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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木

不想你长大

  什么帅气的男人也藏得住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这个帅气的男人连自己的脾气都藏不住了。瞧现在这大少爷作风,人五人六地往沙发上一坐,什么热情财阀,什么温润如玉士公子,什么可爱小奶狗气质全部看不到。眼睛幽深似潭水,不苟言笑的,一张嘴就要教训人。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前他郑允浩在他面前敢这么威风吗?果然是爱淡了。


  在中腹诽。嘴上却忙不迭发誓道:“我都答应人家了。临了却反悔,我丢不起这人啊。况且那么多人呢,我发誓绝不单独和他一起。”


  见允浩并不搭茬,总归是没有更生气。


  在中接着说:“你别想怪在我头上哦。平常都哥哥弟弟地相处,谁知道他会突然说喜欢我。”


  ...

  什么帅气的男人也藏得住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这个帅气的男人连自己的脾气都藏不住了。瞧现在这大少爷作风,人五人六地往沙发上一坐,什么热情财阀,什么温润如玉士公子,什么可爱小奶狗气质全部看不到。眼睛幽深似潭水,不苟言笑的,一张嘴就要教训人。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以前他郑允浩在他面前敢这么威风吗?果然是爱淡了。


  在中腹诽。嘴上却忙不迭发誓道:“我都答应人家了。临了却反悔,我丢不起这人啊。况且那么多人呢,我发誓绝不单独和他一起。”


  见允浩并不搭茬,总归是没有更生气。


  在中接着说:“你别想怪在我头上哦。平常都哥哥弟弟地相处,谁知道他会突然说喜欢我。”


  “哥哥弟弟叫着倒是亲昵。”


  在中懊恼,又踩中了。


  “你是我弟弟。”见他咬唇,疑似不爽,赶忙改口:“是哥哥,你是我哥哥。”


  有的哥哥出去旅行一次,游客照怕不是要发半年。在中心里抱怨不断,面上却笑容满满。


  哄着哄着他也委屈了,被喜欢也不是我的错啊。


  正想着爱谁谁,管他呢。允浩看过来,一个眼神就让在中软了腿。


  不得不说,在中爱死了他这眼神斜睨,气质孤傲的劲。


  允浩语气微微缓和,和他商量:“不是不让你去,等我回国了一起和朋友见面也可以啊。”


  “等你要等到猴年马月啊。我都约好了,等我一回韩国就见面的。”


  允浩扶额,败。


  


  🌟🌟🌟


  


  在中心惊胆战回国聚会。觥筹交错中,心里一根弦绷得紧紧的。酒不敢多喝,话不敢多讲。生怕与那个谁多讲两句话,传到允浩耳朵里收不了场。


  十点左右,手机收到信息。我先睡了。言简意赅。


  本来以他谈恋爱十几年的经验哄他不在话下,怎料这玻璃人儿恋爱越谈着身上雷区越多。


  吵嘴的时候,这哥们理亏了就撒娇,理直了就可劲闹腾。倒是谁都拦不住他了。


  在中心里暗骂一声。跟朋友告罪,提早回了家。


  久居日本。在中这次回韩国的落脚点在爸爸妈妈家,也想着尽量多陪陪父母。


  回到家,父母都已经睡了。四岁的小外甥还没睡。拿着小零食拉面条饼吃的正香。


  姐姐对在中使眼色,不想小孩子吃太多零食。多数时候在中在孩子心中还是挺有威严的。由他骗走,小孩不敢闹。


  在中不着急回房了,哄着小外甥喂他。小娃娃一边往舅舅嘴里喂吃的,一边嘟囔:“这是小孩子的零食,舅舅也吃吗?”


  在中脸皮不薄,回他:“舅舅还小啊,还是个宝宝呢。”


  逗弄几下,把人家的一整袋零食都骗走,趁着小娃娃还没哭,赶紧拎着膨化食品回到房间里。


  随手把零食往桌上一扔,就给允浩发视频请求。都11点了。声称10点入睡的骗人鬼秒接。环视了在中所处的环境。连声夸奖:“宝宝乖。”


  宝宝闹脾气并不想理他。允浩接着说:“下回等我回国了,我们一起跟朋友聚。你想玩到几点就玩到几点。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我绝无二话。”


  见在中展眉,允浩再接再厉:“出去旅游,等闲下来,随你说去哪玩,哪里都陪着你。宝宝,你说这样好不好?“


  允浩低眉顺眼陪足了小心。正割地赔款奖励大宝宝。在中这边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被骗走零食的小娃娃走进来,听了个话尾,不知听到了什么。


  允浩和在中并不在意。


  小娃娃跟两位舅舅问好后,目光就粘在了拉面条饼上。


  小孩还是舍不得吃的,想跟舅舅谈谈。


  勉力收回目光,组织语言,一字一顿慢慢对在中说:“舅舅你已经长大了,不能说你还小。不能说自己是宝宝了。允浩舅舅也不可以叫你宝宝了。你真的不能吃小孩子的零食。”重点在最后一句。


  “为什么呀?”在中问。


  小孩微侧头,不解地问:“舅舅你不喜欢长大吗?长大多好啊。”


  “长大哪里好了?”


  “长大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妈妈什么都让你吃。舅舅每次回家,吃什么,祖母都高兴的。”


  小孩知道跟人说话,眼睛要看着对方。但是这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望向拉面条饼。


  两位坏舅舅憋住笑,问他:“长大还有什么好啊?”


  “长大真的很好。想跟谁玩就跟谁玩,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小孩说的慢,但一字一句说得可清楚了。


  允浩脸上微赧。


  在中看着允浩,对小娃娃说:“那舅舅可真的是还没长大呢。”


🌟🌟

本想情人节写的,结果那天跟姐妹去看电影了。看的时候觉得流浪地球好好看,好想推荐给哥哥们。

洛岚

【叶傅|长篇】《醉后不知》章九 山雨欲来

此刻,原野的风柔和,鸢尾花摇曳,背靠背坐着的三人各自已走出前小半生的纠缠。

往后的路又要走向哪?

谁也不会知道。

叶开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上,慢悠悠道:“荆前辈和上官姑娘走远了,你不跟去?”

路小佳无奈道:“跟去又如何?”他瞥了叶开一眼,又道,“你不是一向都很能吗?猜一猜我师傅究竟想干什么。”

叶开苦笑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人吗?”

路小佳靠着叶开,却仰头去看傅红雪,“你要不要问问傅红雪认不认同?”

傅红雪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里的刀。

他一旦在想心事,或者不明白一些事情的时候就喜欢低头看手,着实不是个好习惯。

但是叶开一直都没有告诉傅红雪,路小佳也没有。

“有些事,或...

此刻,原野的风柔和,鸢尾花摇曳,背靠背坐着的三人各自已走出前小半生的纠缠。

往后的路又要走向哪?

谁也不会知道。

叶开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上,慢悠悠道:“荆前辈和上官姑娘走远了,你不跟去?”

路小佳无奈道:“跟去又如何?”他瞥了叶开一眼,又道,“你不是一向都很能吗?猜一猜我师傅究竟想干什么。”

叶开苦笑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人吗?”

路小佳靠着叶开,却仰头去看傅红雪,“你要不要问问傅红雪认不认同?”

傅红雪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里的刀。

他一旦在想心事,或者不明白一些事情的时候就喜欢低头看手,着实不是个好习惯。

但是叶开一直都没有告诉傅红雪,路小佳也没有。

“有些事,或许是身为上官金虹的后人不得不知道的。”叶开道。

路小佳和傅红雪都同时转头看叶开。

路小佳皱眉:“你是说上官金虹金钱帮里的那些……”

叶开笑道:“没错,金钱帮的财富、秘籍。”

路小佳抬头看远处的荆无命和上官小仙,眼神幽微道:“他真的要把这些告诉这么一个……智商只有七岁小童的女人吗?”

一直不说话的傅红雪说话了,他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叶开觉得傅红雪这话说得有意思。

怀璧其罪。

荆无命为何一定要把金钱帮的秘密告诉上官小仙,哪怕他明知怀璧其罪,一旦江湖上知晓,上官小仙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往后难有秘密。

江湖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个会引起江湖腥风血雨的秘密,本就该被带到棺材里,埋进土里。

可现在荆无命却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说给一个痴傻的女人。

怀璧其罪。

或许真是因为上官小仙是上官金虹的女儿。

上官金虹和林仙儿的女儿!

路小佳道:“阿飞前辈不管吗?”

叶开道:“其实上官小仙本来就和阿飞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如若不是故人死前之托,上官小仙和阿飞的关系,还没和荆无命的大。”

叶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抱膝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唉声叹气道:“有一件事叶开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路小佳扯了扯嘴角,“这样说不就是想说?”

傅红雪直接了当地道:“说。”

“那好,”叶开一把搂住了路小佳和傅红雪的肩膀,“我一直觉得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和路兄确确实实是兄弟,和红雪你呢关系更是匪浅。”

傅红雪淡漠地拿刀鞘拨开了叶开的手,路小佳直接道:“有屁快放。”

“阿飞要我帮他带上官小仙。”叶开飞速道。

“什么?!”傅红雪和路小佳同时叫出来。

叶开凝重地点头,又重复道:“阿飞要我帮他带上官小仙。”

傅红雪一向冷淡的一张脸此刻可谓精彩,路小佳也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

傅红雪试探道:“你答应了?”

叶开无奈地看着傅红雪,道:“你看我刚才重复的那两句话,有一句是阿飞跟我说时有带可以商量的语气的吗?”

路小佳突然道:“告辞。”

叶开和傅红雪立即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路小佳。

叶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菜色地坐在地上的路小佳,笑吟吟道:“路兄不要心急,刚刚才说咱俩是兄弟,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况且……”

路小佳抬头看着叶开背着阳光站着,逆光中叶开笑吟吟的神情竟有几分瘆人。

叶开道:“况且,刚刚我也说过,论起来,上官小仙和荆无命关系更近,或许把她交给路兄……”

路小佳冷笑一声道:“叶兄说得有理,不如叶兄看这样行不行?回去后我就找个出手阔绰点的窑子把这女人卖了,以她的姿色,虽然人傻了点,但也能卖个十分不错的价钱,反正我路小佳杀人也只是为钱,卖个把女人不寒碜。”

说完路小佳还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看着叶开,一副你看我敢不敢的神情。

叶开沉默地眯着眼看着路小佳好一会儿,突然又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立即道:“我跟上官小仙更没一点关系,何况,”傅红雪迎上了叶开的目光,竟露出一点笑,道,“魔窟也是一个好地方。”

叶开沉重地叹了口气,道:“路小佳,你自己混蛋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带坏傅红雪。”

路小佳气极反笑:“关我屁事?”

傅红雪道:“别闹了,叶开,你现在究竟想怎么办?”

阿飞是浪子,叶开也是浪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浪子,浪子连家都没有,又怎么去给一个身世坎坷又痴傻的女人找寻一个安稳的地方呢?

阿飞完全就是恶作剧一般地把一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叶开。

叶开道:“家或许还没有,但宅子我还是有的。”

“宅子?”路小佳寻思道,“你是说……叶府?”

叶开点了点头。

叶开的养父镖师叶平在洛阳留给他宅邸。

叶开道:“父亲只有我一个养子,父母亲在收养我不久后就离世了,叶家老宅此前一直是师傅在请人打理,现在也都只是住着一些叶家老仆,没人关顾了。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傅红雪一边听着一边看着自己的手。

叶开也在看着傅红雪的手,苍白的手。

傅红雪的皮肤为什么总是这样毫无血色?他最近是不是瘦了?叶开蓦然想道。

“现在看来也只有叶府最合适了。”路小佳道,“只是从这里到长安,这一路显然不会太平。”

叶开道:“所以叶开需要两位帮忙,看在叶开的情面上。至于这棋路究竟要怎么走,就等这几天,这里的风声要怎么吹到江湖上了。”



三天之后,林仙儿身死,死后将她与上官金虹的遗腹子上官小仙托付与飞剑客阿飞,阿飞在途中偶遇叶开,又将上官小仙托付与叶开的风声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叶开手里有上官小仙,上官小仙手里有金钱帮的秘密!

江湖觊觎金钱帮的秘密有多久了?从前只有荆无命一个人知道金钱帮的秘密,可谁都无法从荆无命嘴里撬出消息,现在这个秘密终于有了除荆无命以外的人知道。

而这个人还是一个只有七岁儿童智商的傻子!

夜下,傅红雪和路小佳围坐在恒源客栈后院的一张石桌边。

此刻,阿飞和荆无命已经一起离开,只留下上官小仙和他们三人在这里。

傅红雪慢慢地在喝着酒,路小佳一边喝酒一边吃花生,花生米被他抛在空中,又很快被他用嘴接住。

叶开呢?

叶开白天时又出去了,跟当初丁灵琳失踪一样,一个人去了一个别人不知道只有他知道地方。

傅红雪和路小佳在这里等叶开。

一个人拎着三壶酒,慢悠悠地穿过圆形的跨院,出现在月光下。

傅红雪和路小佳都没有回头,任由那人把酒放在石桌上,在他俩身后坐下。

来人正是叶开。

路小佳一边吃花生一边道:“小丁怎么样了?”

叶开道:“她很好。”

路小佳冷笑道:“你似乎很信任带走她的那个人?”

叶开道:“当一个人有求于你的时候,那他本身就没有什么威胁。”

绑架是最无能的一种威胁。

或许对于花寒衣来讲,他并不觉得这种行为是对叶开的威胁,相反,他还认为自己是帮了叶开一个小忙,用来换叶开帮他做一件事。

傅红雪换了话题,道:“外面怎么样了。”

叶开叹道:“山雨欲来啊。”

随后,叶开从衣里摸出两张纸条,一条放在傅红雪桌前行,一条放在路小佳桌前。

傅红雪和路小佳同时看向了叶开。

叶开突然道:“既然我不得不带上官小仙前往洛阳,那么伽兰山我也只能等改日再去,傅红雪,你下山的日子也不短了,娘该想你了,回去吧。”

空气静了一会儿,傅红雪才道:“我可以等你。”

叶开笑道:“不必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日后去伽兰山的路我还是知道怎么走的。红雪,回去吧,别让娘等久了。”

傅红雪低头看着酒杯,良久,才缓缓点头,道:“好。”

“路兄呢?”叶开问路小佳。

路小佳嚼完花生,说道:“你可以对小丁不在意,男人变心本也是件正常的事,何况像你这样的人,真说不准你怎么看的小丁,但我不行,小丁是我妹妹,我必然要去找她。”

叶开苦笑道:“路兄错怪叶某了。”

路小佳站起身来拍拍手,拍掉一手花生碎屑,道:“话也不必多说,这江湖如此,薄情也不是件坏事,儿女情长,终归有缘无分罢了,我也不怪你。走了,江湖路远,就此别过。”

路小佳带上了他的无鞘剑,潇洒转身,踏着月光走远了。

叶开看着路小佳远处的身影,灌了自己一杯酒。

他对傅红雪喃喃道:“三壶酒,终归还是得我们两个人来饮。红雪,今晚你就多陪我一会儿吧。”

傅红雪点头,伸手搬过来桌上一壶酒,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和叶开满上。

客栈屋里,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阵女人的歌声。

轻轻缓缓,柔和得就像江南静静流淌的溪流浅水,沁人心脾。

傅红雪和叶开都听清了,是上官小仙在唱歌。

上官小仙似乎在屋内一边哄着泥娃娃一边给娃娃唱着摇篮曲。

夜里幽幽传来她说着“宝宝乖,宝宝睡觉啦”的声音,而后就是她哼着摇篮曲的呢喃——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小鸟笑哈哈。”

……

这夜在这歌声里越发显得诡异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借着越来越汹涌的醉意,叶开突然一把抱住傅红雪。

傅红雪条件反射地想推开,却突然怔住了。

叶开醉醺醺似地靠在傅红雪身上,在他耳畔轻声说话的语气却无比清明。

听着叶开在他耳畔说的话,傅红雪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其实大家如果看得仔细的话,可以注意一下路小佳回忆和上官小仙童年见面时,上官小仙当时的年龄和智商,对比一下她现在的模样(原著说上官小仙七岁时遇到事故,导致智商一直停留在七岁。)提示得已经够明显了吧~

边城三人组里智商最高的无疑是开开,但因为小时候见过面的缘故,这里最先知道上官小仙不对劲的是小路。当然开开也不傻,我一直觉得《九月鹰飞》里开开被降智了,所以文里以小叶子的正常智商水平,前期是不会被上官小仙完得太惨滴

这一章的最后,边城三人组大型演戏现场

下一章开始真正接《九月鹰飞》了,《九月鹰飞》人物开始陆续登场

边城三人组也要分头行动一段时间,小路会离开一会儿,叶傅估计不会太久就能见面


所以都更到现在了,写得好还是不好,真的没一点点评论吗ԅ(¯ㅂ¯ԅ)



邰风过境

向定×骆逸|花有重开日3

  骆逸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见着这个白衣公子就忍不住要话里有话地针对几句,可是对方总是古里古怪的,不看他也不接茬,反倒让他有点没趣。 

  谁能知晓,在听到骆逸声音的那一刻,向定的心几乎要被击穿,没有反应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反应。 

  飘飘眼里已没有向定,只开心地笑望着骆逸,没想到眼神却落了个空,她发现,骆逸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师哥,也看不见旁人。 

  向定抬眸,见飘飘的眼睛似吸在骆逸身上,胸中愈觉苦闷,他们三人的死结难道就真的解不开了? 

  骆逸也说不清自己是否有必要如此在意向定,可向定越是不看他,他就越在意。 

  三个人眼神飘...

  骆逸说不清为什么,自己见着这个白衣公子就忍不住要话里有话地针对几句,可是对方总是古里古怪的,不看他也不接茬,反倒让他有点没趣。 

  谁能知晓,在听到骆逸声音的那一刻,向定的心几乎要被击穿,没有反应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反应。 

  飘飘眼里已没有向定,只开心地笑望着骆逸,没想到眼神却落了个空,她发现,骆逸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师哥,也看不见旁人。 

  向定抬眸,见飘飘的眼睛似吸在骆逸身上,胸中愈觉苦闷,他们三人的死结难道就真的解不开了? 

  骆逸也说不清自己是否有必要如此在意向定,可向定越是不看他,他就越在意。 

  三个人眼神飘来飘去,势成对峙,把殷庄主绕晕了,他有些奇怪地开口询问骆逸身份,犹豫了一下,又问他的好贤侄、贤侄女是不是认识他。 

  骆逸表面上是回答殷庄主,眼睛却没离开向定:“不敢高攀,我是过路人,只求有地方可以借宿一宵,如今看来,贵庄既有不便之处,在下告辞了。” 

  他抱臂一揖,转身便走。 

  “别走!”向定终于站起来说道。说完,他自己愣在原地,自己怎么好似不受控制,变回了从前那个样子? 

  “这位朋友请回来。”殷庄主也跟着说。 

  骆逸抿起薄唇,不悦转身道:“殷庄主,我不借宿了,想离开贵庄也不行吗?”说着,瞥了向定一眼。 

  “千万没有此意,既来之则安之,这位朋友还请入座。”殷庄主说。 

  飘飘怕他真的要走,赶紧打圆场道:“这位朋友仆仆风尘,一定是肚子饿了,既然你肚子饿了,又何必客气呢?”她看向骆逸,眼神明亮而真诚。 

  骆逸看了她一眼,也不是好歹不分,只是似乎问题的关键在于向定,于是他又转头看向定。其实他也有些犹豫,整个大厅都是酒菜香气,他的肚子蠕动得快要压不住响了。 

  向定突然寓意不明地一笑,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枚柳叶镖,手起镖落削下一只鸡腿,道:“是啊,这鸡很不错,尝尝。” 

  柳叶镖变了鸡腿镖也丝毫未影响速度,向定话音未落,镖已到骆逸眼前,骆逸信手一接,斗心也上来了,好,这下他还就不走了,非得会一会向定不可。 

  骆逸大口啃下鸡腿,边啃边走到桌前落座,殷庄主座下一个叫汉初的小徒弟赶紧过来给他添上碗筷。骆逸拿着鸡腿作揖,说一句“多谢庄主厚待”,半个字不提向定。向定只沉默,坐了下来又是盯着自己眼前的酒杯发呆。 

  为缓解尴尬,殷庄主赶紧问骆逸:“不知高姓大名?” 

  “在下姓骆名逸,穷途潦倒,想到洛阳去找些事做。”他说着话也没落下啃鸡腿,三两下功夫已经见骨。 

  飘飘知道了他的名字,又觉欢喜,说道:“骆朋友这么好的身手,定然会有好际遇的。” 

  向定插嘴道:“身手好有什么用,无人赏识也是枉然。” 

  上一次,他是被家人呵护长大的天之骄子,师门也从未亏待他,走到哪儿都是对他毕恭毕敬的人,根本理解不了武功高强的骆逸怎么会混成这个样子。直到他失去了一切,连到码头搬抬换两个酒钱都要被人瞧不起地赶走,方知世事艰难。不过,不管他有多落魄,每次来看骆逸一定不会空着手,尤其是逢年过节,必有一碟油亮亮的肥鸡。 

  无论如何,他已经放弃了自己,再多冷眼,慢慢也能麻木,而骆逸生前却一直渴望得到认可,想来其中的痛苦只会更甚。 

  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叹息,却正戳中骆逸的疮疤,骆逸气上心头,正好吃完鸡腿剩下两枚柳叶镖无处安放,抬手就射了出去,飞镖快如闪电,还未看清便一左一右削断了墙上的两支蜡烛,断开的烛身在空中一滚,稳稳落在镖面,镖托住两截烛身嵌入墙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连烛焰都未及熄灭。 

  这手功夫一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对他肃然起敬。骆逸睨一眼向定,向定却淡定地摸出一排柳叶镖,将桌上的油鸡大卸八块,雨一般地攻向骆逸! 

