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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为名的世界祈愿(完整版)

强烈建议看过的小天使们再看一次,因为不知道结局的时候其实故事只能看懂一部分呜呜呜呜!


这是一篇跨越五年的文(你好意思讲),所以可能前后的风格略有差异,请小天使们多多包涵!!


谢谢赏脸来看!!ooc请打我【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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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灯红酒绿,光影凌乱。


强烈的信息素味道冲进鼻腔,从四肢百骸的皮肤流窜而入,幽香里带一点点甜,张牙舞爪。


“邂逅”这个词语总给人无限遐想,缠绵旖旎,向着未来延展出无限的可能性。而对濑名泉来讲,显然并非如此。


他对于前一晚尚算清晰的记忆只停留在酒吧迷乱的光线...

强烈建议看过的小天使们再看一次,因为不知道结局的时候其实故事只能看懂一部分呜呜呜呜!


这是一篇跨越五年的文(你好意思讲),所以可能前后的风格略有差异,请小天使们多多包涵!!


谢谢赏脸来看!!ooc请打我【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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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灯红酒绿,光影凌乱。


强烈的信息素味道冲进鼻腔,从四肢百骸的皮肤流窜而入,幽香里带一点点甜,张牙舞爪。



“邂逅”这个词语总给人无限遐想,缠绵旖旎,向着未来延展出无限的可能性。而对濑名泉来讲,显然并非如此。


他对于前一晚尚算清晰的记忆只停留在酒吧迷乱的光线里那股强烈的信息素味道毫无防备的直窜入他的所有感官为止,之后的记忆颠颠倒倒,没有丝毫条理可言。


起床后他坐在床边,看着蜷缩在床上熟睡的陌生人,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维,可显然他失败了。


濑名泉对于滥\交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有行使自己第二性别特\权的想法,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有在吃抑制剂,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为什么这一次明明吃了药却无比彻底的深陷泥沼,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看了看手里药盒上的保质日期,他狠狠连药带盒扔进了垃圾桶。


明明没过使用期限的药却忽然失了药性,这着实令人百思不解。


床上的人呼吸稍微重了一点,有清醒过来的趋势。


浅黄色的头发,因为侧躺的姿势隐隐约约盖住了脸,但濑名泉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这个颜色的头发他第一次见,比游君更浅一点的颜色,温柔却不够活泼。


他伸手轻轻拨开对方盖住脸的刘海。


是个好看的人。


好看到一直身处这个行业的自己都在第一眼有惊讶的那么一个瞬间。


这时候对方的睫毛颤了颤。


他就这么维持着撩开对方刘海的姿势,看着这个人缓缓睁开眼睛,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浅浅的笑了。


“泉酱。”对方声音有一点哑,温柔而缓慢的语气,他不知怎么听出了一丝幸福的味道,透着慵懒。


濑名泉皱了皱眉头,把手收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那人愣了一下,爬起来自己顺了一下头发,随后说:“啊啦,不是泉酱昨天晚上告诉人家的吗~?”


。。。自己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还有,这人说话怎么回事?


omega人数本来就少,倘若再是男性,更是凤毛麟角,男模特很少有需要阴柔路线的类型---游木真走的是少年路线,不能算在此类---所以濑名泉身边确实没见过几个男性omega。


或许这种语气不足为奇?他想。


他起身把床周围散落的衣服捡起来,掸了掸递给对方,“那你叫什么?”


那人笑嘻嘻的接过来,“鸣上岚。”


对方没有避讳,他也就看得正大光明。濑名泉看着鸣上岚仔仔细细的穿衣服,四肢纤长,附着着薄薄的肌肉,每一个动作似乎都透着一股子流淌着韵律的美感。


或许是维持一个动作时间久了,他渐渐有点出神。


从清醒起就萦绕在脑海里的诸多问题挥之不去,紧接着又有许许多多需要着手的事接踵而至。


过去了的事情或许捉摸不透,但之后的路濑名泉却无需斟酌。


他看着对方穿好衣服,开口问他:“鸣君你带户口簿了吗?”


“哎?”


“没带的话就去取一趟好了,我也没带。”


“要户口簿做什么?”鸣上岚一头雾水。


“对我们现在来说户口簿除了结婚、移居和找工作还有什么其他用途?你看我像是无业游民或者要带你私奔吗?”


“。。。”鸣上岚噎了一会儿,犹豫着说,“泉酱你。。。不用。。。问我点什么吗?”


“问什么,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濑名泉挑了挑眉毛,“你觉得有必要吗,你被我标记了吧?”


“真是。。。”


什么都不问就要去登记结婚,鸣上岚不知道该说对方是心太大还是太过自信。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忽然愣了。


濑名泉对他这个反应到是没怎么意外。他伸出手,示意他把手递过来。


鸣上岚呆了半天,才有点木讷的慢慢伸出右手,任由濑名泉把自己拉起来。


两个人收拾了东西离开。


一路上鸣上岚似乎都陷入一种迷茫地错觉里,安安静静的,和一开始的开朗样子大相径庭。


等到打车从鸣上岚家里取了户口本出来又拐去濑名泉家的时候,濑名泉终于有点忍无可忍。


“鸣君,我标记了你这件事这么让你无法接受吗?”


鸣上岚呆呆的看了他两秒,忽然反应过来,有点慌张的摆了摆手:“不,不是,我就是。。。就是。。。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嘛。。。”



等到真正去了公证处,鸣上岚却忽然迟疑了起来,他站在门口,看着濑名泉往里走的背影,有一点点恍惚。


濑名泉意识到身边忽然没了脚步声,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他:“鸣君?”


阳光晃在鸣上岚的发顶,被渡成大片大片的金黄色,一路流淌下来,顺着发梢,明晃晃的,仿佛发梢底下的眼都流淌出明亮光线,一直刺到濑名泉眼底。


“泉酱其实不是真的喜欢我吧?”


“哈啊?确切说我们互相认识才几个小时,说不上喜不喜欢吧?”


对方笑起来。


那种笑很浅,浅到无法达到心底。


“说的也是,那泉酱以后会不会后悔和我结婚呢?”


“这种未来的事谁知道啊,再说做完了再说后不后悔也没什么意义吧?”


濑名泉自知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有的地方上甚至说垃圾也不为过,不过那种人渣一样的事他还做不出来。


omega一生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一旦被标记,发情时散发出的信息素味道就只能被标记他的alpha闻到,也只能闻到自家alpha的信息素味道。


就像被囚禁一样,不是吗?


