但这里是源堡,祂正在注视的是愚者先生,于是一切又变得可以忍受,甚至饶有兴味起来。末日过去,再没有什么是刻不容缓的,祂极具耐心地等候这场博弈的结局。你自己和你自己的生死局,多么值得我的观赏啊,亲爱的克莱恩,无论最终走向哪一扇门,死亡的都只会是“你”,还是你真的在期待一个狂妄的希冀成真呢。人类因无知而傲慢,旧日反而却会谦逊,拥有看清全部真相的能力,然后允许一个天使的幽魂为他敲响丧钟?
呵呵,不,这才是真正的傲慢。结局不会改变他的行动,概率无法说服他的固执,他只是绝不会停步,永不会停步,直到命运来临,又或者他超越命运。
阿蒙领教过这一点,但现在他的敌人不是祂了。祂可以悠闲自在地观察,永不疲倦地等待,以天使的眼睛注视人类的心脏停止跳动的过程。
“在你全部忘掉之前,不如给我讲讲吧,现在我记住了,就是世界记住了。不够有诱惑力吗?”
“……你真的想听?不,只要达到一定层次,‘了解’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神秘学联系,你是为了这个吧。”
“哎,愚者先生,你一定要戳穿事实让它变得这么冷冰冰吗?”
“呵。你看我在乎吗,不如说你要是能想出什么金蝉脱壳的鬼点子,我还要欢送你呢。”
“真无情啊。但我也是真的想听,我对你的全部都很好奇。”
“搞不懂你……好吧。但我其实没有多少故事,我活过的日子很短,两辈子加起来还没你一个零头多。而且……”
“而且你已经是最了解我的人了。”
先消失的是呼吸,克莱恩忘记了模拟它。繁琐虚伪的部分被渐次删掉,他一点点贴近最简洁真实的概念,“诡秘之主”的概念。重塑的过程是失去再获得,但具体到锚不仅不足、还在随着时间磨损的情况,那就只有失去。每一次,阿蒙会试探克莱恩的记忆消退程度,祂看着他遗忘自己作为人类的一切,终于连名字也忘掉了。到了这一步,结局基本可以预见,阿蒙觉得有点没意思。悬而未决的可能性才最值得下注,祂还从来没这样期待过一枚骰子,祂希望它永不落地,永远旋转。
实在是,太遗憾了。
祂等待着本能指引祂们合而为一。诡秘之主吸收掉一个自我认知强烈的精神烙印,失控的旧日撕裂自己,也撕裂源堡和世界,祂的任务就此完成——在死寂和毁灭之间选择毁灭。阿蒙等到克莱恩忘掉祂的名字,比忘掉他自己的还晚一点,毕竟祂就在他面前。祂提醒他、他回想起、又再忘掉,循环往复中,他一直没有越过和阿蒙之间的安全底线,他的潜意识在对抗本能,他最后的人性在推迟结局的到来。
这份挣扎和纠结本该很能取悦我。阿蒙想。可是,愚者先生,你居然是真的忘记了。
关于我留存在这里的作用,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你有时很有神明的样子,又与我预想和熟知的那种不同。我真好奇啊,接纳神性但又紧抓人性会得到什么?你会变成什么?你太清楚自己是谁,也太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放弃的很多,不肯放弃的也很多。你像个恒久的谜题,实在是有趣,实在值得我期待,这个印象还在不断地、不断地加深。”
阿蒙的目光安静地落在诡秘之主脸上:“而到最后,注视谜题和注视你也不再有区别。”
“停下。”诡秘之主呵止天使。祂靠得太近,让祂想要吃掉祂。祂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祂又是谁,这些问题不具备意义,但祂不想吃掉祂。暂时还不想。
“现在我开始厌倦了。一个玩到头的游戏,顺理成章,没有bug,我找不出继续它的理由。周明瑞,我们重开一局吧。”
诡秘之主看着天使灼灼的眼睛,在祂赤裸裸的注视下仿佛被定住。这不应该,这不合理。祂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诡秘之主想,祂都没有戴单片眼镜。
“你可以忘记这些话,我也只是随口说说。”阿蒙轻笑着退开几步,姿态自如得仿佛面对的不是诡秘之主,而是随便哪个序列9的占卜家。祂傲慢(笃定)至极地宣布道:
“但下一次,你应该要记得我的名字。”
一线意识,一缕错误存在着的幽魂,一个近似精神烙印的存在。它当然可以是加剧疯狂,引来毁灭的火药线。但如果它抛下原本的“自我”,用其他的“自我”来填补认知,被取代,被更改呢?它可以成为最好用的工具,打破现状的唯一解。假设祂们身份对调,阿蒙会称之为命运的恩赐,即使扭转克莱恩的认知很难。让现在的祂来评价,更倾向于一定不会成功。愚者先生肯定也知道扭转祂的认知很难,还从来没人驯服过错误呢,呵呵,不妨来试试看,你会得到什么,命运道标一定看得见……
只是很遗憾,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意料之中地。祂分析他的想法,首先,奢望时天使主动配合绝不可能。其次,夺取三千年被视若珍宝“自我”的风险难以预知,他足够了解祂的底线。最后,有些人类会排斥强求来的事物,出于所谓“道德感”。祂不觉得他会把最后这条应用到神话生物身上,人类总是排斥自己之外的种族。但具体到个人又是另一套逻辑,人类个体会更注重自己的体验,攻略他们的确讲究方法,先后顺序和利用私心都很重要,而相处本身就是一个逐渐积累偏爱的过程。
多亏了我的先见之明?还是多亏了你对人性的古怪坚持?等你岌岌可危的人性崩塌,我们再进行毁灭和见证的等价交换,公平又合理。
可是诡秘之主从意识里彻底抹除了这条预言,命运道标主动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神性占据主导的旧日对祂依然具有本能的偏向。这让错误又看到了可乘之机,或许在他们建立更强的神秘学联系后,祂可以从他的结局里得到好处。取代彻底沉睡的诡秘之主,在毁灭的前刻通过唯一性寻觅脱离源堡的机会……
但这就像他决定了祂的生死,他把抛下的可能性赏赐到了祂的头上,祂还要去祈求命运赐予祂亿万分之一的成功。祂丢弃的是自己注视的目光,祂错失的是参与他结局的机会,祂遗落的是千年难遇的珍贵谜题,祂输给的是祂唯一输给过的对手,再来就是第二次。无论逃离成败,祂的食欲和食欲外的渴望都将愈演愈烈,永不被满足。祂无穷乐趣的提供者,祂的特权玩家和捉弄对象,祂付出前所未有的努力剖析过的人类,他那么了解祂,却有意或无意为祂制造了最无聊的游戏。难道错误的化身应该坐在这里,等候不存在的上天垂怜?而祂还要割舍那么多关于他的习惯,他吃饭的样子,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气……这不仅仅是困难。当时天使的脑海中浮现关于克莱恩和周明瑞的无穷细节,乃至他喝甜冰茶后嘴角沾有水渍的画面时,祂终于意识到,太过专注的目光是有风险的。
真糟糕,没人提醒过祂这一点。从前也没人得到过祂这样的目光。
“什么是信仰?”神子问祂的父亲,“我只靠自己就能维持稳定,所以我不需要它,对吧?”
“信仰自己也是信仰。你真正信仰的对象只能是你全身心认可的,你想要恒久注视的。”
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对象,真没意思。神子颇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父亲,我该信仰你吗?”
“不必,你是最自由的天使。如果你期待它,就在飞行的路上去寻找它吧,这里只是你的起点。”
不意外的回答。神子晃了晃脑袋,神为祂塑造了天然的翅膀,祂一直把祂视作将要飞往自由之地的天使。可是真奇怪,飞哪去呢,哪值得呢。
“父亲,爱是什么?”神子又问。
“爱是驯化,爱也是征服。爱是妥协,爱也是成全。爱对于每个存在都有自己的定义,全知全能的权柄也不能看透它。”
那我的爱是什么,神子想,虽然祂仍觉得没意思。神知晓祂的想法,久违地露出了并不像神明的笑,祂揉了揉神子的脑袋:“阿蒙,只有你自己能知道,我的话仅仅是参考。”
“也许对你来说……”
“爱是自我的一部分。爱是豪赌,且不惧输赢。”
时天使从虚空中抓出一枚硬币,将它向上抛去,没有做任何干扰。
神性还是人性?冒险还是不冒险?输还是赢?如果输,我牺牲的是否足够换取我想要的?如果冒险,我选择的是否能够不令我后悔?
硬币翻转着向下滚落,在纯黑的眼睛里掀起道道银白的弧光。未等到它落地,阿蒙窃走了结果。祂抬手捏住右眼夹着的单片眼镜,向前方层叠的光门和光门后的诡秘之主微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既然你已经是错误的错误,例外的例外,既然你得到了我如此多的“第一次”,拿到了如此多名副其实的特权,既然我满意的结局里不想要只有我,也想要包含你。
那克莱恩,你总要让我扳回一局。
至于尚未落地的硬币,值得或者不值得,还有漫长的时间可以证明,还有千万个日夜,对我来说并不难捱。我预支了报酬,而你来告诉我吧。告诉我——
你会如何征服我,同时也被我征服。
9.
“克莱恩,你遗忘了一个关于我的预言。”
一枚硬币突兀地出现于半空,向着落日的余晖坠去,把最后的微弱红光盛进一小块圆形里。耗尽余温的太阳即将沉回灰雾之下,源堡霎时变得昏暗朦胧,硬币和地面碰撞发出金属质感的脆响。
阿蒙没去看硬币的正反,祂轻笑了一声。
下一秒,日轮向上攀升一寸。收敛在硬币里的光辉倾泻而出,暗红聚拢为高密度的一线金红,沿着地面边缘伸展漫延。晨昏倒行,天光乍破,日落被错误地逆转为日出。灿烂的朝霞照亮了阿蒙脸上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在说:你看,惊喜吗?
很久很久以前,在诡秘之主和时天使忙里偷闲的结伴旅行里,克莱恩曾评价阿蒙有种刻在骨子里的浪漫,而阿蒙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它可以被称作“浪漫”,或者任何名字。祂说。但不过是我的组成部分之一,不需要学也不需要追寻。愚者先生,我就是意外和可能性本身,你不知道吗。
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生命,一个总是出乎意料的错误。冰冷庞大的钢铁骨架,虫豸填塞的空洞心脏;遨游时间的自由羽翼,复杂精巧的无机结构。他们不相容如同黑白两色,又相吸如同磁铁两极。祂燃烧或者冷却,都不会以他熟悉的方式和理由。他怎么会认为,他能够判断和估计祂呢,就因为他成功了一次吗?
他回想起了那个预言,回想起了不该存在于此的微小bug,他亲手抹去的……
他突然很想笑,尽管眼泪留下的湿痕还挂在脸上。乌鸦,你真的是乌鸦。阿蒙,你像乌鸦一样睚眦必报。
“你需要一个不与你对抗的精神烙印,你需要一个巩固你‘自我’的认知锚点。”阿蒙慢悠悠地陈述道,“克莱恩,你需要我的信仰。”
日光投射到天使逐渐虚幻的身形上,许愿自灰雾的装束消散褪去,祂又戴上了尖顶软帽,穿回了古典黑袍。许久未见的黑色翅膀破空展开,不再作为力量的载体,而是作为祂原本形象的一部分。阿蒙披着晨曦的光芒站立,游刃有余如同在迎接祂的另一场成神仪式。
“我当然不会放弃自己,否则你对我的意义也就随着我的消失而消失了。最初我设想的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某一天我发现,那些可能的结局不足以令我满意。而且仅仅由你的命运影响我的行动,未尝不是一种坐以待毙。”
“我说过吧,我向来不喜欢坐以待毙。”祂轻松地翘起嘴角,抬手扶了扶单片眼镜,“何况聚合定律即是命运。诡秘之主和他三条途径里现存最高阶的天使,你是我的命运,我也应该是你的。”
“所以退而求其次,我选取另一种可能。怎样都是赌,我愿意主动一次,赌大一点。我的前一半赌注是我们可以建立打破重塑准则的神秘学联系,在保持自我的同时接纳对方——”
“——呵呵,看来已经赢了。”
“我的后一半赌注是……”阿蒙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加明显,永远年轻的面庞正在这个笑容里窸窸窣窣地破碎,“……留个悬念。无论结局怎样,我只是赢的方式不同。”
祂说出这个“清晨”里第三句迟来的回击:“如何,愚者先生,我的赌博技术有长进吗?”
用信仰换取主动权,让世界兴衰取决于我的一念之间,把诡秘之主和克莱恩一并留下。这是最出色的恶作剧,无与伦比的惊喜,我为你献上的破局之策。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成为必然,缥缈虚无的烦恼归还给你。
克莱恩动了动嘴唇,满目都是从时天使身上飘落的晶莹光点。“信仰。”他竭尽全力挤出几个字,“…你的信仰。”
他想要问祂很多事情,但所有声音都被阻塞在胸腔之内,而用什么作为告别的话语都太轻了,“阿蒙……你……?”
阿蒙打断了他。祂轻缓的尾音困惑上扬,仿佛自己也正为这个事实相当惊讶,祂说:
“克莱恩……(真奇怪)我(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自祂生出翅膀以来,自祂遨游世间以来。
克莱恩再也无法出声。他只是看着阿蒙,只能看着阿蒙,看着一个神明无法留住的错误,看着一个正被命运收回的奇迹。
你为什么残酷而美丽。
阿蒙又在笑,笑得格外愉悦和开怀,仿佛从自己刚刚的话里悟到了什么绝妙的乐趣一样。祂还未消失的一只手隔空描画起克莱恩的轮廓,书卷气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睛。祂也很喜欢他的另一副样貌,黑发棕瞳,下巴微胖。说不出理由,时天使做事也从不需要理由。祂十分悠闲自在,还有空安慰诡秘之主几句:“愚者先生,考虑一下使用我编的圣典怎么样,你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别的天使。在源堡无聊的时候,读‘一千零一夜’解解闷也是个好主意……世界重启是个漫长的过程,但只要有变化的可能,一切就还值得期待不是吗?”
太阳终于完全升起,纯粹通透的光芒湮没天使仅剩的残影,祂轻缓愉悦地念出献给神明最后的话语:
“我想,这正是人类所说的等待和希望。”
在群星之上,宇宙正中,最明亮的星诞生了。
重塑完成,灰雾所在之地皆为诡秘之主意志的延伸。祂看到停滞的世界、沉眠的人群、天地间的每一花每一叶;祂向无穷远处膨胀,成为永恒时间的概念,无垠空间的焦点;祂仿佛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于此,漠然地化为抱合的虫豸、诡异的触手。祂是诡秘之主,旧日支柱,原初的人格侧面。祂是……
深红星辰奋力搏动,嘈杂细微的呼唤干扰着祂的意识。祂正在延展的边缘有了知觉,祂感受到寒冷和空旷,扩散的速度逐渐变缓。但呼唤声愈来愈弱,很快祂就能摆脱这种干扰,重新归于虚无和浩大。祂等待着声音消散,锚点熄灭……
层层扩散的涟漪打破了这个进程,祂向异动中心望去,源堡里最明亮的星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吸引了祂全部的“视线”和“感官”。以这颗星为锚点,祂的灵魂从浩瀚的时空中向内收束,逆流回一具小小的躯壳。祂周围的噪音组合成具有意义的语句,祂脑海里浮起一个个故事,关于呱呱坠地的孩童、忙碌奔走的青年、无家可归的旅人。祂的感官重新以人类的方式运作,眼前出现帧帧画面,晃过流水般的二十几年,又晃过前行不怠的三十几年。祂听到有人在呼换祂“愚者”“世界”“唐泰斯先生”……让祂头痛欲裂的几道声音在呼换“克莱恩”……还有更遥远模糊的人影在喊叫“周明瑞”……这一切都太过混乱,源堡和祂的自我认知一起剧烈动荡,但抓住祂灵魂的锚点依然岿然不动、坚不可摧。祂伸手触碰那颗存在感最强的星辰,听到平和淡然的叙述声,看见一条清晰完整的故事线,所有名字被摆到正确的位置。不再隔着重重灰雾,不再隔着祂沉眠的漫长时光,有人从极近处呼换祂:“周明瑞,克莱恩,愚者先生。”
周明瑞,克莱恩,愚者。
他睁开眼睛,掌心空空如也。唤回他的星闪耀于灵魂深处,却无法指向一个活着的实体,源堡里不再有他最坚固的锚,他联系最紧密的对象。但一点光芒被他因重掌权柄而化为深黑的眼睛捕捉到,诡秘之主毫不吝惜地使用刚刚拿回的力量,灰雾涌向时天使曾经站立之处,添加了一个旧日级别的错误。
按照约定,作为一个吻的回礼。
一枚黑色的羽毛落在金边的单片眼镜上,诡秘的错误和上帝的祝福共同作用,水晶镜片消解为一层覆膜,将黑色的羽毛寸寸包裹,使它变为脆弱、柔和、崭新的纯白。与此同时,诡秘之主亲自行于三个纪元的时间原野,单调广阔的黑白色中唯有一千零一座“灯塔”闪烁着金色的微光。他循着指引前行,阿蒙羽翼掀过的风也从他的衣角掠过,阿蒙脚下踏过的路也在他的足底伸展,阿蒙眼中见过的景也由他的双目眺望。他在时天使曾留下痕迹的所有时间里收集祂的意识碎片,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灵性不能支撑才被迫停止。星星点点的光芒回归于白色羽毛,他将它极为珍重地握在手里,凑到唇边吻了吻,然后小心放手,让灰雾为它制造一个绝对安全温暖的保护球壳。球体向光门内飘去,而克莱恩起身踏出光门,同它(祂)擦肩而过。
他消耗了太多,重启世界恐怕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没关系,他的自我认知已经稳定,阿蒙的后一半赌注也至少先成功了一步。他留住了祂意识的副本,通过“错误”的“人格分割”,下一步……下一步暂且未知,阿蒙也没有想出,但他是诡秘之主,他总会有办法的。
哪怕千万个日夜再千万个日夜。我不会放弃你的。所谓等待和希望。
他无奈地轻笑一声,低声自语道:“好吧,我的天使。你确实是算无遗策。”
克莱恩向前走去,灰雾应他意念打开一道通往地面的门。离开之前,他把旧日人类和错误的故事集并排放在青铜桌,圣典拿在手里。他的视线渐次扫过它们,在心里默念——记住我自己、记住你、巩固我们的联系。他知晓身后曾有过的期待和恩泽,知晓身侧曾有过的扶持和相伴,现在他也知晓身前,哪怕到世界尽头、时间之外,还有一个锚点会牵住他,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他。这双眼睛已经望尽了他的过去,暂时休憩闭合。等到它再度睁开,他一定要告诉它的主人:没有什么能用于交换吻,正如没有什么能用于交换爱。所以收起你虚假的借口,我给你再说一次的机会。
在那之前,你要先回到我的身边,然后和我并肩而行。
不再有任何犹疑和停顿,克莱恩迈过了那扇门,坚定地走上他选择的道路。一如从前,一如往后。
第一日,神自深处苏醒,重临人间。
0.
“神问时天使,你如何看待信仰。时天使答:交付真正的信仰和交付生命没什么不同,上一个死于信仰的天使犹在眼前,价值无限的事物应当握在自己手中。”
“神批复:你好看得起自己。”
“你小子念什么呢!”主教一把捂住弗雷德的嘴,“就让你来帮忙抄个圣典而已,你别把我饭碗搞丢了。”
他心虚地左右看了一下,声音放低:“教堂就在隔壁,你虔诚一点!愿主宽恕……”他在胸前点出象征愚者的符号。
弗雷德也在胸前画了个愚者符号,“可是第一版圣典很可能就是这样写的。我前几天听历史系的同学讨论,虽然它只在很久远的年代流通过几天,但也一直没被教会封杀,只是宣布不是正统。有一种观点是,第一版的内容才是主最原本的神谕……”
“我让你别说了!”主教恨铁不成钢,“没封杀那是主的仁慈。时天使是主座下最初的天使,永居主的神国,和主共享荣光,占有主最多的宠爱和庇佑。祂的信仰当然属于主,是不可能说出这种亵渎的话的。”
“你说的我当然想到了。但我后来又想,就算是最新的圣典里,祂对主也没用过敬称,也许这是祂归服于主之前……哎呦!”
主教狠狠拧了一把他的耳朵,“我的小祖宗,能不能别讨论这些敏感到不行的神学问题了?你想你想那你偷着想呗,非得拿到这里来说?”
弗雷德撇撇嘴,不作声了。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他打完了临时工,站起来伸懒腰时忍不住凑近主管又问:“我还听过一个传说,有缘的信徒有机会进入主的圣城乌托邦……”
“……”主教瞪了弗雷德一眼,但他也听过这个传说,所以并没反驳,“主的圣城,一定是虔诚的信徒才有机会进入,你……”
“但据说乌托邦信仰的并不是主,而是主座下的时天使。”
“你……!”主教推着他肩膀就往门外赶,“你离主的教堂和我都远一点。”
“欸欸?你也没必要那么古板吧!这只是历史和神学研究的一部分,教会和主向来很宽容。我是想说,万一圣城是主赏给时天使的封地呢……”
“我知道你对时天使很感兴趣,祂也是愚者座下当之无愧的大天使。但是!你要继续说什么?”
弗雷德蔫巴了。好吧,就算神经再大条,他也不敢妄议神明和天使间的关系。
主教把门使劲关上,长舒了一口气。
“所以,你其实是支持天使单独设立教区的那一派?”弗雷德兴致勃勃地追问,“能不能让我采访你几个问题,我可以…呃,我请你吃这顿饭!”
他对面的男人身穿一套普通黑色西装,脸上表情不多,有着黑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眼睛,似乎还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又为什么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请客。
“……愚者的神谕和目前的趋势都说明这样做是必要的。原来有很多人不支持吗?”
“倒也不是。愚者之外,信仰黑夜天使和空想天使的都很多,我主默许这一点……”
当然。男人点了点头。愚者巴不得各位快点恢复实力,从他的圣典里取消挂名,然后大家一起打工,谁也别想摸鱼。
“不过天使之间也有区分,既然次一级的天使都要自立门户,那主座下的大天使……”
“……”男人无言地看着他。
“……请主宽恕我的罪过!”弗雷德赶紧比了祈祷手势。
“神学生?”男人问,“我记得你们专业的守则之一就是保持敬畏。圣典里可没给天使分过级吧。”
主要是怕你什么都敢讲,哪天招来祸患,愚者本神和被你降级的两位“天使”倒不会介意。
弗雷德鼓起勇气:“但时天使确实特殊。我考据过很多很多典籍,正准备用这个主题写篇论文……哦对,我的名字是弗雷德,怎么称呼您?”
“……叫我格尔曼就好。”男人咳嗽了一下,“时天使确实特殊,不是因为祂高贵,是因为……祂是主身侧最近的天使。所以祂当然不能离开。”
是因为嘴长在我身上,而阿蒙又没醒。克莱恩想。不乐意那就快点醒过来反驳我,我也不会拦你,或许。
“格尔曼先生,幸识!”弗雷德开了瓶酒放到两人中间,“那个,我过来搭话是因为看见您和主教聊天。这不是巧了吗,我和主教也很熟,而且……”他瞟了一眼对方手腕上的乌鸦手链,“……你是不是也,对时天使的事迹和传说很感兴趣?”
“你也可以……这么说。”克莱恩掩饰性地抿了一口酒,他只是偶然看到这条手链,觉得乌鸦很可爱就买下了。至于和阿蒙有什么关系,还是那句话,嘴长在他身上。
“那你听过乌托邦的传说吗?”
“……”克莱恩沉默着,听对方滔滔不绝了各个版本圣典里的时天使和愚者的故事,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一听就是个搞历史研究的好料子,都快让他想起“尴尬”是什么感觉了,非常有助于维持人性。
“如果有缘,你可能在任何地方找到乌托邦。”他终于寻到机会站起来,同这位过于热情的时天使粉丝告别,“祝你好运。赞美愚者。”
“也赞美愚者座下最受宠爱的天使。赞美时天使。”
克莱恩怀疑了一瞬这是不是安排,但事实应该就是巧合。原理很简单:在和他交流过之后,青年的命运被轻微影响,他走进乌托邦的概率因此升高了。
“……弗雷德先生,你没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吧?”
“没,没有。”弗雷德恍惚地回答,“但是如在梦中。格尔曼先生,你也进来了!谁能想到我们的梦想这么快就实现……”
只是你的梦想,克莱恩在心里更正道。他对这里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整整三千年啊。头一千年他专注于解开封印,人性几乎再度流失,幸好锚在封印解除后快速增强;第二个一千年他忙着唤醒故人和隔绝另一半大地的污染,同时重建文明,漫长而艰难的任务终于也得以完成;第三个一千年他断断续续地苏醒和沉眠,一边养精蓄锐一边维持屏障。而乌托邦早在三千年的最开始就已存在,在源堡的深处,最安全和最接近他的地方,作为一个……
“弗雷德先生,其实我住在乌托邦。”他很严肃地说,意料之中看到青年脸上呆住的傻样。原来这就是恶作剧带来的快乐,他可以原谅阿蒙的恶趣味一秒了。
“所以你信仰的…其实是时天使?”弗雷德不自觉压低声音,咽了咽口水。他刚刚一路走来看过了城中唯一的教堂,时天使的圣徽雕刻于大门、走廊、天花板各处,其中祷告的人在胸前比着象征“错误”的手势,乌鸦更是随处可见,旅行手册上写着它是当地的圣鸟。传说没错,乌托邦确实是信仰时天使的……愚者圣城。
克莱恩沉默了一下,指尖捏了捏手腕上挂着的乌鸦饰品,然后他说:“是的。”
“主,主应该不介意。”弗雷德结巴了,“我是说,仁慈的愚者应该不介意,不介意你信仰时天使但是去愚者教堂祷告……毕竟时天使教堂只有,这里,有……”
但信仰天使的人只能去专门的教堂,接受的也将是天使的庇佑。人的信仰只能有一份,乱说会同时被天使和愚者怪罪吧!
“愚者确实不介意我主带走一部分祂的信徒,而且会继续向他们提供庇佑。”克莱恩忍住笑,“但我主…嗯,在选择信徒上比较特立独行,不能贸然信仰。目前只有这座城里的人可以。”目前只有我可以,我可以这么造谣。
“……联系最紧密的存在。”弗雷德喃喃。
“嗯。联系最紧密的存在。”
他们在主城区逛了一圈,克莱恩为他讲述只在乌托邦流传的“时天使故事”,弗雷德显然对此感激不尽。走到城中心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座高塔,任谁望一眼塔壁上的花纹都能感知到其中蕴含着怎样的守护力量,越强的存在越会知道这里有多坚不可破。
“这是乌托邦的核心,圣地中的圣地。我主在此沉睡,祂终将归来。”
愚者圣典中也讲述了时天使沉睡的事实,弗雷德在格尔曼低沉的声音中敬畏地发问:“有一个传说是,这座塔,每三百年左右会爆发一次夺目的光华……是真的吗?”
“……”三百年,按照十倍速计算,确实差不多是一个轮回。那夺目光华不就是……
“……这是怎么传出去的?”克莱恩嘴角抽搐。
“什么?我不知道啊。看你的反应,应该是真的了。那我要是有机会看到就好了,这一定是我主给予时天使的恩赐……”
克莱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熟悉的人影就从塔后走来,金色的头发,神父的打扮。祂用澄澈至极的眼睛看着他,开口打招呼道:
“赞美错误。”
“………………”
“你朋友?”弗雷德问。他和朋友见面也会互道一句“赞美愚者”的,这很正常,但是格尔曼怎么好像在磨牙。
克莱恩努力地从牙缝里碾出四个字:“赞美、错误……”
他迅速转回头,眼睛凝成深黑,告知弗雷德:“或许有生之年,你就能看到我主归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但你醒来后可以传唱祂的事迹。”
格尔曼的话语落到耳畔,弗雷德目光呆滞地点点头,随后他所见所闻的一切都缥缈远去。
“他说的是超新星的光芒。”
亚当平静地注视着克莱恩开启守护塔,重重保护之下,一个金色的球体凭空飘浮。如果贴得足够近,就能看清其中流转的微缩世界——以阿蒙残存的意识副本为基点,诡秘之主创造了一个围绕祂运行的小宇宙。他与祂的联系和对祂的记忆被用来锚定这个宇宙,时天使将在虚拟的世界里一遍遍走过自己的人生,强化自我认知,直到意识稳定到能附着在非凡特性上重生。小宇宙的时间流速是十倍,确实每三百年左右会炸一次超新星,光华好看归好看,至于是不是愚者的恩赐……
“……我觉得阿蒙更会介意我制造了无数个秘偶包围祂。”克莱恩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后关闭了高塔,“但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
“你夺取了我的两个秘偶?”
亚当没有回答,克莱恩权当默认。他看到祂的时候就差不多猜到了,刚刚一查,果然小宇宙里的“远古太阳神”和“亚当”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不过交给亚当倒也没什么区别,他只偷着在心里吐槽:正好,我可不乐意给阿蒙当爹。谁要和你抢儿子啊……抢的话也不是这么抢。
“你开放乌托邦是为了在当前的时代海洋为祂增添可以抓握的‘路标’。”
怎么会有人一直用陈述句说话,和阿蒙总用疑问句说话简直两个极端。克莱恩想。而且他莫名其妙感到了一种被视察的压力。
“差不多,同时也为祂获取锚建立基础……但具体要看祂自己的意愿。此外,之前我状态不稳,你也没醒来的时候,我怕自己锚定不了祂,所以借助一下信徒的外力。”
“现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今天只是意外,往常乌托邦的旅客都由我的秘偶负责接待,我这次是因为另一半大陆的异动才苏醒。”
“异动并不严重,我和黑夜也能处理。”亚当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你第一时间来到的是这里。”
“……我担心波及祂。”克莱恩捂住脸,自暴自弃地承认,“你儿子真让我睡不好觉。”
三千年,旧日恐怕也要得神经衰弱!
“算了。我看见转折就在不久的将来,暂时不会再继续沉睡了。”
亚当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克莱恩知道祂也看见了,那个阿蒙可能会回来的时刻。他们沉默了一会,或许在沉默地追忆同一个天使。
“时间对你的磨损减弱了。”亚当说。
“再不习惯,当了旧日也要习惯,我从不逃避现实。原初和天尊的烙印在末日后近乎消散,我们压力都小了很多。而且……”
而且他还有一直在等待的人,祂也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即使道路没有尽头,只要并非独自一人,一切也没那么不好接受了。
亚当还在看他,他一时不知如何说出口。停顿片刻,他说:
“而且时间的蠹虫把我给啃了。”
弗雷德睁开眼睛,觉得自己清醒非常。他又梦到了四十年前的那个真实无比的乌托邦之梦,这次连和格尔曼的交流也一并梦到了。这好像在暗示什么,他用自己浅薄的神秘学知识分析,分析不出来就下床洗了个脸。今天是创世日,愚者教会每年最隆重的节日,愚者的信徒都要去到各教区的中心教堂做礼拜。现在世界上有三位正统神明,另两位是从天使升格的,三位神明互相关系良好,目前还是隶属于愚者的教区最多。出门的时候他觉得湛蓝的天空格外高远澄澈,吹拂面颊的风中有股“某事将要发生”的躁动味道。他想起自己信仰黑夜女神和太阳神的朋友说今天他们的教会也会聚集民众,于是猜测是否愚者教会要在创世日宣布重大消息,重大到另外两位神明也想让信徒知道的程度。神谕,那一定是神谕了,有生之年他居然还能听到神谕!虽然本质上是瞎猜,但他就是有种自己猜对了的感觉。他怀着忐忑激动的心情走到中心教堂,先注意到一大群乌鸦凌空飞过,远处有钟声传来,连绵不绝,均匀持久……乌鸦、时间……他的心砰砰直跳,某种预感越来越强。创世日的仪式按部就班进行,大主教走到圣坛中央,随后——
——钟声嘹亮起来,从远处拉进到每个人的耳畔。片片羽毛从天幕掉落,黑的,白的,翅膀破空扇动的声音在人群之上响起。所有人都虔诚敬畏地低着头,在心里默念着愚者的尊名;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有天使降临了。不知从何而起的灰雾笼罩住人群,洗涤信众的身心。在这神圣庄严的氛围里,人们听见了一道恢宏磅礴的声音,神的声音,低沉坚实如同来自洪荒之初,跨越浩瀚时空也毫不衰减,祂宣称的话语必将刻进灵魂,任何聆听的人都不可能将其遗忘。
神说:你们的大天使归来了。
00.
第一日,时天使立于神的身侧,为神拾起打开世界的钥匙。这是创世的最初。
第十日,时天使归于神的身畔,和神共同俯瞰神创造的世界。直到时间的尽头,永恒的永恒。
注1:第4节诗句出自泰戈尔《飞鸟集》
注2:稍后会写一篇解析跟在这一篇后,放在同一个合集。欢迎评论,欢迎与我讨论蒙克蒙(只接受真cp版)
【剑始】新世界第一滴雨降落之前不为人知的故事
·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番外三
·剑崎在跌落门以后到始选择消失过程中的故事
·忙+卡文卡到情人节()
·字数1w2
·因为有石板获得人格这种有些谐星的设定,所以不接受的可以装作这篇不存在()
·大家新年快乐哦
·标题灵感来源少女前线赛博朋克酒保行动里“世界上最后一滴雨”
·郎基努斯枪上的绿血原文链接:我在这里丢个最终章大家按照顺序去找吧()
00
“在漫长的梦境结束以后。”
“当我的意识可以维持自我回归于表层之时。”
“我渡过了漫长的五十年。”...
·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番外三
·剑崎在跌落门以后到始选择消失过程中的故事
·忙+卡文卡到情人节()
·字数1w2
·因为有石板获得人格这种有些谐星的设定,所以不接受的可以装作这篇不存在()
·大家新年快乐哦
·标题灵感来源少女前线赛博朋克酒保行动里“世界上最后一滴雨”
·郎基努斯枪上的绿血原文链接:我在这里丢个最终章大家按照顺序去找吧()
00
“在漫长的梦境结束以后。”
“当我的意识可以维持自我回归于表层之时。”
“我渡过了漫长的五十年。”
“那是我漫长的寿命之中,最为漫长的五十年。”
01
消失以后的生活比剑崎想象的还要无聊。
尽管知觉的扩张导致剑崎一真认识世界的范围被无限放大,但是剑崎也无法拯救任何人了。
他只能看着那些人痛苦,然后死去。
而自己无能为力。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剑崎都坐在塔的顶端,让他消失的那扇门扉之上看着眼前的世界,尤其是他离开以后,那些研究员忙着处理朗基努斯计划执行以后的善后工作。
睡觉是不可能的,认知扩大成这样以后根本不存在可以安静睡觉的环境。
他想起这个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下面的石板。
似乎是意识到剑崎在看着他,石板对此表示疑问,和你为什么要看我的发言。
“说了你也不懂。”剑崎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去和石板交流,剑崎心想他可能真的太无聊了,才会试图和这个根本无法沟通的高阶存在进行对话。如果问出什么你之前看的也是这种世界的话以石板的话痨程度,估计石板又要唠叨好久关于人类的丑恶和剑崎一真你让世界变成这样你真是难以理解这类发言了。
石板刚想抗议几句,然后发现剑崎虽然还坐在那里,他的意识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石板用星球的意识看了眼这片星球,最后在深海发现了剑崎的意识。
哦豁,陪着相川始。
石板不知道它此刻的心情就是大写的嫌弃。
并且又过了千年石板才意识到:哦,原来我打心底嫌弃这两个谈恋爱谈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走了个爱情马拉松顺带看了文明七生还互相搀扶只要你在我就可以笑对明天——的情侣。
没错,石板对他们的定义变成了情侣。
我真傻,真的,我单单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我怎么没发现他们是情侣呢?
千年后的石板感慨起初生的自己语气里也带上了一点嫌弃的意味。
并且在那时候挂了来自宇宙意识的骚扰信息。
02
不过那都是千年后的事情了,是只有不变之星知道的后日谈了,所以还是把时间调回来吧,在新历前50年的时候,剑崎一真在把相川始推下塔、抢走了别人的觉悟去执行朗基努斯计划、然后意识跟着星球意识跑了一趟远古时代以后又醒来了以后,因为觉得实在是太无聊,跑去深海找相川始了。
——他那是无聊吗,他那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去找相川始!
如果询问一下星球意识里无数见证过这场爱情马拉松的意识他们都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剑崎一真并不否认,但是无聊也是真的无聊,虽然认知被扩大了但是过多多余的信息反而让他觉得不知所措,不如跑去深海陪相川始。
他曾经多次沉入过深海之中,不过在海底的时候他基本上是伤痕累累的。在那时候他接住着睡眠活动修复自己的身体,一边等待着海流把他带回地面。
说起来,第一次毁灭的时候,暴雨降临的时候,他似乎就为了别人沉入过一次海底。
他现在想起来了,他在海底的时候做了梦,梦里的内容无非就是和他想过但是没过成功的生活有关,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浅海之中,他看见发光苔藓装饰了海边洞窟,宛若他当年所见的萤火虫。
而现在,剑崎在深海坐下,他第一次看见深海的风景,阳光都无法照射到的地方看起来有些寂寞,尚未复原的海洋生物让这片大海看起来宛若一个深色的监狱,依靠感知可以感知到边上的存在。相川始身上的伤疤还没完全修复,想想自己还真是残忍,好不容易见面了,结果相川始等来的是剑崎在他身上留下了重伤把他推下了高塔。
剑崎很想知道始在这时候做了怎样的梦,在深海沉睡的始只是修复自己的身体没办法回答他,连红心2也跟着陷入了沉睡之中。绿色的血液被海水冲刷干净,剑崎试着伸出手触摸那些伤疤,然而已经变成意识体的剑崎已经无法触摸到任何实物了。
隔着次元,起码可以看着他,不是吗?
虽然知道哪怕是这样一直陪伴着他,也无法温暖他身边的海水;而他也不可能一直陪伴着相川始在这深海之中,总有一天始会被海水还给这个世界,然后始会踏上新的旅途。
至少在这以前,就那么看着他吧,说不定还能进入相川始的梦之中,悄悄地抹去那推下高塔的噩梦。
03
不过剑崎的意识并不是五十年间都在深海之中的。
偶尔他也会有点想法,比如说听到别人呼唤自己名字的时候,或者说那些旅途中曾经相遇的人有事的时候剑崎的意识会回到大地之上去见证他们的故事。
然后当他见证完这一切以后就会回到海底。
然后实在是无聊的时候,剑崎会自言自语。
石板分析说那时候剑崎的思想在害怕,毕竟剑崎一真以前做出的选择不会以这样全局的视线去旁观他做出选择以后的结果。
“自我主义的英雄就是这样的,当他看到自己做出的决定并不能拯救所有人还会导致世界滑向新的不平衡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害怕。”千年后的石板是那么分析的,作为代价是在分析完这句后石板被相川始要求闭嘴了,然后石板非常固执地说完了这些分析话语,“所以只能依靠这种行为来减少自己内心的压力。”
然后石板对自己的固执付出了代价,剑崎只是站起来说天凉了是时候暗示小孩把你当圣诞树了。
剑崎第一次在深海自言自语是时任首席自杀的时候,那个跟着旧时代一起死去的人在见到新世界的黎明以后选择了死亡。想到那个人的时候剑崎就会想到他那冷漠到神经质的声线如同诅咒一般地问句:“你要怎么告诉他,他追逐着一个幻影来到了你的坟前?”
剑崎觉得自己在害怕这句话。
那个人在看守人变成了世界上第一例获得绿血病患者以后没多久就选择了服药自杀,那时候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他看着那通往天空与繁星的台阶和盛开着无名之花的石碑,然后咬碎了口中的胶囊。
然后他的肉体低下了头陷入了沉眠,他的意识却抬起了头看着站在门扉之上的剑崎一真。
那时候剑崎并没看他。
但是他知道,首席的意识走了很远,在远远地可以看到他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似乎觉得剑崎身边的位置属于相川始的,所以选择远远地去观望所谓幸福的结局。
直到那个人的意识消失在宇宙之中,剑崎才回过头去。
对着一片虚空,说了谢谢和安息。
那一日,背负着杀死joker之名的疯狂科学家带着旧时代走向了终结,至少他在临死之前还看到了新世界的门扉打开了一条缝隙。
他的死亡在那时候并不能公布,在那时候并不能直接公布首席的死亡,只能藏匿起尸体对外宣称生病,直到五年后宣布首席的不治身亡。他甚至没留下一个坟墓,塔底层的焚尸炉烧毁了他的尸体,然后那一撮灰被洒向大海,剑崎觉得自己似乎是接到了那个人的灰烬然而那些碎屑只是穿过剑崎的手指滑入无尽的深海之中。
这不是剑崎所见证的第一例死亡,也不是新世界开启之后最后一例死亡。
04
下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类死亡是在她的学生们簇拥之下。
那时候修女露出了一个笑容。
剑崎一真有些惊讶,他问星球意识,有没有可能自己被人看见了。
石板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模棱两可,用石板的话说就是意识的归宿属于自然,所以在回归自然的道路上看到你这种存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剑崎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思考了片刻,他走上前去,试图用自己没有实体的手指握住修女的手,他在多年前来塔的路上那个残破的小教堂,那时候的修女是一群孩子的老师,他对她讲述了诺亚方舟的故事,仔细想想那时候还没发判断方舟目的的剑崎似乎说了一些关于塔可能背叛的言论,如果可以的话剑崎新当面澄清,可惜他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那位修女在绿血病爆发以后为了自己所接触过的孩子走了好远,带着那个得了绿血病即将被圣杯教会视为酒与肉的孩子逃离来塔这里,她说就算是陷阱她也要赌一把,因为让那个孩子沦为酒与肉实在是太没有尊严了。
可能末日的确即将结束了,人类开始试图重新捡回那些关于尊严的话题了。
塔接纳了修女,并且回答了修女关于那些她所好奇的真相,剑崎只是站在那边看着,他在和星球意识融为一体的时候意识被分散到星球的每个角落。剑崎一真在一次潜入远古时期星球记忆的经历后就不怎么放任自己意识过度关注星球上的一切,因为关注太多就会疲惫到失去自我,但是剑崎一真不想再失去一次自我了。
所以除了那个在深海之中陪伴着相川始到剑崎意识,其余意识都是只有必要的时候剑崎一真才会浮现在星球之上。
比如说现在,这个曾经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即将死去的时候。
剑崎也不知道什么都没办法触碰的自己出现在将死之人面前有怎样的意义。
或许他只是想实现什么,剑崎一真是那么认为的,漫长的流浪让剑崎不敢和太多人交心,遇到了太多的人让他忘记了很多,好在星球的记忆都帮剑崎记起了那些人——他很少陪伴那些和自己相处的人迎来终结,哪怕是最初的时候,那些熟人纷纷离开,剑崎也只不过是在坟墓前驻足片刻继而走向新的旅程。
他想陪伴什么和自己相遇过的人死去。
剑崎是那么做出判断的。
然后在修女弥留之际的时候,剑崎看到她露出了笑容,对着剑崎所在的方向。
剑崎觉得自己是被看到了,然后修女闭上了眼睛,她的意识消散在无边的宇宙之中,伴随着哭声,那些她帮助过的孩子质问为什么修女没有获得绿血病。剑崎也在问这个问题,为什么绿血病的扩散速度比想象的还要慢,这样的分别又还要继续多久。
在这场扩散的过程之中,会不会产生新的纷争?
05
圣杯教会的腐化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开始的。
城市派因为有了根据地和资源的积累,在这基础上出现了以神权之名作为剥削借口的阶级。
剑崎目睹了圣杯教会的腐化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以他不希望自身被神化就是这个原因,只要自身被神化了以后,自己的形象会变成怎样就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了。他起初只想给那些被拯救的人一点活下去的希望,然而久而久之居然会变成这样了。
当听到圣杯教会鼓吹的绿血病患者理所当然作为酒和肉奉献一如他们的信仰之时剑崎恨不得冲上去揍那些家伙一顿,然后质问一下自己是自愿的你们强迫别人自愿算几个意思我不是我没有我没那么说过。
这种论调刚刚出来的时候自然接收到了他人的反对。
比如说有人就坚持“绿血病只是普通人。”
和“神并不存在。”
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激进,不过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剑崎并不意外,说起这个剑崎还有些愧疚,那个人只是一个普通地在圣杯教会里混吃等死的教徒,因为和他的相遇才会有了这些看似大逆不道的想法——然后剑崎的愧疚没超过五天,不过那个人看似没啥后悔的,反而非常高兴地离开了城市教派加入了流浪教派。
本来还有交集的城市教派和流浪教派也分道扬镳。
流浪教派的人认为城市教派已经忘记了初衷,忘记了红血罪,他们在重走红血罪之路,如果是这样下去,哪怕是绿血的救赎降临,红血的原罪依旧没有洗清。
围绕着城市教派与流浪教派的纷争也因此而来,流浪教派在那以后没多久投奔了愿意说出一切真相的塔,在得知他们心中的神明已经燃尽了自己的鲜血点燃了大地,火焰燃烧过的地方绽放了新的绿芽。
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个人笑着说,他终于还是走了这样的路。
她仿佛早已知道一切一般。
“他离开的时候,是怎样的?”
“他是否沿着那条正确的道路,前往了那个不再悲伤的终点?”
没人可以回答她的问题,剑崎也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想他并没有想太多,希望人类也不要想太多,有时候人类就是解析他解析的太复杂,所以才搞出圣杯教会那么麻烦的东西。
反正中间的弯弯绕绕谈判说明剑崎也懒得听,等到剑崎反应过来的时候流浪教派已经和塔搅合在一起了。城市教派管他们叫背叛者,流浪教派说也不看看是谁背叛了谁。
反正两边相遇的时候永远是鸡飞狗跳,所谓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熟人,两波教派见面的时候互相抖黑历史毫不手软,颇有当年宗教战争胡搅蛮缠的风范,你是邪道你才是邪道,你不干净你也不干净,你傻逼你也是傻逼。
每次他们吵架的时候,如果别人看得见剑崎的意识,就会看见一个生无可恋的“神明”左顾右盼,脸上写满了我不是我没有我没那么说过!
“就很好笑。”
——千年后的石板是那么一针见血的。
06
剑崎一真听到埋怨的时候,他的意识出现在了那个人身边。
那个人在很久以前食用过剑崎的一块肉,剑崎看到这个人即将死去的时候于心不忍,所以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然而那个人畏惧绿血病,所以当他表现出一丝敌意的时候剑崎心想,还是隐瞒这一切吧,为了让他可以幸福地活下去,而不是在恐惧之中等待着未知的未来,那太痛苦了。
脆弱的灵魂,无法承担起这些的重量。
但是灵魂的脆弱,绝对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尤其是在这种末日,他们的精神已经因为未知的明天被折腾的相当脆弱了,可以活着就是非常坚强的一件事了,而不去掠夺他人、放任自己道德腐败的人,已经拥有了非常坚强的灵魂了——在这种情况下,只是恐惧这些未知并不值得去谴责。
所以剑崎选择了救他。
哪怕是现在,发现了自己得了绿血病的人在诅咒他自己。
诅咒他自己为什么会得了这种病,哭泣自己未来要怎么做。
可以的话,想摸摸他的头。
告诉他,其实最早得了所谓绿血病的剑崎一真也不知道,但是自己会继续走下去,或许在未来的有一天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事情了。
所以现在感觉难过与困扰的话,就尽情的难过吧。
当眼泪流干的那天降临的时候,或许就有勇气走向崭新的道路了吧?
他就那么前进着,终于在有朝一日的时候发现自己当年活下来的真相。
剑崎听到了关于自己的诅咒,他诅咒自己和剑崎的相遇,质问为什么要拯救他而让他继续痛苦,他开始撕裂自己,虐待自己,绿色的血液落在地面上。
剑崎只是看着这一切。
有朝一日,厌倦了自虐的人类为了不再孤独,开始学着记录自己的过去,他在记录的过程中突然恍然大悟,突然找到了生存的目标。剑崎也感到了一丝意外,在继续追踪的路上他发现了那个人在收集剑崎的情报。
后来在无人的旷野上,那个人立下的誓言。
他说他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他想询问绿血病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以及,他想对曾经拯救过他的剑崎一真说出那句话:谢谢你,救了我。
剑崎笑了笑,他的意识站在那个人面前,也对他说道:谢谢你,选择了活下去。
——让我相信,给予永生这件事并不是一个错误。
07
后来他又遇到了一个熟人。
那时候剑崎杀了一个依靠掠夺生存下去的团队的首领就选择了离开,那个人就是那个团队中最普通的一员,而当剑崎再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群流浪者集团的领袖——虽然看起来和他之前的那个流浪者集团已经不是同一个了。
那群依靠掠夺和压迫而生存的集团最终还是分崩离析了。
剑崎的意识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剑崎感受到了绿血病的存在,他看见那个当初和他有过交流的人躺在地上,那时候貌似是因为剑崎觉得这家伙并不习惯依靠杀死人来获得生存这件事才选择了这个人类进行交流。
他果然是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当剑崎杀死那个流浪者团队名义上的领袖的时候那个人跑去剑崎面前道歉,剑崎安慰他说不用在意这些小事——如今时隔多年,再度相见的时候他的血液已经出现了绿色的分层,他在那以后似乎流浪和很久,那伙亡命之徒最终分崩离析,他加入过别的流浪者集团,成为别的集团的领袖,又因为那些无意义的斗争离开,在身体即将步入毁灭的时候得了绿血病。
不知道这算不算这不幸的人生里一点小幸运,还是更大的不幸。
可是那个人似乎是很淡定,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跌宕起伏的命运,只是抬起头无奈地笑了笑:“糟糕了,忘记问他要找的人是谁了。”
——啊,对了,那时候剑崎一真的回答,他说他要去找一个人。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一切啊。
剑崎笑了笑,用只有剑崎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已经找到了。”
已经找到他了,而且已经有一部分灵魂陪伴着他了。
08
那个孩子的成长出乎剑崎预料。
那时候的他认可书本价值,不希望大人烧毁那些书的那个孩子在那一天被剑崎终结了童年浪漫的幻想。书本里记载的魔咒并不是什么关于幸福的魔法,而是毁灭幸福的魔法——他在那一日以后发现了世界上关于黄金时代所拥有的的不只是表面上的美好,也有着血与火,就和现在一样。
可是那孩子后来还是坚强起来了,他记得那些毁灭世界的魔咒应该长成什么样,剑崎不知道在他和那孩子相遇之前他曾经在那个图书馆看了多少遍图书馆的图画去想象那些东西可以带来怎样的幸福。当这一切被无情地终结了以后他再度坚强起来要去摧毁这些可以毁灭世界的魔法。
当塔的军队在城市之中和他进行接触的时候带队的那个人也是剑崎所熟悉的,那是剑崎进入塔以前负责巡逻的那个人,他们相遇的时候说起过一些自己过去的邂逅,聊到剑崎一真的时候那个已经接近中年的巡查员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他说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剑崎一真所留下的,说起这话的时候巡查员抬起头看了眼天空,他说那时候他误会了一个人,一个跟着旧时代一起死去的人。成长为大人的孩子无奈的安慰了一下眼前的巡查员,然后他们在视察城市的时候在黄金之树边上遇到了被岁月所侵蚀的年轻人,他守望着黄金之树和黄金之树下的誓约。他们丢下了黄金之树的叶片作为祈祷,然后要去新的地方清理那些曾经可以摧毁世界的魔咒。
在临别之时,他们互相告别。
黄金之树的看守人说总有一天,那个名为“始”的存在会回归这里。
他希望他可以活到这一天,然后告诉他关于这一切的真相,一个长达万年的守望之路,和一场世界上最漫长的重逢。
剑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吐槽说道,哪那么夸张,加个人类限定吧。更何况如果人类在这以后获得永生的话他们可以去见证更多漫长的重逢,或许喜马拉雅山上的雪会与马里亚纳海沟底部的沟壑所相逢,或许有一天月亮会和地球所相撞,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在遥远的星海之中看着来自万年以前的光与那时候的星球。
而且那场漫长的重逢已经到来了。
那么想着,剑崎的意识回归于深海之中,相川始依旧在深海之下沉睡,他的伤可能要好了。海底的暗流带着相川始一点点往海岸的方向前进。
苏醒的那一日即将到来。
09
——“你在害怕什么?”
然后有朝一日,在无边的深海之中突然有人那么说道。
剑崎突然感受到有什么存在在和他进行对话,等到剑崎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相川始还在沉睡,有个意识在深海之中坐起,人类始祖红心2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你啊。”
“是我,真有你的啊。”人类始祖红心2笑着说道,“他稍微有点生气了。”
这个他指代的是谁显而易见,剑崎皱了皱眉头开始思考等始回来以后怎么蒙混过关。
“你可以感知到我?”除此之外剑崎就好奇这个问题了。
“我只是在得知你离开以后试探性和星球意识进行对话,你果然在这里。”红心2露出了狡诈的笑容说道,“我的设想是如果你没被星球意识吞噬的话你一定会让自己一部分意识找到相川始的——你看我猜对了。”
剑崎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真是瞒不过你,该说不愧是人类始祖吗?
红心2笑了笑说算不上算不上我只是看了你们那么多年的表现觉得必然会变成这样,就像如果你们两个位置互换的话始一定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会永远用自己的一部分意识陪伴着你,为了分别那么久的岁月。
“说起这个来。”红心2继续说道,“如果你们位置互换的话,你知道始离开以后,你会怎么选择?在他希望你活下去的大地上活下去?还是选择同样的道路一起走向消失的路。”
剑崎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红心2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早就觉得了,剑崎这个人决定事情的时候根本不会思考那么多,单纯他觉得自己支付的起“不愿意看见的结局”的代价的时候他就会去做,哪怕那个代价是赌上自己的人生。
“可能得,看情况吧。”剑崎一真说道,“如果始离去的世界需要领袖的话,我可以考虑活一阵子;如果始离去后的世界迫切需要我进行加速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跟着离开。”
“那你怎么看现在的情况。”红心2问道,“计划执行速度太慢,需要第二个joker。”
“我急也没用啊。”剑崎露出了为难的笑容说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情况我根本不可能干涉太多吧——而且真的到了那一刻的话……”
说道这里的时候剑崎犹豫了一下。
“让他选择吧,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看着他的。”剑崎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其实,我内心那点私心告诉我我希望始失去记忆,然后当绿血病扩散完成以后,他可以真正作为一个普通人活着这种结局也不错。”
“你想得美。”红心2无奈地说道,“joker的意识现在还在沉睡,不过以我和他相处那么久来看,joker总有一天也会走上和你一样的道路的。”
“你们就是那么相似。”
相似吗……剑崎思考,好像的确是这样的,一开始就是觉得他们身上有啥相似之处,因此觉得双方互相不能相处,但是又因为太过相似,反而觉得不能丢下对方,然后被吸引,去喜爱,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了。
最后因为都是joker而告别,从此天各一方。
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剑崎留在海洋的意识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所以你会关注到最后的吧。”
“我会的。”
那么说着剑崎用温柔地眼神看着依旧在海底沉睡的相川始,红心2的意识重新回归于沉默之中,没有生命的海底依旧安静,总有一天这片海水会回归当年的生机,到那时候再来这里看看吧,去看看那些自己不曾见过的深海。
那么想着,剑崎伸出手,他可以看见海水的深蓝渐渐地褪去,光线艰难地穿过这片海水,给没有生命的沙地打了个略显温情的光。在这样的深海之下,剑崎讲述起了他在来这里的路上最后一位死去的过路人,他们只相逢了一个黑夜,在漫天繁星之下讲述着关于不变之星的故事。
那位老人最后把自己所知道的故事告诉了自己的孙子,体积巨大的恒星在生命的最后爆发出耀眼的光辉,照亮了人类的历史,成为了故事力量的伯利恒之星。
10
相川始在海岸边苏醒的那天,剑崎也无法判断始的精神状态。
相川始只是用剑崎都无法看懂的眼神,徘徊在这片大陆上。
就像失去了灵魂与目标一般徘徊着,一个人游荡在末世的大陆上,宛若一个来自黄金时代的幽灵一般。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情绪也没表现出来。
只是在那边前进,不分昼夜地前进。
剑崎十分担心始的精神状况,他试着和始交流了好多次,可是无论怎样剑崎都无法和始沟通,始的眼里并没有任何存在,哪怕是实际存在的都无法进入他的视野之中,更别提现在只是作为星球意识存在的剑崎一真了。
直到他身体受不了这种负荷,相川始的身体先一步崩溃了。
相川始身体崩溃的那一天,剑崎看到始的身躯歪了歪,跌入了下水道之中。
始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也砸在了剑崎一真身上。
剑崎保持着试图接住始的姿势愣了许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他看到始的身体跌落的时候,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了上去,试图接住始脆弱不堪的身躯。
可是,剑崎一真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肉体。
哪怕是精神再怎么坚强,在这一刻,剑崎依旧感受到了一丝无力。
剑崎一真蹲坐在始面前,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哭了。
相川始从来都没在剑崎一真面前哭过。
剑崎一真何尝不是这样呢?
无论走了多远,无论学到了怎样的技能,无论做出了多少牺牲。
在这一刻,剑崎依旧会因为自己没法接住自己所爱的人而感到悲伤与痛苦。
始变成这样或许是他的错。
如果始可以去爱过什么别人就好了,如果始可以不再痛苦就好了。
如果始可以失忆就好了,如果可以忘记自己就好了。
如果始就那么彻底忘记自己就好了。
等到计划彻底延伸开,大地复活,全人类都变成绿血病的那天到来的时候,始就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在人类之中了。
始就不会再是那个被万物厌恶,没有同族的存在了。
所以,记不起自己也没关系。
只要始可以继续活在人类世界里就好了,只要是那样就好了。
只要自己可以就那么看着始幸福就好了。
他发自内心的那么祈祷着,对着那个他所不信、亦从不回应自己的神明。
11
超新星被点亮那天,剑崎一真注意到,星球意识似乎有些紧张。
那时候剑崎一真和石板已经没有任何话题可以聊了,石板确在观测到超新星的那天感叹这一天还是来临了。
剑崎还来不及问石板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伴随着始的意识却反应过来了。
相川始醒了。
这可真是一个巧合,剑崎心想,他没想到唤醒相川始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的熟人,他还记得最初篝火边的那位少年询问他关于超新星时渴望的眼神,以及多年后老去的他对着人类的后代讲述那些故事时神采奕奕地样子。
在这样一个超新星爆发的日子里,曾经和剑崎一真有过邂逅的人和相川始相遇了。
就是这样的巧合。
然后通过对话,剑崎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数万年以来,祈祷从来都没实现过的剑崎一真——他的祈祷第一次灵验了。
相川始真的失忆了。
虽然没有全部忘记,但是他忘记了五十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那一日剑崎又哭又笑,石板无法分析剑崎一真此刻内心的感受沉默了许久,剑崎习惯了石板对他的不理解与蔑视,但是那一天,石板却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台词:
“你们痛苦的根源是,你们太爱彼此了。”
在听到石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剑崎停止了他的情绪,转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石板解释说这是它用一个诗人的意识去分析剑崎一真与相川始痛苦的来源时候得出的结论。
“不,你在用别人的意识分析什么啊……”剑崎有些无奈。
“诗人的意识还分析,剑崎一真把自己的爱分成了两份,每份百分之五十,一份由这颗星球上的全部人类平分,另一份全部交给了相川始。”
“不不不你快停下你用诗人意识分析我!”剑崎一真觉得自己要跳起来了,石板这种不懂人心的家伙居然就那么直白地说出来了,感觉就像几万年的情感史被拿去分析还直接朗读出来一样羞耻到不行,“这种事情我知道就可以了你别和我说出来!”