  好!能同时连发这么多镖,是有点料子在的。 

  骆逸在电光石火间一敲桌子,筷子弹进手中,只靠一双筷子,轻轻松松全接了,没过一会儿碗里堆起老高的肉山。骆逸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不无调侃地对向定说一声多谢,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眼角余光只见向定坐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似乎气闷到极点。只有向定自己晓得,在手掌与酒杯遮住脸的一刹那,他也笑了。 

  殷庄主越看骆逸越喜欢,赞赏有加,又怕向定吃醋,也不忘夸上一番,正式向骆逸介绍桌上众人。 

  原来那个总是臭着脸的家伙叫向定,真是个无趣的名字,勉勉强强吧。跟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师妹云飘飘,这名字倒好,只是……唉,只有这些公子小姐才有资格飘,他已经飘够了,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介绍完了,飘飘也加入谈话,已经被他的功夫迷得晕头转向,觉得他比自己的姑姑还要厉害。正是怀春的年纪,哪个少女能不爱英雄,总是有些天真地想,要挑个武功最厉害的,这么一比,可不就把向定比下去了吗。 

  她的姑姑可是天下暗器第三的女侠云七娘,骆逸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道:“穷途潦倒,本无争胜之心,但见到向少侠一手暗器功夫如此漂亮,不觉技痒,尚请勿怪。” 

  向定放下手中酒杯,道:“总将穷途潦倒挂在嘴边,妄自菲薄,又怎能指望别人看得起你呢?”向定性子急,忍不住点破他的症结所在。 

  若是十年后成熟的向定说出这话,虽然不中听,也是殷切劝导,但放在今时今日,令骆逸听来无比刺耳,总觉得他要么目中无人,要么老是言语挖苦,敌意莫名。 

  骆逸感到一阵委屈,何必为了这点吃食受人家的气?他不想再待下去,猛然拿剑起身就说:“列位再见!” 

  向定懵了,他怎么又要走,这次他又说错什么了吗?离了无敌庄,他今晚睡哪儿?向定有些担心,下意识想要站起来挽留,却又骤然停住。 

  不是说不要让他再牵扯进来吗?不如让骆逸就这么走了,从此没有无敌庄,没有飞虎寨,再也没有牵绊。 

  向定颓然坐下,失魂落魄。一时竟忘了焦宏手下的哑巴就埋伏在门口。 

  骆逸跨出门槛,因全不设防,整个后背完完全全暴露在哑巴面前,哑巴一个坏笑,带链匕首直直甩向骆逸的后背。 

  “小心!”向定如梦初醒,大喝一声,一个空翻跃出餐桌,银镖如电,“当”地打在铁链末端的杀人刀上。 

  骆逸逃过一劫,一个闪身拔出佩剑,与那哑巴缠斗起来,就在此刻,向定也已跃至跟前,长剑破空而来,竟与骆逸形成双剑合璧之势,攻得哑巴措手不及。 

  骆逸一边对敌,一边止不住地惊讶,为何向定竟似很熟悉他出剑的路数,能够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为何他们竟有如此的默契? 

  人虽不和,剑却知音,密不透风的剑阵将哑巴打得节节败退,无敌庄其余人等根本插不上手。 

  骆逸带着疑问留神欣赏向定的剑术,一板一眼煞是漂亮,举手投足间已有侠者风范,只是欠些实战经验,现在虽不如他在江湖中摸爬滚打练出来的硬功夫,假以时日,也许会是他最大的对手。 

  向定感应到他灼灼的眼神,分神间出剑慢了半分,破绽既出,哑巴趁势而上,将二人击得退后一步,抓住这个空档一跃而起,翻出了围墙外。 

  骆逸看哑巴逃了,正好也不想再留在这里,蓄势就要去追,却被向定拦了下来。 

  “算了,他轻功了得,只怕你我都追不上。”他说。他当然知道骆逸追得上,只是不愿骆逸孤身犯险,越陷越深。 

  越陷越深。是了,后来他们全都追出去,飘飘落单碰上瘟神毛彪,骆逸英雄救美,两人情根深种……骆逸,骆逸也难过美人关,若不是飘飘非要他回无敌庄,若不是飘飘非要他帮忙……不。 

  向定又在发呆。骆逸看着他,发现已没有了刚才双剑合璧时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既有些失落,又感到困惑。 

  殷庄主又做和事佬,劝他留下:“骆朋友,夜深露重,那贼人又神出鬼没,难探虚实,此时离开无敌庄恐怕不是合适的时候,不如就继续借宿一宵,明日再说吧。” 

  向定低头收剑,没有做声。 

  骆逸也收了剑,皱眉说道:“我看那人像是冲着无敌庄来的,我本就和无敌庄没什么关系,谅他也没必要为难于我。” 

  陈秦走过来,说道:“师父,那使带链匕首的哑巴正是焦宏的手下!”此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不觉将眼光全投向骆逸。 

  向定在心中暗自叹气,骆逸啊骆逸,还是这么天真,此时离开,不仅仅是危机重重,更容易令人猜测他和焦宏那帮人的关系,上一次,他可不就是这么误会骆逸的。 

  无法,他只能挥手示意陈秦不要多言,对骆逸说道:“你现在追出去,那些人只会认准了你就是无敌庄的人,可不会管你怎么想。无敌庄不缺这一间客房,且住这一晚再说吧。” 

  骆逸抿了抿唇,被向定点醒,原来大家都在怀疑自己,看来他不留下来自证清白是不行了!遂不再推拒,跟着汉初去了客房。 

———————————————— 

作者说:

  下一章会有很炸裂的剧情,甚至难说我是不是为了这碟醋包的饺子……开个玩笑,大家坐稳咯!

  本文周更,因为即使是短篇也想好好打磨,需要点时间,希望大家理解并继续支持呀~一个月就能完结了()

邰风过境

向定×骆逸|花有重开日1

  除夕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忙着吃团年饭。阖家欢聚,鞭炮吵闹的声音穿透四野八乡,就连山边的孤坟都能听得到响,见得到火光。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向定会来造访孤坟,一一码开两壶好酒,一只鸡。摆弄好了,拂一拂衣摆,径直坐到地上。 

  从前,他一向不肯这样随意坐的,怕弄脏了一身白衣,可现在,他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名声,地位,家人,师门,未婚妻,统统都不要了,他的人生从康庄大道,缩小到一块墓碑。任别人再怎么说他疯,他只做自己的事,只做一件事——每天到骆逸的坟前,喝酒。 

  一开始,还总有人来劝他,先是师妹,或许不能再叫师妹,云飘飘姑娘?不过听说她嫁了人,不再来...

  除夕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忙着吃团年饭。阖家欢聚,鞭炮吵闹的声音穿透四野八乡,就连山边的孤坟都能听得到响,见得到火光。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向定会来造访孤坟,一一码开两壶好酒,一只鸡。摆弄好了,拂一拂衣摆,径直坐到地上。 

  从前,他一向不肯这样随意坐的,怕弄脏了一身白衣,可现在,他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名声,地位,家人,师门,未婚妻,统统都不要了,他的人生从康庄大道,缩小到一块墓碑。任别人再怎么说他疯,他只做自己的事,只做一件事——每天到骆逸的坟前,喝酒。 

  一开始,还总有人来劝他,先是师妹,或许不能再叫师妹,云飘飘姑娘?不过听说她嫁了人,不再来了。后来,还有这样那样的人,他嫌聒噪,扰了骆逸的清净,把人全都打跑了。再后来,没有人再来劝他了,没有人会劝一个疯子。 

  “今夜又起风了,有些寒冷,不过,只要喝上几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说对吗,骆逸?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安安静静地,但到了某种程度,就会开始抵着墓碑絮絮低语,说来说去永远都是当年的事,从他们在塔外小径上相遇说起。一直说到他记不清第几次醉倒在碑前为止。 

  这一次,他睡得意外的深沉,仿佛悬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除此之外,一切和以往没什么不同。除了—— 

  “你,真的后悔吗?”黑暗中,不知道哪里有一个声音问他。 

  “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闭着眼睛,安详地笑了笑,“他已经不在了。” 

  “那你又何必死守这小小的墓碑?”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如果可以重来,你觉得会不一样吗?” 

  他沉默了,像是在睡眠中又陷入了更深的睡眠。而那个声音也不催促,一瞬间好似消失了一般,寂静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向定哑着嗓子开了口,像是要拼尽全力才能发出声音,他说:“如果可以重来,一定会不一样。” 

  “那么,不妨试试吧。”那个声音叹息着说。 

 

  向定猛地睁开眼睛,有一瞬间失明,一道光刺痛了他,待他适应,就看到熟悉的帐幔在他眼前旋转。他用力眨了眨眼,才再次确认,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多年前他在师门里的床。 

  是谁这么多事,把他带回这里? 

  他久违地升起一丝怒意,坐起身,习惯性地想揉一揉太阳穴,却突然发觉自己神思清明,仿佛从未宿醉过。 

  他正自出奇,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门。 

  “师哥,”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分柔情,三分娇怯,“师哥可起身了?时候不早了,再不去练早课,姑姑知道了恐怕要骂的。” 

  不对。 

  向定背上沁出冷汗,他跳下床,不顾自己衣衫不整,猛地拉开了门。 

  “呀!”云飘飘见他这副样子,饶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也羞得别过了头。 

  日光正好,云飘飘仍是少女模样,少女装束,一脸天真无邪。 

  这是什么玩笑话,飘飘明明已为人妇,师父也早已将他逐出师门…… 

  “师哥?”云飘飘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今天你先休息吧,反正姑姑不在,过后我跟她解释就好。” 

  烈日当头,云飘飘的脸上有一层晒出来的红晕,健康,美丽。 

  “飘飘,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的心急跳起来,忐忑地等待着答案。 

  “今天?今天不是什么日子,”云飘飘大眼珠子一转,嫣然一笑,“哦,师哥你考我?今天是大暑天。” 

  向定退后一步,差点跌坐在地。 

  他真的,重来了。 

 

  当他重新踏上那条烂熟于心的路时,他依然是恍惚的。一切竟然又在重演,师父从苗疆来信,要他们立刻动身前往无敌庄。 

  不久,他们就走到了那片开满黄花的草地。飘飘一下子被花迷了眼,怎么也不肯走了,撒着娇要在这儿歇歇脚。他记得的,就是那个位置的草最厚,不会弄脏衣服,所以他们选择在那儿躺下来。不一会儿,飘飘就说……她说…… 

  “你在这儿歇会儿吧,我到四周看一看,以免有危险。”这一次,他只是这么对飘飘说,低头绑好了马,半点不看她,走到一边去了。 

  有些话,不必再说一次了。 

  

  他踏着小径把周围走了一圈,停在焦宏手下那群喽啰即将要经过的地方,现在还不到时间,路上没人。 

  一切都在重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攥紧佩剑的手,青筋爆现。他可以改变吗?他一定要改变。 

  他下定了决心,回到了飘飘身边。 

  “走吧,这里不安全,我们还要赶路。”他决定不等那些人来找麻烦了,不如先走一步避开他们,以免打草惊蛇。这一次,他一定要掌握主动权。 

  飘飘咬了咬下唇,不明白师哥为何像变了个人似的冷漠,只好带着一丝脾气,解开马绳与他匆匆而去。 

 

  向定本想绕开古塔走,却总是心神不宁,于是选了与之前不同的一条路,往古塔方向而去,他还是想着,想着……探一探古塔的情况。 

  飘飘对他突然绕路感到奇怪,问他,他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得不到半点回答。她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一个任性,策马跑出几丈远,丢下向定不理。 

  向定回过神来,怕她冲动行事遇上飞虎寨的人,赶紧叫她回来,却听得她远远嗔道: 

  “师哥,你看到我鬓边的花了吗?若是你的飞镖能够将它打下来,我就回到你身边!” 

  他对飘飘的任性太熟悉了,若不依着她的要求做,她是绝不会停下来的。眼看她越跑越远,向定心下一急,手下意识地摸出飞镖射了出去。 

  “唰——”凌厉的飞镖破空而出,击碎了一朵黄花。 

  却不是云飘飘鬓边的那一朵。 

  一个人骑在马上,从层层叠叠的荒草中蹿出来,皱眉看向双指夹住的飞镖。他拈在手里的花全碎了,只剩下几片花瓣粘在手指、手掌上。 

  向定双唇微张,已看得呆住。眼前人不是别人,正是—— 

  骆逸。

————————————

作者说:预祝大家龙年快乐~!忍不住还是写了这个脑洞,很简单的一个故事,应该是个短篇,也很容易猜到结局(狄姜必须he!),写出来的意义大概就是享受过程吧。

倦时弹剑

【狄姜】江湖au·灯下

回他一声释前嫌。

补充一下,这个谜面谜底是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前几天忽然觉得很有感觉,就写了这个脑洞。


*《英雄本色》获奖时间轴同人au。


(一)盛会


夕阳已要西下。


小酒馆的伙计忙了一天,早就预备躲在柜台后偷懒:这酒管内只剩一个略显瘦削的过路人,看来也是不久要走的。然而这路人偏偏不动,偏偏还要一杯接一杯地喝,小伙计也无可奈何,只好照他的吩咐,又去上酒。


这个过路人就坐在窗边喝酒。残阳如血,照着他冷峻的面孔,连杯中的酒也似沾染了血色。他的年纪看来已并不小,衣着却颇为随性,浑身上下最值钱的,恐怕就是腰间的一管笛;他看起来倒并不落拓,...

回他一声释前嫌。

补充一下,这个谜面谜底是之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前几天忽然觉得很有感觉,就写了这个脑洞。



*《英雄本色》获奖时间轴同人au。




(一)盛会


夕阳已要西下。




小酒馆的伙计忙了一天,早就预备躲在柜台后偷懒:这酒管内只剩一个略显瘦削的过路人,看来也是不久要走的。然而这路人偏偏不动,偏偏还要一杯接一杯地喝,小伙计也无可奈何,只好照他的吩咐,又去上酒。




这个过路人就坐在窗边喝酒。残阳如血,照着他冷峻的面孔,连杯中的酒也似沾染了血色。他的年纪看来已并不小,衣着却颇为随性,浑身上下最值钱的,恐怕就是腰间的一管笛;他看起来倒并不落拓,但他一走进来,就点了几壶酒,倚窗饮酒,谁也不理睬,孤独落寞得很。他似乎只是随随便便一坐,却自有无数威压。




这个人倒真是奇怪。




小伙计送了酒,又蹲回柜台边上,开始盘算他的小日子,不去想这古怪的客人了。




远方有马嘶。




小伙计听到这马嘶,忙一骨碌站了起来,只怕又有客人了。




马嘶已近,马上的骑士高喝一声,勒住了马,翻身跃下,这动作干净利落,真是漂亮非常。窗边的过路人还是一动不动,小伙计却已迎了上去,欢喜叫道:“周爷好久不来照顾小的生意了。”




这骑士身材魁梧,行动豪放,也笑道:“小子,你懂什么,我正要来照顾你一单大生意,置办些干粮,带几壶酒,大爷可要赶去秦淮呢。”




小伙计吃了一惊,道:“这距秦淮却不近,不知周爷什么时候要?”




这汉子目中已露出憧憬之色,急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呔,你小子哪里知道,我本家的兄弟在秦淮摆宴,要为谭云谭大侠庆功呢!谭大侠沉寂数年,一夕于华山力破九人,我那本家兄弟能请得他、我能见到他,真是莫大荣幸!”他语言虽然粗俗,行动也嫌莽撞,可这话语之中,却真挚非常,饶是那冷漠不为所动的过路人,也不觉侧过头来。




小伙计不由也呆了,讷讷道:“莫非就是那位君子剑?能见这样人物的,恐怕也只得大爷你这样的英雄,小的这就去准备!”




那小伙计说着话,便钻去后厨,不见影子。过路人忽而开口道:“适才听闻阁下姓周,那阁下的本家兄弟,莫非是‘一衣当剑’周净英?”




这汉子横眉怒目,喝道:“周大侠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么!”




过路人却不恼,反而笑了笑,道:“既然是周大侠宴请谭……谭大侠,想必设宴是在秦淮胜地,百年名楼‘来宾居’么?但不知有几人能一睹豪杰真面目?”




他短短几句话,显叫这汉子受用非常,他哼了一声,道:“有缘分有名望的人只怕现在早已到秦淮了,能上‘来宾居’却未到的人,恐怕只有谭大侠的师弟姜大侠,素来行踪如风,难以寻觅,故而缺席。连我也是沾了周大侠的光,至于兄台你,只怕就无缘一见了。”其实看他的样子,绝非周净英会结交之人,只因姓氏相同,称本家恐怕只是吹嘘而已,但这过路人虽被他取笑,还是不恼,只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小伙计已在内里唤道:“周爷,但不知要怎样的酒?”




这汉子喝道:“只管拿好的!”




他只移开眼望了望那扇门,再转回眼,却见一锭银子拍在案上,这过路人已不见了。他自信武功不弱,方才却未听见丝毫响动,不由大为讶异,赶忙几步走到桌边,却见那银子已嵌入案内,桌上酒食,未见一点挪动,不知何等掌力,方能如此。这汉子不免后悔,心想这莫非是位高人?可看他那年纪、那装束,真不知是何人云山雾罩,不露真相?但他已来不及多想,那小伙计已叫着筹备好了。




他现在心里想的,已只有来宾居上的盛会。








(二)来宾


秦淮的酒醉人,美人醉人。连风也醉人。




其实寒冬尚未尽过,虽然春意已萌,但风还嫌太冷了些,可酒是暖的,美人的手也是暖的。谭云却在推脱:“有劳姑娘了。”他已不再年轻,但仍能从脸上看出当年面如冠玉、引得江湖女儿倾心的风采;何况他猿臂蜂腰,衣着华美衬人,却偏偏板正自守,自然引得身边几个风尘女子笑语连连。




说话间,周净英已掀帘进来,朗声笑道:“谭兄好生不解风情,如此美人,竟也坐怀不乱么?”他本系名家出身,近几年鹊起于江湖之上,年纪比谭云轻些,正是风流爱玩的时候,故而虽吃过一些苦头,仍然玩笑潇洒,正是颇受姑娘们喜欢的公子哥。但看他口上虽戏谑,行动对谭云却还是恭敬得很。他身后亦跟定了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左侧的黑衣少年恭谨温和,一双手看来干燥稳定,想必在暗器上已有所成;右侧的少年却着劲装,眉目之间,很有几分冷厉,却对谭云亲昵得很。




那为谭云奉酒的黄衣美人嘤咛一声,粉面绯红,转向周净英道:“正不知奴等于何处得罪了谭大侠,要周公子从中说几句好话呢!”




周净英笑道:“你们明明都知道谭兄并非此道中人,偏要去碰一鼻子灰;明明知道我怜香惜玉,却偏偏不来找我,叫我说什么好话?”




几个女孩子吃吃笑着,围过来道:“原来是我们怠慢周公子了。”




黄衣美人眼珠一转,却向谭云笑道:“哦,原来谭大侠对我们不满意,是因为我们冷待了周公子么?可是总要有人陪他,总要有人陪你呀。”




谭云素来不善招架此事,见周净英分明要在一边看戏,不觉暗暗叫苦,还要推脱拉扯,忽听窗外楼下一个声音笑道:“凭我这管笛,也不能进去么?”




周净英与那黑衣少年乍闻此声,均是愕然,席间陪酒的几个女孩子更是脸色苍白,面面相觑,黑衣少年犹豫道:“谭大哥在这里,谁又会来寻衅滋事呢?”




他这四个字用得颇重,谭云与那劲装少年原本只有几分讶色,听见这句,却也齐齐改颜。谭云扭过头去,终于接下了黄衣美人手中的酒;劲装少年却急道:“云哥,你知道,他、他绝不可能是来寻衅滋事的。”又向周净英道:“若真是有人寻衅滋事,怎么并无杀意?”




周净英目光闪动,并未回答,却道:“看来秦兄弟认识这人?”




秦晗略有局促,终道:“想必是、是我四哥来庆贺云哥重振声名的。”




说到他四哥姜晏,非但这管风流笛、一个多情人的名号在座皆知;他与谭云的恩恩怨怨,从师兄弟情好日密到绝交不见,众人也略有耳闻。因此黑衣少年的脸色反倒更坏了,他向周净英使个眼色,轻声道:“让不让他上来,还得看谭大哥的意思。”这黑衣少年和周净英显见彼此赏识、熟稔,正是张家的小公子,偏好灵巧,使得一手暗器,人称“散花客”的张焕容。




秦晗急道:“云哥,你们,你们又不是……”其实他心里已想起大哥眼下还未到,只怕要在楼下遇上四哥,那时能不带他上来么?只要云哥不开口拒绝,二人今日总要相见的,故而看准谭云犹豫,存有旧情;周净英、张焕容不好干预私事,只欲使一拖字诀,拖到四哥上楼来就是。




周净英虽是此间主人,又对姜谭之事颇有微词,却也知道不可越俎代庖,只得耐着性子听谭云发话。却见谭云面色几乎苍白,大不复此前从容镇定之态,竟就着那黄衣美人的手,饮下一口酒,才慢慢道:“来便来,走便走,何必强求呢。他既然愿意来,就请他上来吧。”




他竟肯松口,实在秦晗意料之外,方喜形于色,就听一人声道:“我虽来迟,却也带了一人来,必使诸位不致见罪。”那帘子又是一掀,走来的正是秦霖、姜晏两个。当先一人锦衣美服,举手投足间自有名家风范,乃是秦晗的长兄,以一式“清风送雨”成名的清风剑客秦霖;他身后跟着一人,行动潇洒,俊朗非常,但细观其人,风尘仆仆,只是狼狈不能掩其神采;他行止看似浑不在意,双目之中,却像藏了无数说不出来的话,正是秦晗的四哥、谭云的师弟姜晏。听闻他早年与家中不睦,因而性子孤高冷僻,只与谭云相友善,后来他二人断交,姜晏的性子反倒有些绵软下来,此际走来,竟与周净英、张焕容两个颔首致意。




周净英望着他,忽而转头与张焕容窃语道:“你信不信,若是几年前见了他,他连笑都不对我一笑。”




张焕容听他话语,又是无理,又是有趣,不觉也笑着同他低语道:“那时你是无名小辈,他的名声却如日中天,为什么要向你笑?”