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紧紧把omega拴在alpha身边,挣脱不开,无法解脱,一旦远离,就是陷入死水的狰狞孤寂。


濑名泉做不到,他无法看着一个被自己的鲁莽行为而囚禁一生的人身陷孤塔。


再说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仔细想想的话,结婚对于一个alpha来说似乎就像宁静归根,尘埃落定,生活还是会沿着之前的道路继续前进,只不过有另一个人陪在身边而已,当然,愿意的话,将来可能还会有可以延续生命的存在。



听起来不坏,而且幸运的话或许还会有什么之前无法体会的情感等待着自己,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况,两个人性格不合,也不过是同居的两个陌生人,互不干扰,没什么吃亏可言。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失去了追求游木真的机会。


早晨鸣上岚尚未醒来的时候濑名泉想的诸多事情里,有一项是关乎这个游木真的。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被阻断了和游君的未来而抓狂,然而事实上,他意外的冷静。


不无遗憾,可这些遗憾似乎也成了对于过去那个单独一人的自己的状态的告别,细细袅袅的存在心里,似乎渐行渐远。



游木真是他事务所的小辈,认识了很多年,喜欢了很多年,可到头来回头一看,这种喜欢似乎又和“真正的喜欢”有着不同,像是一种偏执,一种因而得不到而衍生的割舍不掉,一种偏离正轨的占有欲。


鸣上岚眯了眯眼睛。


逆光里那人站在跟自己相隔几步的台阶上,看不太清表情,可声音顺着光线一直滚落到心底,带着滚烫的温度。


“鸣君,你是不愿意结婚吗?不结的话,以后就彼此互不牵扯了?”


对方用最平淡不过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结局离彼此最为遥远的选择,告诉他,如果不愿意的话,就再也没有人生相连的机会。


他愣了一下,马上急急地回复,有一点慌张。


“结!”


【2】


从事务所出来之后濑名泉跟鸣上岚商量了一下,两个人都是行动派,当即给搬家公司去了电话,预定了第二天上午的搬家货车租赁。


等到第二天濑名泉来到鸣上岚家,才发觉自己着实低估了需要做的工作量。


房间虽然整齐有序,可整齐的外表完全无法掩饰“数量”的可观性。


濑名泉抽搐着眉角随手翻了翻卧室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男性omega真可怕,护肤品加上化妆品是他这个模特平时用的两倍不止。


他扭头看见蹲在巨大衣柜前的鸣上岚,对方撑着脑袋叹着气,“啊啦,人家才刚搬的家呢,好麻烦哦~”


濑名泉放下手里的玻璃罐,“鸣君你之前不住这里吗?”


房子确实看着有点像是临时居所。


鸣上岚一边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叠好放进收纳箱,一边说,“是呢~人家最近才刚搬来这里,以前住在札幌哦~”


“呜哇,好冷,”濑名泉配合着打了个哆嗦,“那真是巧啊,刚搬来就‘改变了人生’。”


“是呢,感觉就像是为了结婚跑来一样~”


“哇好恶心。。。”濑名泉一脸嫌弃,“为什么忽然搬过来了?”


“因为工作原因啦。”


濑名泉点点头,到是意外的没有问下去。


他不打算一口气就把所有事刨根问底,像是审讯一样。


反正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还很长,慢慢去了解未尝不可,况且他对于对方是什么工作没有任何意见。


濑名泉一直属于“享受”型性格,托了这种性格的福,当初买的公寓也足够大,即使两个人一起生活也显得相当宽敞。


搬家、落户籍、添置单身汉所不需要的双人生活用品等等琐事数不胜数,等到两个人收拾完备窝在沙发里享受下午的眼光的时候,已经距离两人相遇的那个夜晚过了五天。


鸣上岚举着户口簿,盯着上面的“濑名岚”看。这几天犹如战场,两个人都忙的到处乱转,现在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一件事,伸手叉了块盘子里切好的苹果递过去。


“呐呐,泉酱,我忽然想起来,你不用上班的吗?”


濑名泉接过来塞进嘴里,低头看他的书,“我工作比较弹性,最近没什么事,前两天打电话把唯一一件事推迟了,没什么关系。”


“哦,这样啊。。。”鸣上岚也叉了块苹果塞进自己嘴里,盯着户口簿慢慢地嚼。


过了半天,他有点含糊不清的说:“泉酱,人家工作有点特殊,在外面还是叫鸣上岚可以吗,改掉姓氏有点麻烦呢。”


“无所谓。”濑名泉头也没抬,“不过鸣君你不打算对我坦白一下你这种奇怪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吗?”


鸣上岚咧嘴眨了眨眼睛,笑得坏心眼,甚至有点欠揍:“秘~密~~”



第二天早上濑名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床垫,还有一点淡淡的温度,人走了还没有很久。


他们只用了短短几天就习惯了睡觉时和一个尚且算不上熟悉的人共同入眠,两个人各自占据床的一边,幸而睡姿都还算规矩,倒也相安无事。


他洗漱完晃到餐厅,看到桌面上放了一个盘子和一杯牛奶。


盘子下面压了一张纸条,濑名泉一眼就看到鸣上岚那个巨大的卖萌表情落款。


“泉酱:人家今天去报到,所以早早出门啦,你自己乖乖吃饭哦~~大概要一整天都在外面,晚上见啦~”


“。。。”


 他

看了一眼盘子里的全麦吐司和一只煎蛋一点蔬菜沙拉,脑子里浮现出鸣上岚哄孩子一样“乖乖吃饭哦~”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超---烦啊”。


他几乎不需要时间就迅速习惯了鸣上岚各种各样的行为和语言方式,似乎这种行为本就应当存在于他的生命中,无需惊奇,与平日里每个人不足为道的小习惯并没什么两样。


他吃了早餐换了衣服,也收拾了收拾就出了门。


到了事务所之后他先找制作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被支使去找助理小姑娘核对一下接下来的具体日程安排。模特和明星还有着些许不同,他们不需每人一个经纪人,制作人和助理大多都是通用的,一个事务所总有几个。


他刚和一个小助理核对完时间,就有另一个小姑娘端了杯柠檬水过来递给他,开心地让他等一会儿,说是今天有一个新来的模特,要他见一下后辈。


濑名泉接过水来,挑了挑眉毛:“高中生?”