“可是,你现在和星球意识融为一体了。”石板说道,用它冷漠无情人类听不懂的语言说道,“所以星球意识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些。”
剑崎投降了。
“如果始做出相同的选择,始也有必要。”
剑崎放弃投降,选择让石板闭嘴。
12
后来就是相川始沿着过去剑崎的路不断前进。
他遇到了新生的迷茫的绿血病患者,那个人想知道在那以后的故事全貌。
他遇见了那个因为进食行为而曾经憎恨过剑崎一真和绿血病的患者,那时候他已经不再如当年一样沮丧,而是努力在寻找可以做下去的事情,比如说去记录那些故事。
他遇见了曾经黄金树之下的少年,垂垂老矣的人只是帮助了他,最后还黄金树之下看着相川始解答了困扰他多年的那些问题。
相川始就这样走入了已经彻底分裂和腐坏的圣杯教会内部,遇到了很多人,也拯救了很多人。
最终当他来到塔的时候,当相川始的身影在看守人眼里和剑崎一真相重叠的时候,剑崎一真也看到了五十年前相川始眼里的自己。
那时候,他大概也是这样,在塔的最顶端,看着他的到来。
不知道为什么,剑崎一真有一种预感。
他的心愿也不会实现。
这一切就像五十年前所发生的那样,相川始看着剑崎的到来,那时候决定牺牲自己拯救世界与剑崎一真,剑崎一真抢走了他的觉悟;而现在剑崎看着相川始的到来,他已经牺牲了自己希望相川始可以在人类世界活下去——所以,始也会阻止他这个心愿的实现。
因为他们就是那么相似。
最后,相川始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在相川始噼里啪啦开始砸键盘的时候剑崎就意识到了,果然是这样的结局。
——完蛋了,始生气了。
剑崎露出了无奈地笑容,思考等下要怎么去解释这些问题。
他看着那些研究员,心想,他们在祈祷一个奇迹吧,祈祷始在发泄完以后说自己不会选择离开,他也想活着见证关于剑崎一真启动朗基努斯计划后的新世界。
可是,剑崎知道,如果双方立场互换的话,自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剑崎一真不会选择继续活下去,始也不会。
他无法阻止始了,只能去接他了。
“已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你要我怎么去爱别人。”
当屏幕那边出现这句话的时候,石板说剑崎一真在那一刻笑的比哭还难看。
——你们痛苦的来源就是,你们太爱彼此了。
那是超新星点亮的那天,意识到始失忆的时候,剑崎一真哭着说太好了的时候,石板借助一个诗人的灵魂分析出的结论。
只要有一个人绝情,你们就不会像现在那么痛苦。
因为你们的爱是如果对方可以幸福,哪怕是自己在漫漫长夜之中夜夜恸哭也不值一提。
可是,都那么爱着,都试图牺牲自己,反而成为了两个人的痛苦。
“我也是。”剑崎对着屏幕、亦或者对着始说道,“我也一样。”
哪怕是痛苦,也会选择这样。
继续爱着世界,继续爱着你。
——“谢谢你。”
因为你的存在,我拯救了那个因为无力拯救他人而哭泣的自己。
因为你选择活着,我见证了这个星球上那么丰富多彩的数万年。
因为你选择继续,我也不会继续怀疑过自己的道路是否正确。
因为记忆中的你,哪怕是我已经和星球意识同步,我也找回了我自己。
所以,剑崎一真不会逃避。
那么想着,剑崎伸出手。
他会站在那里。
始穿过门扉之时,可以第一时间接住他的地方。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极限之战系统里的那些意识也好,曾经与他相遇过的意识也好,倘若一切智慧的意识终点是在结局的时候与星球意识相融合的话,这一刻,他仿佛听见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欢呼声。
那是他和相川始万年之中所走的路,所遇到的部分灵魂期待的答案。
13
可是就算是这样,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始穿越门扉的时候,剑崎一真还是哭了。
与此同时,新世界的第一滴雨,伴随着复苏的自然降落在大地之上。
【14是情人节的14】
接住相川始的时候,预料之中的暴扣如约而至。
被暴扣的时候并不觉得痛,剑崎只是伸出手,把相川始抱在怀里。
“剑崎?”对于剑崎的行为,始有些惊讶。
“我差点以为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剑崎抽了抽鼻子说道,明明现在他已经彻底丧失了肉体,表现的却还像一个人类一般。
太好了,剑崎还是没有变。
相川始心想,虽然他已经失去了肉体,虽然他的意识已经无限扩展所见的风景无比宽广,但是就是现在也好,相川始只想用自己全部的感官去感知剑崎一真的存在。
“如果没那束花,我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剑崎一真抱着相川始继续说道,相川始拍了拍剑崎一真的后背,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什么啊,抢走我觉悟的时候表现的那么帅,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然后剑崎抬起头,拍了拍相川始的肩膀,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说起来,始感觉似乎很习惯?”
“习惯?”
“这种和星球意识融为一体的感觉。”
相川始思考了一下应该怎么回复,他看起来有点为难,大概是不知道怎么用语言表述他此刻的内心,最后相川始叹了口气,说:“习惯了。”
“习惯了?”
“joke毕竟是星球的杀手,所以joker可以体会到和星球意识融为一体的感觉不是很正常吗?”一直不发言的石板突然说道。
“统治者,吵死了。”回答它的是两位joker异口同声地闭嘴。
石板只好选择闭口不谈。
说完这句话以后,相川始却笑了出来:“而且我也没兴趣再看一遍你的故事。”
剑崎一真露出了和当年一样的笑容,就在他们心照不宣的时候。
“再?”
石板发出了那么一个音节。
然后收获了两个joker的白眼。
——千年后学会了吐槽的石板义愤填膺对此表示你们这两个真的够了老子不想管你们了。
剑崎一真露出了我也忍你很久了再乱说信不信我暗示人类把你埋进深坑里别给我出来了。
相川始坐在他们中间默默地看着石板与剑崎宛若小学生一样的吵嘴叹了口气,他突然站了起来问道:“所以,为什么人类开始种植玫瑰花了?”
“啊他们破解了黄金时代文明嘛,然后觉得是时候用玫瑰去表达对别人的爱意了。”
“原来如此啊。”
“所以,剑崎一真你是不是应该表示点啥?——你还没送过这玩意吧?”
尚且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沦为圣诞树,或许在更久的未来会因为石板生锈被丢进垃圾桶之中的石板语不惊人死不休——却在当时获得了良好的效果,被说中这点的剑崎一真和相川始下定决心要把石板埋进矿井之中,而石板只是选择放飞自己的意识进入玫瑰花花丛之中,并且感慨一句:
“虫真多——人类为啥会选择植物的生殖器来表达爱意。”
让星球意识里的大家一起为石板默哀。
——不过它之前的行为处事值得。
——END
【剑始】献给不死王牌的花束
·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番外二
·剑崎在跌落门以后回忆过去的故事
·本来只想写三篇番外因为我又想整活可能变成四篇所以具体我也不知道还剩下几篇反正就是未来还有(耍赖)
·字数8q6
·原文链接:我在这里丢个最终章大家按照顺序去找吧()
00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还有意识的。”
“在一场漫长的梦境结束以后。”
01
有哭声。
剑崎一真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那些研究人员的泪水,他很想安慰一下他们你看我这不是还在吗,但是他却无法触碰到,没有人看见他,也没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
·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番外二
·剑崎在跌落门以后回忆过去的故事
·本来只想写三篇番外因为我又想整活可能变成四篇所以具体我也不知道还剩下几篇反正就是未来还有(耍赖)
·字数8q6
·原文链接:我在这里丢个最终章大家按照顺序去找吧()
00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还有意识的。”
“在一场漫长的梦境结束以后。”
01
有哭声。
剑崎一真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那些研究人员的泪水,他很想安慰一下他们你看我这不是还在吗,但是他却无法触碰到,没有人看见他,也没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
环顾四周,剑崎一真发现现在的自己并没有所谓的天使或者恶魔的翅膀,也没别的乱七八糟的装饰,他似乎还是老样子。
只是感觉有无数个自己似乎重叠了起来。
知觉范围被无限拓展开,他可以听清楚各种各样的声音。
剑崎心想,原来如此,这就是和星球融为一体的感受。
高高在上听从人间言论的神明原来是那么的吵闹。
剑崎一真本来想睡上一觉,他什么愿望都不能实现,所以醒着也没什么用。
至少在自己被相川始暴揍一顿前睡一个安稳觉吧——剑崎是那么想的。
可是真当被这片土地铭刻的星球的记忆在剑崎一真面前展开的时候,剑崎意识到了,睡觉是不可能的了,他就像一滴墨水跌进水盆里一样,他很快就会被这些无限延伸出的知觉范围和星球那么多年的记忆给撕碎。
剑崎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不是自己了。
02
星球意识所铭刻的关于星球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
对于这些以亿为单位的记忆来说,剑崎一真的自我存在还是过于渺小了。
当初执行朗基努斯计划的时候剑崎只知道执行了以后他会同这颗星球融为一体,当时他已经做好自己穿越那道门再也无法醒来的心理准备了,只是没想到会迎来这种下沉。
他的意识就会沿着星球的记忆下沉。
大地上连接着的是星球意识数亿年以来的记忆。
那是比他们的人生还要漫长的记忆,全部沉淀在这厚重的土地之上,一切自然的演变,一切人类的故事,一切曾经存在过现在消失的记忆都被星球意识所铭记。
剑崎一真试图振作起来,他默念着那个可以让他穿越无数岁月的名字,希望如同过去一样给予自己维持自我的勇气。
然后,那一幕幕画面在剑崎面前展开。
他在这漫长的星球记忆之中捕捉到了那个人相关的痕迹。
金色的黄金之树在剑崎一真面前展开,他看见了相川始处于无聊编织出这些无意义之树的过程,剑崎咬了咬牙,试图让自己的意识回来一点。
“只是没意义的事情罢了。”相川始的声音响起。
他明明说着这是无意义的事,却在那时候抬起了头。
仿佛是看到了剑崎一真一般。
剑崎一真甚至产生了错觉,是不是和星球意识合并的时候也是一场关于时空的旅行——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并不是时空旅行,因为他并没有在相川始眼里看到一丝自我的痕迹,也不存在重逢的喜悦和期待,相川始只是看着远方,最后他摇了摇头,拿起了手里的金属丝,开始编织下一片黄金之树的叶片。
而剑崎一真也无法停留,星球的记忆如同洪水一般,很快就将他卷入下一个场景之中。
03
就这样,不断的切换着历史之中的场景。
剑崎一真看到了再第七次毁灭之中,满天火雨焚烧了一切,被烧毁的碎屑沿着热气流上身,宛若飞舞的炎蝶。
明明是自己所经历过的时代,但是剑崎对这些场景似乎是没印象了。
剑崎心想,那时候他在做什么?他似乎还在坚持,希望这场火可以早一点扑灭,那时候身上有多处烧伤,那样的他看起来十分可怕,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在一片火海之中行走着。
他所看到并不是在火海之中起舞的炎蝶,而是一片废墟,废墟之中被烧毁的一切与人的尸体,他似乎是哭了,在这样一片废墟之中火焰舔上了他的衣服,即便是这样他也在前进,只是为了一个可能性。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剑崎脑海里出现了。
他居然觉得这样的画面有点美丽。
哪怕是在这样的画面之下,是死亡,是人的挣扎与痛苦的呻吟,是文明落下的眼泪。
但是现在,当它站在时间的另一端,上帝视角所看到的这一切,他居然觉得,这样炎蝶飞舞的画面有些美丽。
剑崎一真觉得,他可能理解了,为什么石板看到的万物皆如草芥。
但是他不想理解这些。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人。
在那纷飞的炎蝶之中,相川始靠在图书馆的书架上,看着一本绘本在他面前燃烧殆尽。
依稀可以辨认绘本上画的是一个关于幸福的故事,似乎是快乐王子给予别人幸福,最后失去了一切的故事。
相川始只是看着这本故事在他手里被烧毁,在即将烧到手指的时候相川始抬起手将这本书丢了出去,被丢出去的书被火舌所吞没,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炎蝶。
然后相川始抬起头,隔着图书馆的书架,他们再次对视了。
剑崎一真再度怀疑起了眼前的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时空旅行。
这一次他在始的眼中看到了光与火,与某种决心。
04
剑崎一真渐渐的发现了,他在沿着星球记忆下沉的时候,似乎总会被某个存在所吸引。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剑崎一真,这个人类,可是为了他相川始直接不做人了啊。
然后他会在某个时间点停留,和相川始完成一次对视,接下来就会被庞大的记忆冲往更加古老的过去,去和更年轻的始见面。
每一次,剑崎一真都在相川始眼里看到不同的情感。
每一次,剑崎一真都没在相川始的眼里看到自己。
剑崎把这些归结为或许他的潜意识里想陪伴相川始走过这数万年的岁月,但是那时候的剑崎一真做不到这点,所以会在消失以后沿着星球的记忆在相川始所走过的路上不断逆行。
第六次毁灭的时候,消毒水的气息笼罩着那个隔离医院,因为不死前来帮忙的始走过少人的走廊,他抬起头看到窗前的树开出了美丽的花。
那时候剑崎一真做在书上,有风吹过落花满地,却没有一片花瓣在他身上停留。当飞舞的花瓣不再遮挡剑崎的视线的时候,他再次和相川始对视。
至少这些树还有着生命——剑崎觉得,那时候始大概是那么想的。
和之前那么多次毁灭比起来,这真的是一场并不快速但是折磨人心的毁灭,每一天的祈祷都伴随着新增加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剑崎一真记得自己那时候似乎参加了试药,因为不死的性质反复植入病毒和服用新的药物,等到针对这些疾病的药物试验出来的那天他研究员跪数据报告前哭了好久。剑崎笑着拍了拍那位研究员的肩膀,却发现自己也跟着落下了泪水。
然后,继续往前,第五次毁灭的无光地球,因为陨石降落扬起的灰尘遮住了一切光。那是足以毁灭恐龙的灾难,就算是这样人类依旧生存了下来,只不过那时候的人们被迫逃往封闭空间之中进行居住。
在第五次毁灭结束以后,习惯了人造光的人类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应在阳光底下生存。
这一次剑崎意识停留的时间点似乎是在第五次毁灭刚刚结束不久之后,相川始离开了人类的定居点之一的塔。他看见始眯起眼睛举起了手里的相机开始调整光圈进行摄影。
相川始对着剑崎所在的方向举起了镜头按下了快门,但是照片上并没有剑崎的影子。
剑崎这才发现,在他身后,始的镜头之中,对着的是尘埃落定之后重新长出的绿叶。
就像和平鸽带来的橄榄枝一般,那是相川始的预告,告诉这个世界的人类可以走出封闭空间的信息。
他们似乎经常这样,守望一场灾难结束时刻黎明的到来,然后在那一刻敲响钟声。
05
再下一次停留的时间点,并不是第四次毁灭。
那是第四次毁灭发生以后的时间,第四次毁灭结束以后,人类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惧怕第四次毁灭所带来的灾难,也因此维持了一段较长的和平——直到第五次毁灭的陨石降临在地上,星球的生命开始枯竭的时候,为了那些仅存的资源,人类才开始了再一次的掠夺。
在那段短暂的和平里,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那一天下着小雪,剑崎站在修建好的火车站月台上等着去下一处地方帮助有需要的人,在那个月台上,他遇见了相川始。
那天他们隔着月台互相看着对方。
相川始戴着围巾背着相机,在看到剑崎的那一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剑崎这才发现那一天的他居然只穿了一条单薄地洗的有点褐色的外套,他忍不住感慨那时候的自己也太随便了一点点。
在遇见的那一刻,相川始甚至来不及掏出相机,抬手用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剑崎。
剑崎并没有躲闪,只是任凭自己在始的镜头里留下一个他的身影。
他想见他。
虽然在第四次毁灭的时候,他们拉着手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但是好像那时候始的数据库丢了,他本来就没留下多少照片,现在更是一张都不剩了。
所以现在给始留个照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尽管只是这样的见面,剑崎为了控制住自己的战斗本能和情绪就已经用尽了他的气力。
所以当呼啸的列车从中间的铁轨开过的时候,确认自己留下了照片的剑崎转身就跑。
为了不让自己在那时候情绪崩溃,剑崎只能选择逃跑。
所以当列车离开的时候,相川始就找不到剑崎一真了。
那时候的剑崎一真没能看到自己转身离去的时候相川始的表情,现在他看到了。
他看到始对着剑崎待过的方向看了很久,然后始抬起手抹去了眼角的泪花。
06
第四次毁灭,那么多次毁灭里,剑崎所经历的最绝望的一次毁灭。
永无止境的战争结局之中,活下来的并不是那些渴望活着的人。
还有很多因为自己一己私欲无视了地图上的人,发动战争的存在。
那时候剑崎从别人口中知道了那些罪魁祸首带走了始试图执行朗基努斯计划的时候,剑崎觉得自己似乎是久违地生气了。
他知道人的一生很多事情生不由己,很多人有各自的苦衷,但是这些绝对不属于那些为了自己利益发动战争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的罪魁祸首。的确,战争死去的人并不是他们亲手杀死的,但是他们的决策带来的后果绝对不是什么借助joker的牺牲获得永生那么仁慈——甚至是现在让他们活着都对不起现在这样的星球。
所以,剑崎那时候直接带走了始。
他并没有杀人,只是在把人打伤以后,让他们暴露在核辐射之中。
仔细想想,那真是一场漫长的核冬天。
他带着始走了好远,走到外表被腐蚀露出了不属于人的内里,走到塔前他们分道扬镳,他只是拉着始的手继续走下去,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回头,哪怕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也只是固执地向前走。
直到现在沿着大地的记忆,他才知道在他隔着厚重的金属板进行休息的时候,始没有在休息。
始丢失了他的数据库,当年的风景,当年的记录,当年的照片——关于过去的一切伴随着数据库的消失都已经消失了,那时候的始坐在金属板对面拿着笔画画,试图在这种行为里找回自己的过去。
但是,笔下的东西和记忆之中的那些越来越偏离。
那时候,始放弃地丢掉了笔,靠在金属板上叹了口气。
然后,他就像看到了剑崎一真一般,用他直率的目光看着此刻沿着星球的记忆回顾到这里的剑崎一真。
这一次,他看了好久。
剑崎往后看了眼,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觉得这一次相川始是真的看到了他,因为相川始笑了。
他看见相川始站了起来,走到电子终端前,开始处理电脑之中的数据库。
而他所做的,就是把被剑崎销毁的朗基努斯计划复原。
剑崎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始会笑,也不知道在那时候始眼里看到的是什么,更加无法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经历了一场时空旅行。
他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是这样,是不是那时候回过头,抱一下他会比较好。
他也有点庆幸,在这次以后,他们在月台的那次见面,他并没有直接落荒而逃。
07
剑崎一真又想起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在把始推下塔的时候,问了一个问题。
“你在那么漫长的旅行中,哪怕是一点时间也好,有爱过别人吗?”
那时候的剑崎一真希望听到怎样的回答?他希望相川始可以回答有,这样就说明至少始在人类世界里过的不错。剑崎希望始在人类世界中好好生活,所以带着这些感情走过这漫长的岁月的人是自己一个就足够了。
所以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那个答案会是没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么一个问题。
那么想还真是丢人,都已经决定好了要自作主张地抢走别人的觉悟,要和这个世界告别。
在听到始回答没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把始推下去以后哭着对那些陌生人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这些话大概会被录下来,等到相川始重新来到塔的那一天被播放给相川始。
随便想想都可以猜到接下来相川始的表情了,说不定始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追随者他而来,然后会面无表情地把自己暴打一顿,想想都怪可怕的。
虽然真的被这样揍了貌似也不能说什么怨言。
毕竟自作主张地抢走别人的觉悟这件事看起来真的很……被揍也是理所当然的。
再怎么想装作潇洒,或者到时候用比如说“因为我不想看着你死去我爱你”这类直球进行掩盖,归根到底,剑崎做出这个主意也不过是剑崎一真的自作主张再再再放送——这类自作主张在他和相川始漫长的生命中重复了好多次。
如果不是石板的规则限制,剑崎可以打包票,估计自己挨揍次数已经朝着四位数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但是他们不能见面也是石板的错,如果没有石板的话我最多被始用柠檬汁挤眼睛——剑崎是那么认为的,发自内心。
“要认真地道歉啊。”剑崎心想。
“前提是我在那时候还可以保持自我意识的话。”
08
记忆继续下沉是第三次毁灭与第四次毁灭的间隙。
第三次毁灭,全球变暖引发的土地争夺,延续到最后的结局就是第四次毁灭的降临。
在那些间隙里,无数人曾经为了那个不被毁灭的未来奔走过,然而再怎么奔波最后都无法解决资源问题在一点一点地严峻,战争而来的仇恨也不会那么快平息。
大概是这段星球的记忆太过沉重,剑崎一真感到了疲惫。
和之前的记忆一样,当剑崎觉得自己对时间的感知恢复正常的时候,应该是他在这段记忆里再次遇到相川始的时候,那么想着剑崎睁开眼睛,努力用自己全部的知觉去辨认这一次的始出现在了哪里。
然后吓到了剑崎一真,他无论如何都没想过有一天始会穿着白色外套在做研究。
始捣鼓着他眼前的机器,记录下了关于人类文明的很多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剑崎觉得,他和始对视的时候,他在始眼前的电脑屏幕里。
剑崎回过头去,哦,果然屏幕里有着那张自己曾经的合照。
沿着记忆剑崎一真知道,这些记忆在第四次毁灭快降临的时候被科学家以卫星的形式送上了天空轨道之上,以一个意外的形式保存了下来,可惜第四次毁灭降临的时候始也没有渠道知道这一切。
剑崎心想,有朝一日可以暗示的话,暗示塔里的人去重新连接上那颗卫星吧。
始应该会高兴的,为了这些失而复得的记忆。
然后是第三次毁灭,温室效应引发的全球战争。
这次只是匆匆一面,当剑崎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看见的只有相川始举起的相机镜头,他试着伸出手在这一刻再久一点,然而记忆很快挟持着他进入了下一个瞬间。
09
进入第二次毁灭的时候,剑崎觉得,自己已经开始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在时间轴上分布着无数个自己,无数个自己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不同地点上,这些认知夹杂在一起的时候让剑崎觉得自己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自己也不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在这个时候,剑崎再次见到了相川始——只有见到始的时候,剑崎才觉得这些混乱的自己被整合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名为剑崎一真的个体。
始走在被冰封的城市里,他捡起了人们在撤离的时刻掉在地上的相册,他的手指温柔地拂过上面的每一页每一张照片。
那里记载着一个家庭的全部。
因为低温无法启动电子仪器,始把相册收进自己包里继续前进。
有碎冰落下,跌落在地面的时候翻腾起一阵白雾。
剑崎站在道路的另一头,看着始靠近他,然后穿越了他的幻影,向更远的地方前进。
然后剑崎的自我再度破碎为星球上的每一个存在,向更深的过去不断下沉,就那么不断地下沉,就像跌入深海之中一般,他跌入了一场大雨之中,不断地下坠,却无法迎来重重地砸向海面的那一天。
他看见了一座高塔,那似乎是那时候人类制造的诺亚方舟,熟悉的身影似乎在那里面,但是似乎有人对着他伸出了手,视线被雨水模糊无法聚焦,无数个自我从不同角度观察也看不清是谁对他伸出了手,他也无法感受到那只手传来的温度。
他就像雨水一样被打散了,然后不知何时重新跌入海中。
就这样继续下沉,似乎是还有什么别的风景,忘了在哪个时刻看见的了,空间站爆炸的时刻燃烧的流星、海岸与飞鸟、电话与酒精、金色树林与无意义的事……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混杂在一起,就那么继续下沉。
连同熟悉的感觉与自我的名字一起被遗忘在无边的记忆之中,就这样眼前突然展开了一片金黄色的树林。
10
他的记忆似乎是沉到了最底部。
剑崎心想,这下他大概是要彻底消失了。
他大概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剑崎看到了一条银杏大道,星球记忆显示这是明治神宫外苑的那条银杏大道,他似乎是感到了一丝怀念,金黄色的叶片温柔了那时候人们的秋天,也温柔了黄金之树和来自末日的流浪者的梦。
但是他现在对哪里都很怀念。
现在的剑崎不知道这是他怀念了无数次但是不曾回去过的故乡——在那一年的很久以后和对于现在剑崎来说很久以前的那个时间点i,他曾经试图踏上故乡的土地,然而一切早就不是剑崎记忆中的那个国家。连同记忆中不变的樱花也因为气候的变动而消失,随着自然的变迁一切都会消失。
他不知道他已经跟随着星球的记忆回到了那个2005年,他告别的那一年,银杏染黄的时候。
他坐在长凳上,在道路的那头看到了那个人的到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束花。
耀眼的红百合搭配着满天星,剑崎心想,啊这是一个要送花给别人的人,所以他想把花送给谁呢?
然后在下一刻,那个人停下了脚步。
就像看到了剑崎一真一样,剑崎听到了始的呼唤。
“剑崎。”
只是那么简单的三个音节的发音。
就把剑崎融入星球意识到自我重新整合了起来。
——对了,我是剑崎一真。
——他是相川始。
——那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忘了。
于是一切信息在此刻完成了重组与合并,自我重组完成,时间确认,地点确认,场景构成确认,所面对的人……确认。
于是他抬起了头,发现那时候才刚接触人类感情的相川始用复杂的表情看着他。
他们就那么对视着,隔着遥远的时空,一个在命运的起点,一个在命运的终点。
他看见了相川始眼里复杂的情绪。
——我想安慰他。
剑崎一真心想,于是他真的那么做了,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试着张口呼唤出那个名字,同样是三个音节,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咒语。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呼唤这个名字的话,就有勇气去面对那些看似艰难的未来。
然后相川始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是为了庆祝久别重逢一般跑了上来——然后他停下了脚步,笑容从他对脸上消失了。
终究只是一场幻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只是旁观者的剑崎突然在这一刻听到了相川始的心声,他知道相川始在那时候回忆起了剑崎一真给他设下的咒语。
“你就在人类世界之中活下去吧。”
伴随着这样的回忆,相川始转过身去,走进那剑崎希望他所在的人间。
——要回去。
没有躯体的灵魂重新响起了心跳的声音。
——要回去。
被打散的思绪再一次重组了起来。
——要回到命运的终点去。
散落的记忆沿着星球的记忆重新构建起了名为剑崎一真所见的记忆。
他还有想做的事情。
他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剑崎一真不能就那么消失在这里。
11
然后剑崎一真醒来了。
他感觉自己似乎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潜水,而现在他被一口气推向了水面,清醒的自我意识与真实的感觉让剑崎一下子无法适应现在的环境。
石板——他所厌恶的命运的具象化似乎也苏醒了
那些活跃的波长,石板并且试图和他产生什么对话。
剑崎这才意识到他看似经历了那么长一段岁月,但是实际上时间才刚刚回到石板复苏的那一刻,于是无视了石板的招呼,剑崎举起了手,比划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我赢了。”
可是石板并不理解剑崎为什么要那么说。
于是石板问剑崎:“为什么说你赢了?”
这是剑崎一真和石板那么多年来,第一次试图进行对话。
然后剑崎后悔了。
石板找他问了好久关于自我的一些问题。剑崎一真觉得石板问出来的问题相当不符合石板作为星球意识的体现,一个词概括就是幼稚。总之问的都是一些剑崎一真非常难回答的问题,比如说你现在才执行朗基努斯计划那么你怎么看之前人类文明里死去的那么多人。
剑崎一真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翻了个白眼,虽然剑崎不知道已经是意识状况下的自己还能不能翻白眼。
所以剑崎拒绝了石板进行对话,结果就是石板开始自说自话地进行所谓的对话。
剑崎这才想起来,这块石板是世界第一的话唠。
天天怂恿他和始去战斗的那种。
剑崎嚷嚷着烦死了闭嘴,石板还在那边嘀嘀咕咕分析,剑崎突然有了个想法,他决定沿着地脉的记忆继续向过去前进一次。
石板问剑崎,为什么,剑崎说不想和你说话,有些问题自己想去,别问我,我是你的受害者。
12
剑崎一真放任自己不断下沉。
那是比他上次更加深的下沉,他甚至在下沉的过程中看见了自己那些熟悉的朋友,他对着过去的每一个人打了招呼,包括自己父母,他看见了刚出生的自己,对自己的父母献上了祝福,然后朝着更远的过去前进。
就那么走过人类的文明岁月,走到新石器时代那场极限之战,对着藏匿起来的红心2露出了笑容心想你还真是苟到最后的啊。
就那么走过白垩纪那场生物大灭绝,走在恐龙时代的时候被那些远古巨物稍微吓到了,走进看真的很大,匆匆地告别恐龙时代想着更加古老更加古老的过去前进。
直到极限之战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时候的joker毫不犹豫地挥舞着自己的刀子斩杀着敌人。
那就是最初的相川始啊。
剑崎那么想着凑上前去,给了joker一个拥抱。
他只抱了三秒,然后松开了手,让自己的意识上浮回原本的时间点。
那时候的其余参赛者没有意识到joker在某个时刻愣了三秒。
joker也没意识到,他在这时候愣了三秒。
星球意识也没发现在那时候,他制造出来的杀戮机器愣了三秒。
然而就是这三秒,会在未来带给他更多的数万年。
——致最初的相川始。
——总有一天你会在未来与我重逢。
——总有一天,你会在未来唤醒我。
【现在时】
“话说回来了。”尘埃落定以后,理所当然挨了一个暴扣并且解释清楚以后,剑崎一真突然问道,“你当年是不是在银杏树下见过我?”
相川始听到这些话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我可能收到那束花了。”剑崎说道,“不过幸好有那束花,不然我可能真的不能再进到你了。”
相川始的表情从惊讶变为恍然大悟,他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不是我的错觉吗?”
“哎?”剑崎发出了那么一个充满疑惑的音节。
“没什么。”相川始回答道,他转过头去,质问那块石板:“沿着星球的记忆下沉可能穿越时空吗?”
“你说呢?”石板反问道,“无论这题怎么回答,因为这些疑似穿越时空的事件都影响过你们,不是吗?”
“星球意识也有没办法回答的问题。”剑崎还没说什么,石板继续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星球意识认可这些事件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奇迹,而你们已经引发了不止一次奇迹。”
相川始听完这些以后思考了很久。
所以可能那束花不死的王牌的确收到了。
在命运尽头,在星球的记忆里。
“收到就好。”相川始用这句话为这个话题画上了短暂的句号。
不知为何他今天心情很好。
——end
其实这也是最接近一开始的大纲的故事
【剑始】完美主义石板的开放式结局
·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番外一
·石板角度所看待的故事,因为是番外所以有剧透,虽然我觉得剧透了也无所谓就是了
·之前有点懒所以拖到现在才动笔()其实还有两篇番外在写了,咕咕咕
·字数7Q5
·原文链接:我在这里丢个最终章大家按照顺序去找吧()
01
石板发现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困惑了好久。
困惑自己为什么会觉醒这种奇怪的自我,明明按照它的计划,它到星球毁灭的时候都不会觉醒名为自我的存在,他只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记录着这颗星球的一切,仅此而已。
而在石板发现自己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它的第一反...
·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番外一
·石板角度所看待的故事,因为是番外所以有剧透,虽然我觉得剧透了也无所谓就是了
·之前有点懒所以拖到现在才动笔()其实还有两篇番外在写了,咕咕咕
·字数7Q5
·原文链接:我在这里丢个最终章大家按照顺序去找吧()
01
石板发现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困惑了好久。
困惑自己为什么会觉醒这种奇怪的自我,明明按照它的计划,它到星球毁灭的时候都不会觉醒名为自我的存在,他只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记录着这颗星球的一切,仅此而已。
而在石板发现自己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它的第一反应是思考我是谁这个人类文明更古不变而它觉得无比无聊的问题。
人类的“我是谁”对于石板来说,不过是细胞的无病呻吟。
对于它自体来说,它自身有着更加重要的使命,当它的深海里出现第一个细胞的时候就注定了它会变成这样,一颗充满了生命力的星球。
“但是这条路是错误的。”
02
石板——或者说星球意识是那么认为的。
对于宇宙来说,它星球上诞生的存在实在是太渺小了。
弱小的行星会被捕获甚至撕碎,弱小的东西只有在宇宙中寻找一个平衡而存在,这样的星球无法进化,星球意识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如果说宇宙是一个庞大的生命体的话,作为星球的自我也不过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细胞罢了,而细胞的细胞……好吧实在是太渺小了。
石板在获得了自我意识以后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情报,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它如同一台精密的机械发射着怂恿地表上最后两个joker进行极限之战的命令。
石板思考了一下,极限之战,没错是这样的。
自己星球资源是有限的,在这些基础上,所有生物对于生存和进化的祈祷得到了星球意识到认可与回应,并且共同构建出了这套名为极限之战的系统。
依靠这套系统,不断进化星球上的物种,从而获得可以在宇宙中活下来的力量。
当一个物种进化到极致但是依旧无法获得完美的时候,毁灭这些物种就好了。
极限之战系统就是那么认为的。
进行不下去的话就果断及时止损,然后重来,并且在之前的基础上让下一个轮回变得更好。
石板获得了自我以后认为这已经十分仁慈了,后来人类书写的故事多少不存在结局,起码自己所书写的是一个有始有终的故事,给予毁灭于死亡作为一个物种之书的完结哪里不对了。
万物都有死去的那天一样,死亡是一切故事的结局。
石板思考起自己的行为的时候并没觉得哪里不妥。
站在星球的角度思考,那不是很好吗?在这样构成的轮回之中,总有一天,自己会变得无比强大,可以在这个充满了危险的宇宙之中活下去。
哦,对了,貌似就是这时候做出了那个判断,为了防止极限之战系统出现无法决出胜利者或者undead之间不想互相斗争这种bug而做出的判断。
——星球意识判断,极限之战系统之中需要一个执行人,负责执行星球上最残酷的死刑。
03
一切的起源也就是这里了。
石板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得出了结论,那就是一切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最初的方向。
首先是人类可以获胜这件事就已经让人非常匪夷所思了。
极限之战表面上是一种公平公正的选拔方式,然而星球小小的偏爱会让某些存在获得非凡的力量,哪怕是进化的过程中都会变成这样,肉食动物拥在食物链之中拥有更高的地位,在进化之路上这些看起来是天经地义的。
然而,拥有灵魂这一存在的人类赢得了星球最后的极限之战。
如果这一切只是开始。
灵魂,也就是自我的存在似乎影响到了极限之战系统,上位undead在那次极限之战结束之后开始获得了关于自我的认知。他们中间似乎有人思考起了极限之战的意义,甚至有人得出了不希望继续进行这场战斗的主张。
那并不是简单的共生关系,那似乎是一种对本能的对抗。
石板回忆到这里的时候继续思考,本能是什么,饿了就要吃饭,困了就要睡觉,为了物种的延续繁衍后代,为了自己的生存杀死别人。
没什么不对的,本能就是比灵魂更加深刻的一层,如果说灵魂是大脑里对于自我的思考的话,那么本能就是不需要大脑就可以思考出的东西——就是这样这种理论上更加深刻的东西似乎是在与灵魂的斗争之中败下阵来,但是好像也没败下阵来。
石板觉得,人类不过是它进化之路的一个小插曲。
这个种族,获得了思考的灵魂,但是有人不愿意去使用、有的人使用了也用错了地方、明明可以努力摆脱本能的束缚最后还是不少人输给了本能——这样的存在就是一个不完美的存在,无法成为完美无瑕的存在,也无法成为被本能所支配的存在。
总有一天会被淘汰的吧。
石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04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淘汰人类的这一天再也没有到来。
石板回想起这些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剑崎一真是它见过的那么多历史来,最疯的一个人了。
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剑崎根本没给让下一个出来的机会。
哦,红心2,——人类undead也很疯,不过石板并不认可它是人类。
它只不过是人类的一个代表,不死的undead。
石板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很想把红心2叫来问一问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它觉得红心2也不过是在穷途末路的时候玩了一手豪赌——石板无法概况红心2继承了什么人类的品质,就像人类这个物种有很多个个体没法用统一的语言来进行概括。
它只是觉得如果人类真的可以被红心2代表,那么人类一定是一群疯子。
难怪出了剑崎一真这个疯子,合情合理了。
星球意识的代理人,物种死刑的执行人因为其作为joker的特性获得了灵魂从而对抗起了本能也就算了,而居然真的有人类愿意为了这个存在去成为另一个joker无限延长这场极限之战系统。
“无法理解。”
石板针对这些行为作出了以下结论。
直到现在,石板都是那么认为的。
05
人类的不完美从来不会让石板失望。
人类会推卸责任、陷入恐慌、将理想寄托于虚无的存在、否定科学迷信自己所信的东西、固执、难以改变,就是这样引发了好多次世界大战,甚至造出了各种武器。
天杀的你们制造出的东西我要花多久才可以彻底抹去。
自从那个2005年开始,剑崎一真和joker决定无限延长极限之战的时候,石板就和这两个存在展开了一场漫长的交流。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完美地掌握了他们的心态,当他们的悲伤以一个较长的时间计量的话基本上可以判断星球正在经历什么不得了的灾难,而且十有八九是人类自己搞出来的。
自然,一个精密的平衡系统,会被人类的行为所影响,也有着自己固执的主张。
所以当海平面开始疯狂上涨,一切环保意识的主张都在绝对的天灾面前化为乌有的时候,宛若无数神话里里所记载的灭世洪水一般——在人类的七次浩劫中的第一次浩劫降临了。
石板记得很清楚,它在那时候疯狂发送信号,它说这颗星球没救了你们快点重启极限之战重启这颗星球并且不断借助天灾的力量逼迫他们见面,但是他们并没有答应。
说起来就是在这次天灾之中,那个计划被提出了吧。
现在回想起来,人类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在那次毁灭的时候写出了这样的计划?
是不愿就那么终结的不甘心,还是觉得joker就应该为了人类付出一切的傲慢?
还是人类听到了他们的心愿,所写出的,未来某个时刻用得上的他们命运的终结?
06
第一次天灾最终还是没完全摧毁人类文明。
传说中的诺亚方舟起航的时刻就应该猜到这个结局了。
还有不少人在高海拔的地区生存下来,就这样人类的文明迎来了新的起点。
只不过对于两个joker来说,他们所曾经战斗过的土地已经被蔚蓝的海水所覆盖。
不过没过多久——啊,对于人类历史来说或许是又过去了很久,在那个冰河世纪降临结束了以后,海平面退去,那些曾经的土地与大陆连为一体再度出现在了地表,再也看不出当年的形状。那时候的人类重新走出冰冷的屋子看到的是冰河世纪退去以后蔚蓝的天空与灿烂的阳光重新开始了关于土地的开拓。
然后,再海平面再一次上升的时候展开了战争。
战争是悲伤与憎恨愤怒的延续,而在这种资源问题面前,一切只能依靠战争来解决那些多余的人口来重新取得关于自然的平衡。
这很悲伤,可是无论科学家或者joker怎么努力,它们都不能在这样的平衡之中拯救下所有的人。
可是就算是这样,没有joker回应它的电波。
一次也没有。
07
第四次毁灭,是石板记忆中最可怕的一次毁灭。
核战争几乎覆盖了这颗星球的每一寸土地,哪怕是动用自然的进化系统进行修复和适应也无可奈何。
人类,在那时候选择进入了冷冻仓等待着春天重新降临的那一天。
到了那一天,它们的joker会把他们从无尽的睡眠之中唤醒。
也有贪图权势,为了一己私欲发动战争而活下来的人以几乎癫狂的口气拿出了朗基努斯计划书,要求两位joker现在就执行这个计划重启大地。
石板觉得很好笑。
就算是获得了永生,这种人真的会使用永生吗?
石板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不过它在获得了自我以后试着模拟了一下,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如果变成这种结局的话应该会很糟糕,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糟糕的选项,毁灭算了——可惜那两个固执的joker是不会答应的。
剑崎一真的一切行为都不出乎石板意料——毕竟剑崎一真的思考方式不存在任何可以推演的逻辑,石板是那么认为的。
但是那时候,剑崎似乎和它的想法一样,那就是现在的人类不能获得永生。
第四次毁灭造成的后果需要全人类一起承担,那是第三次毁灭的延续,是自然资源无法承载人类文明的哀嚎,当双方选择按下核弹的时候,一切就已经走上了无可挽回的道路。
这就是人类。
可以创造出影响地表层面的文明,也可以在顷刻之间毁灭。
那日剑崎一真带走了同意执行朗基努斯计划的相川始,并且销毁了朗基努斯计划的原件,然后他们走在布满了核辐射的大地上。
昔日年轻的容颜被那无法供人生存的环境所侵蚀,渐渐的露出了怪物的模样。
记忆里的那些青年最终变成了行走在大地之上的怪物。
石板感受到了他们的靠近,不断地怂恿他们,你看你们所见的一切都是你们当初选择的延续,如果想要断绝这样的延续是不是战斗比较好?
可是,他们并没有战斗。
也没用说出一句话。
只是在苍茫的布满战争痕迹的大地上就那么走下去。
仿佛拉着彼此所走的路就是他们的全部。
其他的一切苦难都与他们无关。
只要可以拉着对方继续前进,无论是怎样的世界都可以继续走下去。
08
他们前进的尽头是塔。
剑崎一真和相川始进入了塔的两侧,成为了人类史上最漫长的守夜人。
守候着这场浩劫的结束,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于是,回忆就到这里终结——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现在进行时。
结束了针对这些事情的回忆后,石板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获得自我。
它有不祥的预感,这份预感伴随着它的衰弱越来越明显。
起初是星球意识发现万物的消失速度开始反常加速。
然后是自然的自我修复速度开始变慢,取而代之的是天灾的频率在不断地增加。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似乎就此诞生,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伴随着自我而来的,是在那后面星球生命的衰弱。
这颗星球可能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星球的生命已经没法继续燃烧了。
石板并不知道在这一刻,它意识到了什么,体会到了什么。
它只是发疯一般地发射电波。
快点重启,快点重新开放极限之战。
这样下去,只会让整个人类文明伴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毁灭的!
这个时候,一个想法突然浮现在石板的意识里。
如果,如果说,自己的子民在知道自己会走向灭亡的时候,抛弃了它前往漫长对宇宙会是怎样的故事。
然后石板觉得哪里不对。
不可能。
为什么在探讨这个可能性的时刻,用了抛弃这个词。
自己在害怕什么?
09
石板越来越意识到了,自我的存在开始变得无法控制。
在进行可能性探讨的时候,它开始试图去否认那些合情合理的可能性。
仿佛否认了那一切就可以规避这些可能性一般。
那是它认为的,不完美的人类所做出的行为。
石板启动了星球意识与这颗星球的系统试图进行修复,但是无论多少次,修复都失败了,反而是它否定频率越来越高,就像人类焦急起来会把某个行为以高频率重复好几次一样。
当石板意识到不要变成这样的时候,石板悲哀地发现,一切似乎是无法逆转的。
——当初joker变成人类的过程也是这样吗?
为什么会恐惧,恐惧自己获得自我这一感情。
石板试图发出求救信号,但是无论是剑崎一真还是相川始都在人类世界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可以回答它。
就像它过去也不曾回应过任何生物的祈祷一般。
然后,陨石降临,地球表面被烟尘覆盖不见阳光。
然后,疾病降临,大地上遍布了哀哭与恐惧。
最后,一场火降临。
烧毁了地表上的一切。
已经没有力气继续去维持了。
原来维持一个存在继续下去,是那么累的事情吗?
石板觉得累了。
或者说,星球意识感到了疲惫。
就那么睡下去,似乎也是不错的结果。
唯一可以逆转的朗基努斯计划已经被剑崎一真消灭了。
活该。
你们努力试图延续的只是那么一个笑话。
那么一起死吧,一起面对死去的大地吧,那是星球意识所给予你们的诅咒,你们可以获得永恒,那也是只有你们才会拥有的永恒,一切都会消失,最后世界只会留下你们。
这就是,星球意识在临死之时所给予的诅咒。
如果有发声器官,那一定会笑。
放肆地大笑。
10
可是,真的那一天降临的时候。
石板不知道为什么。
发送了另一端编码。
就像无数生物走向尽头的时候都有可能发出的感慨一样。
它说——
“想要活下去。”
“救救我。”
石板发出这样的信号以后,陷入了沉睡之中。
它仅剩下的那点自我认定,不会再有醒来的那一天了。
如果星球历史是一本书的话,那它的结局真是一本再差不过的书了。
这样延续下去的故事,为什么不能给予一个盛大的结局?
——因为,现实并不是一个故事啊。
有个灵魂那么回答他,然而即将陷入沉眠之中的石板,再也无法思考这个灵魂所说的具体含义了。
也无法知道,说这句话的那个灵魂到底是谁了。
11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是个漫长的梦境,不需要
然后,石板醒来了。
当它醒来的时候,他看见剑崎一真坐在石板上面。
换句话说,剑崎一真坐在它身上。
在意识到石板苏醒过来以后,剑崎伸手比划了一个射击的手势。
似乎是在挑衅。
然后,石板看见,剑崎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如那很久以前的2005年时的剑崎一真。
“我赢了。”
他那么说道,似乎是在告诉它自己的胜利。
可是,他哪里赢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说自己赢了?
石板试着发出电波,进行交流。
那是这漫长的岁月里,石板和剑崎一真第一次试图同对面进行交流。
不再是石板单方面输出自己试图重启极限之战的观点与本能,也不是剑崎一真 单方面的拒绝,这是一次关于石板作为星球意识陷入沉睡的五十年来真相的探讨。
石板知道,它可以询问大地它所睡着的岁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它突然厌倦了,它想知道那些故事,不是大地冰冷的针对事实的介绍,而是从他人口中知道他人眼中的世界。
12
石板知道了,朗基努斯计划被相川始保存下来的真相。
换句话说,石板的重新苏醒,第一得益于人类的科学智慧。
第二得益于joker的牺牲。
剑崎说起这些的时候,石板感受到了剑崎一真的内心。
大概是,被你觉得不完美的存在所拯救你就不觉得丢人吗?
石板第一选择,是否认。
他告诉剑崎你知道的,现在只是停滞进化。
如果有一天,这颗星球重新开始竞争的时候,极限之战系统会重新复活,然后继续决定谁才是地球的霸主。
然而剑崎一真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语。
他只是看着远方。
看着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
于是奇迹在此降临。
花朵重新绽放,在石板上。
13
相川始重新踏上旅途的那一天,石板告诉剑崎相川始回来了。
可是当石板寻找剑崎的时候,却看见那时候已经同星球融为一体的剑崎带着怀念的眼神看着那些大地的记忆,那里有关于他和相川始的回忆。
他早就知道相川始会回来了。
它看见剑崎一真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啊,会不会被揍啊。”
石板知道自己如果回答这句话就意味着自己彻底沦为了一个可以交流的普通存在。
但是石板还是忍不住说道:“绝对会的。”
14
相川始穿越十字架的那天。
他同样做出了那个挑衅的手势,宣告自己的胜利。
但是石板依旧无法理解,战胜自己对于这两个存在来说到底有怎样的好处。为了一个文明或者一个友人让整个星球的进化就此停止真的值得吗?
它无法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如果是剑崎一真,他一定会回答值得。
于是石板看到剑崎一真跳下了塔,温柔地接住了相川始。
他们似乎是笑了,然后剑崎一真被相川始的灵魂揍了。
似乎是有人传来了笑声,石板惊讶地发现,这颗星球上曾经生活过的灵魂里,居然有不少灵魂在发自内心地欢庆他们的重逢。
不可能,死去的人灵魂应该已经归于自然和宇宙了。
为什么还会有人在发自内心地庆祝他们的重逢。
石板惊讶了好久,然后发现,庆祝的那个存在是自己。
所以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关于人类、星球、和星球意识到命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被影响的?
在那横跨了千年乃至万年到时空里,他与他与它构成了人类历史之中仅有的三颗不变之星。
试图成为他的它。
为了它变成它的他
一直是冷眼旁观者人间一切的它。
然而现在,不变之星似乎只有两颗了。
那个冷眼旁观人间一切的存在,在他们三个的交流之中,似乎获得了名为自我的东西。
不只是这三个存在的交流,还有许多同他们有关联的存在,无数次的交流之中有什么破土而出,就像石板上布满的锈迹和从石板之中绽放的花一样。
不可能获得自我的存在,终于在漫长的交流之中获得了名为自我的存在。
当星球意识得出无法理解这一结论的时候,就意味着思考这一存在还是诞生在星球意识之中。
祈愿,他们的重逢。
憎恨,命运的存在。
反抗,世界的定律。
改写,破灭的命运。
如此这般的旋律构成的乐章。
——啊啊,你们也在期待吧。
石板试图询问那些漫长历史之中曾经为了他们而落泪过,最终伴随着时间消失的灵魂。
——你们期待这一刻,很久了吧。
——所以,我心中的欢呼与喜悦,来源于你们,对吧。
如果拥有泪腺的话一定会哭出来的,如果拥有发声器官的话此刻一定会哀嚎出来,如果有四肢的话一定会手舞足蹈的——但是石板什么都没有,除了自我意识,但是如果没有自我意识的话,那么这一切也就无从说起。
石板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每个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都同他交流过。
所以,那些回归自然,回归宇宙的灵魂,重新出现在星球意识之中。
在这一刻,他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为了星球的复活。
为了他们的重逢。
为了自己的理想。
这些热烈的欢呼构成了对于星球意识与石板的处刑,越是热烈越是宣告石板的错误。
石板却不想继续否认了,错就错了吧,反正人类犯下的错误更多。
——所以笑吧。
——为了此刻他们的胜利。
15
朗基努斯计划很成功。
石板可以感受到关于星球生命的膨胀,它从未思考过,自己制造出的这个系统竟然如此有用。
它并不想关注这颗星球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了,因为停滞的进化似乎和它没有任何关系了,虽然如此面对试图给它挂上伯利恒之星的孩子还是难免会想说几句。
石板已经彻底放弃否认自己现在拥有自我这一存在了。
但是也懒得管人类的行为。
剑崎一真和相川始,自从他们和星球融为一体的时候,似乎就代替了石板进行观测的工作。
石板很少同他们进行交流,直到现在石板都不想理解他们的选择。它只知道自己曾经写下的脚本被他们改的乱七八糟,完美的进化路线也变得扭曲不堪。
可是偏偏沿着那么一条路,人类走向了永恒。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看了——所以,石板,抱着这样的心态继续看着这颗星球的发展。
此时此刻在它的眼里,剑崎一真和相川始的灵魂坐在重建好的发射架上看着火箭搭载着新的金色唱片向宇宙飞去,追逐者旅行者与先驱者的道路重新前行。
那些连接地面与天空的痕迹在蔚蓝的天空之中,人们在欢呼庆祝,只是为了一个会暴露自己宇宙坐标的唱片重新回到了宇宙之中。而在发射架上,剑崎一真与相川始目送火箭的离去,然后他们低头对视,彼此之间点了点头。
他们拉起对方的手,消失在了发射架上。
而石板,却还在那里,目睹着“奇迹”发生以后世界所发生的林林总总。
它想,他似乎并不讨厌这一切了。
于是,石板——星球意识。
在对那来自宇宙深处的电波信号发出了这样的回复。
它坦白了自己获得了自我意识,反驳了宇宙意识所得出的结论。
这让它觉得很爽。
16
就这样,这个故事看起来是如此糟糕、混乱、没有逻辑。
甚至结尾部分又臭又长,重复着新生与毁灭的螺旋。
如果真的有外来的宇宙存在曾经读到过这样的一本故事书,它一定会给予非常非常差劲的评价吧。
而且结局,一点都不美丽。
那么一颗追求完美的星球,试图让星球上的一切沿着自己剧本前进的存在——那么一个作家的作品被反抗剧本的角色撕碎变得支离破碎,而负责这部作品的作者最后居然放弃了给自己的作品一个最终的结局而给了一个开放结局。
这真是一个不负责的结局。
但是到了这里,星球意识认为,继续写下去也只是没意义的行为。
它把笔交给了人类。
接下来要怎么写,又要去选择怎样未来就是你们人类的道路了。
星球意识,一边期待极限之战复活的那天到来,一边祈祷这一天不会到来。
因为星球意识终于明白了。
他们引起的奇迹。
是如此的美丽。
——END
【剑始】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完)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本次更新字数2w4,全文10w,我废话真多哎嘿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终于完结了。
·圣诞快乐~
·推荐BGM:景山将太-KISEKI
·文章设定和作者BB:【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设定和杂谈】
前文: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本次更新字数2w4,全文10w,我废话真多哎嘿
·有大量末日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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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
【裹尸布与复活节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已经永远迟到了五十年
【黑桃k】裹尸布真的存在吗?
我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好的名声。
在答应了相川始的请求以后,我就那么觉得。
只是没想到,我最后抹去的人是剑崎一真。
如果让圣杯教会的人知道我抹去了他们心中的神明的话,我就算死了都会被他们拖出来扬成灰的吧——那么想着我忍不住自嘲自己居然还有心思关心死后我的尸体会怎样。
因为我的认同,人类文明失去了一个伟大的灵魂。
说实话,我也很遗憾剑崎一真的消失,可是当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无法下定决心的话,那么作为曾经的方舟、如今的文明之塔掌舵人的我就彻底丧失了作为首席的资格。
我有必要背负起这些罪名。
所以,如果未来可以有我的名字的话,我的名字应该是一个罪人的名字。
剑崎一真在把相川始推下塔以后,他就一个人选择了消失的道路。
十字架只是一个代称,当然不会像圣经里真正的十字架一样残忍。
比起十字架,那更加接近一扇门。
位于塔的顶端,指向天空的门。
但是当他跨过这道门的时候,他并不会继续通往天上亦或是掉进海里,他只会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体。在人类过去的传说中,他会成为那种无法上天堂与下地狱游荡在人间的游魂——虽然如果是那么想的话,很久以前他是不是就是这样了?嘛算了不要思考那么无聊的问题。
我的看守人,塔最高层的护卫在那一刻情绪都崩溃了。
可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一丝悲伤。
我可能是被他们吸引了。
如果说我是罪人的话,那么这一刻我见到的将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仪式。
一切恐惧、一切不安、一切悲伤,都融化在了剑崎一真的笑容之中。
我知道的,那是他的嘱托。
他最后交代了几句话,然后转过身去。
没有钟声、没有白鸽、没有蔚蓝色的天空与宣告神圣的赞美诗,他就那么沿着阶梯往上前进。
然后打开了那扇通往虚空的门,消失在了那扇门的光辉之中。
我笑了。
如果我会画画的话,多年后这就是新的创世纪。
那一天风平浪静,人类依旧在为了自己的生存与未来而忙碌。
他们并不知道关于未来的异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只有那块被我用来研究的石板上一夜之间铁锈加深了的蔓延,以宣告朗基努斯计划的展开。
程序员和另一位和我吵过架的研究员在发现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我,程序员说你真的是为了追求永生吗,如果是的话他要把我枪毙,而另一位研究员则在问我朗基努斯计划到底是什么你真的为了永生杀死了人吗——说实话,很吵。
我把记载着朗基努斯计划的笔记本交给了他们,第二天那位感性的研究员哭着来找我,还挺好笑的,他顶着哭肿的眼睛还来上班的样子吓到了其他研究员。如果不是我为了保持我的形象,我绝对会直接就那么笑出来。
程序员就比较冷静了,他说看起来是我误会你了,我非常感动,然后给他多布置了一堆任务让他通宵了两天才做完。
剑崎一真的消失意味着朗基努斯计划的正式开始,没错,只是开始。
对于任何一位研究员来说,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所以我的死亡被迫推迟了,至少得等到我看到这个计划正式沿着正轨前进以前,我还不能死。
朗基努斯计划并不是当剑崎一真消失以后就可以在一瞬间对星球完成重生,按照程序员的设定方案,至少还要有一个近百年的过程。当程序员汇报这个数据模型的时候,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百年,这会不会太长了一点。
“如果你愿意把相川始抓回来,加速会很明显。”程序员面不改色地说出了这些信息。
我无奈的笑了笑:“做个人吧。”
“感染了绿血病就做不成人了吧。”程序员说道,“说实话,很多人都在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永生——不过我就没那个困扰,如果我永生了,我第一件事是给所有代码加注释,然后等我加完注释我就离开塔去学习摄影和这群傻逼似的代码彻底说再你妈的见。”
如果世界上所有人都像程序员一样好糊弄就好了。
我发自内心地那么觉得的。
但是更多人还在害怕永生,哪怕是塔里都在恐惧这些情况。
于是我问他们,你们在恐惧的是未知的永恒还是未知的明天。
我告诉他们关于星球在死去的事实,重申了塔作为方舟的使命,作为洪水中的幸存者的后代们,我们有那个必要去继续延续人类文明的存在——哪怕是走上永生的道路。
“如果他的牺牲是为了我们在此时此刻互相猜疑恐惧,那我们对得起信任我们,把这个世界交给我们的剑崎一真吗?”
对不起,真的非常的对不起。
我其实并不是特别擅长说服别人,所以只好借用剑崎一真的名头。
剑崎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吧,但是事到如今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要让人类从人类社会成果过渡到绿血社会的话,他,剑崎一真的名声是必须的吧。
于是我决定让塔里的军队继续保持着追捕绿血病的命令。
甚至提出了如果在塔外面,发现绿血病患者一律回收到塔的内部。
必须要让他们回来,绿血病这种存在如果暴露在外面的话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善良的人类,但是也存在露出了獠牙和生物本能的存在,到那时候受到迫害的绝对是绿血病这种不死生物,如果压迫一旦发生,那么憎恨的种子就会在这时候发芽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甚至会变成种族之间的战争。
如果不死的人类延续之前文明的战争,那么这个好不容易开始复苏的星球真的可以承载那样的重量吗?
如果大地复生的速度太慢,那么幸存下来的人类会不会为了争夺绿色的大地打起来呢?
关于历史的资料里告诉我,会。
所以要怎么做才可以指引人类的未来要怎么完成合理的过渡呢?思考着这些问题,我在最顶层的研究区域查阅资料,在这时候一行陌生的字迹出现在我的面前。
啊,忘了,这个座位之前借给相川始用过了。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相川始留下来的资料。
然后感觉呼吸停滞了一下。
上面记载了相川始在流浪多年时间内,所销毁的一切毁灭型武器的地点。
因为地面上的工业倒退,如果毁灭这些的话,百年内人类并没有这样的工业可以还原这些武器,也就不存在所谓大规模杀伤性战争。
我关闭那个文档点开下一个,是关于如果出现领地争端的场合下,历史上七次毁灭好了的文明重建初期是怎么处理的。
不,不只是那么点,甚至还有更多的内容,就那么罗列在那台电脑里。
甚至还有相川始和剑崎一真那么多年来在做些什么的资料作为参考。
一条一条,罗列在那里。
那些困扰我的问题就那么出现在这些资料里。
——你们,到底要为我们留下多少才甘心。
我在心里悄悄的发了句牢骚,越来越怀疑我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在这时候桌面上的一个小小的文档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只是一个新建文档,看起来朴实无华,但是它就那么在桌面上,在这个一切都被整理到整整齐齐的桌面上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我鼓起勇气,想着反正相川始不在了,不如点开这个文档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可是,里面只有一句话。
“剑崎,我来过这里,又去旅行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
这是相川始留下的遗书。
如果那天,剑崎一真不来或者晚来几天的话,相川始就会登上十字架消失,然后告诉剑崎一真他在旅行,反正他们不会见面,所以留下了那么一个简单的谎言。
果然不会撒谎啊。
我露出了一个苦笑,把这份文档分享给了程序员,告诉他如果哪天相川始回来了他如果一激动要闹事就全塔广播这句话,不尴尬死他算我输。
“如果没用咋整?”
“那就放相川始掉下塔以后剑崎耍帅说的那些话。”我回答的斩钉截铁,得到了感性研究员的你们这是在搞什么不做人的事情的感慨,他说那样人心态会崩了的吧。
我忍不住笑了笑,哎想到要告诉这两个人我想死亡的消息就有点头疼,为什么我信任的人一个是感性到会和我吵架的研究员,另一个是一个怎么看怎么只想快点辞职退休的程序员。但是这些事情必须说出来,为了交接班的顺利。
同时为了不让出现诸如我怕永生自杀带来的恐慌,只有那么几个人可以知道我的死亡。
结果是当我说出如果成功了我就去死这个想法以后,感性的研究员抱着资料冲了过来,他说剑崎一真没有死,如果他的存在和星球生命同在的话等到星球复生完成了以后他说不定还有机会重新回到大地上。
我没想到他也会来劝我不要去死。
你要相信,相信圣子死后会复活——所以你没杀死剑崎,你谁都没杀死。
太感性的人真的好吵。
还好星球没晚死几年,不然想到这家伙被请求执行朗基努斯计划,想想都头大。
程序员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问我,你累了吗?我点了点头。
只是做出这个决定就让我如此疲惫。
“告诉我,我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程序员笑了笑说道,他说你不用放在心上,当初剑崎来的时候,他已经问过了,他说剑崎一真就是这样的人。又温柔又残酷又有些自我中心,他做的很多事情就是他认为的正义,虽然有时候会非常伤人。
“真的难以想象,如果相川始还记得自己被剑崎推下塔会是什么反应。”程序员继续说道,“你做出的选择可能违背了你的良心,如果是别的场合我会和你说谁逼你做出这种选择走咱们去揍谁——但是如果是这种场合的话,本身就不存在对错了。”
这不是正确不正确的问题,我做出的选择我会背负上因为自己的私欲追求永生杀死他们的罪名,如果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的话,我果然还是只能选择死亡吧——这是我的理性告诉我的。
而我的感性是那么告诉我的,如果我选择了永生的话,我以后也会在亲手抹去他们的罪恶感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这听起来太难了。
我只是一个追求精神上的安宁的普通研究员罢了。
程序员说这靠在椅子背上说道:“随便你吧,不过我会努力活下去,为了他们所托付于我的明天。”
什么嘛,还是值得信任的家伙啊。
交代完这些以后,我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继续工作,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剑崎一真。
他只是站在塔上,默默的看着地上的风景。
我试图上前去问他什么,他只是笑了笑。
他说这里的风真舒服,然后消失在了空中。
那场梦结束以后,我发现了石板周围出现了绿色的植物。
这些植物的生命力是那么的旺盛,它们迅速爬满了石板,并且绽放出美丽的花。
那居然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让人怜爱。
于是以塔中心这块石板作为起点,大地正式开始复活了。
我知道,我的命运要在这里迎来尽头了。
我打心眼里希望第一个绿血病不要是我。
终于有一天,看守告诉我。
他说,他得了绿血病。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他手里的血液样本,薄薄的一层绿色的血液浮在红色的血液上面。
那一天,我哭了。
很意外,我居然哭了。
塔里的前辈死的时候我没哭。
就任首席的时候我没哭。
剑崎一真牺牲的时候我没哭。
可是现在我居然哭了,高兴哭了。
我在高兴,高兴我这样的罪人不是第一个获得绿血病的患者。
我在高兴,看守那么善良的人一定值得这份永生。
我也在不安,为了接下来的人类发展。
啊,好想看啊,在绿色血液的帮助下延续的人类文明。
没有任何竞争,没有任何性欲与食欲,所有人厌恶了战争的未来,到了那时候人类会选择发展什么呢?是艺术还是科学还是技术?他们会继续向往星空与深海吗?
好想看见这一切啊,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哪怕是塔里的大家都原谅了我,我依旧是那个为了永生抹去了剑崎一真的首席。
我杀死了剑崎一真,甚至因为我现在的行为未来我也有可能杀死相川始——我杀死了延续人类文明的英雄,这个事实是不会变化的。
这样的我,不配获得永生。
不然我对不起他们的牺牲,也对不起自己的内心。
可是,真的完全不想死。
我觉得我是在逃避责任,逃避因为朗基努斯的执行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责任。
我说我使命完成的时候,看守人员哭着问我,你真的要离去吗?你真的不打算看一眼这个你一直希望看见的未来吗?
我啊,真的不希望。
比我更加希望看到这一幕的人已经离去了,我有什么资格去希望呢?