周净英撇撇嘴,低声道:“我只是觉得谭大哥为了他如此失态,也太不值了。”




张焕容听了这话,一敛笑意,道:“谭大哥想怎样就怎样,你我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周净英碰了一鼻子灰,但还是固执道:“你看谭大哥的样子嘛。”




那厢秦晗却识趣非常,早不肯打扰谭云姜晏两个叙旧,虽同秦霖闲话短长,余光却偏在谭姜身上流连,不肯移去;秦霖虽性格刚直严厉,约束弟弟甚是严格,此刻也不觉屏气收声,悄悄打量。




几个莺莺燕燕,更是看出不对,各各散去一旁,不敢再多言语。




烛光之下,姜晏只觉谭云面色被映得惨白,他手中握着酒杯,杯中酒波微荡。数年分别,他见师兄气宇轩昂,镇静从容更胜以前,又有佳人在侧劝酒,争相投怀送抱,只听说师兄曾经困苦,如今大侠风度,竟是故人、又非故人。他在北地那酒馆,只听一句,千里向南,沿途听世人再三陈其风光,一面自愧弗如,一面又耐不住想道,从前他恨自己比我不过,现下比得过我了,总该、总该再和我说上三两句话,因此被风尘而来;他一向自诩艺高胆大,如今却真正体悟近乡情怯,一心想着当日习武时何等亲密无间,生恐谭云再有冷眼恶语,故而他一双眼中,只见谭云姿容仪态、文采武功,似乎都胜过往,再不能见他一点不好,如此思绪万千,最后只得勉强吐出几字,道:“恭喜你了。”




谭云竟似也痴了,缓缓道:“你……你也来恭喜我么。”




姜晏听得一句,已觉心绪翻涌,想起他少年成名鹊起江湖之时,谭云因之与自己疏远,他意气用事,怨对方竟不知自己心意,反倒闹了一次。后来谭云扬言与他断交,他一壁怨恨对方,一壁深为懊悔,当时真想即刻得一良机,真心诚意恭贺以求转圜,又怕对方再有误会,惴惴之情,难以言表。细想这一颗心,真是无从说起,恨不能剖开来看仔细了,看看你我的心,是否真正一般无二。他再要往下痛陈心迹,道我从前便知你的天赋才学武功,早该如此,然而已近哽咽,委实不能再说了。




谭云忽而提起一边的酒壶,亲自为姜晏斟了一杯酒,捧到他面前,此刻姜晏才觉他的手似乎也在轻颤。谭云道:“我也一向后悔,意气用事,偏要争个高低,反而耽误情分,现在想来,也很对你不住。”也说不下去,侧过脸来,似乎不肯再看他了。




姜晏还要忍泪再说,周净英三步走到二人面前,笑道:“久闻姜兄一管风流笛名动江湖,今日也来庆贺谭兄声名重振,实在难得,请入座。”




姜晏来此,本不是为了口腹之欲,眼下见这一室光辉,更衬得席上这英雄侠客,真乃人中龙凤,全不需自己再体贴;又听谭云意思,只觉非来时所想,一时心乱如麻,只怕失态,反而推脱道:“我来只为贺师兄一句,话已到了,人也不多留了。”




秦晗失声道:“四哥,你、你刚来就要走么?”他与姜晏、谭云平素都要好,自然知道二人分道扬镳这几年,实在过得都不如意,谭云对姜晏百般回避,如今好容易见了一面,正该说明情肠,不想四哥来了又走,实在忍耐不住了。




张焕容方才未能拉住周净英,便觉不妥,此刻忙含笑抢先道:“前辈如有要事,我们自然不便强留。”




他自觉这句话为二人都留了余地,走时如有要事自然难免,不走时也可顺着这句话下台,不想谭云忽然道:“元夜风寒人多,你仔细受凉,也要谨防小贼。”分明是叫他走了。




张焕容虽也觉遗憾,只是他的个性,既然是谭云的话,自然遵循本尊心意,只得默而不言。姜晏也只点着头,答应了一声,果然转身下楼。




秦晗望望大哥,似乎不愿开口;再望小张公子,也爱莫能助,只好抬起面孔,对着房梁自言自语道:“四哥曾说秦淮一带灯会最好,赏胜绝不能错过,竟连我听了也心动。”








(三)灯会


姜晏离开来宾居,想起他一路不歇南来,昨夜都未睡好,只希望与师兄解开隔阂。师兄虽然与他言语两句,似乎也仍然关切非常,但并非他从前所想。我究竟想什么呢,是否贪心太过?他也只得苦笑而已。




这一路走来,其实并无所想,只为元夜赏灯,人声鼎沸,拥着他往一处去,他便如此随波逐流,直到了一个摊子前,此处悬了几个颇为精致的灯笼,人头攒动,显见是在猜灯谜。姜晏一向自负才华,不觉停步细看,当前这一盏书着“回他一声释前嫌”,打一句宋词,前头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早已愈说愈走样了,他心里好笑,便朗声叫道:“我知道,乃是‘不应有恨’。”




老板正隔着一堆人张望,也叫道:“正是正是!这位公子猜中了!”可围观的人到底多得要命,却不知如何将这灯笼递给姜晏。




姜晏本不是非要灯笼不可,才要摆手拒绝,忽的前面一个人道:“我来送他。”伸手取了灯笼,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要递与姜晏。他轻轻道:“原来如此、原来不应有恨。”居然就是谭云。


姜晏与他乍一打照面,顾不及彷徨忧虑,只奇怪今日周净英为他设宴,震动江湖,怎么他竟不在席上,好好地做个大英雄、大侠客,到了这风寒露冷、人群嘈杂的灯会来了?但也不及细想,见师兄排开攘攘人群,提灯而来,周遭路边一排的灯映得他如同少年时。那时,他要什么,师兄总也要排开万难给他。


他想到此节,不觉目中一热,方才在席上竭力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泪中灯下,谭云的面目已不太真切,只见他似乎也唇角抽动,待走到面前来才看清楚,竟然也落下泪来。谭云一向认为英雄豪杰有泪不可轻弹,纵然年少被师父责罚,也从不肯哭,如今竟为他落泪,姜晏心中,一时真是又惊又喜,又愧又痛,泪更停不住。


谭云左手提灯,才到他面前,他忽而握住谭云的右手,径自拉着贴到心口,几经哽咽,道:“我自北日夜兼程,只怕不能在今夜前赶到,我绝无虚言,真心诚意地贺你。我只替你嫌他们没有慧眼、不能识珠,早几年害你埋没受累。我……我那时候……”


谭云忽然也长叹一声,合上双眼,只有眼泪簌簌落下;姜晏却睁着眼哭,一遍遍用目光描摹谭云的面孔。离了那光辉夺目、美人围绕的宴席,此时再看谭云,已不是光芒万丈、可敬不可亲的大侠。他老了么?两人真正意气风发的时候,都还嫌太年轻,后来分道扬镳,岂知光阴蹉跎,一何速也,竟然就此老去。不,他并没有老。他的眼睛、他这一腔赤诚,这一颗真心,岂非仍然是年轻的时候?只因当时一念之差,至于隔阂,更兼积毁销骨,人言可畏,竟分别如此多年之久。而分别如此多年,一朝与君重见,惊觉此心,仍然少年。


他们如此站了片刻,谭云想通什么似的,也豁然睁开眼,反反复复左左右右看了师弟几遍。姜晏年少出名,风流俊逸,孤高自许,笛曰风流,人号多情;现在似乎锋芒被削,更见温和儒雅。秦晗曾明里暗里,说起断交后四哥苦痛愧悔,几曾想见,痛悔磨人骨,至于如此。究竟是谁辜负了谁?不过是情辜负了情。


谭云撤开手去,忽将姜晏整个揽进怀里。看时觉他清瘦,此刻手按在他背上,更觉嶙峋。这样抱着,他看不真切姜晏的脸,但肩上顷刻已濡湿一片。从前两个人相交,谭云性情别扭,往往要姜晏追上来先说几句,他才犹犹豫豫,坦诚心扉,只是后来决裂,便是姜晏再追上来,他也不肯相见。然而现在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拥着姜晏,积压数年的懊悔思念,决堤而出,只好喃喃道:“不应有恨……”


既然你叫我一声释前嫌,我这厢如不应声必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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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养花

骆逸饲养指南

如何饲养一只骆逸
产品介绍:该款产品产品是本公司所有产品之中级别颜值最高,武力值最好的产品之一。有看家护院,消除寂寞,赏心悦目等功效。
价格:*********
生产商:邵氏兄弟(香港)有限公司
发行商:太湖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赠品:薄剑×1、蝴蝶结发带×1、马×1
身高:172cm
特长:剑法、暗器、养马
日常护理:
每一只骆逸都有飘逸漂亮的黑色长发,非常适合扎高马尾。您也可以设计不同的发型,但注意不要玩弄过度,如果产生掉发现象将会导致本产品心情沮丧;如果您一时兴起想要给他剃秃,请向向定的主人求助,否则您自行动手造成的任何后果,我司概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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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品:薄剑×1、蝴蝶结发带×1、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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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长:剑法、暗器、养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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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只骆逸都有飘逸漂亮的黑色长发,非常适合扎高马尾。您也可以设计不同的发型,但注意不要玩弄过度,如果产生掉发现象将会导致本产品心情沮丧;如果您一时兴起想要给他剃秃,请向向定的主人求助,否则您自行动手造成的任何后果,我司概不负责。
本产品个性安静,您可以让他陪您一起看书,有蓝颜相伴,相信您会有更高的学习效率。
本产品适应性良好,荒野、草丛皆可入眠,如果您愿意贡献高床软枕,骆逸也不会拒绝。
本产品的赠品中包含马匹,请提供新鲜大量的草料,您可以在本公司购买,马匹的日常照顾请交给骆逸,他会非常乐意,有利于增进你们的感情,并在出游回来之后与您分享旅行所见的各地风物见识。
本产品热爱美食和水果,尤其是鸡腿和桂圆,您可以和他一起用餐,相信会让您胃口大开。
骆逸是一款坚定正直有原则的产品,而且情商很高,与本公司另一款产品向定不同,如果您购买了骆逸,您会在为人处世上多了个良师益友。
喂食:
通常情况下本产品是不挑食的,但如果您希望他对食物感到满意,您需要在家里准备鸡腿和桂圆,尤其是在他饥饿的时候,他对鸡腿的需求是巨大的,桂圆可备向定来访时用。
您需要提醒您的骆逸按时进食,他有时候会因为过于忍耐而错过吃饭,因此需要您的定时投喂。
客服问答:
Q1:如果我的骆逸心情极度低落,并且身体受到了重伤怎么办?
A1:这是是由于您的骆逸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与我们公司的另外两款产品:向定、云飘飘共同出游所造成的。这种情况极其危险,有可能造成骆逸的不可逆伤害——失恋、死亡。
处理方法:
尽快联系我司维修部,电话**********,我司会尽快派专业维修人员上门维修,最好也联系向定的主人,并让向定尽快回到骆逸身边,他的陪伴有利于骆逸的康复。必要时请将骆逸送回,我们将帮您恢复出厂设置。
Q2:向定不分白天夜晚,天天往我家找骆逸,虽然是个帅哥,但还是有点扰民怎么办?
A2:你告诉他以后拜访不用敲门,然后直接把骆逸房间的窗户位置给他,他会心领神会的。
您的骆逸今后可能会一连几天夜不归宿,不用担心,这种情况他多半是去向定家里住了。
当然您的骆逸也会让向定留在家里过夜,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请您务必不要做出与骆逸过分亲昵的举动,例如:拥抱、帮骆逸梳头、紧挨着骆逸坐下等。这都有可能引起向定的不满,并强行插入你们中间,请您注意。
您的骆逸以后都不会陪您看书和用餐了,他会和向定一起分享有趣的书籍、互相喂食桂圆、比试暗器和剑法,请在书房准备好宽大的沙发并在餐厅为他们准备餐桌,不要被暗器吓到,那只是他们的情趣之一。
此外,请不要偷看并及时购买我司出品的表哥牌墨镜,随时使用,相信我,这是为您的视力健康考虑,表哥牌墨镜今后会是您使用率最高的产品。
Q3:骆逸实在太惹人怜爱了,我昨天实在忍不住摸了他的头,结果向定恶狠狠地瞪着我,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床头钉着一枚飞镖。
A3:这只向定可能出厂时设定的占有欲过高,请联系向定的主人建议ta送回调整,祝您生活愉快。
Q4:我的骆逸断了一条胳膊,还整天站在墙角郁郁寡欢怎么办?
A4:非常抱歉,由于我司工作人员的失误,把另一产品雷力当作骆逸发给您了,请联系我司换货。
如果您想继续饲养雷力,请再购买一只封俊杰与他共同生活,您的雷力一定会笑口常开,请注意不要让封俊杰独自出门,尤其是答应来自龙异之的邀约,否则将会产生不可挽回的悲剧,请千万牢记。
现在,您有能力独自饲养一只骆逸了,祝你们相处愉快。
太湖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挖糖部敬上。

村上呆猫

【报仇×刺马同人】双生(1-9)

1

 “拉大锯,扯大锯,大帅要看文明戏。什么戏?说话的戏。没调没板儿真有趣。打广告,没人理,大帅亲自出马去。”

有人把儿歌改头换面这样唱。

大帅马欣宜着力提倡文明戏有一段日子了。不过,在这个南方小城,带有北方口音的活报剧并不受欢迎。饶是大帅自己身体力行、隔三岔五地带着人去看,满城士绅嘴上不说什么,文明戏院打一晃,客客气气鼓鼓掌,转身就去逛戏园子,给自己捧的角儿喝彩更卖力了。

这不,全城最大的戏园子泰和楼门口热闹非凡,连大帅的汽车经过这儿都不得不放缓了速度。大帅的护兵在前头开道,汽车也嘀嘀按着喇叭,可是那喧天的锣鼓点儿一敲,什么声音都给压住了。

“黄万全老板的买卖还真兴旺啊。...

1

 “拉大锯,扯大锯,大帅要看文明戏。什么戏?说话的戏。没调没板儿真有趣。打广告,没人理,大帅亲自出马去。”

有人把儿歌改头换面这样唱。

大帅马欣宜着力提倡文明戏有一段日子了。不过,在这个南方小城,带有北方口音的活报剧并不受欢迎。饶是大帅自己身体力行、隔三岔五地带着人去看,满城士绅嘴上不说什么,文明戏院打一晃,客客气气鼓鼓掌,转身就去逛戏园子,给自己捧的角儿喝彩更卖力了。

这不,全城最大的戏园子泰和楼门口热闹非凡,连大帅的汽车经过这儿都不得不放缓了速度。大帅的护兵在前头开道,汽车也嘀嘀按着喇叭,可是那喧天的锣鼓点儿一敲,什么声音都给压住了。

“黄万全老板的买卖还真兴旺啊。”大帅向外瞥了一眼,淡淡地说。

“要怎么说叫黄半城呢。”坐在他身边的总管储德全笑眯眯地接上一句。大帅看他一眼,储德全神色不改,继续微笑:“听说,黄老板养活的人口可不少哇,好多人给他卖力气。”

好个生意人啊。

眼前这事儿,也不知道是在戏上找别扭,还是冲着人找别扭。要是后者,事情……有点意思。

马欣宜眼望窗外这样想着,略略低下眼帘,眉头并没有刻意地皱起,却无形中多了点肃杀之气。他略略清了清喉咙,拍了拍前座保安队队长杨雄的肩。

“先绕个道。”

绕道就绕道,有什么先后的?这话听着有点蹊跷。

储德全微微笑着,整了整长衫的袖口。

杨雄连头也没回地答应了一声,正待下令车队调头,戏园子门前挨挨挤挤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攀在大帅车左右的护兵手迅速按上了腰间的枪匣子,杨雄欠起身,蓄势待发。

储德全摆摆手:“杨队长,像是他们里面闹起来了。”

杨雄这时回过身来:“大帅,我们离开这儿?”

马欣宜容色平静:“先看看再说。”

锣鼓声停了。现在传来的是男人的呼喝、女人的尖叫,还夹杂着东西翻倒和破裂的声音。马欣宜的汽车被护兵围住,大帅不动声色地看出去。

就见泰和楼大门匆匆跑出几个短打扮的人来,有的脸上还画着油彩,分明是后台的武生。紧跟着追出一团黑压压的人,其实也分不出是追、是逃、还是推搡。人群中心有个黑色的身影泼风一样地打斗,一时间竟然难以看清。他赤手空拳,出手却毫不犹豫,就见他一拳揍在一人的下巴上,抽冷子回身又是一脚。这边有两个跟包打扮的人企图架住他,被他踹开了一个,另一个让他顺手抽了个大嘴巴,半天回不了神。

那一刻杨雄忍不住开口:“身手不错,就是没章法。”

储德全微微探出身子,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阵。“这小子腰间有家伙。”

“枪?”杨雄又紧张起来了。

“不像。应该是刀。”

“他还不用?”杨雄皱起眉头,“那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马欣宜依旧不做声,专注地又看了几秒钟,简短地下令:“鸣枪。”

 

大帅护兵的枪声一炸,所有人都僵住了。杨雄跳下车,吩咐手下:“把那个闹事儿的抓起来。”

储德全从一边溜下去,转过来给大帅开了车门。马欣宜缓缓步下车,那边早有人报,经理满面笑容迎上来:“哎呀大帅,您看你看,这么点小事还、还、真是!”说着冲手下人努嘴儿,一小袋银元随即送上来,他不往大帅面前递,转到储德全面前继续堆笑:“储总管。”

“张经理,您这是干什么?”储德全哈哈一笑,“维护治安,本是我们的职分,您这样客气,倒让人心里不安哪。”

张经理回身使个眼色,那群人(当中还走得动的)悄悄后退了几步。这样一来,被护兵一边一个抓着的那个人便显露出身形。那个年轻人仍处于紧张状态,眼神像是暗中燃烧的碳条。手背筋骨虬结,修长的手指还在本能地一屈一伸。

看不出那样瘦的人竟能制造出如此规模的混乱。如果再给他一把枪……

但是他一定是宁可用刀的吧。他那把刀现在被搜出来了,很普通的一把长匕首。

马欣宜又望向那个人的脸。这下子他有点愣住了。

那个人直盯盯地望着自己。

要是猛然间看到这样专注的表情,大帅一定以为这是个要暗杀自己的人。方才他像是一条被拽出水的活跳的鱼,仿佛是自己缺了氧,才要同归于尽一般的打斗。(可是他不肯拔刀。他要把它留在什么场合用?)现在他却突然僵住了。他在自己的脸上看见了什么。他有一刻像是没了呼吸那样安静。

不管那人看见了什么,他自己一定也犯了糊涂。他望着马欣宜,忽而抿了抿嘴唇。大帅几乎以为他脸上掠过一抹笑意。那种笑意一般只留给至为亲近的人,一个动作一个神情就能理解你意思的人——换言之就是认识很久了。

……原来你在这里。

然后他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缓了口气一样。方才那屏气凝神的僵硬消失。碳火熄灭。马欣宜从没见过一个人这样快地陷入一片烟水迷蒙的恍惚,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当儿他的表情便流露出一点哀怨的样子,依旧不错眼珠地盯着大帅瞧,目光的焦点却悄然间变得很远很远,可以肯定的是……不在此地。

周围的人不再说话像是有一阵儿了。杨雄在等着他示下。储德全手上掂着一小袋银元,依旧是微微含笑,殷勤地提醒大帅,大冬天的,在这风地里不宜久留。

马欣宜点了点头,转身上车。储德全善始善终地给大帅关上了门,顺带又多看了他一眼。

大帅轻轻一挥手。

储德全回身冲杨雄一点头,自己也上了车。

杨雄没有跟上去,待大帅汽车启动后,他对张经理说:“这个人我们拘留了。”

张经理苦了一张脸:“杨队长,我的杨爷啊,他砸烂了我的后台,搅和了一个上午的戏,我这损失……你让我跟黄老板可怎么交代啊?”

“按照治安法来交代。”杨雄板着脸回答,冲自己的人一摆手,“收队。”

两个护兵抓着那人,把他押上了车。杨雄看看那瘦仃仃的背影,心说就算留在这儿,把他拆把了也不够赔后台一张桌子的。

他跟着上了车,口气简短地向那个人:“姓名?”

回答的声音有点嘶哑,想是方才拼命的结果。口音像是北方人,轻软得挺孩子气:“关小楼。”

 

2

大帅的车子一路往前开,自顾自开向自家宅邸,倒像是忘了方才那码事。车开到大门口,早有下人开了雕花铁门,细石子甬路两旁站了一对护兵迎接,看上去很像是那么回事。这宅子是一个白俄流亡的设计师修造的,几经易主,到了大帅手里也不过是两三年功夫。

其实也不过是两三年功夫,这些就全都有了。他站在门厅前不由自主地停了步子,打量着楼上那凸出的圆肚窗,怪模怪样的,他看不惯,也不知道那毛子设计师是从哪里学来的风格。储德全见他停步打量,早就乖觉地站在他身后一步开外,看大帅沉吟,便赔笑道:“太太在楼上。”

马欣宜笑道:“那自然。她还能去哪儿。”

储德全垂下目光,笑得更加中规中矩。

 

晚饭是大帅一个用,饭桌照样是西式的,长条的桌子,两边都空荡荡的。雪白的桌布烫得笔挺,餐具许是从哪个西洋古董商那里弄来的,餐巾环儿上还有没磨尽的洋文字母。马欣宜看着那餐巾就是一皱眉。早有人上前给他递上筷子,想要撤下那些银器,马欣宜摆摆手,示意算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

等下人送上茶来的时候,储德全不知道又从哪里溜出来了,站在门边,做眼观鼻鼻观心状。大帅慢悠悠地漱了口,抬起眼来望他。储德全这才凑上前来,笑道:“那个人的来历打听了。”

大帅拿着手巾把子揩着手:“哪个人?”