各个事务所都有自己的习惯,就像有的事务所会找星探一类的专业人员徘徊在闹市区发觉新秀一样,他们事务所习惯从童星模特开始培养,一般所谓的新来的,大多还是学生。


两个助理小姑娘被问到这个话题无比兴奋,闪亮着眼睛,颇有点激动:


“不是哦!这回是调过来的!”


“超级大帅哥呢!”


濑名泉有点意外,模特很少有事务所之间互相调动,除了特殊原因,往往是一个事务所“一路走到黑”。


“还是社长专门挖过来的呢!据说废了不少功夫,可看到真人的一瞬间我就觉得无论废多少工夫都太值了!”


听完濑名泉“嗤”了一声。


模特里即使不能说各个都好看得天怒人怨,但走路都能撞到颜值破表的人在事务所里纯属正常事件。


“反正也不会有人比游君好看的。”他如是说。


小姑娘们急着为新人正名;“是和真酱不一样的长相哦!完全不同的风格呢。简直像是冰雪砌出来的美人一样,不愧是札幌来的呢。”


“札幌”这个地方乍一冒出来的时候,濑名泉恍惚觉得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随着这咯噔一声,他听到背后的门被敲了三下。


三个人齐齐回头,看到年轻的男助理站在开着的门边,正收回敲门示意的手。


“这是新来的鸣上岚先生,”他错了错身子露出背后站着的好看的人,回身又示意了一下,“这位是事务所的濑名泉前辈。”


他错开身子露出身后人的那一瞬间,鸣上岚和濑名泉正好打了个照面,两个人一时间都有点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对方。


这回轮到两个小丫头捂着嘴笑得欢快,还不停向着彼此传递眼神,连站着的带路男助理看到这个情形都跟着笑起来。


然而事实上两个人并非如同三个助理想象的那样,折服于对方的“美貌”。


他们用五秒钟的时间消化了这个戏剧一样的事实,然后不约而同的对此做出了反应。


鸣上岚走过去,礼貌的把手递给对方:“你好,我是。。。鸣上岚。”


“濑名,”对方没等他把最后一个音完全吐完就立即接话,而后顿了一秒,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小幅度的摇了两下,“泉。”


这自报家门的方式有点古怪,不过三位观众不知是习惯了濑名泉的古怪,还是还沉浸在刚才的笑意里,都没怎么在意。


反倒是两个好看的人亲切有礼的握着对方的手以作见面,画面有点美好到让人屏息。


鸣上岚痛得也有点想屏息。


濑名泉在握住他手的时候用了狠劲,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几乎都在对方的手掌里缓慢的移动错位,无声的叫嚣着悲痛的心情。


鸣上岚并没有故意隐瞒濑名泉的意思,只是模特这个工作有点特殊,他当初又存了逗一逗对方的心思,结果到头来受伤最深的还是自己。


----他的手掌现在正在向他痛斥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


幸而濑名泉并没有维持握手的姿势太久,他很快放开了手,若无其事的端着杯子走出房间。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3】


认识同事、熟悉环境和了解日程安排需要的时间比鸣上岚预想的要少得多,临近中午的时候助理告诉他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邀请他和大家一起共进午餐。


他想起早就离开事务所的那个人,估摸着他早已等在家里准备兴师问罪,于是委婉拒绝了对方的邀请,一溜烟跑回了家。


他站在家门口,伸手掏出钥匙。


开门的话需要钥匙顺时针旋转三圈。


在转到两圈半的时候,鸣上岚停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提前调整好表情,壮士断腕一样的旋开了最后半周。


濑名泉抱着胳膊站在门厅,斜着眼看他,发出一阵嘲讽:“我还以为有的人转了两圈半就决定半途而废转身逃跑呢。”


鸣上岚干笑了两声。


对面的人明显不买账,瞥他一眼转身往屋里走。


他赶紧关上身后的大门,跟在濑名泉后面亦步亦趋。


“泉酱你听人家解释嘛~”


“人家没有故意要骗你呀~~”


“你也看到啦,人家看到你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


“嘛嘛,泉酱,不要生气嘛~~”


不生气才怪了。


户籍都登在一起的人需要别人介绍来认识彼此,怎么想怎么胃疼。


这种重要事情都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着实不怎么美好,即使他通过两人见面时的第一个反应相信鸣上岚的的确确并不知道真相,但这古怪的感觉梗在心里,无端置出许多闷气来。


鸣上岚脱掉外衣挂在门口,又从包里翻出来个小小的本子和一支笔,跑到沙发上,盘腿坐在濑名泉身边。


“这样好啦,泉酱我们互换信息吧,把想知道的对方的信息都记下来怎么样?”他一边低头翻开一页一边提议。


“哈啊?我凭什么告。。。”


“是泉酱在生气吧?生气却不想怎么解决怎么行呢?”


“。。。我才懒得记你。”


“没关系,我替你记好了。”他迅速在纸上哗哗的写着,“嗯,姓名,性别,年龄,家庭成员户口上面都写了就不问了,啊,对了,泉酱家有没有没登记在户口本上的成员啊?”


“哈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


“有哦,”鸣上岚一手夹着笔,很是开心地比划出了一个距离,“人家家就有哦,一只猫咪,大概这么大,六岁了呢!”


。。。猫也算?濑名泉摇摇头,“我家没有养宠物。”


“啊啦,这样会失去很多乐趣的哦?泉酱,要不我们也再养一只猫咪吧?”对方忽然有点兴奋起来,眼睛亮了起来。


“驳回。养那种东西很麻烦。”


“虽然麻烦,但也会乐在其中哦?”


“你说什么也没用,反正这间公寓也不让养。”


这就没办法了,鸣上岚有点失望,只好进行下一个话题:“说起来虽然注意到泉酱比我大一年,但是你生日是哪天我当时没有注意,好像是冬天?”


“。。。11月2号,好好记着啊,你这个笨蛋!”


相处了这么些天,或许对对方的很多习惯还不能好好掌握,但嘴毒这个无比凸显的特性他倒是无比快速的习惯了,“啊啦,别这么说嘛,人家只是还没有注意,毕竟感觉还早嘛。。。”


“11月2号,”他一边念一边刷刷的写在本子上,“人家的生日是。。。”


“3月3号。”濑名泉很是嫌弃的接嘴。


鸣上岚从小自诩心细,在同龄人里,往往只会是自己注意到的对方没能想到,因此与人相处上他向来游刃有余,总能细心地为别人考虑许多,还很少会出现自己没能做到的事对方就已经想到的情况。


---现在是夏季,“离隐约记得的生日还远”的借口对于他来说远没有由濑名泉来讲有说服力。


他稍微有一点点震惊,但很快就转而嬉笑着用笔戳了戳旁边窝在沙发上的人:“啊啦,泉酱难道是那种过目不忘的性格吗?”