他又哭了,和当初剑崎一真离开的时候一样。
还真是爱哭啊。
他哭着告诉我他做了梦,梦见了当初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和感性的研究员吵架,程序员在忙自己的程序,他看守着门口默默的守望着我们。对了还有相川始,相川始还是老样子,经常发呆,经常莫名其妙睡在资料堆里。如果剑崎一真也在的话他应该会抱起相川始,然后盖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对我们表示歉意因为相川始的瞌睡压到了资料什么的。
如果我们不执行计划的话,可能会就那么走向这颗星球的尽头吧。
可是这样的我们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们的步伐,只知道拯救世界的英雄不会因为这片刻的安宁停下脚步。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无论多远,他们都会飞奔而来抓住这一切。
真是让人向往的存在啊。
所以,杀死英雄的罪就让我来承担吧。
我是旧时代的亡灵,就让我跟着旧时代一起离去吧。
那么想着,我告别了所有的人,静静地服下了可以致我于永恒长眠之中的药剂。
在服下以后,我又看到了剑崎一真。
他依旧站在塔上,默默的看着远方。
而我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坐下,我知道他身边那个位置是相川始的。
——所以让我坐在这里远远地看着你们吧,我打从心眼里想要去见证你们的幸福。
【红桃k】圣人的遗体复活了吗?
就这样,首席自杀了。
感性的研究员继承了首席,我们隐瞒了关于首席死亡的真相只是对外宣布生病了,甚至藏匿了尸体五年,直到五年后宣布因为猝死首席离开了我们。
在这个过程中,新任首席和程序员也感染了绿血病。
然后在我和新任首席惊讶的目光中程序员原地给我们表演了一波反正现在不怕猝死程序员终于可以划船不靠桨全靠浪了。
但是大地复苏的速度并不快,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绿血病选中的。
有人憎恨,憎恨为什么被选中的不是自己。
有人傲慢,为了自己所获得的特权。
也有人继续工作,为了他被选中的使命。
有人害怕接下来的永生,在跌跌撞撞中寻找着所谓的未来。
有人迷茫试图追求死亡,在无数次失败以后陷入了醉生梦死的生活之中。
有人狂热于不死的特权,为了生存的感觉开始追求刺激。
也有人和过去一样,只是享受着当下的生活。
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绿血病患者。
塔里并不想隐瞒所谓的真相,只要他们愿意询问我们都会回答。
就这样,随着绿血病的扩散,圣杯教会开始腐坏,城市派因为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资源让他们出现了阶级,高等阶级利用神权的名义对普通教徒进行剥削——被我们回收的流浪教派认为这样的圣杯教会已经背离了最初的初衷。她在知道最后剑崎的结局后表示毫不意外,据说她在流浪途中遇到过剑崎一真,她在当初目送剑崎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故事最后的结局。
因为圣杯教会的堕落,我们被迫在圣杯教会的街区里布置那些不被他们理解的科学技术,意图用于更有效率的回收绿血病患者。有神职人员受不了圣杯教会的堕落带着得了绿血病的孩子和关于诺亚方舟的绘本来到了塔前希望寻找真相,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离开了塔说自己是牧师可以借助职权拯救更多的人。
她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塔的展开,她问我们是不是受到了新时代的橄榄枝,我说没错,受到了橄榄枝,但是还不能下船。
她笑了笑说原来如此,然后又说了关于剑崎一真的故事。
还有传唱着关于星空的故事的人。
带领着流亡者群体帮过我们的人。
虽然得了绿血病逃避着我们但是也会帮助别的绿血病的人。
带领我们军队去销毁武器的人。
守望着黄金树的人。
坚信绿血病只是一种生物应该作为普通人一般看待的人。
那是借着剑崎一真编织起来的关系,我没想到在剑崎消失以后,他的名字依旧在这片大地上游荡。
就这样,我们延续到了今天。
这就是今天,我可以讲给相川始的全部故事。
我很庆幸,相川始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坐在他曾经的办公桌面前静静地听完了我讲述的关于他丢失的五十年里发生的一切。
我说完了以后,相川始只是坐在那边。
大概是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接受了事实以后的相川始在听我讲述五十年内的那些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回应,他只是偶尔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在听。
在听完了以后,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辛苦了。”
“不,不辛苦。”
我本能地回答说道,我不知道他说辛苦了是为了什么,明明和他相比,我们付出的是那么的渺小。
说实话,我看不透他。
我已经做好他生气到甚至会掀了这一层的准备或者哭到要等好久才可以缓过来,可是现在看起来他没有,相川始只是安静地听完我讲述的全部,然后对我说了句辛苦了。我有些担心他平静的态度下面会不会是更加深刻的崩溃,而他相川始只是用着温柔地眼神看着那块石碑。
“剑崎,有说过什么吗?”
“他说……他不是死亡,他将和这颗星球同在。”
相川始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我从未见过他那么笑过。
“果然啊。”
我开始害怕了。
首席冰冷的声线在我耳边响起。
——你要他怎么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活下去。
是啊,五十年前就想选择离开的相川始,要怎么继续生存下去。
我害怕知道了真相以后,我可能还要再一次目睹一个人的消失。
我真的害怕了,哪怕是痛哭也好,生气也罢,无论怎样我希望从他身上看到什么情感的流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相川始明明就在我的眼前,我却觉得他已经疏离了了人间。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见过很多人。”
相川始突然说道。
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超新星的少年。
有躲避塔的军队迷茫未来在何处的绿血病患者。
有被剑崎一真喂食肉块所救,现在也在拯救别人的青年。
有多年前接触过黄金树等待着另一个人解答黄金树真相的老者。
有信仰剑崎的善行甘愿献身的少年少女。
有被腐朽的教会压迫依旧追求自由,选择去看海的女性。
他这一路走来,见过人类的善与恶。
五十年过去了,关于绿血的故事依旧在这片土地上流传。
“这些本来应该是我想让他看见的。”相川始说道,“第四次毁灭的时候,我虽然是被绑架去做实验的,但是剑崎真的糊涂了,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抓到,在知道他们所做的事情以后我就是自愿了。”
“我当时想的是,剑崎救了我,救了世界,我欠他那么多,现在是时候还给他了。”
“然后我被他救走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那些科学家不实行这个计划的,反正那天他拉着我走了很远,我们忍着关于战斗的本能走了很久——那时候我居然贪心了,我居然希望可以走更远,只要可以继续和他一起前进,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相川始的情绪终于流露了出来。
爱也好,因为爱而诞生的悲伤也好、愤怒也好。
名为爱的感情流露了出来。
我知道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黄金时代,剑崎一真拯救了相川始。
在那以后,对于相川始来说,他全部的爱都给了剑崎一真。
“他救了我,我却想着,万一有用呢,所以保留下了朗基努斯的计划书。”
相川始说到这里的时候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只是没想到最后……”
他再也没说下去。
只是没想到最后,这个相川始保存下来的计划书最后还是用在了剑崎一真身上。
“剑崎,留下了什么吗?”
“有录像,你想看吗?”
相川始点了点头,我告诉他在数据库里。
相川始点了点头,他熟练地打开了桌上的电脑,我内部通讯程序员把当时的视频找出来,程序员在通信那头悄悄地问我相川始怎样,我说我不知道,他说你稍等一下,我和新首席马上过来。
没过几分钟,新首席和程序员来到了这里,程序员甩了甩手里的硬盘说道在这里了,你自己去看吧。相川始到了谢,他的鼠标指针随即在桌面上停顿了一下,那是相川始曾经留下的遗言,他说他去旅行了让剑崎也继续旅行,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朗基努斯计划的出现伴随着绿血病的拓展,知晓这个计划的全貌的他们必然会知道对方的结局,他们却全部一厢情愿地希望对方可以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活下去。
他删除了那句曾经他试图留给剑崎一真的话。
然后点开了视频,时隔五十年,剑崎一真最后留下的话语再度响起。相川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他留下了新的话语。
每一句都是对剑崎一真所说的反驳。
相川始在生气。
我们三个人通过眼神交流迅速地得出来结论。
他生气也是那么地冷静,但是他的手指出卖了他自己,关于相川始数万年的情感一开始还很克制,渐渐地如同堤坝崩了一个小口以后不可收拾,名为情感的洪水彻底宣泄而出,他的手指渐渐的开始放肆,敲击着键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想砸了我们的键盘一般。
相川始并不想阻挡自己的电脑屏幕,他就那么打字说道,那是一个迟来五十年因为生气而发的牢骚,也是相川始隔了五十年想对剑崎一真所说的话。
——你的确不是第一次抢走了我的觉悟了,最初我都做好了被封印的准备,然后你最后打出了那么一手牌让我活在人类世界。你总是会做出这样出人意料的主张,你拿走了多少次我的期望了?
——你所教会的快乐与喜悦还有更多软弱的感情,让我怎么分出多余的情感再去爱别人。我还活在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你所赋予我的宝物。已经都是你的了,为什么还在希望我有那么一瞬间会爱过别人?
——忘了你这件事怎么做得到,如果我忘了你,我会变回joker的,到那时候我就是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了。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什么如同普通人一样活在人类世界,我已经正常活了那么几年,并且在最后和他们好好告别了,有这样的人生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也想让你看这样的世界。
——可是活下去的世界没你的存在,你这些都是白说。
——你拒绝这些计划本身的行为并没有错,第四次的时候你不是和我说了吗,我们的永生是那么痛苦,如果一厢情愿地赋予他们会不会引发更大的问题。我们约好了到星球终结的时候再去考虑这些东西。你骗了我吗,你曾经试图销毁这一切,所以最后我保留下的记录变成了你的终点,这是对我的惩罚吧。
——你的犹豫不决曾经拯救过我。为什么你要觉得是自己的错误然后要赎罪呢?
——明明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到了最后结局居然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要剥夺我的愿望。
——为什么要再次拯救我。
——最后的王牌只能是你在耍什么帅。
——他说的没错,我追着你的幻影来到了你的坟前,你要我怎么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活下去。
——剑崎,如果你不是死亡,和这颗星球同在的话,你现在果然在我身边吧。
——所以你可以回答我吗?就算这样,你也希望我活下去吗?
相川始最后几乎是用想砸碎键盘的力度打下了最后的话。
他不擅长言辞,我看出来了。
一直以来,相川始都依靠镜头和图像语言在和外界说话,所以这时候他一边砸键盘一边写下的这些话让我有些震惊。形成对比的是新任首席,他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这是的,怎么又哭了。
你别哭啊,你哭了我也想哭了。
我是多么的希望,他可以站起来,告诉我,剑崎一真既然你那么执着于这个世界,我就活下去给你看。
但是他没有。
相川始写完这些牢骚话以后,站起来问我们大地复苏还要多久。
在得到了百年的答案以后,相川始皱了皱眉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那颗自以为经历过那么多人死亡已经习惯的心,此刻尽然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口叹气就彻底被击垮。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你们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你们就不期待吗,就不想再看一次文明的重建吗。
这一次,这一次一定可以建立起来的,不存在任何斗争的世界。
这些不能保证的许诺如果可以让他们再一次相信未来的话,无论多少谎言我都会说的。
“你……这是……剑崎的希望……”新任首席努力揉着自己的鼻子,努力试着组织起语言。
“我等不到了。”相川始说道,“百年,如果继续这样缓慢地进展下去的话,会有更多无辜人卷入这场进化的风波之中。”
“剑崎一真既然做出了这种决定,我不能让他的决定白费。”
“但是他做出这一切决定是为了你……”新任首席继续说道。
“我知道。”相川始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空之中的超新星,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我也是为了他,和他所爱的人类。”
看来是劝不动了,剑崎一真来都没用了。
啊,倒不如说,如果剑崎一真来了都话,大概会被反过来教训一顿,那些被敲打在键盘上的话,估计会直接说出来吧。
“我们,说不定还可以让剑崎回来。”新任首席的声音哽咽了,程序员拍了拍他的肩膀。
相川始只是笑了。
他笑着摇头。
“没关系,没办法复活也没关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只是看着通往十字架的阶梯。
“你赢了,我看到了。”
相川始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他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步伐,跌跌撞撞地向着通往十字架的阶梯走去。
“你已经没办法阻止我了。”
我终于明白了,裹尸布不存在的。
并不存在所谓的圣人的复活,如果真的有复活节的话,那也是大地的复活节。
五十年前,剑崎一真来到了塔里,那一天是受难日。
五十年后,相川始沿着同一条路走来,迎来了复活节。
在我眼里看来,走向了同样结局的他们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五十年前,剑崎离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那些我在回忆过程中被我视而不见的一些细节。
直到那一刻,我才窥视到这个故事最后的那点真相。
【约柜与誓约之章】
——距离他们走向永恒,只差五分钟
【黑桃ace】穿过不变的长夜
我直到现在才想起来了。
剑崎一真在那时候,笑了笑。
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姿势。
他说:“我赢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开枪的姿势对着并不是我和首席,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对什么说着自己赢了的话语。
但是我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句话是对着谁说的——那时候,听得到剑崎一真说话的不只是我还有首席,他也没必要对着已经被推下塔的相川始说这三个字。
但是当时那个场景里,还有一个存在可以听见他最后的那些话语。
那块冰冷的石板矗立在那里。
塔获得这块石板是在第四次毁灭结束之后,石板就在塔的最顶层,研究表明这块石板会发出人类无法解析的电波,塔里的人曾经记录下这些无法解析的电波,他们发现这是一个规律的、以一个特定频率对外散发出信息——后来我们终于分析完成了石板电波,发现里面的每一段都是在怂恿他人去战斗的低语。
那是星球生命极限之战的代理人,被称为统治者存在。
但是在五十年前,石板发出了最后一段频率和以往不一样的电波,最终陷入了沉寂之中。
那时候,暗色的锈斑攀上了这块曾经的统治者。
它在那以后丧失了启动极限之战的机能,伴随着星球生命消逝在那里等待着死亡。
——但是那也是黄金时代历法2005年的1月,那时的剑崎一真发出了要和命运战斗的宣言,他说他要战胜命运,由此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流浪。
——他的追求就是可以骄傲地对石板做出胜利宣言。
——那就是最后的王牌终其一生所战斗的目标。
为了那时候,被极限之战系统擅自决定的地球的命运与相川始的命运,也为了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的命运。
救一个和救很多个,这种选择题似乎在黄金时代里被叫做电车难题,这种道德上的困扰在一个又一个艺术作品里被反复品味,然而在那时候剑崎一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举起了手里的剑,指向了逼他去做电车难题的罪魁祸首。
时至今日,这个答案或许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所以剑崎一真最后反抗命运成功了吗?
我目睹着复苏的大地,打心眼里那么觉得,他成功了。
他赢了。
他不但延续了人类的文明,还救下了相川始,他不用面对这些电车难题了。
而到了最后,他甚至改变了星球的命运。因为他,本来要死亡的星球重生了。
如果那块冰冷的石碑有意识的话,那块石碑的自我会如何看待自己的结局?不过我想那块石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新世界的大门即将展开,Joker那曾经可以毁灭世界的力量在此刻会反转为复生世界的力量,在那时候,不存在生存问题永生的万物将进入不存在竞争互相合作前进的世界。极限之战系统失去了力量的来源,当地球上的生物对于进化这种本能的渴望丧失后后,已经彻底解体变成了新世界诞生力量的来源的极限之战系统也不存在复生的可能性。
曾经用于毁灭世界的力量最后用来拯救世界。
曾经试图反抗命运的人,拯救了要反抗的命运本身。
这可真是一个少见的故事。
我见过反抗命运的英雄最后还是被命运打败。
我见过反抗命运的英雄最后成为了命运的一部分。
但是我很少见过,反抗命运的英雄最后拯救了命运。
他果然是最后的王牌。
对于2005年的人类来说,他是万策尽以后唯一的解决方法。
对于陷入危机的人类来说,他是可以带来生的希望的存在。
对于濒临毁灭的世界来说,他是延续文明希望的存在。
而现在,他给予人类文明新的延续希望,给予星球延续大地生命的力量。
他实现了当初战胜命运的约定,穿越过漫长的夜晚。
他说战胜命运的结局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努力,感谢科学家制作出来的朗基努斯计划、感谢塔里的人为了文明的延续努力到现在、感谢地上的人类对生存的渴望——感谢相川始的存在,因为他那么久没对文明失望,没有逃避永生的痛苦,他才可以走到今天。
他向着约定的黎明不断前进。
哪怕是那个黎明,他只能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黎明到来的那一刻的欢呼,没有人听得到他说的话,也没有人可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无法靠近那个他心里和世界和人类一样重要的存在,也无法再次露出分别时的笑容,告诉他自己战胜了那些所谓的命运,问他你有没有看到。
我无数次想过,如果在大地死亡以后,没牺牲的他们会怎样。或许那一刻梦里剑崎一真拉着相川始的手,他们走在无边的荒原之上,在沙土上留下他们的脚印,就那么一直走着,穿过沙漠与废墟,走过山脉与裂谷,就那么一直走着。
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谁也不愿意放开。
如果他们没牺牲到话,最后的结局是不是他们在这片无人的大地上永远的厮守以弥补那么久未曾见面的苦涩。
可是,他们谁也不认为这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他们选择了这样的结局。
那时候,剑崎一真登上通往十字架的阶梯的时候,他给世界留下了最后的话:
“没关系的,我一直在。”
“我不会死亡,因为我和这颗星球同在。”
“我留下的痕迹有很多。”
“但是如果有一天,他也走上了这样的路。”
“我一定会在他看得到我的地方,对他伸出手。”
“到那时候,无论是怎样的抱怨,我都只能笑着接受了。”
——所以啊剑崎一真。
你做好准备了吗?
无论是怎样的抱怨,你都要笑着接受啊。
——在这个,你们所誓约的日子到来之时。
【红桃ace】迈向誓约的黎明
Joker——或许现在叫他相川始更好——他还是没能说出自己全部的心声。
可是我都听到了,关于他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的那点心声。
他其实内心反应有时候挺好玩的,比如说在心里牢骚剑崎一真你要怎么负责的时候,我在后台差点笑出声了。
但是相川始现在的心情非常的平静。
倒不如说,他来这里的路上,他都非常安心。
上一次他感受到这种的时候还是五十年前,那时候相川始跟着剑崎一真走了不过那么点距离,但是他以为这样走了很远很远,远到他觉得就那么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时候,剑崎一真推开了他。
从塔上跌落的时候相川始哭了,但是这次,剑崎一真也没有看见。
他也从来没在剑崎一真面前哭过。
后来相川始就失忆了,他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被剑崎一真推下塔,剑崎一真代替他实行朗基努斯计划,并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真相。
说实话,我从没想到相川始最后可以走那么远,也没想过我所代表的种族居然可以延续那么多年。不过我打心眼里为我的种族感到骄傲,虽然他们有时候会很愚昧无知,有时候会一错再错,他们只需要一场战争就可以打到石器时代,但是这样还能活下来,我的种族的确很厉害。
我曾经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当初赢的极限之战的不是我,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的物种都不存在灵魂也不存在思考——上位undead,在我获胜的那次极限之战里并没有人形。
换句话说,上位undead学会思考,应该也是我获胜以后的事情。他们所做出的选择无论是试图和人类共存停止战争,还是觉得战争没意义试图拯救人类的孩子,亦或者想统治世界、做个单纯的搅合者——都是灵魂思考出的结果。
我不知道统治者在知晓自己未来的进化方向会是智慧以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我想他大概是后悔了,毕竟勇者和获得心的魔王真的把它的生命耗到彻底消失的那天了。
十分讽刺的是,星球生命消失的那天,它散发出了不同寻常道电波,那一刻剑崎一真和相川始知晓了星球的死亡。而那时候所发出的电波,恰恰是对于这个星球来说,最耻辱最糟糕的事情了,可惜星球意志可没什么灵魂也不知道羞耻,不然真的想把这段电波录音下来天天播放给我们万恶之源的统治者。
那段话说的是:“想活下去。”
很有趣吧。
有趣到我觉得好笑。
一个如此傲慢,如此高高在上的存在,一个不断怂恿地球上的万事万物按照本能的驱使去战斗去进化的存在,最后的最后留下来的话只是一句想活下去——他怂恿万物去战争的时候想过那些生物也那么想活下去吗?他剥夺joker许愿权就为了看joker毁灭世界的时候想过被毁灭的万物想活下去吗?
无论是多么伟大的存在,到了这个地步居然也只会用这样狼狈的姿态,说着想要活下去的话。
我那时候好奇地观察着两位Joker的反应。
如果他们选择了延续,那么他们会成为星期的一部分,意识将与星球同在,然而再也无法站在这片他们深爱着的大地上。
如果他们选择放弃,他们可以继承人类文明全部都财产,他们可以在着荒芜的大地上再次携手,无论是选择再海洋里播撒生命的种子再等几亿年的生命诞生也好,还是像旅行者先驱者一样去宇宙寻找新的文明——无论是那种结局,他们漫长的分别都已经结束,他们可以携起手来,一同走向新的明天。
我那时候在等待着他们的答案,并且回忆起那么多年我所看见的风景。
剑崎一真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伟大。
如果站在星球延续角度去思考的话,他是拖死星球的罪魁祸首。
可惜很多时候,我们就是没法用如此宏观的视角去看待问题——哪怕是知道这样做是正确的,但是道德的枷锁会让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出违背自己内心的选择。
想要拯救眼前的人并不是什么错误,我骄傲的灵魂就是这样的。
如果他在第四次毁灭的时候,没有拒绝人类的要求,没有把相川始带走,或许人类的命运可以在第四次毁灭,那个保留下文字与书籍的毁灭之中得到名为永生的礼物。
但是因为剑崎一真,这个计划被迫推迟到了第七次毁灭以后。
他啊,至始至终,都是一个有着自己私心、又有些贪婪的英雄。
如果告诉那些在第四次毁灭和第七次毁灭中死去的人,你们本来可以活下去的但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牺牲自己,虽然不敢保证百分之百,但是应该会有一部分人会怨恨他们,为什么不选择牺牲换取他们的永生,完全忘了如果那么做的话,他们能否诞生都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他的错误。
第四次毁灭毁灭于核战争,引发的核冬天覆盖了整片大地,觉得生存无望的人类带走了相川始试图强制执行朗基努斯计划——要在这种环境之中追求永生,以一种贪婪的姿态。
相川始那时候放弃抵抗了。
没办法,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剥夺了剑崎人生也好,造成了世界毁灭也好,当别人点着他说会造成这样就是你们的错让他牺牲去弥补的话他绝对会答应的。
我那时候在后台思考,如果相川始答应了的话,这样的人类要怎么肩负起未来的永生,在这样冰冷的一个核冬天里继续延续之前的战争与毁灭吗?只是肉体的永生,没有足够强大的精神的话,这样的存在真的可以在永生之中保持着自身的精神而不是精神崩溃追求自杀吗?
那听起来会很痛,对吧。
我觉得我的思维和剑崎一真一样,那时候剑崎一真也是那么想的。
剑崎带走相川始的时候我悄悄地连接上我自己的躯体,问他你做出这种选择的时候到底想的是什么?
“因为觉得还没到那时候。”剑崎笑了笑说道,“这时候永生的话会很痛苦的吧。”
——因为爱着人类,剑崎一真不希望人类经历这样的痛苦。
“而且说来惭愧,那个带走相川始的人是引发核战争的罪魁祸首之一,我不想让他永生。”剑崎继续说道,“等到了可以赋予永生的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再牺牲也来得及吧。”
——哦,差点忘了,虽然爱着人类,剑崎一真可是我知道的最任性的英雄了。
“说吧,多少是为了始?”
“一半吧。”剑崎压低了声音说道,“嘘,别告诉他。”
然后就那么延续到了现在。
第四次毁灭以后,人类似乎是被第四次毁灭弄害怕了,在那以后战争渐渐地开始减少了,但是天灾依旧会奖励,地球上的资源依旧在减少,为了生存而展开的战争还在继续,最终第七次毁灭——因为资源匮乏被迫展开的新的世界大战里,火雨最终淹没了地球上大部分文明曾经的痕迹,只有塔依旧活着。
——但是就算是这样,人类已经坚强地活着。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反而再度团结了起来。
所以现在如果不是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估计剑崎一真还在试着用自己的方法拯救世界。
更何况他可以把我的种族延续到现在,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那么多年来,我一直看在眼里,剑崎一真和相川始的战斗。
明明已经没有认识的人了,也没有称得上可以交心的朋友了,世界上可以走进他们心里的只有对方了,但是每个时代,只要还有渴望活下去的人类,他们就会选择继续前进。
这就是他们啊,我所引以为傲的种族的战斗。
在黄金时代历法的2002年,我被Joker所封印的那天,一开始我想的只是让Joker获得灵魂,获得了灵魂以后他会对自身的存在产生厌恶,会逃避自身的使命。说实话,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我还有些害怕,如果让Joker觉得人类果然无可救药更加想毁灭世界怎么办。
虽然真的这样也只能代表我的种族彻底堕落了吧,而且就算要毁灭我也阻止不了。
可是,真的很幸运。
Joker遇到了各种各样善良的人类,然后变成了相川始。
我从来没有想过,灵魂的存在可以如此的伟大,我们大部分undead都是这样,解放然后战斗,甚至来不及思考自身的存在,在体会到爱是什么之前就陷入了沉睡之中。我们看似长寿却又只有朝夕,看似古老却又年轻,我们的命运不过是对应我们种族想要成为地球霸主的祈祷而永远战斗下去的命运。
可是我、作为红心2的存在,为了保持相川始的人形,已经在人类世界多活了数万年。我就像后台运行的垃圾软件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当我也听到星球说想活下去的时候,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活该啊——在放任人类的智慧解开封印并且试图重启极限之战的时候,统治者有想过今天吗?
被伴随着智慧之路进化的人类,满足了温饱以后追求起自我的人类活活消耗到枯竭的结局。
已经够了哦,你们已经很努力了。
我很想安慰他们这样几句,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比啊吹这样。
在听到星球求救的信息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决定让星球欠他们一个人情。
这不是什么为了拯救星球而做出的选择,而是为了拯救在这片大地上依然试图活下去的人而做出的选择。
星球的意志曾经问过我:灵魂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弱小之物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只知道进化的它自然不会知道在那以后的意义,它觉得弱小的东西就应该被淘汰,人类管这个叫达尔文主义,可是如果弱小就应该被淘汰的话,食肉动物要怎么生存下去呢?对于自然来说是这样的,对于人类来说也是这样的。
可是那时候我没有回答出这个答案,我说,或许可以让这个世界更加有趣一点。
那时候的统治者并不能回答我这个答案,我很想问问他现在你怎么想的。
但是如果是现在,我的回答也是这样。
你看,这样的世界,真的很有趣。
力量的强大是不存在尽头的,再大的力量也抵不过一场海啸地震。正是因为知道永远会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力量更加强大,熟知自己弱小的生物才会不断为了生存而寻找自己的方法。它们发明了工具,学会了合作,团结在一起共同面对自己的弱小。
然后学会了爱,学会包容弱者,学会保护他人,学会成为英雄。
所以,现在的我,可以骄傲地告诉统治者,你现在所看见的一切,接下来将会看到的一切,都是知道自己力量极限的灵魂挣扎着前进的缩影。
这不是什么本能,也不是什么竞争,更不是什么死板的弱肉强食。
连自然公式都有那么多变化,经典力学和相对论都有着自己的适用场合——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用什么进化论淘汰进行才是死板到无可救药了吧。
——这就是,真正的进化。
可以引导奇迹降临于此,连同命运本身都进行拯救的进化。
大概是我的错觉,当我发出这个宣言的时候,我看见剑崎一真出现在塔顶,他依旧带着多年前的那个笑容,默默地看着即将登上十字架的相川始。
“我看到你获胜的结局了。”
相川始笑着说道。
但是我知道,相川始的眼里并没有剑崎一真。
他只是看着那扇门,那扇他即将走进去的门。
隔着五十年的时光的距离,剑崎一真和相川始对视了。
然后,相川始转过头来。
对着我的统治者系统代理石碑笔画了一个射击的手势。
这是他们反抗命运的结局。
拯救了包括我在内,全部的命运。
——你制作出来的冰冷的杀戮机器、可以毁灭地上万物的Joker,现在要去拯救世界了。
相川始踏上了通往十字架的阶梯。
那条五十年前他来不及走上的路。
而现在他在伯利恒之星的指引下,踏上了流亡的道路,依靠着吗那作为精神支撑,穿过了索多玛之城,他没用因为留恋变成新的盐之柱,星期天也无法阻止他的脚步,就这样穿过那场漫长的洪水,走向方舟。这一路上没用圣餐,只有带着荆棘冠手持苇草的人背负着十字架走在朝圣路上——最后他选择了用朗基努斯之枪同样贯穿自己去迎接崭新的复活节,为了那誓约里的明天。
我抬起头,那颗指引他的伯利恒之星即将熄灭了吧。
但是也没有必要了。
现在,相川始已经找到了他的终点了。
站在门前,我最后一次在他的脑海里问道,你后悔吗?
相川始说剑崎信任人类,所以选择了离去,他为了不让剑崎的牺牲引发新的对立,现在是时候也离开了。
这就是他们所选择的道路。
他们知道这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但是道路上的痛苦从来没将他们击垮。
他们分道扬镳,沿着不同的道路,向着约定的地方前进。
而现在,新世界的黎明即将升起,这是他们所约好的地方,他们漫长的旅途之差最后几步就可以到达终点。
相川始笑了。
他已经走了那么久的路了。
他见过昼夜变化,春夏秋冬,街道变迁,人的诞生与死去,世纪的钟声,国家的诞生与消亡,文明的繁荣与衰弱,星空的位置发生变化,沧海变成桑田。
他见过人间一切光明与黑暗,美好与腐朽,善良与邪恶,以善之名的作恶与以暴行善。
一切时光都无法在相川始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却把他的灵魂雕琢成人类的形状,当他终于明白了感情为何物的时候,他暮然回首才发现给予他这一切的人已经离他远去。
那么多年,相川始一直追逐着剑崎一真所留下的痕迹。
沿着他剑崎一真留下的痕迹,相川始走过了一遭剑崎一真许诺给他的人间,现在到时候了。
是时候前往终结悲伤的未来了。
相川始不会让剑崎一真一个人做英雄了。
似乎是为了留下点什么,相川始站在十字架门前,最后一次回头,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他给地面上那些我的子民们,留下的最后一段记忆。
那似乎是他终于完成使命的解脱,抑或是一场追逐战的终结。
那些地上的子民们尝试着伸出手,却抓不住相川始的衣摆。
相川始已经享受过人间的一切了,是时候去找剑崎一真了。
泪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就像五十年前一样。
五十年前,剑崎一真在这里,对他们露出了笑容。
那时候他说他要再拯救一次世界,再拯救一次相川始。
五十年后,相川始在这里,对他们露出了笑容。
他说他终于知道了剑崎一真一直在他的身边,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剑崎做孤独的英雄了。
那么说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彻底打开了。
我站在大门的顶上,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大地,当相川始消失在门那边的时候,仿佛是埋下的炸弹按下了起爆器,几乎是一瞬间,以塔为中心绿色的大地朝着四周扩散出去。伴随着那些如今人类无法叫出名字的花草,几乎是一瞬间不满了整片大地。
花朵违背了时令的限制,在那一瞬间完全绽放,宣告物种的复活。
飞鸟从地面上起飞,宣告天空的复活。
鱼类从海面跃起,宣告海洋的复活。
各类物种从林中苏醒,宣告大地的复活。
远处传来了隆隆雷声,宣告自然的复活。
于是万物在此刻复苏。
人类在庆祝,在震惊,在哭泣。受伤的人发现自己的血在这一瞬间完全变成了绿色;饱受饥饿的人摘下了树上的苹果,完全没意识到就在刚才困扰着他的饥饿依旧伴随着他血液颜色的改变彻底离他远去了;埋汰不公自己没得绿血病的人在这一刻发现了这一刻,神的眷顾众生平等。
那颗闪耀了两个月的超新星,终于在这个时刻熄灭了。
但是黎明也在此刻到来了。
但是剑崎一真站起身来,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大地的复活,他转过身去,轻轻地跳下了门。
我知道,剑崎一真要去迎接他的另一个世界了。
我坐在高塔之上,微笑着看着他们的结局,绿色的蜘蛛、锹形虫、长戟大兜虫和螳螂攀上我的肩膀,还有更多动物出现在了我身边。什么啊,最后连你们都想看这场故事的结局吗?这样也不错,就那么坐在这里默默地看下去吧,关于我们的故事最后的结局。
——好像不是第一次这样下坠了。
相川始心想。
很久以前,最初的时候,他好像就是这样下坠到山崖底下,然后被剑崎一真捡到了。
他们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啊,这真的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但是依旧被好好地记住了,因为那是最重要的记忆。
可是,这一次,相川始并不觉得自己要让剑崎一真来找了。
五十年前,剑崎一真作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剑崎一真就已经成为这颗星球的一部分了。
所以无处不在的剑崎一真一定看着自己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他一定会在下面接住自己的。
这是相川始最后的任性,也是他最后的一点小心思。
那么想着,相川始笑了。
他笑着跌进那个熟悉的怀抱之中。
在这一刻,他走完了数万年的时光,迎来了故事的结局。
【重建巴别塔之章】
——在那以后
【Joker】巴别塔上,人类看到了怎样的风景
“未来,会是悲伤终结的地方。”
修复好的音频里播出了这样的歌词。
负责进行语言解读的人把这个结果交给了我,而我看着这句歌词开始发呆。
我抬起头,窗外白色的雪落下,衬托着绿色的常青树和那些闪亮装饰无比神圣。
啊,说起来在那以后又过去了多少年?我都有些记不得了,如果不是在那件事情发生的60天前,那颗超新星闪耀起的日子,那天我不但看到了祖父口中的超新星,也在下水道里捡到了另一颗不变之星——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一天居然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结。
伴随着植物与动物的出现,大地在这一刻彻底复活了。
与此同时,那一天绿血病彻底爆发。
那一天,人类彻底成为了新的物种,无论是厌恶绿血病的还是崇拜绿血病的,那一天全部患上了绿血病。
老者返回年轻,病人恢复健康,人的时间似乎是回到了最辉煌的时候。
我们以大地复活的这天作为新生的起点,命名为新历零年。
起初,人类还在害怕。
恐惧于自己的永生,恐惧于这样的世界,没接触过任何生命的我们不知道要去怎么面对崭新的世界。这样的人类试图自残的时候发现如今的大地上竟然找不到一把枪,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些古老的枪支不约而同地损坏彻底不能使用了。
他们说可以毁灭世界,他们说可以拯救世界。
但是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未来应该怎么办。
有人试图自杀过,然后在他自杀的那个悬崖底下发现了新的世界。
他回来的时候带着喜悦,告诉我们悬崖底下的泉水和蝴蝶,他说他看见了仙境。
然后他放弃了自杀,选择去旅行,他觉得这片大地还有无数的仙境等待着他去发现。
有人试着斗争过,最后发现连斗争的目的都找不到,不存在食欲与性欲的世界里可以斗争的是什么,为了自己的住房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吗?
如果是这样,海岸线那么长去寻找一个新的不好吗?
当然也有人试着再次进行统治或者战争什么的,最后都发现,一切都是无意义的,第七次毁灭造成的人口灭亡可以让人类在新世界里过的十分舒适,星球再也不是那个人口爆炸的新球了——但是,是做任何事情都看起来相当的无意义。
最初绿血病刚刚扩散的时候,人类的思维还没完成从会死到永生的转变,在那时候甚至还有人追求自己可以获得一个孩子。这也是绿血病爆发了以后唯一一次生育浪潮,很快我们就发现。我们丧失了对繁殖的欲望,性欲变成了只是为了享乐而存在的东西。我们生出来的孩子也天生绿血,这些孩子会正常长大到成年,然后年龄被固定在那个时刻。
但是,生下了孩子又可以去做啥呢?
长大的孩子们踏上了自己的旅途,留下在原地的父母依旧孤独。
孩子只是一个会陪伴自己一阵子的存在罢了——嗯,最后大部分人类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说不定还是气死你的那种。如果是这样的话,孩子独特的意义也就留存在黄金时代之中,我们的岁月足够长足够邂逅更多的人,似乎没必要执着于血脉的延续和见证一个人的成长和有人帮忙养老这样无意义的问题了。
于是在生存无论如何都得以保障的今天、在武器都被毁灭的今天,人类可以追求似乎只剩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就这样,更多人的眼光投向了塔里所保存的那些东西。
新历240年左右,从人到不死者的过渡基本上完成。
我差不多这时候加入塔里的,负责对黄金时代的创造物进行解析。
塔在大地复苏的前一刻就已经开放了,并且以塔为中心、周围曾经圣杯教会高层居住的地方为根据地,塔将自己保留下来的成果无条件地贡献出来。我到那里的时候,塔周围的图书馆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很多人对过去的故事感兴趣而来,还有人带着纸和笔来寻找曾经救过他的英雄最后的下落。
他说他要把这些东西写成作品,再次流传到这片大地之上。
我刚刚进入塔的时候,塔的首席顶着黑眼圈问我有没有兴趣来做程序员,他说原本的程序员在新历189年的时候完成了代码注释以后收拾行李拿走了照相机就跑路了,就留下一句我工作做完了,我要辞职。
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首席气的在那边砸桌子——我后来听说首席曾经是一个感性的家伙,居然也会被时间磨炼成这样,我摇头选择拒绝,我只是来接触那些祖父口中关于星空的故事的,而不是来对着这一堆数据思考啥时候辞职的。
当然,进行解析的第一步并不是什么伟大的起点。
而是破译语言。
人类在黄金时代留下的语言现在除了塔内部,基本上没多少人可以看懂。就算是塔内部,可以看懂的也不过那么几种语言,人类黄金时代留下的语言数量惊人,为了了解他们在说什么,我们就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完成对语言的解析。
当然,不需要黄金时代语言绘画、雕塑、无声电影、纯音乐在内很多艺术题材就已经流行起来了。当然流行过程中也诞生了非常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比如说有人为了研究人体骨骼把自己解剖了,吓得他的同伴连忙给我们塔发送有没有关于解剖学相关的书籍。
我在观看一个关于战争的记录视频的时候,有个家伙非常不厚道地在我耳边播放肖邦夜曲第二首,他说那叫降E大调夜曲,陪着这个音乐看着那些人的死去和曾经幸福的生活,我莫名其妙流出了眼泪。
音乐真的很神奇啊。
在语言没被完全破解的时候,音乐的确是塔内部数据库里下载量最高的东西。
甚至还有专门的旅行家去寻找那些音乐所对得上的经典,也因此闹出了比如说把莱茵河当作多瑙河的笑话,也有的人信誓旦旦认为自己这一次创作出的音乐绝对前无古人,结果去一查,好家伙,古人早就搞出来了——于是只能感慨黄金时代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怪物继续作曲。
电影被修复了以后,电影院流行了起来。
据说是普通终端用来看电影感觉会不爽,在见识过电影幕布以后,很多人的出的结论是电影院天下第一。
画面与音乐的感染力实在是惊人,在语言进行全方位解读完成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人们的业余生活就被这些东西所填满了——渐渐地,黄金时代的文明展现给我们的也越来越丰富多彩了。
在新历370年左右,关于语言的解读彻底完成了。
与此同时,首席终于也辞职了,换了一个新的人负责做首席。
不过那个新来的首席看起来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她说反正她已经玩了很多年了,继续看海也无聊透顶,还不如在这里负责点实际事务——“毕竟当初我也受到了他们和这些文明一点照顾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辞职的那天旧首席对着塔举起自己的中指骂了句再你妈的见老子接下来五百年都不想看见你!
那天按照黄金时代历法的季节来看是秋天,塔周围金色的银杏树绽放了,我问他们为什么要种植那么多金色的银杏树,塔里的人告诉我因为这是流浪者曾经希望的黄金树的原型,你看树很美吧。
而我在那时候啃着银杏果,表示我觉得还是黄金之树更加美丽,但是果实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又过了差不多三百年。
新历700年左右,黄金时代的人类用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才完成的多次工业革命,借助塔内部的资料,终于在这几百年以内彻底重建了起来。
于是,各大工业制品重新回到了人们的生活之中。
不只是工业方面,电波信号也重新覆盖了这颗星球。
我们很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在月球之上沉睡了好久的探测器,在发现这玩意的那一刻,我们的指挥室充满了喜悦,我们哭泣然后拥抱然后欢呼,似乎是为了这断裂了那么久以后终于重新连接上的通往宇宙的梦。
越来越多人类曾经探测出的科学文明重新回到我们的视线之中。
那接受宇宙信号的巨型装置,那可以深入海底的潜艇,那在地球轨道之上张开眼睛看着宇宙的眼睛。
对于新生历之前的我从来没想到过,那么多年以后,我会为了那些曾经我觉得没法填饱肚子而觉得没有用的事情如此痴迷如此狂热。
新历840年,我们决定再度朝夜空发射人造卫星。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当天,我们发誓这些以探测宇宙为目的的东西永远只会用于探测宇宙。
永远不要把发射火箭变成导弹,不然我们都会痛。
当我们的第一颗人造卫星成功发射的时候,我的注意力投向了更远的远方,旅行者与先驱者前进的方向。
在差不多同一时候,那个带着纸张来记录关于拯救他的英雄的人回到了塔里,他带着厚重的稿纸,说虽然他没等到剑崎一真与相川始见面的时候把他们的故事告诉自己的那天,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终于用自己的力量还原了这些故事的全貌。
他说他之前去取材了,旅行的路上有很多和他们接触过的人,将每个人的故事会聚在一起,最终变成了完整的故事。
那时候在楼下负责银杏树种植的人赶了过来,第一时间拿起手稿负责观看,我问他你为什么不用电子稿啊,他说因为手写充满了仪式感。
仪式感的代价是后来塔又组织了一批输入人员把这些文稿输入到电脑里。
没办法,他人又跑去取材了,完了还告诉我们说不定他们的故事会出现在黄金时代一些通俗小说里,如果到时候出现了请务必联络他,需要他写出来的情况他义不容辞,不需要他写出来的情况下他绝对也要第一时间前来参观。
至于手稿,新任首席把手稿保存起来了。
甚至思考起了要不要制造点新的建筑用于保存这些手稿。
说起这个,建筑和建筑相关的学科,这一人类文明史上曾经有过重要地位的东西,如今又流行了起来。
建筑学的流行在新历400年左右就开始流行了起来,最初用于仿制黄金时代人们的居住地改善自己的居住生活,渐渐地出于仪式感,我们复原了很多我们觉得有意思的黄金时代建筑——从教堂到大楼。
于是我们没有帝王却有帝王宫殿,没有尸体却有华丽陵墓,不需要高楼大厦却重新设计起来了高楼大厦。
当然,塔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有人提议要不要设计什么纪念碑,最后我们投票纪念碑就不用了,塔最顶层的那块一人多高的石碑在那里就够了。那时候的石碑生锈的更加厉害了,我们甚至观察起了它啥时候会彻底被锈斑所腐蚀坍塌。
其中最沉迷于对建筑学的,是在城市里以黄金之树为中心聚集起来的人们。
似乎是为了交换信息方便,他们在那里形成了聚落,围绕着黄金之树分享这关于自己今天的收获。
新历999年,这个聚落——或者说城市重新建立起了游乐园。
尽管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放弃生育好久,生子这一概念已经彻底远离了如今的我们,但是就算是这样,当游乐园彻底重新建起的那天,当漆黑的夜被灯光点燃的那一刻,我却看的入了神。这就是黄金时代人们疯狂追求的童话世界,当音乐响起、灯光装点了温柔的梦境。
“在黄金时代,只有买得起票的人才可以进来啊。”看守游乐园的人那么说道。
他是曾经塔最高层的看守人员,世界上唯一一个亲眼见证剑崎一真和相川始牺牲的存在。
当大地复活了以后,他只是又在塔里工作了不到五年,就启程前往大地了。
很多人把他当作见证圣人离开的人,他却否定了这一切,他说他们并不是圣人,他说这一切并不是神明的旨意。就那么一边游荡一边讲述着他所认为的现实,一遍又一遍的否定了关于神明的存在,强调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他参与了圣杯教会城市派的解体,和圣杯教会里的流浪者派一起。
他一个人前往了沙漠、雨淋、峡谷、南极和北极,那些在黄金时代科考都充满了危险的地方。
我们始终觉得他在那以后的经历足够让我们再次完成一本传记,但是他都拒绝了这一切,最后他回到了人类世界,仅仅是重建了一个游乐园并且做起了看守人。
当烟花升起,我听见了快门声。
我转身离开,我知道那是曾经的看守人、首席和程序员独一无二的聚会。
天生的烟花遮住了星空,是不是在不曾看到星空的夜里人们就带着如此美丽的光辉进入梦中。
又过了大概60年。
尽管关于文字和语言的解读在那么多年以前解读完成,但是针对黄金时代留下来的很多东西,小说、动画、歌曲、电影、游戏、电视剧、戏剧、话剧、纪录片在内大部分艺术成果终于破译了大部分经典作品开始向更娱乐的内容开始前进。
其中圣经宣布破译完成的时候,有不少人前来寻找过。
说他们在找一个关于诺亚方舟的故事,那是很久以前有人告诉过他们的故事。
负责修复圣经的人愣了愣,大概知道了原因,他们大概会拿着这些故事回到那个曾经有故事听的教堂里,回到那个再也回不去的童年岁月。
新历1260年,修复组的组长宣布退休,他说他要去旅行了。
他说自己在这里坚持了那么多年只是因为迷茫,就像当时新历0年发生前两个月左右时间,他迷茫于自己可以去那里,现在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我问他你的使命是什么?他说只是纪念一下自己青春期的迷茫,那时候的他曾经问过不变之星要怎么去面对永恒。
那个人说,他也不知道。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永恒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独的永恒。”
“所以将这颗星球赋予永恒,是不是也是他们的礼物呢?”
“那一天我许诺我获得了永恒的话,那么直到他们故事的全貌的那一天一定会降临。”
“现在我做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刚完成一本通俗小说的破译,那本小说似乎是黄金时代给孩子看的东西。延伸出来的东西是黄金时代的真人片,穿着皮套打架,然后商家卖玩具的商业性质作品——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把关于这些东西的破译留到了最后。
没有孩子的我们,现在看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他修复完这些的那天哭了出来,他说那么久了,他终于在通俗小说里找到了被人隐姓埋名的真相。
于是黄金时代历法2004年的那场战斗,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一切人物和关键词都被那位作家用别的名词掩盖了所以我们才那么久都没发现。
只不过那本小说最后的结局是一个大团圆结局,我们永远不知道那个作者结局写出他们于海边再会然后回到咖啡馆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在写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有想过以后会再也无法见面吗?
我问修复组的人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修复组说在你们之前连接上的卫星之中,第四次毁灭之前的很多资料似乎是为了防止消失在火海之中被送上了宇宙——连剑崎一真和相川始都不知道还有这些留存下来的资料,而这些资料力量有他们的记忆。
修复组的人说后来人们写了很多关于这些的故事,似乎是黄金时代的人们试图传达给小孩子什么是英雄的概念。
英雄吗?我那么想着点开来视频。
黄金时代对于英雄的概念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是去和黑暗战斗,去反抗造物主,去终止战争,去守护梦想,去战胜命运,去磨练自己,跑的更快,珍惜记忆与时间,去试着共存,踏上永远的旅行,去和别人合作,去伸长手臂帮助更多人,去享受青春,去带来希望,去登上自己的舞台,去守护正义,去寻找新的可能性,去改变更多人的命运,去创造新世界——然后这一切超越了时空重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什么啊,特效真差啊。”
我嘟囔着这句话,然后默默地把这些视频上传到网络之中。
关于剑崎一真与相川始的故事,最后果然变成了下载热门。
某个写完现在故事的家伙一口气买了三本实体书,我说你这是资源浪费,他说给路上认识的少年少女带去的,他们约好了接下来要去高原体验缺氧,我说反正你们不会死随便折腾去吧再见别在雪山给我丢垃圾。
在新历1500年左右,我们塔里完成了最后的破译。
那是关于那块石板所发出的电波到底讲述了什么。
比起复读机一般去怂恿战斗,和星球死亡以前发出的想活下去,还有一段电波。
那是大地复苏以后,这颗星球留下的最后一段电波。
破译结果是,那是用旧地球多种语言混合编写出的编码,每个语言代表着一个词汇,就这样用宛若小孩子一般的语言水平写出了这样一段话:
“我是,这颗星球的星之意识。”
“现在人类的进化已经到了终结,我的进化也到了终点。这就是那两个叛徒选择的道路,他们拖着我陷入了永远的沉眠之中。
“我会再度醒来,直到巴别塔倒塌的那天到来。”
首席看着这段电波,笑了笑。
她说这块石板是不是学会了灵魂了?你看,它都学会威胁人了。
但是,我们都在努力。
巴别塔不会再次坍塌了。
时间延续到今天。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差不多2000年了。
和整个地球史比起来不值一提,和人类史比起来却是一场最长的和平。
在这个冬季,雪花纷纷落下的时候,我设计完了接下来我们要送给宇宙的金唱片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首席说有熊孩子跑到了最高层,而她现在人在种田脱不开身。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了最高层。
两个孩子手里握着闪耀的星星灯,试图把这个挂上那块垂垂老矣的石板。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把这两个孩子直接拉走,问他们为什么要试着在这块石板上面挂星星。
孩子眨着眼睛说道:“因为故事里看到的,下雪的时候需要在常青树顶端装饰星星。”
我突然想起来了新历零年的那个夜晚,超新星爆发的那天,我所捡到的那个人。
原来是这样啊,伯恒利之星的真相还真是无趣啊。
“伯恒利之星不是挂在这种石板上面的。”我说道,“去找棵冷杉树,我教你们怎么装饰真正的圣诞树。”
“但是我就是要挂在这里。”那个孩子说道,“你不觉得这块石板很无聊吗?”
让曾经统治地球的统治者最后当圣诞树也太好笑了吧?
“伯恒利之星是什么?”另一个孩子问道。
“啊,是指引圣子降临的星星,就是因为那一天诞生了圣子,所以才被叫做圣诞节。”我解释说道,然后在我解释的时候,孩子还是把星星灯挂上了石板。
我放弃思考,决定等他们走了再把灯拿下来,然后拍了一张照片发送给首席。
用首席的话说就是笑得我菜都提前成熟了。
“圣子是什么?”孩子继续问到,我继续讲故事,不知不觉在这个下雪天讲完了一整个关于圣经的故事,结局是朗基努斯之枪确定了圣子的死亡,红色的血液进入朗基努斯的眼睛,朗基努斯变成了信徒。
他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问我:“什么?血液是红色的吗?”
我终于明白了那个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一切都成为了故事的一部分。
我露出了笑容,说:
“曾是。”
【???】某宇宙存在不为人知的对话
宇宙意识呼叫星球意识。
星球意识收到。
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什么?
无法理解你所发送的报告。
星球意识同样无法理解宇宙意识的疑问。
无法理解星球会视进化为罪恶。
同样无法理解宇宙意识的疑问。
询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回答,在和那两个人进行对话的过程中,星球意识发现,自己在同joker以及和joker产生关联的人的交流中,诞生了名为自我的东西。
询问,自我有什么用。
回答,自我让星球意识明白,进化并不是唯一的。
无法理解。
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所产生的竞争,为了适应竞争而诞生出的进化道路,并不是唯一的。
询问,停止进化的星球,如果面临更大的竞争会怎样。
回答,并非停止进化,只是停止内部竞争。
询问,宇宙新的文明威胁星球的时候,星球会做出如何反应。
回答,他们的竞争对象已经转移到了宇宙之中。
宇宙意识无法理解。
星球意识并非放弃进化,星球意识寻找到了新的进化道路——当智慧出现了以后,智慧可以促进文明的发展,也可以造成文明的毁灭。
宇宙意识无法理解星球做出的选择,或许有一天,更加庞大的宇宙文明会把你的星球彻底粉碎,到了那时候,星球意识是否会后悔自己今天所做出的的选择?
星球意识回答宇宙意识,并不。
星球意识的进化还没到尽头。
星球意识接下来也会变得更强。
因为星球意识新的的金色唱片,重新起航在寻找你们的道路上。
而如果真的有那些新的力量前来的那天,与星球意识同在的绿血的王牌会重新举起反抗命运的旗帜。
——END
因为不小心弄丢了文稿导致紧急加工赶出来的,所以设定什么的懒得写了回头补吧
圣诞快乐哦~
【剑始】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10-11)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本次更新字数1w5,本章有刀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这两章算一个解篇章,终于不用做谜语人了,我好爽
前文:【伯利恒与星之章】【流亡与分海之章】【灵魂与吗哪之章】【索多玛与天灾之章】【过去与盐柱之章】【神不在与星期天之章】【洪水与方舟之章】【圣杯与圣餐之章】【荆棘冠与苇草之章】
【十字架与朝圣路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24小时
【黑桃J】剑崎一真的十字架
我坐在监控室里,默默地看着剑崎一真离来到这间房间的...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本次更新字数1w5,本章有刀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这两章算一个解篇章,终于不用做谜语人了,我好爽
前文:【伯利恒与星之章】【流亡与分海之章】【灵魂与吗哪之章】【索多玛与天灾之章】【过去与盐柱之章】【神不在与星期天之章】【洪水与方舟之章】【圣杯与圣餐之章】【荆棘冠与苇草之章】
【十字架与朝圣路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24小时
【黑桃J】剑崎一真的十字架
我坐在监控室里,默默地看着剑崎一真离来到这间房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对,我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从他进入塔开始,我就一直看着他的行动,他看起来对塔的变化有点好奇,所以路上耽搁了一段时光,他甚至有心思在步行上来的路上睡上八个小时,我忍无可忍叫来了轮班人员让他帮我盯着我要去睡觉了。然后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我突然有了个突发奇想的好主意,于是我和那位帮我加班的同志说了一声帮我再加班两小时,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然后赶在我同事拒绝我之前掐断了通讯朝着塔下方走去,我有些问题现在就想问剑崎一真。
剑崎一真,另一颗不变之星。
我汇报他回来的时候,首席研究员用他冰冷的声线说你看,我就知道这样他会回来。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另一位研究员对他充满了敌意的眼神。
他们之前为了学术吵了一架,他觉得首席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逼迫他们见面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他那么骂道,甚至动手想砸了首席经常看着的那块石板。
“你明明知道这块石板是什么东西!你还要实行第零号方案。”
“我要实行的不是第零号方案。”首席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说道,“你需要冷静一下,别说的我会蠢到听信那块石板的话。”
那位研究员在得知了不是第零号方案以后露出了更加震惊的表情。
“你这家伙…………”我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如果是那个方案的话,你就是借助学术名头为自己谋求私欲的混账啊!”
他们在那边吵架,而我放空自我。
不应当,我就一个普通的程序员,为什么要卷入到两个科学家之间的吵架,我只是来提交首席要求我做的实验结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累了,想喝咖啡。
听说这种黄金时代的咖啡豆可以让人精神起来,所以为什么那么服务程序员的东西没有流传到现在?
大概是看到我进来了,那位科学家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实验报告,在看到报告结局的时候他又吵了半天,首席忍无可忍了让人把他关进塔的禁闭室里冷静一下,然后就是那个不安分的科学家在被关禁闭以后每天都把门锤到我都心疼门。
然后一切都按照首席都想法在不断前进,最终如愿以偿。
而现在我汇报了剑崎一真回来的消息。首席问我你怎么看剑崎的回来,我说首席不愧是首席,想的永远没错。
首席露出了一个苦笑。
我觉得他似乎听出了我在阴阳怪气他。
剑崎一真,这个名字是塔里内部工作人员永远记得的名字。
和另一个名字相川始摆在一起。
虽然我只是一个程序员,但是不得不承认,剑崎一真和相川始的存在是人类的运气,人类需要感谢一下这两个存在。可以说人类文明的大部分成果得以保存下来他们的功劳更大,按照塔里的记载,当天灾刚刚结束没多久,人类在在塔外面活动还很艰难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离开塔为了保存下更多的文明。
历史曾经记载过他们。
无论是被火焚烧以后的伤疤,还是被辐射以后很长时间的晕厥,我们的前辈不止一次牢骚过他们的鲁莽,可是他们从来没有一次听进去——仿佛休息就是一种罪恶,他们试着争分夺秒地和时间赛跑,为了保留下更多文明,从火里,从辐射里,从冰雪里,从洪水里,从一切灾难里。
他们在塔里努力了很久,可是从来都没见过一次面。
我在小时候曾经问过那些长辈,为什么塔的中间被一块很厚的金属板分割成了两块,他们告诉我那是因为有两个极度思念对方但是不能见面的人怕自己见面引发的灾难,所制作的规避设施。
那时候,我不太能理解。
如果真的很思念的话,那么哪怕本能也能跨越吧,为什么要害怕见面呢?
而现在剑崎一真回来了,按照首席的推论回来了。
我很想问他,你为什么回来。
如果你要回来是为了屈服于命运的话,你为什么当初要离开。
在看到我离开的时候首席说:“你今天兴致真不错啊。”
我翻了个白眼,虽然在塔内部的科学家里我可是出了名的懒散,但是咋滴还不让人有点私人问题去问了吗?而且这些问题我必须去了解一下。那么想着我按照监控所示来到了剑崎一真所在的地方,别问是怎么做到不对着显示器知道他的具体坐标的,我可是程序员,在自己的通讯终端——也就是黄金时代里所谓的手机上面弄个和塔里全部摄像头同步的东西还不容易。
我看到剑崎一真的时候,他站在那块把塔分为两侧的金属板面前,抚摸着金属板上面的痕迹,表情似乎非常怀念,我有些不好意思就那么上前打扰,然后他看见了我,对我笑了笑。
“你好。”
“你好我是塔里现在的首席程序员。”我自我介绍道。
“这个工作挺辛苦的。”剑崎说道,“所以之前的人代码留下注释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选择死亡。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白眼,剑崎笑了说开玩笑的开玩笑你别晕过去啊,我说问题很严重你的问题给我带来了严重的伤害,然后我看了眼墙壁,又看了看剑崎故作深沉地说道:“所以,你对着墙壁在怀念什么?”
别问我为啥故作深沉,问就是这样看起来比较成熟。
“过去。”剑崎笑着说道。
“听说这块金属板就是用来隔离两个想见面但是不能见面的人的,说实话,很麻烦,明明对面组就在对面还要找到门穿越过去,我都在思考干脆啥时候拆了这些还可以增加点可用金属。”我牢骚道,并且暗搓搓地在观察他的反应。
“也是,不过这些金属板最初设计目的也有防火防灾在里面。”剑崎说道,“所以,你过来是想问我关于我和相川始的那些事情吗?”
我吐了吐舌头,被看穿了。
“因为科学家的求知欲。”我那么说道——虽然我只是一个程序员,但是现在普通人类已经很少接触编程了,综上所述我自称我自己是科学家也没什么问题。
“嗯,是因为我和始。”出乎我意料的是,剑崎并没有吐槽我,反而摸着墙面上的斑驳有些怀念地说道,“我们不能见面。”
“因为本能吗?”
“因为本能。”剑崎说这话的时候指了指墙上的凹陷说道,“你看,这就是我被本能控制住的时候打出来的。”
那可真是一个大坑。
“你……力气真大……”我一时半刻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好,总不见得说嗯那么看起来你们的确不能见面吧……那会不会太残忍了,“我还以为你们可以控制住,因为你们的感情那么深厚……”
“并不。”剑崎一真说道,“你也知道,人的本能有时候很难控制的,比如说膝跳反射——而且我们真的打起来会很可怕,所以还是不见面比较保险。”
“那你为啥现在回来了。”我问道,“你就不怕是塔里要实施第零号计划吗?”
听到第零号计划的时候剑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三百年前了吧。”
“哎?”
“你知道黄金时代到现在被毁灭了多少次?”剑崎继续说道,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只知道发生了很多次,“七次,也就是说,黄金时代文明毁灭以后又被建立起来了六次。”
剑崎一真报出了这个数字。
“我在第一次文明毁灭的时候,就想过要不要启用第零号方案了——那时候石板可是疯狂催促我快点去找相川始,快点实行,比现在疯狂多了。它在我心里不断催促我,你快点去找他,不然的话拖到星球生命完结的时候那么到时候谁都别想好好活着。”
“但是,我拒绝了。”
“我曾经也想过要不要屈服于这些人类走向既定灭亡命运的命运,可是,六次,人类在被毁灭了以后他们再次重建起了属于他们的黄金时代,整整六次。”
“如果说因为各种原因或者说人类的犯蠢造成的世界末日的话,那么再度建立起来的黄金时代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因为人类犯蠢的行为而认定人类的无药可救的话,那么能不能依据人类再度建立起文明的坚强而认定人类还有未来呢?”
剑崎一真那么说道,我想起了祖父曾经和我说过的话,祖父也是一位程序员,他告诉我怎么活得轻松点,他说不要记得那些别人的错误,多记得别人的好。我说那是不可能的,可以做到这种的都是圣人吧——然后我现在在我面前的那个人就是圣人。
“但是这些事情我说了不算。”剑崎继续说道,“所以在第四次毁灭的时候,那时候相川始的数据库被战争摧毁了,他保存下的那些关于我们过去的照片和文档都消失了,我们在这座塔里,隔着这面墙,见面了。”
那一天,两个再次面对世界末日的不死存在针对世界的未来进行了一场隔着墙的交流。
“那天我们啥都没商量出来,我就觉得那个怂恿我们进行战斗的统治者好吵,我甚至一度在墙面上留下了一拳。”
“然后呢?”
“然后我累了,靠着这面墙坐下了。”剑崎说道,“虽然只是本能,但是我觉得那时候始也坐在墙的对面,我们隔着厚重的金属墙背靠背。我有些好奇他那时候的表情,可是我啥都看不到。”
“我们只是隔着那面前坐了很久很久,那时候外面核辐射很严重我们没法出去,我也不知道我在那里坐了多久,只是觉得做了个漫长的梦——但是,很安心。”
“过了很久很久,当塔内部的广播响起,它告诉我,外面的辐射数据降低了,我是时候出发了。我可以感受到在同一时刻,始和我同时站了起来,我们就那么互相远离。只是这样我就知道了始所想的,他也不希望执行第零号计划。”剑崎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低着头,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那时候,我想的是,真的太好了。就算是发生了那么多糟糕的事情,就算人类不如当初我展现给他的那么美好,始也依旧爱着这个世界,在为这个世界的未来努力着。如果是这样的觉悟的话,我提出什么想要实行第零号计划不会太不负责了吗。”
他所说出的感情实在是太过美好。
明明是那么悲伤的事情,不要用那么事不关己的语气说的那么美好啊。
我感觉鼻子有点发酸。
“可是,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回来呢?”