储德全道:“白天在泰和楼闹事的那个。属下打听了,他原不是有意和黄万全作对的。他没什么来头,就是个外地来的戏子,也没挂靠在泰和楼的戏班子里头,就在那儿打打零工救救场,饿不死就混着。今天是和角儿的跟包吵嘴,就打起来了。”

戏子。大帅想着倒是一笑。

储德全跟着赔笑:“是不是,您说可笑不可笑。不过,我瞧着他瞪您的眼神倒有点蹊跷。依属下拙见,不妨再查查,说不定揭了黄万全的底儿,就在他身上。”

大帅把毛巾轻轻往桌子上一撂:“身手倒是不错,唱武生的吧。”

储德全笑道:“终究是戏台花把式,身手究竟怎样,还要看栽培。”

马欣宜不说话。老妈子过来收走毛巾,重又端上碗碧螺春来。大帅端起茶碗,倒不急着喝,对着灯光看着杯里的茶叶,又转了转杯子。那叶子看样子是陈茶,闻着觉得钝钝的。储德全见他这样,心里便料准了七八分。这时候只听大帅唤道:“储德全。”他赶紧应着:“您示下。”

大帅却说起来别的事:“给太太找的好东西,带来没有?”

储德全笑道:“让他们备下了,正要送去给太太过目。”

马欣宜说:“拿进来给我吧。待会儿我自己上楼去。”

 

那白俄毛子设计的楼梯窄窄的,打着旋儿通向二楼。此时天已经黑了,二楼走廊里点了一盏壁灯,昏黄的颜色看了更觉得黯淡。有个穿着月白色竹布大褂的老妈子从二楼一间房门里走出,正要掩上门,见了大帅便站住了。马欣宜和颜悦色地道:“跟太太说我来了。”老妈子刚要言语,屋子里的人已经听到,尽力提着嗓子道:“让大帅进来吧。里头暗,你扶着他一点。”声音很沙哑,听着像是比上次还厉害似的。

马欣宜道:“不妨事,整天行军打仗的,怎么就怕摔着了?”说着往里走。屋里笑了一声道:“行军打仗有地图哇,不熟可不就摔了?”老妈子见不是事,也不敢跟进去,倒退了两步走了。

屋里果然是漆黑一片,窗帘子拉得严严实实。走不几步就是一大扇玻璃屏风,屏风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盏幽幽的烧烟的灯点着。空气里都是鸦片烟的味道。马欣宜在屏风前站住,淡淡地道:“敏儒,我带了点上好的芙蓉膏给你。”

大帅夫人唐敏儒像是愣了愣。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她翻了个身,像是把脸冲向屏风这边似的。马欣宜待要走上前去,就听到夫人说:“走到那儿就行了,把东西搁外头吧。”

外头?马欣宜环顾四周,借着暗淡的光线,好不容易看见一把椅子,像是方才那个老妈子坐的,皱眉道:“这成什么话——伺候你的人都哪儿去了?”

唐敏儒打了个哈欠:“一般这个时侯,我都打发她们睡了。知道这儿没人来——哪知道稀客到了。不为我,单为伺候你,她们也不该走啊。”

马欣宜把手中纸包往椅子上一搁,没应她这茬。唐敏儒幽幽地道:“这东西哪儿来的?买来的?不能……你什么不是抢来的。”说着便轻轻一笑。年轻少妇们轻笑本是有韵味的事,怎奈她那嗓子已经完全毁了,听上去磔磔的,像是夜鸟。

马欣宜道:“端了大烟商曹沛罡,从他家里搜出来的。他的人我也都并过来了,回头还得请总司令批个名册。”

唐敏儒像是说得有些兴奋,声音比方才有了些气力:“姓曹的家里的?那货一定是好的,倒难为你,懂这个。也别都给我,爹下月生日,给他留着点。”

马欣宜笑道:“督军大人生日怎能用这些搪塞,我总要送他老人家一笔大礼。”语气笃定,态度从容,夫人方才那些冷嘲热讽竟像是全不放在心上。唐敏儒嗯了一声。片刻后又道:“看样子,你今晚在这里歇?”

马欣宜略一点头,想到她看不见,便嗯了一声。唐敏儒又沙哑地笑了:“那真是有劳了。”大帅表情终于是有些不豫,生硬地道:“也没什么。”唐敏儒道:“说两句闲话——我躺在这儿什么也不知道,说错了大帅你可别见怪。听说为了那个姓曹的,也死了你一批手下。里头有个你得意的人,胸口中了好几枪。年轻轻的,我都觉着怪可怜。哎,马欣宜,你心疼不心疼?”

这话倒是出乎马欣宜意料之外。她到底是唐督军的女儿,哪怕抽大烟整个人都残了废了,也是唐督军的女儿。她自然有眼线。若是好端端的一个人,想来也会有一番本事。好端端的一个人……会轮到自己娶她?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他贴着那玻璃屏风站住了。对面那个女人开始吞云吐雾,似乎还在盯着他看。她当自己是烟雾里的女皇帝,垂帘听政玩味臣子的反应。可那个烟雾里的帝国不过是几尺大的烟塌子……她真不知道?想到这里他又笑了。他咀嚼着那种游刃有余的恨意,像是嘴里咬着牛蹄筋儿,韧韧的很有兴致。他不紧不慢地说:“我要是把这玻璃障子砸碎了,敏儒,你心不心疼?

那个模糊的人影像是被刺了一下,蜷缩起来。她低声说:“你敢……”马欣宜笑道:“这是何苦来。其实也犯不上,反正也碍不着什么。下个月督军大人生日,你总得出来见见光吧?到时候我们还不是一起——”

 

唐敏儒的声音从屏风后厉声传出来:“马欣宜,你给我滚。”

 

3

关小楼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白天去找工作,晚上睡在火车站里。但是无论多么困倦,他总也睡不着。好像他一旦睡着了,就会有什么人,譬如说巡警,黄老板的手下人,或者马大帅的护兵,冷不丁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揪着他拖离地面,或者按着他一动不能动。如果这一类祸事再度发生,那么他一定得清醒着面对。不知道为什么他肯定自己一睡着就会有祸事发生,好像命运完全取决于自己的眼皮似的。

但是很奇怪——人来来往往,并没人抬眼皮看他一眼,等着搭车的也好,巡警也好,在车站门口兜揽生意的车夫挑夫小贩也好。就好像没有他这个人,只有一张板凳。就好像他已经变成了某种生魂。就好像他在打斗中撕破还沾了些许血迹的裤褂不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似的。

瘦得像个鬼。瘦得就是登上台,也没人看得见你。

他想起这些责骂话,翘起两边嘴角,像个扁扁的菱角,忽然笑了。

 

这火车站是洋人造的,长得倒像一座外国的小庙。大钟上面有个尖顶,窗子是彩色玻璃的,红红蓝蓝的煞是鲜艳:真的,很像他家乡一座洋人的小庙。

如果是在家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城里人人都认识他,也不会有人问他要铺保,铺保没有就什么活儿都找不到。谁不知道他关小老板—

——是关老板关玉楼的弟弟—

他眼前浮现出戏院前的剧目牌子来,两个人的名字并排着。自从他走后,这样的光景是再没有了吧。他在心里描摹那块牌子现在的图样,费力地蹙起了还没有眉心纹的眉头。

火车站红红蓝蓝的玻璃窗,看不清图案。好像海中网捞不到的珊瑚树。好像师傅口中说的西山红叶映着北京城的蓝天。好像蓝天下鲜红的血流下白石台阶。

北方小城附近,差不多总有个自称可以看红叶的山头。他的家乡也不例外。他小时候重阳去过一次——戏班子难得放假,逢年过节只会越发严苛,难得一个重阳节竟然有了点闲工夫,他和师哥都乐得疯了。可那座山爬到顶也没有看到什么红叶。记忆中鲜明的只有山顶歇脚的亭子的红色,和有人转来转去叫卖的冰糖葫芦。哥哥……师哥和他合买了一串,你一头我一头的,蹭得满脸都是糖浆。

(“又不是什么亲兄弟……”依稀传来女人的半截话。)

后来听师傅说,那山的红叶没有西山的红,糖葫芦也没有皇城根的甜。他说,红叶大概是像院子里柿子叶那样的颜色吧。糖葫芦……他笑起来。哥哥看了他一眼,莫名奇妙地也跟着笑。师傅那天心情正好,取笑说,你们俩又打野食儿去了?玉楼我要是你,才不给这小子买吃的,我教的孩子多了,也没见小楼吃东西的那个相,嘴里吃着还死盯着你看,倒霉孩子,护食。

 

师傅教的孩子多了,手里签的那些契书更数不过来。小楼被带到戏班子的时候不过四五岁。带他来的人给他一块饼,哄他边儿上吃去。他埋头大啃了半天,抬起头来的时候家里人签完了契书早就走了。

从此死走逃亡,各由天命。他再也没见过家里边的人。

那时起他再也不埋头吃饭。

他不为了护食。师哥——哥哥知道的。

后来师傅看到他和师哥吃饭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之后,也不再这么说他了。

 

要把花家姊妹说给关家兄弟,本来是两边师傅多年前的一句玩笑话,话落地生根,这两年师傅又格外起劲地旧话重提,大家不觉渐渐就当了真。

花正芬后来就嫁给了哥哥。两个人在这小城里都是角儿,男的武生,女的花旦,风光得很。两个戏班子都说这是金童玉女。

哥哥结婚那天他帮着张罗了一会儿,等到闹洞房那阵子他去后厨找点饭吃,埋着头吃了两口,觉得不对,抬起头只看到一张空荡荡的桌子,见了底儿的拌饺子馅的盆子。

饭吃不下去,酒倒还有剩。他皱着眉头,呛得眯着眼睛。

 

他走的时候花正芳也来送过他,替姐姐道了歉。车站柱子那边有个女学生捧了一支玫瑰像捧着红烛,脚边堆了两只行李箱像在等人来接,可不就长得有点像她么?

正芳有时候也作女学生打扮。他也喜欢看男学生们的打扮,衬衣也好,学生装也好,都是时髦笔挺的,好像做学生就是去从军,可没有一般大兵的松垮或者花哨;又穿得非黑即白,好像做学生就是给谁戴孝。是了,是给国家戴孝,有一次他听到某个演讲的学生这么说。他们好似都活得慷慨激昂,好像一转眼就有很多的大事等着他们去做。他也想像他们一样。

哥哥说唱戏的要知道本分——谁知道演讲的人不也是在唱戏?他笑,这话又是不知道本分了。但是他用当月的包银去买了一件学生穿的白衬衣(连肥大的灯笼袖都笔挺!)的时候,哥哥并没说他什么。

这件衬衣也和他的冬衣、铺盖一起留在黄老板那里了。他就没有打算去讨。

他抱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下巴颏儿硌上膝盖的骨头,硬碰硬地渐渐都失去了感觉。

不能坐着不动。他袖着手走到月台上,咬紧了牙。北风吹在他脸上,吹出演花蝴蝶一刀砍下时的凛冽神色来。

但这种神色只一瞬就被惊奇缓和了。外面下雪了。

是南国的雪花,只管飘洒,却积不下,一息间就消失于无形。路灯光照着它们在风中旋舞,转身,一、二、三。一趟停驻的夜车像大黑骡子一样喷着白茫茫的热气。仿佛是从城市另一头的码头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汽笛。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大帅的脸。

大帅抓了他,不过他并不恨大帅。他在监狱里没吃什么苦头。(反倒是出来以后……)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就到了今天。好像坐火车直达,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到了另一个地方。被扔到了另一个世界。从没有红叶的山下,到了有雪的南国。再要回去的时候火车却停了。

他不恨大帅,但是大帅的做法他却搞不懂。既然是说要按治安法追究,那么为什么又随随便便把他放了?

大概是大帅早把他忘了。

那天有一瞬间他看着大帅,大帅也看着他。他开始认出眼前的人并不是哥哥,可是那正是他曾经在哥哥脸上见过一次的神情,在哥哥第一次看见他穿起那件学生的白衬衣的时候。像是惊讶,可也不像。像是喜悦,可也不像。然后睫毛一掩,轻得好像雪花的一转身,然后那种神情就不见了。然后哥哥是哥哥,大帅是大帅,各自是他们自己了。

他不知道大帅,但是他就知道哥哥吗?

哥哥的脸。大帅的脸。

睫毛掩下来,世界又归于黑暗。

“没有关玉楼关小楼又是什么呢?”他把我忘了。

一粒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睫毛下面慢慢漾开一层薄薄的水迹。

马欣宜看到他时,他缩在火车站候车室角落里,已经睡着了。

 

4

整个省城都为了唐督军的大寿张灯结彩,拜寿的人络绎不绝,马欣宜的大礼更是让督军大人喜出望外。那是一笔颇为丰厚的“捐款”,附带着马欣宜治下六个城的市长及当地耆老名宿们的联名书信,除表示对督军保护地方的谢意之外,各地还成立了市民代表议会,愿意推举唐督军为本省主席。

唐督军和颜悦色地看了一遍,又叫秘书念给宾客们听。大家自然是连连道喜。督军大人谦逊了几句,转头看了一眼马欣宜,笑道:“到底是我这半子有出息。有你坐镇南边,我可以睡个好觉了。”听到这话,众人免不了又夸赞一番马帅本事了得。寿宴开处,风光无限,筵铺锦绣,褥设芙蓉,不少人围着马欣宜,专为敬他一杯酒。

 

马欣宜却不和他们多说,瞅个空子想法脱身,背了手踱到窗前,看那黄昏的树影子。枝桠一晃一晃,瘦骨伶仃的,寒风里却透着倔强。片刻间他不由得有些走神,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叫他。他转头一看,原来是程世卿。他与马欣宜一北一南镇守行省,同是唐督军的左膀右臂。

“我说,老马。”程世卿比马欣宜大着十来岁,却总是这样大大咧咧称呼他。这种粗人是不会称呼什么表字当客气的,马欣宜也早就习惯了。他含笑拱了拱手:“老程,还是这么精神。”说着接过程世卿递给他的酒杯,略一沾唇,突然间失笑:“你又弄鬼,这是哪里来的老酒?”寿宴虽是中西合璧,为了讨唐家几位留洋的公子喜欢,酒预备的是清一色的香槟。

程世卿哈哈大笑:“酒是好酒宴是好宴,今天我非灌你一杯不可。老马,你小子最近可够狠啊。”

马欣宜神色不动,淡淡地道:“老程,你这是什么话?”程世卿道:“你蒙谁?不挖地三尺,土地爷能捐出银子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

“啪”地一声轻响,马欣宜手里的杯子和程世卿的一碰,一仰头干了杯中酒。那杯子本是香槟酒杯,装的白酒竟被他一口气都喝了。程世卿没料到他这么爽快,正愣神之间就听马欣宜一字一顿地道:“老程,我与你多年同僚,你自然知道我。我蒙督军错爱,才有今天,不知道多少人,看在眼里,心里嫉恨。一有风吹草动,只怕是,爬得越高,跌得越重。所以我只怕行差踏错,哪天跌下来,再连累了旁人,马某于心何忍。老程,你说是不是?”

程世卿何尝听清他说的什么,却只见他目光如电光般一闪,凛凛然刺得他后颈生寒,饶是他这般人物也愣了愣,片刻才缓过神来笑道:“老马,言重了言重了。唐督军看你好,谁敢说半个不字?今天是老头子的好日子,咱们不想那些地方上的愁事,兄弟们好好乐乐,何如?”

马欣宜本来不置可否,由着他拉着自己走了几步。忽然储德全不知怎的出现在一旁,陪着笑,看似是帮着程世卿扶他,顺势在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程世卿见马欣宜亲信到来,自然得给三分薄面,也就松了手。马欣宜听了后略一沉吟,向储德全点点头,随后向程世卿一笑:“抱歉,老程,家里有点事,暂且失陪。”程世卿不依:“牌局子一年凑不上一回,今天不去就是不给哥哥面子!”马欣宜笑道:“自然要去,局子轻易散不了的,我天亮前准回来救你的驾。”说着随手抹下襟上的金表塞给他,“好歹算个彩头,替兄弟搪一阵子。”程世卿这才放过他,嘟嘟囔囔地去了。

 

汽车早就停在后门外头,载着大帅风驰电掣般离开督军宅邸,车头灯利剑一般划破暮色,顷刻间去得远了。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马欣宜才开口,此前储总管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前座,就像和座椅融为昏暗的一团了。“这里倒是不见半个雪星。”

“毕竟是初雪。可也够冷的。”储德全眯着眼睛一笑。

“人在火车站……有四五天了?”

大帅在后座像是喃喃自语。路的两侧早就没了灯火,人影黑黝黝地看不清,语气好似却真切了不少。

“五天了。早先属下以为他盘算着走,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他像是没地方可去。”储德全话多了一些,估摸着大帅不会责怪。大帅果然也就真没言语。

 

 

马欣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雪夜里会让人想起一些不仅从未实现过、甚至自己都想象不出来是个什么光景的愿望。这种莫名的亢奋找不到言辞。他想起那些听过的关于雪夜的故事,雪夜猎银狐……雪夜袭蔡州……大雪满弓刀……风雪山神庙(越来越胡扯了)。

好像都不应景。

(怎样才能应景呢?一脚踢开山神庙门,只见神案下睡了一个……)

一个什么呢?他仍然没能得出结论。

看关小楼的身手像城郊用刀子打架的小混混,保安队的枪声一响就自动僵住了,多半从来也没见过一把真枪。看这四五天他老老实实地走投无路,失望的神气安静里带一点迷茫,又像个好人家子弟。看他一到天黑就躲进火车站,又像有点心计,这里人多眼杂,黄老板的人要是来善后,也不好在这里动手——还是这是小动物找个山洞躲进去避风的本能?当然也有可能,他是什么人派来的?这未免有点……那么,他在火车站是等着什么人碰头。他为什么不偷偷爬上一节火车回北方去?

雪兀自下个不停,天空已经变成了暗沉沉的紫红色。整个城市仿佛忽然屏住了气,没有呼吸,没有行人;遥遥的铁轨亮得像两溜冰刀。如果铁轨上结了冰,那么火车会不会整个滑出去,一直滑到……

马欣宜一出水师学堂就把那点“格致之学”忘得干干净净,不过或许没忘以前也解答不了这个问题。那时候学堂里他们经常爬桅杆扮海盗,嘴里咬着小折刀。

 

关小楼已经睡着了。

他半躺半坐地倚靠在候车的长椅上,头往一边歪着,手插在黑色对襟小褂的袖筒里,整个姿势看着就费力,好像一副歪斜地支着的教学用骨骼模型,身子像靠着什么无形的东西又好像四边无着。第一天看见的戾气好像已经和那把匕首一起没收了。皱眉蹙额都被捋了个平,面容挺安详,甚至有一点红润(不是发烧了吧)。

马欣宜想要试试他额头的温度,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车站里一个人也没有,正是储德全的功劳。空气里有一股水烟的味道,大概是某个或者几个匆匆离去的等车人留下的。他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唐敏儒。她也曾经是个面如满月的姑娘。不是屏风后面难以辨别形状的一小堆。

他解下身上的狐裘,给关小楼盖上。

 

关小楼跟野猫一样警觉,这一类生物睡觉都很轻。

狐裘的软毛拂过脖子的那一刻,关小楼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的身子先是一缩,继而好像才认识到眼前站了一个人。

他吃力地眯起眼睛。候车室有盏电灯,昏黄的灯泡恰在这人头顶,照得这人身周发亮,可脸却晦暗一片看不清楚。关小楼举起一只手挡着光。又揉揉眼睛,然后继续举手遮着脑门。

那手瘦棱棱的,指尖好似新生了冻疮。

马欣宜低声说:“起来吧,别在这里睡了。”

这声音是陌生的,可关小楼到底看清了眼前人的脸。他的眼睛睁大了片刻,弹起半个身子仔细打量着——马欣宜心里禁不住就要一沉。他莫非真是在等什么人。可他等的人总不会是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那盏电灯不再照着他,照亮了关小楼的脸。

那个野猫一样的少年突然笑了。

“大帅。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要不是自己太在意,以至于想这一幕也想了一阵子,马欣宜几乎想笑。

“你叫关小楼。”他说。对方好似还没彻底睡醒,迷迷糊糊地瞧着自己,好似还不是很清楚眼下状况。他其实也有些恍惚——风雪夜,从省城赶回自己的驻地,静无一人的火车站——储德全是不是连火车班次之类的事都搞定了?只是为了捡一只漫无目的乱晃的野猫。

此地还是不宜久留。第二天传出去大概说什么的都有。

“起来吧。”他重复道。长期惯于发号施令的人,即使说得再温和这也是句命令。他还想要再补充些什么,然而偏偏想不出来,也不想说。

可关小楼似乎也不想再听到更多的。他依言起身,摇摇晃晃地跟着大帅,那件狐裘披在他肩头一晃一晃,他随随便便地抓着两边的衣襟,马马虎虎地往身上一合。大帅停步看看他,他也就随之停步,向着大帅笑一笑。

笑容傻乎乎的。就像是笑着的人都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笑。还带着一点迷惘的欢喜。他并不在等什么人,也没想到会等到大帅。

 

他自然而然地跟着走了。

 

等出了候车室的门,走到大帅汽车跟前,储德全含着笑迎上前来。马欣宜看了关小楼一眼。

“是北方人吧?”

他点点头。

马欣宜对储德全说:“就去燕市居。”

这城里最好的北方菜馆子。是不是地道他也不知道了。虽说已经将近半夜,燕市居的大掌柜忙不迭地迎了出来,开了南边最好的暖阁,他们进去的时候红红的炭火盆已经燃了一些时候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会说什么样的场面话?

马欣宜也不是没有准备。“看你身手了得,算个人才”——这种借口(他很清楚)是召之即来的。可是关小楼也没问他什么,他也就乐得省下来不说。

也可能是没空问。关小楼一直在很起劲儿地吃烤鸭。一个礼拜没吃饱饭的小伙子怎么个吃法,他就是怎么个吃法。后一口顶着前一口地往喉咙里塞,吃相贪馋,倒不粗鄙。一边吃,一边不停地抬起眼来盯着大帅看。食物并不能占据他全盘的心思——可是他看着自己又算是什么心思?