“那是你吧,鸣君?”濑名泉翻了个白眼,“不要把自己没注意的错归结为对方太优秀啊!”


这回是彻彻底底的被惊到了。


记忆好这点确实是鸣上岚的特长,尤其在记忆文字内容的时候,可这个特性很少有人会在日常生活中注意到--这不像那些数字记忆天才所给人带来的冲击那么明显。


“我说过一次家里的地址隔天坐计程车的时候就能自觉讲给司机这件事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吧?我们家地址又不是很短,”濑名泉看着对方发愣的样子有点无语,“鸣君你当我是傻瓜吗?”


“啊啦,没想到泉酱是这么细心的人啊~~”


“你什么意思?要打架吗?”


“是在夸你啦~细心又聪明的男孩子真的超级棒喔!”他眨眨眼。


“。。。我才没那么闲。”濑名泉皱了皱眉头。


“哎?”


“我是说,别指望我以后什么事都记得,烦---死了。”


似乎话中有话,鸣上岚眼睛转了一圈,忽然就笑了,忍不住凑过去猛地亲了一下濑名泉,换来对方瞬间炸毛。


“啊啦啊啦,人家现在超开心哦?”


“恶心死了!!”濑名泉一边擦脸一边往旁边躲了躲,“你还继续不继续了?”


鸣上岚笑嘻嘻的重新拿起本子:“那继续吧~泉酱有什么爱好吗?”


“。。。没有。”


“啊啦,怎么可能没有呢,是人就会有的嘛~算了,泉酱不说就不说吧,人家的爱好是逛街购物哦,下次泉酱陪人家去吧?”他一边记一边说。


“不去。”


“这两天我就注意到了,走路半个小时就有一个很大的商场哦,超开心啊~”


“喂!!你这家伙听不听人讲话?!”


“啊啦,泉酱喜欢吃什么?”


“。。。。”


“咦?不会连吃的都没有喜欢的吧?”


“炸虾。”


“哇,人家喜欢炸鸡哦?有一点相像呢。”


“哪里像了?”


“都是炸物吧?”


“。。。”


鸣上岚就这样来来回回问了很多问题,可濑名泉明显不配合,给出答案的问题不到一半。


泉酱也太有防备心了吧,结束时鸣上岚晃晃手里的记事本不满道。


对面翻了个白眼:“你是情报局还是户口调查啊。”


他听完噗地笑了,装模作样地拿着笔去挑濑名泉的下巴:“您好,FBI,为了家庭的和睦,请麻烦配合调查。”


灯光里这人眸光明亮,仿佛细碎星尘垂落其间,濑名泉愣了愣,好像有什么顺着听觉视觉一齐坠落心底。




他其实一直没明白,鸣上岚为什么会对他莫名表现出一种强烈的信任感。


明明以前都不认识,明明连认识的契机都充满了荒诞的戏剧化和难以避免的尴尬,为什么这个人还能如此亲近自己呢。


别说这种情况下会生出抵触和防备心理,哪怕正常人面对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也不会如此轻快地接受吧。


后来的日子里他也想过问鸣上岚这个问题,然而看着这人对待他人看似热情实则礼貌到疏远的态度,这个问题也就不攻自破。


这反而使得濑名泉的诧异更重了。


在有一天睡前鸣上岚非要亲他一下才肯就寝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一边把这人使劲往外推,一边怒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热情啊!”


鸣上岚平日里老把自己拗成一个柔柔弱弱的形象,没想到力气却出奇的大,他抱着挣脱不开的濑名泉,语气里满是理所应当:“因为泉酱是人家的合法配偶啊?”


“。。。。。。”理由正当,无法反驳。


可他心里总有一种奇异的错位感:这个理由本身就很奇怪。


趁他愣神对方终于逮住机会,又快又准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并且愉快地宣布:“啊,这样才有恩爱夫妻的感觉嘛,以后每天都要这样。”


明天绝对不让你得逞!濑名泉恨恨的想。


结果他这么一想,竟然足足想了将近半个月。


一个月里,他每天都以这样的心情愤怒入睡,然后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又被鸣上岚以各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得手。有时候是趁他不备,有时候是故意骗他:“啊呀,泉酱,你别动哦,你有一根睫毛掉到下眼睑上去了,要是进眼睛会很痛的,你别动,我帮你拿下来哦”,他信以为真,结果被对方堂而皇之地很亲一口,亲完看着反应过来恼怒的他吐吐舌头:“啊呀,泉酱好容易骗哦,好可爱~”


见鬼。


他这么跟对方斗智斗勇了半个月,直把自己差点逼成神经衰弱,导致一到晚上就对鸣上岚严加防备,生怕这人再出什么幺蛾子。


鸣上岚看着这人恨不得始终和自己保持两米远的戒备状态叹气:“泉酱好不懂情趣哦,竟然把这么幸福的事情搞得像是如临大敌,你放心嘛,人家不会了,这都背离初衷了呀。”


这半个月下来濑名泉心里早有了“信你有鬼”的顽固想法,他没说话,只是瞪着对面的人表达了无声的“不信任”。


鸣上岚无奈极了,耸耸肩膀径自钻进被窝。


于是他也顺着另一边躺上床关灯,黑暗里他绷了半天的弦,却发现这人这次还真的履行诺言,什么都没做。


他心里对自己说,终于正常了吗这个人,却又莫名其妙地感到失落。


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该不是终于也脸皮扛不住了?


在心里冒出“我是不是太过分了”的那一秒,他被自己惊到,那种无法自控的惊异感让他有点头皮发麻。


他在对自身的怀疑里慢慢睡去,梦里也不安稳,这一觉糟糕透顶。当早上闹铃响起的时候,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挣扎着去摸床头,眼睛逆光眯起来,轰轰作响的脑袋催得他头晕目眩。


“啊呀,泉酱没有睡好吗?”他听到旁边有人说。


还不是因为你。他气得半死,心想。


“来来,给你一个鼓励的吻哦,泉酱乖乖起床啦~”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颊边一触而过的柔软温度是什么,下一秒,他竟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这个人,大抵是一下子摸到了脖子,于是猛地拉了下来。


两个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顿住了,濑名泉终于完全从困顿中清醒,他俩大眼瞪小眼等了半天,到是鸣上岚先出了声:“啊呀,还以为泉酱要亲人家,好失落哦...”