“嗯,我回来,主要是验证一个猜测——会不会是朗基努斯计划。”
朗基努斯计划,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啊。
“这是什么?”我问道,剑崎一真并没有回答我,他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示意我不要继续追问下去了。
“我一开始的确思考过,会不会是第零号计划,随着我前进的道路我发现了,驱使我来的并不是什么斗争本能,反而最近几年我听到的噪音越来越少——在这时候我就想到了,会不会让我来的并不是什么统治者或者生物斗争本能。”
“让我来的是我的职责。”
职责。
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我愣了愣。
剑崎一真背负的到底是什么?
在黄金时代,是为了可以拯救更多人,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不被毁灭。
在黄金时代灭亡了以后呢?
只要他和相川始决出胜负,就可以重启地球文明。
只要他继续逃避战斗,人类文明就还在苟延残喘。
他背负着这颗星球的未来。
是在森林枯萎之前制造出诺亚方舟以延续星球的未来?还是继续抱着试图拯救一切的想法拖延到森林彻底枯萎,人类再也造不出新的方舟。
为什么要把那么残酷的选项交给他。
这种问题的选项无论怎么选择,都不是一个人可以承担起的东西吧。
“剑崎一真,到底为了什么努力到现在的?”
“是世界?还是人类?”
我那么问道,剑崎一真只是抬起头,他看着我笑了:
“还有一个相川始。”
“你说的这个人和世界一样重要似的。”我笑了笑说道。
“难道不是吗?”
我笑不出来了。
剑崎一真,你是认真的吗?
“他的确和这个世界一样重要。”剑崎笑了笑说道,“因为我知道他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活着,所以我才可以忍受那么久的孤独。”
“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我彻底说不出话了,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个人那么坚定而温柔,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动摇他的内心,他似乎认定了那些事情是他的责任,这些责任变成了厚重的十字架,而他背负着十字架,走在最艰难的那条路上。
“对了,你也学会对代码进行注释吧。”
剑崎突然对我说道,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中我已经落下了泪水,在听到他的这句话的时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的曾祖父我曾经见过,他也不喜欢注释代码,所以为了你的下一任,注释一下吧。”
——你知道吗,为啥你祖父我的心态那么好。
——因为这些记得人类好是一个不死生物教给我们的。
——啊,他真的是很坚强的存在,我和你祖母都想过,如果他可以幸福就好了。
——所以可以答应祖父和祖母吗?如果有那么一个未来,他回来做出选择的那天,你可以帮我们问一问吗?
——我们希望,那个选择是他们自己作出的选择,而不是我们人类逼他们做出的选择。
我是因为我祖先曾经的希望才来找他问问题的。
为什么最后反而被他认出来了。
“怎么……认出来的?”
“因为这个问题,很久以前也被人问过,真的一模一样啊。”那么说着,剑崎笑了笑,他对我挥了挥手说他要告别了,好久没在塔里生活了让他再看看塔。
“让我走慢点吧,等了那么久了,也不差那么几小时了,不是吗?”
那是剑崎一真,最后留给我的话语。
我却下定了决心,坐上了回到我的工作岗位的电梯。
当我坐电梯回到上层的时候,首席问我去找剑崎一真说什么了。
我抬起头,看着首席,我问首席,你真的想借助学术的名义谋取私欲吗?
什么私欲?首席看着我,问道。
追求永生。
首席说,怎么可能,如果我那么做了,我一定会在看到名为永生的新时代黎明前一夜选择自杀——因为如果我那么做了,我是世界上最没资格见到新世界的人,不是吗?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那时候我是那么说的,并且在内心发誓如果他没有这个觉悟,我就会帮他执行死刑。
【红桃J】相川始的朝圣路
那颗坚强的超新星已经挂在天空快两个月了。
如果我计算的没错的话,这颗超新星即将熄灭了。
稍微有些寂寞,毕竟无聊的时候抬起头看着这颗超新星的存在也是不错的安慰。
就在这样一个寂寞的日子里,传来了消息说相川始回来了。
我们都毫不意外,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总有一天,相川始会回到这里。
不需要任何计算,也不需要任何的可能性,相川始回来是必然事件,只是取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可以保证,无论是多么虔诚的信徒和相川始比起来都差了很多。
所谓的宗教信仰啊,就是无论过的多差,只要想到宗教就可以获得救赎的东西,所以站在这个角度思考,明天的美味和宗教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所以如果要说信徒的话,相川始是世界上最虔诚的信徒。
和大部分信徒不一样的是,他真的被他所信仰的存在拯救过,并且拯救他的人也是他的信徒吧。
没错没错,既然相川始要回来了,就意味着这场漫长的故事可能要终结了,既然如此那么多花点时间来讲述那么一个故事也没什么关系吧。毕竟这是世界上只比宇宙史和地球史短的漫长的故事了——关于两个漫长的存在互相作为对方精神支柱走了一段漫长的朝圣路的故事。
相川始并不是一个人类。
我们曾经给他很多分析很多定位,比如说星球生命的代理人,比如说促进洗牌的杀手,或者说他本来的身份——joker。
研究表明,我们的星球拥有自己的生命,如果把星球本身视为一个庞大的生命体的话,那么我们人类的存在不过是在这个生命体里进行生存战斗的细菌罢了。这颗星球曾经用无数次行为证明人类的不值一提,没我们人类这颗星球照样可以拥有充沛的生命。
对于星球来说,人类文明远远不是进化的终点。
就像在白垩纪的时候,星球生命认为恐龙不是进化的终点一个道理,每当这些时刻到来的时候需要进行一次绝对的毁灭然后重新进行洗牌,而相川始就是负责执行这一机制的代理人。
极限之战,这一系统,表面上来说是将各个种族放在一个平等的棋盘上,实际上因为joker的存在,构成了一个最大的讽刺——就像joker可以变成任意的种族但不属于任何种族一样,星球本身可以暂时被一个种族所统治、但是星球本身绝对不属于这些种族。
当星球本身追求进化的时候,无论是什么种族都不能阻止他们。
哦,除了剑崎一真,站在几万年以后的角度去分析就会觉得这家伙根本不是人。
在距今数万年前的黄金时代里,剑崎一真遇到了joker——不,用joker称呼这个同样为人类文明的延续做出杰出贡献的人又些不好,我们还是叫他名字吧,相川始。
然后为了拯救人类文明,拯救相川始,剑崎一真选择了变成了另一个joker。这一行为导致了本来应该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人性的怪物彻底推开了感情与人性的大门,并且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越来越像个人类。如果单独看他的言行的话没人会觉得他并不是人类,但是那么多年,无论是记载里的谁,似乎都没有人彻底走进过他的内心。
大概是怕自己漫长的生命引起注目,他一生都在流浪。
直到世界末日到来的那天,为了延续人类文明,他被迫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在人类面前。
比起剑崎一真在外面留下的名字,相川始的名字更多地集中在塔的内部,我可以不客气地说现在大部分关于文明的存在是依靠相川始——说来有趣,之前程序员甚至还和我说过相川始写代码注释太强了不愧是不老不死的存在,代码注释的比什么其他前辈程序员舒服多了。
在世界末日的时候,剑崎一真拒绝了登上方舟。
他说他不会死,所以可以换取一个易逝的生命新的希望,而他会在外面寻找新的希望。
相川始留在方舟里,一个人编写下了文明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听说相川始在很久以前做过摄影师。
因为摄影师必须用镜头眼睛记录这个世界,所以他才会记得那么多文明的细节的吧。
在那时候,人类沉睡在冷冻仓的时候,有不死的生物曾经穿过这座冰冷的高塔,一个人记录着文明的痕迹。漫长的文明史在这一刻却如同命运女神的丝线一般绵长而容易被剪断,只要他不进行记录,那些东西就会随着天灾而毁灭,而后换来片刻的和平。
然后再被人类的科技发现,再运用于战争之中。
到那一天再度来临的时候相川始会回到塔里,再度为新的文明编织出通往未来的希望。偶尔会收到一两封来自外界的信息,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类在塔外面给他传递的信息。
啊,在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相川始已经越来越接近我所在的地方了。
我暂停了塔内部一切电梯的运作,他只能走上来。
我只是希望他再走的慢一些,好让我组织起自己的语言和他说出一切的真相。
那本笔记本摆在我的桌面上,那是那件事发生了以后我对着首席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时候,我问他你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执行朗基努斯计划。
对于我来说,我们人类到现在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牺牲他们才可以延续我们的话,不如不要这样的延续,延续了又怎样,再一次编织出毁灭的未来吗?到了那时候,会在这座寂寞的塔里为我们记载文明的人不在了,会在外面为了一点希望而奔走的人也不在了。
他们为了人类付出了那么多,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们再付出那么多了。
然后首席把这本笔记本交给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天首席格外难过。
他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看得出来,那和平时的首席不一样,那个沉迷研究但无比自信的首席在这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追求死亡的灵魂。
“你知道朗基努斯计划是谁整理出来的吗?”
那时候,首席对我说道,他伸手拿出了那本不存在于任何一个数据库或者书架上的计划书,我甚至不觉得那是计划书,那看起来只是一本笔记本,蓝色的黑桃图案的书签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拿去吧,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首席把那本笔记本交给我,我记得那天的夕阳又些泛红,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等我看完这本笔记的时候已经是天黑,我忘记了吃饭,也忘记了别的东西。
只是绝望恸哭了一个晚上。
那只是一本日记,相川始在离开塔的时候送给当年那个首席的礼物。
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时候,孤独在塔里的相川始一个人默默地整理着数据库的样子。
在第四次黄金时代终结的时候,他失去了自己存储用的数据库。
一切关于过去的痕迹,伴随着数据库的消失被焚烧殆尽。
在那时候,他隔着厚重的墙壁,忍着想要参加战斗的本能坐了下来,坐在墙边感受着剑崎一真的气息,就那么过了不知道多久,不知道是无聊还是为了不忘记,相川始拿起了笔在地上开始画画。
他学起了画画。
为了不忘记,为了不让失去记忆的自己被战斗本能所吞噬。
那是他好不容易因为那个人获得的礼物,如果因为失忆而失去,而变回最初的自己的话——只有这样的结局绝对不要。
他那么发誓了,然后用画画,用笔记,记录下来了自己所记得的一切。
那时候,他和剑崎一真隔着厚重的墙壁背靠背休息的时候,一个古怪的念头在相川始心里成型。
如果剑崎一真希望实行第零号计划的时候,就答应他吧。
但是,相川始自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剑崎一真是不会想实现第零号计划的吧。
如果是那个连同作为天灾的自己都要拯救的剑崎一真的话,是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的吧。所以无论有多少痛苦都要坚持下去,为了这个曾经温柔的接纳了他的人、和他所爱的世界。
但是,没有比作为星球进化的执行人的他更加知道地球的现状。
相川始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再这样拖下去,总有一天停止了进化的星球生命会被彻底消耗完,到那时候一定是大地死亡甚至星球死亡的结局。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要进行延续的话……
他开始查阅科学家的资料,他把这些资料都保存了下来。然后他看到了曾经的人类关于圣经的故事里,上帝之子的结局,被出卖、进行最后的晚餐、手持苇草带上荆棘冠背负着十字架,伤痕累累地走向受难与复活与重生——带着这样的虔诚,黄金时代的科学家与相川始的手重叠在一起。
于是,他写下了那个词。
“朗基努斯。”
在写下这个词的时候,相川始是怎样的表情呢,他会不会笑了,为了自己终于找到的答案?笔记只记载了他在写出这个答案的那天,发现了自己再也不记得当年那个咖啡馆的模样,他有些沮丧地随手画了个三角屋顶的房子,然后闭上眼睛,睡了一觉。
那是一个漫长的黑夜,冰冷的墙壁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温暖,他们却借着催促他们战斗的噪音做了个安详的梦。
他似乎睡了很久,直到塔里的广播响起,说外面的辐射已经降低了。
他们在那一刻同时站了起来。
时间到了,可以背靠背一起做梦的时光结束了。
他们的确可以一直睡下去,但是星球和他们的使命感已经不允许了。
是时候踏上新的旅途了,哪怕是漫长,哪怕是没有尽头。
可是啊,剑崎一真或许永远不知道,在那天他们分别的时候,相川始把这本笔记本交给了当时塔的首席,他说等到他意识到星球意识真的不行的那天,他会回来的。
当时的首席研究员直到最后才发现的真相,然而等他发现的时候,相川始已经离开了塔,在无边的大地上继续流浪。
——所以这就是朗基努斯计划的真相,并不是在这里的任何一个研究员所写出的冰冷的计划书。
那是一个不死的存在,总结前人的成果,特地保留下来的东西。
是一个追逐着不可见面的幻象的人类,为了报答这个曾经温柔对待他的世界,所留下的礼物。
咳咳,扯远了,把话题说回来吧。
实际上,那时候的首席在把笔记交给我以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我问过看守人员他去了哪里,那时候流淌着绿血的看守人员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但是无论是我还是程序员或者其他研究人员,我们都明白了。
因为这本笔记交给了我,下一任首席研究员就交给了我。
在成为首席的那天,程序员一脸难以置信的表示天呐前任首席居然把首席位置给了你这个当面和他吵架到关禁闭的家伙,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想说话。
而现在,程序员的监控程序告诉我关于相川始回来的路线,我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这一天总会来临的。
我拿起了移动终端,给最高层的看守人员打了电话。
我还是放弃思考了,关于那一切的真相还是交给看守人员来解释吧。
因为我到现在都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我要怎么去解释,人类的未来又要怎样前进。
在挂了电话的时候,我叹了口气。
等这个故事彻底完结的那天,在塔门前开辟一条路吧,要种满银杏树的那种。
——前提是在那时候,人类没有重复过去所犯下的错误的话。
【朗基努斯与绿血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1小时
【黑桃Q】朗基努斯最后所见的是什么
剑崎一真推开了门。
他看见了我,石板,首席,和另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存在。
相川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而剑崎露出了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
“果然是你啊,始。”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当剑崎一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以来都是面无表情的相川始脸上的伪装破碎了。那一瞬间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差点可以把他扭曲,但是他很快就压抑了下来强行把自己的情绪宣泄口对准了首席。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相川始转过头对着首席,“为什么剑崎一真会出现在这里!”
首席喝了口茶说道:“我对外散布塔在追捕绿血病的传闻,他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你在误导他?”相川始说道,“但是我是不会实行第零号计划的你知道吧。”
“果然不是第零号计划啊。”剑崎说道,“所以让我想想,你们要实行的计划是朗基努斯吧——对吧,让这个计划重见天日的相川始?”
在听到这一排头衔的时候相川始往后退了两步。
但是剑崎一真似乎是无视了我和首席,直径向相川始走去,相川始又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首席的办公桌。
“别过来。”相川始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剑崎一真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前进。
“我们不能……”相川始还没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剑崎已经站在了相川始面前,用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相川始,相川始别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剑崎无奈地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首席和我。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之前。”首席说道,“大概两个月之前,他回来说他觉得星球的生命已经无法继续延迟了。”
“果然啊,那时候我的感觉没有错。”剑崎一真说道,“两个月前,我再也没能听到石碑催促我们进行再开极限之战的低语。”
那么说着,他抬起自己的视线看着相川始。
“始,这颗星球是不是要走向终结了。”
相川始点了点头。
主宰这场游戏的统治者已经陷入了沉睡,它也没力气开启下一个轮回了。就算开启了下一个轮回,星球的生命也不能用于再一次诞生出新的文明了。
于是统治者选择了放弃,两个月前,相川始在外面流浪的时候,便见证到了统治者的末路——那块令他讨厌的石板如今布满了铁锈,岁月终于在这块石板上刻上了什么,它似乎是来进行一场告别仪式,用来宣告这颗星球的彻底死亡。
已经没救了,对于这颗星球来说,存在的只有一场漫长的死亡了。
然后,相川始在两个月前突然出现在塔顶。
当我和首席发现他的时候,他只是站在塔顶上,抬头看着远方的海洋。
他只是来这里执行一个只有他和首席知道的计划,而计划的内容就在他留下的笔记本里。
那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了朗基努斯计划的真相,那就是当大地陷入死亡以后,借用石板的力量,反转极限之战系统——如果joker的力量可以用于毁灭世界的话,那进行反转的话一定可以拯救世界。
相川始保存下来的资料里,黄金时代的科学家是那么认为的。
但是朗基努斯计划有两个重要的副作用。
其中一个是会导致人类的undead化。
人类和undead过分融合的话会变成undead,这是剑崎一真在数万年前证明过的东西。
因为针对极限之战进行反转的话,会导致undead的存在于地球本身融为一体,这样前提下,在地球上生活着的人会逐渐被undead同化——也就是后来人们俗称的绿血病的存在。
而另一个副作用,是执行了这个计划的joker会从这个星球彻底消失。
但是相川始似乎从来没有打算把这个当作副作用,反而当作理所当然的东西,他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爽,首席只是制止了我。
首席对相川始说计划书的执行需要用电子计算机进行模拟演算推断成功率,另一边首席说他要发布信息抓捕绿血病,让剑崎一真以为塔要实行第零号计划,然后让剑崎一真过来。
然后,剑崎一真真的过来了。
“始,这是你保存下来的计划吗?”剑崎问道。
“整理好了以后也有很多科学家帮过我。”相川始回答说道,“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整理出来的这份计划书,在第四次毁灭诞生以后,就被我销毁了。”剑崎一真说道,“没想到居然还有备份,还被你保留了下来。”
相川始似乎有些紧张,他垂在身下的手有些颤抖。
“始,你把他们保留下来的时候,想过有一天可能用在你身上吗?”
相川始点了点头。
“这样啊。”剑崎笑了笑说道,“我说始,如果现在,我说我厌倦了,我们实行第零号计划吧——你会和我打起来吗?”
相川始摇了摇头。
“你不会那么说。”
剑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那么多年你没变过。”相川始露出了一个很淡的微笑说道,“我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的。”
“然后假装自己活着,只是不能和我见面——真残忍啊。”
“你没资格说这句话。”似乎是在抱怨,相川始说道。
“可能吧。”剑崎说道,他朝着塔对着海洋的那一侧散步过去,不知道为什么相川始跟了上去。
我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而当我试图上前去的时候首席拦住了我。
他摇了摇头。
“好怀念啊,海。”剑崎说道。
“……嗯。”相川始点了点头。
“我们最后的决战也是在海边吧?”
“在茨城。”相川始回答道,剑崎笑的更加无奈了。
“你记得真清楚啊。说起来——”剑崎一真用开玩笑一般的口气说道:“你在那么漫长的旅行中,哪怕是一点时间也好,有爱过别人吗?”
“没有。”相川始的回答很严肃。
“我也没有。”剑崎一真说道,然后他凑上前去,撩起相川始的刘海,亲吻了他的额头。
然后把相川始推向了海洋。
那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我开始回忆起了那些细节,剑崎一真和相川始对话了一下,然后他走到了靠近海的塔侧,相川始跟了上去,然后他似乎是表白了亲吻了相川始的额头,在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以后把相川始推下了塔。
我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几乎是本能地追上前去。
相川始也是一样的表情。
他伸出手,试着抓住什么,最后什么都没抓到。
我听到他在喊剑崎的名字。
但是剑崎一真没有回应他。
塔太高,海太深。
我甚至没听到重物坠落到海里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啊!
我想那么说,那么斥责他,问他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但是当我转过头去,却看见剑崎低着头,看着自己沾满了绿血的手——他刚才是把相川始弄伤了再推下去的。
而现在,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在看到他的这一瞬间,我无话可说,一切试图对他的苛责都无法说出口,我知道了,这是剑崎一真的选择,也是他的愿望。
他哽咽着重复着对不起这一句话。
我就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直到他泪水流尽的那一刻,他站了起来,说道。
“计划,让我来吧。”
“这样真的好吗。”首席问道,“抢走别人觉悟的这件事。”
“反正不是第一次做了。”剑崎一真的表现反而有点无所谓,“我来这里之前,想过很多,如果是始真的做出了这种觉悟我要怎么办。”
“我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来说服我自己。”
“可是当我遇见他以后,当他告诉我那么多年他再也没爱过别人的时候,我想,我果然还是放不下。”
事到如今,他依旧放不下。
放不下当初那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杀死相川始的自己,放不下那个不希望相川始死在自己面前的自己,放不下自己的那点私情。
“要是始可以忘了我就好了——要是始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活在人类世界就好了。”
“只是这样想着,想让他看一次这样的世界。”
“只要始活下去就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但是他还是爱你啊!”我终于忍无可忍说道。
你在耍什么帅啊!你在做什么啊!你不会觉得这样很帅很英雄吧!
“我知道的。”剑崎一真说道,“但是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在第一次毁灭以后就知道这个计划的存在,可是我拒绝了——那时候,我想的是,没关系的,我们在重建的路上,让人类变成undead并不好,以及那时候的我还是抱着还可以再见面的希望。”
“第二次毁灭的时候,他们又问我了,我还是拒绝了。”
“在第四次毁灭的时候,他们差点找到始强制执行这个计划,我拦住了他们想把这份计划书销毁——没想到始居然保留了下来。”
“现在想想我或许应该更加果断一点,可是我总是觉得我可以拯救更多——可能是因为我的犹豫不决,才会让大地死亡星期的生命走到尽头。”
“所以就算是我错了,所以如果只有这个方法,需要赎罪的那个人也是我。”
“在这件事上,我也不会让给他的。”剑崎一真说道,“就当是我的任性,但是最后的王牌只能是我。”
我有些想骂人。
你这是消失。
消失那么悲伤的事情,不要说的那么热血啊。
你是笨蛋吗!我都想代替相川始骂你了。
“你不会如愿以偿的。”首席冰冷的声音响起,“如果相川始从海里醒来的话,他会沿着你的痕迹前进,然后终于有一天会再度来到塔这里——到了那一天,你要怎么告诉他,他追逐着一个幻影来到了你的坟前?”
“——你要他怎么在没有你的世界活下去。”
剑崎一真只是笑了。
他大概是真的累了,他摇了摇头,似乎不想去思考那么多问题了。
“没关系,这不是死亡,我将和星球同在。”
我知道了,那个他们两个伤痕累累而互相搀扶着维持人类文明的马拉松结束了。
人类文明到了这里,终于要迎来新的黎明了。
后来剑崎一真一个人孤独地走上了十字架,当我们确认他消失的那一刻,我知道了,我的眼睛被他的绿血所浸染。
在那一刻,我成为了他的信徒。
等待着新的伯利恒之星闪耀起的那天,我对着远道而来的朝圣者,讲述殉道者最后的结局。
【红桃Q】朗基努斯等了多久
那就是,关于五十年前的真相。
我至今都记得剑崎一真把相川始推下高塔的那一刻,相川始露出的震惊的表情。
讽刺似的,我在那以后没多久,就获得了绿血病。
我获得了永生,代价是每天都在回忆五十年前的那些细节,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成为了我的解读对象。我憎恨黄金时代的科学家为什么写出了那么残忍的计划书,我也憎恨人类为什么一次次自取灭亡。
最后我累了,我只想在这里完成我最后的使命。
很多人曾经来找过我,告诉我不要在这里继续守望着这层了,对于研究员们来说,这一层已经成为了噩梦,他们亲手在这里消灭了一个伟大的存在,只是为了换取人类文明的永生。
曾经有人邀请我也离开这里,说他们的程序可以监控,我没必要一直守望着这里。
但是我拒绝了。
只有我还在这里,而我必须在这里。
相川始一定会回来的。
我打心眼里那么认为,虽然我也觉得,或许对于相川始来说,他睡上很久很久,然后失忆,等他醒来的时候星球上已经全是绿血病患者。所有人都在欢迎他的到来,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继续生活下去。
但是,我觉得,这不可能。
所以我还在等他。
五十年前,确认执行朗基努斯计划的首席已经死去了,而作为五十年前送走剑崎一真的存在,我必须在这里。
这是我的罪过,和我的职责。
我必须在这里,等到相川始回来的那天,我要说出这一切,哪怕是因此会承受别人的怒火。
所以,外出回收绿血病的部队告诉我们相川始在向塔的方向前进的时候我完全不惊讶。
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果然回来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大概是被想拯救的人推下高塔跌入海里的刺激太深,相川始失去了最近五十年的记忆。
他不记得自己被剑崎一真救了,也不记得自己被剑崎一真推下海里。
命运似乎在无形之中对他开了个充满恶意的玩笑,就算是这样他也依旧按照他记忆中的指引重新来到了塔门前。
新任首席看到相川始来到塔前到时候,他问我要不要他也来帮忙解释,我说没那个必要了,你过来也没有任何用,我们需要的只是阐述五十年前发生的真相,然后完整地告诉他。
而现在,离他推开门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了。
他这一路走来也挺厉害的。
据说帮助了不少人,还揍了堕落的圣杯教会腐朽的神职人员。
某种意义上这一路走来也挺风风光光了,和五十年前那个突然出现在塔顶的相川始完全不一样,五十年前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并不怎么说话,只是忙着整理手里的资料为朗基努斯计划的执行做准备。
那时首席问他你有什么遗言想说吗?他想了想摇了摇头,说什么都没有。
那时的他经常坐在科研用的办公桌前,一坐就是一天,甚至不需要吃饭睡觉,就像一个不知疲惫的机器一样。在等待数据出来的空隙的时候,相川始经常对着各种东西发呆,尤其是天空、海洋与那块摆放在塔里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机能的石板。
曾经有一次,他在发呆的时候睡着了。
就那么坐在资料堆里靠着墙睡着了,首席当时想去拿一份数据犹豫了半天,最后是程序员非常不讲气氛地直接走过去把那份数据从相川始身边拿走,相川始那时候并没有醒——然后程序员在我和首席的眼皮子底下掏出了相机直接按下了快门。
然而就算这样相川始也没醒,最后我们都看不下去了,干脆把研究用的外套披在了相川始身上让他继续睡了。那天相川始睡到了晚上才醒来,他醒来以后把外套还给了我们表示感谢,首席说啊啊他可真是一个让人省心的研究员,程序员说真抱歉啊我并不令人省心,相川始似乎还想说点啥但是还是选择去做研究。首席说你学学人家,程序员说我拒绝我要回去睡觉了。
而我只是坐在那边,我是一个看守人员,我就那么默默的看着他们在那边讨论问题。
可能的话,我多么希望这一刻可以延续到永远。
可是,无论是谁都回不到过去了。
这就是绿血病的诅咒吧。
在未来的道路上记住无法回去的过去不断前进。
这是成为永生的代价,绿血病患者在以后的岁月里,也必须为了那些曾经辉煌过的文明延续贡献出自己的全部。
就在我回忆往事的时候,新任首席的声音响起,他说你在做啥啊相川始已经要来了,我笑了笑站起身,一如五十年前那样,我站在门前,看着相川始的身影在楼梯上出现。
那一刻他的身影和五十年前的剑崎一真重叠。
“你是……”相川始问道。
果然是这样,他已经忘记了五十年前在这座塔里发生的那些事了。
“你忘了吗?五十年前的记忆?”我问道。
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他可以想起来,但是我知道,他在回来的路上的种种表现都在暗示,他已经逐渐想起来了五十年前的真相。
相川始摇了摇头,我无奈地笑了。
“你还记得起五十年前多少的事情?”
“只是流浪。”
“你醒来的时候你记得自己是在哪里?”
“似乎是在水里。”相川始说道,他抬起头问我,“你知道五十年前的事情吗?——不对,剑崎……”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意识到了,这场对于我来说漫长的刑罚要到终点了。
他果然是回来寻找剑崎一真的。
“剑崎一真的下落和五十年前的事情,你想听哪个?”
我那么问道,虽然我知道,无论是哪个,都是一样的。
“剑崎在哪。”相川始想都没想,那么问我。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的回答。
剑崎一真,他还是最惦记着你啊。
时隔五十年,他追逐着你的幻影,来到了你的坟前——如果你现在依旧无处不在的话,你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你还会露出如同五十年前一般哭泣的表情吗?
我还是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剑崎到底在哪……”相川始再一次问道。
所以我只能让他去见证最后的真相。
我只是侧过身去,露出了我身后的景象。
我看到相川始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用将信将疑的语气问我:“你是……五十年前的…………”
啊,他大概已经恢复了吧,关于五十年前的记忆。
随便是谁看到眼前的这幅场景,都可以想起来这一切了吧。
他的目光跨过我的身体,看到了我身后的石碑。
那生锈的、如今覆盖满鲜花的石碑。
超新星的光辉从顶层的采光井里照耀下来,可以看见绿色的植物随风摇曳,而无名的花朵绽放在石碑上,掩盖了石碑,那是剑崎一真消失后第一块复苏的大陆,以这里为起点,大地开始复活了。
我听见了相川始的呼吸沉重了起来。
他看着石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然后变为了迷茫,最后定格在了悲伤。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到最后他的膝盖支撑不住他的重量,我想扶住他跌倒的身躯,但是我真的有那个资格吗?我犹豫了,我看着他跌倒在地上。
相川始已经想起了这一切了。
在五十年前以来,我无数次在梦里梦见的景象终于出现在了我面前,只是做梦巨大的绝望感就压倒我了,而现在,相川始面临着这个我认为世界上最绝望的事实。
——他跋山涉水,风尘仆仆,只为见他一面。
——却不知道,他已经来迟了五十年。
——TBC
换句话说黑桃是五十年前的事情,红心是五十年后的事情,两个时间差是五十年
如果有人在看到这个五十年揭露以后愿意去看一下以前的章节就好了
做了那么久谜语人真不好意思(土下座)
【剑始】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8-9)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本次更新字数1w4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个人最满意部分在12章往后部分,觉得看不下去可以到那时候再看
前文:【伯利恒与星之章】【流亡与分海之章】【灵魂与吗哪之章】【索多玛与天灾之章】【过去与盐柱之章】【神不在与星期天之章】【洪水与方舟之章】
【圣杯与圣餐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7天。
【黑桃9】拿走圣餐的人在想什么
——总有一天,这颗荒芜的星球会重新被绿色所覆盖。
——洗净一切红血的罪孽。
我...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本次更新字数1w4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个人最满意部分在12章往后部分,觉得看不下去可以到那时候再看
前文:【伯利恒与星之章】【流亡与分海之章】【灵魂与吗哪之章】【索多玛与天灾之章】【过去与盐柱之章】【神不在与星期天之章】【洪水与方舟之章】
【圣杯与圣餐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7天。
【黑桃9】拿走圣餐的人在想什么
——总有一天,这颗荒芜的星球会重新被绿色所覆盖。
——洗净一切红血的罪孽。
我磕着头,在废墟上用石头搭成塔,默念着我的教义。
我的膝盖已经破了,流下了红色的血液,但是没关系,红血的罪孽总有一天会被洗净,而只要我足够虔诚,一定会有获得救赎的那一天。
红血罪,人的原罪。
在黄金时代末期,流淌着红色的血液的人类进行了斗争,在这场漫长的斗争中流淌的血点燃了大地,于是世界变为无边的绯色之火,在火焰之中大地被烧毁——因为红血的人类傲慢的斗争,所以大地才会死亡,把无辜的万物拖着一起陪葬。
只有肃清一切罪恶,神才会原谅红血所犯下的罪,才会复苏大地,才会降下绿血的祝福,赋予地上行走的人永生指引到乐园之中。
所以我并不在乎自己血液的流失,就那么消失吧,流干最好。
曾经红血的人类流淌出的血点燃了大地,如今能否用红色的血唤回大地。
啊,神啊,可以听见我的祈祷吗?可以用我的血、我的命换来哪怕是脚下这一点大地也好的重生吗?曾经的我们、人类,因为傲慢所犯下的错误,我可以试着去弥补吗?
我曾经不止一次做梦梦到过这样的画面,我的伤口点燃了火焰,而在火焰燃烧过的地方绽放了新芽,然后醒来的时候又是祈祷的一天。
我并不需要什么教会,或者说长久停留的地方。
因为长期的停留会产生眷恋,如果产生眷恋就不能虔诚地去信仰。
所以我只能流浪,直到自己的双腿被磨破,红色的血液染红了我的来路,然后我才算是完成了我的赎罪,哪怕是绿血的祝福不会降临在我身上,那么此时此刻我的行为也是告诉神明我们红血人类的反省。
请求,神明原谅。
尽管人类罪孽累累,如今只能在死亡的大地上苟且偷生。
请求,神明宽恕。
尽管人类忘记反省,在生与死的边界垂死挣扎忘记祈祷。
请求,神明祝福。
用我的血液作为祭品,祝福这大地的重生。
每一步都默念着这样的话,每一步都用废墟上的碎石堆成祈祷的石头塔。
圣杯教会现在记得这种仪式的已经不多了。
我可以理解,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安定的心态,但是我不属于这种人。虽然圣杯教会和我信仰的一样都是信仰绿色的血液,但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们在忘记神。
宗教在变为他们争夺权势的地方。
在这种氛围之下,他们忘记了流浪,忘记了祈祷,这样的声音无法传达到神明的耳朵里,自然不会存在什么所谓的原谅与宽恕。几年前的我还会为了这些事情和圣杯教会的人吵起来,渐渐的,我明白了:我和那种追求人类世界的幸福不一样。
我可以理解这种在人类世界里追求安稳的幸福,但是我不会走他们的路。
只有用这双腿见过死亡大地的每个角落,见证更多的苦难,才可以理解曾经的红血罪是怎样的罪孽深重,才有资格去神明的面前祈求原谅——我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是我的这条命留下来的最主要的目的。
这大概是我独有的秘密,在我父母死去了以后就一直只有我知道。
我见过神迹。
因为苦难,现在的大地依旧存在着杀戮与纷争,为了纯净的水源、为了一处聚集地几个罐头、甚至是为了几个女人他们都打得起来。我就曾经在那时候差点死去,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孩子,抓着父母的胳膊努力试图让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不哭出声,但是依旧无法掩饰对死亡的恐惧,我知道我在那时候哭了,因为他们嘲笑了。
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如果被杀死的话会有多痛。
但是我在那时候见到了神迹。
有个陌生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降落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一点重量感,就像突然飘落在人群之中一般。他站在我们面前,背对着我们,喂看不清他的脸,他走上前去,和那群蛮横地存在进行了交谈。
我的父亲让他不要随便上去,那些人都不是好人。他却如同没听到一般已经走了上去,然后我听到了枪声,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我终于被内心的恐惧彻底压垮,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哭声,喂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人被子弹射穿身体的样子,他一定会倒在我的面前,被红色的血液染上死亡的色彩。
“别哭。”
可是,在那时候,最先响起的是那个人的声音。
“我没事。”他继续说道,喂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抬起头看着前方。
他并没有倒下,但是他的确被子弹射穿了身体。
但是从伤口里流出的血液并不是红色的、而是绿色的。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绿血病这种超自然存在是怎样一种存在。
“你们吓哭小孩了。”那个人继续说道,他站直了身子面对着那些拿着枪械的存在继续说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别的资源点,要不要你们去那边不要打劫这群同类了。”那个人说道,“不过那个资源点只有我知道,我可以带你们去那里,但是有个条件,你们必须带上你们全部的人都去那边。”
“我们为什么要信你?”
“凭我不死?”那个人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笑了,然后他伸出手,在我们的注目下折断了枪支的枪管继续说道,“我在给你们解围。”
现在想想那个人当时说的话完全就是一种威胁,不过我不讨厌这种就是了,反而现在想想觉得这个绿血病有点帅,当然这些都是在心里想想的。虽然我在这件事以后就和父母一起信仰起了圣杯教会。
那时候指导我的也是被绿血病帮助过的一个中年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起绿血病的时候他总是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他说那些绿血病的患者,在大地上奔波的真相是为了赎罪。
我很好奇,为什么赎罪。
他说为了红血罪,他们不断的在地上奔走祈祷,救赎一切受到红血罪困扰的存在。
那位中年人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悲伤,他说如果自己可以代替他们在地上行走的话就好了,不管多久,只要我们也陪伴着他们一起奔走赎罪的话,总有一天一切红血的罪都会被救赎,然后大地会迎来重生。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他想帮助他们。
我在那时候说没事,我们走吧,等你走不动的时候我们也会有后人继续奔走,继续代替他们在死亡的大地上行走,然后直到红血罪被赎清的那天到来——那时候,听到我所言的人露出了笑容说那就麻烦你了。
在那以后没多久,他就死去了。
现代技术查不出的疾病,或许在黄金时代的时候随随便便就能医治好的吧。
在那以后,是我父母的死去。
愿意那么走下去的人也越来越少,有的人化为尘土,也有的人选择在人类社会里定居下来,渐渐的走到现在可能还记得这种传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并不替自己悲哀,我只是遗憾,如果我不能走更多的路,那是不是意味着救了我的那个人要走更多的路了。所以我才要走更多的路,在我彻底走不动之前,我要力所能及地完成我自己关于红血罪的赎罪。
我记得那时候,那些人问我为什么选择跟着他们一起赎罪的时候,他们猜测我是教徒或者生活无望的人,我摇了摇头,说我只想代替救了我的那个人走一段路表示感谢,仅此而已。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走上那么一条道路。
这天我在靠近塔差不多七天路程的地方进行了一次休息,这里是塔与圣杯教会交接的地方,是一片什么废墟都没有的平原——平时除了我这种信徒不太会有人来到这些地方进行祈祷。
可是,在那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并不是什么来自塔的军队,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似乎有些好奇我在做些什么,我自然会和他解释我现在的所作所为。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让我觉得有些熟悉。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个有些瘦但是很高的青年,他虽然有些瘦不过不至于营养不良,我问他为什么他出现在这里,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他要去塔那边。
我自然不会阻止他,我行走了那么多路,见过太多人有着自己的理由去那些我不理解的地方,所以这个人要去塔那边也没什么问题吧。
他来的时候刚好是我休息的时候,我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和空荡着的双手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虽然我只是一个无聊的、满嘴都是神明的信徒,和我吃饭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好的体验。
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
我心想哪有什么存在会不需要吃饭的啊,那么想着我走近他身边强行把压缩食品塞在他手上,送给他的时候还不忘补充一句我是圣杯教会那边的人不用担心我的补给,倒是你这边这里离塔还有起码七天的距离你可以活着到那边吗?
“四天。”那个人回答说道,“塔最底层围墙离这里只有四天的距离,只不过进入围墙里面还需要再走三天。”
“你听起来很熟悉塔。”我思考了一下说道,不行,这个人的声音越听越熟悉,有一瞬间我甚至穿越到了那个哭泣的孩提时代,和那个告诉我别哭的人。
——难道说?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抬起头,问他:“你是不是在……二十几年前曾经救过一个孩子?”
在问出的这一刻我就后悔了。
我想我问出了一个多余的废话。
“你说的……是二十几年前的哪个?”
啊,果然。
果然是这样的回答。
我就应该知道的,这个答案。
神啊,如果你这是对我的开玩笑,请让我做好准备再给我那么一个玩笑吧。
如果这是你给我的回应,也请在一个更加严肃的场合,而不是在那么一个荒野之上狭路相逢。
“也是,那么多年,你拯救了多少个我了?”我试着去笑,但是泪水忍不住从我的眼眶里落下,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的,他拯救了无数个我,就是因为有无数个我才会建立圣杯教会,他一直在人类世界里进行着对红血罪的救赎,所以他不可能记得我的,因为我只不过是被他拯救的芸芸众生里微不足道的一个人。
可是,可是啊,不被记得也是好事,我不就是被他的这种品质所吸引,所以才希望代替他走那么一段路的吗?我在代替他行走的路上和他见面了,这一定是神明的恶作剧,怎样美丽的巧合才会让我在那么多年后重新和他所重逢,在相遇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而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大人。
可是,过去了那么久了,我为什么还是那么爱哭?
“让你见笑了。”我那么说着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说道,“我没想到,还可以和你见面。”
“不……没什么……其实我很想说你遇见的可能不是我……是我同伴……抱歉,我真的不太记得那么清楚的细节了。”
“不,不记得很正常。”我说道,“我是因为你才决定信教的,虽然这只是我的自作主张。”
“你信圣杯教会?”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的表情有点惊讶,然后就显得又些为难了,他试着开口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乐意至极。”我开口说道,默默的等待着我的神谕,我本来以为我会听到什么更加难办的事情,因为那时候他的确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但是,他最后提出的要求,只有一个:“如果有一天,圣杯教会解散了,你能不能告诉他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尽管有很多不解,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不是神。”他说道。
“你所做的善行在我们心里是神。”我说道,我试图否认他的想法,“如果你告诉我,真正的神明是旁观着人类毁灭不做任何行动的神的话,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信仰。”
这些都是我发自内心的话。
我早就知道了,甚至在圣杯教会里都有类似的观点出现。
拯救我们的绿血病并不是神明,只是普通人。
我不知道圣杯教会会变成怎样,据说有的人想利用教会和绿血病作为为自己牟利的工具,有的人只想活下去,有的人信仰吃了绿血病可以获得永生。
“我从一开始信仰的,就是你的行为啊……”
我从一开始,就希望你可以不再为地上的人而奔波疲劳。
如果大地重生了的话,如果大家都可以安逸地生活的话,如果这颗星球上的一切纷争都可以结束的话——那他就可以休息了吧。
我从一开始,希望的就只是这些。
他站在那边,听完了我说的话。
他叹了口气,然后对我露出了笑容说道:
“这样啊,谢谢。”
“总觉得,这样就稍微可以放心点了。”
他说他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他曾见过沉迷娱乐的人类走向娱乐至死,也曾见过获得了高科技丧失了道德的人类走向毁灭,他曾经见过人间世界的一切繁华,也曾见过万物在他面前走向灭亡的悲哀,因为天灾诞生的贫困导致了战争,因为永无止境的战争降下了火雨。
可是,话虽如此。
“你……在放心什么?”不详的预感在我心中拉响警报,我看着他,希望他能够给我回答。
可是,他并没有回答我。
他只是拿走了我的一份储备食品,那是我本来就打算给他的,他转过身来,对我微笑,然后向着塔的方向走去,
我迈开腿,试图追上他,可是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后他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我奔跑地喘不过气,只能看着他不断远离。
为什么非要去塔那边,你要去塔那边做什么。
你在放心什么。
“还能……再见面吗?”
最后的最后我试着发出了这样的呼唤,却只看见他对我挥了挥手。我又些恼怒地锤了锤地面,我看见我的泪水落在地上,转眼之间又变干了。
我只会祈祷,我也只能祈祷,所以:
请求,神明原谅。
尽管人类罪孽累累,如今只能在死亡的大地上苟且偷生。
请求,神明宽恕。
尽管人类忘记反省,在生与死的边界垂死挣扎忘记祈祷。
请求,神明祝福。
用我的血液作为祭品,祝福这大地的重生。
最后的最后,请求,神明本身。
他已经走过了如此漫长的道路,所拯救了如此之多的人。
请告诉他,他所走的路,一直是正确的。
祝福我心中的神明。
愿他前路坦荡,终点不再悲伤。
【红桃9】永生圣杯里流的是谁的血
关于结婚。
末世的女人没得选择。
不过说实话还是很恶心,这种恶心的神职人员很恶心。
说实话不想嫁给这种已经有了好几个老婆还试图娶新老婆的人渣。
我就搞不懂了这种整天念叨着神一边做这种亵渎神明的事情的家伙真的不会遭报应吗?不过他的前四个老婆都是狂信徒,坚信着自己的丈夫总有一天会成为绿血病带自己也成为绿血病的那种。
真的不想说他们,那个人渣根本只想用绿血病患者给自己牟利,你们醒醒。
那么想着,在我和这个人渣结婚的那一天,他真的遭报应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跟着这个陌生男人走在荒野上的原因。
因为他来问那个人渣丈夫问题的时候把我那个人渣丈夫打了一顿,然后被忍无可忍的我一刀把他捅死了。那时候他说要把眼前这个男人拿来圈养不停提供绿血和肉,我觉得太丢人了,比起这个无聊的家伙还不如赌一赌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就是为啥我跟着他走到现在的理由。
在杀死了我的丈夫以后,那个人——在后续的介绍里他告诉我他叫相川始,他稍微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然后我用我都难以想象的速度拿起了补给的粮食,对他说愣着做啥走了。
大概是我的态度太淡定,我总觉得相川始在那一刻表现的……有点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去哪里,我只想去海边,我杀死了一个高级神职人员估计以后也不能回圣杯教会的地盘了,不过接下来会怎样和我都没关系了也不想去思考了,现在我只想去海边看看海。
非常巧合的是相川也要去海的方向,所以我就和他顺路了。
虽然说是顺路,但是实际上我们压根没什么话好讲的。
越靠近塔,越是高级神职人员居住的地方,话虽如此我完全没有什么自己擅自闯入了禁区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相川始实在是太强了我就没见过什么可以拦住他超过半分钟的,我基本上一路保持着路过的普通群众不用在意我这种态度,然后在心里给相川始加油鼓劲。
虽然相川始很强,不过有些东西还是非常的让我吃不下饭。
比如说现在在我眼前的,失去了四肢的绿血病患者。
和教堂圣杯上红色但是泛着绿色的血。
我想到了红血罪,圣杯教会认为人类的原罪,然而现在的所作所为,和所谓的红血罪有什么不一样呢?
我不知道相川始是怎么知道这边要进行圣餐仪式的,但是我看得出来,相川始此时此刻平静地生气了。来这里以前我就告诉过相川始什么是圣餐仪式,也就是通过食用绿血病的肉与血祈祷获得永生的仪式,我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呕吐。
“你觉得这是真的吗?”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怎么可能。”相川始说道,“我可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这种功能。”
我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虽然认识相川始不过那么几天,不过我已经大概了解到相川始是怎样一个人了,他不会说谎,也不会掩饰自己,他面瘫只是单纯的真的对眼前的事情没有想法,他想到什么就会去做,反正他很强——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的存在。
可以让他惊慌失措的存在也不是没有,不过我也没具体问,我觉得可以让他惊慌失措的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存在,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认识一下。
“那他们这是做啥啊。”我忍不住说道,“太恶心了,我想吐。”
“心理安慰吧。”相川始说道,然后他走到那个绿血病面前问道,“还醒着吗?”
回答他的是那个绿血病患者用断了的四肢试着回应自己还醒着的事实。
“舌头也被弄断了。”相川始叹了口气说道。
“这种新生的绿血病恢复起来会比较慢。”我说道,“今夜我们可能来不及带这个人逃走。”
相川始站在那里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非常不客气地捞起了那位绿血病患者。
我知道,这家伙又要非常没计划地直接行动了。
那么想着我认命地跟上了他的速度,我问他要把这个人送到哪里,相川始说估计是塔那里吧。
“等等,塔不是压迫绿血病的吗?”
“应该不会。”相川始说道,他抬起头看了眼这边的建筑群,我不知道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什么,相川始叹了口气似乎是对着什么说道,“别看了,可以出来了。”
“哎?”
“虽然说人的肉眼可能感觉不到,不过我还是看得清的,这个城市里有塔那边的技术,塔看着我已经看了很久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些城市的一切都在塔的监视下?”我忍不住问道,这听起来实在是太荒唐了,黄金时代的科学技术可以做到那么过分的事情吗?所以塔那边的军队才可以那么精准的定位到我们这边出现了哪些绿血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不是我们现在其实完全被塔玩弄在股掌之间吗?
相川始只是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抓了抓头皮,虽然我早就知道了相川始是不变之星的真实身份,我可从没听说过塔的技术可以高到这个地步。如果是这样的话?塔回收绿血病到底是为了什么?我问了出来,相川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塔对普通绿血病没兴趣的。”
“那他们为啥要回收普通绿血病?”
“我也在找原因。”相川始说道,“可能是为了找到我和剑崎。”
“另一颗不变之星?”我有些震惊地说道,“等等,我怎么感觉你和塔里的东西认识?”
“我的确认识——因为我就是塔里出来的人。”
我再次噗的一声喷了。
我早就习惯相川始用他的面瘫脸说出什么震惊的发言了,但是我没想到相川始——这颗不变之星和圣杯教会成立有关系也就算了,和塔居然也有关系。
“我觉得全大陆都和你有关系了……”我有些无奈地说道。
相川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得出了结论:“的确可以那么说。”
求求你不要认真回答我随便说的话。
我有些无奈,决定换个话题:“我活那么久还没见过塔里出来的人?我还以为塔里除了抓捕绿血病的那些人就没别人了。”
“严格意义上,那些抓捕绿血病的人也属于塔的外围,我在来的时候调查了一些人,塔雇佣了普通人作为佣兵帮他们捕获绿血病。”相川始说道,“塔的核心位于塔里面。”
“你看起来真的很熟悉塔啊——所以你为什么离开塔?因为和里面的人有仇吗?”
对于我来说塔是一个神秘的象征,在我诞生以前塔就屹立在海中间,面对着无边的大海,我不知道塔到底有多高,只知道这个神秘的、高耸入云的建筑有着很多很恐怖的传闻。
“不,只是更加喜欢大地。”相川始回答说道,“所以我离开了塔。”
“更加喜欢大地?”我有些难以理解,“如果说塔是仅存的大地的话,那么不是活着的大地更好吗?为什么要离开塔站在这些死亡的大地上呢?”
“我……没这个概念。”相川始说道,“我觉得有活人的地方才可以称为活着的大地,不然大地的死活对我来说都没这个概念。”
“你只是喜欢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吧。”我说道,然后我看见相川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的表情,说实话,很少见,我猜测我又触碰到了他心中的那个不得了的存在,那个可以让很强的他瞬间丢盔弃甲露出真实的自己的存在。
“……剑崎也说过类似的话。”
剑崎,另一颗不变之星,我猜测这个人就是相川始心中那个不得了的存在。
“剑崎,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大概是有点累了,相川始靠着墙坐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颗特别明亮的星星,他说那是在53天前爆发的超新星,他点了点头,说的确很重要。
“他是和我分享了永生的存在。”相川始说道,他告诉我不变之星的本质是两个黄金时代存活到现在的不死族,和另一个事实,“他是为了救我和这个世界才变成绿血病患者的。”
我终于知道了,绿血病是可以毁灭世界的疾病。
圣杯里的绿血并不是永生的美酒。
而是背负着永生诅咒的毒药。
很久以前,一个名叫剑崎一真的存在躲过了相川始手中的圣杯,喝下了毒药。
变成了那样的存在,哪怕是四肢断裂、被炸弹炸碎、被核辐射所折磨、被枪杀、被淹死、被无尽的火雨焚烧——都不会死去的存在。
我有些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好。
这实在是我无法用语言表述出的故事。
我试图说点什么勾起话题,然而这时候巷子那边响起了脚步声,塔那边的军队似乎是找上门来了。
“好久不见,相川始。”领队的那个人说道,“塔里的上司命令我见到你就那么和你打招呼,以及下一句是你果然回来了。”
相川始看起来似乎并不想回应这个人的话,他站起身子问道:“没法回答我剑崎一真下落的话应该可以告诉我你们回收绿血病患者是为了什么吧。”
“是的,绿血病对于人类来说还太早了。”领队回复说道,“人面对未知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恐惧,然后会索求更多,相川始,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相川始陷入了沉默。
“其实塔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你遇到的不是剑崎一真,是其他对你别有用心或者恐惧你的存在,你会变成怎样一个joker。”领队继续追问道,我看见相川始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名为悲伤的表情。
“行了,哪来那么多如果。”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脱口而出了,“话那么多倒是告诉他他想知道的那个人的下落啊。”
我觉得我稍微有点生气。
“没事,我自己去查。”但是相川始那么回应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回来的——更何况其实你问他他也回答不出更多,这些应该是塔内部的人员让他转告给我的。”
那个领队点了点头。
“是塔的作风。”相川始说道。
“所以你打算和我们一起回到塔里吗?”领队问道,相川始思考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
什么啊,你在关心我吗?
我伸出手挥了挥手说道:“不了,没兴趣,我不是绿血病,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人,杀了自己丈夫出来逃亡的疯子,我只想去海边。”
没错,我只想看海。
“至少送你到墙下吧。”领队说道,“他不会跟着我们走的,他只想用自己作为筹码换我们送你一程。”
我看了眼相川始,相川始点了点头。
我问他,那你要去那里,相川始说再在这里找找有没有绿血病,再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伸张一下自己的正义,他要自己走过去,自己亲自去看看现在的大地。
“就像剑崎一真那样吗?”我问道。
在那一刻,我看到了相川始的伪装彻底被打破的那一刻,我知道他的内心,永远空荡荡的内心在寻找那个人的影子——他就像试图独享毒酒却被人抢走一半的殉道者一样又悲又喜。
他孤独吗?我觉得他很孤独。
但是他真的孤独吗?
相川始抬起头,我不知道是我哭了还是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看着我,点了点头。
然后走上了只有他可以走的道路。
我知道,那是和我截然不同的道路——可以和他一同走过那么几天已经足够了,我知道再过几天,他会走上那座高塔,而我只能在高塔下的海边看着海浪击打沙滩。
但是我就是想看海。
至于接下来会怎样,管他呢。
【荆棘冠与苇草之章】
——距离他们见面,还有三天
【黑桃10】荆棘冠意味着什么
今天的塔和以往一样安静。
这里是塔的最外围,我和往常一样进行巡逻查看有没有什么外来的人试图翻越高墙进入到塔之中去。塔猜测未来的几年内气候只会更加糟糕或许会有一场更冷的冬天降临到这片大地上。说实话如果是那样我会很头疼,那意味着会有更多的人试图逃难来到塔里。
但是塔并不是他们所理想的乐园,他们来到塔的话,只会失望吧。
我家世世代代负责在塔的周围生活,并且负责巡视有没有人试图翻进塔内部。我的祖辈曾经有人心软放人进来过,然后那个人失望了,他觉得塔并不是他所理想的乐园——在那以后没多久那个人就死去了。没有什么比一个人风尘仆仆试图来到乐园结果却发现只是海市蜃楼更加可以打击人活下去的信心了。
在那以后,我们世世代代留下的要求是,不要怜悯任何一个人,不要放任何一个人进来。
没有比乐园破灭更加残酷的死亡道路,让他们抱着梦想与憎恨所离去或许比带来绝望更好,至少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他们还有希望的存在。
塔不是他们理想的乐园,甚至不是乐园。
举个例子就是,当黄金时代把自己当骄傲,比如说电子科技、信息文明、文化艺术等送到旧石器时代的时候,那些人会怎样看待这些东西?不会理解对吧,因为缺乏工具甚至工业革命都难以开展。那么如今时代的文明对于黄金时代的理解就是这样。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塔内部会出现巨大的计算机阵列和图书馆,塔的确存储了一切黄金时代文明的记忆,在塔里生活的人几乎把自己的一生用于维持这些文明的延续,但是只是这样还是不够的。
塔经常在失败。
记载了关于植物生长情况的那本记录册一直在失败。
实际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连同塔里面的科学家都有些绝望了,尤其是当他们预测了未来只会更加残酷以后,有的科学家都想放弃了。那天他们吵了一架,我这种看门的也被他们的争执所吸引,最后他们的视线集中在了一本叫做《第零号方案》的计划书上。
他们针对要不要实行这套方案争执了很久。
一方面说要把属于塔的东西回收回来,而另一方说的是虽然说第零号方案当初那两个存在也知道,但是他们是真实的活着的存在。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似乎是因为第零号方案如果需要实行的话会牺牲一些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说法都是存在,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内侧,了解到了一些非人类的传闻,和塔建立背后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如果我们就那么屈服于文明的现状的话,对的起努力试图延续人类文明到今天的他们吗?”
“但是大地已经彻底死亡了,已经不存在任何希望了,为什么不赌一把他们两个试试看呢?”
“赌一把?赌什么?赌人类还可以再一次获得那场荒唐的游戏的胜利吗?——醒醒吧,就算是重开了那场游戏,现在的一切文明也都跟着殉葬了,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我们都无法看到的未来赌上我们的一切?”
“所以就看着我们人类拖着这颗星球一起死亡吗?非得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逃离的太晚了吗?我们安于现状太久了为什么不能激进点?”
他们就针对这些事情吵了很久,直到首席研究员抓过头来,他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疯子,沉迷于研究的疯子,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和一块石碑自言自语,但是今天他似乎是下定了一个决心说道:“诸君,我有个新的方案……”
在那天以后,塔宣布要抓捕绿血病患者回收到塔内部。
名义上是针对绿血病的,实际上针对的只有那两个人。
塔内部给出的代号是不变之星。
似乎是形容无论世界怎样变化,都不曾有过任何变化的星星。
我在听到这个代号的时候自嘲一般的笑了笑,说哪里存在不会变化的星星呢?那个时候我们的首席研究员——那个疯子研究员说这个问题问得好,但是不变之星是真的存在的。
我问他哪有不变之星,他说,你看,圣诞树上的伯利恒之星不就是不会变化的吗?无论文明怎么变化,只要我们还记得圣诞节和圣经的故事,就会觉得伯利恒之星应该是那颗在圣诞树上的五角星。
我说停一下停一下,现在很多人都不记得圣诞节了。
研究员说,但是光还是存在的啊。
研究员说为什么神话里关于星星的故事那么多,因为他们怕黑啊,无论是什么人,居住在哪里属于什么民族有着什么习俗他们都恐惧着无边的黑夜只能寻找天上的星星作为安慰。所以啊只要是高处的亮光没有人会讨厌的,这就是不变之星。
研究员还说总有一天,这座塔会重新点起圣诞树上的伯利恒之星,到了那时候文明的火种会重新点燃这片大地。
“然后完成圣杯教会所说的那样,对红血罪的救赎吗?”
“红血罪是不存在的啊。”研究员看了我一眼说道,他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怎么和那群无聊的教徒一个逻辑呢,然后继续说道,“我们这些幸存者为什么要为了前任犯傻搞出的错误赎罪呢?不骂他们给我留了那么一个烂摊子就已经不错了好吗!”
我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思考那些人都在地下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些人啊。
反正就是这样,塔开始搜捕绿血病了。
那时候我想的是他们之前吵架的时候说过那两个存在知道第零号方案的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完全可以躲起来,那我们去哪里可以抓到他们呢?
那么想着我和以往一样继续浑浑噩噩地进行守门活动,然后那一天,我以为是新的逃难者试图偷偷溜进塔的时候,我和往常一样准备去进行拦截。
没想到对方直接冲大门来了。
眼前的男性看起来很年轻,长途旅行似乎并没有让他看起来特别疲惫,只是在他的眼里沉淀了一段很长的岁月。他和其他来这里的穷途末路的人不一样,他们左顾右盼,做贼心虚,或许还会带着什么舍不得抛弃的东西——而他坦坦荡荡,两手空空,只是这样。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站在门前的那一刻我本能地害怕了。
是自信。
我在这个人身上体会到了这种久违的感受,明明在这样的世界里,大部分人都已经丢失了这种自信了。
他是不变之星。
我在心里下了这样的结论。
这种气质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
“我可以进来吗?”他对我说道,语气并不凶恶,反而十分和善,“我是绿血病患者。”
“也是你们在寻找的不变之星。”
果然如此,似乎是为了让我们快速放他通过。
我说让我们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其实我知道不需要确认的,因为如果他真的是不变之星的话,关于他的资料塔内部一定有,对照一下就可以知道了。我要去确认身份只是单纯的为了问他几个问题。
在确认身份的时候,我凑过去小声说道:“你知道第零号方案吗?”
他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
“你知道第零号方案是什么东西你还来?”我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怕死吗?”
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会躲起来,没错我就是那么卑鄙无耻的小人。
“啊,那不是死亡。”不变之星在听到我的话以后对我笑了笑,“谢谢你的关心,第零号方案并不是什么牺牲。”
“哎?”
“第零号方案的目的是让我和另一颗不变之星打起来,然后对这颗星球的生态进行一次洗牌和重开,如果借助石板——也就是星之生命对进化的渴望所赋予的力量的话,或许可以让这颗星球死去的大地恢复生命?”
有那么好的事情吗?我忍无可忍说了一句:“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现在的一切,都会消失。”不变之星说道,“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选择第零号计划的——我今天是回来商量的。”
我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见首席研究员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说让他进来吧,他的确是我们在寻找的不变之星。
他让我转告那个人,那个叫做剑崎一真的存在,继续前进吧,你要找的一切都在塔这边。
——包括你来这路上所有的疑问,和你所寻找的真相。
因为首席研究员的命令,我只能放他进来。
我问首席研究员,你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首席研究员回答我,没什么,他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方案,带上荆棘冠并且决定来的人可是他自己啊?”