马欣宜已经准备在他往薄饼里卷烤鸭时(这是第几张了?)抽空问他了。这时候门上轻轻响了一下,掌柜陪着笑进来,问鸭架是怎么个做法?

马欣宜不置可否地看看关小楼。关小楼想了想,歪歪头说:“椒盐儿。”儿化音很轻很软。说完卷饼又塞进了嘴。

这时候要是再说什么“身手了得”都像是个笑话了。马欣宜想到这里真的微笑起来。

椒盐鸭架过会儿上了桌,炸得酥脆,最适合下酒。马欣宜这才端起面前酒杯,慢慢抿了一口。关小楼这当儿到底放慢了些速度,拈了根鸭骨头啃着。又看看大帅,缓过来了似的,心满意足地眨着眼。马欣宜发觉终于可以问话了。

“关小楼是艺名,还是你的本名?”

这话让关小楼愣了愣。

“我本姓关。”

 

小楼——听起来就是艺名。

关也不是他的本姓,而是哥哥的。

给哥哥起艺名那天,为着郑重,特地请来了位教书先生。先生打量了哥哥一番,说,就叫玉山吧。古书上写的,形容美男子巍巍然如玉山将倾。师傅点头沉吟片刻,问哥哥觉得怎样。他一直守在旁边听,什么巍巍然的不懂,却冲口说:玉山不好,什么山什么山的,倒像是地名。师傅呵斥他没规矩,他仗着自己平日机灵讨喜,也不害怕。弄得先生有些讪讪的,想了想改口说,要么就叫玉楼好了。

师傅眼睛一亮说,这个更好了,响亮,气派,听上去还亲近。先生经这么一夸挺得意,曼声吟哦:天上玉楼——忽然顿住话头不说了。在场谁也不懂,哪里管他念叨了什么。

先生领了钱走了。他缠着师傅说,我也要起名。师傅瞪了他一眼说:又欠我抽你刀坯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挑三拣四的,自己起去!他缩着脖子做出躲的样子---,见师傅心情甚好,又凑上去笑:自己起就自己起,哥哥叫关玉楼,我就叫关小楼。一句话把师傅逗笑了,说这小子倒会省事。哥哥也笑起来说,原来你不愿意我叫玉山,是不喜欢自己叫关小山。他做了个鬼脸。师傅虎着脸说:有本事成了角儿,随你叫去!这样算是不反对了。

如此说来,哥哥的名字也算是他挑的。

关玉楼,关小楼。眼下关小楼这个名字在这里单独提起,他几乎有些恍惚。

 

他把面前的盘子推了推——一堆鸭骨头挡着,差点没推动。然后他抬起脸来等大帅发落。自然是有个发落的,叫他来,还给他吃烤鸭,总有个名目。就像过去给达官贵人们唱堂会,师傅递上戏单子去,整个班子就屏息静气等那贵人的示下。

可是也不完全像。他并不真的忐忑,也不急于知道答案。他想起从前听的相声,说两个师兄弟给人保镖去,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抹嘴抱拳一拱手:告辞了~~~~那个了字扬得高高的,自鸣得意。他每次听都笑的打跌。

 

说句告辞了~~然后师兄弟并肩往外跑。他们一定知道要回什么地方。可是现在自己告辞,又辞到哪里去?

他笑不出来,就开始发呆了。

 

这时候他听到大帅说,吃饱了?

他点点头,也没法说个谢字。这种人不会要他只说个谢字了事。如果自己还剩什么——想到这儿他还挺坦然。

大帅好像也在琢磨着什么,片刻后开口说的却是不相干的话:“这家的烤鸭正宗吗?”

关小楼自然而然地摇摇头。大帅刚一皱眉,就听他说:“我不知道,我从前也不常吃。”不由得啼笑皆非。他本来摆出一副威重的神情,现下却忍俊不禁,半真半假地瞪过去一眼。关小楼望着大帅一笑,两颊浮现出浅浅的酒窝。

“对不住,大帅,我是个粗人。”

 

大帅自我解嘲般地摇摇头,唤进储德全来。关小楼便知道他要“发落”自己,自然而然地站起身等着,这时候显得很是乖巧驯顺,仿佛一出戏下来,后台等着候场。大帅转开目光吩咐储德全:带他回驻地,让杨雄安排住处。随即淡淡地对关小楼说:你的安排,储总管会说给你听。去吧。

关小楼应了一声是,跟了储德全就走。有点驼背,耸着肩头,那件黑色的小褂一荡一荡。这只野猫能喂胖点么?

大帅不由自主地瞧着他的背影,看他后背两块肩胛骨顶出来。他瘦得就像是——那线条刚硬锋锐,简直像是没入鞘的刀。

 

关小楼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大帅才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他站起身来,探头望去。他那件狐裘就在关小楼椅背后面的地上,漫不经心地摊在那里,毛皮在灯光下还微微发亮。

 

 

5

对于杨雄杨队长来说,睡不了囫囵觉乃是常事。用文人的话讲,叫做枕戈待旦——只是他不会说。他自小孤苦,从前斗大的字识不了半箩筐,连自己这名字,也是自打跟了大帅之后找人取的。听起来颇体面,且和过去那个犯事儿坐大牢的自己划清了干系。

真的划清了干系?到底是大帅有本事。

这年月有本事的人,可也真不少,得睁大眼睛跟对人才行。这话不少人跟自己说过。“杨队长身手了得……”然后满面堆笑递上礼品来,原来是给别家当说客来的。

他没动过心。大帅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是他不愿意换效命的对象。因为他们都差不多。

这么多大帅成日打来打去,今天我联合你,明天你吞掉我,变脸比翻书还快,各自都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说白了还不是为了更多的人,更多的枪,更大的地盘。如果自己也朝三暮四出尔反尔……那也就完完全全和他们一样了。

马欣宜并不比其他人更坏,这对于一个靠着一身本事在乱世中讨生活的人来说,也就够了。

去哪里不是一样?总不成去一个用不到自己本事的地方。

(这一身本事,总要买与识货的!当年教他拳脚的师父喝多了之后总爱红着脸嚷着,啪啪地拍胸脯。)

 

他早就不必夜里当值,大帅今天又去了省城给督军大人做寿,他没跟去,本以为能睡一个安稳觉,谁知到了半夜储德全又来找他,还带了一个人,让他给安排下住处。“夜深叨扰了,杨队长。这人我就交给你了。”储德全眯着眼睛笑笑,大有不用多说的意味。

杨雄仔细一看,原来就是那天大闹黄万全戏园子的人。满不在乎地站着,见他望着自己,还侧侧头一笑。廊下昏黄的灯光照在那张瘦棱棱的脸上,——他整个人都瘦,一笑脸上全是细细的褶子,灯光一照棱角分明几乎透着凌厉,可那感觉片刻就被那孩子气的笑意给消融了。

“你不是给关了几天的那个,叫……什么来的……”大概正因为这个笑容,杨雄没能马上板起他素日的脸色来。

“就是那个关小楼。”储德全在旁边应道,“大帅吩咐了,还请杨队长多费心。”

杨雄嗯了一声,想到储德全的地位,又加了句“好说好说”,当下里唤来一个护兵,领关小楼去了西边厢房的宿舍,再没有别的话。关小楼晃晃地跟着那人走,脚步还颠儿颠儿的。杨雄看着有点皱眉。

身手还算利落,但内家功夫不行吧。他想。面上却没露出来,回身问储德全:“储总管进屋坐坐喝口茶?”储德全哈哈一笑:“不了不了,我还有事。”杨雄一愣,见他不欲多说,倒不好问。只是自己有点踌躇未决,不免带出一些犹豫之色。储德全何等样人,一见他这样,拎起的大褂袍角重又撂下,笑道:“杨队长还有话讲。”杨雄道:“正是要请教总管,这关小楼……大帅到底要怎样安置?”

储德全道:“自然交由队长管理。”杨雄点点头,又道:“我是说……”储德全道:“队长还请明言无妨。”杨雄道:“大帅要我多费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请总管给个痛快话。”储德全望着杨雄笑道:“自然是想尽量试试他的身手。杨队长是刀头上舐血的好汉,咱们这任务轻重,是最知道的。”杨雄沉吟着点点头,看样子有了些筹划,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上次大帅说的那件事,究竟什么日子,有准信了没有?”储德全道:“怕是近了。大帅的为人你也知道,那是个锦上添花的脾气,这边儿张灯结彩,那边儿也不能断了热闹不是。杨队长见笑,我真得先走一步了,少陪。”说着径自匆匆去了。

杨雄历来就是倒头就着的,看看天色未亮,还能再睡个回笼觉。他站在原地忖度了一会儿,回身去了后院打了一套拳,方才睡了。

 

第二天早起整队训练,杨雄想着那个颠儿颠儿的脚步,就吩咐关小楼去站桩子。站桩最是无聊,保安队其他人都以为队长此举意在树威了。对付来历不明的家伙,原也应该。

杨雄忙着其他事,到了中午,他特意去看看关小楼。旁人都已经散了。他没下令,没人敢叫关小楼吃饭。关小楼也就那么站着,大老远看瘪着嘴,两个嘴角下挂,像是赌气一样……倒是出乎意料地硬气。

杨雄冲他招招手。关小楼收了招式过来,冲着杨雄一笑。

“杨大哥。”

他倒是熟络。杨雄张了张嘴,本打算纠正他,却只嗯了一声。到底是跑江湖的人,关小楼看看他脸色,跟着道:“杨队长。对不住,原来在戏班子的时候,叫‘队长’,总想哈个腰。”

杨雄咳嗽了一声。原来是打哪儿来?储德全说了,他是外省的逃班出来的戏子。那怪不得能吃苦。也怪不得没个依靠。

他想了想,侧侧头。

“吃饭去。”

“谢谢队长……”关小楼说着,手指并起两根,在额前一挥,本能地就是一缩脖子。杨雄看了,终于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现在是保安队的人了,把背挺直些。”

“噢。”

噢是哪个?也不答应个“是”。他原来的师傅——教他花拳绣腿的戏班子——估计很宠他。哪怕后来撵了他。恐怕也是他自个儿走的。背主逃班,本是江湖大忌。可是逃了之后却没地方可去……那就是两回事了吧。

“你,下午去领把枪。”他不由自主地口气放缓了。

关小楼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哎呀,我那把刀——”

“刀?”

“没收了的那个——你抓我的时候。喏,有这么长……”

杨雄试图回想,没什么把握。

“是不是把长匕首?”

“是啊是啊,哎,能不能还给我?”

有多久没人这样口吻问他讨要东西。恍惚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关小楼看他沉吟不语,不免以为自己说了什么错话,伸手抓抓头:“不能要,是吧。”杨雄没理会这茬儿,问他:“你宁可用刀?”

关小楼点点头,又摇摇头:“枪没用过,说不清楚。”

“可当时,你打架的时候,也没用刀。”

关小楼怔了怔。似乎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此刻突然拎出来,他自己也大惑不解,想了片刻自己也不明白,有点委屈似地鼓起了嘴。这当儿他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转了一下眼睛,一把按住胃口。

杨雄叹了口气。

“吃饭去吧。”

 

6

马欣宜在省城一住就是十来天,其间应酬交接热闹非凡自不待言。待好容易脱身回来,已经有一堆事务积攒着等他阅处。然则他办公桌都没坐热,又去出席城南女中的演讲会了。

要说这城南女中,在这小城里也是个新鲜事物,虽然并非大帅创办——马欣宜上任之时,这女中原本办得半死不活:缺乏财政,延揽不来名师,更没有好生源。体面人家的姑娘不愿意去,中产家庭又嫌学费贵,贫寒人家则进校难于登天。马大帅来了之后,对于学校经费甚是大方,资助设立奖学金不说,又亲自派人在省城请了几个好先生,这一来女中就开始蒸蒸日上。此举虽说免不了招致些风言风语,总还是称赞的人多。

女校学生对大帅更是衷心欢迎。马欣宜容貌英俊秀拔,身着戎装精神焕发,女生们每次见他来视察,除了感激之情,还有些“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意思。大帅自己倒是淡淡的甚是低调,轻易不肯演说题词。日子久了,“大帅意在女中培养几个小妾”的说法渐渐平息。

这一次演讲嘉宾来头不小,乃是南方教育界名流岳卢骚博士。这名字听起来很不平常,故此岳博士一上台便开宗明义:“岳某名中之骚,非离骚之骚,亦非牢骚之骚,乃是西方名哲卢骚之骚……”台下有女生偷偷地笑。

俗话说真名士能本色,岳博士对学生们的反应全不介意,口若悬河开讲“新贤妻良母论”:“新贤妻良母主义者,贤和良的标准与旧的三从四德完全不同。所谓贤妻,并不是指服从丈夫,而是要与丈夫共建优美的家庭,扶助丈夫的事业。所谓良母,更无服从儿子的意思,而是要教育儿子,使之成为有用的国民。女子用科学的精神,帮助丈夫的事业,用合乎卫生方法处理家政,用新教育法抚育教育儿女,这才是新时代女性所肩负的职责之所在。故可以这样说,一国之责任,不全在男子,也在辅佐之女子。女子智,则国民智。女子贤达,则国风贤达。诸位知道,在日本国,连下等娼寮的妓女都会捐献卖身钱来购买军舰回报国家。而我们国家那些养尊处优的旧式家庭女主人,有成千上万的银钱打麻将,也不会捐给灾区一个铜子……”女孩子们又是一番交头接耳。教务主任咳嗽了几声。许是顾虑大帅在场,会场静了下去。

马欣宜对岳博士讲的什么不感兴趣,断断续续听着冯参议在耳边说些新探来的消息。其中就有这岳卢骚的来历。他本名岳延宗,上海人,在广东一所名校挂职教学,至于私底下……

冯参议做了个细微的手势。马欣宜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略点点头。

是了。在这山雨欲来的关头,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最棘手什么来什么。南方的革命党琢磨他这块地盘,和本地势力眉来眼去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是暗箭,现在来明枪,胆子真是不小。

大帅望了望台上振臂挥手的岳博士。

“都安排下去了?”

“是,大帅,客人一个也没拉下,都准到。”

“黄半城呢?”

“黄老板也一样,没犹豫。”

“好。”

冯参议“呵呵”两声:“储总管在那边陪着呢。杨队长带着人也在。这阵仗谅谁也不敢怠慢。”

“杨雄带了多少人?”

冯参议不知道大帅为何有此一问,倒是没有准备,愣了愣回答:“这——下属不清楚。大帅不放心,我让他再多调几个过去。”

大帅倒是笑了:“不过是吃顿饭。他黄万全就算有革命党撑腰,也犯不着刀架在脖子上才肯结账?”冯参议看他脸色甚是和悦,赔笑道:“那是,那是。”

马欣宜不再言语,专心看着台上。不多时岳博士演讲已毕,大帅带头鼓起了掌。戴着白手套,拍掌声音闷闷的。

 

泰和楼旁的逸仙楼也是“黄半城”黄万全老板的买卖。岳博士演说当晚,逸仙楼张灯结彩,大帅亲自设宴招待岳卢骚博士。那岳博士演说时穿了西装,宴会时换成了月白色的大褂,青缎子马褂,青缎申鞋,架着金丝腿儿眼镜,头戴礼帽,通身气派,一方银盆大脸文质彬彬。马欣宜也换了长衫,手把酒杯应酬寒暄,不提任何关乎时局的事儿。在座陪客的除了商会会长黄万全,大多是地方上的名流文士,见主人说的都是些俗事,时间长了便觉无聊,渐渐呆若木鸡,勉力忍耐。马欣宜看在眼里,心中好笑,举了举酒杯道:“马某乃一介粗人……不通文墨,说话颠三倒四不得要领,还请诸君尽情展才,不负岳博士的雅兴。”

众陪客巴不得有他这一句话,纷纷七嘴八舌,逗引着岳博士大发宏论。那岳博士也谈兴甚浓。大帅听他们起先说的都是些旧文人的趣味,不甚了了,后来有人把话题引到今日演讲的题目上,恭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岳兄今日这番讲话振聋发聩、醍醐灌顶,在座诸位女学子受益匪浅,再过个几年,恐怕城南女中能出几个名动天下的才女哩。”

岳博士正伸着筷子夹菜,听了哈哈一笑,朗声说道:“王兄,才女一词,最是误人子弟,请勿复言。以某看来,女人嘛,怎么折腾也脱不开女子身份。才女才女,众人口称的是才,来看的不都是女?任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才比子建、舌如张仪,一旦是个女子,这些再好,也都白搭了。某今日所论,绝非是要培养什么才女。女子读书受教,无非是要辅佐男子,哺育孩儿。故此新贤妻良母一说,与才女旧称差别大矣,大矣!”说罢又是一笑,一筷子火爆腰花进嘴。

在座诸人一时作声不得。虽说他这番见识其实不乏拥趸,然而那旁若无人的狂态却令人不快。看大帅面色如常,只管劝酒,众人不便发作。片刻方有人笑道:“岳博士高见,在下佩服。”岳卢骚道:“哪里哪里。”

大帅抬眼看看坐在席尾的黄万全。瘦小的身子谦恭地缩着,似乎连脸上皱纹都堆叠得贴服,像是无害且模糊的一团影子。他不尴不尬地坐在那里,不时偷眼看看岳博士,但似乎对方也视他作无物,连方才介绍引见之际,都没正眼看过他。

这就太过刻意了。马欣宜暗暗摇头。突然间他失去了不少兴致,脸色渐渐漠然起来。

诸位陪客不知道大帅不置可否是什么用意,只有搜肠刮肚继续应酬。有人谈起了新旧诗歌。这个话题引动了不少人的好恶,不待岳博士说话,陪客们先争辩起来。有说新诗是胡闹,有说旧诗要死绝,声音越来越高。

储德全觉得不是事,看大帅又闲闲地不开口,向着冯参议使了个眼色。冯参议向众人笑道:“兄弟出身行伍,不懂诗歌,不过听各位先生说得这么热闹,兄弟都有点心动了。依兄弟看来嘛,这新诗像是不用凑字儿的,想哪儿说哪儿,比小调还小调,门槛忒低,一听就懂。这旧诗嘛,嘿嘿,念起来真好听,可是说了半天,兄弟也不懂讲了些什么玩意儿……”

他故意说得粗鲁,众人听了,齐发一笑。席间一时冷场,众人都望着大帅,看他是否有散席的意思。大帅却若无其事地问岳博士:“岳先生对新旧诗歌有何见教?”

岳卢骚嗤笑一声:“新诗粗鄙之极,哗众取宠,呕哑嘲喳,何足道哉?那几个倡导新诗的跳梁小丑,作出诗来都浅薄可笑的很。”

“怎见得呢?”

“新诗么岳某深厌之,记得不多,既然大帅垂询,试举一例——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这也叫诗?比三岁小儿的童谣还不如!胡适那厮,写出这样诗来,真该下拔舌地狱。”

大帅点头道:“这是胡适博士的大作?”

岳卢骚怔了怔:“正是。”

“原来听人随口唱过,倒也有趣。”马欣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悠悠说道。

岳博士坐在那儿不接话,银盆般的脸如云遮月,像缩小了一圈。储德全道:“依属下来看,这首什么诗,字数嘛,也齐整;韵脚嘛,也在辙,倒跟旧诗挺像。怪不得岳博士记得熟,哈哈,哈哈。”

冯参议跟着问:“这诗叫什么?”

岳博士悻悻地答:“估计就叫什么黄蝴蝶吧。”

大帅笑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无论新诗旧诗也不能提了什么就叫什么。郑板桥还写‘出门休惊黄尾犬’——难不成那首诗也叫‘黄尾犬’了?”

岳卢骚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板桥先生这句诗我却不曾听说。大帅兵马倥偬,尚能手不释卷,真是少有。”

这时叨陪末座的黄万全老板干咳两声站了起来,团团拱手一抱拳:“瞧瞧,黄某招待不周,大帅和博士都怪罪下来了不是?”冯参议道:“哎哟黄老板,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呀?”黄万全道:“黄某一个生意人,什么湿啊干的只当是说海参呢,谁想到一会儿黄蝴蝶啊一会儿黄尾犬,都关着黄某的本家,怎能说跟黄某无干呢?”

众人哄堂大笑,连不大自在的岳博士也乐了。马欣宜笑得拢不住茶杯,指点着黄万全对大家道:“说得好!咱们吃黄老板的喝黄老板的,借黄老板地头唱戏,以后可得口上积德,给人家留点面子。”众人又是一阵插科打诨,就势散了席。

 

马欣宜回到将军府已是晚上十点钟,杨雄还在候着他。一见他回来,就迎上前来,随着大帅的脚步,一路汇报着要事。大帅一边走一边回应,两个人都是足下生风,话题越紧要,步子就越快,几个副官在后头连跑带颠,勉强跟得上。至于储德全和冯参议,早就认命地在二道门歇脚擦汗了。

经过训练场的时候,马欣宜和杨雄都瞥到一线光亮。

这么晚了,还有人训练?

大帅停了步子,与此同时杨雄的手就摸上枪套。

训练场上射击靶子已经撤掉,拼刺的草人还树在原地。有人提了一盏马灯,搁在一个草人头上。那人隐在暗处,一道风声掠过,草人胸口就插中了一柄飞刀。隔着一段距离,马、杨二人都看得分明,那刀不是普通飞刀,而是一柄大号匕首。杨雄认得,当即皱了眉。

“大帅,我去看看。”

马欣宜右掌一抬,杨雄停了步。

黑暗中那个人轻捷地走到草人身边,伸手拔刀。刀插得挺深,他自己一下还没拔动,第二下使了劲儿,肩膀微微驼着,肩胛骨都顶了出来。待拔出了刀,他扬起头,额前一绺头发向后一甩……马灯的光照亮了他的脸。

关小楼。

保安队应该穿黑衣的,他却穿了件姜黄色小褂,衣服有点大,穿着晃晃荡荡的。这边两个人看着他,他自己浑然不觉,垂头望着刀尖。若扎中的是活人,锋刃上该是顺着往下流血?他呆呆地看了片刻,抬起头来,侧了脸,泛起一丝笑意。瘦棱棱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光影分明,眉眼锐利。随后他一闪,脚步轻飘飘地又隐没在黑暗中了,就跟一片秋叶、不,一只黄蝴蝶乘风飞了似的。

还要接着练?