“谁要亲你。”他一把推开这人,心里却砰砰乱跳。


别说鸣上岚,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刚才的自己想要干什么。


确实是...打算亲这个人来着吧?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睡眠不足的脑袋更加嗡嗡作响了。



【4】



今天濑名泉和鸣上岚都有拍摄任务,只不过两个人一个在上午一个在中午,濑名泉的工作早一点,到事务所的时候房子里只有一半的人。


站在前台的助理小姑娘看到他很开心,刚打完招呼,忽然又说:“啊,泉哥你脸怎么了?有一块红哦?”


他顺手摸过去,下意识地咬牙切齿道:“鸣君那个混蛋...”


小姑娘听得云里雾里:“岚姐姐吗?他还没来呢,是中午的拍摄哦?”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紧接着又想起来这人亲他的时候才刚睡醒,哪有什么口红可言。


濑名泉被自己这么一下的意识过剩搞得又气又恼,一时间也不知道能再说点什么补救,倒是小助理没明白他的意思,无形中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泉哥找岚姐姐有事吗,那他过来的时候我叫他去找你?”


濑名泉抬脚就往屋里走:“不用,让他有多远死多远。”


“啊啦,泉酱怎么能让人家有多远死多远呢,好伤心喔~”话音刚落,就看见鸣上岚正开门进来,手里提着一只纸袋,顺手将袋子交给了旁边迎上来的小助理,“麻烦你帮忙分给大家吧,是人家买的咖啡哦,你看看大家都喜欢什么口味的。”


他这句得来屋里人的欢呼,一帮人喊着谢谢岚姐姐一齐围上来挑咖啡,反倒把仅剩的站在原地没动的两人屏蔽在了人群之外。


被屏蔽的正是起先那个话头的两个主人公,濑名泉看着冲他眨眼睛的鸣上岚,做出一个嘲讽表情,小声说:“很会搞关系嘛。”


“嘿!这句人家也听到了哦!”鸣上岚凑过去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一直很好使呢~”


“你现在过来做什么?”


“早上去银行办账户嘛,结束的早,中途折回去也不划算,就直接过来咯。”


“你倒是很会做人。”


鸣上岚听出他在指咖啡这件事,伸手把刚才给助理时特意留的一只小袋子递过去:“别冤枉人家,我可是特地给你送咖啡来的,只给你一个人带太明显了,就干脆把大家的一起买了。”


他又眨眨眼睛,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调侃神情:“昨晚没睡好吧?”


濑名泉被他这个表情弄得有点恼羞成怒,他昨晚因为一心惦念着这家伙的吻,睡得很浅,梦里乱起八糟,只怕一会儿上妆都要被化妆师抱怨。他气哼哼地打开纸袋,看见里面躺了一杯美式加一个小三明治。


他拿眼睛扫了一圈旁边桌子上仅有的饮料杯,看着三明治挑了挑眉毛:“现在不怕别人看出来不同了?”


鸣上岚笑起来:“那你快吃,刚让人加热了呢,一会儿凉了。咖啡味道多大啊,谁还闻得到三明治的味儿。”


这人怎么有时候脑子快得令人发指。濑名泉有点无语,侧了侧身子,一边把早餐掏出来一边跟鸣上岚聊两句。


没想到鸣上岚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再说了,即使被看见也没事嘛~”


“谁刚才说...”


“如果被看见了,人家就说自己前两天见到泉前辈惊为天人一见倾心坠入爱河无法自拔倒追之情难以...”


濑名泉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赶紧打断他:“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我不吃了行吧。”


鸣上岚逗人成功,一边笑一边说:“别嘛别嘛,人家逗你玩的,别浪费了。”


于是他的这一场介入使得原本安静的准备室气氛活跃起来,大家聊天喝咖啡休息了十来分钟再继续工作,都像是灌满了活力。


鸣上岚坐在旁边的休息沙发上看他们忙碌,正巧一个小助理闲下来过来跟他聊天,俩人扯一些有的没的。


聊了几分钟,小姑娘看到鸣上岚眼神似乎一直盯着濑名泉那边,于是笑起来:“岚姐姐是不是很喜欢泉哥啊?”


“喜欢哦~我喜欢你们每一个人。”


“嘿嘿,姐姐真好。”


“啊啦,你们很值得被喜欢呀~”


小姑娘被夸得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鸣上岚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濑名泉的方向:“今天这是拍什么?”


小助理伸脖子看了看濑名泉被画得浓郁的烟熏装和用发胶固定的头发,把手里的行程记录翻得哗哗响:“啊...机车!一款重型机车的代言。”


鸣上岚一愣:“这倒是挺...符合他的。”


“哈哈,泉哥平时老臭着脸,姐姐是不是觉得他很不好相处啊?”


“倒不是这个意思,”鸣上岚笑道,“他不是平时喜欢骑机车吗?”


“哎?岚姐姐怎么知道?”


他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说漏了嘴,一瞬间脑子转过无数个念头。


总不能说是家里停着的那辆机车告诉他的吧...他有点无厘头地想。幸而他脑子快,很快接嘴:“我那天正巧收工的时候看到他骑机车回家嘛.”


“原来如此哦,”小助理笑嘻嘻的,“好多人觉得泉哥不好相处,脾气不太好,虽然也不是完全不对啦,但他其实人很好的哦!”


鸣上岚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


“别不信哦!别看他经常凶巴巴的,其实可体谅人呢,一般我们要是求他办什么事他都会答应下来——虽然会数落我们啦,还很关心小动物啊小孩子啊,有时候我们下班晚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他也会载我们一程的!”


“是,是,他看着就像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呀。”


“哎?大家都说他看起来很凶很冷漠哎。”


鸣上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里是不会骗人的,泉...前辈他有一双很纯净的眼睛嘛。”


看着小姑娘顿悟的样子,鸣上岚其实有那么点恍惚。


他一直坚信濑名泉是这样一个人,虽然傲娇,骨子里却盈满温柔和善良,可如今被这样的旁人说出来,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感叹果真如此还是有那么点“这种发现竟然不是我独享”的失落感。


不过怎么说,终归是件好事情。




临近中午的时候濑名泉的拍摄结束,此时鸣上岚已经坐在了化妆区等待上妆。


濑名泉趁化妆师出去拿东西的时候过来跟他打一声招呼,自己准备先回去。


鸣上岚原本眼睛上盖着化妆棉,听到他的话猛地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可惜眼睛被蒙住,第一下抓了个空。


濑名泉见状下意识的也伸手去握他的手,两个人动作有点快,撞在一起,倒像是一场小小的亲昵。


随着刚才起身的动作,鸣上岚眼睛上的棉布掉下来,他一睁眼看到濑名泉也伸手去扶自己的胳膊,一下子就笑了:“咱俩这个动作好奇怪。”


“还不是你,你要干嘛?”濑名泉甩开他没好气。


“别气嘛,泉酱你每次回家都走哪条路?”