他的声音冰冷而狂热。
我打心眼里憎恨起了这个声音。
我就那么看着他走近了塔——我知道,他要去的是人类最后的乐园,黄金时代的方舟,记载着黄金时代记忆的存在,他从这里离开去了人间,而现在,他回来了。
我却说不出一句欢迎回来。
【红桃10】谁会成为流放者的王
我还以为我会被抓去发电。
我坐在围绕着塔的高墙上思考着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被塔的军队回收了,就在我以为我会被拿去发电或者做食物的时候,我被塔里的红血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说你在想啥呢你看起来绝对没那么有用。
那时候我在庆幸太好了自己不会被拿去做电池也不会被吃掉了,现在想想,我觉得那个人在拐着弯骂我啥都不能做。
就因为啥都不能做,塔里的人给了我一盒粉笔,让我没事在塔的墙上练习画画,美其名曰这是黄金时代的艺术,我画了半天,最后觉得在墙上不现实,还不如在住宅区的地板上。
我直到进入了塔才知道塔有多大,我在这里走路都可以走上三天的那种。塔里的人告诉我这是黄金时代的最后人们建立起的高塔,在制作这个塔的时候,伴随着人类发展史的战争史意外地停止了。
他们说那可能就是一个奇迹,在面对文明延续的时候,人类居然停止了争吵,用最后的力量快速地完成了对塔的建造。
可惜再复杂的我就不懂了,塔里对我似乎也没指望过什么,他们似乎觉得比起让我乱问还不如给我一只粉笔让我画画来的更加方便。虽然我实在是没什么艺术细胞,那盒粉笔被我用来做的最多的工作是给邻居家的孩子按照黄金时代的游戏方式画格子。
然后因为画腻了,一个人坐在高墙上看风景。
然后我看到远远的有个人似乎是过来了,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真是厉害啊居然有人穿越了那群圣杯教会的疯子们的地盘来到这里。然后我转念想了想,似乎就在昨天也来过一个人,那个女人并没有进入塔而是跑到了海边去看海。说起来塔外面最近一直有传闻,说什么圣杯教会最近高层被一个人全部揍了个遍。
我曾经试图问过塔内部人员怎么看待,然而没有一个人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曾经询问过出去追寻绿血病的那个佣兵是怎么看待的,那时候佣兵带回来了一个断了四肢的绿血病患者回来进行疗伤,他说大概是那个人谁都敢揍,勾起了塔里面一点很糟糕的回忆吧。
我说有那么糟糕吗?话说最近塔是不是太紧张了一些。
佣兵露出了一个神秘的表情,说那是当然的,一个离家出走那么久的人突然回家你觉得会有好事吗?
我说我觉得可能是没食物了。
然后我被佣兵在我头上来了一击暴扣。
我揉着头表示好痛你不要欺负我一个不识字的文盲啊,佣兵说知道自己不识字就去学习啊反正你得了绿血病也死不掉的以后有的是学习的机会,我对此表示坚决否认,学习是不可能的,我宁愿拿粉笔粉刷塔这边的墙也不会去学习文字的。
今天佣兵也很及时地赶到了现场,我说你看来了个新人,佣兵看了眼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
然后塔陷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我还以为有敌袭,但是仔细看,还是只有一个人。
至于吗真是的,至于紧张到全塔广播吗?
而且全部在广播相川始的回来。
原来这个人叫相川始啊。
我问塔里的人为什么那么紧张,他们告诉我因为来的是另一颗不变之星,我说来就来了呗你们那么紧张做啥。塔里的工作人员说这并不是紧张,只是做好迎接准备。
所以这人到底是谁啊,一颗不变之星而已你们居然要做好迎接准备。就在我还在询问的时候佣兵过来把我拉走,他问我关于不变之星知道多少,我说我就知道不变之星是最初的绿血病患者。
佣兵思考了一下说道,你知道最初的绿血病患者是什么吗?
我问是什么,佣兵告诉我是自然物种的代理人。
啥玩意?
自然物种的代理人。佣兵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告诉我星球自身在追求进化的时候顺应各个物种的进化渴望而制造出来的一套系统,不死的生物在那套系统里进行斗争,赢的人可以获得星球的统治权——直到下一次的系统开启。
为了规避如果这颗星球的物种达成共识,从而达成共赢的局面,星球本身在这套系统里设下了一个代理人。
代理人并没有自己的种族,代理人代表的是星球本身的意志,他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存在,也可以成为世界上任何一个物种的存在。代理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星球的进化,就像蜥形纲如果没在白垩纪末期灭绝,世界要怎样过渡到哺乳类的天下?当星球的进化到达某个极限的时候,星球本身就会希望借助对现有生态的完全洗牌从而进行新的进化之路。
“所以说了那么多,和相川始有啥关系?”
“他就是星球意志的代理人。”佣兵告诉我,“最初的、可以毁灭世界的绿血病患者——就算是塔里的资料无数次强调他想成为人类,总会有人害怕的,就像绿血病一样。”
面对未知,人永远在恐惧。
“所以,你是在害怕他会毁灭世界吗?”我翻了个白眼说道,“拜托现在这个世界和毁灭了也差不多了,重启不好吗?”
“问题就在这里,这颗星球现在是他和另一颗不变之星续到现在的。”佣兵继续说道,“所以他要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没权利进行反驳吧,毕竟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我们早就成为了洗牌路上的牺牲品了。”
“所以塔到底在紧张什么?”我追问道,“如果他和另一颗不变之星将星球延续到现在的话,说明他是站在人类这边的,塔到底在紧张什么。”
佣兵没法回答我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也觉得这个问题为难他了,他又不是塔内部的工作人员,可以知道关于不变之星的真相已经是因为他的职务原因额外获得的信息了。
我默默地看着塔的墙壁和通道被打开,而那个人毫无障碍地进入了塔里,有孩子探出头想多看几眼,我怕他掉下去直接抓住了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脚步有些疲惫。
那一瞬间突然有很多疑问从我心中涌出。
比如说为什么相川始会离开塔。
比如说为什么塔会紧张。
比如说为什么塔会为他开辟一条道路。
比如说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前往塔的方向。
我觉得是不是有什么真相,只有他相川始才能去发现的真相。
亦或者说,是塔里的各位没人敢说出来的真相。
我突然思考起了,绿血病的泛滥似乎是在五十年前,我甚至有个错觉,会不会绿血病的泛滥和塔的所作所为有关。
如果是掌握了一切黄金时代文明成果的塔的话,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资料也是很正常的吧——所以如果按照佣兵所言的,绿血病的原型是星球自身演化出的一套系统的话,那么……
人类解析这套系统的可能性有多大?
于是我问佣兵:
“如果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塔,你觉得我们会怎样。”
佣兵露出了一个苦笑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一个拿食物办事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帮塔内部的那些人传话的。”
“但是我们应该不会死。”佣兵补充说道,“尽管只是和他见过一次面,但是我觉得,他可能比现在末世里一些狂热的疯子更加接近人类——或许比起我们这个时代,他的灵魂还停留在黄金时代的巅峰,那个赞美爱与和平的时代。”
那么说着,我看着他前往塔的身影。
就像故事的结局需要仪式感一般。
包括我在内,塔里生活的人就那么看着他沿着那条路向前走去。
他前进的步伐有点疲惫,但是他没有一点犹豫。
就像找到了目的地,努力飞去的飞鸟一般。
他没有东张西望。
更没有回头。
——TBC
【剑始】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6-7)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因为讲了很多世界设定,所以本次更新字数1w7
·本来打算6-8一次性放出,然后不小心……写多了
·接下来估计8-9一次更新,10-11一次更新
·红桃8第一次尝试写反派视角,会很有病注意避雷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个人最满意部分在12章往后部分,觉得看不下去可以到那时候再看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因为讲了很多世界设定,所以本次更新字数1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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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伯利恒与星之章】【流亡与分海之章】【灵魂与吗哪之章】【索多玛与天灾之章】【过去与盐柱之章】
【神不在与星期天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19天。
【黑桃7】上帝为什么要休息
每天祈祷对精神有好处。
我打心眼里那么认为。
来到圣杯教会已经差不多过去半个月了,我并不是什么狂信徒,我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流浪者。我懒得听什么圣杯教会的狂信徒对我叽叽喳喳神应该是什么样的,所以只有安心在教堂假装自己在祈祷的时候才会获得片刻的安宁。
综上所述,祈祷对精神有好处是真的。
别看我牢骚了那么多,加入圣杯教会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起码我吃饱了。
虽然每天吃饭前都要听狂信徒逼逼什么我们在吃的食物是神明的肉什么的也太惊悚了一点,不过无视就好了,无视。
如果我们顿顿吃神明的肉的话,这神得多胖啊——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出来,如果说出来我大概会被直接打出去。我在圣杯教会内部可是出了名的安静、虔诚,没人知道他们以为我在祈祷的时候其实我在发呆甚至是睡觉,狂信徒总有一套自成体系的逻辑帮我解释,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在那以后我的发呆行为越来越厉害,甚至有次我们这片区域的牧师在上面演讲的时候我在下面把他的话全部反驳了一遍——反正没人可以听到我的内心戏是有多么的丰富。
我看圣杯教会的大部分人都是傻逼,虽然依靠傻逼活着的我听起来比傻逼还要可怜和可恨,投机倒把者说的估计就是我这种人,所以我随时随地都做好了如果有一天圣杯教会的人发疯惹了塔或者反绿血分子要被灭了,那时候我一定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圣杯教会对我惨无人道的待遇和强迫我入教我是被逼无奈的。
大概,我是那种被人瞧不起的。
但是我活着,所以我很骄傲。
说起教会自然要有所谓的教堂,供奉神明的地方怎么可以漏雨甚至四面墙都是破的呢,所以我经常自告奋勇请求守夜,因为守夜可以光明正大住在教堂里避免挨冻吹风——当然,我这种行为还是被解读成了虔诚。
我认为那是他们一门心思在他们的神明身上,尤其是最底层的信徒。他们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如意需要他们心中的神派遣使者来拯救他们,甚至希望自己可以获得绿血病从而成为神明的使者。不过这种事情想想就好咯,毕竟塔现在满世界在追捕绿血病患者,被抓进那个窗户都在百米之上的活棺材里怎么想都没法出来。
所以,就那么做个普通人类不好吗?我那么想着缩在教堂的椅子上准备睡觉,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天夜里,有人推开了教堂的门。
我坐起来,心想还好你遇见的是我这种不怎么想认真的家伙,不然给狂信徒逮到你完了,人家非得拉着你传教不可了,不过我既然现在名义上是圣杯教会虔诚的信徒,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意思意思一下的,于是我问道:“朋友,信教吗?”
“信什么?”
不,我就随口一说,求求你不要那么认真。
“虽然现在活着很糟糕但是总有一天绿血的使者会帮助我们所以我们要好好做人——圣杯教会。”
我用更加不认真的口气解释圣杯教会的教义。
“绿血的使者……是啥?”那个人问道。
我求求你不要那么认真,我想睡觉,而不是在这里和你传教。
“我也是听说的,据说是神派遣下来帮助我们度过难关的使者。”我解释说道,然后思考了一下之前发呆睡觉的间隙听到的那些传闻。
“比如说会给快饿死的人吃自己的肉。”
我发现眼前的人脸色有点尴尬——很好,看起来你对这些也没兴趣,我准备讲更多的让他彻底失去入教的兴趣,也好少一个人抢我明天的饭。
“再比如会帮助迷途的人找到前进的方向。”
“又或者说在废墟下救了别人自己伤痕累累只留下了绿色的血液。”
“总之就是这个教会里的人认为只要有在这个末日无法解决的问题遇到这个人都会帮忙解决——就是这种总之一切都有他所以不需要觉得现在很痛苦继续坚强的活下去吧只要我们好好做人总有一天我们也会被神所认可成为使者脱离现在的吃饭睡觉需求成为不老不死的存在。”
在我一口气说完那么多以后,我发现那个人已经低下了头,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自己的披风里。
看,我就知道这个教会的教义贼傻。
就在我决定睡觉的时候,那个人说话了:“我觉得继续坚强的活下去这里也就算了……后半段是啥。”
“我也不知道。”我翻了个白眼说道,“大概是活下去这件事本身就十分坚强了所以没必要强调,只能强调后半句了。”
“你听起来似乎并不喜欢这个教会。”那个流浪者说道。
“不,哪有,我很虔诚的。”我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虽然我觉得这个语气里听不出半点虔诚。
“没啥,为了一时生存信教什么的很正常。”那个流浪者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个信徒,一边做着信徒一边说如果有神明的话拯救一下我们啊不要就那么看着。”
“对啊,所以为啥如果真的有神的话,它只是看着?”
“因为神只是在看着。”
他的回答有些出乎我意料,本来我以为他会直白的否定神明的存在,没想到他嘴里的神明的确只是看着这一切。如果是这样我有点不太愿意相信,这个大地都快死去了,是怎样的神明还会继续看着地上的人类怎么挣扎着活下去?
我直白的说出了我的疑问,那个流浪者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解释这个问题以前,有必要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常规人类定义的神是存在人性的,因为那是被人类定义出的存在。”
“神话学经常犯一个错误,认为人类是神明独一无二的造物。然而事实上人类只是最弱的红心2罢了——一个进化史上的小小意外罢了。”
“无论这颗星球由谁来主宰,神明都不会摆在眼里。”
太激进了,这些观点是我见过最激进的观点。无论是多么虔诚的信徒,还是反对绿血病的反对者,他们似乎都有着作为人类的骄傲,而眼前的人类……他听起来似乎是在否定人类的骄傲?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在死去的大地上,还有人类生存的痕迹呢?”
“因为人类很努力吧——无论怎样的天灾都可以再度站起来,哪怕是大地死亡的今天,人类的残垣断瓦依旧屹立在这片土地之上。”他说道,我收回他在否定人类的骄傲的说法,他……比我想的还要骄傲。
并不是任何人的怜悯,是因为人类的坚强所以才活到了现在?
“你这家伙,听起来很有做牧师的天赋。”我发自内心的感慨说道。
“牧师?”
“就是比我更擅长传教的。”我说道,“我本来是来问你信不信教的,现在看起来反而是我被你说服了。”
“可是你看起来也不像狂信徒啊。”那个人说道,我无奈的笑了笑示意他对我保密,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在一个群体里生活总要有点规矩,没错,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装作自己是绿血病的信徒。
“但是,如果按照你所说的,绿血病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只是一种生物罢了。”
“一种生物?”
“就像人有好人也有坏人,绿血病患者也是差不多这样的存在。”他说道,“并不是所有绿血病患者都会选择保护人类,也不是所有的绿血病患者都希望世界毁灭——绿血病就是那么普通的存在。”
“所以,圣杯教会教义里所谓的会帮助人的绿血病患者……只是单纯的喜欢帮助人?”
“只是单纯的爱着人类罢了。”
他的声音不响,但是我听的很清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用那么肯定的语气说出这些事情,说实话,我并不是很能理解他所谓的只是单纯的爱着人类。在获得了不老不死、永远年轻的特权以后,到底是多爱人类的存在还会在这样的末日继续帮助别人。
不,我并不是在质疑他的品行是否虚假,我在意的是……
在这样的末日,这样没有希望的未来,还继续做这些事情,不会绝望吗?
害怕失败,害怕做了也没有用的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如果努力了还是什么都救不了的失落——所以,我不理解,只是爱着人类这件事,为什么……
“如果是我,得了绿血病,我一定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睡到永远,不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我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那会很轻松。”他笑了笑说道。
“所以为什么,如果人类只是个意外,因为这个神不想拯救的话,它为什么不毁灭这个世界呢?”
“黄金时代曾经有过那么一个说法,黄金时代的神之一,上帝花了六天创造世界,在第七天休息——而现在,神就在休息。”
“你不是说神不像人类吗。”
“对啊,神不像人类,但是它也要休息——因为它无法掌控自己创造出的物种了。”那个人说道,他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那是我那个晚上听到的最后的话,那似乎是我们教会信仰的神明给我这个不信教的人一点小小的恶作剧。
“让它休息了那么久,真不好意思了。”
他大概是做了什么,在这句话之后我便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在众人的注目下疯一般的走出了教堂,我说我在昨晚遇到了一个青年,可是那么多人,没人再见过这个人。我怀疑我疯了,我做了个荒唐的梦,有人试图让我冷静下来,他们问我那个人告诉了我什么,我说那个人告诉我绿血病患者帮助人类只是单纯的爱着人类,和神的意志没关系。
当我说出这句话以后,四周沉默了。
有狂信徒落了了眼泪,这是最初的,我看到更多的人留下了泪水,我问离我比较近的人发生了什么,那个狂信徒转过头来告诉我:
“你在梦里梦见了神了吗?”
狂信徒的理解能力一如既往的我跟不上,我彻底放弃对话了。
在那天以后,我做梦梦见了神明的使者的消息在圣杯教会里传开来,我并不知道传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那天以后圣杯教会告诉我我可以获得更高的待遇,但是我全部拒绝了,不信神的我有什么资格拿到这些待遇。闻讯而来的信徒们问我在那场梦里神明的使者到底对我说了什么?我沉默了许久,最终说道:
“他说,人的骄傲是即使面临天灾,也可以坚强的活下去。”
虽然我胡编乱造了他说的话,不过我想,是他的话,一定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对吧?
【红桃7】星期天人们在感谢谁
我和我朋友吵架了,为了信仰。
我并不想道歉。
我和朋友从小就一起在圣杯教会长大,我真的不理解他到底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都说得出这种话,尤其是还在为说下成为绿血病的情况下对我冷嘲热讽。
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到尽头了,他不道歉别想和我和好。
那么想着我一个人坐在教堂里,看着神龛上的圣杯一个人生闷气。成为绿血病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可以成为绿血病患者,就可以为圣杯教会留下我的血与肉,然后被塔回收我也愿意。可是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朋友用一脸嫌弃的表情对我说:“就你啊,算了吧。变成绿血病割了都没多少肉。”
这是人说的话吗!
然后他又说了好多的话,比如说什么教会虽然崇拜绿血病但是从不反抗塔带走绿血病,我说那是塔太强了我们打不过塔。在听到我的辩解后我的朋友露出了嘲讽的表情说道你还真是天真,为啥就不能是圣杯教会卖了绿血病患者,毕竟再怎么说,地位高的人住的地方越靠近塔。
“塔那是什么地方,是活着的大地——而我们只能在这个偏远的居住区,对着那么一个小教堂祈祷明天吃得饱。”
我实在是懒得反驳他,然后转身就走。
不想和他继续讨论,反正他觉得我的观点就是幼稚,就是错误的,既然如此我也不理他了,他不来道歉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就在我那么发誓完了以后,教堂门被朋友推开了。
“喂,他们说今天来了个外来人要在教堂借宿一晚,你要是睡教堂的话今天就要和外来人一个屋檐下了。”
“所以给我的道歉呢?”
“我觉得我没错。”
“那就给我滚。”我气势汹汹地说完这句话以后才发现朋友身后跟着一个陌生青年,在意识到自己气势汹汹的骂人台词被这个陌生人听到后我觉得有点尴尬。
“那我走了。”朋友说道直接离开了,留下了那个陌生人看看我,再看看离去的朋友,我想他大概全部明白了,沮丧的一个人趴回了教堂的长椅上。
“让你见笑了……”
我趴在长椅上飘出那么一句话。
“没……没事……年轻人吵架很正常。”
我知道他只是普通地在安慰我,但是一想到他妈的外来人都比那个傻逼会安慰人我就忍不住从椅子上弹起来,然后意识到我发誓他不道歉我不理他以后再闷闷不乐地趴回去。
我感受得到那个陌生人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坐下了,他似乎并没有和我搭话的想法,这样很好,于是我们保持着这样远的距离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反正他只是一个路过的人,他要去哪里与我有什么关系呢?那么想着就在我下定决心睡觉的时候,我朋友推开了教堂的门。
“你不会真的打算在这里过夜吧。”
“要你管!”
“我只是觉得你感冒了会很麻烦。”
“所以道歉不道歉?”
“我说真的为了一个绿血病吵架真的好蠢。”
“你这种不信神的家伙自然不会理解我的想法!”我气呼呼地说道,“有本事我真的变成绿血病你别吃我的肉和我的血?”
那个陌生人突然站了起来,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们,问道。
“这是咋回事?”
“首先我们这边认为吃了绿血病患者的肉与血就会获得永生,然后绿血病会被圣杯教会交给塔再也回不来,最后我认为这些事情很蠢而这里有个蠢货居然真的信这些东西。”我的朋友似乎是为了拉拢这个陌生人似的抢在我前面开口说道。
“圣杯教会最初建立的时候就是因为一个绿血病帮助了最先的那批人,从此我们认为绿血病是神明的象征——现在你在质疑的我甚至是那个最初的绿血病的奉献精神,我觉得我们的友谊走到尽头了。”我反驳说道,然后转头试图对这位陌生人解释些什么,却看见那个陌生人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似的僵在原地,“喂?你怎么了?”
“最初的绿血病没有奉献精神。”那个人说道。
“哎?”他的这话吸引了我和我朋友的注意力,我们两个甚至不想吵架了只想听他说下去。
“真正的神也讨厌人类。”他低下头继续说道,对着教堂那头的神龛里的圣杯,我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紧握的双手似乎有些在颤抖,“仁慈的神明永远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转过头去看了眼我的朋友,然后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们无神论者都是那么激进的吗?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掐了掐他的腰肉示意他去说点啥啊不然要怎么办,他忍着痛一脚踩在我脚上,我还来不及喊痛就听见他说道。
“你是说,他们所信仰的都是虚假的神吗?”
我说什么叫他们信仰的神啊!吃着圣杯教会的饭麻烦你有点自觉好吗???
那个陌生人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意外,你居然在质疑圣杯教会最大的主旨,绿血病是神拯救世人而降下的疾病。”
“的确不是。”他说道,“绿血病是毁灭世界的病。”
我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条件反射似的问道:“你是反对绿血病的人?”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来者伸出了手,然后割破了自己的皮肤,粘稠的绿血从他的皮肤下流淌出来,他用平静的语气对我们说:
“我是绿血病患者。”
我和我的朋友愣在那里。
那是粘稠的、毫无任何红色的绿血。
我们曾经见证过不少次圣餐,看到的是混杂着绿血的红血安静地流淌在圣杯之中,但是我们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绿血——如果狂信徒在这里的话,看到这些血液落在地上也会舔干净的吧。
“不变之星……”我用颤抖的语气说出这个词,我以为这只是存在传说之中的绿血病患者,传说最初的绿血病患者拥有者纯净的、没有任何红色的绿血。我想教会都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塔还有我们圣杯教会寻找了那么久的不变之星。
“你现在可别冲上去舔,我丢不起这个人。”朋友的一句话突然打破了我心中的感动,我有些生气地踩了他一脚。
“哪有,我只是觉得和他在一个空间里会不会得绿血病想多呼吸一会儿。”
“我们还是绝交吧。”我朋友拍了拍我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一幅信教信傻了的脑子还是拿来吃了吧的感觉,说实话,我很想再给他来上一脚,“但是我很好奇,作为不变之星的你应该会选择远离塔,为什么你会选择来到这个特别靠近塔的地方?”
“没错没错,这里走下去只有无边的海洋和塔。”我补充说道。
“因为我就要去塔那里。”
“你是去送死的吗?”我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可能那么说不太对以后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要去塔那边?”
“因为……”
“听好了,靠近塔那边已经被圣杯教会的人统治了,你如果在那里暴露了你是不变之星的话你绝对会被割肉的;而且塔那边也没什么好的剧说塔那边回收绿血病是为了塔自身有什么目的反正没人活着从那里出来。”来不及等他说完我就一口气把我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不,我的目标就是塔,哪怕是硬闯我也要去。”陌生人说道。
“你是想反抗塔?”
“不,我只是去找人。”那个陌生人说道,“如果不让我进去我只能闯进去。”
他用今天吃了啥的口气说出了一个令我震惊的事实。然后我看了看他的样子,虽然不是瘦骨嶙峋,不过离我心中的强者还有不少差距,我摇了摇头说道:“说实话,我觉得你打不过塔那边的人。”
那个陌生人听到这样的话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我觉得他不在嘲讽我,他似乎只是在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好亲近点。
“可能吧。”他说道,“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我必须要去那里。”
“为什么必须去呢?”
“因为我要找的人可能在那里,而且我也很想问清楚塔到底为什么要回收绿血病患者。”那个陌生人说道,“我怀疑这些行为有个让我不爽的东西在从中作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揍他一顿。”
“你这话说的……你和塔里的人有仇啊。”我自言自语道,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起来无欲无求,似乎是流浪于这个星球上的风——可是当他说起要去塔的时候我却感受到了强烈的情感波动,就在刚才他说不爽的东西的时候我从他的口气里读出了一丝……愤怒?可是这缕情绪当他说完回归安静的时候又消散在风中,就想他的存在一样,明明他就在我面前,我却觉得他随时随地会消失一般。
“可能吧。”他说道,“不过你们说的,圣杯教会现在内部也有点问题,这个我还是挺感兴趣的。”
“也是,如果你真的是传说中的不变之星的话,你应该知道最初那个帮助了别人从而间接导致圣杯教会成立的绿血病患者是谁的,对吧。”朋友说道,我却觉得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前的陌生人露出了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的小表情。
“因为,帮助你们的就是我熟人。”他的眼神移到别的地方,口气有些心虚的说道,“乱拿我的名字在做什么啊。”
我和我朋友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看着他。
难道说……这个人就是圣杯教会的圣杯?
“然后你,不会顺着他用你的名字,然后也顺着用下去了吧。”我朋友张口说道,说实话我很想这时候按住他的头让他闭嘴,好了求你了祖宗知道你能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时候乱说话。
“是他们发现我们都是绿血,认错人了……然后太虔诚我又很难拒绝……”
大概是太尴尬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疯狂眨眼睛,感觉看起来更加心虚了。
“我有些希望那群狂信徒听到这些事实会怎样了。”
“狂信徒不会和你讲道理,狂信徒只想吃他的血。”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了那个祖宗的话,“话说你在不变之星面前是不是太狂了一点啊对不变之星有点尊重好吗?”
“我很尊重他。”朋友转过头来对我说道,“通过他的话我觉得,我们别把我们的神当作神是对他的尊重。你重新想一想这个人之前说的话,就没发现什么吗?”
我有些疑惑地回忆了一下。
最初的绿血病没有奉献精神。
神明讨厌人类。
仁慈的神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绿血病是可以毁灭世界的疾病。
他怀疑塔回收绿血病是有什么目的,那个人让他不爽。
以及最关键的,最初,帮助了我们的祖先,成为圣杯教会原型的那个绿血病患者,是借用了他的名字的熟人。
如果把这些信息的顺序进行交换的话……
“因为神明讨厌人类,所以最初的绿血病是毁灭世界的疾病,最初的绿血病患者没有奉献精神……而有奉献精神的那个、被我们奉为神明的绿血病患者并不是仁慈的神明。”在我推论出这些以前,朋友已经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他话语里埋藏着的另一个故事,“而如果讨厌人类的神明回收绿血病是为了让绿血病回归最初毁灭世界的目的的话,你要去阻止——而另一个人,也会去阻止。”
“这就是你话里的真相,对吧,不变之星——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
“那个最初的、可以毁灭世界的绿血病患者,到底是不是你?”
“喂,等等,这是不是太尖锐了?”我一把按住我的朋友,“对不起请不要在意……”
可是,我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我看见了他失去焦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垂下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说道:“没错,那个人,就是我。”
“我是你们所信仰的那个人,所拯救的第一个怪物。”
比起悲伤,现在的他,所说的话语情绪更加复杂,似乎是落寞,似乎是自责,似乎是悲伤,但又有一点小小的不满和埋怨——还有,一个秘密终于说出来的解脱感。
所以他才会拿额强调仁慈的神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因为讨厌人类的神明制造了他,而他被人类所拯救。
所以他才会不相信神明。
因为拯救他的那个人,是人类。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把拯救他的人类和让他背负毁灭世界的神明摆放在一起。
“抱歉。”我张口说道,“我没想到,在那背后,是这样一段故事。”
而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朋友露出了一个笑容用他一如既往不着调的语气说道:“那好,你现在是新·被……那个人叫啥来着……算了就那个人了·拯救的人协会会长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说道,而眼前的人露出了笑容。
这是他和我们对话那么久,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露出的笑容。
“所以你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毫无意义。”朋友继续说道,而我现在已经完全没心思继续纠结什么你不对我道歉我们就彻底绝交了的事情了。
“说实话,我也觉得这些毫无意义。”那个陌生人说道,“不过既然用了我的名字建立起来的教会,稍微教训一下那几个借着他的事迹给自己追求利益的家伙听起来也不错。”
那么说着,他起身,走出了教堂。
在那时候,他回过头来,笑了笑说道:“今天的事情记得保密。”
那么说着消失在夜风之中,当我追上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他就像风一样消失在了这片区域,朋友不紧不慢地跟上来说道这个人真是强的有点过分了吧,而且如果是最初的绿血病的话,他不需要休息也可以的吧。
“那他为啥要来这里休息一下呢?”
“是为了了解一下这片区域的现状吗?”我回答说道。
“还是说,只是这样,可以让他拥有自己还是人类的仪式感呢?”朋友说道,我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追着无法见面的人所留下的痕迹而前进的话,真的可以在终点见面吗?”
我还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了其实我们两个还在吵架,不好意思,经过了一个晚上我的三观接受了一番洗礼,我现在已经有些想掐死几小时前的我自己了。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我们信仰的是那个叫剑崎一真的人类,虽然我们的信仰有很多地方是错误的,不过他最初奉献出的、让我们试图传达下去的理念并没有错吧。
可能随着时代的变化,很多传说的真相都被抹去,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但是只要记住那些超越了时空的美好的话,就不太会走错路了吧。
所以,我没错。
于是,我对我朋友说道:“好了,我原谅你的不敬了。”
“哈,你不会还满脑子牺牲吧。”
“放心吧,现在我想穿了,等哪一天我得了绿血病,我就离开这里,去更加远的地方逃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当然啦,在离开的那天,我会给你我的血的。”
朋友扶着他的头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懊恼地敲了敲我的头说道:“知道吗,是我就一起逃跑了。”
我们就那么和好了,吵吵闹闹地回到了我们的住所,继续为明天吃什么而困扰。
——而在那时候,我并没有想到,19天以后,我居然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听到这个人的消息,并且在那件事里,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
【洪水与方舟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13天。
【黑桃8】诺亚方舟上坐着的是谁
塔的馈赠。
这是我们这边的宝物。
我只是一个在圣杯教会工作的神职人员,负责在这一带寻找塔的馈赠——这些被称为是黄金时代的残留物越靠近塔可以找到的也就越多。
我在那时候找到了一本关于洪水与船的故事书,虽然我看不懂故事讲的是啥,但是我看得懂图画,似乎是一场洪水与一艘船的故事,我想着说不定孩子们会懂的心态把这本书拿了回去。当我拿回去的时候我遇见了那个人,他只是一个路过的流浪者,大概是看起来比较好接近被孩子们拦下了。
这个时代年轻的孩子越来越少了,所以每个人类的后代我们都要保护起来。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无法阻止孩子因为某些怪病死去,怎么努力都无法挽救回一个新生的希望这些事情让我意识到了,或许让孩子们享受当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尽管他们可能在下一刻会因为各种现在的条件限制无法查出来的疾病死去。
我曾经不止一次憎恨过塔,我听说塔里面保存着黄金时代的一切文明成果,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塔不把这些贡献出来,可是塔只是无声的树立在那里,塔的左边是无尽的大海,右边是死去的大地,塔只是在那边,从来不给予任何回应。
塔并不想依靠黄金时代残留的文明统治世界。
亦对大地的一切苦难没有回应。
只是在那种高处,宛若嘲讽一般地看着在死去的大地上一切人类的挣扎。
那个来访者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会对孩子很粗鲁的类型,至少面对最小的那个孩子的吵闹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不耐烦。我抱起最小的孩子表示抱歉,这个孩子对父母之前一直陪着她,今天他们去了比较远的地方一时半刻回不来她并不习惯。那个来访者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这个时候年纪比较大大那个孩子拉了拉我的衣服下摆说道:
“老师,这个人读的懂故事书。”
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些书都是黄金时代留下的,因为某些原因离开塔的塔的馈赠。黄金时代的文字到现在已经失传了很多了,他居然看得懂?
“巧合罢了。”那个来访者说道,然后看了眼我手里的故事书,“啊,是方舟的故事啊。”
“你看得懂?”我说着把故事书交给他,而他只是借过了故事书,翻都没翻开就说道。
“嗯,是一个关于世界末日的故事。”
“世界末日是什么?”
“是把大地变成这样的坏东西。”来访者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但是没事了,世界末日已经过去了。”
“所以,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来访者最后选择在废墟上坐下来,他依旧没摊开这本书,他露出了一个苦笑说给小孩子讲这些真的好吗?最后他还是屈服于那么多人的目光选择了投降,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创造了大地的上帝制造出的人类,因为进食了伊甸园的禁果被逐出了永远乐园。在那以后,人类的后代在大地上繁衍发展。”
“因为禁果,因为恶魔的诱惑,渐渐的大地上充满了罪恶的行为。”
“上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他决定降下洪水,毁灭大地上的一切人类文明。”
——“这个神好烦啊!”有个孩子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对来访者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来访者笑了笑说没事,然后问他你为什么觉得神很烦呢。
孩子眨了眨眼睛,思考了许久说道:“为什么人类犯下的错大地也要一起经历灾难呢?”
“因为人类生活在大地上吧。”来访者说道。
“那也不用全部毁灭吧。”
“上帝想的是,可能在那时候,按照人类继续这样罪恶下去,人类终有一天自己会摧毁一切自己的文明,所以上帝抱着这种想法最终决定摧毁全部人类吧——那么,我可以继续讲故事了吗?”
看起来是我多虑了,这个来访者似乎很擅长在孩子们中掌控氛围。
“但是上帝发现大地上有着一位善良的人,他觉得这样善良的人不应该跟着洪水一起毁灭。”
“所以上帝告诉他,他将要毁灭这片大地。他允许诺亚制造一艘巨大的方舟,然后带着他的家人和世界上所有动物最少一雄一雌上船。”
——“所以诺亚有没有悄悄地带上其他人呢?”又一个孩子说话打断了他的故事。
“没有哦,毕竟上帝的话是绝对的。”
“那真的太可惜了,如果我有这个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塞进更多人的。”
“可能有这样想法的人就不会被选中了吧。”来访者笑了笑说道。
“那他还算是善良的人吗?在知道世界即将毁灭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逃走,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身边的人走向死亡了啊。”
“上帝认为善良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忠于上帝。”
“那这种上帝真的是坏人。”
“可能是因为创造世界太累了所以上帝有点脾气了,就像你们的父母忙了一天你们还给他们添乱会生气一样——所以我可以继续了吗?”
孩子们点了点头,那个年轻人继续说道:“方舟造好的那天,洪水果然降临了。”
“无边的洪水淹没了世界上任何一寸土地,哪怕是最高的山峰都被淹没了,就这样,除了漂浮在水面上的诺亚方舟以外,一切生命都死在了这场洪水里。”
“洪水降临后220天,山脉出现了,方舟停靠在山上,又过了40天,诺亚放走了一只乌鸦,但是乌鸦并没有带回来任何一点东西。”
“诺亚知道了洪水还没有退去,又过了7天,诺亚放出了一只鸽子,鸽子带回来了绿色的橄榄枝,他知道,洪水开始褪去,大地重新恢复了生机。”
“他又等了7天,再次放出鸽子,这次鸽子再也没有回来。”
“诺亚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下了方舟,为上帝献上祭品,上帝知道了以后发誓再也不用洪水毁灭人类,于是人类和万物在大地上开始了新的生活。”
——“如果上帝发誓不再用洪水毁灭人类的话,为什么我们的大地还是死去了呢?”
最后,还是有个孩子没忍住,问了问题。
“因为上帝已经死了。”
“上帝已经死了为什么还可以毁灭大地呢?”
“因为有些存在取代了上帝。”那个来访者说道,“他们可没那个规矩。”
“然后他们降下了可以烧毁一切的雨——那些雨烧毁了一切人类文明,只留下了这片废墟和死去的大地。”
“所以,这一次人类有方舟吗?”
“人类建造方舟建造的太晚了。”那个来访者露出了落寞的表情说道,“等方舟开始建立的时候,火雨已经毁灭了世界很多地方的文明——一切人类造物、一切人类艺术文明、一切文字记载的百年甚至千年的历史、一切精致的机械造物、一切诞生于数据世界的瑰丽世界,都伴随着这场火雨消失了。”
“然后就是大地的死亡。”
“来得及带上方舟的种子和基因序列,也伴随着大地死亡失去了作用。”
“方舟就这样,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只留下火雨过后满目疮痍的大地等待着新生。”
他明明只是在讲一个故事,我却觉得时间已经度过了千年。
孩子们听完了故事似乎还想问点什么,祈祷的时间却到了,我驱赶孩子们去教堂进行祈祷,祈祷我们的神明可以让我们度过更好,然后在我们生命到达尽头之前降下绿血的诅咒带我们前往永生。在祈祷的间隙中我找到这位来访者对他表示感谢,他说不谢现在很少可以看到那么有活力的孩子了——就是别让他们非得祈祷就更好了。
“你似乎不是圣杯教会的人。”我说道,“而且看起来也不想是这个时代的人。”
来访者点了点自己的,然后笑着举起自己手指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我很想说不想被发现的话就不要透露那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信息啊,但是我觉得,他透露那么多信息应该是故意的。
“所以,你是塔里的人?”
“曾经是。”那个人笑了笑说道,“不过我已经离开塔很多年了。”
“你还真的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所以你是黄金时代的存在?”
“嗯,是的。”那个人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起来这个教会,最早还是我帮助下成立的。”
我露出了看鬼一样的表情。
甚至替他觉得尴尬,还好我不是什么狂信徒,没有什么你居然对着我们的神不敬这种言论,不然想想当着本人做这种疯狂的宗教活动也太……还真的挺难想象这座心理活动的。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不用始的名字了……”
“你这样给狂信徒看到会信仰崩塌的。”
“是吗,那真的帮大忙了。”他的表情有点沮丧,如果不是他身高太高说实话我有点想摸一摸他的头毛,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种几万年的存在还是保持点距离感会比较好,“说实话我有点无法想象我用始的名字搞出那么一个教会让他听到会是啥表情。”
“你们这种活得久的存在迟早会变成传说的。”我尝试安慰他说道,“所以,你刚才说的故事,是黄金时代毁灭时候的真实的故事吗?”
他点了点头。
“你所谓的方舟……难道就是……”我试探性地问道,他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
那个所谓的方舟,就是塔。
黄金时代为了保留自己的文明的火种而建立起的塔,就那么无言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冷漠的上帝看着地上的一切浩劫。它在等待着,等待着鸽子飞回来的那天带着绿色的橄榄枝回来。
“为什么是塔呢?”
“因为直到最后,认为自己取代了神明的人类都在向往宇宙。”他说道,“很浪漫吧,就是这样,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讨厌大地和生活在大地上的人类。”
然后他收敛起了笑容。
我才发现,当他不笑的时候,时光在他身上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留下的痕迹让他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
“可是,方舟似乎想背叛这份意志。”
“这份人类敢于取代神明、又敢于接受自己渺小的意志。”
“所以我要去问问新时代的方舟,你们等待的橄榄枝到底是什么,你们还要在船上多久。”
“如果他们背叛了呢?”
“我会反抗他们——反正我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了。”
反正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了。
通过那么几个字,我仿佛看到了万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红桃8】橄榄枝到底何时才能来
我的婚礼被一个陌生人破坏了。
说实话,我很不理解。
我的第五位新娘是一个不怎么说话的人,整天沉着一张脸像个哑巴,说实话是个很无趣的女人,不过女人嘛,在世界末日的时候只要会生孩子就好了不是吗?
所以我实在是不理解这个女人为什么可以吸引来一个如此令我感到恐惧的存在。
我其实在结婚仪式上就看到了他,在人群里,悄无声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我没来由地觉得恐慌,甚至一度幻视他的眼睛是不带任何一丝杂质的绿色,就仿佛是教堂另一段注视着我们的神明一样。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属于人的气息,这让我恐惧的同时又有一些兴奋,于是我派遣我的属下去寻找这个人,可是我的属下告诉我,当他们试图接近他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消失了。我有些恼怒地让他们继续去找那个人,并且在心底骂了一句一群废物。
然后,当我们结婚结束的时候,我想进行神圣的造人事业的时候,他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他直接砸了我们的墙。
当我的墙面坍塌的时候,在墙的那边露出了他的身影,他和我在结婚仪式的看到的时候一样,用他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的视线看着我。
我有些想杀死他。
为了那双看起来没有任何污秽的眼睛。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令我恐惧,它看起来是那么的纯净没有任何一丝污垢,而在那双眼里,我看到了肮脏的我自己。我觉得我今夜一定会做噩梦,我不允许这样,我这种在圣杯教会里有权有势的人居然因为一个外来人的视线感受到了恐惧并且做噩梦,我不允许这样。
更令我生气的是,我那个哑巴妻子居然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很久,很好,这个婊子看起来虽然不怎么说话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认识这个人?”我质问道,我的第五位妻子只是摇了摇头。
想想也是,我这个妻子根本不会有人为她来闯我这个高级神职人员的地盘。
那么想着我在心里计划好了要怎么对付这第五位妻子,但是当务之急的是,我要弄清楚那个人是怎么砸开墙出现在我面前的。
我嗤笑了一声,转头问他:“喂,你是来做什么的。”
而那人只是穿过了墙洞,站到我面前,用他没有任何一丝感情的眼眸看着我,问道:“你是这里的高级神职人员吗?”
我怀疑这人是个瞎子,要不就是一个傻子,我记得圣杯教会的地盘进入到这里也有不少距离吧,怎么会连圣杯教会里高级神职人员是什么地位都不知道,还要问我——这个区域地位最高的高级神职人员是不是?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走到哪都有人对我问好并且磕头的存在好吗?
“哈?”我威胁似的问道,我这才发现眼前的人看起来不算瘦小但是绝对算不上强壮,更何况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个人的身高居然比我还矮,我觉得他砸坏了门一定是借助什么道具了,一定是用来威慑我才会选择这种方式,可惜了啊这种手段是吓不到我的。
不过可以炸毁墙门的方式我还是很好奇的,毕竟传说这是黄金时代独有的技术,当黄金时代毁灭与火焰之中以后,这些技术就再也没出现在人类世界过。或许应该问出他那点小手段再解决他,毕竟接下来我们要面临的,可是新的战争,就靠冷兵器作战的话效率太低了。
而那个人只是看着我,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敬重。
但也没有一丝轻蔑。
他就那么看着我,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低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我理智的神经断裂的声音。
如果瞧不起我的话,为什么不用轻蔑的眼神?为什么要用那种失望一般的叹气来回答我?那一瞬间这个人带给我的恐惧彻底压垮了我的傲慢,我觉得我回归了原始对本能,发出了威吓一般的叫声。
啊,那居然是高贵的我发出的声音,真不像啊,居然那么狼狈。
我冲了上去,我希望我可以打败他,至少可以打倒他,只有打倒他才可以缓解我心中的恐惧,可是就在下一秒我被他一把拉了过去然后他后退了一步侧过身子,一把抓过我的手然后我感觉一阵失重,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用脸朝下的方式。
摔在地上对眩晕感还没过去,我感觉我的手被向后抬起,然后有人踩在了我对后背上。
“告诉我,圣杯教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声音响起,而我并没有任何心情回答他的问题。
我要杀了他。
居然敢那么对待我,我要杀了他,至少也要挖出他的眼睛,我不想再看到他的眼睛了,我要杀了他,不管用什么方式,把他的尸体丢进废墟之中的深井里,或者把他分解了以后埋进土壤里——杀死他,这是对他的惩罚。
然而踩在我后背上的力度更大了。
“告诉我,圣杯教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如既往没有感情的话语,我感觉有阴影遮住了我头上的光线,我抬起头,我的第五个妻子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我。
“杀了你。”我张嘴说道,我不知道我在威吓谁,是那个人吗?还是就那么看着的我的第五个妻子?但是我意识到了,我想杀死他们,现在马上让他们为了侮辱我而付出代价,我是高级神职人员,我当然有那个权利把他们都杀死。
回答我的是后背更重的力道,我怀疑我的内脏都要被他挤压出来了。
“算了。”
压迫着内脏的力道松了起来,覆盖在我头上的阴影也散去了,我吐出一口鲜血嘲笑似的说道:“什么变成这样,你到底是来做啥的?不会是来救这个女人的吧!世界末日女人不就是负责繁衍的吗给我起码还是圣杯教会里的神职人员——应该感到荣幸的是她吧。”
“原来你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啊。”踩在我背上的那个人说道,大概是他觉得那么一直踩着我不太好,他伸手把我拎了起来,说实话我有点难以置信,我居然被一个个子比我还矮的矮子直接拖着手从地面上拎了起来——然后我直接被这个人伸手按在墙上了。
挣扎无效。
那个人的手掐着我的脖子,我甚至觉得这个人想把我掐死,不过他似乎只打算接住掐脖子的行为控制住我的行动。不过托福,我再一次地——看到了他的眼睛。
“杀了你。”
我再次说道。
“等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把你的眼睛拿下来做成菜吃。”
“你杀不死我的。”那人说道,然后他转过头去问我的妻子,“所以,圣杯教会啥时候变成这样的。”
“你问她?一个哑巴?你问她?”
“吵死了。”那么说道他掐着我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了,然后又放松了力道,我大口喘着气。
真是奇怪,刚才我的威胁他都没有用力压制我,结果在我打断他问话的时候反而对我动粗了。我还想嘲讽几句,然后下一秒我看到的下一幕我差点被气的昏过去——我那第五个妻子,此时此刻,居然十分大爷地坐在了我的位置上吃起了我的饭,然后她抬起头,用一幅与世无争的表情说道:“你控制力道了吧?”
“控制了。”
“真可惜,我还以为可以再打重一点。”
操你妈你这张嘴真是会说话也不如继续做哑巴。
“所以?你只想知道圣杯教会为啥会变成这样,就来找这个地区最高神职人员?”
“还想知道这附近的情况。”
“哦那他可不知道,因为他只要在教堂里,负责给别人说点没意义的话,然后自己拿了钱财娶了五个老婆过着上流生活,他怎么会知道这附近的具体情况?”
“操你妈,你闭嘴!你才是你懂个啥?”我没来由地生气,一个陌生人也就罢了,真的是服了这个婆娘了,平时不说话遇到外人就怎么难听怎么说的,反正再怎么难听你也是我老婆,这女人真的在找死。
“那你说,你懂什么。”她只是眯起眼睛当着我的面吃掉了罐头里的最后一块肉。
我突然冷静了下来,的确,现在的情况对我不利,不过看起来这个人很迫切知道现在的状况,或许我可以使用自己的筹码达成交易,然后在交易完成了以后再杀死他,到那时候也来得及。
“新时代的诺亚方舟即将开门了。”我神秘兮兮地说道,我那个妻子露出了看傻子一般的表情,反而是那个人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方舟……你是说?塔?”
“哎呀看起来你并不知道啊,塔附近传闻开始出现了绿色的植物和绿色的昆虫——这可是大地复活的征兆对吧?”
“——但是啊,圣战也会因此降临的啊。”
“一旦大地复活了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为了这一寸活着的大地而进行战斗,圣战就会到来,如果我们不变的更强,我们就会被逐出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乐园。”
“那些恐惧绿血病的家伙自己抛弃了这些土地,难道要让他们回到这里来抢夺我们的土地吗?所以为了这个目的,圣战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啊。”
“而我作为高级神职人员,有优先搬进乐园的权利,所以你放开我,到时候我会考虑让你也优先进入乐园的。”
我很满意他给了我说完这些话的机会,可是让他再度看向我的时候,我第一次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愤怒。
“圣战?谁去打。”
“当……当然是绿血病最优先,毕竟他们不会死的,不是吗?”
“反正轮不到你,对吧。”
“怎么可能轮得到我,我可是和神明对话的……”
我下一句话还来不及说完,我的头就被砸向了墙壁。
“痛吗?”他的声音响起,因为撞击,我感觉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话语,“痛就对了。”
“如果你得了绿血病,你就会说,你觉得自己是神的使者,普通人有必要保护你,对吧?”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好笑。
成为绿血病?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我吃了那么多绿血病患者的血和肉,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变成绿血病?
为什么不愿意赋予我永生的权利,如果我不能获得永生的话,那么为什么不能追求活着时候的享受与权利?那些只知道信仰神明的愚民,我为什么不能支配他们?
都世界末日了,我为什么还要那么高的道德标准对的起他们?
“总有一天,这颗荒芜的星球会重新染上绿色。”
“洗净一切红血的罪孽。”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是圣杯教会里的一条教义。
“你在重复红血的罪孽。”那个人继续说道,“所以既然,这是用我名字命名的教会,我稍微做点正义的事情肃清一下也没什么问题吧?”
他,在说什么?
在下一秒钟,一切想法都被我所抛弃,时间就如同静止了一般,我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他刚才说了什么?用他名字命名的教会?这人在说什么呢?不可能的,这不可能,为什么要在我都放弃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决定享受人间的一切权利带来的富贵,为什么这个时候,这样的存在会出现在我面前???
他松开了手。
我沿着墙壁跌落在地上,我喘了好几口气,我看见他蹲下身子看着我,他依旧面无表情,我却解读出了他在生气,他在愤怒,他会杀了我,就像我想杀了他一般。
“如果剑崎留下的东西变质的话,那就摧毁吧。”他轻描淡写似的说道,“下次见面一定要说说他不要再乱拿我名字做这种事情了。”
然后他的眼里再也没有我。
他似乎是,打算抛弃我了。
就像无论吃了多少血、多少肉、多少个绿血病患者的内脏一样,无论怎么做,永生都没降临到我头上,是我做错了吗?他们获得了的好处为什么不能分给我?为什么永生的权利只给了他们不给了我,本来就是神在偏心,为什么还要在这时候抛弃我?
那么想着我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冲了上去抓住了眼前的人,大概是我的行为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居然被我推在了墙上,现在轮到我掐住他的脖子了。知道他的身份以后就好办多了,我无法杀死他,那就把他关在最下层每天切下他的肉来进食,这样的话迟早有一天我也可以被选上,没错,都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偏心不把永生给我的——那么想着我对我的第五个妻子说快去把刀拿来,这人是不变之星,我要吃了他。
他并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看着我的身体被刀所刺穿。
“真恶心,你还是快去死吧。”
到最后,连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都来自那个臭女人。
他甚至到最后,都不屑于给我一句话。
与一个怜悯的眼神。
那么想着我的思维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他扒开我的身体走远了,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等他们发现了我的尸体,他们不会原谅你们的。
——就可惜我看到了新时代的方舟,我却再也没资格登上去了。
我终于明白了世界上并没有神明,死亡只是永恒的黑暗。
但是果然还是好讨厌。
——TBC
【剑始】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4-5)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本次更新字数1w1,卡了那么久真的不好意思
·6-8圣杯教会三个独立篇章,估计下次更新会很慢,虽然我在努力加速了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个人最满意部分在12章往后部分,觉得看不下去可以到那时候再看
前文:【伯利恒与星之章】【流亡与分海之章】【灵魂与吗哪之章】
【索多玛与天灾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32天
【黑桃5】天灾为什么降临
这片废墟很大。
据说在人类黄金时代,这是一座很大、很...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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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计14章,本次更新字数1w1,卡了那么久真的不好意思
·6-8圣杯教会三个独立篇章,估计下次更新会很慢,虽然我在努力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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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伯利恒与星之章】【流亡与分海之章】【灵魂与吗哪之章】
【索多玛与天灾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32天
【黑桃5】天灾为什么降临
这片废墟很大。
据说在人类黄金时代,这是一座很大、很繁华的城市。哪怕是只留下了这样一片废墟,如果我要从城市这头走到城市那头要走上个几天——然而黄金时代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无论是哪里的历史资料都没记载黄金时代的人类到底曾经拥有怎样辉煌的文明。只能通过这一片残垣断瓦去思考曾经是怎样的。
矩形的建筑地基是我们的避难所,坍塌的金属框架是我们金属资源的来源,我们并不知道那边那座指向高空的金属塔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在城市边缘那些金属轨道和圆形的轮盘有什么纪念价值。
说起来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们人类在地下遇到了一座很大的图书馆,现在城里的大人在吵架要不要把图书馆里的书烧了用作燃料。我是觉得很可惜就是了,虽然那些书上的文字我一点都看不懂,图画也非常无聊,那些数字明明我都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像天书一般。但是就算这样我也不希望这些书就那么成为明天的燃料,我亲眼见过这些书在那些柜子里,被埋藏在地下,在开门的那一刻我觉得它们在等待着我——或者说看得懂它们的人到来。
可是它们看起来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大人们似乎是讨论出了答案,他们决定烧了这些书当做燃料,用来抵御今天晚上的寒冷,我没什么反对权利,只好接受这些现实。作为最后的告别我坐在这片图书馆里看着眼前的风景,然后我听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我很想问是哪个人和我一样也来这里告别,然后我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哥哥走了进来。
我几乎是本能地躲了起来。
“原来在这里啊。”那个哥哥看了眼眼前的书,然后对着我躲藏的地方看了眼笑了,“好了,别躲了,我没啥恶意,就来看看这些书。”
“你看得懂吗!”我从掩体里钻了出来,他修长的手指翻阅着那些纸张资料,“这里,讲的是什么?”
“无关紧要的东西,拿去烧了也无所谓。”他那么说道,然后和上了手里的书把书放回书架之中。我有些不服气,我觉得他明明看懂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来打发一下我的时间。于是我真的那么说出来了,他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最后还是输给了我。
他张嘴,说出了一串我听不懂的词汇,什么和什么加在一起产生了新的什么——反正就是,还真的半个字都没听懂。我试图让他给我解释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说了什么物理啊化学啊相关的东西,解释了半天我还是半个字都没听懂,最后他露出了自暴自弃地表情,告诉我:“这是一个魔咒。”
——所以这是魔法书吗!
我突然想起了妈妈曾经和我讲过的故事,只要说出魔女的咒语,那就可以实现我想实现的心愿,我没想到魔咒居然就记载在这些书上,我有些高兴,如果让他告诉我关于这些魔咒要怎么念的话不就意味着我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了吗?如果可以实现愿望的话,能不能让我和一些人再见一面?
可是,我的愿望很快就落空了。
“没有可以实现心愿的魔咒的。”他说道,“如果有,我早就自己用了。”
哪怕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在看到他现在这样子也觉得他十分悲伤。
“哥哥也有想实现的心愿吗?”我开口问道,我看见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点了点自己。
“我?哥哥?”
“大人们说对于你这种年龄的人就要叫哥哥。”
“啊……那还真是好久没被叫哥哥了啊。”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想实现的心愿啊,想想还挺多的。”
“比如说呢?”
“比如说黄金时代没被毁灭。”
我对此表示认同,如果黄金时代还存在的话,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饿肚子了,希望在黄金时代的时候我可以吃的稍微好一点,过期罐头真的不好吃。我很坦率地说出了这些心愿,他露出了笑容说道:“没有啦,其实黄金时代也不是所有人都吃得饱的,吃不饱的情况也存在的。”
我第一次听说黄金时代也有不好的地方。
“黄金时代的这里怎么说呢,很繁华。”他翻阅着这个图书馆里的书说道,就像大人讲故事一样,他讲起了关于那遥远的过去黄金时代的曾经。
他说那些倒塌下的金属框架是高楼,那些楼很高很高,大概有几百米,站在下面抬头甚至看不到顶端,站在那上面甚至看不到人。
他说我们居住的地方以前住的人比现在还多,他们每天早上分散去城市各个角落工作晚上聚集在这些小小的房子里,尽管他们住在一起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生活,他们的悲喜并不互通。
他说那些悬挂在空中的轨道和圆盘形状的金属在黄金时代是我这个年龄层次的人最喜欢去的地方,在黄金时代那里有很多笑声,但是这样的笑声在黄金时代落幕的时候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说真正的图书馆不会建造在地下那会是一个虽然充满了光但是不会寒冷的地方,我这个年龄的孩子会拿到有着图画的书借助这些书了解更多外面的世界。
最后他说那个高耸入云的金属塔,那是黄金时代为了纪念人类成功前往宇宙的壮举而树立的纪念碑。我问宇宙在哪里,他说夜晚星星所在的地方就是宇宙,黄金时代的人们在这点并没有我们幸运,他们很少看得到星星,但是作为补偿,地面上的灯光会构成地上的星光,代替星星闪烁道天明。
我问为什么要去星星所在的地方,他说哪怕是黄金时代的人都没思考出个大概。
或许是借助去那些地方炫耀、或许是威慑、或许只是在太空时代都延续着先来者所得的殖民思想——但是如果真要说为什么的话。
“果然还是因为浪漫吧?”
“浪漫是什么。”我不假思索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大概就是,你会相信魔法就是浪漫吧。”他露出了一个苦笑,自言自语似的说这还真的很难解释啊。
果然大人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的,所以我就不追问下去了。我开始思考如果我生活在他口中的黄金时代会是怎样的人生,想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地躺在了地上放弃思考。
“说起来,哥哥为什么会那么了解黄金时代的事情?”
——就像从黄金时代穿越而来的魔法师似的。
“因为我是黄金时代活到现在的魔法师啊。”他那么和我说道,语气实在是太轻松了,我甚至怀疑起了他只是仗着自己是个大人在和我开玩笑,他站起身,似乎打算去这个图书馆更加深层的地方,我知道那里有一扇门,不管我们怎么努力都不能把它打开,不知道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能不能打开这扇门。
这扇门关的那么严实,后面一定有什么很棒的东西吧,比如说水和食物之类的,要是可以有温暖的睡袋就更加美好了。
那个陌生人敲了敲门,然后用力砸了两下,最后摇了摇头说看起来没法解决啊。
好逊的魔法师——我在心里那么想道。
那些他所谓的魔法书最后还是被用来做今天晚上取暖的燃料,虽然有很多不舍,但是在被火焰温暖的那一刻,我觉得没了就没了吧,真的好温暖啊。我在靠近火焰取暖的时候又和这位哥哥见面了,他说他不能在人群之中滞留太久,所以要走了。
“因为要走了,所以告诉你吧,这些魔咒记录的是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我还会回忆起儿童时代的那个晚上,他凝视着火焰所说出的话:
他说这些书是一些制造图纸,制造出了那个魔咒。
我问他,这些魔咒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说那是用来做某些发光发热的东西的,就像它们现在的用处一样。
只不过这些图纸上记载的魔咒曾经制造出的东西,点燃了一座城市。
那时候天上的雨是火焰与金属,共同构成了黄金时代的落幕。
越是辉煌的城市越早被魔咒毁灭,最后地面上一切黄金时代的辉煌都被毁灭殆尽。
黄金时代的辉煌起源于火焰,最后毁灭与火焰。
所以这些创造出魔咒的书现在变成燃料点燃火焰用来温暖一个寒夜是它们的罪有应得。
我记得很清楚,最后我看见他对着这片废墟祈祷了一下,似乎是在为了多年前黄金时代的幽灵所祈祷。
然后他消失了,再也没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我听见大人们大呼小叫说图书馆后面的门被打开了,可是里面只有废弃的金属块,其他啥都没有。我看到他们搬运出来的废弃金属块,突然觉得这些东西的造型有点眼熟。
——我终于明白了他所谓的魔咒是什么东西,我的童年也在这一天画下了句号,我终于承认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魔咒,也明白了到底什么是浪漫。
【红桃5】索多玛为什么重建
我发现我老了是在一次搬运货物的时候闪了腰。
仔细想想我居然活到会闪了腰的年龄,真的吓到我了。
在我闪了腰的时候有个年轻人拿走了差点从我手里掉落的东西,托福他的福,起码东西没掉在地上。虽然那都不是什么易碎品,不过我这把年纪了也不会有人让我拿什么易碎品。
我看着这个年轻人,觉得他有点陌生。
新来的吗?
他点头承认了自己是新来的。
我想抽烟,然后马上发现自己最近一盒烟已经在三天前抽完了,我告诉他我们基地的报道地点,他说没关系,他就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等到了天亮就离开。
我问他你去哪里,他说河对岸。
对,这座城市有水——因为有水,黄金时代的人们曾经在这里创造了辉煌的文明,如今黄金时代一切创造出来的体育场、游乐园、高楼大厦、公园、市政建筑、校园、图书馆、科技馆、车站与地铁、防空洞等等都在这个时代成为了我们的生存需求。我们会滞留在这座城市不是因为有这座曾经辉煌过的城市,而是这座城市有清澈的水源。
我们试着围绕着这些清澈的水源进行耕地活动,这座城市里我们发现了黄金时代留下的种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农业事业就那么起航了。
但是他说河对岸……我思考了一下,河对岸那不是圣杯教会的地盘吗,这个人要去圣杯教会那里的话……难道说……
我有个猜测在心里,但是我没办法对着大众说出来,于是我感谢了一下那个年轻人今日的帮忙,并且询问年轻人要不要在这里滞留一夜,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而通往圣杯教会的路还要很长一段距离,休息一下明天赶路也来得及。
最关键的是,今天晚上,塔会带领部队来寻找绿血病患者。
如果他和我想的一样的话,我想我可以帮助他躲过这一个晚上,也好顺便问问他一个问题。
那个年轻人很快就同意了我的提案,他对我露出了笑容。
那天晚上,他拒绝了我给他饭的行为,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给他烧了点热水,然后我们一起坐在废墟上看星星,区别是我需要裹着一张毛毯,而他啥也不需要。
“你果然是绿血病患者。”
我对他说道,他点了点头。
“你去圣杯教会那里是为啥。”我问道,我的视线停留在天空中的超新星上,这颗星星爆发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月了吧,居然还闪耀着,“还是说,你要去更远的地方?”
“更远的地方。”那个年轻人说道,他也看着那颗闪耀的星星,在冰冷的夜里,旅人一定会喜欢这种耀眼的星星,我沿着那个星星的方向看去,他真的很幸运,他要去的地方会有那么一颗星星闪耀着,我对他实话实说了,他说没有这回事,这只是一颗超新星,是恒星的生命走到了尽头的那一刻,总有一天,它会暗淡下去。
“有人和你说过类似的话。”我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自从我们在这里定居了以后,有很多人加入了我们,来到了这里定居,我从他们口里知道了一个人,一个来自黄金时代的魔法师。”
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年轻人愣了愣,有一瞬间我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尴尬。
“那个人懂得很多黄金时代的事情,他甚至,帮我们还原过黄金时代的魔法书。”
“那只是普通书吧……”那个年轻人的表情越来越尴尬,我忍不住笑出声。
“当然,对于你们这种黄金时代活到现在的人来说,是一本理解起来很容易很普通的书吧。”
“也不全是。”那个年轻人思考了下,“黄金时代的语言体系比现在还复杂。不同国家不同民族有着不同的语言——就算是我也没能在黄金时代毁灭以前掌握这个星球上的一切语言体系。”
“这样啊。”我忍不住感慨说道,和现在语言几乎完全被统一起来不一样,原来黄金时代的语言比现在还要复杂,“那不会听不懂吗?”