杨雄说道:“这小子就爱逞强。”

大帅转身开步,示意杨队长接着谈正事,仿佛方才的一切他都没放在心上。

 

 

7

接下来一些时日又是平静无波。黄老板的买卖还是那么热闹,而岳卢骚也在此地盘桓不去。大帅看似并没放在心上,对岳博士既不过问,也不延揽。其间岳博士的风头也收敛了不少,再不公开讲学,只是和当地文人墨客酬唱,其间只闹出一则小小新闻。原来那岳博士在某处吃酒,席间诗兴大发,吟哦道:“萍水相逢未有期。”而后沉吟良久接不下去。席间或有人催促。岳博士作色曰:“好句不能须臾便得。”请来唱昆曲的一位书寓倌人笑道:“我来为先生续下句如何?萍水相逢未有期,怜君望月久吟诗。银盘面孔登科样,内里文章枯树皮。”岳博士涨红了脸,直说:“不通,不通!荒唐!荒唐!”时恰有报馆记者在座,次日就绘声绘色发了出去。

新闻纸送到将军府,冯参议拿了细细念着,学那倌人说话时还特意放缓几分声调,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故此大帅一早心情甚好。他连日来只在书房盘桓,今天却似乎有要出去走走的意思。储德全估摸着大帅的动向,却见他淡淡地问:“军饷的事筹措得怎么样了?”

众人没料到他片刻之间就问公事,都愣了愣。储德全道:“倒是好办。只是这一向用钱的地方多,您看——是不是——”他右手食指和中指相并,微微一勾,正是枪支的暗语。

大帅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你陪我去训练场看看。”

 

大帅的保安队就是他的卫队,训练场和将军府结为一体,紧挨着的西厢房便是卫队的联排宿舍,通过副官值班室和大帅的办公区域相连,距离并不远。此时已经开春,训练场上练武的汉子们多半额头见汗。大帅背着手站在场边。储德全想开声招呼,见大帅摇摇头,便后退了一步。

马欣宜看见关小楼也在捉对练武的人当中,还穿着那身姜黄色褂子,衣襟敞着,里面穿着白衫,领口系得平平整整。杨雄站在他身边跟他认真地说着什么,他皱着眉头听,嘴唇抿得薄薄的,两个嘴角往下撇,像是在跟自己较劲。随后他走开两步,垂头从地上拎起一根长棍——那边杨雄是不是还在说什么一寸长一寸强来着?这时候他看见了场边站着的大帅。

关小楼好似没意识到自己看到的究竟是谁,脸色就不由自主地亮了。随后他也愣住了,好像一时间想不起来怎么称呼。恍恍惚惚之间他先就是悠然出神地一笑。

那个人——大帅——他在看着自己。他是专为看自己来的。用不着问是怎么知道的。自小登台,不大不小也是个角色,台下观众谁是胡乱消遣,谁又是专门捧场,他扫一眼就心里有数。

想到这里关小楼的笑意不由自主有三分自得。看在马欣宜眼中自然是出乎意料。

杨雄看关小楼神色有异,顺着目光望过去,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大帅过来了。他收了示范的招式,敬了个新式军礼。护兵们也立时停下操练,恭敬地听候大帅指示。大帅今日很是和悦,让大家站松快些,问了一些训练的杂事。又提到过不几天要配一批手枪。护兵们纷纷叫好,杨雄却不置可否:可想而知又要有什么新的差事。这时就听大帅问:“杨队长,新来的人可还得力?”

大帅总叫他杨队长,不像是对储德全冯参议那样题名道姓,这是对他额外的器重。“你职务紧要,我当着你的手下,也须敬着你些。”有一次大帅特意解释。这显然是要自己领情。杨雄就此再无异议。

“他就是关小楼。”他指了指最近唯一新来的。至于是否得力……“花架子磨去了不少,拼力气不行,将来多用点腿上功夫,使点巧劲儿吧。”

大帅点点头。关小楼站在他对面,抱起了膀子又放下:“大帅。”这时候他竭力端素了脸色。

“进了这一行,将来自然要刀头见血。”大帅严肃认真、一板一眼地说,“我日夜不停,训练你们,就是为了要你们做一番大事业。谁生来就是乞丐?谁又生来是大将军?我有出头之日,你们自然也水涨船高,荣华富贵。”

护兵们齐声说道:“愿听大帅差遣。”

大帅满意地点点头:“大丈夫当封疆列土,光宗耀祖。你们要有这样的志气,才有这样的将来。”

他起初有意不看关小楼,说到“将来”二字上时目光才向着他一扫。这番大道理看来……关小老板全然没听进去。倒不是说他不专心。关小楼始终看着自己。大帅不看他,他乐得心安理得地看,大帅看他,他又笑了,笑得有些腼腆又像是真心欢喜。马欣宜第一次注意到他似乎有两道浅浅的酒窝。

关小楼听着自己或者望着自己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疑问,从马欣宜看见关小楼的第一眼起,就在他心头徘徊不去。如此说来,等到手头的事解决后,这个人的身世,好歹要彻底查一查。

他不再看关小楼,说了几句场面话,转身走了。

 

过不几天,保安队的军饷果然率先发了下来。与此同时还发了一批配枪。关小楼也有一把,可他持枪的动作总是别别扭扭的,枪口微微朝上,说不准要瞄着谁。他那把长大的匕首使得倒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一向严格的杨雄也只有随他去,另外又教了他盯梢攀高的功夫。关小楼顺着长绳或者长梯麻麻利利地往上爬,真应了一句灯谜:猴子身轻站树梢。这句词是冯参议笑着说的,当时大帅也在场。大帅近来对训练的事越发抓得紧了,杨雄心里忖度着,怕是那桩事快近了吧。可是大帅又一直拖着不提。

训练既苦,此时没有紧要事务,手头又有些钱,不当值的时候杨雄也会松快松快。其他人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脾气。关小楼刚有了那么几个钱,倒出手散漫,也跟着吃吃喝喝,玩玩闹闹。那一日,杨雄带着四五个人一拥去了太白楼,大中午包了个雅间,叫来几个歌女,其中一个便是杨雄素日常来往的相好,花名叫做金铃子。金铃子容貌娇俏,为人乖觉,看到面生的关小楼在座,便让叫自己带来的小妹坐在关小楼旁边照顾。那女孩子也小,怯生生一张苹果脸,茸茸的睫毛忽闪着喊声“关爷”,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给关小楼布菜斟酒。好在年轻人胃口极好,双手抓着鸡腿津津有味地啃,别的也顾不上太多。杨雄看他吃得痛快,忍不住微笑。金铃子看杨雄脸色,知道他待这少年颇亲厚,凑趣道:“关爷慢着点。”她怕小楼噎着,便引他说话:“听关爷口音是北方人?”关小楼点点头。金铃子看他没接话,就知道他不愿多说,笑道:“我们杨爷也是一样。”“我们杨爷”四个字说得极是娇柔婉转,同来的几个护兵都怪叫起哄,拉着身边的姑娘说:“学一个来听听,也叫我一声啊。”歌女笑道:“你但凡待我像杨队长那样用心,叫一声也不难。”护兵笑道:“想得美,我当你是婊子,当金姑娘却是嫂子。”这手拉着关小楼说:“来,你也得叫嫂子。”金铃子笑道:“我们当不起爷的抬举。”关小楼却甩脱了手说:“我不叫。”金铃子愣了愣,看关小楼的样子像是有点认真赌气,便娇笑着,依偎着杨雄说道:“谁让我就喜欢杨爷呢,练功夫的男人,壮。”席间一阵哄笑,接下来一通划拳行令,也就混过去了。关小楼也始终含含糊糊的,叫人家“金姑娘”。杨雄只顾喝酒,也不以为意。

 

这声嫂子,关小楼喊不出口。

哥哥结婚后,按理说,他见了花正芬,应该改口。在一处唱戏,台前幕后的兴许就碰上。躲不过去的时候,他脱口就招呼:“花老板。”花正芬脸色一怔,随后就浮起一个笑来,斜着嘴角,眼睛微微一眯:“小楼,你叫我什么?”跟包的赔笑:“关小老板,你现在得叫嫂子了。”他那天也是赌气,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迎面——迎面看见哥哥,抹着脸上的汗,刚从下场门挑帘儿下来。花正芬轻捷地走过去,经过他身边走过去,挨着哥哥,抹下衣襟上的手帕给他擦汗:“玉楼~”接下来没有别的话。她看都不看别人,只看着哥哥。哥哥接了帕子兜头盖脸地擦了几把,又急忙放下手来看他……关小楼已经走了。

 

而哥哥没有跟过来。他再也不像小时候……再也不会跟来了。

 

 

8

关小楼坐在副官室门口的回廊栏杆上,叼着一根纸烟。春天的阳光照着,暖洋洋的,身边的一树玉兰花,已经抽出大朵的白色花苞。他望着那花出神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把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今日他当值。他竟然在这里煞有介事地当起差来了。依着他的脾气,本不会老老实实坐在这儿晒太阳。实在是昨天训练得太狠……杨雄对他们一向不含糊。吃苦挨打他是从小惯了的。但正经学起功夫来,又跟学戏两样。他揉了揉腿。

“——腿总踢不直。”杨大哥板着脸说自己。但他明白杨雄是欢喜的,欢喜他学得这么快。转脸杨雄真的皱起了眉头:“傻笑什么。杀人和训练是两回事。”杀人——这就是大帅说的“一番大事业”吧?那天他好歹记住了几个词儿。他并不觉得这和让他做别的事有什么两样,可能就是更麻烦一些。

他不知道大帅这个人,是真的不知道。但大帅对他有恩。泰和楼,风雪夜,火车站……大帅保了他的命。跟救命之恩比起来,大帅长得像哥哥几乎不算什么了。他这样想。

 

忽然间他一甩纸烟站起身来。长廊闪现出一团身影。人影挨得很紧,杨雄和储德全一边一个,搀着马欣宜急匆匆往这边走。大帅身上披着斗篷,脸色有些发白,但神情镇定自若。值班室里的其他人纷纷迎上前去,关小楼不由自主地也跟了过去。大帅说道:“围着我干什么,都回岗位上去。冲锋陷阵的人,还在乎受点伤?”储德全一眼看见关小楼,招手道:“你过来搀着大帅,我去请医生。”大帅道:“小伤。让他别声张。”储德全道:“属下明白。”

小楼和杨雄一起扶着大帅。一挨近他的身子,关小楼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杨雄问大帅:“去哪里安置?”大帅道:“就去书房。”

 

大帅的伤口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小。脱下斗篷来看,左边肩胛的血染红了后背的制服。关小楼也顾不了那么多,勾过一张椅子让大帅坐了,帮着杨雄脱下大帅的军服上衣。他正是站在马欣宜左边,血粘着衬衣,剥下来很是费事。他左手扶着马欣宜的肩膀,右手轻轻使力。马欣宜像是此时觉得疼,双手抓住了关小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那手在肩头搁不住,一直被拉到大帅身前。这样倒不好帮他脱衣服了,关小楼拎着大帅衬衣的一角,就任他抓着。恰在此时冯参议急急火火地进来,一进来就问杨雄:“这怎么回事?”大帅松开手,转头望着冯参议说:“不碍事。从市政厅出来,门口遭了暗算。”冯参议还是向着杨雄问:“杨队长,人抓到了没有?”大帅摆摆手道:“一会儿再说。”这时储德全和医生也进了门。大帅吩咐道:“就在这里包扎吧,一会儿还要议事。”关小楼这边顺着大帅胳膊把衣服捋下来,退后一步给医生让出地方。储德全看了关小楼一眼,说道:“拎出去烧了吧。告诉外头人,谁也不许大惊小怪。”关小楼应了一声,走出了大帅的书房。

 

冲锋陷阵的人,还在乎受点伤?这话带着一股英雄气,跟戏里面那些豪杰一个样。那血却不是戏里的血——关小楼望着手中的衬衣。血迹已经开始干了,沉重粘腻带着一股铁锈味。如果他用刀锋捅穿一个人的喉咙,喷射出来的就是这样……关小楼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大帅。大帅的血,还有他的手。那个相貌酷似哥哥的人,紧紧地抓着他。他屏住了呼吸。他从来不缺逢场发挥的机灵劲儿,那一刻却一动也不动,好像一只飘飘忽忽的风筝,突然有人收紧了线。

你在这里。我需要你。

他是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离开戏班时花正芳来送他。“弄成今天这样,都是我姐姐不好。我真不知道……不知道你哥哥为什么会娶我姐姐这样的女人。”她红着脸,冲口而出。他起初还是不说话,看正芳窘得厉害,就说:“不关她的事。”正芳只道他是宽慰自己,忍不住背转身去,摸出手绢擦泪。汽笛鸣响,她才转过身来。火车启动,站台上正芳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了。

消失的其实是他关小楼。既然不被需要……谁也不要我……我也不想要我自己了。

大帅这样一抓他的手,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自己不再是多余的。

我需要你……我这里需要你。

 

 

 

 “这么说动手的人还没抓到?这得全城戒严——”冯参议忍不住提高了嗓音,见储德全对他压压手,咳嗽了两声掩饰失态。

“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你抓谁去?”大帅反而笑了,“不论是谁,这倒是个动手的好机会。”

冯参议眼睛一亮:“您是说,黄半城?”

“今天这事儿是不是他干的,都要咬定在他身上。”储德全眯着眼睛笑道,给大帅披了件外套,“他历来干的好事,暗中和本地的土匪,还有南边的人都有勾结,这次来的那个岳卢骚根本就是把窗户纸给捅破了,他还不知收敛。他这份家业,看来也是收归咱们大帅的时候了。”

冯参议笑道:“那这个岳卢骚——”

马欣宜道:“先不动他。我倒是想看看,黄万全倒了台,他会蹦跶到什么地步。”

杨雄因为这桩安保失误一直颇懊恼,在旁边一直没插话。大帅却不以为意,望着杨雄道:“黄万全下头扎手的保镖不少,我看,让保安队的人都去。”杨雄略有些迟疑地答了声“是。”大帅眉头一扬:“怎么回事?”杨雄犹豫片刻,说道:“这个新来的关小楼——我还有点拿不准,究竟能卖命到什么程度。杀黄万全这事儿错不得,要不要用他,还请大帅示下。”

储德全打个哈哈:“杨队长,您调教出的人,大帅向来是一百个放心。”杨雄便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就听大帅似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带着他,他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9

 

马欣宜遇刺受伤的消息刚刚传到省城,紧接着商会会长黄万全被杀的消息也送到了。两起事件仅仅相隔一天,真可谓波谲云诡,一时间舆论大哗。唐督军派专人前去探视,调查出的结果是:黄万全的管家杨永存与南方逆党暗中勾结,背主求荣,妄图刺杀马欣宜未果,便欲畏罪潜逃。黄会长发现端倪,想要阻止。杨永存纠集手下,在剧院办公室中杀死了黄会长,自己也死于其后的乱斗之中。

两个案子均已告破,真相大白于天下。杨永存恶有恶报,死有余辜。黄会长忠义可嘉,政府抚恤,风光大葬。马欣宜毅然扶病出席葬礼,致辞慷慨激昂,感人至深。唐督军的专员兜里装满了黄万全家里的珍玩玉器,打道回府。商会会长由马欣宜推举的杨老板接任,故黄会长的资产他也都收购过来。杨老板感谢马大帅的知遇之恩,一开头就捐了十万块大洋的军饷。真可谓上和下睦,皆大欢喜。

 

消息传到北边的程世卿耳朵里,他可没半点欢喜的意思,从烟榻子上直挺挺坐起来,悻悻然一拍大腿:“娘了个腚腚的!没伤到他半根毛,这小子倒发起来了!”他身边的女人怯怯地后退,他随手一巴掌没打着,不由得大怒,跳起来狠狠踹了一脚,又喊道:“老七!老七!”一个汉子从外间转了进来。程世卿骂道:“你脸上长的鸡眼?吃里扒外的货!你找的好人啊!这一飞刀过去,扎出十万现大洋!”老七连忙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说完熟极而流地打了自己两个嘴巴,显然日久功深。

程世卿虽然雷霆火炮,但一贯爱折辱下人,见此果然怒气略平,重新坐回烟榻,道:“究竟黄万全怎么死的?”副官小心翼翼地答道:“是马欣宜的人……”程世卿吼道:“说他妈屁话!还能是谁!你还知道点别的不?”副官答道:“是,是。马欣宜侥幸没死,第二天晚上,他那保安队就换上便装,预先打听到黄万全在剧院,防卫人手带的不多。他们分兵几路,有一拨人就趁着唱戏的功夫,潜进了后台。”程世卿皱眉道:“这么多人前头看戏,能混进去的,应该没多少人手。”副官道:“ 是,是。”一边说一边求援地看着老七,“七爷——您刚从那儿回……”

程世卿哼了一声,扭头对老七说:“你讲!”老七急忙陪了个笑脸:“属下办事不力,办事不力。为将功折罪,冒死也探来一个八九不离十。那天进后台的,领头的就是马欣宜那个保安队长杨雄,确实好身手,等闲人近他不得。他也就带了五六个人,反倒杀了黄万全的十几个属下。都是一刀封喉,干脆利落,外头锣鼓点又响,根本没打草惊蛇。”程世卿冷笑道:“黄狐狸也该死,这功夫都没人给他传信。”老七道:“可不是,他算账的时候是不许外人进的。”程世卿道:“消息还真准,马欣宜找的哪个?”老七笑道:“就是那个替死鬼,杨永存。”

程世卿听了,笑骂道:“用完了嫌挡路就一脚蹬了,是老马的做派。也是姓杨的给领的路?”老七道:“这倒不是,杨雄带的人中,有一个以前是戏子,在黄万全的戏院里呆过几天。”程世卿闻听一愣,又哈哈一笑:“还有这样的事!招个戏子进保安队,亏他想得出来!”老七道:“正是呢。不过,据说刀法还不错。”程世卿瞪眼道:“你倒灵通!”老七道:“据属下的线人说,杨雄对这戏子很看重,亲自教导他。”程世卿道:“难不成——将来是第二个杨雄?”老七笑道:“看身量倒不会,听说他人干瘦,杨雄就是缩水了也比他壮实些。”程世卿先是咧嘴一乐,而后道:“老马气数未尽,先就这么算了。老七,你那飞刀手,也赶紧处理了。打嘴现世的玩意儿,就当咱们替他祖师爷省心。”老七见程世卿脸色缓和,知道没自己的事儿了,心里一松快,敞敞亮亮地答应了个是。

 

 

 

马欣宜的伤未及筋骨,加上这几日心神舒畅,更是愈合得快。论功行赏的事儿他全然交给储德全去筹划,外头的议论也不去计较,在书房里也不怎么提公事。储德全忙完了手头的事,又转进书房。大帅专心在书案边涂写着什么,储德全就在一边垂手候着。大帅过了一会儿才问:“什么事?”储德全道:“东西拿来了。”大帅头也不抬:“撂下吧。……”储德全听他有余话未尽的意思,就没动。大帅果然稍后又道:“叫他来。”

 

大帅的传唤从走廊里次第的传来。天已经擦黑,壁灯亮了起来,在暮色中反而泛起一层昏昏的浮光。在这样的走廊里穿行,往往让人觉得像是走向某个仪式,某个……灯火明亮的前台。大帅书房里的吊灯用磨砂玻璃做成一支支蜡烛的模样,里面安了百支光的电灯,可不就像是光源的所在么?

关小楼向着光走了进去。

穿着保安队的制服,英挺的军装在他身上,忽然间就显得不平整起来。他微微地敞着领口,又没带军帽,头发也不曾修成军人式样,前额的一缕长刘海随着走动会滑到他额头前,他再抿上去。他站定了看大帅。今天他没有笑,也没有恍惚。他向来有点驼背,此时却站得很直,睁大了眼睛。脸颊泛起红润,鼻翼微微鼓着,似乎某种亢奋劲儿从头到脚让他挺拔起来了。

马欣宜倒先微笑了。

“杀了那么多人,不累吗?”

关小楼逞强地说:“过得去。”

大帅道:“听杨队长说,你学得很快。黄万全的事儿办得利落,有你一份功劳。”

关小楼下颌略略一扬,有些疲惫又有些自豪的模样:“大帅夸奖了。”

大帅点点头,把他通身打量了一遍。他也就站在那儿任大帅看,不说话也不动地方。大帅忖度着,他怕是还没有从那紧张劲儿里恢复过来吧。经历了这一番血洗,他整个人与刚来时又不同。他变得更干练,也更锐利,更像是一柄细瘦的刀……只是好似还不清楚要指向谁的咽喉。

可他真正出手时却毫不含糊。杨雄这么说。可总要通过杨雄才知道这个人的动向……这并不是马欣宜的初衷。

 

关小楼这是第二次进大帅的书房。上次来去匆匆,他又只盯着大帅的脊背,没有别的印象。如今大帅不说话的间隙,他可以从容打量了。书桌上贴着闪闪的螺钿,放着笔架,砚台,还有香炉,袅袅的烟气散出来。桌上摊着一本线装书,上面的字他认不全。辽之创病也……第廿十七……山河……这时候大帅又开口了。

“你怎么不穿学生装了?”

“都是血,没法穿。”关小楼想着当时的情景,不由得瘪了瘪嘴唇。

大帅站起身来,指了指角落里一样物事——储德全刚才拎进来的一个旧行李箱:“从黄万全那里搜出来的。是你的?”