濑名泉被他忽然问及这个问题搞得摸不到头脑:“和仓门那边,怎么了?”


“是不是要经过大丸百货那条?”


濑名泉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怎么?”


“换一条,听我的,今天换一条路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异常的正经,甚至不如说,认识这么久以来,濑名泉从未见过鸣上岚如此认真的表情,认真到简直有点严肃的地步。


于是一时间他也不好反驳,只是看着鸣上岚表情笃定地又伸手抓住了他,声音几乎像是一字一字咬出来的那样:“至少这一次,相信我,拜托你,一定一定不要走那条路。”


濑名泉看着那双紫色的眼睛很久,然后点了点头:“好。”




【5】


鸣上岚绝对不会忘掉昨晚梦里的“预警”。


明晃晃的太阳,大约是午时左右,半是陌生半是熟悉的街道拐角处,飞速转弯的卡车将旁边的机车撞飞,那辆漂亮的机车眼熟得令人胆颤,倒在地上的人透过墨色的头盔护罩可以看到隐隐的银色头发。尖叫声络绎不绝,大约是个闹市区,不远处的大楼上有鲜明的大丸百货的标志。


鸣上岚这些年早已习惯了这种梦境,他迅速地环视四周,尽可能的把信息收入眼底。然而纵使再熟悉,那种从骨头血液里散发而出的寒气依旧蔓延出来。


事实上,大约早上五点的时候,他就被这个噩梦惊醒了,醒来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去摸旁边的人,直到摸到熟悉的布料和淡淡的温度,才放下心来。


还好一切如常,他只是又做了一回预示梦而已。


鸣上岚有一个很难向周围人启齿的特殊能力,倒并非说这个能力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即便他说了,大多数人也并不会相信——他有时候会做预言梦。


这些梦境预言的事可大可小,小到明天出门会被泼一身脏水,大到一些人生大事,说不上有什么规律,无论是做梦的时间还是做梦的内容,他都没有控制的权力。


他闭着眼睛任由刚才折返的化妆师给他上妆,心里却在怦怦直跳,早上他见濑名泉选了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就知道梦里的预示说的正是今天中午,如果濑名泉这次还走那条路,就会被卡车掀翻,而他不知道如果说出来这个预示,濑名泉到底会不会相信他。


从事务所到他们的房子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鸣上岚坐在房间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大到遮盖住其他声音的地步。


“好啦,画完了哦!”化妆师的声音忽然猛地插了进来,吓了他一跳,“姐姐怎么了,你一直在攥着拳头哦?”


鸣上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心发出钝痛,打开手掌,看到里面发紫的甲印。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距离濑名泉出门已经34分钟了,于是抓起旁边的手机就往外溜,匆匆跟化妆师交代了一句自己要去洗手间。


这样子拿着手机去洗手间,论谁也不太相信,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一离开房间,就匆匆拨通了濑名泉的手机。


等待接听时的忙音简直像是一场折磨,鸣上岚冷汗一直顺着脊梁往下,每一个电子的“嘟”声都惊起夸张的心跳。


“喂,鸣君?”第7声忙音过后,电话被接起来了。


鸣上岚大松了一口气,嗯了一声,却发现声音竟然都有点发抖,于是赶紧闭了嘴,悄悄深呼吸了两次,才重新开口:“泉酱,你到家了吗?”


对面传来细微的金属咬合旋转的声音,濑名泉的声音有点闷,像是在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讲话:“正在开门,刚才你打来的时候我在电梯里。”


原来是肩膀夹住手机的原因。


鸣上岚笑道:“没事,本来想你帮忙买一下东西,一会儿人家回去的时候再买好了。”


“你要买什么?”


“嗯...沐浴露。”


“家里不是刚买吗?”


“...你上次买的味道我不太喜欢?”


他扯谎扯得自己都有点无语,果然换来对面咬牙切齿的声音:“今天晚上你就给我所有喜欢的味道列出来,所有!列不完不许睡觉!下次如果再敢有这种事儿我就掐死你!”


“......”



不过说归说,下午鸣上岚回家的时候,就在家里浴室的摆台上看到了新的玫瑰沐浴液,他拧开盖子闻了闻无奈,忽然觉得这个谎撒得挺值。


晚饭吃濑名泉做的,煎了大阪烧,吃饭的时候俩人顺便把电视打开,听一听新闻。


饭吃到一半,新闻里好听的女声报道到:“今天中午12点23分,成畿二条大丸百货附近路口发生了交通事故,一辆卡车司机因为疲劳驾驶,撞坏了路边的隔离带和城市绿化设施,万幸没有人员伤亡,这里有关部门提醒大家......”


濑名泉一愣,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中,问鸣上岚:“你今天是不是不让我走这条路来着?”


鸣上岚没有算到新闻这件事,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濑名泉看着他这个表情,想起今天这人让他换路走时古怪的样子,只觉得中间有什么必定却又令人捉摸不透的联系,于是挑了挑眉毛:“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


鸣上岚本身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可隐瞒,只是这个在此后千千万万个日子里都将和他相伴而行的人如果也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他大概会多多少少有点打击, 所以他一直没有想好到底在怎样的情况下去坦白这件事,可如今因为这么一档子事,坦白倒像是一柄在弦的箭了。


他把手里的勺子放回碗里:“泉酱,如果跟你说一件比较超出正常人类常识的事,你会相信吗?”


对面的人闻言一愣,放下筷子双手抱胸:“说说看?”


“如果说我有时候会做一些预言梦,这个,你相信吗?”鸣上岚说得很慢,他盯着濑名泉的反应,心底里祈祷这人不要嗤之以鼻,不要满脸打趣,也不要惊恐万分,拜托了,哪怕一点信任也好,你的反应比谁的都重要。


他看到濑名泉只是愣了一瞬,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动的说:“为什么不信?”