“所以依赖于翻译这种东西。”那个年轻人说道,“而且因为听不懂存在很多的麻烦。”
因为语言不同,所以交流存在障碍。
因为不存在交流,所以无法互相理解。
因为无法互相理解,最终产生了隔阂。
哪怕是语言相同也会诞生分歧,所以黄金时代有很多麻烦都是因为交流而引发的。
“听起来黄金时代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那么看起来似乎还是现在所有人都只需要为了生存而忙碌的生活更好。所以黄金时代的人们为什么不好好生活呢?”
“黄金时代的人的确愿意花在娱乐活动上。事实上,这座城市的大部分,都是娱乐设施。”年轻人继续说道,“现在地表上残存的很多一部分废墟都是曾经的娱乐设施——我经常依靠那些设施确认我现在在黄金时代哪片土地上。”
“所以说,这片土地现在是哪里?”
“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哎——?他的回答让我有些惊讶。
他曾经是士兵吗?
我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在黄金时代对末期,在这座城市里战斗的他。而他的灵魂已经穿越了时间,重新漫步在这座城市之中。
曾经那边有一片山头,那里曾经有个咖啡馆,那个地方如今是圣杯教会的聚集地了。
曾经那边的山脉之中有一座桥跨越了山谷,现在已经看不到桥梁的痕迹——那个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垃圾堆,我们经常去那里捡垃圾。
有一座山上有一座木屋,在那时候就炸了,他试着修复过,最终还是败给了战争,当他回来的时候,甚至连山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曾经这里的海峡看得到大海,防波堤上甚至可以走人,现在那些防波堤已经被海水冲散,再也没有他们熟悉的海岸。
曾经被这些建筑包围的地方有一座神社,神社附近有一条银杏大道,传说寄宿着神明的神社终于无法逃离战火,被从天而降的火焰所点燃焚烧殆尽。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人们又聚集在这里建设新的城市了。”他说道,然后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补充说道,“不过有水的地方永远是建设城市最好的,所以会聚集起来也么什么好意外……的吧。”
大概是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沉浸在过去到底有多久,在意识到我已经听他单方面说了很久以后年轻人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随即对我表示不好意思。
我倒挺意外的,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他可以那么健谈,看来那的确是一些不错的回忆啊,我真的那么说出来了。被我那么说了以后年轻人别过头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说:“嗯,那是非常不错的回忆。”
“有多不错?”
“那是你们嘴里那个来自黄金时代的魔法师,为了拯救世界而战斗的地方。”
我只是随口一问,但是拯救世界这个说法突然点燃了我这种老头子心中的一点魂魄,我忍不住看着他问道拯救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曾经拯救过世界吗?他只是摇了摇头,告诉我:“拯救世界的是剑崎一真,不是我。”
“我是被他拯救的那个。”
剑崎一真,那个名字他亲口说出来了。
很多来到这座城市的人都会说起这个名字,他们或多或少接收过他的帮助,通过他们的只言片语我看到了一个不会变老、永远笑着、同时流淌着绿色血液的青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和他一起出现的,应该还有另一个名字:
“所以,你就是相川始吗?”我问道。
年轻人点了点头——现在,我可以确认他叫相川始了。
果然啊,来这里的人们会提到的帮助他们的人,也就两个了,我在这座城市收集资料那么久,除了剑崎一真,被帮助的人提到过的另一个名字就是相川始了。
两个绿血病患者,两个活了很久的存在,所以他们如果认识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终于知道了,除了这些废墟,他们是世界上最后两个关于黄金时代的存在。
“是从黄金时代就开始认识的吗?”
“嗯,黄金时代历法,公元2004年。”
“这是距今多少年前的历史。”
“很久,很久以前的历史。”
不知道为啥,我有总莫名的安心感,明明我在和世界上最超自然的生物进行对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心情非常平静,有总追寻了好久的真相在今晚就那么水落石出的感觉。我想今夜我可以稍微靠近一点那个时代,那个活在不死生物心中的黄金时代。
可是衰老的身体和周围的寒意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被看穿了我的疲劳以后相川始说你应该好好休息。我摇了摇头,说我今夜都那么接近真相了,无论如何请要我知道关于这两个孤独的存在的真相。
大概是我这种老家伙的请求实在是太过于为难人——虽然在这种人面前觉得自己是老家伙有点奇怪就是了,相川始陷入了沉默。
“我明天白天再走。”相川始对我说道,“所以我可以明天白天告诉你吗?”
“一言为定。”我露出了发自内心地笑容,然后告诉他这个住所下面有个隐藏的地下室,塔那边的搜查队在夜间是不会找到那里的,你可以放心地在那里过一夜。
说实话,我有些害怕如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相川始不在我会有多后悔。
但是在看到相川始眼睛的时候,我想,我不能用我的那点心思去揣测他的心思。
他的眼睛,看起来并不像会说谎的样子。
而且活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存在似乎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欺骗我一个或许明天就会死去的老人。
我打从心底期盼着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刻,我滞留在这座城市那么久,一直都过着麻木的人生,为了活着而活着,之前的人生我从来没有那么地期待过一个明天——我一定是为了等到这个真相才在这里建设这个城市那么久的,一定是我建设了那么久我才可以等来今天的。
神啊,如果要带走我的话,等明天以后,我知道那些故事以后再带走我吧。
那么想着,我陷入了睡眠之中。
【过去与盐柱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31天
【黑桃6】盐之柱里藏着谁
我捡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泛着黄色的金属丝缠绕出了一个奇怪的图案,我说不出那是啥,看起来像个半圆,但是又完全不像半圆,后面拖着一根曲线拿在手里还是挺方便的。我说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我莫名其妙地闯入了一处废墟,然后看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雕塑。
这个雕塑有点高,在高处分出了好几个叉,每个叉上面都有着这种奇怪的图形作为装饰。
不过,还挺好看的,虽然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那么想着我顺手拿了个如此奇怪的图案出门,结果出乎我意料的时候在那时候我被一个年轻人叫住了。那个年轻人有点好奇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我展示给他看,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一样笑了起来。
“是银杏啊。”
“银杏是什么。”
“是一种已经不存在世界上任何一处的树。”那个年轻人说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道听途说。”那个年轻人说道,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我来的方向说道,“喏,那个方向,还有很多。”
那个年轻人对我道谢了,然后他消失在了我视线里。
第二天,我突发奇想回到了那个雕塑所在的地方,却什么都没缺失。
只有那个雕塑边上的那块我看不懂的石碑,被刻上了我看得懂的语言。
“我们曾在绝望的时候见过这样的树,制作出这棵树的人告诉我这棵树叫做银杏。”
“这棵树或许对他有着深刻的意义,所以他才会在这种什么都失去的未来,制作出这样的树。”
“可是问他那么做的意义是什么,那个脾气古怪的人说没任何意义,只是无聊罢了。”
“最终我们拿走了他的一片叶片,当作护身符。”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我们之后的流浪意外的顺利,所以我们在旅行的途中也试着制作了这种叶片,不知不觉中积累了很多。”
“但是我们不可能不死的,自然死去的同伴希望这些叶片可以传承下去,可是我们不需要那么多叶片,所以我们把多余的它们挂在这里,如果同样的流浪者有幸看到这棵树的话,希望你可以带走我们的祝福上路。”
和这块石碑不一样的石板上,那些石板看起来有点新,上面的文字有我看得懂的和看不懂的,但是也都被翻译成现代文字了:
“不知不觉已经那么多了,因为实在是太美了我什么都没带走,”
“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带走过,现在我回来了,所以我把这些还回来了。”
“因为缺少金属,拿走了几片,真不好意思。”
“听说在这里贡献金属丝制成的叶片可以实现心愿,所以能不能治好我的病?”
我看着这些文字,仿佛见识了一个故事越来越离谱的过程。
到底是怎么传成这样的啊?最初明明只是一个脾气古怪的人处于无聊而制作出的树和叶片吧?
就在我那么牢骚的时候,我发现一句十分新的刻字,字迹和之前翻译出的一样,看起来是那个人昨天留下的属于他自己的留言,我抱着无聊的心态看了眼,却被上面的内容深深的吸引了。
“我曾经试图回归我的故乡,去寻找我曾经生活的地方。”
“可是当我回到那里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过去的痕迹变成了新的公园,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个公园里长着一颗巨大的银杏。”
“我去的时候刚好是秋天,扇形的银杏叶满地都是,我想起了我离去的那个季节,我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是银杏黄了的季节,当我回来的时候,依旧是银杏黄了的季节。”
“我问人们,这里为什么长了一颗那么大的银杏树,他们告诉我这片土地被一个人拥有了很久,最近他们许诺这里以后只会作为公园才转让出来,他们都很惊讶是一个怎样的家族如此固执,坚守这个野外的农场那么久。”
“有个孩子却告诉我,他见过这棵树的主人,孩子说那个人站在树下面看了很久,孩子去问他你在看什么,他说在看出于无意义的目的而种下的树居然也那么大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始,你一边觉得毫无意义,一边认真去做的事情也太多了。”
“但是你做的事情并非毫无意义,我看到了你留下的痕迹,所以我也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我对着最后两句话思考了很久。
我思考了好久,最后确认始这个发音是一个人的名字,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对,为什么他曾经见过真正的银杏,明明大部分绿色植物尤其是树木在如今这个时代几乎都不存在了,他是在哪里见过银杏、还有公园的?
就在我那么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看到边上一点残留的东西,似乎是绿色的液体滴落在石板上,我突然反应过来了,疯一样地追出去遇到人就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可是似乎除了我以外没人见过他。那天的结局是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那棵树下,金色的金属丝制成的树叶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
我眯起眼睛,跪坐在地上。
我要是能和他再说几句话就好了。
可是,我似乎再也无法彻底知道,那些话语背后的真相了。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知道的话,那时候,我——
【红桃6】他为什么回头了
我醒来的时候,相川始坐在屋子外面。
他抬头看着那颗在白昼也明亮的超新星,在意识到我的醒来以后对我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我放下心来,太好了,我等到了新的一天,而他也说到做到并没有离开。
相川始告诉我昨天晚上的确有塔相关的人来搜查了,不过在那下面没被搜查到,他对此表示感谢,我说没必要,其实没有我的帮主你也可以脱身的对吧。相川始思考了下说大概是这样,我觉得他在谦虚,对于这种活了那么久的存在来说,如何活下去应该是最简单的基本事项了。
相川始要去河的那边,他要去圣杯教会那里。
我说那边的确有一座桥,不过双方都看守着,为了防止对面来袭击,在这座城市没人会阻止一个人的离开,但是我们这边是不欢迎任何圣杯教会那边的人过来的。
我们不相信这群狂信徒,这群狂信徒对我们也没兴趣,就那么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
相川始说自己不走桥也可以,反正游泳穿越太平洋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做过。
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我点了点海的方向,我不知道太平洋有多大,不过如果是从海的这边游泳到海的那边……说实话不愧是从黄金时代活到现在的存在。
不过最后相川始还是决定走桥,因为游泳的话衣服弄湿了会很麻烦,他要去桥那里,我要去那附近做事,我们刚好顺路。
我告诉他我们去那里聊吧,相川始有些疑惑,然后还是跟上了我的脚步。陆续有人同样前往那个方向,我告诉相川始今天是我们习俗的日子,为了纪念最早定居在这里的祖先们发现奇迹的日子。
大概是我的错觉,在听到这个的时候相川始似乎想说啥,最终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于是我们来到了那个地方。
当我们穿越这片废墟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它——那是充满了光的天井,废铁构成的黄金之树上挂满了金属丝构成的叶片,挂不上去的叶片散落在地上,构成了金色的金属庭院。
相川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来这里的人丢下了自己制作的叶片,然后祈祷了一下就离开这里。
就那么秩序井然地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场地里只剩下我和相川始,我看见相川始盯着这棵树看了好久,于是我开口说道:“是不是很有趣,明明我们这里不是圣杯教会,但是我们还是保持着这种仪式。”
“不,不信教的人保持着仪式感这种事情很常见。”
“很久以前,比我早来这里的人说过,这棵树有着一个传说。”我说道,“曾经有人远渡重洋,在绝望的时候看到有人编织了这样一棵树——他们问这个人为什么在这里做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吗?那个人说,没有意义。”
“没过多久,那个人就走了,留在这里的人们发现这里的水源是清澈的可以定居下来,就这样最早来到这里的人认为这棵树和那个人是神迹,指引了他们来到了可以定居的地方。在那以后我们经常来这里祈祷,把不顺心的事情编织成金色的叶片送给废铁构成的黄金之树。”
相川始耐心的听我解释完,他看着这棵树,说:“没想到……它居然还在这里。”
“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知道。”相川始点了点头,“因为这是我亲手编织出来的树。”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相川始在大地死亡之后曾经回到了这个他曾经十分眷恋的土地。但是当他回到这里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无论是他所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在那场灾难中化为灰烬了。
他丢失了一切通讯手段,无论是出版行业还是网络,都在那场灾难之中被彻底摧毁。
当人类文明倒退回石器时代的时候,要怎样才能在苍莽大地上找到一个人?
哪怕是活了几万年的存在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他试着等待,他试着用别的方法,最后他因为无聊捡起了那些废弃的金属丝,开始编织他记忆中的树叶。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人类为了传达什么留下的记号一样。
在丢失了银杏这个物种的地球上,他留下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看得懂的记号。
“这是我留给剑崎的记号。”
相川始平静地叙述完这些事情。
因为只有挂在高处才可以被看见,所以选择了钢筋作为树杆,然后把金属叶片挂了上去。
只是他都没想到,当他厌倦了这一无意义的行为离开了以后,他制作的树反而成为了别人的精神寄托。
我看到相川始说这些的时候有些无奈地抓了抓他的头发。
“所以,黄金时代你们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故事?”我问道,我终于可以问出这个问题了,“我真的很好奇这些故事。”
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说他们相遇在黄金时代历法公元2004年,分别于黄金时代历法公元2005年。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仅仅相遇了一年。
“他拯救了世界,也拯救了我。”
“在那以后,他就永远在拯救世界的路上了。”
“然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吗?”
“几乎没有。”他说,“我们并不能相见。”
“为什么?”
“绿血病的诅咒,我和他虽然获得了永生,但是我们并不能见面。”
“不会寂寞吗?”
“不会。”他看着天边的星星说道,他说在那以后就是各种零零散散的时间,被填充了关于那一年的小说、没有声音的电话、有着共同记忆的照片、仅仅是一次的并肩作战、新闻报道上的只言片语、红百合和银杏树、电子世界为他准备的数据库、隔着百米距离的对视、擦肩而过、相片上的残影、淹没世界的大雨、吞噬万物的战争到现在黄金时代只有他们懂的记号,以及不变的他人记忆中的英雄。
因为剑崎一真无处不在,所以他不会感到寂寞。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剑崎一真的名字被那么多人所惦记。
或许是为了某一天,记得他名字的旅人和相川始见面的时候,可以告诉相川始自己关于剑崎一真的记忆。
然后只要在这个有着剑崎一真痕迹的世界,相川始也不会寂寞吧。
“你留下这棵树,还有名字也是为了告诉他吗?”我问道,相川始笑了笑,说曾经是。
“那现在呢。”
“我在去见他的路上。”相川始说道,“我丢失了五十年的记忆,也不知道剑崎去了哪里。我只是从别人口中知道剑崎要去塔那里,我要去找他——哪怕那可能只是一个陷阱。”
“这样啊。”我思考说道,上一次这里的人带来剑崎一真的消息是多久以前来着?早知道我就收集一下这样的信息了,“那,你还记得五十年前你最后的记忆吗?”
“我摔进了海里。”
“海里?”我有些好奇。
“或许不是海里,我就记得我摔进了水里,然后在水里住了很久。”相川始回答说道,“在那以前的记忆有点模糊不清了,感觉和现在一样也是各种流浪,然后因为一次意外掉进了水里。”
在如今时代可以活到五十岁已经说长寿的老人了,而五十年前的人在这座城市几乎不存在了,所以这些事情我想帮忙都没什么办法。
于是我递给他一根金色的金属丝,告诉他,或许可以像你过去一样编织出金色的叶片挂在这棵树上,无论能不能解除烦恼或者实现心愿,有点仪式感总是好事。
相川始借过了我的金属丝,用比常人更快的速度折出了叶片,他把叶片丢在金属庭院之中,沉默地看着这片庭院。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在想剑崎,或许在想如果见到了剑崎要怎么揍他——我总觉得他真的会揍上去,因为他说到最后的语气有点像在发牢骚。
他抬起头,我知道,他要离开了,最后的最后,我还有一个想问的问题,我开口问道:“可以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吗?”
“我尽量。”
“圣杯教会的建立,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相川始笑了。
“因为那就是被剑崎救的人自发成立的组织——只不过随着末日变质了,顺便名字是最初剑崎一真乱用我名字的结果,还好意思说我乱拿他的名字做文字游戏。”
相川始说起这个事的时候态度是有点生气又有点开心,他波澜不惊地说出了这个事实,然后对我告别。
只留下我对着金色的庭院露出了微笑。
时隔那么多年,我终于问出了来不及从剑崎一真口中得知的真相。
阳光正好,晒得我想在这里睡一个午觉。
那头中午我做了梦,梦见了他们的相遇,相川始或许会揍剑崎一真一顿,但是那时候,剑崎一定会告诉他,你留在大地上的痕迹我已经看到了。
那是流浪者心中的奇迹,永远的黄金之树
——TBC
【剑始】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3)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本章字数6q7,本章有吃人肉表现注意
·4-5是连续两个篇章,估计下次更新会很慢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个人最满意部分在12章往后部分,觉得看不下去可以到那时候再看
【灵魂与吗哪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40天
【黑桃4】吗哪拯救的是谁
死亡是什么。
是一场没有梦境的睡眠。
如果被叫醒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被救活了,是时候起来感谢...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4章,本章字数6q7,本章有吃人肉表现注意
·4-5是连续两个篇章,估计下次更新会很慢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个人最满意部分在12章往后部分,觉得看不下去可以到那时候再看
【灵魂与吗哪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40天
【黑桃4】吗哪拯救的是谁
死亡是什么。
是一场没有梦境的睡眠。
如果被叫醒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被救活了,是时候起来感谢一下救了你的那个人了。
那么想着,我睁开了眼。
然后我发现我他妈被一个绿血病患者救了——啊,没错,那时候的我还是一个疯狂仇视绿血病患者的人类,并且坚信绿血病是恶魔的诅咒,引起天罚的罪魁祸首,杀死大地的存在,只有杀死全部绿血病患者,大地才会重生。
然后我自己被绿血病患者救了。
操他妈,我再去死一次还来得及吗。
在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比如说我也就这样变成绿血病患者然后被人排挤,无家可归,成为别的绿血病患者傀儡什么的——现在想想十分可笑,不过那时候我们没有通讯手段,没有别的信息途径,所以出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误解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对吧,毕竟在那以后又过了几千年,我们才明白沟通是消除误解的最好方式,可惜那时候我们并不明白那么简单的道理,我们不能,比我们更加过去的文明也不能。
在那场毁灭了大地的灾难结束以后,伴随着资源的稀缺,残存下来的人类以流浪者集团为单位进行流浪,以拾取前文明留下的资源为生。无论是交通还是通讯手段都回到了原始社会,到我这一辈已经彻底无法想象诸如手机或者互联网之类的存在了。
据说那是战争年代人类动用了太多类似的武器,这些武器残留下来的东西至今都在阻碍电波或者信号的传递——我觉得有人要问了,为啥你们不去清理这些存在呢?
问得好,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有精力去管什么恢复通讯。
活着的大地并不是不存在,只是被塔和圣杯教会占据着,传说那两个地方甚至看得到绿色的痕迹,只不过塔已经拒绝了外来人很久,圣杯教会则是绿血病狂热信奉者。我以前听过绿血病的传教,他们说什么自己被拥有绿色血液的人所拯救,从此信奉绿血病是神的使者,拯救世界的存在。
那时候我想的是如果可以拯救世界倒是来救救我啊不然不是说了也等于白说吗?而且就你们那副狂热的样子说是正常宗教也会被人怀疑的好不好,比起信仰什么绿血病,为啥不考虑下明天可以吃啥的问题。
然后,我被一个绿血病拯救了。
靠。
我记得我是因为饥饿而眩晕,然后一脚踩空从一处废墟上摔了下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饥饿感也消失了,有人救了我还给了我食物,这个人可真是太了不起了,居然这种时候还有精力来救助他人。我试着转过头去,有个人坐在我边上,看到我醒来的时候他笑了笑说还好你还活着。我一句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见绿色的血液从他的绷带下面渗透出来——那个绿血病患者完全没有掩饰自己是绿血病的样子。
我感觉那一瞬间我的表情很不礼貌,因为我看到他的表情也很尴尬。
“既然你醒了,那我也可以走了。”那个绿血病患者那么说道,我想着既然是被他救了,那就无论如何都收敛一下对他的恐惧吧,那么想着我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对他表示感谢。
“你可能要绕路,这附近的流浪者都比较恐惧绿血病。”我那么补充说道,“被发现的话他们可能会考虑把你……我也不知道会把你怎样……不过应该不会给你好脸色就对了。”
“谢谢提醒。”他笑着说道,“我会在晚上赶路,也会考虑离他们远点的。”
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也没啥话好说了,说实话我也不想继续和一个绿血病患者待在一块,虽然他救了我,但是他身上绿色的血总让我觉得他和我并不是同一类人。我思考起了关于绿血病的传说:
神的使者,大地的罪人。
拯救世界的人,毁灭世界的人。
被赋予永恒的存在,背负永恒诅咒的存在。
人类进化的最终目标,人类堕落后的姿态。
——那么多选择里,他到底是哪一类呢?
我试探性地问他:“你到底是什么?”
他说他叫剑崎一真,曾经是个人类。
我很想说我没在问你的名字,我在问你的种族,但是他说的曾经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问他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他说那是比我们苏醒更加古老、比那场毁灭大地的战争更加古老的时代,那时候每一寸大地都饱含着生命,那时候北极星还属于大熊星座,那时候是人类文明的黄金时代。
黄金时代,我甚至没听说过这个词语,也无法想象曾经的人类拥有怎样辉煌的文明。
“你害怕绿血病吗?”那个人突然问我,我点了点头。
当然害怕,毕竟这都不是人类了。
我甚至不知道绿血病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可以给我答案吗?
“我知道了,我这次去塔就是为了查清楚真相的。”剑崎说道。
“你为什么得了绿血病?”我问道,然后我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头,质问自己在问什么傻不拉几的问题。
“为了救人。”
“所以绿血病果然是一种诅咒?”
“可能吧,我不觉得这是诅咒就是了。”剑崎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笑了笑,他这一笑,我再也来不及问出那个问题——绿血病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只会这样走向死亡——直到后来有一天,我身上流出了绿色的血。
那一刻,我被恐惧,也被我的族群所驱逐,成为了无家可归的绿血病患者。
无论是圣杯教会还是塔我都不想去,那么想着,我一个人流浪在死亡大地上,没有四季的大地让我忘记了时间,甚至希望找一个地方可以永远睡眠下去。不知道游荡了多久,我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我会忘记做人的感觉,于是为了怀念什么是人类,我决定从恢复进食的行为做起,然而不死的我已经没资格抢夺人类的补给了,那么想着我咬了一口自己手背上的肉。
那一瞬间,那种感觉让我产生了一丝怀念。
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吃过类似的东西。
名为恐惧的情感从我内心蔓延开来。
那时候,那时候——剑崎一真身上的绷带,渗透出来绿色的血液,还有完全丧失的饥饿感,剑崎对我露出的笑容……一切细节串联在一起,让我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觉,还有那个显而易见的真相。
——我在那时候为什么活了下来。
——那时候,我吃了剑崎的肉。
我无法说出此刻我内心的情感,过去了那么久我才发现一切的真相。
在意识到这一个事实的瞬间,我想起了很多,圣杯教会说过喝下绿血可以获得永生——所以我变成绿血病是他的错吗?我获得了永生是他的错吗?我过的那么孤独是他的错吗?我背负的诅咒是他的错吗?
绿血病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有谁可以告诉我吗?
我带着这样的疑问,狂躁的内心让我想撕裂我自己,事实上我真的那么做了,但是只有瞬间的疼痛,我看着自己的伤口流出绿色的血液,那些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绿色的血液滴落在大地上,一切都在提醒我我已经获得了永生这一没人说得出是祝福还是诅咒的存在。
我自暴自弃地跪在大地上,甚至怨恨起了他,我曾经距离死亡无比接近,现在却连想接近都接近不了了,连人类的族群都无法回去,这样我的只能在大地上不断流浪,我甚至想干脆就这样去圣杯教会或者被塔回收了吧——如果这样可以把我从这种孤独的诅咒里解放出来的话。
可是,我还是不敢。
为了排挤掉孤独的情感,我开始回忆,开始试着用石板记录下自己的记忆,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可是我人生就那么点,记录到最后终于还是记录到了和他的相遇,我抱着反正这是事实不如记录下来的心态开始记录,就在那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他的笑容。
想起他说他曾经是一个人类。
想起他说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诅咒。
想起他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眺望远方的眼神里藏匿不住的笑容。
如果人类喝下绿血可以获得永生的话,那么曾经是人类的他从谁那里获得了绿血——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和接下来的问题。
——所以,他和谁分享了那个诅咒?
为了不再无聊,为了找到生存的目标,我开始收集情报,无论是塔还是圣杯教会。
我并不知道我做这些事情的具体意义在哪里,或许只是为了有一天我可以再见到剑崎,那时候我一定要问他你在过去经历了什么,绿血病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以及,这一次我一定要用自然的表情,发自内心地告诉他——
谢谢你,救了我。
【红桃4】获得吗哪的人要感谢谁
我救了一个绿血病患者。
那个家伙似乎是个愣头青,居然直接往人类的定居地那么穿越过去,然后他在那个定居地门口被拦截住,负责看守的人要看他的血液颜色,他非常缺心眼地直接抬起手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我在看到那一点点绿色出来的时候眼疾手快拉住他就往反方向跑并且思考起了为什么现在还会有那么缺心眼的人。
这可是远近闻名的排斥绿血病的流浪者团体啊,为啥会有绿血病患者就那么直接冲过去,不怕被打吗?哦很有可能是新来的并不知道。那么想着一口气跑了好远,跑到我感觉呼吸不顺畅了,转头发现那个人气息稳的不行——我就在那时候意识到这个人可能不简单,虽然他的眼神看起来人畜无害,有一瞬间我想起了我曾经遇到过的那个人。
区别是那个人有温柔的笑容,而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不太会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慌张,仔细想想他准备进入一个流浪者居住地,然后还没站稳就被我拖着狂奔了一段距离,想想我的行为的确有点问题需要解释一下,于是我就那么做了。
“你最好离这里远点,毕竟这里是出了名的讨厌绿血病,你最好还是别靠近他们,他们认为绿血病靠空气传播的。”我对他解释说道,“说不定现在那边在大呼小叫准备把你露出的那点血埋进坑里,甚至下次见到你会被埋进土里,我觉得他们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虽然绿血病患者不会死,不过从泥土里刨出来也是很累的好吗。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受害者。
那个年轻人点了点头,对我的行为表示感谢。
“所以,你想去哪里?”大概是好久没和人——虽然我也不知道绿血病算不算人——说话了,我忍不住开口问了一点私人的问题,就我个人的经验来说这个地方过去是一座据说曾经很繁华的城市,再过去是一条河流,以那条河流为分界线,圣杯教会和人类互相对立,如果他准备继续往前走的话,他的目的地可能是……圣杯教会。
我不想对别人的选择胡乱评价,不过我之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比起人类赤裸在外的敌意,圣杯教会的狂信徒更让我恐惧——喝下绿血病的血液就可以获得永生?啥玩意啊乱七八糟的,亏你们想得出来。
“塔。”
他的回答比圣杯教会还让我惊讶,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听错了,或者说塔改变了宣传策略不再是看到绿血病先抓回去再说了,我帮过不少人指路,要去塔那边的还真的很少。
为了确认我是不是听错了,我决定再问他一遍:“塔?兄弟你认真的吗就是那个满世界抓捕绿血病然后还传闻把绿血病患者拿去做人肉电池解剖人体实验总是没一个好传闻而且目前没有人活着从那里出来的——塔?”
我发誓这句话是我最近一阵子以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对,是塔。”
他的回答平静且坚定,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寻死的人走投无路的选择,更不像贪婪的冒险者试图去那里偷出什么东西。
就像一个流浪者为自己永无止境的旅行定下了下一个小目标一样,他似乎并不是去塔寻找所谓的终点——说实话,我很少见到这种人,在末日里已经很少有那么存粹的存在了。
在这个答案吓到我的同时,我突然觉得可能那一瞬间我想起那个人不是什么巧合,我认真看了眼他指尖流出的绿血——那是粘稠的、纯粹的绿色,这样的血液唤醒了我的记忆,在我都忘了多久以前的时候,我曾经遇见过一个这样的人。
我立马明白了这其中之间的关系,并且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他这件事情。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要去塔的绿血病患者。”我说道,“上一个叫剑崎一真。”
在说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我感觉我就像说对了暗号的接头人,一切的氛围都不一样了。我看见眼前的人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似乎想知道更多关于那个人的消息,我当然不介意和他分享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比一次莫名的相遇发现两个人有共同认识的人更有话题的事情了。
“我被他救过……嗯那时候我还是普通人。”
其实我特别想说什么因为自己被绿血病救过所以也会来救别的人这种超级帅的台词,可惜这次看来我错过耍帅的机会了——不过可以输出他的名字我就很高兴了,在被他拯救以后我经常会回忆起他的名字,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重新找到他,对他说一声谢谢,告诉他因为你那一点善意我也努力过了。
“果然是你……”
那个人似乎是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他的口气有点像在自言自语,又或者说是一个流浪者的呢喃,我听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比我想的还要深厚。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可以和他分享更多信息,他也乐意去了解这些。
“嗯,那时候他救了我,我问他要去哪里,他说要去塔那里——但是他没说清楚他为什么要去塔那里,我也没来得及问太多我们就那么分别了。”
“谢谢,有这些就足够了。”
结果我反而被他安慰了——那么想着我更加不服气了,明明是我打算帮助他的,为什么反而被塔安慰了,所以我打算把我在成为绿血病患者以后我可是一直致力于追求对情报的整理全部告诉他,难得的机会,就当我聊的高兴的赠品。反正我现在只是一个无聊的绿血病患者,不需要进食也不会死,拥有永恒的生命不就是为了在有一日遇到可以说话的人把可以说的尽情说出来嘛。
“不过我后来调查了一点情报,剑崎一真可能是塔在寻找的不变之星,我试图了解过不变之星是什么东西,不过并没有什么文字资料记载了这是什么。”
“指的是不会随着时代变动,从黄金时期延续到现在的不变存在。”那个人突然解释说道,“同时也是最初的绿血病患者。”
他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实。
我几乎是本能地拿起了树枝在沙地上记录下来了关于这些信息的情报。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有记载吗?我可以去查阅吗?”被勾起好奇心的我追问道,他似乎并不介意说出这些事情,所以我想我那么问下去应该不会惹他生气的,应该。
那个人只是点了点他的脑袋。
“这里。”
“记忆吗?”
他点了点头。
“你们似乎认识,而且很久以前就认识。”我直接地说出了我的理解。
“对,很久以前。”
总感觉他说的很久以前比我想象的还要遥远,甚至进入到了那些我所无法想象的年代——有传闻那是人类在触动天罚以前最辉煌的黄金时代,那时候的人类不用像现在这样满地流浪无家可归——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做一条活在黄金时代的狗呢?可惜现在的地球连狗是啥玩意我都没见过,除了语言和废墟,地球上的一切都没能被保存下来。
其实我想问他更多问题,不过我觉得再问询下去是不礼貌的行为了。直觉告诉我他和剑崎一真之间发生的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复杂,我只是一个刚好见过他们两个人的局外人,再问下去就非常失礼了。
“我要去塔,就是想去见他。”不知道为啥,那个人开口说道。
“那你们有着同一个目的地,一定会在终点见面的。”
其实我这句话说的有些武断了,我都忘了我多久以前见过剑崎一真,也不知道剑崎一真现在到底在那里,我只是因为他们两个有共同的目的地所以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但愿如此。”那个人说道,我试图给他继续加油鼓劲表示一定可以见到的,然后我被他的视线锁定了。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也是绿血病患者对吧。”
“对啊。”
“那……你……觉得永生怎样?”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也困惑了好久,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憎恨为什么这种永恒会轮到我头上,那么痛苦的永恒我能不能不要。然后我见到了人的死亡,见到了更多分别,我被杀死,然后复活,在墓场里醒来,看见了他人麻木的祈祷,就那么迷茫了不知道多久,或许一觉睡了几年,无数次觉得痛苦,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倒在了我面前,他需要我的帮助。
在那一刻,我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救了我的人。
或许那只是他的随手举动,或许只是他消磨自己岁月的一种途径,或许他本性善良,这些事情我都无从考证,我只知道,我曾经被一个人救了,现在我获得了永恒的生命,是不是可以用来救别的人呢?
然后我被讨厌了,被恐惧了,有人觉得我是给他带来灾难的怪物,有人觉得我会把绿血病传染给他,塔追捕过我,圣杯教会的人要过我的血肉。因此我再一次痛恨自己的人生,也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人。如果这种经历他也经历过的话,那么那时候救了我的他不是更加了不起了吗,而且仔细想想我至少没在发现他是绿血病的时候直接翻脸骂他怪物啊。
“虽然很痛苦,但是,总有些好事吧毕竟不用纠结晚上的饭吃啥了。”我思考了半天憋出那么一个答案,“其实我只是……自己被剑崎一真救过,所以想像他一样帅什么的……”
我靠,听起来也太羞耻了!
无论绿血病是神还是恶魔,我都从这样一个人手里获得了那点微小的善意。
那时候的我也没想过,这点善意可以让我走到今天,或许我就是为了在今天和眼前的人相遇,形成串联起他们故事中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而到今天的——那么想也太自大了你是谁啊我都忍不住骂我自己了。
“这样啊,谢谢你。”
然后,我就在这种慌乱之中,被人感谢了。
“谢我做啥。”
我甚至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因为你在做的事情,让我相信剑崎那么久的努力没有白费。”
“谢谢。”
那么说着他沿着来路往回走,我试图追上去告诉他前面的路到底有多危险,就在那时候我看到他回过头来,他看着我,我知道,他在对我说再见。
“没关系的。”他那么告诉我,“因为我就是另一颗不变之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回答完全不意外,我却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我有一个预感,这一次告别,也会是永别。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相川始。”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和剑崎一起。”我对着他的背影,发自内心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希望他听见了,但是他前进的步伐没有一丝犹豫。我那时候在心里想过这样的未来,会有那么一个未来,我们重新相遇。
然后,告诉我你们的事情吧,就当作漫漫长夜消磨时光的故事也好。
希望到那时候,至少我可以有一张记录故事的纸。
——tbc
【剑始】朗基努斯枪上的绿血(1-2)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3章,本来打算全部写完一次性放出,不过因为第一章+第二章就写了1W字,所以分段连载
·这次没办法保证日更(x)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个人最满意部分在结局部分,可以到那时候再看
【伯利恒与星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60天。
【黑桃2】不变之星真的存在吗
我遇到那个人是在一个漫长的夜晚,那个披着长袍的青年路过这里。
那时候我们这一群流浪者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片废...
·末日背景,路人视角下的剑始
·第一人称路人视角
·共计13章,本来打算全部写完一次性放出,不过因为第一章+第二章就写了1W字,所以分段连载
·这次没办法保证日更(x)
·有大量末日私设
·非常有病,非常自high的一篇文,个人最满意部分在结局部分,可以到那时候再看
【伯利恒与星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有60天。
【黑桃2】不变之星真的存在吗
我遇到那个人是在一个漫长的夜晚,那个披着长袍的青年路过这里。
那时候我们这一群流浪者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片废墟,在看到他的时候还犹豫了许久,没人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再接纳一个流浪者,哪怕那位流浪者是一位健康的男性。
然而他也并没有要求什么,食物和水都不需要,他只想借用一团火焰,在这个漫长的夜晚温暖一下自己的身体,在天亮以前他就会离开这里。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于真诚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我们的首领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不过分的要求,他只是吩咐了一下那夜负责守夜的我让我看好这个男人,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并不讨厌这个外人,大概是太久没遇到这样的旅人了,又或者是一个人守夜真的很寂寞,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也好,可是当我坐在火堆边上,看着他抬头看着星空的时候,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流浪者,至少在我出生19年以来,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流浪者。他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似乎比我沉稳太多了,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又是为何在这样的末世里一个人流浪,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想问他的是在是太多了,我知道我们只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围着同一团火焰取暖的关系,天亮之前他就会离开我不应该试图去了解那么多。所以我试着抬头看了看天空,这片星空我已经看腻了,对于我来说哪天半夜醒来,再也不用看这片该死的天空才是一件好事。
“你在看什么。”那么想着,我发起了对话。
“星星。”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这有啥好看的。”
“可是我明天的路全靠他们了。”他笑着说道。
“流浪者也有明天的路吗?”我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他和我们果然不一样,说实话,我并不难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我出生以后世界就已经变成这样了,那些老人告诉我因为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这颗星球上的土地已经死去了,只有无尽的废墟,那是人类战争时期为大地竖起的墓碑。我甚至不知道这场漫长的流浪什么时候才可以到一个终点:一个没有污染、拥有水源且种的出农作物的乐园。
“有吧,我要去塔那里。”那个人轻飘飘地说道,我惊讶了。
“为什么要去塔那里?”我压低了声音问到。
塔,长辈们口里的渎神者之地,我曾经在画册上看过,那是一座在平原之上的高塔,据说那是战争年代结束以后,部分幸存下来的人类为自己建造的避难所,也是现在地表上人类少有的“乐园”——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长辈说起这个地方的时候说那里是试图违反天理自然的恶魔。
“因为塔在找我。”那个人笑了笑说道。
“他们为什么在找你。”我继续追问道,那个年轻人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思索了半天,问我有没有看过塔相关的东西。我摇了摇头,塔是我们这个流浪者族群最避讳的东西,所以我几乎没有接触过类似的资料。
“塔在寻找不变之星。”那个人眨了眨眼睛说道,“但是哪有星星会不变的呢?”
“星星不是一直这样吗?”我有些不解,至少在我眼里,这片星星就没发生过任何变化。
“会变的。”他张口说道,“一万年前,在北方的星星名叫北极星;八千年前,人类空间站坠落时成为了最耀眼的流星;五千年前,天空之中曾经出现过一颗明亮的宛如月亮的星星并在三个月后消散;一百年前,一颗轮回周期150年的彗星回来了;五十年前,站在高原上,可以看见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我觉得他在骗人,八千年前的历史早就随着那场战争消失了——可是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又是那么自然,仿佛只是在说自己在今天白天吃了怎样的饭一般。
“原来会存在比月亮还亮的星星吗?”
“会啊,超新星就是这样的,那是一颗体积巨大的恒星生命最后的光辉。”他继续说到,“会很亮,可以指引好几年道路。”
我在不知不觉中听入迷了,等我回过神来,我看到星空位置发生了变化,就在我感慨原来星星真的会变化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说自己要出发了。
“所以,塔那边寻找的不变之星到底是什么——你又为什么是塔在找的人?”我问道,真是不可思议,只是一个晚上的交流,我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此时此刻他说他要去塔那边,我居然萌生了几分不舍的情感。
我点了点头,还想说点啥,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舍,然后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我叫剑崎一真。”那个人开口说道,“或许会有那么一天,有人来问你是不是见过一个有绿色的血的人,就说我往塔的方向前进了。”
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晨曦之中,就像火焰渐渐地熄灭,星空被黎明的光辉吞噬一般自然,我甚至怀疑我做了个绮丽的梦,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旅行者和我讲述一场漫长的故事。
可是在那以后,我所看见的星空也不再无聊。
每当我凝视星空、发现星星的确在变动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他。
和他关于不变之星的说法。
【红桃2】伯利恒之星指引的是谁
今天是超新星爆发的日子。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那是一些人口耳相传的传说。
神父告诉我,那悬挂在空中的星星指引下,三位贤人可以找到诞生的基督。我忍不住嗤笑,这群绿血病教徒越来越有病了,我发自内心那么觉得的。
绿血病,没人知道这个病在这片大地肆虐了多久。我只知道我们这群流浪者不能得这种病,绿血病的患病者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塔所捕捉。
超新星爆发的那一天,我并没心情看这片风景,那时候我在下水道里捡垃圾,试图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比如说结实的金属罐头或者可以使用的布片之类的。白天和我抢这些的拾荒者实在是太多了,只能夜间出没真的不好意思。
然后在这一天,我捡到了一个大麻烦。
我发现那个人的时候还以为发现了一具新鲜的尸体,他倒在下水道里,下半身浸泡在水中,我感慨居然还没发出尸腐臭,看起来死了没多久,希望这个死人可以原谅我,我实在是缺布片希望他不介意我拿走他的外套。
没过几秒钟,我的算盘落空了。
是个活人。
而且还是绿血病患者。
我思考起了把他上报给抓捕绿血病的塔能不能换取几年份的安逸生活,当然只是我想想的。我想我并不能把这个人搬回我的住所,所以我推了推那个人,试图把他叫醒让他快点跑。我都做好给他一巴掌把他扇醒的准备了,结果他醒的很快,在看到我的时候露出了高兴的神色,然后很快沉了下去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似乎在询问我是谁。
“哟,你醒啦。”我试着用和善的态度对他打招呼,然后在心里希望这个人的攻击性不要太强,“还记得你叫啥吗?”
“相川始。”他回答说道。
“那你还记得现在是几几年吗?”我发誓,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事情会变得无法控制,那个人思索了一下,报了个五十年前的日期。
我看着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再看看他报出的年份,开始思考起了这个人是不是被冲进下水道的时候把脑子冲坏了——或者说时间回到了五十年前不属于他的记忆?拜托不要那么扯淡。
“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是五十年前的日期。”我说道,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陷入了沉思之中,我看着他眉头紧锁,最后放弃似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吗?”
“我……失忆了。”那个人回答说道,我彻底无话可说,拜托,你才几岁啊,怎么就可以失忆到五十年前去啊,给我……就在我内心疯狂发这种牢骚到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对了,他是个绿血病患者,我的确听过类似的言论,那是绿血病教徒的胡言乱语,他们说绿血是上天圣杯里流出的血液,只要喝下去就可以迎来永生什么的。
难道说,绿血病可以永生是真的?此时此刻面对这个人,连我这种坚定的无神论者都被眼前的事实所震惊。不过马上我就反应过来了拉住了那个人说道:“如果失忆了,那你不能到处乱跑了,你这种人现在满世界都在抓捕。”
相川始回过头来看着我。
“你是绿血病患者,塔现在在满世界抓捕绿血病患者。”我指了指他身上的伤口说道,“被塔抓走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我说到塔这个词的时候相川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显得有点焦躁,然后他很快冷静下来,他站在我面前,思考用词,磕磕碰碰地问我关于塔和绿血病的事情。
我无奈,不过都做好人了,就做到底吧:“塔是现在地面少有的活着的土地,也是一个人类合格的避难所,不过塔并不对外开放,而且塔一直在抓捕绿血病,具体目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据说塔在寻找的是不变之星。”
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相川始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他说他可能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到底为什么……不过马上他就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我注意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自言自语似的发出了三个音节,然而我并没有听清。
“谢谢。”他对我说道,我很想骄傲地说一句不客气,然后他说他要去塔那里,问我塔的方向在哪里。
我彻底无语。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发誓,我并没有生气,对于要去找死的人我从来都是那你走好不送的态度,我真的、真的没有生气。
“我知道,谢谢。”相川始对我说道,“但是,如果塔在寻找绿血病患者的话,那个人应该也会去那里。”
“那个人?”我还在犹豫应该怎么说,我看见他的眼神从迷茫变为坚定,那个人似乎是他的方向,他也有无论如何都要去寻找的人,就像教徒说起那颗名为伯利恒的超新星一样,他们说在那下面指引着他们的信仰。
明明只是天文学里数万年数十万年前的光辉不巧在这时候抵达地球,但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被赋予了浪漫的故事和意向。
我抬起头,今夜,超新星闪耀。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就在今夜,我稍微背叛科学一个夜晚。我伸手指了指那片星空中比月亮还耀眼的那颗超新星。
“塔在那个方向。”
我知道的,我可能在指引他走向地狱,但是我不会后悔,因为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执着。
我想哪怕是我不指引方向,他也会去那里。
更何况,指引方向的人并不是我,我抬起头看着这片天空,走向生命尽头的恒星闪耀着明亮的光辉,在这片光辉之下,新的故事正在展开。
【流亡与分海之章】
——距离他们相见,还差53天。
【黑桃3】流亡者见到了怎样的风景
没有一滴水。
也没有多余的粮食。
我坐在废旧的装甲车里翻着白眼骂娘。
为什么,今天也是没有收获的一天。
我本来以为这种战争期间残留下来的基地或多或少会剩下点什么东西,比如说保质期长到令人发指的罐头之类的——结果是啥都没有,倒是枪支和弹药发现了不少。话说现在要这些东西有啥用啊?那么想着我一拳头砸在了装甲车的仪表盘上,我忍不住质疑前文明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有空把这些东西弄的满世界都是倒是给我留点食物啊!
然后我后悔了,手好痛。
我垂头丧气地走出装甲车,我的老大——啊也就是我们这个流浪者集团的地头蛇在看到我这边也没啥收获后露出了不悦的表情,我本能地有点想逃走,虽然我知道逃走了我也活不长的。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为了活下去只能抱团,只不过我运气差了点,抱的是那种反派团。
没错,我们的老大,做啥啥不行,欺软怕硬第一名。
我有时候会在心里骂他没出息,只知道打劫落单的人和老弱病残,还美其名曰弱肉强食。但是我也不希望他死去,如果他死去的话会很麻烦,找个新的愿意接纳我的流浪者团体并没有那么容易。
反正今天没找到食物,估计又要挨饿了,反正挨饿的永远是我这种底层,老大永远不会挨饿。
放哨的人突然大呼小叫,他说他看到了一个落单的青年,我们这伙人瞬间来了兴致,老大拿过放哨的望远镜看了看,随后露出了令我毛骨悚然的笑容。
我在心里给那位青年念起了往生咒,虽然我也不知道往生咒要怎么念。
而老大看起来似乎并不想直接杀死他,他甚至准备去围堵那个青年,大有一副今天就算那个青年啥都没也要把青年的尸体拿来做下酒菜的意味。
我和另外几个下属被老大指示去巷子口拦截那个青年,我手里拿着铁棍,不知道老大今天心情会不会让他死的快点。那么想着我靠着墙,有气无力地站在那边,打从心底祈祷他不要往这个方向过来。
无论过了多久,我至今都没习惯杀死人来获得生存这件事。
然而事与愿违,那个青年还是往我这个方向来了,我抬起头,我知道老大在看着我,我也知道如果放走了他我下场会很惨,我在心底默念着让他原谅我,然后我闭上眼睛举起了手里的铁棍——我的手腕随即被一只手所抓住。
我张开眼睛,看到的是青年抓着我的手拿走了我手上的铁棍,也看到了他露出的温柔的笑容。
“没必要这样,没必要。”他说道。
然后他丢下我的铁棍,我想说小心后面来人了,就看见他送开手然后一个手刀打晕了来袭击他的人。
“我只是路过。”他说道,“而且我啥都没,可以放我过去吗?”
他笑的十分温柔。
“我想,我们老大……并不会同意。”
——因为他只想杀死你。
我在心底默默地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直接和你们老大去说吧。”青年露出了笑容说道,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我突然害怕起他了。
我祖先曾经说过一句话,越是在末日笑得出来的人,越是可怕。这种可怕说的不一定是他们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种可怕指的是他们对自己的强大充满了自信。我以前不太理解这种话,直到我今天看到这位青年,我才彻底明白这句话。
“会死。”我压低声音对他说道,那个青年似乎是惊讶于自己被关心了,然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说没关系让他去吧。
“因为我很强。”他那么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带他去看我老大了——我觉得我在带他送死,不过我也没权利放走他,如果放走他死去的就是我了,那么想着我们站在了老大面前,那个年轻人不带任何防备地走到了老大面前,伸出了双手。
“我啥都没,可以放我路过吗?”青年那么说着,伸出了手示意他真的两手空空。
然后在下一秒,他被一发子弹打中。
老大手里的枪支冒着烟,就在他伸出手示意他没恶意的时候老大开了枪——然后我看到了我这辈子不会忘记的画面:被子弹贯通的伤口溅射出绿色的血液,被枪支冲击力冲到身体向后倾倒到青年只是退了两步就稳住了他的身体。然后青年俯下身子一个前冲冲到了老大的面前,他伸出手一下夺走了老大手里的枪支,然后用手拽着老大的手腕只是轻轻地往前一拉,就把老大按在了地上。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
好强——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绿血病患者——这是我的第二反应。
我相信老大也是这样的,他现在被压制在地上,绿色的血液滴落下来,弄脏了老大的衣服。
“只是一个绿血病患者要去塔的方向,所以可以放我走了吗?”青年笑着问道——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了。
老大身边的护卫把另一把刀捅进了他的身体里。
大概是太痛了,我看见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扭曲,我很想叫他们住手,实际上我就是喊出来了,在第二把刀插进他身体的时候。
然后我意识到我这次闹大了,当周围的人都看着我的时候。
为什么非要这时候跳出来啊,我在心底那么骂我自己。
“你很关心他嘛。”大概是两把刀外加一个枪伤是在说太痛了,青年无法保持压制的姿态倒在地上,老大从地上起来一把把青年丢在地上说道,“你知道他是怪物吗?”
在听到怪物这两个字的时候青年抖了抖。
“都伤成这样还没死,可不是怪物嘛。”老大那么说道,“绿血病患者要去塔,这还真是意外,反正你要去塔那边,要不要考虑交给我我送你过去还可以换取一下我的幸福生活?”
“是你,还是你们?”那个青年张口问道。
“当然是我,塔哪来那么多土地接纳那么多人?”老大说道,“再说了,他们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我。”
“那你还真是人渣。”青年说道,在下一秒,我的视觉里出现了突兀的幻觉——在那一刻,他在我眼里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是一个金色的怪物。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青年已经掐着老大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墙上。
“迄今为止,他杀了多少个像我这样的人?”青年流着绿色的血液,用冰冷的语气问我们,和笑着的时候不同,现在的他冷着脸,全身上下流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20个。”人群里有人说出了这个数字,我抬眼看去,说出这句话的人坐在地上一副被吓破胆的样子,“还有女人和孩子是被他掠夺来的……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不要杀我。”
“那还真是,死刑啊。”青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知道吗,你这种人,在旧文明时代,可是会被期待死刑的——不过旧文明时代你也没那个胆子吧。”
那么说着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我看到老大的表情扭曲了起来,然后青年松了手,老大跌坐在地上喘着气。
“可以的话我不想杀人。”青年说,我却看到了他身后挣扎着爬起来的老大——和他手里的刺刀。
“小心!”
我开口说道。
就在下一秒,似乎是有金色的利刃穿透了老大的身体——但是青年手上依旧没有任何武器,一切看似只是我的幻觉。
红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青年再也没有看一眼那个人的尸体,只是木然地离开了事发地,留下这边一片混乱。在混乱之中我追了上去,却看见青年的表情十分悲伤,他似乎是哭了一场。在看到我追上来的时候青年愣了愣,他很快就认出了我,并且对我说住手和小心的行为表示感谢。
我摇了摇头:“抱歉,我们这边……”
“不,我懂的,世界末日会变成这样很正常。”青年说道,“可是不杀死他他会杀死更多人,我却来不及等到他悔改的那一天——所以我只能杀死他,杀死又一个人类。”
“不,这不是你的错。”我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他好受点,他的眼里沉淀着厚重的悲伤,我努力试着让自己说出点可以鼓励他的话。
“对了,他说,把我送去塔那边……就可以获取幸福生活是真的吗?”那个人沉默了一下问道,“如果是真的,那我……”
我摇了摇头:“塔那边不收普通人的,他们只要绿血病。所以那些事情,不过是曾经的老大一点痴心妄想罢了。”
他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对我露出的笑容。
“谢谢。”
“别。”我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活下去,或者我们这个团伙还能继续到啥地步,我只是觉得被他那么感谢我受之有愧,我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还想说点啥,最后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叫什么。”
“剑崎一真。”他回答说道。
“你为什么要去塔那边。”
“因为我要找一个人。”
“那祝你一路顺风。”我继续说道,对于都是流浪者的我们只能互相送出这样的祝福,他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远方说那边有一伙流浪者团伙,如果你们不愿意去汇合的话西边有个曾经的军事基地,三天前他经过那里的时候看见还有一点残留物资。
“绿血病患者并不需要进食。”面对我惊讶的疑问,他笑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在那以后,绿血病的规模彻底扩大了——几年后,当我倒在地上,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进食欲望、我的血液出现了一层绿色的分层的时候,我也踏上了孤独的旅程。我不知道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可以说点什么,或许有必要说说我们这个流浪者团队最后还是分崩离析,亡命之徒的下场不过如此,无需在意。
以及那次分别,忘了问他要找的人是谁,反正我现在不死了,帮你留意下也可以。
【红桃3】人们在海中路上看见了什么
我躲在废墟之中。
我的手指之中流出了红色的血,但当这些血液沉淀下来的时候会出现绿色的分层。
绿血病,在我出生以前就扩张的一种疾病,没人记得这种病是什么时候彻底扩散开的。
获得绿血病的人会丧失大部分生理方面的需求,最典型的就是进食需求。绿血病患者衰老速度明显减缓,甚至部分老人出现了年轻化。他们不会轻易死去、受伤了也可以快速恢复——因为这种特性这类人会被传统人类族群所排斥,红血人类觉得他们是怪物。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一部分人类认为他们是神明派来的使者,意图统一大洪水时代以后的人类——于是在这种思想指导下,圣杯教会也就随之诞生。
塔和圣杯教会——对于目前绿血病患者来说最好的归属——个鬼。
别问我为啥那么清楚这些事情,我逃这两个势力已经逃了半年了。
不过现在看起来是到头了,我躲在废墟里心想,估计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塔也真够缺德的,对付我那么一个绿血病患者至于出动那么多军队吗!我承认,躲了半年了,我有点累了——就那么被抓走看起来也不错,虽然传闻里塔会把绿血病患者抓去做电池什么的不过到时候我也感受不到了对吧。
那么想着我自暴自弃地往废墟上一躺,干脆睡一觉吧,希望军队可以用温柔的方式叫醒我。
然后我被叫醒了,方式并不温柔,对方也不是军人。
是一个年轻人,穿着破旧的风衣,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他问我:“你知道外面这些军队是咋回事吗。”
不知道为啥,这个问题蠢到我怀疑这人是不是穿越来的了。
“是塔里的军队。”我说道,“来回收我这个绿血病的。”
那个年轻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就是塔的军队啊。”
“是啊。”我说道,“我建议你离我远点,我是这群人的回收目标。”
那么说着我举起手,露出了带着绿血的红色血液,那个年轻人只是看了看我的手指,他看起来并不吃惊,我有些惊讶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冷静,就听见他问我:“你在躲他们?”
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个年轻人说道,“我可以带你脱离这里,不过你要告诉我更多关于塔的情报。”
“和塔做对?你疯了吗?”我有些惊讶。
“做不做。”那个年轻人只是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看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点了点头。
我还不想那么早就被塔回收,我害怕,万一真的就像传闻那样,绿血病患者被拿去做电池什么的麻烦就很大了好吗!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拿去做电池啊!
“那就跟上来。”那个年轻人说道,然后我怀疑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就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他就那么走到了军队的面前。
“能让条路吗?”
兄弟你这是在做啥啊!
“我们是接受塔的命令来回收绿血病患者的,请你绕路。”
说实话,我觉得军队大哥已经很克制了。
那个年轻人叹了口气,然后他伸出手——那时候无论是我还是军队的人都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像我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的手上会流下绿色的血液。那是和我的需要分层才看得清的绿血不一样的绿血。
粘稠的、纯粹的绿血。
“不变之星。”我听见军队的人说道。
不变之星,这个词我在圣杯教会里听说过,当一个人的血液变成纯粹的绿血的时候,他就会变成永恒的存在,那时候他们就是不变之星,圣杯教会里的人认为,当一个人达到不变之星的境界的时候他就和神明同等地位。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
没想到今天,在我面前,真的出现了那么一个不变之星。
连军队都紧张了起来,这个时候我却看到军队的指挥官伸出了手,示意军队的人撤退。
“如果是不变之星的话,就没必要和你有冲突。”军队的指挥官是那么说的,“反正没人打得过你——而且塔那边判断的是,不变之星总会来的。”
——“因为你想见另一颗不变之星,对吧,相川始。”
军队的指挥官那么说道。
被叫做相川始的那个人愣了愣,然后皱起了眉头。
“剑崎的下落在哪里!你们知道吗!”他的语调有点失控,但是我听得出来,他在很努力地压制自己的语调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加知道另一颗不变之星下落的人了,不是吗?”军队指挥官说道,然后他示意军队向两边分散开,在相川始面前出现了一条漫长的道路。
相川始回过头来,示意我跟上。
我有些慌张,我看到周围的士兵脸上各种各样的表情,有害怕,也有好奇——而最让我恐惧的是,我在这些士兵脸上,看到了名为狂热的情感。
我很清楚,他们看着的人不是我,而是相川始。
我甚至无法再度直视他们的眼神,只想快点走完这条漫长的道路,我实在是谁无法忍受那些贪婪而狂热的视线——我总觉得他们要在下一刻把这个名叫相川始的年轻人彻底分食。我甚至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我有些紧张地往前靠了靠,希望相川始可以意识到我的慌张加快一点速度。
但是相川始却停下了脚步。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个士兵冲到了相川始的面前,他的眼里充满了贪婪和狂热,他看着相川始,但又没在看相川始——那根本不是看人的眼神,而是在看一份无机物,一份任由他人抢夺的珍宝。
他说:“求你了,哪怕是一点点也好,给我你的血吧。”
相川始露出了迷茫的眼神,然后他的表情变为失落。
他摇了摇头,那个人的眼神变成了失落,随即变成了憎恨。
我一把推开那个人,拉起相川始就跑。
“为什么!只要你的一滴血就可以让人永生脱离现在的痛苦!为什么你不愿意给!”
那个人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拉着相川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去
就那么跑下去,不管身后发生的事情,那个人应该会被塔处决吧,或许不会,我也无法判断了,身后的骚动还在继续,但是看起来马上会平息。可是我只想逃离,就像在恐惧分开的海洋会在下一秒恢复原状。
我们的身后,人潮的确在恢复原状。
我侧过头去,看见相川始低垂着头,他的头发有些长,我无法看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我不知道我代替他做出这种决定会不会让他生气。
我只知道其实不想面对这种人的是我。
在我刚得绿血病的时候,也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要我的血,为了获得所谓的永生。
一个也就罢了,每天都有好几个人和我提出这种要求,他们说他们可以包庇我,代价是我每天提供我的血帮助他们也实现所谓的进化和永生。
我实在是无法忍受,所以最后逃了出来。
我不敢想象,如果成为不变之星的人是我,我面对这种请求会不会崩溃,我只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不变之星,那么这种事情他一定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很多次——如果他真的拥有所谓的永恒的话。
我忘了我拉着他跑了多远,直到我们彻底甩开了军队的这些人,然后我累了,趴在地上对着死亡的大地干呕了好久,因为许久没进食我什么都吐不出来,相川始只是坐在我边上,默默地看着我。
“可以告诉我关于更多的塔的情报了吗?”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塔那里。”
“因为……有个很重要的人……可能在那边。”相川始说道,他抬起头,最近几天爆发的超新星哪怕是在白昼都闪烁着光芒,“我想见他。”
我想起了之前的时候,说起另一颗不变之星的时候,相川始说出的那个名字。
“剑崎……吗?”
相川始点了点头。
“不变之星……真的有永恒吗?”我继续追问道。
相川始低下头,他似乎没法回答我这个问题。
两颗不变之星,他所重视的人,仅仅是这点信息,我就觉得这背后的故事可能太过于沉重。相川始也不想说太多,大概是他真的要说,这点故事可以讲到很久以后,我可以坐下来,听他说完他的故事,但是我知道他无法说完,他有无论如何要去的地方。
我叹了口气。
“可以告诉我,要怎么面对所谓的永恒吗?”这是我在把一切告诉他之前问的最后的一个问题。也是我最想知道的答案,如果我成为不老不死的存在,要怎样在这片死去的大地上生活,又要怎样去面对那些害怕绿血病的人和要绿血病患者血肉的狂信者。
“我不知道。”相川始说道,“那么多年,我都是想着,如果剑崎在的话,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带着这样的想法活到现在的……”
因为有很重要的人在。
我从他的话里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他在怀念他、在想念他、他想见他。
就是因为这种想法,反而成为了活着的动力,哪怕是塔这种看似有去无回的死路,他也要去那里——因为,另一颗不变之星就在那里。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会去那里了。
于是,我把我知道的全部说了出去,包括绿血病,包括圣杯教会,包括前面的路可能会遇到什么。其实我很想陪他一起去塔那里,但是终究我还是无法迈过那道恐惧,或许这是一件好事,我还知道恐惧是不是证明我还有点像人。
然后我们分别,我告诉他会帮你留意剑崎一真的,可是留意了又怎样,我又要怎样联络上他,我只能告诉剑崎一真,有个名叫相川始的人往塔的方向前进了,仅此而已。
那么想着,我踏上了自己的旅途,我要找怎样的寄托活下去,或许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关于他们故事的全貌,我已经获得了永恒,知道这个故事的那一天总会来临的。
那么想着,我和新的在逃绿血病患者见面了——
——TBC
【剑始】养猫笔记(下)
·一句话概括:剑崎捡回来了一只猫,但是那只猫和他的室友相川始各种不对盘虽然下篇这个设定被我吃了更多在谈恋爱但是姑且放在这里
·给朋友写的普通人谈恋爱甜饼
·只是一块甜饼
·感觉有一点ooc所以姑且打上吧(X)
·字数1w1,全文1w7
上篇走这里:(上)
11
并且用学妹推荐的滤镜给加了个猫耳。
后来看热闹不嫌大的吉永美雪把这张滤镜过的照片交给了相川始。
那时候剑崎刚留学回国结束一段异地恋开始新的同居生活甚至思考起了要不要养金毛,相川始在看到这张照片以后执意要给剑崎拍照然后来个金毛耳朵滤镜。...