“是我的。”关小楼睁大了眼睛。看样子他是惊喜的,可又有些酸楚,像是见到一个不欲相认的故人:“我以为找不回来了。我以为丢了。”

大帅走过去,拎起来掂量掂量:“轻得很。”

关小楼跟过去,想要接过行李箱。这时候大帅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手把箱子递给他,却没有放开他的肩。这姿势既不像是语重心长,又不像是有所托付。大帅的语气却很平常:“衣服脏了没关系。回头我让他们,给你做新的。”说到后来,那语调几乎是温柔的,流露着殷殷的保护欲,像说的不是衣服,而是他这个人。关小楼感到大帅的手指隔着制服在他锁骨上一捻,这才放了下来。大帅微笑道:“去吧。”

 

关小楼走出来的时候想,自己好像没有道谢。

但是他和大帅……他和马欣宜之间,已经不是一句谢谢或者报恩能完事的了。

                                      

西瓜🍉

小青梅08(年轻人同人,又名林达自我攻略的那些年)

——大家都去晋江看,朗月孤舟太太的《太湖一诺空许约》里面醉意朦胧好好磕!!中年组的魅力就这么get到了!!真的好好,求求你们去看,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转眼间就来到圣诞节那天,林达用发胶将自己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还特地喷上了父亲从法国给自己带来的香水,如果时间允许他出门前甚至想再洗一个澡,虽然他已经洗了三个澡,皮肤都皱起来了。


林达一出现在舞会,自然就是焦点。他有一些焦急踮起脚四处张望着,洪伟不会不来了吧?


“嘿!我来迟了。”洪伟突然出现在林达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林达被吓了一跳。


耳边响起的音乐是Por una Cabeza,林达勾唇一笑,转身......


——大家都去晋江看,朗月孤舟太太的《太湖一诺空许约》里面醉意朦胧好好磕!!中年组的魅力就这么get到了!!真的好好,求求你们去看,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转眼间就来到圣诞节那天,林达用发胶将自己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还特地喷上了父亲从法国给自己带来的香水,如果时间允许他出门前甚至想再洗一个澡,虽然他已经洗了三个澡,皮肤都皱起来了。


林达一出现在舞会,自然就是焦点。他有一些焦急踮起脚四处张望着,洪伟不会不来了吧?


“嘿!我来迟了。”洪伟突然出现在林达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林达被吓了一跳。


耳边响起的音乐是Por una Cabeza,林达勾唇一笑,转身看着洪伟,眼睛里有化不开的深情“没有,你来得刚刚好。”


林达伸手邀请洪伟:“能不能邀请你跳第一支舞。”


“你的小青梅呢?被拒绝了?”


“不是,是还没告白。我打算在今天,而今晚的舞会我怎么可能和别人跳舞呢?我可得为小青梅守身如玉不是?”


“行吧!”洪伟将自己的手给对方。


林达握紧对方的手,拽进舞池中。男女成双成对的人群里,他们最显眼却又不违合。


洪伟后知后觉抱怨:“凭什么我跳女步。”


林达有一些贩剑地比划了两个人身高,意思不言而喻。


洪伟故意狠狠踩了他一脚,林达吃痛倒吸一口凉气。


“你选的音乐吗?音乐社长。”


“对。”


“为什么是这首?”


“我喜欢。”


林达搂着对方的腰更紧了,他觉得洪伟一定非常爱自己!


一曲终了,林达扯着对方的手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


“洪伟,我有事情同你说。”


“ 巧了,我也有。”


“那我先说……”


“不行!”洪伟打断对方,又很肯定说:“我的事情肯定更重要。”


“那你先说……”


林达还没说完,周围突然爆出一阵惊呼。林达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已经围在他和洪伟周围,围成一圈了。


“林达和洪伟……”公主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努努嘴示意两个人抬头看。


“嗯?嗯!?”林达和洪伟抬头看后,同时发出惊呼。


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人站在了槲寄生下了?


“站在槲寄生下的人……”公主坏笑起来“不管是仇人还是爱人,可是要亲嘴的。”


“哈?我们两个男人没……”这个说法吧?洪伟还没说完,周围已经爆出一阵欢呼和怂恿“亲一个”“亲一个”。


洪伟求救看着林达,很显然林达也很懵圈,很显然这群人看不到他们接吻是不会散开的。


洪伟拍了拍林达的肩膀,小声说:“借位你会吧?我们借位亲一个。”


林达似懂非懂靠近,两个人搂在一起的侧过身鼻尖对鼻尖。从外面人的角度来看两个人就是亲在一起了。


林达突然笑了一声,洪伟刚刚张嘴要问什么?对方就亲了上来,洪伟的嘴唇意外好亲,他刚刚喝了水果酒,嘴巴里有一股酒味和水果味。


林达在亲吻上感觉自己无师自通,他仗着自己比洪伟高,将对方搂在怀里亲得非常用力,估计明天两个人嘴唇就会肿起来。


周围人先是一片安静,然后就爆发一阵欢呼。公主还拿着挂在胸前的相机,咔嚓一声,闪光灯把两个忘情的人唤醒。


林达这才松开有一些缺氧的洪伟,洪伟有一些呆滞而林达一脸满足,他抬手摸着自己的胸口感觉心脏被幸福填满。


“色胚!”人群中的何泰冷哼一声,就离场了。其他人也慢慢散开,留下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林达开口打破两个人的僵局:“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洪伟这才回过神来,很认真说:“我们之前认识来着,你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你还记得不记得?”


林达低头笑得更加甜蜜,对方果然一早认出自己,为了吸引自己故意装出不记得的样子,“记得。”林达说完,静静看着洪伟等着他的深情告白。


“什么你居然记得?我还是我大哥最近告诉我的呢!”洪伟有一些吃惊,对方什么时候认出自己的。


而洪伟话音刚落,林达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他有一些着急开口问:“你大哥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就前几天你遇到我大哥,他就认出你了同我说的。”


如果说上一秒林达整个心脏还沉浸在糖果中,那现在这一刻,他的心就是如坠冰窟。


“你说什么?”林达惨白着脸,这几天才说的?那也就是说,之前全是自己会错了意,表错了情?


洪伟却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点头不大在意说:“对啊前几天,你小青梅谁啊?说不定我们还认识。”


哈?认识,岂止是认识,你和小青梅还是同一个人。林达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逃离这里,他别说开口告白了,连递出情书的勇气都没了。他胡乱点头后,转身就想走,却没想到身后是一桌鸡尾酒,他转身就将一桌子高高垒起的鸡尾酒碰倒,自己也摔倒在了地上。


酒水和玻璃渣溅了一地,洪伟连忙上前扶起林达看着对方的手心已经被玻璃割出血,他顿时有点心疼,语气不免着急道:“你干嘛那么不小心。”


林达将自己手掌从对方手里抽回,脸色惨白说:“对不起,扫了大家兴致。”说完,神色匆匆地逃离现场。


洪伟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一些疑惑和难受,林达到底怎么了?


至于林达出了校门就将情书扔进了垃圾桶,在他看来,这情书已经没有送出去的必要了。


Por una Cabeza……呸!林达在心里啐了一声,一步之遥,一步之遥,名字就不吉利,自己还那么爱听!


接下来的日子,林达又又又开始躲着洪伟,洪伟好不容易在学校操场堵着他。


“你怎么了?最近又不搭理我和何泰了。”


林达还是那副纨绔子弟的时候模样,抱着篮球无所谓耸耸肩:“大家玩得东西又不一样,你们有自己的圈子,我也有自己圈子,不在一起玩了,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才不要和土人一起玩,拉低我身份。”


“哎呀,好啦!不过就是圣诞节亲了我一口,那多正常。你别有什么心理压力,大家都还是好兄弟。”


洪伟的话一句句全都锤在林达的心头上,很好,很棒,多正常,好兄弟。


那好兄弟再亲一口也正常咯?


林达气到磨牙,负气将篮球扔到地上,扭头就把洪伟抵在铁丝网上,禁锢在自己怀中。可是当林达低头看到有一些惊慌失措的洪伟,突然觉得一切都好没有意思,松开洪伟衣领,捡起地上的篮球就要走。


“你真的不同我们玩了?你干嘛突然这样?莫名其妙!”


对于洪伟的纠缠不休,林达气到发火推了对方一把,幸好他还知道轻重,只是推得洪伟脚下一个踉跄。


“对!我们以后别往来了。”林达说完,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走了。


洪伟莫名其妙之后就是一股无名火,气得洪伟踢了下铁丝网后指着林达背影撂下狠话:“行!以后谁先同谁说话就是谁孙子。”


回到了礼堂,社员还在排练。看到洪伟回来了,大家正过来打招呼:“老大,你不是去找林达了吗?”


洪伟就咬牙切齿说:“林达?我不熟!”



玉玉子心里苦

【封雷】日落

#私设比天大

#重度ooc预警,占tag抱歉


太阳就要落山了,余晖洒上一座坟,坟前站着一个人,就是他立的这座坟。

坟是才起的,刚抹平的坟面泛着淡淡的潮意,傍晚的风一吹,那种裹着青草气味的泥土香沁人心脾。残阳如血,但比起从这年轻人胸膛里流出来的,还是太凉了,凉到人骨头缝里,冻成了冰,却把龙异之眼角的泪光闪得分外真诚。


斜晖点新坟,谁家梦里人。


“龙大侠真是仁侠。”

“是啊,是这小子不识好歹,您就不要再为他伤神了。”

“是啊是啊,您都已经要放他走了,这都是他自己不好。”

“节哀呀龙大侠……”


嘈杂的声音里,龙异之低下...

#私设比天大

#重度ooc预警,占tag抱歉

 

太阳就要落山了,余晖洒上一座坟,坟前站着一个人,就是他立的这座坟。

坟是才起的,刚抹平的坟面泛着淡淡的潮意,傍晚的风一吹,那种裹着青草气味的泥土香沁人心脾。残阳如血,但比起从这年轻人胸膛里流出来的,还是太凉了,凉到人骨头缝里,冻成了冰,却把龙异之眼角的泪光闪得分外真诚。

 

斜晖点新坟,谁家梦里人。

 

“龙大侠真是仁侠。”

“是啊,是这小子不识好歹,您就不要再为他伤神了。”

“是啊是啊,您都已经要放他走了,这都是他自己不好。”

“节哀呀龙大侠……”

 

嘈杂的声音里,龙异之低下了头,轻轻地笑了。

封俊杰问他,他是第几个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已经留不得了。

 

只有这样,他才是龙大侠,永远是龙大侠。

 

一寸丹心天外走,魂兮归去身长留。

 

封俊杰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轻,比纵身跃上马背时还要轻几倍。无论怎样轻功高妙,那副身子总是有些重量,现在却再没了那累赘。

不只是传闻中的话本子,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是虽死不死的。

他答应过,不到日落就会回来的,他一定在等他,他确信。

 

小酒馆里,雷力的神色越来越阴下去,这几天里他的笑已开始多起来,可自从今日的太阳偏了西,他的脸色便一点点地不那么好看了。芭蕉几次想问什么,都被掌柜的老李拦住了,见她实在好奇,便悄悄拉她到柜台后,压低了声音:

 

“他……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可是……”

“那封侠士如果也……他也不过是空担心罢了。”

 

小酒馆点起了灯,有客人上门了,雷力虽已对老李说好了明天就走,明天终究还没有来,现在他还是需要干活的。

 

“师父真做得出,不但厚葬了那小子,还在坟前洒泪。他们还真感动,说师父仁侠,非常人能及。”

“嘿嘿嘿,这才叫真功夫呢!”

“喂!拿酒来!快点儿快点儿!别愣在那儿!”

 

雷力并不是愣在那儿,他听着这些人的笑语,听得心头乱跳。

厚葬,那么一定有人死了。

 

雷力曾经走过江湖,死人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但今天死的这个人,大概不大寻常。

天已黑了,日落的时间已过,他仍未回来。雷力转过身时,嘴角已沉了下去。

 

“你们在说谁?”

“废话!说谁不好啊?关你什么事!”

 

确实,作为一个小酒馆的小伙计,这样的话他本不该问,也确实是一句废话。但是有很多事都本不该发生,就如那本该回来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天已黑透了,冷月在云后缩着,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牙儿,偷眼去看那飞身而出的黑衣少年。轻捷得像只小猫,却凶得像条孤狼。

 

“说谁!你们在说谁!”

“说……在说双……双刀封俊杰……”

“他怎么了?!”

“他死了,葬在虎威山庄后……”

 

芭蕉拿来的刀,终于算是彻底地出了鞘,斫在枯木桩上,发出一声闷响。芭蕉靠着雷力单薄的肩,轻轻地叹了一声。封俊杰躺卧过的那一条细绳就在不远处,很奇怪,自他走后,并没有人记得该去把它解下来。这会儿,那细绳悄悄地无风自动,晃出一片柔软月影。

月影里似乎有谁也轻轻地叹了一声,很轻的一声,飘进了今夜雷力不成眠的碎梦,抚摸着他微微颤动的双肩。

 

太阳又升起来了,雷力又穿上了白衣。

阿呆民

【大手萌西皮的方式】纯属脑洞,千万别信。

【来自“一天不刷狄姜心里难受”小组 の 采访记录】

倪匡:萌了之后就……当然是继续编(官方同人)剧给他们演啦,你们现在看到的双生电影,基本都是我写哒~

古龙:萌了之后就……暗搓搓在书里写个“太湖双侠”呗!

李碧华:萌了之后就……写出了《霸王别姬》啊。

关锦鹏:萌了之后就……出柜当导演啊,《蓝宇》好看吗?

曾志伟:萌了之后就……找张卫健林志颖演一对跨物种好朋友,然后给他们起名叫狄龙姜大卫,嘿嘿,我真聪明。

陈可辛:萌了之后就……翻拍他们的电影啊。就算本尊不肯客串我也要在台词里说,“狄大人,姜大人不来不热闹啊”!

徐克吴宇森杜琪峰王晶李仁港陈德森:萌了之后就……请...

【来自“一天不刷狄姜心里难受”小组 の 采访记录】

倪匡:萌了之后就……当然是继续编(官方同人)剧给他们演啦,你们现在看到的双生电影,基本都是我写哒~

古龙:萌了之后就……暗搓搓在书里写个“太湖双侠”呗!

李碧华:萌了之后就……写出了《霸王别姬》啊。

关锦鹏:萌了之后就……出柜当导演啊,《蓝宇》好看吗?

曾志伟:萌了之后就……找张卫健林志颖演一对跨物种好朋友,然后给他们起名叫狄龙姜大卫,嘿嘿,我真聪明。

陈可辛:萌了之后就……翻拍他们的电影啊。就算本尊不肯客串我也要在台词里说,“狄大人,姜大人不来不热闹啊”!

徐克吴宇森杜琪峰王晶李仁港陈德森:萌了之后就……请他们拍电影/电视啊,哪怕来一个也行(这样就能愉快地刷另一个的梗了)!

ATV:看过《戏王之王》吗……

TVBL:请他们的儿子和女婿演一对官配……再请老姜和小谭演一对父子……

大家表示:你赢了ヾ( ̄▽ ̄)Bye~Bye~

隐身的小宝和表哥不想说话(吸烟的手微微颤抖ing)。




跑业务的老王Business Man Wong
之前那个故事的续集。。。武燕心...

之前那个故事的续集。。。武燕心意相通的一夜😌

再次声明本故事纯粹我乱脑补,非常OOC,不要认真。

我不太会分镜,乱画一通,,台词也写的很尴尬,多担待😅

之前那个故事的续集。。。武燕心意相通的一夜😌

再次声明本故事纯粹我乱脑补,非常OOC,不要认真。

我不太会分镜,乱画一通,,台词也写的很尴尬,多担待😅

ヅカメモ垢

这大概就是最终结局了

今天出了和家属签了和解书的通知。

不是很理解剧团最终包庇宙组top和部分上级生,完全不惩处她们而把全责揽下来的处理。之前原田那会儿不是调查都没调查就把人家给开了么?最终还是赔钱+上层赔礼道歉解决了。不过从此改了之前的魔鬼社畜排练和演出行程算是没有让有爱枉死了,大家都会记住她。

宙组那些人,确实也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最大的问题确实也不是个人。但是个人也不是没有错。都是成年人了,我的看法是做错了就应该被惩罚,哪怕最大的问题也许不是她们,但是剧团至少要有以儆效尤的态度进行处罚,不然那些没文化(很遗憾只有高中或中专水平)没受过社会捶打的大小姐们永远不知道人命的轻重,只能说是犯错了躲在大人身后的巨......

今天出了和家属签了和解书的通知。

不是很理解剧团最终包庇宙组top和部分上级生,完全不惩处她们而把全责揽下来的处理。之前原田那会儿不是调查都没调查就把人家给开了么?最终还是赔钱+上层赔礼道歉解决了。不过从此改了之前的魔鬼社畜排练和演出行程算是没有让有爱枉死了,大家都会记住她。

宙组那些人,确实也既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最大的问题确实也不是个人。但是个人也不是没有错。都是成年人了,我的看法是做错了就应该被惩罚,哪怕最大的问题也许不是她们,但是剧团至少要有以儆效尤的态度进行处罚,不然那些没文化(很遗憾只有高中或中专水平)没受过社会捶打的大小姐们永远不知道人命的轻重,只能说是犯错了躲在大人身后的巨婴。我相信宙t现在都坚持自己没错的报道,但凡深受良心煎熬早就出来道歉了。

宙组再开的话只能说,宙组粉丝加油买票吧,我们这种路人就不凑热闹了。

zbl

太湖小剧场——妖妃【新独】-1

纯属脑洞,也许OOC,为了甜而甜,不喜欢的请包涵。


设定:封俊杰虎威山庄遇险,被之后赶到的雷力救下,后隐居太湖。

太湖话是我自己编的,凑合看吧。


秋天起风以后,雷力的旧伤就会隐隐作痛,特别那年救下封俊杰,又添不少新伤。断臂的地方总觉得麻痒,好像裂了无数的细口,那秋风夹带阴雨,拧着劲儿沿着那细口往里钻。这滋味,掐也好挠也好,都卸不掉那股子难受。病发作起来,别的不说,晚上睡不好觉,醒过来便只能捱到天亮。


封俊杰也好不到哪去,胸口给刺了毒针,腰上挨了棍子,好在年轻,倒不像雷力陈年旧伤这般苦楚。


秋收的日子是最忙的,封雷二人却不似他人忙碌,他们只有一小片地,守...


纯属脑洞,也许OOC,为了甜而甜,不喜欢的请包涵。



设定:封俊杰虎威山庄遇险,被之后赶到的雷力救下,后隐居太湖。

太湖话是我自己编的,凑合看吧。




秋天起风以后,雷力的旧伤就会隐隐作痛,特别那年救下封俊杰,又添不少新伤。断臂的地方总觉得麻痒,好像裂了无数的细口,那秋风夹带阴雨,拧着劲儿沿着那细口往里钻。这滋味,掐也好挠也好,都卸不掉那股子难受。病发作起来,别的不说,晚上睡不好觉,醒过来便只能捱到天亮。


封俊杰也好不到哪去,胸口给刺了毒针,腰上挨了棍子,好在年轻,倒不像雷力陈年旧伤这般苦楚。


秋收的日子是最忙的,封雷二人却不似他人忙碌,他们只有一小片地,守着一个小院子。当年落脚到这个村子,两个人身上所剩无几,又是伤病未愈,需要调养的时候。村里人见这两个后生一个缺了胳膊着实可怜,一个高大英俊却神情憔悴,不免起了同情之心。村民们便给他俩安置了一个偏僻荒废的小院,带着前面一小片没人耕的贫地半卖半送。


错过了插秧的季节,他们只能守着一片荒地,看别人忙碌。好在地不大,他们互相调侃就是种了也不够吃的。他们总是能从平常的日子里找出一点乐子。只是村子偏,抓药不方便,价钱也贵,只有这点让封俊杰偶尔有些发愁。


这天一大早起来,封俊杰给夜间没睡好白天找回笼觉的雷力掖了掖被角,说去药铺转转,看看有没有新到的药,顺便瞧瞧有没有什么短工可以干的,让他家里歇着。雷力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又接着睡,然后听到马蹄渐远,又赖了一会儿,才起了床。


灶台上锅里还热着小半锅粥,桌上半个咸鸭蛋,几片腌黄瓜。天气凉了,也没什么蚊虫苍蝇,就两个小菜,封俊杰还是好好地盖着竹罩,倒显得这两盘小菜在罩笼里有些孤单。饭捂子里严严实实捂的八成还是药汤。乡下进药种类不全,效果也不好,喝了也没啥用,可封俊杰也还是天天熬着,捂着。这个封大哥,其实也蛮死脑筋的,雷力想到,忍不住笑。


趁封大哥不在,雷力就寻思到邻镇上转转,那儿人多,买卖多,看能不能寻个事儿做。封俊杰不让他动,意思再养养。可日子也要养,尽顾着养自己,就养不了日子。实在不济,他手里的那把刀,想看看要不找个当铺,或者当几两银子。


这事儿只能背着他不在。其实乡下地方,没有用刀的地方,可封俊杰说他爱看他使刀,就算是摸摸刀,摆摆样子也是好看的。他不愿意和他争,反正直接卖了他也不能真生他气,还能看他撅嘴,想想也可乐,于是收拾包袱裹上刀,就出门了。


镇子果然热闹,雷力走走瞧瞧,留心典当铺子,却看见前面围了一圈小孩子,中间一个半大小子正在和他们吵架。说是吵架,却只是吴侬软语,什么“暖宁,要废”,听不太懂,却也不觉得刺耳。


只见那中间的男孩儿脸涨得通红,围在外圈的男孩们,一个劲儿哄他。雷力看了两眼热闹,转身要走。哪知那男孩不甘示弱,不知从旁边篓兜来抄起什么玩意儿,就往这些孩子身上扔,没扔准头,就往雷力飞过来。雷力身形微侧抬手接住,却不想手上一疼,哎呦了一声,一看,未曾想原来是只活蟹。虽接住了蟹,却被蟹钳夹住了拇指。


小孩们见砸到了一个神情严峻的大人,还是个独臂人,一哄而散。那闯祸的男孩儿也没动弹,见雷力皱着眉,一只手也没法把蟹拿下来,一时不知该走该留。


直到雷力走到他跟前,弯腰举着蟹温言说把你的蟹拿走,他才回过神来,赶紧把蟹給揪下来,看着拇指被夹出的血印子,嗫嚅道对伐起。


雷力向他打听附近的当铺,还有………哪里能捉……螃蟹。小孩褪去惧意,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说不出的清秀好看,隐现的酒窝,不好意思低下头皱起的眉头也很好看。


“吾叫小峰,迭个半篓螃蟹吾勒太湖旁边捉了来额,都送呗侬,下次侬找吾,一道去捉……………”打开话匣子的小峰拉着雷力极为亲近。


傍晚到家的雷力还没进门,先看到了封俊杰的马正在吃草料,心里有点着急,饭还没来得及做,开饭得晚点了。


一进屋,还没见人,就闻到一股子米饭香,是新下的稻米。饭才刚煮上不久,雷力便在米饭上架上蒸隔,码了两只蟹,搁了姜片,扣上盖子,去院里找封俊杰。他果然在,正砌一个鸡窝,见雷力进来,从兜里摸出两个鸡蛋,塞他手里,冲他一笑:“饭刚煮上,我前面还担心你回来晚,饭凉伤胃。村里田大娘答应等鸡孵出鸡仔就给我们几只,我想着要母鸡,等养大了,可以有蛋收。”


晚饭有螃蟹,有炒鸡蛋还有一个小青菜。米饭很香,封大哥吃得也很香。雷力爱看他吃饭津津有味的样子,感觉自己胃口也好了不少。


“封大哥,田大娘又给蛋又给鸡,是你又替她干活了?”雷力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但是也知道村子里的人都说田大娘精明,白白给的好事儿是不指望的。


封俊杰没抬头,闷声又扒拉两口饭把自己的腮帮子塞满。雷力看得有趣,忽然福至心灵:“难道不是田大娘,是田姑娘?”