鸣上岚愣在哪里。


这是他没想过的答案,却比想象的任何一个都要好千万倍。




那天晚上鸣上岚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小时候他第一次被父母发现自己会做预言梦的场景。那时候他才五六岁,被父母拉着去参加亲戚的婚礼。他穿着小小的礼服被母亲拉着,穿过礼堂的时候说,妈妈,我做梦梦见过这里哦。


当时母亲大约只是以为孩子在说一些意向的东西,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是吗,你梦里的礼堂也有这么多花吗?


那时候他睁大眼睛,认真地说,有呀,就是这个礼堂,一模一样,我穿着这身衣服,爸爸妈妈穿的也是今天这身,都是一样的。


他至今记得母亲愣了一下,问他是什么时候做的梦,他说大概是一个星期以前,于是母亲笑他,傻孩子,一个星期前的梦怎么可能记得呢。


记得呀,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不知道有些话说不得,天真浪漫,为了博取母亲的信任在努力证明自己,他说,我记得的,然后今天的新娘姐姐会被她的朋友泼一身的红酒,然后就打起来啦,好多叔叔上去帮忙拉开,爸爸也去了,结果就被打到了。


他说完母亲用有点匪夷所思又有点无语的表情看着他,现在想来,大约是觉得这孩子脑筋不太正常,后来婚礼上新娘的朋友冲上来泼了她一身红酒,一片混乱,上去劝架的父亲脸还被打伤了,那之后,母亲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小怪物。


其实也没什么可怨母亲的,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么一个“不正常”的孩子大约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后来的多年里母亲倒是慢慢习惯了他的这个“特殊能力”,却总是对他的这点不愿意提起。


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长大了一些后的他想,不如说还会有点便利。他不理解母亲的逃避,甚至会有点埋怨,感觉母亲连带着否认了自己。


这大约是日后他和父母关系淡薄的缘由,可等他长大才慢慢明白,人类总是对未知的、超出他们理解的东西抱有敬畏、恐惧的心,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简单的有利或者无利来解释。


这段昔日的场景他梦得尤为清晰,然后景象不停地飞驰和转换,大多是在不停重演着从小到大别人发现他这个“异能”时的反应,都说不上什么好回忆,久而久之,他再也不会轻易对别人提起这件事了。


梦境冗长,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年来因为这个与众不同的能力自己经历了这么多次的质疑和疏远,他大约不是真的忘记了,只是脑海里潜意识把这些记忆锁了起来,如今梦境成了最残忍也最真实的“显像板”,揭开了这么多次的伤疤。


这时候忽然场景换到了亮堂的室内,对面银发的人抱胸坐在那里,明明平时总是一副嫌似的表情,此时却认真又诧异。


他说,为什么不信?


这大概是这些年来他听过最简单却最渴望的回答,屋内光线明亮,晃得他眼睛发热。


鸣上岚猛地惊醒,发觉亮得不是梦里的客厅灯,而是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晨光。


他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痒,伸手去摸,果然梦里掉了眼泪,他有点意外,又觉得这么大的年纪还为当年的磕磕绊绊落泪实在有点幼稚,于是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果然看到濑名泉睁着眼睛看他,表情里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做。


他原本想说别介意,做了个噩梦而已,话没出口却被这人伸手抱住,抱得很紧,正好可以让他把脸埋在濑名泉的发丝或脖颈里,活像抱着一枚巨大的抱枕。


“困,再睡一会儿。”


抱着他的人如此说。




【6】


这大抵是鸣上岚最“平静无波”的一次坦白,和以往的每一次不同,这一次的关于自己“特殊能力”的坦言似乎没有造成任何波澜,仿佛他只是跟濑名泉坦白了一句他其实更喜欢吃烤鸡而不是炸鸡一样无伤大雅。


日子还在平稳的持续,生活里净是一些琐事,零零碎碎,说不上跌宕起伏,甚至连用波澜来形容都显得有点夸大其词。


初夏的某天下午鸣上岚推开事务所的门,被迎面袭来的热烈气氛吓了一跳,旁边一个可爱的小助理路过,他趁机问了缘由:“咦?今天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


“有哇,”小姑娘开心地说,“去年去澳大利亚的那个长期拍摄组回来啦,大家都在给他们接风呢!”


原来如此,鸣上岚对于这个项目组有所耳闻,点了点头。


小姑娘正好顺路把墙上白板上鸣上岚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勾,笑嘻嘻地问他:“姐姐平时跟泉哥关系那么好,他这两天是不是很开心呀?”


鸣上岚一愣:“没觉得呀,为什么他会开心?”


“因为游木君回来了嘛!”小姑娘眨眨眼睛,满脸写满八卦,“那个,‘游~君’回来了喔?”


“谁?”


看到鸣上岚依旧满脑门问号的样子,小助理反而奇怪了起来:“姐姐没有听说过游木君吗?泉哥竟然从来没在你面前提过?不会吧!”


“...没有啊,这个人是谁,泉酱为什么要提他?”


这下引得小助理露出震惊神情:“我们还说有好一阵泉哥都不提了,还以为是因为人不在身边,这这这,怎么跟你也没有说吗,他喜欢游木君啊!”


鸣上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喜欢?哪种喜欢?”


小助理把手里的文件夹拍的啪啪响:“当然那种喜欢啊!恋爱,恋爱!泉哥追了游木君好多年呢,我们还打赌游木君什么时候答应咧!”


鸣上岚猛地怔在原地,大脑像是猛地刹了闸,竟然丝毫没法转动了。这之后他看着小姑娘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脑子里的血液猛地凝固住了似的,然后飞速倒流,仿佛全身的血汩汩流回心脏,集聚在那里,简直要把它撑破。


他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只有心脏在突突地发疼。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人,从最初的最初,他竟然一直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着。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鸣上岚猛地回过神来,看到小助理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于是他咧开一个笑:“没事,只是第一次听说,感觉有点......”


小姑娘恍然大悟,了然的点点头:“我懂我懂,有种被朋友背叛了的感觉是吧!泉哥也真是的,他平时那个样子,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嘛......”


被背叛了...吗,好像也不是吧。


心脏的疼痛和四肢的冰凉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个词语。


到底是什么呢,震惊?恐惧?自责?歉意?还是...嫉妒呢?