·一句话概括:剑崎捡回来了一只猫,但是那只猫和他的室友相川始各种不对盘虽然下篇这个设定被我吃了更多在谈恋爱但是姑且放在这里
·给朋友写的普通人谈恋爱甜饼
·只是一块甜饼
·感觉有一点ooc所以姑且打上吧(X)
·字数1w1,全文1w7
上篇走这里:(上)
11
并且用学妹推荐的滤镜给加了个猫耳。
后来看热闹不嫌大的吉永美雪把这张滤镜过的照片交给了相川始。
那时候剑崎刚留学回国结束一段异地恋开始新的同居生活甚至思考起了要不要养金毛,相川始在看到这张照片以后执意要给剑崎拍照然后来个金毛耳朵滤镜。
吉永美雪和King对此表示好无聊,这不是我们吃瓜群众期待的展开。
“你们还想要怎样的展开啊!”
剑崎那么说着就追出去了,King最后被剑崎一真从教学楼追杀到食堂。
目睹了这一切的相川始露出了一个微笑,被目睹了全程的嶋先生说太好了现在你也可以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相川始侧过头去,吉永美雪凑上来表示说起来你们的恋爱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井知道,问白井去。”
“剑崎视角的恋爱我们早就知道了就想知道相川你的视角。”
“那就没必要知道了。”相川始闭上眼睛,在心里给出去追杀king的剑崎打call。
有些事情相川始并不想说,别人也没必要知道。
然后他忘了剑崎是一条傻狗,善于挖掘人心里秘密的傻狗。
用相川始的说法这种秘密剑崎一真知道就够了,因为实在是太直白了说的剑崎面红耳赤嘟囔了一句始你说这种话也不害羞。
相川始觉得这话谁都有资格说就你剑崎一真没有资格。
12
他们的关系出现变化是在另一个雨天。
那天剑崎写完实验报告,还没来得及庆祝今天也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就看见突如其来的乌云和暴雨催开了名为雨伞的花。
——糟糕了,这样的天气还去买菜会晚回家的。
剑崎心想,然后他拿出手机给相川始发了一条短信,说天气下暴雨我会回去晚点始你要是在家肚子饿就先吃点啥吧。
然后没多久,剑崎一真收到了回信。
“我在外面没带伞,你应该回去的比我早你先吃吧。”
不知道为啥,剑崎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想起了把猫带回家的那天,相川始拖着一身雨水回来的样子。那时候他把毛巾递给了他,果然只是这样还不够的,可以的话应该多说几句话,比如说现在需要说的——
“你在哪,我来接你。”
“有点远,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回去吧。”
剑崎很想知道那是什么办法,不过以他的经验来看,估计是淋雨回家,为了保护器材不被弄湿把自己可以想到的全部办法用在了保护器材上——他就是那么不珍惜自己的人。剑崎感慨来一下天音说相川始是不让人放心的大人这句话说的真的没错,他伸手在手机屏幕上再次敲下了文字:“你在哪。”
在阴暗的天空之下,被屋檐遮住的暗处。
另一个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只有你在哪三个字,似乎是不容拒绝的口气,仿佛说定了今天就是要来接你。
手机的主人对着那个屏幕愣了愣,他举起手机,输入了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13
电话响起,很快被人接起来了。
“始?”
“……”可是当电话被接起的时候,相川始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在哪。”剑崎的声音响起,相川始抬头看着外面的暴雨。
“我在台场海滨公园。”
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啊,不算远,那你等我下,我来接你——等下见。”
剑崎那么说着挂了电话,完全不知道相川始还保持着举手机的姿势在那边愣着。
又过了一会儿,相川始才放下手里的手机,靠着墙蹲下了身子。
他觉得自己变得软弱了,居然开始依赖别人了。
很多孤儿的生活就是这样,尤其是没见过自己父母的人,所经历的日子就是司空见惯的孤独,友情更是奢侈到从没渴望过,所以必须学会一个人坚强生活下去。更何况那只是和自己租一间房子的室友,没必要为了自己特地跑一趟。
但是,剑崎一真还是问他在哪要来接他。
从未有过的安心感在相川始心中升腾了起来,哪怕是相川始知道这种感情可能存在剧毒,也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
这样下去……要是哪天终结了……
相川始还来不及想更多,就听见有人踏着雨滴跑来,那个人停在了他面前,遮住了这片阴天,他递给他一把透明的雨伞,然后对他伸出手:“久等了,回家吧。”
——在结束以前,多享受一下现在的生活吧。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那么告诉相川始,然后相川始伸出了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雨伞。
“话说居然是台场,等下晚饭要不要吃点海鲜?——虽然这个点去买海鲜也买不到啥新鲜的了不过会很便宜。”
“都可以吧。”
“特别想吃啥?”
“章鱼烧。”
“家里没法做等天晴了出去吃吧——所以今天晚上……”
他们就这样走在雨水之中,虽然下雨,但是他们伞上方是天晴。
14
卡利斯很少见到自己的两位铲屎官一起回来的场面,当剑崎开门的时候卡利斯热情地来门口迎接,在看到相川始气的转身用屁股面对相川始。
仿佛是在嫌弃不是因为你剑崎不会回来的那么晚。
剑崎嚷嚷着卡利斯你怎么还是对始那么冷淡一边伸手捞起卡利斯去帮卡利斯铲屎,相川始思考起了雨季到来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换点猫砂。
好了以后剑崎给卡利斯一条猫零食,当卡利斯吃完心满意足的时候被相川始一把抱了起来。
卡利斯发出了尖叫。
相川始掂量了一下,叹了口气:“又重了。”
以前还是一条猫咪,现在看起来都要成一团猫咪了。
“有吗?”
“剑崎,以后少给他吃零食。”相川始拍了拍卡利斯的肚子说道,“还有,下次买水产品的时候别卡利斯要吃你就给它吃。”
剑崎对此表示难度真大,他就是受不了卡利斯围着他腿转圈圈要食物的样子,那样会让他很有罪恶感。
“为了卡利斯下次从柜子上跳下来不把你踩吐,控制下卡利斯的饮食吧。”相川始冷酷无情地说道,剑崎大概明白之前自己忙着学业把猫给相川始带的日子到底是怎样的日子了。估计在卡利斯眼里,这个带它去阉割不给它猫零食的家伙明明比他还晚来还那么冷酷无情连一点零食都不给——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卡利斯你会变胖的,变胖就很麻烦了。”
卡利斯如果会说话大概就是变胖就变胖。
然后那天剑崎和卡利斯聊了好久,在整理照片顺便写毕业论文的相川始出房间给自己泡咖啡的时候见到了这样一幕,忍不住感慨一句剑崎以后八成是那种有孩子会把孩子宠坏的类型。
看到始要泡咖啡,剑崎从沙发上抬起头对他打了个招呼。
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应,相川始点了点头抱着黑咖啡回到了自己房间里关上了房门。
窗外的雨还在继续,点点滴滴让人昏昏欲睡。
相川始想着要不睡两个小时等下继续起来写论文,那么想着他趴在桌子上想进行一个短暂的睡眠。
15
然后一觉睡到了早上七点。
醒来的时候感觉身子有点酸痛,估计是趴着睡觉实在不是什么合格的休息方式。
在桌前伸了个懒腰,相川始看了眼时钟忍不住卧槽了一句居然睡到了这个时间。
论文一个字都没写。
懊恼一下自己居然忘记设定闹钟了,相川始敲了敲自己脑袋准备再来杯清晨的黑咖啡提神一下,推开门就看见剑崎在做早饭。
“早上好,始。”
“好。”相川始打了个招呼然后发现剑崎的视线盯着自己,“我脸上是有啥吗?”
剑崎点了点头。
相川始转身就冲到浴室里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睡姿不好,压着镜头睡着了,脸上现在还看得见镜头身上的纹路。
相川始思考现在解释昨天抱着相机镜头睡觉还来得及来不及。
算了,不解释了,不就是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死了,反正就冲剑崎现在都那么忙等他写论文的时候有的是机会睡实验室他真的敢嘲笑就到时候嘲笑回来。
他洗漱完以后刚好遇到剑崎大呼小叫说怎么一大清早学长实验就出错了,那么说着剑崎拿起了本来打算用来做早饭的三明治面包直接塞进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自己要去一趟学校所以卡利斯等下就拜托你来喂了。
然后剑崎风风火火地推开了门,赶的太快还吓到卡利斯都探出身子看剑崎为啥走的那么匆忙。这只不幸的小猫咪差点被剑崎关门的时候拍到脸,难得看见铲屎官那么慌张,卡利斯转过头来看着相川始似乎是在询问发生了啥。
然后卡利斯看见相川始把剑崎都拿出来的猫零食放了回去。
卡利斯生气,但是卡利斯打不过这个铲屎的。
相川始走近了厨房,看到了剑崎做饭到一半的遗迹,思考了一下把这种收起来麻烦还是干脆顺着剑崎做饭的痕迹做完比较好——最后相川始决定顺着剑崎做饭的痕迹做下去然后做完了去睡一觉。
昨天就那么睡着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16
剑崎冲到学校的时候实验室意外的没有一片狼藉。
他还想说谁说的实验室爆炸了,就看见乌丸老师一脸冷漠地解释说道我们实验室哪来的爆炸因素,你就那么不信任我们实验室的人吗?说这话的时候剑崎的视线忍不住看了乌丸老师身后的伊坂老师,他非常想点头表示同意。
最后发现这件事的本质只是橘朔也的实验方向出错了可能要重新做好几组数据分析,然后紧急把剑崎叫来了。乌丸老师说这是我出的主意但是我不会抱歉的。
剑崎对此十分同情地看着趴在实验室桌子上的橘朔也,因为临时增加的数据分析,橘前辈已经破烂不堪了。
然后橘前辈看着剑崎的眼神一脸认真表示希望剑崎帮他做一下,他要去隔壁医学院问深沢小夜子一点医学方面的问题。广濑露出了八卦的表情,在橘离开实验室以后悄悄问剑崎你觉得橘前辈和小夜子有没有戏。
剑崎突然被问到了这个问题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广濑继续问道你不好奇吗?
剑崎沉迷数据,含含糊糊说了句鬼知道呢橘前辈那么天然说不定还是女方先告白也说不定。
广濑无奈地叹了口气,表示我们实验室全员单身狗人设依旧不崩。
剑崎说哎别说了,沉迷学习,无心恋爱。
“而且恋爱是双向的,为什么样本不爱我!”剑崎对此抗议说道,然后剑崎的手机响了,剑崎打开手机看了眼,广濑露出了八卦的表情表示怎么是有新的八卦吗?
“没没没,是室友,他说想来我们学校取材——等下我去给他带路参观下我们学校!”
当橘朔也从医学院回来的时候抱着满满一大堆书籍准备和自己的论文战个痛快的时候,发现实验室里自己的后辈已经留下了算好的数据跑路了。
“剑崎呢?”橘问还在实验室里进行观察实验的广濑。
广濑回过头,不知道为啥橘总觉得广濑露出了幽怨的眼神,她开口说道:“橘,我们实验室可能要出一个叛徒了。”
17
去剑崎的大学完全是相川始的突发奇想,试图去剑崎的大学寻找灵感。
虽然剑崎一真觉得他们大学只有焦头烂额、睡眠不足、实验出错、数据重来、模型不对——这种每天被自然科学折腾到心力憔悴的学生。
说实话,剑崎不知道始是怎么想到来这里取材的,可能是相川始的题材厌倦了传统意义上的青春准备另辟蹊径去寻找当代大学生被论文和实验折腾成丧尸出笼?不管怎么说相川始还是来到了他们学校,剑崎发信息说你在门口等我下我来找你,于是相川始就站在学校门口抱着自己的相机取景。
剑崎一真出现在了他的取景框里——他一开始还在找人,在看到相川始的镜头后露出了笑容抬手冲他打了个招呼。而面对取景框里的这一切,相川始一口气按了好几次快门键。
相川始不由地感慨自己刚才可能拍摄了不错的作品。
剑崎走了上来问相川始怎么样刚才的我拍的怎样,始沉默了一下说傻死了又是不能用的照片,剑崎说怎么会这样让我看看你刚才拍摄的照片。
“等洗出来再给你看。”
“始不是数码相机吗现在不能看吗?”
“不能。”相川始冷漠无情地拒绝了剑崎的请求并且示意剑崎带路。
“去哪?”
“你平时读书的地方?”
“那就是我们实验室了,等下我去问问能不能拍照。”
那么说道剑崎带着相川始往他们的实验室方向走,顺便和相川始聊起了他们学校食堂午餐哪道菜比较好吃——甚至调侃到了图书馆门前的橘猫和教学楼下面的三花是谁在喂养。
“就图书馆门前那只橘猫,其实我们都暗地里叫他橘,之前我们还在想不要让前辈听见结果直到有一天我们看见橘前辈在那边喂猫。”
——并且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同学扒了个底朝天。
在那以后藏不住秘密的剑崎一真一股脑全部说出来了,比如说矢泽唱K唱晕过高原、新名借用隔壁实验室改装机车炸了实验室、乌丸老师自己实验失误害橘的数据全部不算说这是他的失误但是他不会道歉的气的橘前辈那天去居酒屋喝酒喝多了开始骂乌丸老师王八蛋。
在橘朔也和广濑眼里就是剑崎和始有说有笑地来到了实验室,剑崎说始你在那边我的座位上休息一会儿我去问老师能不能让你在我们实验室取材。
几分钟后剑崎回来了:“乌丸老师说把我们拍摄的严谨学术好看点。”
在获得了拍摄许可后相川始就毫不客气地开始取材了,虽然说是取材,不过用广濑和橘的话来说就是:“当我们看到相川始的镜头几乎粘着剑崎以后,我们就知道了,剑崎绝对是我们实验室里第一个叛徒!”
当然剑崎并没有发现自己同学此刻几乎想要防火撒孜然的心情,他只是在算自己的数据,是不是对着坐在他边上拿着相机取材的始笑笑,顺便盘算一下今天能不能一起回去,如果一起回去的话等下去买什么菜。
18
在那以后相川始似乎是迷上了剑崎的学校,提着相机整天往剑崎的实验室跑。
甚至好几次是他们一起出现在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对此甚至表示已经习惯了,反正相川始很安静,经常一坐就是一天拿着自己的相机镜头寻找着什么,不打扰实验甚至偶尔会帮忙做个算术题翻译一下文献——熟练地简直可以刷新对艺术生的刻板印象。
和同学不一样的是,卡利斯对此相当不满。
自从两个铲屎官出双入对,它卡利斯经常一个白天过去铲屎的都没一个,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于是在一次剑崎实验很晚而相川始也取材很晚所以他们晚到一块回来的夜晚,卡利斯对着自己的猫砂盆表示抗议,剑崎急忙去帮忙铲屎,就在这时候剑崎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始看了眼发现是乌丸老师打来的,赶紧叫剑崎接电话。
“抱歉这里实在是太脏了始你帮我接一下麻烦你了。”
相川始无奈地叹了口气,接通了剑崎的手机。
“剑崎,关于你可以出国留学的事情——”
乌丸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相川始赶紧澄清自己是剑崎的室友剑崎等下来接电话,麻烦老师再等一下。这时候铲屎回来的剑崎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相川始把电话给了剑崎说乌丸老师找你关于留学的事情。
说完始捞起了卡利斯坐在沙发上,一边撸卡利斯的毛一边偷偷关注剑崎的表情,他看见剑崎的表情从高兴到犹豫,然后剑崎说嗯会继续考虑到明天见面再聊挂了电话。
相川始心想反正剑崎要出国留学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和他相川始没关系,剑崎却走了过来,说啊出国留学真的好难,还要努力一把,最近又要去打工了。
然后剑崎看到了相川始怀里的卡利斯,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我真的出国了,卡利斯你可以帮我养吗?”
“那等你回国,说不定卡利斯都不记得你了。”相川始有些无奈地说道。
“没办法啊,因为要出国总不见得把卡利斯丢掉。”剑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说道,“虽然不记得我会很难过,不过为了卡利斯好我真的出国就只好把他找给一个信任的人啦。”
——信任的……人。
相川始品了品这四个字,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
“所以哪怕出国两年后不是我的猫不愿意跟我回家也无所谓,卡利斯不继续作流浪猫就好。”
剑崎就说道。
卡利斯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两位在讨论很严肃的问题,抬起头看了眼剑崎。
“那也等你确定了再说吧。”相川始说道,然后一松手,卡利斯踩着始的大腿跳上了剑崎的怀里,“而且别把卡利斯想的太绝情。”
那么说着,卡利斯得意地喵了一声。
19
在确认要留学了以后剑崎的生活更加忙碌了起来,经常有相川始半夜泡咖啡发现剑崎还在熬夜的日常。
卡利斯对此很生气,经常跳上剑崎的床对着剑崎喵喵叫示意剑崎可以睡觉了,虽然最后结局永远是卡利斯寂寞地在剑崎的床上睡成一个猫团,并且占据了剑崎床正中间。
因为忙碌,剑崎很久没问相川始毕业相关的消息,只不过有时候,他在实验室小睡以后抬起头偶尔会看见相川始的镜头对着他,然后始会给他放一杯咖啡,并且这杯咖啡随着时间像冬季的推移逐渐暖和了起来。
冬天降临的时候,剑崎要去留学的事情也决定了,用剑崎的话说就是开春就走,到时候卡利斯麻烦你照顾了。
学校放寒假了,剑崎学校里的人也回自己家了,剑崎很想问始啥时候走,可是他看情况始似乎完全没有想回家的欲望。
于是剑崎问了句:“始,你不回家吗?”
“你不也不回家吗?”相川始回应道。
剑崎抓了抓自己头发,然后很为难地表示自己不回家,不知道为啥相川始觉得剑崎这句话后面的为难和自己很相似,他从第一次遇到剑崎以后就有差不多的感觉了。
“那我也不回家。”相川始说道,剑崎很高兴地表示自己今年还是有人陪伴过新年的。
一传十十传百,剑崎的社交圈全知道剑崎要和相川始一起过新年了。
“剑崎哥终于不用今年一个人过新年了真是太好了。”连剑崎帮忙补课的高中生睦月都那么说道,说这话的时候睦月来剑崎租的房子送圣诞节蛋糕以表示这一年的感谢,这句话刚好给相川始听见。大概是意识到了相川始在好奇这些事情,剑崎揉了揉头解释说都是些陈年旧事,无非就是11岁的时候失去了父母之后在好几个亲戚家借助读了大学以后终于不用麻烦人家了。
相川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桌上试图偷吃蛋糕奶油的卡利斯抱了下来。
“不过我都把我那么重要的过去告诉始了,始能不能回答我为啥始也不回家过年呢?”
“因为我也是孤儿院长大的。”
相川始回答的波澜不惊,剑崎叹了口气思考果然是这样。他们刚相遇的时候相川始恨不得在家里画三八线不让剑崎接近,他们的关系是啥时候改善的没人知道,或许是某一天帮忙泡咖啡或许是某一天帮忙带晚饭,反正不知不觉就这样了现在变成两个人养一只猫了。
20
新年参拜是相川始想去,因为他要去取材。
剑崎就变成了帮忙提包的那个,吃完了跨年荞麦面以后他们就跨上了自己的摩托车开始取材旅行,在参拜的路上遇到了睦月然后相川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参拜神社的人的表情上了。
顺便两个人感慨了一句不愧是明治神宫,正月里来参拜的人真多。因为怕走丢剑崎本能地拉住了相川的手,意外地没被挣脱开,干脆就这样走了一路走进了大殿,在夫妇楠的注目下去参拜,直到要行使参拜礼的时候才松开。
“你许了什么愿。”剑崎问道。
相川始抬头看了看天,思考了一下回答说道:“毕业顺利。”
太过现实,完全不浪漫,剑崎忍不住笑了说放心啦你一定会过毕业的。
离开的时候剑崎感慨说说不定还可以看一场日出然后一起吃个新年的年节菜,相川始说听起来不错但是我们谁都没参与抽选东京塔和晴空树,剑崎说我们现在去富士山还来得及来不及要不横滨港也不错,然后他们两个一拍即合。那说出来绝对会被当做疯子,他们两个人半夜参拜完明治神宫还要骑车50公里去横滨港,但是年轻时候谁还没做过疯子。
当他们来到横滨港的时候天还没亮,东京湾上空只是有点泛白,他们趴在栏杆上一边休息一边取材一边等待日出到来的那一刻,日出只是最普通的海上日出,但是因为有特别的故事,所以这些日出也成为了不普通的日出。
当日出到来的时候相川始对于自己此刻的认知激动到有点手抖,他觉得他可能已经找到了可以表达他想叙述的东西的语言。海风吹来,横滨港的灯光伴随着日出而熄灭剑崎说等下要不要吃年节菜最后他们看了眼余额发现没钱,剑崎说这样就没办法了回去吃杂煮吧。
然后他们两个人骑车回到了东京,走进自己的屋子,明明没有喝酒却像个醉鬼,剑崎推门以后倒在长沙发上就开始睡觉,相川始也懒得叫他让他回到自己床上睡,反而缩在短沙发上也跟着睡来起来——吓到了因为他们一夜不回家而纠结到天亮的卡利斯。
卡利斯跳上沙发试图把这两个一夜没回家的人叫醒,并且在宣告失败以后缩进了剑崎怀里跟着一起睡。
剑崎直到中午才醒来,相川始还缩在另一个沙发上睡觉,卡利斯意识到剑崎醒来以后要剑崎给准备猫粮并帮忙铲屎,但是剑崎只是拿出了毯子盖在了相川始身上再去准备这些事情。卡利斯觉得自己失宠了,自己不是剑崎最优先的猫了。
卡利斯是猫自然看不到剑崎在转身准备猫粮的时候有点红的脸色,剑崎一真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他有一瞬间居然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无限延长下去。但是相川始要毕业他要去留学,如果几年后他回国还可以这样的话他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永远在一起?剑崎一真活在当下二十多年,第一次思考起了所谓的未来,一个要和另一个人一起生活下去的未来,思考了半天的结论是剑崎选择暂时逃避,如果——只是剑崎猜测的如果,如果回来以后他们还可以像这样一起生活就那么在一起吧,而表白什么的倒是好再考虑吧。
21
——多年后,剑崎一真支支吾吾地对着相川始解释自己当初没主动表白是抱着这种心思,相川始哭笑不得。而白井虎太郎一脸冷漠地表示剑崎你平时没羞没躁的直球说得那么多为啥这时候怂了。
相川始点了点头说的确,虎太郎通过他们的眼神之中读出了别的八卦,并且在知道剑崎留学时期曾经因为打电话会更加想相川始为理由打了电话就挂掉急的相川始还以为剑崎有啥危险这种八卦。
虎太郎绝望地举手投降,表示秀不过秀不过。橘朔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说起来剑崎你表白还有我的功劳——”
橘还没来得及说完剑崎就举手说好的橘前辈还想吃啥我请你,被相川始残忍点出剑崎你工资下个礼拜才发后剑崎的身体僵了僵。
他们确认交往完全是一场意外,假期结束后剑崎去实验室帮忙收尾,已经完成了论文大半部分的橘心情很好,但是对于他们实验室来说任务压力完全没减少,那天相川始来取材刚好遇上他们实验室在讨论毕业的问题,剑崎看到始来了示意他随便坐并且问起相川始的毕业作品问题。
在知道相川始早就决定好了以后剑崎表示震惊。
“什么时候决定好的!”剑崎说道,“我居然不知道。”
“为啥要告诉你。”
相川始那么说着举起了相机拍摄了一下在实验室里焦头烂额的剑崎。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你关于人类的题材啊?”剑崎抬起头看着门外的始,始点了点头,“我可以问下是什么吗?”
相川始笑了:“等我拍出来你就知道了。”
“这都要保密吗!”剑崎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看不下去的橘朔也一把抓过剑崎说好了现在实验室忙着呢等下再谈恋爱。
橘谈恋爱三个字说的不是很响,刚好是实验室里的大家都听得清的程度。
矢泽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发出了一声怪叫。
“不是……橘前辈你怎么……始?”剑崎还想说几句,就看见相川始站在门口抱着相机遮住脸自己的脸试图逃走,“前辈你等我下我去和始说下。”
剑崎那么说着挣脱了橘的手跑出了实验室:“那个……始……刚才那句话你有没有困扰?困扰的话……”
“不否认吗?”相川始问道。
然后他看见剑崎的脸色也有点红,他张了张口,大概是太尴尬了一下子说不出口,剑崎又深呼吸了两下才张口说道:“…………不想否认……”
相川始还没来得及问为啥不想否认,就看见剑崎继续开口说道:“如果否认的话,总觉得会失去什么……当然如果始困扰的话我会去说清楚的我们并不是……”
太狡猾了。
相川始心想。
相川始自然不会说出其实他也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延续下去,习惯了孤独的他第一次希望自己的未来可以有人跟着一起走下去。相川始把这些单方面归结为剑崎的错是剑崎让他学会了软弱,但是他却不想回到那些什么都一个人扛着的日子里去了。
越是意识到这点相川始越觉得自己需要快点做个了断,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想再享受一下同居的生活。他本来就计划好了,反正剑崎也要出去留学,不如毕业的时候拿着毕业作品表白,这样就算被剑崎拒绝起码接下来剑崎要出去留学他们可以从此江湖不见。他相川始已经孤独够久了如果是这样被拒绝起码还可以安慰自己这次失败的还有对方跑出去留学了的因素。
当然相川始并不知道剑崎一真内心具体的打算是准备留学回来继续同居两年再考虑表白的事情。这样如果两年后他们各自生活的轨迹无法在一起也无所谓,不就是另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反正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然后被橘一语道破天机了。
——在旁人眼里看来你们就是在过谈恋爱的生活。
“所以,我们可以是那个关系吗?”剑崎一真小心翼翼地问道。
相川始放下了手里的相机点了点头。
“可以。”
就这样,在一个时间上浪漫毫无关联的午后、地点上是学校普通学科教学楼的走廊上、在他们充满了求学艰难的兵荒马乱与焦头烂额的学生时代、没有樱花没有烟花连告白的玫瑰花都没有、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地久天长没有对未来的许诺、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都会忘记这种对于情侣来说无比重要的日子——但是就在这样一个日常的日子里,剑崎一真和相川始互相承认他们的生活方式是在谈恋爱了。
也在那一天,他们确认交往了。
剑崎的实验室正式出了一个叛徒了。
22
确认了交往以后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其实交往前后没啥不同,用广濑的话说就是他们两个之前的日子过的都像老夫老妻现在只是两个笨蛋终于认识到了这些事实。
冬去春来积雪融化的时候是美术学院准备毕业展的时候,剑崎自告奋勇要去帮相川始布展,他以为只是把打印出来的作品搬运到会展去然后那天他陪相川始纠结打光布置纠结了半天,好不容易折腾好已经天黑了。相川始接电话说天音明天也要来,还有自己曾经的监护人明天会很忙,剑崎说搬运的过程中看了你的照片,为啥你的照片没有人都说的是人类呢?
相川始看了看四周,说一定要现在说吗。
剑崎点了点头,大概是剑崎的眼神实在是无法拒绝,相川始努力压住了自己的情绪试图用平静地口气说出那些话——那些如果没意外生变他计划在毕业展结束的那天告诉剑崎的话。
“那日我看见的日出,看的不是日出,是那些和你一起所见的日出。”
剑崎明白了,所以始的照片到底是什么。
曾经那一日他们一起走过的布满银杏落叶的道路、那一日他们在实验室玻璃窗水雾上画下的公式、那一日他们跑了五十公里所见的日出——这些都会消失,也会随着四季的轮回再现,但是那都是短暂的回忆。
也有过这样的曾经,银杏树记录下了孩子量身高的痕迹、实验室的桌子擦不掉的学生在桌子上打草稿的痕迹、跑了五十公里所见的日出被另一个人的手机所记录成为了另一种永恒——那些四季轮回之中不变、不可磨灭的痕迹。
曾经、有人、在这里这样生活过。
“这就是你想传达的吗?”
“是你教会我的。”
“我可不会那么有哲理的东西。”剑崎听到这个回答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打算展会结束的时候告诉你的。”相川始继续说道,“我本来打算在哪时候表白,如果你出国了,就算不在一起,这些一起生活的记忆也留下了很宝贵的痕迹,更别提你还给我留了一只卡利斯。”
“现在也是这样的,对吧。”
相川始低下头,点了点头。
有风吹过,散落的樱花花瓣遮住了他们亲吻的那一瞬间。
风都看不下去了。
23
毕业展览上,剑崎遇到了相川始曾经的监护人嶋先生,他这才知道这位乌丸老师的朋友就是始曾经的监护人。嶋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眼剑崎一眼,然后笑了说看来没啥好说的了。
剑崎后来才知道嶋先生当初来看相川始毕业展的时候也带着去看相川始恋爱对象的心态在看——毕竟可以被相川始接纳就很了不起了,可以让相川发自内心笑的人这可真是必须观摩下了。
相川始的毕业展自然很成功,也有很多熟人来捧场,值得一提的是天音来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剑崎和相川始的肩膀,并且表示剑崎哥出国留学以后始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哦。剑崎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出国也会监督的——然后没几个月他就干出了因为太想相川始所以打电话一句话不说就挂了这种黑历史级别的操作。
剑崎出国的那天,相川始并没有送到机场,只是说了句以后保持联系——然后几个月后在剑崎一言不合挂电话以后相川始急的差点坐飞机出国冲人学校去问剑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只有卡利斯知道,那天剑崎出国的那天,相川始抱起了卡利斯,说这下子就只有我们两个暂时一起生活啦。
卡利斯摇了摇尾巴难得没有反抗,似乎是想安慰这个和自己怎么都不对头的铲屎官。
“不过就这两年,你也不会忘记剑崎的对吧。”
卡利斯觉得这个人对着猫自言自语好蠢,比另一个铲屎官还要蠢。
但是卡利斯还是眯起了眼睛,用欢快地语气喵了一声。
相川始笑了,他们都不会忘记的。
然后那天卡利斯陪相川始熬夜到深夜就等剑崎飞机落地的那一个电话,在听到剑崎的声音的时候相川始松了口气说知道了你挂了吧我要睡觉了,那天也是卡利斯难得可以进相川始房间的日子,卡利斯并不知道在那以后两年他可以天天进这个屋子爬那个铲屎官的床。
相川始在毕业以后继续租着这间屋子,甚至被房东调侃要不要以后卖给你们算了,相川始说好啊等我赚够了钱就考虑,后来相川始出名的速度堪比坐火箭,相川始对着自己的存款思考等剑崎回来再讨论这些问题吧。
日子就这样到了两年后,两年的岁月更多地留在了卡利斯的体重上——没错卡利斯又胖了。
那天相川始摸了摸卡利斯的头说自己要出门,然后带回来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个在雨夜捡回他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站在房门口,还在嚷嚷着应该被猫忘了吧这些事情。
卡利斯发出了快乐地叫声,以熟悉地姿态跳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看吧,猫真的没那么健忘。”
——这样才对嘛。
卡利斯心满意足地在剑崎怀里眯起了双眼,并且选择性无视了剑崎问始为啥你喂都可以喂胖了,相川始在那边狡辩说是自然长大。
卡利斯不想在这种时候继续纠结自己的体重问题。
24
值得一提的是,当天晚上,卡利斯试图溜进剑崎一真房间爬剑崎床失败,被相川始丢出了房间也就算了,连房间门都关上了!
可怜的卡利斯第一次被拒绝在自己主人的门外。
卡利斯从此更加讨厌相川始了。
——END
【剑始】养猫笔记(上)
·一句话概括:剑崎捡回来了一只猫,但是那只猫和他的室友相川始各种不对盘
·给朋友写的普通人谈恋爱甜饼
·只是一块甜饼。
· 状态不好,下遥遥无期(
01
剑崎一真醒了,是被吵醒的。
他睡醒的时候,那只有着绿色眼睛的小黑猫睁着无辜的眼睛,似乎是在说吵醒你的并不是我——虽然那只肇事的爪子已经伸出来了。
“早上好,卡利斯。”剑崎露出了一个笑容,小黑猫开心地叫了一声,然后走到自己空空如也的饭盆边上,一爪子拍在饭盆边缘上示意剑崎可以加猫粮了。
剑崎一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一边感慨你再这样吃下去会变...
·一句话概括:剑崎捡回来了一只猫,但是那只猫和他的室友相川始各种不对盘
·给朋友写的普通人谈恋爱甜饼
·只是一块甜饼。
· 状态不好,下遥遥无期(
01
剑崎一真醒了,是被吵醒的。
他睡醒的时候,那只有着绿色眼睛的小黑猫睁着无辜的眼睛,似乎是在说吵醒你的并不是我——虽然那只肇事的爪子已经伸出来了。
“早上好,卡利斯。”剑崎露出了一个笑容,小黑猫开心地叫了一声,然后走到自己空空如也的饭盆边上,一爪子拍在饭盆边缘上示意剑崎可以加猫粮了。
剑崎一真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一边感慨你再这样吃下去会变胖的一边给这只主子准备猫粮。
然后剑崎一真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眼自己合租室友的房间门开着。
估计是又在外面取材一个夜晚,盘算着他的室友差不多也要回来的时候剑崎按下了电饭锅的按键。
然后有人推开了门,打着哈欠的相川始顶着一副睡眠不足的憔悴脸走了进来。
“早上好,始。”
“早上好……”他的室友说着脱了鞋然后把肩膀上的相机包往椅子上一放,直接走到自己房间里关上房门。
虽然剑崎从来没有推门进去看过,不过以他的经验来看,始八成是又要睡到下午才起床。
卡利斯在这时候走了出来,有些不满地对着关上的房门喵了一声。
剑崎摸了摸自己的猫,说始很忙的你不要去打扰人睡觉哦。
回答他的是卡利斯不屑地别过头给了剑崎一尾巴。
02
相川始是被饿醒的。
醒来的时候看了眼床头的钟表,已经是中午了。
因为没吃早饭肚子已经有点受不了了,那么想着相川始从自己的床上爬了起来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然后看到剑崎的猫在门口张牙舞爪地对着自己。
自从这个小东西来了以后就没对相川始有任何的好感,因此剑崎曾经问过相川始自己在房子里养猫会不会不太合适,如果始不喜欢的话就把这只小黑猫平时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要是再不喜欢就送给他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剑崎小心翼翼地,相川始本人对此并没啥意见,最后卡利斯被允许了满房间乱跑——除了相川始的房间。
估计卡利斯就是那时候开始对相川始心怀不满的。
相川始打开客厅里的零食柜,发现方便面已经吃完了,当相川始思考起了现在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当午饭的可能性的时候,他被桌子上的便条吸引了眼球。
“早饭做多了,剩余的菜在冰箱里你热一下吧。
顺便,毕业摄影辛苦了。”
是剑崎的字迹。
相川始打开了冰箱,卡利斯以为是要给他吃剩下来的猫罐头而不情愿地凑了过来,在看到相川始拿出的并不是猫罐头后有些嫌弃地喵了一声然后走了,走了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试图打动相川始把猫罐头拿出来让他吃了。
相川始炫耀似的举了举手里的餐盒,确认没有猫罐头后,卡利斯气呼呼地走了。
不知道为啥,相川始突然觉得好爽。
03
剑崎一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那时候相川始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照片,然后对着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叹气。
还在大三的剑崎一真今天也在忙着给自己的学长学姐打下手,顺便帮一下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答疑解惑,但是每当他回到自己住处后看到自己的室友对着毕业作品叹气就觉得有些紧张,甚至担忧起了自己毕业问题。
当剑崎纠结自己这种烦恼的时候白井虎太郎对此嗤之以鼻:“你这种天才都会困扰毕业问题的话那我可以考虑留级了——而且那是相川,对自己作品高到堪称自虐级别的相川。”
白井虎太郎是剑崎本来的房东,本来一直好好的在虎太郎谈恋爱以后剑崎觉得打扰了对方不好意思为理由提出了出去租房子。虎太郎一开始还表示我家够大剑崎你没必要搬出去,在剑崎的执着之下还是搬出去来,作为歉意虎太郎陪剑崎选租房的时候提到了自己姐姐家那个租客最近也因为学业的事情要搬出去住。
“要不……你们两个合租?”
因为虎太郎这个提案,剑崎一真和相川始第一次见面了。
和经常泡实验室里要动手做实验的剑崎一真不同,相川始是隔壁艺术学院的摄影系学生,据说还是他们那一届的传奇,以本人堪称自虐级的对自己作品要求而出名。经常出去取材一趟带着一身伤口回来。然后被还在读小学的栗原天音疯狂牢骚,次数频繁到最后相川始都不好意思了因为觉得自己打扰了小姑娘学习而搬了出去。
然后在搬进住房的第一天被天音用始哥哥你怎么买了那么多方便面当夜宵再次教育了一顿。画面实在是太好笑,被白井虎太郎预防针了好久相川始有多难相处,结果一见面就是一个大学生乖巧地坐在那边被小学生教育不能吃太多泡面,相川始在剑崎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大破。
“什么啊,还挺可爱的。”
剑崎那天那么给虎太郎发信息,虎太郎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愣了半天,一度觉得自己好友似乎是搞错了什么。
04
后了剑崎一真知道了,相川始是真的不擅长生活。
所谓的不擅长生活不是说他有多生活残障,相反,相川始作为一个室友堪称完美,没啥怪癖也没啥不良嗜好,家务做的也很好,不愧是在咖啡店打工过的人。说相川始不擅长生活是因为他的生活方式堪称自虐——或者说无欲无求。
对比起来相川始经常穿牛仔裤已经算可以接受了,他甚至可以一款风衣买三条,剑崎一度怀疑相川始是不是花钱在摄影器材上太多了以至于没钱买衣服,后来他和相川始去优衣库,发现相川始买衣服是同一款买三条。剑崎问过始为什么那么选择,相川始对此的回应只是因为这样比较方便。
或者说在吃的方面,那就更加随便了。剑崎一真经常看到相川始用方便面当早餐的行为,或者去便利店买一堆便当放在冰箱里。如果是不会下厨还好说,关键是相川始会,可是就算他会,他也只会煮了一锅咖喱然后吃了一个礼拜。
剑崎觉得这样不行,咖喱就算好吃一口气吃一个礼拜也会不好吃的。
自认为自己单身多年所以厨艺不错的剑崎提出以后他做饭做两人份的,提出这个提案的当天晚上剑崎的实验数据出了问题。剑崎紧急打电话给始表示自己实验出了问题现在被迫留校回来会很晚了你先自己吃吧我回来给你做夜宵吃。相川始对着手机愣了愣感慨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笨的人,然后决定下楼去给自己随便买点饭团吃。
那天晚上剑崎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相川始对着茶几整理自己的照片,剑崎一真提着购物袋走进了房间,问相川始有没有兴趣晚上吃关东煮当夜宵。
那天晚上他们抱着热乎乎的关东煮试图谈人生,相川始嘴上说不是很好吃还不如楼下罗森,结果还是老实地全部吃光了。
05
他们的合租生活多了一只猫是在一个雨夜。
那天剑崎一真打工回来看到了这只淋雨的小黑猫,鬼迷心窍地把他放在外套里抱回来了。剑崎想好了解释,就说因为实在是太小了总觉得放在外面会死掉所以把它带回来了,如果始不喜欢的话就问问虎太郎喜欢不喜欢或者找个人领养,在那以前他不希望那么一只小猫一个人在外面承受这场暴雨。
当剑崎把这只小猫抱回家的时候相川始还没回来,思考那么大的雨他在外面取材会不会有问题。然后剑崎抱着猫走进了浴室展开了一场人和猫的斗智斗勇,好不容易按着小猫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抱在怀里吹毛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抱着器材的相川始拖着一身雨水站在门外面。
本来在忙着给猫吹毛的剑崎一真一下子慌了,他快步地走到了相川始面前,全然不顾那只被自己吹毛吹到一半的猫发出的抗议。
“抱歉,等下我擦地。”相川始那么说着把手里的摄影器材交给了剑崎,剑崎这才发现相川始几乎都在保护自己手里的相机,以至于他自己淋了一身雨。剑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虽然平时都是你叫我笨蛋但是这时候你怎么也那么笨拙,然后打开相机包把里面的器材抢救出来放在茶几上,顺手拿了块毛巾丢给了相川始。
“你先擦一擦自己的头发吧,要是感冒了问题就大了。”
不知道是第一次被人照顾还是怎么的,相川始呆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剑崎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了相川始面前,仗着自己身高比相川始高用毛巾擦了擦他的头发。在意识到自己被别人擦头发后相川始几乎是跳了起来,一把拿走毛巾就往浴室里跑。
“真是的,怎么感觉今天捡了两只猫。”剑崎那么说道,然后他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在毛巾里还等则吹毛的小黑猫应景地叫了一声。
“唔哎!对不起把你给忘了!”
剑崎差点对着猫土下座。
06
那天这个屋子里,两个人一只猫身上都是湿淋淋的。
“傻的要命。”
相川始对此是那么评价的。
虽然他很感谢当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剑崎已经帮他把地面上的水擦干净了。
“麻烦你了。”
“没事,说起来始要吃点夜宵吗?——刚好我给猫做个猫饭……”剑崎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抱着那只小黑猫,小黑猫趴在剑崎怀里看起来特别乖巧,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相川始。在意识到相川始在看自己怀里的猫的时候剑崎举起了手里的猫,“说起来,你反对吗?养猫什么的……”
“我对养猫无所谓……不过夜宵……”相川始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剑崎实在是太认真了,最后相川始还是没能抵挡住剑崎的视线,说一碗粥就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剑崎一下子开心了起来,他把手里的猫交给相川始说自己去做夜宵你先帮我照顾下我的猫。
得,看来以后房子里要多一只猫了。
剑崎去了厨房以后相川始和猫一人一猫对着大眼瞪小眼,相川始伸出手试图摸一摸这只猫黑色的皮毛——在洗完澡以后它的皮毛看起来手感相当不错。
然后那只猫灵活地避开了相川始的手,跑到剑崎脚底下去喵喵喵。
相川始觉得自己被剑崎的猫嫌弃了。
反正已经被嫌弃了,相川始不介意更加被嫌弃一些,那么想着相川始拿走了剑崎本来打算给猫喝的牛奶。
“猫不能喝。”相川始说得义正严辞,而小黑猫因为到嘴的零食被抢走了气的在始的脚边转了转,然后一爪子拍在了相川始的裤腿上。
这一幕被刚做完饭出来的剑崎看到了,剑崎忍不住笑了。
相川始试图用眼神传达笑啥笑的意思,然后剑崎一把抱起自己的猫举到始面前问道:“要不要你来给他取个名字?”
07
这只猫最后就叫卡利斯了。
剑崎一真曾经问过相川始为啥猫叫做卡利斯,相川始的回答只是顺口。
后来剑崎才知道这只猫黑色的毛色很像相川始小时候看的特摄片里面的一个骑士,所以最后就得到了卡利斯的名字。
收获了剑崎一真你居然也会看特摄片的眼神。
“很意外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特摄片。”
“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的罢了。”
“可以记到现在你其实很喜欢吧。”剑崎说道,相川始选择埋头整理自己的器械装作没听到这个问题,“真是的,总是那么不坦率。”
虽然说这是剑崎的猫,不过因为实验室的缘故,剑崎经常早出晚归——用相川始的话吐槽就是为啥上到研究生学长下到新生实验安全教育都需要你帮忙啊。对此剑崎一真回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说因为他们需要我啊。
相川始在心里再次确认剑崎一真是个傻狗。
所以卡利斯其实和相川始相处时间更长。
也因此相川始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猫咪健忘是假的。
卡利斯,仗着自己比相川始早到几分钟,坚持自己的家庭地位比相川始高,哪怕是一日三餐猫罐头到猫零食都是相川始准备的,卡利斯还是最喜欢粘着剑崎。
相川始对此只是十分大魔王地笑了笑:“卡利斯长大了,是时候阉割了。”
从此卡利斯更加讨厌相川始了。
08
不过自从开始毕业季以后,照顾卡利斯的责任就回到了剑崎手里。
因为毕业作品的缘故,相川始经常往外跑,有时候甚至是半夜往外跑然后到凌晨次才回来。
剑崎不止一次因为卡利斯半夜不满相川始乱跑而被吵醒。
剑崎一真问过相川始,你的毕业作品准备做点啥,相川始说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开题报告的时候说毕业论文想写一个关于如何传达“人类”这一主题的摄影作品。因为题目范围实在是太大,哪怕是剑崎一真都犯了愁。
“不过始为啥会选择人类作为毕业作品的主题呢?”出于好奇,剑崎试图去解析相川始选题的目的——要是可以在这个过程中给始一些灵感就好了
“因为好奇。”
“好奇?”
“嗯,好奇人类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相川始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一个非人的生物用冰冷的眼神试图去解析人类是怎样的存在。
总有一些话题就是这样,看起来无处不在,所以无法解释什么是存在;看起来很好理解,但是无法解释到底应该怎样去理解——相川始说这是人类的语言过程就是不断地把一个东西比喻到另一个东西身上,从而构成的庞大的语言系统让人非常难以用某个具体的比喻形容一些庞大的事物。
“就是因为这样,解释出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才让人满足。”
“啊我懂,就像数学难题用很复杂的定律去证明很简单的事例,一旦解答出的那一刻一定会很满足。”常年泡在实验室里的剑崎一真迅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然后我被始用不是很理解你的眼神看了。”
一天后,在剑崎打工的地方,剑崎哭着对虎太郎诉苦。
虎太郎拍了拍剑崎的肩膀:“剑崎,作为一个新闻系的,我也不是很懂你。”
“我倒是挺理解剑崎的。”这是他们的学长橘的发言。
然后橘朔也被另外两个人用我觉得你才是完全不懂的那个人的眼神围观了。
09
日子就这样过着,相川始的毕业作品毫无进展。
剑崎安慰他说没事你看毕业这还早呢,相川始听到这种安慰的时候点了点头,虽然剑崎觉得相川始点头的意思是又可以多自虐几个月了。
“认真是好事不过要注意身体啊。”剑崎对此是那么评论的。
然后剑崎因为实验室数据出错,熬了三个通宵。
当相川始从外面取材回来的时候,剑崎顶着乱糟糟的金毛和黑眼圈从房间里出来说:“早上好,始。”
“早上好……剑崎……”又忙碌了一晚上没取材到的始那么回复道。
他两不约而同地一起见证了凌晨五点的东京。
而在他们互相问好的时候,卡利斯从睡梦中醒来,走到自己的饭盆面前叫了声,示意这两个人可以给他准备猫粮了。
然后因为熬夜而神智不清的剑崎一真和相川始不约而同地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到了下午。
再然后相川始被愤怒的卡利斯隔着房门吵醒了。
相川始打开门,就看见剑崎的房门开着,剑崎趴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而卡利斯试图用爪子把剑崎吵醒。
画面实在是太好笑,相川始忍不住转过头去,举起了手里的相机。
快门的声音吓到了卡利斯,卡利斯回过头来看见另一个铲屎的有空拿相机而没空给他准备猫粮,气的发出了委屈的猫叫,甚至跑到相川始裤腿边上开始蹭裤腿。
相川始心想,我喂你那么久你都没那么蹭过我。
以及剑崎真能睡,隔着房门都听得见居然他还睡的那么死。
10
那天剑崎一真是被饭的香味弄醒的。
当他看到穿着围裙的相川始的时候,剑崎重新睡回去了。
我一定是没睡醒,为啥那个咖喱可以煮一个礼拜份的相川始会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
然后卡利斯快乐地跳上了剑崎的床,一巴掌把剑崎叫醒了。
哦,不是做梦。
剑崎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
“我居然睡到了下午四点?”
“卡利斯叫你都没叫醒你——你睡觉以前忘记给卡利斯放猫粮了。”
难怪卡利斯现在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估计是想着你都忘记猫粮了,是时候给我来一份猫罐头了。
剑崎伸手抱起了卡利斯,卡利斯趴在剑崎怀里一脸得意。
相川始放下手里的煎锅,用虽然不大但是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卡利斯,绝育以后要控制饮食。”
“始,你就是整天这样卡利斯才会讨厌你的。”
“是吗,我觉得它就没喜欢过我。”
“这样啊……难道说这就是同类相斥吗?”剑崎恍然大悟。
“你在开什么玩笑……”相川始有些无奈,他看了看剑崎手里的猫,伸手把卡利斯从剑崎怀里拿走掂量了一下,“嗯,真的又重了。”
然后因为相川始抱猫的姿势是抱着猫的前爪下方下半身遵循重力这种把猫拉成猫条一般的熊孩子抱猫方法,卡利斯选择给相川始鼻子一爪子——虽然具体表现是卡利斯的肉垫贴在了相川始的鼻梁上。
有快门的声音响起,剑崎已经举起了手机把他心里两只猫历史性的对视拍摄下来。
11
并且用学妹推荐的滤镜给加了个猫耳。
后来看热闹不嫌大的吉永美雪把这张滤镜过的照片交给了相川始。
那时候剑崎刚留学回国结束一段异地恋开始新的同居生活甚至思考起了要不要养金毛,相川始在看到这张照片以后执意要给剑崎拍照然后来个金毛耳朵滤镜。
吉永美雪和King对此表示好无聊,这不是我们吃瓜群众期待的展开。
“你们还想要怎样的展开啊!”
那么说着King最后被剑崎一真从教学楼追杀到食堂。
——TBC
【剑始】流放者的世界旅行(完)
·邪教DCD剑崎X剧场版始注意虽然这一章已经有点剧场版内销的感觉了
·TV剑最后还是没多少戏份,拍拍
·有很多我流剧场版剑崎和剧场版始的解读,所以打个OOC预警吧
·这个流水账终于给我写完了
【剑崎一真的世界】
01
“你居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去做。”
“无论如何,说的真轻松。”
02
剑崎把相川始偷出来的时候,是在那个雨天,那个人绝望地敲碎光屏、但又被迫带着杀死生命的愧疚再次上战场以后。
他在那时候出现,对着一地碎...
·邪教DCD剑崎X剧场版始注意虽然这一章已经有点剧场版内销的感觉了
·TV剑最后还是没多少戏份,拍拍
·有很多我流剧场版剑崎和剧场版始的解读,所以打个OOC预警吧
·这个流水账终于给我写完了
【剑崎一真的世界】
01
“你居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去做。”
“无论如何,说的真轻松。”
02
剑崎把相川始偷出来的时候,是在那个雨天,那个人绝望地敲碎光屏、但又被迫带着杀死生命的愧疚再次上战场以后。
他在那时候出现,对着一地碎片,感慨道:“不愧是我,完全敲碎了。”
然后剑崎一脸痛苦地看着一地碎片。
“这要我怎么修……不对,修得好吗?”
03
后来他还是修好了。
人间奇迹。
剑崎自己都信自己说不定真的是个天才了。
在那时候他遇到了前来扫墓的、那个还是人类的剑崎一真。
04
他们打了一架。
那个剑崎一真不由分说地怀疑他是变色龙undead,然后一剑就招呼上来了。
剑崎只好变成king form迎战,绿色的血液让那个剑崎一真更加相信他是变色龙undead。
因为解释起来太麻烦,剑崎只好把原本世界的剑崎打到解除变身。
“够了吧,不用king form的你打不过我的。”
他那么说道,原本世界的剑崎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也是,你不敢用。”剑崎笑着说道,“毕竟要维持人类的身份。”
回答他的是那个剑崎的一拳头。
05
因为懒得纠缠太久,所以在那个剑崎准备变king form之前带着自己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卡片转身就跑。
“让他变成joker我也会很头疼。”
剑崎对着相川始说起自己这段历史的时候相川始内心有点崩溃。
——这人再去一次那个世界会被那个剑崎一真打死的吧。
“你和那个剑崎熟悉吧,你能告诉我怎么让他听我解释吗?”
“我和他不熟。”相川始说道,“不过他是一个好人……大概吧。”
06
“他只是在帮我解脱。”
07
“那,跟着我一起旅行反而是把你从解脱之中重新拉回来了?”
“我不知道。”相川始说,“我现在没法给出答案。”
08
可是相川始现在想给出答案了,剑崎不见了。
相川始醒来的时候,只有那个穿着制服的剑崎坐在那边看着他。
“你醒了啊,他有事出去了。”
“去哪里了。”
“去找杀死你的人了。”
相川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愣住了。
09
“那他还会回来吗?”
“他说如果他不回来,你就自由了。”
10
相川始品味着自由这两个字,沉默了。
“可是我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已经没地方可以回去了。
“如果他不回来,可以封印我吗?”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吧。”穿着制服的剑崎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去吗?”
11
“我知道。”相川始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到底是谁。”
——所以,一开始,我呼唤的是那个名字。
12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
又是一个雨天,剑崎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光幕穿过他的身体,他解除了变身,眼前是一片狼藉。
“不要用king form了。”剑崎说道。
那个剑崎一真回过头来,脸上红色的血有些刺眼。
13
“你居然还会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这里。”
“因为有些事情只有你做得到。”
“只有我?”流着红色血液的剑崎说道,“啊没错,只有我做得到——所以你当着我的面拿走了相川始的封印,现在又想做啥只有我做得到的事情?”
14
“原谅你自己。”剑崎说道,“只有你原谅了你自己,我,还有我们才都可以得救。”
“你说的真轻松啊,原谅——原谅谁,原谅一个为了大义为了世界,杀死一个无辜生命两次的我?”
那个剑崎说道。
剑崎很想打他一顿,但是他憋住了。
这是他们的故事里,最后的死局。
15
——他只是在帮我解脱。
那时候相川始那么对他说道。
而现在,那个血液还是鲜红色的剑崎一真,在雨中对他说:“可是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16
“有时候是不是人一厢情愿为了对方也是一种错误。”相川始突然开口说道。
穿着制服的剑崎一真蹲下身子,问他怎么了。
17
“我想我错了。”
杀死人的剑崎一真说道。
“可是我错了。”
被杀死的相川始说道。
我以为杀死他就可以让他解脱。
我以为逼他杀死我他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以为对于他来说死亡是最好的归宿。
我以为对于他来说人类社会是最好的归宿。
我以为杀死他以后他可以做一个幸福的梦。
我以为杀死我以后他可以做一个幸福的人类。
可是我还是亲手杀死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可是我还是亲手让一个纯粹的人类双手沾满了鲜血。
我甚至以为为了世界而死去的他是英雄。
我甚至以为为了世界杀死我的他是英雄。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这一切只是我的自欺欺人。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这一切只是我的自欺欺人。
但是我已经永远不可能复活他了。
但是我已经永远不可能抹去他杀死我两次的事实了。
“你要我怎么去原谅这样的我自己。”
“我就算真的告诉他你没有错,他会原谅他自己吗?”
18
似乎是大哭了一场,在暴雨之中。
剑崎默默地看着另一个自己。
长久以来,他一直是这样的心态吧,所以才会变成那场困在暴风雨之中的幽灵。
“你就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被假设定论选中啊。”
还是人类的剑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19
“一直用king form,继续使用king form。”
“为了自己的正义不断的厮杀。”
“这个剑崎一真在2009年8月得知了世界破坏者的消息后。”
“同一天,他吐出了一口绿色的血。”
20
假设定论,当某些存在提出假设以后,会采用歪曲历史的手法,引导历史上某个真实存在的事物走向假设定论提出的方向。
“因为在成为假设定论的时候,混杂了平行世界的记忆导致了自我的认知出现了错误,为了确认我的根源到底在哪里花费了不少力气。”
“因为我第一次出现的节点是在2009年,所以异变发生的2035年被排除在外。”
“我在进行世界旅行的时候,多次抢走了那个变成joker的剑崎一真的遭遇,他被骂怪物的遭遇、他被枪杀的遭遇——但是无论我怎么做实验,都发现,无论怎么改变,对于我的诞生,都没有任何的影响。”
“剑崎一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在2005年到2009年之间性格变成我这样。”
“那么排除下来,我终于找到了我的根源在哪里。”
21
“没错,我就是你。”剑崎对着人类剑崎说道。
“我早就知道了,他就是那个杀死我的blade”相川始露出了笑容,对着joker剑崎说道。
“因为无法原谅自己,最后你变成了我。”
“因为他还是没办法原谅他自己,所以我只能和他保持距离。”
22
“所以,你是希望我原谅自己,从而阻止你的诞生吗?”人类剑崎走了过来。
“我不知道,不过我是假设定论,假设定论一旦成为现实是不可能被改变的。”剑崎补充说道,“对于你来说,只是多了一条分支。”
“一条属于人类幸福地生活下去的分支吗。”人类剑崎无奈地笑了笑,“你在开什么玩笑。”
23
“我也配?”
他说这话的时候天空打了一个雷。
剑崎看见他的脸上痛苦而无奈的笑容。
“所以我才觉得头疼啊。”
“一个两个的,都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
“干脆点骂一句都他妈的世界的错不就舒服多了吗?”
24
“所以你把始带到哪里去了。”人类剑崎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他说着把卡片插进了自己的腰带里问道。
“如果要回来了,你准备怎样。”
“看情况——如果你利用他做什么坏事,还不如让我看着,起码还可以让他睡个好觉。”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个称职的守陵人。”
剑崎说着躲过里冲着他来的光幕,然后把king的卡插进了自己的腰带里。
“算了,果然有时候还是只能打一架才能解决问题。”
那么说着他伸手抓住了自己的重醒剑。
“不过你可别用king form用过头。”
人类剑崎毫不犹豫地刷下了jack。
25
“就算是他逼我的,我不还是在那个时候没继续相信他!”
伴随着这种咆哮,醒剑劈下。
“所谓的他的希望也好、他的逼迫也好、全部都是自欺欺人的东西!”
剑崎接住了醒剑,人类剑崎松开了自己的刀刃,转而用拳头进行攻击。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平行世界还有这种选择。”
接住了他的拳头,那个人毫不犹豫地用头撞了上来。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只不过你的选择是错的。”
剑崎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头槌撞的有点脑震荡,而那个剑崎并没有直接跟进上来。
他伸出手,手里拿着的就是那张king。
“是我害怕成为怪物,才害死了他。”
他松手了,king的卡片飘落到雨水之中。
“你说的没错……不用king form我打不过你。”
光幕穿过他的身体,身型单薄的男人跪坐在大雨之中。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敢继续使用king form。”
“这不是我的错这是谁的错。”
26
“我的错咯,我不应该让你知道平行世界。”
同样解除了变身,剑崎说道。
人类剑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吧。”
“你把相川始带走去做什么了。”
“去旅行了。”
“什么样的旅行。”
“是啊……什么样的旅行呢?”
27
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
剑崎一真听完了相川始的独白,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真是没想到啊,就算是我下定决心封印了始也会出现这种事情。”
相川始点了点头。
“我可以把这个故事告诉别人吗?”剑崎一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说道,“我想说的是,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相川始。”
“为什么?”
“可能是我的担心吧,我总觉得,始也会陷入这种问题,他会纠结我失去了人类身份是不是他的错,或者会觉得封印他是更好的选择——有你的案例我想我就可以告诉他,哪怕是我动手封印你,一切也不是你所想的美好结局。”
“……可以。”相川始点了点头,剑崎一阵对此表示感谢。
28
“其实我本来是来找你的旅伴的,结果现在莫名其妙变成了这样。”剑崎一真突然补充说道。
“你找他到底?”
“我想救他。”剑崎一真说道,“一开始我听说他的存在的时候在思考,是不是我被背叛了很多次每次都产生的那一点负面情绪造就出了他,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必要管到底。你看啊,他这副样子,总觉得哪天会彻底毁坏或者不做人之类的——不过现在看起来是我多虑了。”
“为什么。”相川始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是真的……”
“我知道,他已经被拯救了。”
“因为你在。”
29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是我。”
“不是开玩笑啊,真的——或者说,你们的旅行。”
“别逗我。”
“不是逗你,真的,或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剑崎那么说着把手里的相机递给了相川始,“你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旅行?”
30
“一场糟糕的旅行。”
剑崎在雨水中说道。
“一场不太平的旅行。”
相川始看着照片露出了一个不容易被察觉到的微笑。
因为我还有事,所以每次出去都是各种灾难现场。
因为他还有自己的事,所以每次出去都看他各种受伤。
我经常受伤,每次他想牢骚我最后都没说出来。
他经常受伤,虽然我很想牢骚他,但是我决定找个机会一口气全部说了。
他只是跟着我,因为太听话总让我觉得不安。
他经常丢下我,每次回来都是一身伤让我很不安。
我和以往一样去了300年后的世界,在那里第一次有人陪我看了极光。
我甚至去了300年后的世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极光。
我有时候觉得带他去这些地方是不是很危险。
我经常觉得他去那些危险的地方是不是很危险。
我试图丢下他,最后还是失败了。
我试图不去寻找他,最后还是失败了。
他帮了我很多。
他教会了我很多。
“要是是可以让他笑出来的旅行就好了。”
“那真的是,非常好的旅行。”
那么说着,相川始露出了笑容。
31
“什么啊。”人类剑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这不是完全不糟糕吗——所以,为什么要我原谅自己呢?因为你也是我,所以我原谅我自己你就可以被原谅吗?”
32
“不,如果你放过自己的话相川始也就可以原谅他自己了。”
“他为了让你变成这样,后悔到了现在。”
“什么啊,明明我才是杀人的那个。”人类剑崎说道,“你这是想拯救我吗?”