封俊杰开口要辩解,满口的饭堵在嗓子眼儿,一下呛到了。雷力赶紧给他倒水:“不要紧,不着急,封大哥英俊非凡,我要是姑娘,也愿意塞几个鸡蛋给你。”


封俊杰脸登时通红,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臊的:“雷,雷兄弟,咳,你莫要开我玩笑,那不是我……”


“不开玩笑,还是换了我,别说两个,整框鸡蛋都送你。”雷力见他模样说不出的可爱,存心逗他,笑嘻嘻得看着他。


封俊杰闻言,心里一暖,看着烛光里雷力笑得一派天真,望向他的时候眼里波光流转,却带着一点小狡黠,一时恍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封大哥,封大哥?”雷力见封俊杰筷子在炒鸡蛋里拨来拨去,拨去拨来,忍不住提醒他。


“你送的话,我、我都要的,我是愿意的。”


封俊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雷力顿时愣了,脸也红了,垂下头,眼神飘忽,一会儿瞟左,一会儿瞟右:“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两人又不约而同对上对方的目光,忍不住笑,屋中一片暖意融融。

Sampat

【狄姜/封雷】太湖隐居日常

我终于写了狄姜了,虽然短小,但是也算完满。不了解剧情的朋友可以戳这里,吃我一发安利狄姜-新独臂刀 


大清早屋外篱笆围起来的竹门被拍得啪啪响,雷力睡眠浅,向来容易惊醒,此刻被扣门声吵醒,猛地睁眼,见身边的封俊杰已经坐了起来披上衣服。


“你别起,我去看看。”


听见这话,雷力倒也不客气地重新倒下去,合上双眼,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响动。


半刻后封俊杰回来,见雷力枕着左手,笑盈盈望着他,不由也笑起来:“刘嫂家的儿子生病了,今日要送他去镇上医治,田里的活想麻烦我们帮帮忙。”


“哦。”雷力应了一声,见封俊杰继续看他,也憋不住开口:“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封...

我终于写了狄姜了,虽然短小,但是也算完满。不了解剧情的朋友可以戳这里,吃我一发安利狄姜-新独臂刀 


大清早屋外篱笆围起来的竹门被拍得啪啪响,雷力睡眠浅,向来容易惊醒,此刻被扣门声吵醒,猛地睁眼,见身边的封俊杰已经坐了起来披上衣服。


“你别起,我去看看。”


听见这话,雷力倒也不客气地重新倒下去,合上双眼,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响动。


半刻后封俊杰回来,见雷力枕着左手,笑盈盈望着他,不由也笑起来:“刘嫂家的儿子生病了,今日要送他去镇上医治,田里的活想麻烦我们帮帮忙。”


“哦。”雷力应了一声,见封俊杰继续看他,也憋不住开口:“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封俊杰在床边坐下,低头看他,眼中笑意倒是越发浓厚。


雷力见他存心逗自己,却也不生气,一双明亮的眸子转了转,“还有刘嫂要给你介绍教书先生的女儿认识认识咧。”


封俊杰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俯下身凑近,“那你说,我要不要认识认识呢?”


“谁管你。”雷力推开封俊杰,自顾自穿好衣服,见他还抱臂看着自己,叹了口气,“若是你想认识自然并非坏事,又何必问我。”


“逗趣罢了,谁要去认识她。”封俊杰笑容渐去,走上前帮雷力系好腰带,“走,刘嫂带了些吃食,咱们吃了就去田里吧。”



等吃完早饭,日头这才渐渐起来,夏季炎热,不一会儿封雷两人就全身是汗。封俊杰早已把衣服脱下,裸着臂膀,雷力体寒,着了一件黑色单衣,左臂袖子被封俊杰细细挽了上去。


“两位喝点水吧!”时间快到晌午,刘嫂这才回来,她丈夫早些年去世,一人带着孩子很是辛苦,故而周围邻里大多都愿意帮衬帮衬。


封俊杰擦了把脸上的汗,又去帮雷力擦了擦,这才接过刘嫂递过来的碗。


“刘嫂,你儿子还好吧?”封俊杰喝了口水,问道。


“还好,就是风寒,大夫开了几贴药,说是喝完就能好了。”


雷力也走了过去,放下锄头说:“小孩子是得多当心,现在日头虽然热,但早晚也凉呢。”


“说的是呢。”刘嫂点头,扯过身边的姑娘,说:“这是郑先生的女儿,郑怜儿,前两日才到咱们村的。”


郑先生是村口的教书先生,中了举人后没做官,反倒来了太湖边上开了家书院,他女儿从小长在老家,最近几日才到这看望父亲。


“你,你就是封俊杰封大侠?”郑怜儿端着一碟果子递到封俊杰和雷力面前,小声问。


“你是?”封俊杰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看了雷力一眼,看他拿起一颗果子就吃,露出笑意。


郑怜儿见他笑了,咬咬下唇,双颊染上红晕,“一年前在嘉兴,那时你救过我。”


“哦?”雷力抬眼看封俊杰,打趣说:“原来是英雄救美。”


郑怜儿闻言,头微微低下去,脸更红了。


封俊杰将碗中的水饮尽,道:“只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记怀。”


说罢,拉着雷力的手转头对刘嫂说:“刘嫂,田里活计都做完了,我和雷力先走了。”


不等刘嫂点头,封俊杰和雷力相携离开,快离开田路时,雷力往后看了一眼,隔着许多树丛说:“那姑娘还在看你呢。”


封俊杰头也不回,握着雷力手腕的力量紧了紧,“雷力,我不喜欢她,你别再提了。”


“哦。”雷力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那你喜欢谁?”


封俊杰停下脚步,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望向雷力的眼睛,“我喜欢谁,你不知道?”


雷力眨眨眼,他曾经的意气风发都在被砍下一臂之后化作了沉沉暮霭,只在遇见封俊杰之后,那失去的少年纯真才重回眼底。雷力的双眸有些懵懂,看得封俊杰气性大起,揽住雷力的腰将他推在墙边,低头亲吻了下去。


雷力这下是真懵了,太湖隐居之后,他虽和封俊杰同床共枕,但也只以为这是兄弟之情的表现,从未想过竟还有这层感情。


“你,你……”


雷力的眉毛生得像他的刀锋一样,可此时耷拉着皱起,显得无辜又迷惑。随即雷力又释然,他和封俊杰这一世都算偷来的,人活一世无非为了自在,经历了这么多,只要他和封俊杰一起,倒也不必太执着关系二字。


“我什么?”封俊杰见雷力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耳廓悄悄染了霞,不由凑近了追问,“我喜欢你,你现在可知道了?”


雷力终是点了头,“知道了。”话毕,想了想又说:“我们回家吧,饿了。”


封俊杰见雷力没什么反应,甚至还乖乖牵住他的手掌往前走,心下跟吃了蜜一样甜,两步上去和雷力并肩,手指嵌入雷力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


“走,回家。”




Fin

一切皆有可能

戏王2 爱与恨

他只好去找表哥换了一身运动衣和运动鞋。

再来时候,场子上打的正欢。

“快过来,伟年”舅舅招呼他。


他看到谭四爷正站在球场边儿和欧阳小姐聊天。晚春的阳光照耀着谭四爷的头发,有些金色,他的牙齿很白,整个样子看着比旁边的小姐还要美。

他不禁有些发呆,又赶忙垂下头走到球场边。

舅舅塞了一个球拍给他,对谭四爷说:“四爷,我们伟年也排行老四,缘分、你来教教他吗。”

谭四爷看过来,冲他们阳光明媚的笑了笑,也去拿了一把拍子。

欧阳小姐也很积极的去拿了一个拍子。

于是谭四爷开始简单的介绍几个动作。

他与欧阳小姐一起跟着谭四爷比划。


大约半小时后,他看到谭四爷的动作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

他只好去找表哥换了一身运动衣和运动鞋。

再来时候,场子上打的正欢。

“快过来,伟年”舅舅招呼他。


他看到谭四爷正站在球场边儿和欧阳小姐聊天。晚春的阳光照耀着谭四爷的头发,有些金色,他的牙齿很白,整个样子看着比旁边的小姐还要美。

他不禁有些发呆,又赶忙垂下头走到球场边。

舅舅塞了一个球拍给他,对谭四爷说:“四爷,我们伟年也排行老四,缘分、你来教教他吗。”

谭四爷看过来,冲他们阳光明媚的笑了笑,也去拿了一把拍子。

欧阳小姐也很积极的去拿了一个拍子。

于是谭四爷开始简单的介绍几个动作。

他与欧阳小姐一起跟着谭四爷比划。


大约半小时后,他看到谭四爷的动作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转身的时候突然顿住,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一下膝盖。

大家都没太在意,只有他看到他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他觉得心里一疼,马上说:“舅舅,怪热的,我去让人拿些冰水。”

跑进屋子,他先是喊着下人去拿冰水到球场,然后从自己随身的包里取了一个红绿相间色的小锦袋。

到球场,看到几个人已经坐在场边喝冰水和抽烟。


他走上去,悄悄来到谭四爷身边,趁人聊天的档口,拍了拍四爷的背,说:“四爷,您来。”

谭四爷起身随他走出人堆几步,他把锦袋塞到谭四爷手里:“这是阿斯匹林。”说着摸出来一粒递给他:“吃上,会减轻点疼痛的。”

谭四爷惊讶的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走进人堆里去了。

阿司匹林是管制药物,一般人很难弄到。谭四爷把药塞进嘴里,问佣人拿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红绿相间的锦袋儿,则妥帖的放在了口袋里。


整个下午,他都不断的在看伟年。可是那小家伙没再看他。

他们打了球,再次回去吃东西的时候,伟年和父母兄长起身告别。

谭四爷也马上起身说自己回园子。那位欧阳小姐也紧跟着跑了出来。

出了舅舅家,谭四爷又和父母打招呼告别。


谭四爷特地冲他也挥了挥手。

他垂下眼睑,没回应。

他心里实在是羞怯的紧。这包药,他费劲巴拉的弄到手,可一直没勇气给他。今天给了他,心里有想着,他也许觉的自己和那些狂蜂浪蝶并没什么区别,每日里就知道讨好角儿。


那之后,有好些日子,他都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学里放了暑假,母亲说可以一同去北平散心。他也不愿意去。

父母带着大哥二哥去北平看望外祖母。

他一个人坚持留在上海。


夏天有些日子,他偷偷跑道天蟾舞台去,看到有谭四爷的戏,就知道他好,便也不买票。

有阵子,舅舅又请他去,去了可也没见到谭四爷。便觉得万事都没什么意趣。每日只是买些书本,在家里看的起劲。但凡离了小说里的情情爱爱,便觉得世界上的人都辜负了自己,独剩下自己一只可怜虫而已。


恰好同学林辉打电话来约他,一同去跳舞。

他说我哪里懂这些。

林辉说:“谁要你真的跳舞,不过就是认识写女孩子。你难道打算一辈子当和尚啊。”

他猛地想起谭四爷和欧阳小姐你侬我侬的样子。妒忌的心底发烧,便道:“那你可一定帮我介绍几位漂亮的小姐。”

下晚的时候,他穿上一身漂亮的亚麻色的西装,带上亚麻色的领结,白色的皮鞋。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去百乐门。

其实也就几条街的样子,但实在是因为少爷的阵仗,小了生怕露怯。

到了舞厅门口,才看到林辉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油头粉面的东张西望。

“你这幅样子,哪个小姐看得上你?”伟年不禁觉得可乐,笑着走过去。

“难道谁都像你似的,千呼万唤始出来,瞧你,打扮的比小公主都漂亮,哪有什么漂亮小姐敢搭讪你。”林辉看到他眼前一亮,笑着拉住他的手。

“别胡说了,我这几天在家里闲的都长出蘑菇来了。父母亲都去北平看外婆。无聊的要死。”他噘着嘴嘟囔着。

“得亏我想着你。”林辉笑着邀功。


舞厅里灯光还算敞亮,圆形舞池外边,有些咖啡座。买香烟、买香水、买胭脂膏子的人跑来跑去。送咖啡的服务员恨不得跑的飞起。

舞厅中央的人正在跳舞。这个号称亚洲最大的舞厅,中间可以容纳上百人同时跳舞。在这儿,干什么都没人看得见。看得见也当看不见。

他和林辉刚坐下,很快有几个小姐也过来坐下。

林辉一一介绍哪位是谁家的千金。

他知道都是乖乖女,趁着家里不提防,跑出来体会社会的。于是笑盈盈的一一认识过去。

林辉又问他喝什么,他点了一杯咖啡不加糖。

旁边一个灵巧的小姐笑着问他怎么不加糖,他说我不喜欢吃甜食。

他自然不是不喜欢,只是因为自从知道了谭四爷不喜欢,他也逐步不喜欢了起来。


大约一杯咖啡下去,林辉已经和几位小姐连续挑了三场。

“你一直这么大家闺秀一样坐着,是干什么啊?”林辉上来问他。

“我真的不会跳。”他脸红了一下说。

“我教你好啦!”林辉说。

“怎么教?”

“我带着你跳啊,你跟着我,很快就学会了。”

“才不要,你是男生,我跟着你,我岂不是学的是女步子啊?”他佯装生气,拍了拍林辉的胸脯。

“那怕什么,跳几次就知道我怎么走了。”林辉拉住他的手。

他笑着推拒:“才不要。”

旁边几个小姐都起哄:“我们都是这么学会的,伟年试试吧。”

他实在是熬不过,只好跟着上去。

一场踩脚大战开始。林辉被他踩得精神崩溃,在场子里暴躁:“姜伟年,你真是个笨蛋,怎么说也要避开我,你倒好,单单踩我脚,你看我鞋子都被踩坏啦!”

他不好意思的一个劲道歉:“抱歉,我真的不懂为什么。”


正在他狼狈不堪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看,是谭四爷。


他惊讶差点跌倒,一把扶住林辉的手腕。

“谭……谭四爷。”

谭四爷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他的打扮很入时,身上穿着白衬衫、打着领结,套着一件深灰色的马甲,手腕上还带着银色的腕表。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戏园子里的角儿。


林辉惊讶的说:“您是谭四爷。”

谭四爷说:“刚才就看到你们俩蹩脚的跳舞。是谁不会啊?”

“……我”他有些泄气的低下头,小声说。

“这位先生……”谭四爷看着林辉。

“哎呀,谭四爷,我叫林辉,是伟年的同班。”

“教法不得当,我来教他吧。”


伟年惊讶的抬起眼睛看向谭四爷。

林辉如临大赦:“那就交给您啦。”

伟年看着离去的林辉,又回头看看已经站在自己旁边的谭四爷。

“我……我会踩到你脚的”他紧张的结巴起来。

因为说话声音太小,舞厅太吵,谭四爷似乎没听清楚,他弯下腰,把耳朵凑过来。

“不……对不起……我……”他更加紧张的不敢动,话也说不清楚了。


谭四爷冲他笑了笑,说:“别紧张,越是紧张才会踩脚。”说完,他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用一直手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肩膀,然后附身在他耳边说:“你啊,直接把脚踩在我鞋子上,这样我带着你,你就知道怎么跳了。”他声音极其好听,在耳边仿佛黄钟大吕,伟年几乎瘫软下去了。他不敢说话,只敢照做。


下一首是华尔兹。他把自己整个人都仍在了谭四爷的手里。他像个纸片儿一样,被带的飞起,两脚完全不需要着地。谭四爷一直手已经几乎把他整个人托离开地面。


他几乎看不清周围任何东西,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谭四爷的心跳,与音乐融合,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像地震似的,让他昏迷。


绫濑明日香

【根莱×向荣】占有

看后生的时候看到这么一条阴恻恻的影评。虽然阴间,但我喜欢

[图片]





“根莱,你还记得,那一次我爸爸送货撞车死了,你到我家里来,我,我没有哭”


“你没有哭,你只是握着拳头,睁大着眼睛,像是想将全世界的人都吞下去,反倒是我,陪着伯母流泪”


根莱拉着向荣下了车,却不是去警察局,而是来到自己家里


根莱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解释说:“再最后吃一顿家常饭吧,等你进去之后,就吃不到了”


向荣点点头,想到不知道多少年的牢狱生活,他不免也有点不安


两个人默默的吃了饭,这就是向荣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等他再度醒过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自己已经在牢房里...


看后生的时候看到这么一条阴恻恻的影评。虽然阴间,但我喜欢





“根莱,你还记得,那一次我爸爸送货撞车死了,你到我家里来,我,我没有哭”


“你没有哭,你只是握着拳头,睁大着眼睛,像是想将全世界的人都吞下去,反倒是我,陪着伯母流泪”


根莱拉着向荣下了车,却不是去警察局,而是来到自己家里


根莱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解释说:“再最后吃一顿家常饭吧,等你进去之后,就吃不到了”


向荣点点头,想到不知道多少年的牢狱生活,他不免也有点不安


两个人默默的吃了饭,这就是向荣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


等他再度醒过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自己已经在牢房里


小小的窗户透进一点月光,足以让他看清窗户被铁栅栏封死,他正躺在一张床上,床边有一个小桌子


他为什么在这?这里是哪里?根莱呢?


向荣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头像针扎那样疼


“是麻药的副作用,桌子上有杯水,喝一点会好一些”


根莱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一扇门,门后也全是黑暗,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轮廓,根莱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根莱?”向荣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一时捋不顺眼下的状况,他不是应该去自首吗……


“你还需要什么,明天我会送来给你”,根莱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他一级一级的走上台阶,锁好通往地下室的门,脱力一样的把自己扔到沙发上


他的确计划了这件事好一阵子,只不过当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让他的心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胸膛来


如果他当初不带向荣去学武,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如果他早点告诉向荣,自己有了工作,开了薪水,以后可以支援一下他,是不是向荣就能安心的在杂货店待的更久一点?如果自己当初多关注关注向荣,是不是就能在他刚踏入歧途的时候把他拉回来?


他越这样想,就越发觉得是自己的错,越发觉得自己应该负起责任来


是他间接的害向荣杀了人,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向荣去坐牢,然后撒手不管


昨天麻药的劲还没过,向荣喝完水,不知道又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天光大亮,他才感觉清醒了一些


“根莱!”看到根莱出现,向荣扑到门前,他有很多问题想问,自己为什么在这儿?根莱为什么把自己关起来?根莱究竟想做什么?


但看着根莱的脸色,他的问题一瞬间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神情,就像经历了什么巨大的痛苦,最后只剩下绝望,表面上平静,实际上已经支离破碎


“向荣,你就在这里待一阵子,好吗?”


像是被那种情绪所震撼,向荣没办法让自己说出“不”字


日子平静而规律的一天天过去,早上根莱上班之前,会把早饭和午饭都给他准备好,晚餐则是下班回来再做,晚上的时候会和他隔着门聊聊天


根莱应要求给他陆陆续续的买了书、日历、收音机


时间久了,向荣甚至会想,这比坐牢还是好一些的


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判多少年,是一辈子吗?


向荣摆弄着收音机,根莱早上出门的时候跟他说,今天晚上有件案子要加班,可能回不来了,所以这会没人和他说话,有些无聊


“……路一间仓库发生一场枪战,造成警员二死三伤”他调着频道,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赶忙调回去


那正是根莱跟他提过的地址


会不会是根莱出事了?他一下子着急起来,拍着门喊道:“根莱?根莱!有人吗?放我出去!”


与此同时,医院


“先生,不行呀,你的伤还要住院一段时间”护士拦住强撑着起来的根莱,他腹部的绷带还在渗血


“不回去不行,我家里……”


“我知道,你家里养着猫嘛”同僚也来帮腔:“你把钥匙给我,我们会去帮你喂它的,你就安心的养伤吧”


晚上,根莱还是溜出了医院


他踉跄着回到家,向荣喊的嗓子都哑了,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还是激动的跳了起来,嘶哑的唤着:“根莱!”


根莱第一次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子弹打中他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会死,那一刻的思绪,是人真正的念头


什么负起责任,都是借口,他只是,没有办法忍受以后只能隔着铁窗见到向荣,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拥抱他


向荣猝不及防被抱住,手撑在根莱的腹部,摸到了一手濡湿


“根莱,你受伤了?!”


“没关系的,就让我这样待一会”根莱无力的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


窗外,亘古不变的月光默默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