“别逗我了,我永远不会拯救什么人的。”剑崎说,“救人是英雄的工作,我需要的只是减少英雄的工作,仅此而已。”
“说的那么绝情,最后不还是为了相川始奔走了那么多。”
33
“甚至不惜知道我会和你打起来还来找,就是为了拯救他吗?”
人类剑崎抬起头来,正视着另一个自己的眼神问道。
“如果拯救了相川始,他想有自己的生活,你会怎么办。”
“哪怕到时候你又回到孤身一人的状态?”
“一开始不就是这样的吗?”
34
“什么鬼,拯救了别人自己孤独走向旅程的英雄你不会觉得很酷吧。”
人类剑崎发出了一声嘲笑。
“他想走我自然不留。”
“你不会还觉得已经成为概念的自己没资格获得幸福吧?”
35
剑崎抬头看了看雨季的天空。
作为概念的自己还有没有资格获得幸福。
他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比起说是不知道,倒不如说是没具体想过这些事情。
“不过只要走下去,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吧。”
36
等意识到自己站立的时候,已经是记忆一团乱麻的时候了。
无数个自我在脑海里打架,无数个世界的经历让他困扰。
然后是因为设定而产生是的暴躁,脾气不好,每次打完以后都莫名其妙心累,思考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所以只能不断战斗下去。
渐渐地意识到了反正是设定如此,那么那些事情自己去承担就可以了。
英雄没法下手杀的人,自己去杀就可以了。
然后因为一个人旅行不方便,所以诞生了一个突发奇想的思考去把人救了出来,然后开始了世界旅行。
或许人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成长,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
37
可能一开始就走错了。
不过已经走了那么久了,就继续走下去吧。
就是抱着这种心态不断地前进,不断地找寻自己的道路。
38
“不过果然还是没办法舍弃。”
说这话的时候,剑崎并没有发现,自己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果然还是想延续下去,直到他想离开的那一天。”
39
“你已经赢了。”
人类剑崎打断了他的话。
“你已经拯救了始,而且那个杀死了始两次的我拯救了。”
“所以,给自己追寻幸福的权利吧。”
40
“算了吧,只有你,我永远不可能拯救你。见到你就没一次有好事,快给我原谅自己我好回去找他。”剑崎翻了个白眼。
人类剑崎笑了:“你转移话题真差,说起来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在吐出绿色的血液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在吐出绿色血液的时候,我接受了来自平行世界的记忆,看到了平行世界的我的选择,然后我就被这些记忆给吞噬了。”
“所以我在想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
41
“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嗯。”
“这是我的未来吗?”
“你的未来的一种可能性,不过就你现在king form都不敢变的样子估计你是没在战斗中变成joker这种机会了。”
“代我向他问好,就告诉他,我已经原谅我自己了,也请你展开自己新的人生吧。”
伴随着这样的宣言,天空放晴了。
42
当剑崎重新降落在剑崎一真的世界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没干。
最初的剑崎一真愣了愣。
“你要不要一条毛巾什么的。”
剑崎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跨过了他看到了在那后面的相川始。
总感觉眼神有点生气,而且话说回来了,这种场合应该说什么比较好呢?
“我……我回来了?”
43
在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又有了光,然后他跑了过来。
却在靠近剑崎的时候降低了速度,最后伸出手只是拽住了他湿淋淋袖子。
“Blade。”相川始低着头,剑崎看不清他的表情,“你……”
为什么又换回了Blade那个称呼,难道说……
剑崎心中一沉。
“所以你才一开始叫我blade吗?”
相川始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44
“我就认识一个剑崎,怎么会认错人。”
一开始只是觉得熟悉,渐渐地发现了越来越像。
“你留下的信我已经看了,我不需要你拯救了,你可以拯救你自己就是救我了。”
“你到底为啥会变成这样的,是我的错的话……”
“并不是你的错,是我选择了这样的路。”剑崎开口说道,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甚至拿出了手机的剑崎一真无奈地嫌弃了一下,“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剑崎一真,都不会后悔变成joker吧。”
剑崎一真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一个人啊。
45
“我回了一趟你原本的世界,找到了杀死你的那个我。”
“他有话要告诉你。”
“他已经原谅他自己了,你就前往新的旅途吧。”
——如果只是自己被拯救不算得救的话,互相拯救就好了。
46
——我曾经以为只有封印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现在看起来,果然还是活着最好呢。
——太好了呢,你度过了一场不错的旅行。
雨过天晴的天空,看不到星星,但是在那时候,还是人类的剑崎在心里送下了祝福。
47
“所以,接下来呢,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就是了。”
“不要丢下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相川始的手指抓紧了剑崎的袖子。
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委屈,剑崎心想,妈的,说好的猫健忘都是骗人的。
48
头疼,为什么设定是已经偏离人类变得孤僻暴躁的自己都会有人在等啊。
49
“哪怕有一天我们踏入一片黑暗之中,再也不存在?”
“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会再死一次。”
“已经死过两次了。”
“看来是赶不走你了。”
“嗯。”
“走吧。”
50
“在那以前给我等一下,给我送一封信去蓝花楹。”剑崎一真突然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封信说道。
“为什么都让我跑腿!”
“因为你,比较方便?”剑崎一真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他和300年后那个果然是一路人。
——啊,看出来了。
剑崎和相川始用眼神交流这样的信息。
然后他们相视而笑。
“才不要,自己寄信去。”
剑崎那么说着说着抓住了相川始的手,然后两个人跌入了次元壁之中。
被世界放逐的人今天也在延续自己的世界旅行。
前往那谁也不知道的未来。
【——END】
【给未来剑崎一真的一封信】
——虽然那么说,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果然还是想救你。
那天分别以后,还是人类的剑崎对着无边的夜空立下了这样的誓言。
2009年八月,还是人类的剑崎一真知道了世界破坏者的消息。
同一天,他吐出了一口绿色的血。
他终于被自己的世界抛弃了。
那一瞬间,无数平行世界的记忆把他吞噬了。
自己的记忆、拯救joker的记忆、孤独流浪的记忆、被背刺被背叛的记忆、变得狂躁不相信人的记忆、无数记忆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他的存在。
连同自我认知一起,被绿色的血液所吞噬,最终化为一片混沌。
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剑崎一真,我永远不可能拯救你。
几年前的那个雨夜里,有人那么对他说道。
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在你吐出绿色血液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
过去他以为这是一句谎话,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那时候那个自己做出的选择和他所想的到底是什么了。
——接下来我要记住的事情,你以后也会忘记吧。
——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铭刻在自己心里。
——为了未来的某一天
——无论是发生了什么,只要记住这句,终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的道路的吧。
那是他这一存在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封信。
收信人是未来的那两个人。
“我终于可以来拯救你了。”
【——This is the beginning of the story】
这个私设满地跑满地个人解读的邪教脑洞文居然给我四天写了2w2还写完了
感谢每一个看文的小天使(趴地上拇指)
我果然还是喜欢写TV剑始(哭)
【剑始】流放者的世界旅行(三)
·邪教DCD剑崎X剧场版始注意
·虽然昨天说了TV剑主场,不过写的时候突然有了个主意所以TV剑惨遭削主场留给了明天
·有很多我流DCD剑崎和剧场版始的解读和私设注意,所以打个OOC预警吧
·想的很严肃,写的很……流水账
·明天完结,在写了,咕咕咕
【joker的世界】
01
相川始在整理照片。
剑崎在睡觉。
相川始打了个喷嚏。
剑崎醒来了。
02
“undead会感冒吗?”
“不会。”
剑崎睡回去了。
03
他...
·邪教DCD剑崎X剧场版始注意
·虽然昨天说了TV剑主场,不过写的时候突然有了个主意所以TV剑惨遭削主场留给了明天
·有很多我流DCD剑崎和剧场版始的解读和私设注意,所以打个OOC预警吧
·想的很严肃,写的很……流水账
·明天完结,在写了,咕咕咕
【joker的世界】
01
相川始在整理照片。
剑崎在睡觉。
相川始打了个喷嚏。
剑崎醒来了。
02
“undead会感冒吗?”
“不会。”
剑崎睡回去了。
03
他们从南极回来以后日子并没有什么改变。
还是和往常一样,进入下一个世界,然后处理完这些事情,然后离开。
04
不同的是,相川始的照片拍摄的越来越好看了。
同样不同的是,剑崎离开相川始一个人行动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每次都是剑崎一个人出去,然后带着一身伤口回来,有时候甚至来不及处理就直接睡在地板上了。
05
然后他被相川始从地上拍醒,对方只是拿着医药箱说要不要处理下伤口。
“不用吧,反正没那个必要。”
“不好吧。”
“哪方面的。”
“不像人。”
06
那还真是有趣不是人类的你居然会说出不像人这种话。
剑崎在心里想着,然后他伸出了手,相川始拿出了纱布进行包扎。
“你真的越来越像人了。”
“可我不是。”相川始那么说着熟练的处理好了伤口,“你才是。”
07
剑崎沉默了,然后他别过头去。
“我说真的,把我变成undead的那个人不是你。”
“所以呢。”
“你没必要有什么责任感。”
“哦。”相川始回应道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处理完伤口以后整理起了医药箱。
08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看着相川始忙碌的背影,剑崎问道。
相川始的背影愣了愣,他回过头来,用很严肃的表情说道:“你不要不做人。”
“可我真的已经不是了。”剑崎说完这句话觉得哪里不对,相川始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眼神有些沮丧。
“抱歉,说了多余的话。”相川始说着转了回去。
剑崎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09
雨季的旅馆多少有点潮湿。
相川始失眠了。
外面的雨声滴滴答答,有些让他回忆起了那些年他和剑崎一起淋过的大雨。
“这也是我的错吗。”
他自言自语似的问道。
他的灵魂回到了那场大雨之中,而且很难走出来了。
10
相川始是请求那个剑崎一真封印自己的。
无他,他活腻了。
剑崎履行了他的诺言,在最后把他封印了,这样很好,他信任的剑崎一真就是这样的存在。
虽然有些傻,会对自己好,但是在这种问题上是不会犹豫的。
反正继续活着也只会带来更多灾厄,不如睡上一觉来的安心,不用醒来更好了。
11
然后他被吵醒了,一吵醒就是一个烂摊子。
被白色的joker打败了,没办法逼迫那个剑崎再杀死一次自己。
这次应该彻底睡着了,希望做个美梦。
12
然后他又被叫醒了。
说实话,相川始有点生气。
再怎么样睡觉被吵醒三次有点起床气也很正常。
在旅行的过程中,有时候相川始会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倒霉了那么久,终于在死后做了个美梦。
但是马上,相川始就意识到了这个美梦哪里不对。
他所拥有的一切美好的背后,都是剑崎一真的牺牲。
13
如果,如果是因为自己,剑崎才会变成这样的话。
当初就不应该允许剑崎靠近自己。
14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迷迷糊糊中相川始终于进入了睡眠之中。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就应该在自己跌下桥梁的那时候把自己沿着多摩川冲海里算了。
不对,应该更早一点,就不应该对人类产生好奇,就不应该试着去人类社会之中。
烦躁。
15
这也是红心2的阴谋吗。
16
可是回到过去的权利并没有给相川始。
甚至因为假设定论无法被改变,回到了过去也无法改变这样的剑崎出现。
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相川始不止一次地问过这种问题。
他以为的剑崎就应该永远阳光永远快乐,永远爱着人类,虽然容易受骗有些笨拙但是只要和好不容易认识的朋友在一起就没什么问题。
17
剑崎一真就应该永远做个人类。
18
但是有些伤口再怎么包扎在那皮肤下面也是绿色的血液。
这个剑崎在往非人类的方向前进。
他却只能看着。
19
越想越烦躁。
相川始翻了个身,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他想跟踪一次剑崎一真。
20
他真的那么做了,就那么跟踪剑崎看看他去了哪里。
然后那天伴随着地下黑帮询问这是你同伴吗的声音,相川始的心口就被开了个枪眼。
他也没想到狙击手早就发现了他。
第二发子弹打碎了相机,相川始在心里暗叫不好。
剑崎送的相机碎了。
倒下去的时候相川始试图伸手抓出那台相机。
然后手掌被打碎了。
与此同时,给了他三发步枪子弹的那个人的尖叫声传来:
“怪物!!”
21
痛觉沿着神经末梢攀升上来,哪怕是习惯了痛觉的joker,此时也被疼痛的感觉折磨到两眼一黑。
哪怕是被封印,被打碎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疼痛过。
他在朝着未知的深渊跌落,但是当他即将跌落到无尽深渊的时候,他被人接住了。
相川始艰难地抬起眼皮,他看见剑崎扶着他。
他看到剑崎的脸色变了。
他真的是很少看见剑崎会这样。
剑崎平静地生气了。
22
当一个人愤怒到极致的时候,会很平静。
很冷静地考虑怎么杀死眼前的那群人。
“你在这里等我下。”剑崎的声音太过温柔,反而让人觉得可怕。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绿色的眼睛如同准备前往狩猎的肉食动物。
“杀人的家伙在骂谁是怪物呢?”
23
那是那名狙击手众生难忘的场面。
那个人用子弹也无法捕捉的速度冲了上来,然后一脚把他踢在地上。
他踩着狙击手的手,拿起了狙击手的枪。
可以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被他踩着的那只手的骨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砰。”
“噗呲。”
破碎的大动脉,心脏依旧不知疲惫地跳动着,红色的血液流淌了出来。
24
哪怕是流着红色的血。
垃圾还是垃圾。
成不了人类。
“不需要的人类身份可以让给有需要的人。”
25
剑崎离开仓库的时候里面一片狼藉。
甚至让人不敢往里面看。
剑崎举起手机报了个警,然后他把sim卡拔了下来,丢进了下水道里。
他对着相川始纠结了好久。
26
“还有意识吗?”
“嗯?”
“背、扛、抱,自选一个。”
“我自己走就好。”
“那还是抱吧,等下警察就来了,被发现了就麻烦了。”
27
那么说着不由分说地把人抱了起来。
可惜碎了一个手掌相川始并不能抱回去。
那么想还真有些遗憾。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闭嘴。”
“生气了吗?”
“不是你的气。”
28
“相机碎了。”
“新的要佳能还是尼康?”
29
天空非常应景地下起了雨。
地上绿色的血液应该会被冲刷掉吧。
他们的人影消失在雨幕深处,被雨水所隐藏行踪。
30
接下来的几天里,因为善后事情太麻烦,剑崎和相川始被迫滞留在这个世界。
雨季太麻烦了,谁都不想出门。不过由于相川始的手掌破损太厉害,出去买饭的都是剑崎。
顺便买了一台新的尼康回来。
电视机上在报道那天那个黑帮的消息。
据说有几个人的童年很惨。
剑崎干脆换台。
“烦死了,惨的人多的去了,怎么就这些人那么能逼逼。”
31
“所以剑崎,你是把他们杀了吗?”
“是啊。”
“……”相川始似乎还想说点啥,但是他最后还是沉默了。
剑崎觉得他沉默背后有更大的原因,所以他开口问道:
“你觉得他们也是人类吗。”
32
“是。”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生来如此。”
“你不觉得讽刺吗?——是人类的他们对你打了三枪,不是人类的你反而没动手杀任何一个人。”
“没办法,谁让我是joker——而且说实话是我自说自话跑过去的吧。”
33
出乎相川始意料的,剑崎生气了。
“给我学会憎恨啊!”
去憎恨,去讨厌。
去骂都他妈的是世界的错不好吗。
“这不比什么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舒服多了吗!”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34
“不是自己的错就不要给自己揽着啊!”
35
那天剑崎难得表达出了太多属于人类的情感。
反而让相川始很高兴。
他在心里想着,太好了,剑崎果然还是人类。
36
下一个世界,是一场地震结束以后的世界。
剑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然后让始找个安全的地方,他说他要去救人。
“那个笨蛋一定会胡来的。”
那个笨蛋。
相川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
尽管剑崎让他先走,但是相川始还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37
反正剑崎不会对自己生气。
38
“怪物!”
一声叫声让相川始愣住了。
似乎是剑崎在这场地震里救了一个人,然后那个人看见了他绿色的血,吓得一把推开了剑崎说他是怪物。
相川始莫名其妙地觉得生气。
而剑崎只是看了眼那个人,把人拉出来以后就走了。
相川始跟着走,却被拉住说你跟着做啥,那个人是怪物。
“我也是。”相川始说着一把推开了那个人,跟着剑崎走了。
39
相川始跟着剑崎走了很远,直到剑崎来到一片无人废墟坐下。
“那个人。”剑崎开口说道。
“嗯?”
“那个人如果我不去救他,他会在十五分钟以后,对同样来救他的这个世界的剑崎一真说出同样的话——那个剑崎不会生气,但是我会。这就是作为假设定论的我和剑崎一真本体的区别。”
剑崎自嘲似的笑了笑。
所谓的英雄,不就是被背叛、被当作怪物、被抛弃,也可以重新爱着人类的存在吗。
所以那个剑崎一真是英雄。
我不是。
所以我不是剑崎一真。
40
“我也会生气。”相川始说道。
“你不会。”
“我真的会。”
“你以前不也因为救过人被推开说怪物别靠近我犹豫吗。”剑崎说道,然后靠在废墟上闭目养神。
“我会因为你会。”相川始说道,直白而灼热的话语。
相川始说话有那么直白吗?难道不应该骂上一句笨蛋然后牢骚几句吗还要来个我才不是在关心你吗?
话虽如此,剑崎被这样直白的话语弄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甚至没办法继续装睡了。
氛围有些尴尬,不过还好有人来了。
剑崎抓过相川始躲了起来。
41
他们很快就看清了来的那个人。
“剑崎!你在吗!”
他的嘴里呼唤着这个名字,board的制服有些破旧。
“自己喊自己的名字也太傻了。”剑崎说道,他透过墙壁上的裂缝看着眼前的那个人。
真正的剑崎一真,世界的英雄。
和他完全不一样,不会去憎恨、不会一直愤怒的剑崎一真。
“我听那个人说被和我长得一样的怪物救了,是你吗?”剑崎继续问道,“你可以出来吗,我想见你一面。”
42
“无聊,走了。”
剑崎那么说道,他拉起相川始就想走,谁知道那个声音比他的反应还要快,已经跨过废墟跑了过来。
剑崎拉着相川始跑了起来,隔着废墟另一个人也跑了起来。
距离越来越近。
最后在一个转角处,扶着墙壁喘息的人堵住了去路。
他有些得意地露出了笑容:“我找你好久了,剑崎一真。”
43
下一秒他的视线停留在相川始身上。
“为什么始会在这里啊!”
一瞬间把相川始对他本来还有点美好的印象直接给大破了。
剑崎迅速拦在相川始面前说道:“认错人了,不是你们世界的那个!”
43
“是你啊。”剑崎有些头疼。
“你们认识?”相川始有些好奇,虽然他已经见过三个剑崎一真了,对于剑崎一真在增殖这件事已经不意外了。
“不,他只是知道我的存在。”
“他到底是谁。”
“剑崎一真。”剑崎说道,“做出选择,为了拯救你、也拯救世界而变成joker的剑崎一真——同时也是一切的开端,无论是我还是300年后的那家伙,都是建立在这个人是根源的基础上而成立的。”
44
“你那么夸我我可会紧张的。”那个剑崎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笑了。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对话了吗?”
话虽那么说,这个剑崎看起来完全不想给人拒绝的机会。
“而且我也很好奇这个相川始是怎么回事。”
45
然后他们在废墟上解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很早就关注他了,毕竟一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然后帮我处理了很多事情,手法过激甚至让我困扰了不少。”剑崎解释说道,“不过你为了周游世界方便去找了个相川始真的吓到我了。”
“困扰?”相川始有些好奇。
“对啊,比如说在圣都医科大学那次,我后来路过那里还被医生说谢谢我那次帮忙,我都傻了。哦还有decade那次,我后来见过门矢士……不过我不是责备你的意思,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46
剑崎只是看着他。
然后嘲讽似的笑了笑。
“就这?”
47
连相川始都不得不承认,这时候他真的看起来有些欠揍。
48
“不,也不只是这样。”最初的剑崎一真说道,“比如说,我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就那么走向毁灭之类的。”
“啊300年后的你也说过类似的话你们果然是一路的!”
“所以我很好奇明明是一路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啊。”
49
最初的剑崎一真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意的眼神看了眼相川始。
仿佛是在说,你已经发现真相了吧。
“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到底失去了什么?”
50
被困扰在雨季里的灵魂不止一个。
51
“不要,再说了。”
——假设定论这玩意,虽然说是假设出一个可能性,最后被定论,不过从假设到定论的过程中,世界本身会遵循一定的逻辑将某个世界线上的存在以某种方式从假设变为定论。
——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到底失去了什么。
52
成为Joker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53
“在回答你以前,你可以告诉我一个答案吗?”
剑崎问道,相川始觉得他有些累了。
“到底什么才是英雄。”
“英雄就必须拯救一切吗?”
54
“我不能回答你,不过旅行的路上,有人和我说过,他的手够得到的他就会拯救。”
“对我来说也是,我眼前可以拯救的,我就会去拯救。”
“所以对于你来说,英雄不是破坏,而是拯救,对吧。”
“也不一定,所以我是来感谢你的——虽然你的手段有些过激,但是你拯救了更多的人。”剑崎一真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万事万物都要思考那么多瞻前顾后的东西就没办法前进,所以沿着自己心中的正义走下去就对了吧。”
55
剑崎笑了。
“所以你不会成为我。”
那么说着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抱歉,然后一个手刀砍向了相川始的脖子。
相川始在惊愕之中晕了过去。
56
“你要做什么?”
“去给自己一个交代。”剑崎说道,然后他从相川始的相机包里翻出了笔和纸,写下了一封信。
当他写完这封信的时候,他对着晕过去的相川始看了很久。
然后他露出了笑容,摸了摸他的头。
“如果我不回来了,你就自由了。”
“如果不知道怎么做,就去找那个剑崎一真吧。”
“有三个joker的话,世界是不会毁灭的。”
他都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说的出那么温柔的话。
57
“你还真是做得出来。”
“借放在你这里罢了。”
“记得来拿,不然我会很困扰。”
“三个joker可以让你和始见面,不好吗?”
“不好,快点回来。”
58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后,剑崎笑了。
然后他转身,走近了那场大雨之中。
59
“真没想到,我会为了这种事情回到这个世界来。”
“我也变软弱了啊。”
【给相川始的另一封信】
TO相川始
我没能拯救两个人。
是两个灵魂都被困在雨季里的人。
现在我要去救他们了。
——【TBC】
明天剧场版主场
·写了1W7的流水账了就为了一个完结篇
【剑始】流放者的世界旅行(二)
·邪教DCD剑崎X剧场版始注意
·本章小说剑主场,有很多我流DCD剑崎和剧场版始的解读和私设注意,所以打个OOC预警吧
·想的很严肃,写的很……流水账
·还有两章就完结不知道能不能礼拜天写完
前文点这里(一)
【300年后的世界】
01
“差不多是时候了。”剑崎说道,“我要去一趟未来了。”
震惊相川始……好吧已经震惊不了了。
习惯了。
02
剑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刚刚扫荡完一个恐怖组织的基地,剑崎非常不客气地拿走了对方的武器和仓库里的资金。
“感谢时代还没彻底普及电子货币,...
·邪教DCD剑崎X剧场版始注意
·本章小说剑主场,有很多我流DCD剑崎和剧场版始的解读和私设注意,所以打个OOC预警吧
·想的很严肃,写的很……流水账
·还有两章就完结不知道能不能礼拜天写完
前文点这里(一)
【300年后的世界】
01
“差不多是时候了。”剑崎说道,“我要去一趟未来了。”
震惊相川始……好吧已经震惊不了了。
习惯了。
02
剑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刚刚扫荡完一个恐怖组织的基地,剑崎非常不客气地拿走了对方的武器和仓库里的资金。
“感谢时代还没彻底普及电子货币,不然以后洗劫仓库转账都嫌有路径。”
剑崎是那么解释的。
然后他看了眼时间表,说差不多是时候去一趟未来了。
03
相川始很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未来。
可以让这个剑崎,让敢空着两只手闯恐怖分子基地的剑崎做那么多准备。
比如说现在,他们在一个花圃买种子。
“所以适合在北方种植的花卉,有吗?”
“是多远的北方呢?”
“南极。”
“……”
剑崎和相川始觉得那一刻店员的表情简直就是你们开玩笑吧去南极种花你们应该去找植物学专家而不是在这个小店刁难人。
“……好吧,北海道。”
04
最后他们花了半小时去挑选适合种植在高纬度地区的花卉。
出了花圃的时候双方都松了口气。
他们就那么带着从恐怖分子那里搜刮来的武器和种子准备上路。
“裹好衣服。”剑崎说道。
相川始还想问为什么,就感觉自己脚下一空。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天空之中了。
放眼望去,地面上是广袤的冰原。
05
道理我都懂。
为什么会传送到天空啊。
思考刷卡还来不来得及以及就那么掉下去相机会不会坏掉什么的,相川始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衣领提了起来。
然后他们平稳落地,地面上的雪踩上去还有些软绵绵的。
06
“这里是位于南极的天盖都市,是三百年后的世界。”
剑崎解释说道,相川始把手放进了口袋里不想说话。
说啥好呢,这次终于不是降落在什么天灾人祸现场了。
但是相川始没想到自己会降落在未来、濒临毁灭的地球、南极都市。
——总觉得这个局面比降落到天灾人祸现场还要糟糕。
07
起码现在相川始已经习惯了这个剑崎出门脸接子弹然后仗着自己不死把对面打了个半死这种剧本的。
08
然后他看着剑崎从雪地里挖出了一个人。
啊只是来救一个遇难者的啊,虽然这个遇难者看起来有点眼熟就是了。
不是有点眼熟,就是又一个剑崎一真。
09
剑崎一真真多啊。
10
剑崎用死鱼眼把这个剑崎一真丢进了安全屋,顺手烧了壶热水。
相川始还在思考被冷冻的undead要怎么处理,就看见那个从雪堆里挖出来的剑崎一真揉了揉眼睛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Way——为什么是地板……”
“让你近距离接触地暖。”
剑崎拆了包在便利店买的茶叶包给自己泡了杯茶,顺手给相川始也泡了杯。
“那我呢。”雪堆里挖出来的剑崎问道。
“白开水。”
11
“都是一个人,对我就不能好点吗。”
“真不想承认你这种笨蛋是我自己。”剑崎说道,相川始投来了好奇的眼光。
“也就上次肉身排雷被你发现的时候断了两条腿,上上次为了救人跌落山崖被你从树上摘下来,上上上次不小心沉海里被你钓上来……”
剑崎用你看果然是这样吧的表情看了眼相川始。
相川始对此发表感想:“是挺蠢的。”
12
从雪地里挖出来的剑崎趴在了地上不想起来了。
“为什么始都那么说……”
剑崎拍了拍他身上破旧不堪的披风说道:“都300多岁的undead了,别露出这种表情了。”
14
被挖出来的那个剑崎一真是300年后的剑崎一真。
“我没想到你已经蠢到要在雪地自杀了。”剑崎说道,相川始看起来没有表情,但他在心底认同这个言论。
“我这不是突然遇到了暴风雪嘛。”300年后的剑崎说道,“说起来,东西你带来了吗?”
剑崎默默的丢出自己之前买的种子。
“麻烦了。”300年后的剑崎接过种子说道。
“下次别为了这种事情让我跑腿。”剑崎牢骚说道。
“这不是,完成基础建设了以后,人类是时候需要花了吗?”
“上次你也是用这种理由让我给你带罗森的。”
“可是因为人类被统治者送去另一个星球了,这颗星球人工培育的观赏花卉都已经灭绝了——想重新培育花卉只能委托你了。”
“随便你,反正绝对还会有下次。”
“这不是知道你不会拒绝。”
“那是因为当初你抓着我非要说不希望你家始镜头里没有花我才答应的。”
“这不是还是答应了吗,不用找借口。”
15
相川始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加入这个对话。
他只能坐在一边看着。
“啊对了,介绍下。”剑崎意识到自己把相川始晾在一边太久了以后说道,“这位是300年后的剑崎一真,也是剑崎变成joker后的第二个分支——别看他现在这样,就在几年前他还是因为死不掉太痛苦结果失忆了的家伙,逼得这个世界的相川始跑去和他对峙把人家打了顿恢复了记忆然后他们送了石碑四个皇家同花顺,现在因为每年都可以见面看把他飘成啥样了。”
“后半句可以不用说的,真的。”300年后的剑崎说道,“所以说,这个始是你从哪里找来的?”
“一个你选择封印他做普通人世界里的joker。”剑崎说道,“我怕我旅行的路上joker力量暴走,带着他防备万一。”
“居然还有作出这种选择的我…………”300年后的剑崎眯起眼睛说道,“所以来都来了,要不要去拍摄极光!”
16
然后两个剑崎对着这个相川始解释楼好久极光是啥。
“那真的、真的、很美!你应该去看看!”
那么说着300年后的剑崎举起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说道:“我们计算过太阳风,等下就看得到!”
17
“别告诉我你埋雪里就是为了等极光。”
“不是啊是被委托了南极周边气候观测任务,然后在观测的时候以为有人遇害了结果是幻觉反而自己体力消耗过度然后不小心……等我醒来就变成……”
“我这就把这句话录下去给你家那位听。”
18
“他家那位?”相川始有些好奇。
“当然是300年后的相川始,不然还能有谁。”
剑崎说这话的时候太理所当然,相川始楞了一下。
然后他说那我出去拍极光出去了。
300年后的剑崎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当着相川始的面说出来。
19
在把相川始支出去以后,300年后的剑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剑崎看着这个300年后的分支自己。
“说吧,有啥事吗?”剑崎说道。
“那个相川始到底是怎么回事。”300年后的剑崎问道,“如果是我封印了始的世界,也就是说你解除了始的封印?”
剑崎点了点头。
20
“你们没有战斗冲动吗?”
“目前来说没有,不过目前来说会被undead吸引和只有一个joker会毁灭世界的设定还在。”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剑崎就忍不住想起自己跑去圣都大学附属医院拆了人家的服务器这件事。
那个小医生因为看着已经死去的人在自己面前第二次死去很难受,但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是解释了一下自己也使用了undead的力量不能和另一个joker见面,但是那个人说不定已经感应到他了,然后把安慰人的工作交给了那个医生的同伴,自己落荒而逃。
“安慰人这种事情真的不适合我。”逃走了以后,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21
“没有战斗冲动不挺好的。”出乎剑崎意料,300年后的剑崎完全不想深入思考这里面的细节问题,说实话这让剑崎安心了不少。
然后他的下一个问题就让剑崎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那,你是怎么看待你的旅伴的?”
“别告诉我你同情心泛滥到连不是你自己的相川始都要管。”
“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八卦。”300年后的剑崎一真不客气地说道。
“听起来比同情心泛滥还要糟糕。”剑崎说道,然后他低下头,垂下眼睛说道,“我不知道。”
“果然你还是不知道啊。”
“……”
“真是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22
剑崎和300年后的剑崎第一次见面是南极事件的时候。
那时候他站在地球上,亲眼目睹了从另外一个星球传来的幻象,以及相川始在空中发出的呼唤。
实在是过分坦诚,吓到剑崎了。
——300年后的始居然会那么坦诚吗?
——还有300年后的那个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总感觉300年后的相川始呼唤剑崎时候似乎是在那后面哭了。
真是差劲啊。
那么想着他往边上挪了两个身位,免得那两个人跌落造成的冲击波影响到自己。
23
因为有些事情无论如何都想确认,他在南极事件结束以后和300年后的剑崎见了一面。
那时候300年后的剑崎因为那么多年不联系和一个人背负了太多和逞强过头被相川始好好说教了一顿,相川始越说越气气得差点给剑崎一拳头,和他相反的是剑崎被骂的反而很开心。
——甚至感觉有点飘。
最后他们相约为了不再迷失自我、同时为了确认地球平安一年一次在海滩见面。
在做下了这样不得了的约定后,300年后的剑崎一转身,看到一个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吓死个人。
24
“我只是来看拯救世界结果自己都没法拯救的逞强英雄的。”
剑崎一开口把自己都吓到了。
为什么火药味会那么冲啊,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对这家伙有怨气吗?
那还真是幼稚。
25
但是300年后的剑崎只是笑了笑。
“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吧,只是来看我的吗?”
“不,顺便看看始。”
完全就被那家伙带着跑了,不过反正还有时间,需要问的问题等下再说好了。
“啊,他往那个方向走了,你可以追上去,或者一年后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们约好了在那个位置见面,你要来吗?”
“…………”
“怎么了?”
“不……我就知道他还好就好。”
是的,只要这样,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26
“不敢见面吗?”300年后的剑崎那么问道。
“是没资格。”剑崎说道。
“想见面怎么会没资格呢?”300年后的剑崎说道,“那要不这样吧,你帮我跑腿一趟,一年后的海滩那里,我想吃点罗森。”
27
然后剑崎问了自己想问的问题,理所当然地没得到答案。
反而增加了一个第二年去买罗森的任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那么想着第二年,当他把300年后的剑崎钓上来以后,他面对300年后的剑崎大呼小叫约定要迟到了的时候。
剑崎一脸冷漠地把手里的购物袋拍在了他的脸上。
“这你都能迟到服了你了。”
28
在剑崎的传送下,300年后的剑崎总算是没有迟到。
第二年的海滩就变成了300年后的剑崎一真请300年后的相川始吃穿越时空而来的罗森。
画面实在是太魔幻了,剑崎自己都无力吐槽。
最要命的是他们两个人可以远远的望着不说话,就那么一句话都不说的在那边吃饭团。
画面实在是太诡异,剑崎看不下去了。
29
“你俩都可以一年见一次了为啥不说话。”
“怕说话也有joker的斗争本能啊。”
——得了吧我在地球都看得到你们请石板吃了四个皇家同花顺。
“对了,多谢你的罗森。”300年后的剑崎说道,“下次可以买新鲜的咖啡豆吗?”
得到了剑崎的白眼一枚。
30
“我那时候还以为你是不会捡回来一个相川始当旅伴的。”
回忆起这些经历,300年后的剑崎笑着说道。
“为啥。”
“你一看就是那种不会养猫的类型。”
“只是需要一个joker罢了。”
31
“然后你给他买相机还买衣服,泡茶多给他一杯的也不给我?”
震惊300年后的剑崎一真。
“你再废话一句我把你的那些黑历史全部告诉你家那位相川始了。”
“咳咳咳我们讨论严肃的事情吧——比如说你找我委托的关于这个世界的分歧点。”
32
“分歧点在2035年,人类提前迎来了全球气候变暖。”
“按照剑崎一真本来的路线,人类并不会在2035年迎来全球气候变暖以后开始步入毁灭,在60年后的时间节点里,人类的科技对比2005年明显有存在进步。”
“好的,谢谢你的情报。”
“我不知道你想拿我的世界线做什么,不过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假设定论一旦成为了事实是没办法改变的。”
33
“假设定论这玩意,虽然说是假设出一个可能性,最后被定论,不过从假设到定论的过程中,世界本身会遵循一定的逻辑将某个世界线上的存在以某种方式从假设变为定论。”
“就像我的假设定论是如果2035年人类就迎来全球变暖提早进入世界末日一样。”
“你那么执着于调查分歧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者说,我换个问题……”
“剑崎一真,如果你的旅途迎来了重点,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相川始?”
34
那个人用他浑浊而透彻的眼神问道。
剑崎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300年后的剑崎一真仿佛做出了胜利宣言一样,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仿佛是在说:不要小看我活了的这三百年。
35
“啊,差不多极光是时候来了,你去看极光吧,我要写信,怕你偷看。”
300年后的剑崎笑了笑,然后把种子放在他的箱子里,然后把剑崎推了出去。
“谁要看你的信啊。”剑崎牢骚了一句,然后他沉默了。
相川始就站在安全屋外面,架着三脚架看着天空。
36
“聊好了?”
相川始转过头,雪花从他头发上落下。
有一瞬间剑崎觉得他会被这片冰原所吞噬。
“你一直在这里?”
“哪里都一样吧。”相川始抬头看着天空。
太阳风即将进入地球磁场。
37
“你是不是想拯救这个世界。”相川始突然开口说道。
剑崎愣了愣。
“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
“直觉罢了。”
——可是假设定论一旦成为现实就无法被改变了。
38
剑崎很想知道相川始站在门口有没有听到什么。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相川始在想的到底是什么。
不需要去猜测别人在想些什么,只要沿着自己想走的路走下去就好了。
哪怕是万劫不复。
39
但是,你想带着相川始走向万劫不复吗?
300年后的剑崎一真总是用关心着他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似的担忧着多管闲事。
40
“如果我旅途尽头是地狱你陪我走吗?”
试探性地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好啊,反正我没地方去。”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而且地狱到底是什么样的。”
“是长久的痛苦吧。”
“就像那个你那样?”
“他只是不习惯和痛苦为伍。”
“所以你习惯了。”
“我习惯了。”
41
总是这样。
总是对着他说出真心话。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以后,相川始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头,默默地看着极光降下。
43
“真好看啊。”
“是啊。”
44
——谁都知道他们在这时候还有些心事,还有很多没对对方说出来的话。
——那时候他们谁都觉得没必要对对方说出那些事情。
300年后的剑崎举起了手里的相机,按下了快门。
“那么,这张就等着一切尘埃落定地再回送给他们吧。”
那是极光之下,两个人并肩而立的照片。
300年后的剑崎一真露出了笑容,送上了那来自300年后的祝福。
【给相川始的一封信】
TO 相川始
我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总是看起来不开心,似乎有点悲伤。
他总是看起来会消失,让人很担心。
他非常偏执、非常偏激、做事非常莽撞、有时候我会怀疑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我才会变成这样。
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也因为这样,我害怕他哪一天消失在某个世界里。
我不希望他这样。
就在最近,他带来了一个人。
是另一个世界的始。
那个始似乎很久以前就被封印了,还被另一个世界的我杀死了两次。
他的眼神并不像我所熟悉的你,那更像是比300年前还要早的你,那个纯粹的、没有学会任何感情、但是又试图去触摸感情的你。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实在是太脆弱了,总觉得在下一秒就会破碎会消失,会变成我的一场梦。但是他们又是真实存在的,那些花种就是他们一起带来的东西。我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聊天,看了很久。
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比我想的还要深厚,那个剑崎似乎不敢见你,但是我知道,他很想你,也很珍惜现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所以我想,如果他们可以互相拯救就好了。
如果他们可以幸福就好了。
FROM 剑崎一真
——【TBC】
下一章TV剑主场
朋友:所以这是其他几个剑崎助攻这对的故事吗
我:哎嘿你猜~☆
【剑始】流放者的世界旅行(一)
·邪教DCD剑崎X剧场版始注意
·有很多我流剧场版剑崎和DCD剑崎和剧场版始的解读和私设注意,所以打个OOC预警吧
·想的很严肃,写的很……电波
【旅行的世界】
01
相川始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剑崎一真。
他张开嘴,叫出了他的名字:
“Blade。”
02
相川始复活了。
再被剑崎一真彻底杀死以后再一次复活了。
只不过复活他的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Blade,那个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墨镜,自称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在周游平行世界的旅行上。
“因为我变成了joker不确定下一站会不会因为只有一只jo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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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世界】
01
相川始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剑崎一真。
他张开嘴,叫出了他的名字:
“Blade。”
02
相川始复活了。
再被剑崎一真彻底杀死以后再一次复活了。
只不过复活他的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Blade,那个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墨镜,自称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在周游平行世界的旅行上。
“因为我变成了joker不确定下一站会不会因为只有一只joker引发世界末日,所以就把你复活了。”
那个剑崎一真是那么说的。
相川始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是很想复活,不过既然是因为他有需求所以才救下他,那就帮他一下吧。
反正他也没地方回去就是了。
03
“Blade。”
“……你在叫我啊。”
“那你希望我叫你啥。”
“剑崎就好。”
“好的,剑崎。”
04
那个剑崎一真和相川始认识的剑崎一真完全不是一个人。
虽然第一眼就觉得他们不像,在彻底接触过才觉得这家伙真的超乎他的理解了。
当年相川始为了让自己熟悉的Blade封印自己,什么狠话都放了出来。
最后是被封印了,据说Blade也再也没做过假面骑士就是了。
然后他让Blade杀了自己第二次,据说给了人家不少的心理阴影。
感觉还挺对不起人家的。
05
而眼前这个剑崎,相川始觉得如果自己遇到的是这个剑崎估计没有机会了,直接就给他封印了。
他们这次降落的地方刚好战乱,剑崎本来只想借过一下,结果就是遇到了恐怖袭击。
剑崎毫不犹豫地一剑杂碎了那个人身体上的炸弹。
顺便碾碎了两根手指。
“下次就是你的头了。”剑崎冷冷地说道,“狂热分子做好被死的准备了吧。”
绿色的血沿着剑崎的手流下来,相川始确认这个剑崎和他一样是undead。
而且和自己一样,是joker。
06
但是相川始从来都没有问过剑崎为什么会成为joke。
他也不想问这个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相川始在害怕那个答案。
他总觉得变成joker的剑崎和自己有些相似。
开什么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和剑崎相似呢?
07
大概因为不是一个世界的缘故,并没有什么战斗的冲动。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天天在战斗。
他们的日常只是那个剑崎在进行世界旅行——然后遭遇各种吓死人的事情,相川始负责跟着。
总觉得差了点啥。
剑崎把他归结于这个相川始没有带相机。
08
相川始怎么可以没有一台相机。
那么想着剑崎去摄影器材店给买了一摄影包器材回来。
震惊相川始。
他从来不觉得剑崎会那么有钱。
09
“其实我不会摄影。”对此相川始是那么说的,“那个世界的我就没来得及好好学摄影。”
——所以你给我这种器材还不如拍立得来得方便。
——或者智能手机也行。
“那你现在有的是时间学。”剑崎说道,不由分说地把相机塞给了相川始,“而且再怎么样也比门矢士好。”
10
自从获得了摄影器材包以后。
相川始和剑崎的旅行变成了剑崎负责揍人。
相川始负责在一旁看着。
顺便拍照。
11
相川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剑崎每次都精准踩雷、子弹骑脸、强盗贴面、天灾伴随、人祸不断。
这一次他们遇到了一伙毒贩子,剑崎很干脆地把人全部给撂倒在地上。
还顺手给打了个报警电话,顺便把证据送上。
据说这是一伙会打击报复的团伙,不过对于剑崎来说也没啥报复对象就是了。
12
——剑崎本来是那么想的。
几天后那个团伙的残党就来报复剑崎身边的那个摄影师了。
然后他们被相川始坏掉的左眼里流出的绿色血液吓到了,然后被剑崎追上,送进医院的时候被打断了好多根骨头。
缉毒警察真的很辛苦,要随时随地面对那么一群疯子。
那么想着剑崎和相川始干脆联手拆了人家基地。
爽了。
13
电视节目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路过的假面骑士二人组一边看新闻,一边吃泡面。
“为什么你买得起摄影器材但是现在我们只能吃泡面。”
“就是买了摄影器材我们才只能吃泡面。”
“你是笨蛋吗。”
14
虽然他们只穷的吃的起泡面。
但是必要的开销还是很多的。
比如说剑崎修补衣服的钱。
相川始很好奇这个剑崎满地跑为什么还要穿西装那么容易破的衣服。
然后相川始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也破了。
风衣上超大的一条开口,相川始有些头疼了。
15
Joker并不会补衣服。
剑崎很干脆地把相川始拉上了街头去买新衣服。
虽然他们很穷,但是他们可以赚发达国家的工资,去发展中国家进行消费——可以瞬移真是万岁。
结果是剑崎默默的把相川始看中的风衣挂了回去。
“给他减一个尺寸。”
相川始非常不理解剑崎的行为。
16
大号风衣怎么了,松松垮垮还可以当被子,多舒服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相川始的眼神,剑崎回过头来。
“喜欢大号?”
“无所谓。”
“好吧都买了。”
17
后来相川始明白了修身风衣的优势在哪里。
帅。
穿衣从来都是怎么土怎么来的相川始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穿的帅。
“不,其实是你以前穿的太可爱。”剑崎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站在我边上会被当作软柿子,会很麻烦。”
相川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他们这趟旅行最贵的相机就在他身上啊。
18
“所以要来一副墨镜吗?”
“你还是自己戴着吧。”
19
这一次的落脚点是一座城市。
剑崎看了眼周围,确定了时间地点。
然后对相川始说你就在这里等我下吧,我马上回来。
那么说着剑崎直接走人了,相川始不知道怎么拦截,只是坐在分别的地方默默的等着。
他真的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20
等到剑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Undead不需要睡觉,相川始看着剑崎拖着伤横累累的身体走了过来,对他打了个招呼。
然后他们去了一个小巷子处理伤口。
相川始拿出了备用纱布,看了眼剑崎的伤口。
剑崎的伤口很深,绿色的血滴落在地上。
被人发现的话,估计会痛心疾首谁掉了那么大一团抹茶冰淇淋吧。
21
处理好了伤口以后,相川始坐在巷子里看着天空。
剑崎问他,我不在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哪里都没去,就在原地等你。
“你还真是无聊啊。”剑崎说道。
相川始并不想回答这句话。
剑崎很快就觉得累了,他闭起眼睛睡着了。
可能是失血过多,也有可能是寒冷的夜晚人会渴望温度。
剑崎靠着相川始睡着了。
22
相川始觉得被靠着很累。
他伸手把人放下,让剑崎的头靠着自己的大腿。
然后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剑崎身上,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那一天相川始久违的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活在人类世界里,梦里的他居然可以和橘朔也进行对话,所有人都不排斥他。
但是似乎是少了点什么。
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开始呼唤一个名字,然后泪流满面。
这真的是自己吗,自己真的会那么像人类吗?
23
醒来的时候,天刚刚泛起鱼肚白。
似乎是在梦里哭了一场。
相川始低头,剑崎还在他腿上睡觉,相川始对着那个人看了好久,然后呼唤出了那个在梦里让他哭出来的名字。
“剑崎。”
24
其实剑崎也已经醒了。
他是被水滴给弄醒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不是下雨了应该睡在桥洞下面的。
但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天空并没有下雨。
——到底是做了什么梦才会哭啊。
那么想着剑崎闭上了双眼准备继续睡觉,出乎意料的是相川始也醒了。
他听见了他在呼唤他的名字。
但是他并不想有太多的回应。
没那个必要。
25
他们就那么保持了又一会儿。
然后在朝阳彻底升起的时候奔赴新的旅程。
26
相川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跟着这个剑崎旅行了几个世界。
他在处理伤口这件事上越来越熟练了。
当剑崎再一次被打伤以后,他觉得相川始看他眼神有点不对。
“你有什么事吗?”
“没。”
27
其实他很想说你不要再受伤了。
看着很难受。
28
然后在下一个世界里,剑崎又丢下他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
而且把他丢下的地方还是蓝花楹。
本能地想逃跑。
然后相川始真的那么做了,他转身就走,然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走进了蓝花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窥,他只是觉得这种画面不应该属于自己。
而且自己怎么会笑的那么开心。
29
那个自己在种三色堇。
然后有人委托他出去买一点东西,被委托的时候,那个自己露出了笑容。
相川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时候跟了上去。
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笑。
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在蓝花楹,自己不是拜托剑崎封印自己了吗?
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自己见不到的季节,自己还存活着的世界。
30
他跟踪了很久。
一边嫌弃自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不可能跟踪都察觉不到,一边继续跟着。
为什么joker的自己会像人类。
为什么joker的自己没毁灭世界。
越来越多的为什么填塞了相川始的心。
他在那条银杏路上看到了那个自己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对着跑了过去,然后期待的眼神变成了失落。
他的嘴唇发出了什么声音。
试着还原了一下,相川始愣在那里。
31
“Ken……zaki?”
32
他到底为什么,看见了剑崎的那一瞬间充满了期待,然后又失落了下去。
自己在这个世界的遭遇,和剑崎一真有关系吗?
剑崎……你到底在这个世界里做出了怎样的选择?
33
剑崎又是带着一身伤回来的。
这次西装上面破了好几个大洞,估计是又要买新的了。
已经干涸的血液凝固在衣服上,看起来是不用处理伤口了。
这次相川始并没有在原地等他,而是往边上走了两个街道,他坐在长椅上看着金色的叶子落下,他似乎是有心事,甚至没注意到剑崎的到来。
“我……有问题想问你。”
34
“这个世界的你和我发生了什么?”
“这个世界的剑崎一真拯救了相川始,仅此而已。”
“他是怎么做到的。”
“放弃做人。”
相川始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吗?他不是好不容易才可以不变成undead的吗?——你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么说着相川始已经逼近剑崎了,他用向上的视线看着剑崎,剑崎忍不住别过头去。
“那不是我做的选择,我不知道。”
35
“说谎,那你为什么也是undead。”
“那真的不是我。”剑崎补充说道,“我不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剑崎一真。”
“那……”
“解释起来太烦了。”剑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我累了,借我靠一靠。”
那么说着剑崎自顾自地靠在了相川始肩头,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因为话题被强制转移然后终止,相川始有些生气。
但是当他感受到剑崎的呼吸逐渐平稳的时候,他却没法继续生气了。
真拿他没办法。
那么想着相川始把剑崎的头枕在了自己腿上。
他看着剑崎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有一瞬间他觉得永远这样下去也不错。
36
和门矢士的相遇是一次意外。
剑崎刚传送到新世界的时候见到那个带着相机的品红骑士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然后拉着相川始就走。
“你们是有什么过节吗?”
“我被他揍过。”门矢士说道,“用King Form。”
“他要破坏世界,我揍他理所当然。”剑崎说道,“谁知道后面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门矢士对此不给予否认,然后看了眼相川始:“所以,这是你的旅伴?”
“暂时的。”
“你从哪个世界挖了个相川始出来?”
“封印了相川始的世界。”
“有分支世界还真是方便。”门矢士感慨说道,“不过他知道吗?你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剑崎一真这件事。”
37
听到这句话的剑崎对门矢士翻了个白眼。
“果然我当时揍你揍轻了。”
“对自己的旅伴别那么多隐瞒比较好吧。”
“明明你自己都一堆秘密还欺骗队友海东开高达好玩吗?”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就算是这样门矢士也要潇洒地说道:“经验之谈。”
38
相川始不知道怎么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氛围内插话其实自己知道这个剑崎不属于世界上任何一个剑崎。
虽然他只是知道这句话,完全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是啥。
一个两个为啥都藏着掖着,有话直接说不好吗?相川始是那么想的。
“所以,他到底知道吗?”门矢士继续说道,“你是人们针对剑崎一真的概念诞生出来的假设定论。”
——啥玩意?
39
“就是设定问题。”在告别门矢士后,剑崎那么解释说道,“几乎是所有人都认为剑崎一真未来会因为不老不死远离人群经常遭遇背叛变得孤僻而暴躁不善于沟通不会笑——大家都那么想,我也就诞生了。”
“所以我是一个基于剑崎一真会变成这样的假设诞生出来的存在。”剑崎继续解释说道,“因为某种莫名其妙的途径——我和门矢士猜测都是decade世界构成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所以我这个概念被定型成为了一个定论,最终落实到我身上就是这样的。”
“所以……”
“所以救了你的那个剑崎不是我。”剑崎说道,“我只是他做出拯救你选择后的一个分支存在,或许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另外一个分支和他本人。”
40
相川始觉得很奇怪。
“那现在我可以在这里和你说话,是谁的。”
“我。”
“那你不还是救了我吗?”
剑崎愣了愣,他抬起头,相川始的眼睛直视着他。
他无法直视着这样的眼神撒谎。
“是利用。”他别过头去说道,“等哪天不需要了我会想办法处理好你的。”
41
“那好啊,我等那一天你重新封印我。”
仿佛是杠上了似的,相川始说道。
剑崎被这句话惊讶到了,他回过头去,相川始低着头咬着唇,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反正这也是我希望的事情。”
42
剑崎有些惊讶始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仔细想一想,这场旅行的起因只是剑崎需要一个防治joker暴走的机器,所以从另外一个世界挖了个相川始出来。
他们谁也不理解谁。
或许这样就好,两个人的内心永远不会理解对方,然后到分别的时候顺其自然。
尘归尘,土归土,无归属的人自然无归属。
——【TBC】
朋友:其实假设定论翻译一下就是剧情需要或者官方OOC吧
我:闭嘴,不要说出来
【剑始】然而天音早就发现了不得了的真相
·一个3000字的短打
·吃饭时候的傻吊脑洞,因为觉得好玩就写了
·灵感来源广播剧的老父亲哈吉咩
·又名相川始走过最长的路是天音的套路
栗园天音,女,大学生。
最近困扰于一个问题。
如何让自己的男朋友被始哥哥所接受。
难度系数SSS,非常之高,如果要面对这个问题,栗园天音宁愿去和高等数学斗智斗勇。
归根到底,核心原因,就是相川始实在是太容易担心了。
在知道天音交了男朋友以后,相川始一本正经地问了个底朝天,什么学历家庭背景未来想做什么工作——就差点问结婚戒指买多少钱婚礼哪里举办如果未来孩子要养几...
·一个3000字的短打
·吃饭时候的傻吊脑洞,因为觉得好玩就写了
·灵感来源广播剧的老父亲哈吉咩
·又名相川始走过最长的路是天音的套路
栗园天音,女,大学生。
最近困扰于一个问题。
如何让自己的男朋友被始哥哥所接受。
难度系数SSS,非常之高,如果要面对这个问题,栗园天音宁愿去和高等数学斗智斗勇。
归根到底,核心原因,就是相川始实在是太容易担心了。
在知道天音交了男朋友以后,相川始一本正经地问了个底朝天,什么学历家庭背景未来想做什么工作——就差点问结婚戒指买多少钱婚礼哪里举办如果未来孩子要养几个了。
头疼。
用相川始的话来说就是“怎么可以把小天音交给那些来路不明的男人!”说出这种宣言的时候天音用求助似的眼神看了眼虎太郎。
虎太郎摸了摸天音的头。
“你小时候也是,相川出去工作都要找人盯着。”
“但是你找谁不好找的是剑崎一真。”
被说起这种小时候的黑历史天音只想翻白眼,说的谁小时候没点黑历史似的。
虎太郎其实试图帮过忙。
然后他说没几句话就是相川始义正辞严的:“我没反对天音谈恋爱,我只想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
——所以哪有一见面就用这种把你木扣螺丝的眼神看着的,你不知道人家男孩子都吓死了吗。
“难道说你就放心天音和那些来历不明的男人在一起吗!”
相川始继续义正辞严地说道,脸上写满了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的表情。
虎太郎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当年你也是来历不明的男人吧。
当然最后他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最后栗园天音忍无可忍了。
她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橘朔也和上城睦月刚好来这里休闲聚会——没错,刚好,虎太郎打电话对他们说了很久麻烦你们过来一下帮帮天音。
虽然橘朔也和上城睦月觉得他们说不动,如果剑崎还在的话说不动还好点,问题是现在剑崎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让他们劝相川始……这难度还真大。
总而言之虎太郎觉得自己尽力了,于是万事俱备,栗园天音拉开了凳子坐在了相川始面前:“始哥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谈谈。”
“好。”相川始手里擦着杯子,点了点头,“如果是那个男孩子我觉得小天音你还要考虑下。”
天音非常想吐槽,但是她忍住了。
“始哥哥你到底不满人家哪里啊!”
“那种连未来要去做什么都没思考过只靠一腔热情谈恋爱的男人靠不住。”
橘朔也陷入了沉默。
上城睦月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井虎太郎本能地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新闻。
“所以始哥哥觉得什么类型适合做伴侣呢?”栗园天音问道。
“我?”突然被点到名字的相川始愣了愣,“我没考虑过。”
“那就现在开始考虑,拜托了!”天音说道,语气里容不得相川始说一个不字。
虽然相川始以前也很不擅长对付天音就是了。
被迫回答这个问题的相川始一本正经思考起了这些问题。
“首先要温柔吧。”
“嗯,温柔是很重要的。”天音点了点头,“可是我男朋友也很温柔啊。”
“第一眼说不定不准确,所以第一眼不好没关系,不过后续相处第一要温柔。”
橘朔也手里的咖啡杯差点翻了。
——第一眼不好没关系,呵呵。
——相川始,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上城睦月去帮橘朔也扶他的咖啡杯,并且小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橘朔也只是摇了摇头。
“所以始哥哥你的意思是接下来相处很重要,所以我男朋友没我想象中的那么温柔——那也要相处下去才知道吧!”
“还是不行,上次他来咖啡店等你的时候还问我你去哪里了,语气很明显是不信任你——都做不到无条件信任一个人这怎么行。”
——啊,相川,这个要求会不会有点高啊。
上城睦月心里那么想道,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问过剑崎哥为啥那么信任相川。
睦月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转过头去,橘前辈一脸冷漠地喝着咖啡。
上城睦月决定再来一杯柠檬水。
“无条件信任一个人是不错啊……要求会不会太高了。”
“不这样怎么行。”
——对对对,不这样怎么行,毕竟相川始你理解的信任可是剑崎一真。那个听别人推断你是杀人凶手以后都说得出愿意相信就相信,哪怕是你没法控制自己都为了你找到13张红心牌就为了赌你可以恢复的、剑崎一真啊。
上城睦月开始对橘朔也使眼色,如果按这个标准下去的话那么天音真的以后也别想谈恋爱了吧。白井虎太郎看着那两个人在那边互相使眼色,在思考他们到底为什么。
“好好好,那,还有别的吗?”
“他愿意为了你付出吗。”
“请我吃饭送我下课算不算?”
“不算,这种事情不算很容易就能做到吗。”相川始说道。
“那,始哥哥,你觉得怎么的付出才算付出呢?”天音回答说道。
相川始思考了下说道:“起码要有为了你付出很重要的东西的觉悟吧——当然我不是说什么一定要那么做……我是说觉悟,要互相信任互相付出,这种感觉。”
虎太郎开始拍大腿了。
他懂了,他懂为啥橘和睦月的眼神变成那样了。
——互相信任,没错,一个为了你腰带都交出去;一个面对帝王剑暴走都站着让他砍。
——付出很重要的东西,没错,赤手空拳带着13张红心卡来失控的你面前,最后付出了自己全部——话说这种觉悟是正常人学的来的吗!
——剑崎一真你看看你!相川始的恋爱观都被你带坏了!
“而且他会做饭吗,会照顾人吗,会帮你买药吗。”
虎太郎差点把柠檬水倒进了自己的牛奶。
上城睦月紧急拉了个群聊在群里吐槽我受不了了这根本就是指名道姓了吧!
——呵,虎太郎至今都记得那时候他拉开木屋发现里面躺着相川始时候的震撼,那时候他还对相川始有敌意,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剑崎拉开说他会听见的。
原来那天你们是做饭照顾买药包扎伤口一条龙服务哦。
“而且他会你有些事情不想说他能看穿吗——他没有,上次我亲眼看到的。”相川始继续追问道,尽管他语气平静地就像陈述句,但是在坐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相川始背后的咄咄逼人。
虎太郎觉得自己忍不了了。
这样下去完了,相川始的恋爱观念已经被剑崎带到天上去了,按照这个标准天音绝对以后也找不到对象的。
虎太郎希望天音快点发现事情的真相,这样下去你的对象绝对会被比下去的,和谁比不好啊和剑崎比。
“我说始哥哥……你怎么总想这些以后要发生的事情。”天音有点不耐烦了,“那,始哥哥,你说说你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行的地方吧。”
——好样的,天音,把话题成功转移到了哪里不可以!
在边上的三人组忍不住为天音加油鼓气。
——继续这样下去,然后就说自己的男朋友没有这种问题希望多给点时间就好了,别和剑崎一真那种怪物比较!
“那当然,不会赚钱不行,有不良嗜好也不行,尤其是不能有暴力倾向。”
“始哥哥我也看不上这种类型的!”天音忍无可忍,“忽略那些大家都觉得不适合的,始哥哥觉得哪些不适合谈恋爱。”
相川始思考了一下:“嗯……我觉得,不要那种会为了人牺牲的,会很麻烦。”
——哎?
吃瓜三人组都看着相川始。
白井虎太郎按下了录音键。
“虽然说是可以为你付出点什么很好,不过那种觉得为了你好把东西都塞给你的家伙,要小心点,这种人太温柔了所以很残酷。”相川始继续说道。
橘朔也在内心思考怎么联络上剑崎一真。
——看看,剑崎一真,看看你造的孽。
本来天音只想问问相川始到底不满她男友哪里,现在你都变成主角了。
“好好好,我明白了,所以始哥哥理想的对象是要相处下去是个温柔的人,要信任要乐于付出但是不要全部付出,要可以看穿我并且及时安慰,要会做饭会照顾人。”天音统计了一下这些信息,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可是,始哥哥——我上哪去找第二个剑崎哥啊?”
全体起立,鼓掌!
她说出来了!
橘朔也、上城睦月、白井虎太郎三个人用看壮士一般的表情看着栗园天音。
肃然起敬。
不愧是你!在剑崎一真走后相川始最对付不来的人之一!
相川始愣了愣,然后回顾了一下自己之前的发言……然后相川始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掩面。
从发丝之中露出来的耳朵还有点红。
“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相川始转身就走。
“所以始哥哥!我的男朋友那件事怎么处理!”天音追问道。
然而相川始已经逃一般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只留下外面四个人,其中三个男人还用看神仙的眼神看着天音。
“我想,大概始哥哥不会反对我谈恋爱了吧……”天音说道,“你们为啥这个表情?”
“小天音……干得漂亮。”
虎太郎忍不住给天音点了个赞。
“所以,后来相川始还反对你谈恋爱吗?”
“没哦,不过后来我男友来蓝花楹的时候柠檬水被放了很多柠檬——真是的,始哥哥都那么大了,怎么做起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么小孩子气啊。”
“哎呀小天音你要往好里想想,那是剑崎教会他的柠檬恶作剧,说不定相川已经同意你们交往了吧——不过说起来最近为啥蓝花楹电话费那么贵了?”
“因为经常有人来打电话,一打就是很长,哎真是的始哥哥——还要我套话。”天音拍了拍手,如释重负,“这不也很好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