好像哪一个字眼都不准确,却哪一个都不能否定。


人总是有一个自我保护机制,对于过于痛苦的回忆,大脑会自动选择把这段记忆迅速的模糊掉。他对于那天下午到底是如何度过的没什么太细致的印象,只记得见了很多人,说了很多话,然后似乎约定了某一天单位的人要去一起办接风。


还有,他记得那个叫游木真的男孩。


明明是同样的年纪,可这个人被称为男孩却毫不突兀,干净又明亮,羞涩又开朗,好像全世界最纯净的词语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他有着一头金发,是一名omega。


有那么一瞬间,一个想法冲入鸣上岚的脑海。当初濑名泉提出对他负责,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有一头金色的头发,是一名愿意接受他的omega。




那天晚上他回家的时候濑名泉正在洗澡,不一会儿这人裹着浴巾出来,细小的水珠顺着皮肤滚下来,一直烫到他心底。


鸣上岚原本想转过去故作镇定的玩手机,然后套一套这个人的话,可不知为什么他看着一颗颗滚落下来的水珠,竟然有点入神。


水珠的“主人”走过来站定,顿了两秒,伸手过来摸他的脸,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你躲什么?”濑名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怎么哭了?”


这一下鸣上岚自己也没有想到,正准备摸脸,濑名泉却忽然弯下腰看着团坐在沙发上的他,然后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我说...你不是发xxx情了吧?”


“哎?”


“哎你个大头鬼,你今天干什么了,怎么提前这么多?”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哭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发xxx情期导致的情绪波动,难怪他刚才又看着水珠挪不开眼,又觉得心底发烫。他原本以为是心里难过,结果却乌龙地让他有点无语凝噎。



“吃饭了吗?”濑名泉忽然问他。


鸣上岚正伸手摸自己脖子后面的腺体,果然已经开始发烫,于是应了一句:“嗯。”


濑名泉闻言伸手把他抱起来:“反正饿肚子倒霉的不是我。”


他下意识去环对方的脖子,听到这句啼笑皆非,可笑意还没到嘴角,又硬生生因为心里的事截住了。


他一时间有一点犹豫,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问这件事算不算有点作弊,Alpha会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响,只怕过不了多久,连濑名泉的脑子都会有那么点不灵光。


在床上被吻到脖子的时候鸣上岚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他扶着濑名泉肩膀,轻声说:“泉酱,我今天见到游木君了哦。”


濑名泉闻言一愣:“谁?”


“游木真。”


吻他的人只是稍微一愣,语气平静地很:“...他回来了?”


他这份平静反而使得鸣上岚感到一种异样的差异:“你怎么这么平静?”


这下濑名泉终于撑起来看他,反问道:“我不应该这么平静吗?”


“呃...总觉得...好像不应该?”


“为什么?”


鸣上岚原本想说因为你喜欢他啊,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听起来像是在争风吃醋,于是说:“...大概是直觉?冥冥之中觉得你好像应该更介意一点?”


“...你脑子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濑名泉很无语,“别听那些人说些有的没的。”


这不是有的没的吧,他想。


可身上的人已经吻住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于是他只得伸手去搂住这人的脖子,放任从神经里奔走的热度抢夺他的神志。


他觉得眼角似乎有点痒。



【TBC。】




【7】



“一般情况下已经进入稳定期的omega如果发qing期提前,往往是受到身体情况、情绪波动影响,你最近身体没事吧?”


鸣上岚用手指百无聊赖地去拽抱枕上的小穗子,闻言只是敷衍地答应了一声。


对面人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行,大叫着让他讲清楚身体到底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你太担心啦!”他好笑道。


从对方吐出情绪波动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大约就明白,真正的症结出现在这里。


“那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分我讲嘛,”对面的女声说,“你去了东京,就不把我当闺蜜了?还是你结了婚,就把我这个朋友抛诸脑后了?”


“怎么会呢,清穗子永——远是我的好朋友!”鸣上岚许诺道。


他对这个尚在札幌读书时的要好朋友向来坦诚,如今这个闺蜜做了医生,专攻第二性别方向研究,前两天发qing期提前,他打着慰问朋友的旗号去了一个电话。


“说嘛,你到底碰到什么事了,一般的小事可不会影响到这个地步哦?”清穗子在那边显示出了她十足的好奇心。


“泉...我是说我的爱人,他在认识我之前有过一个喜欢的omega。”


对面的人当即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个啊?拜托,都这个岁数了,谁没谈过几场恋爱啊!”


鸣上岚一时语塞,组织了半天语言,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好像这人说的话确实在理,可这个感觉梗在那里,又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当年”。


于是他挣扎道:“那个,怎么说呢,应该说,他在和我结婚前,一直一直在喜欢那个人。”


清穗子一愣:“那他结个什么婚啊...哦不对,他当时标记了你来着对吧,倒是个好男人。之后他们没再联系过?”


“没有吧...?”


“那他现在对那个人还有什么留恋吗?”


“好像说起这个话题来反应很...平淡?”


“嘿,那你担心什么,我听你那个说法,你家那位甚至好像都没追到手,这只能算个暗恋,只要之后不再联系,你还管他做什么,何况他还明显不在乎那个人了,”话筒里传来咕咚咕咚的咽水声,而后是一声轻微的杯底磕碰桌面的声响,“我说你啊,就为了这个,都害怕到把faqing期提前了?”


这下轮到鸣上岚呆怔了:“害怕?”


“对啊,最能影响faqing期提前的情绪里,目前的研究理论里,第一个是兴奋,第二个是恐惧,这种恐惧绝大多数是来自于害怕失去伴侣而产生的极端情感。根据你的情况,你基本上和第二条完全符合了,你要不要这么紧张啊,这么喜欢那个...泉酱?”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吧...”


“这只是到底有多喜欢的问题!”


“......”


可一直到鸣上岚挂掉电话,他都觉得似乎哪里奇怪。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去式”,他的心里有着强烈的一种声音,可到底又是什么,他却又说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关乎这个话题的讨论,晚上鸣上岚睡觉的时候,梦里似乎总是颠颠倒倒的关于这件事的碎片,有回忆,也有想象,他睡得很浅,脑子里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是一场梦,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他像是一个看客,在看自己内心里对于这件事的介意,也在看那些令人捉摸不透的“古怪”。


梦里忽然下起了雨,雨势很大,他正从事务所的大厅出来,伸手出去,然后被淋了满手的雨水。


旁边的同事走过来:“哎?姐姐还没回去吗,明明三点就收工了?”


他“嗯”了一声:“刚才临时被拉去开了一个小的方案会,就等到这个点儿了,你们的拍摄结束了?”


“结束了结束了,今天还蛮顺利的,明天可以不用加班啦!哎,姐姐别忘了明天晚上的聚会哦!”


对话至此,鸣上岚算是彻底确定这件事既不是过去的记忆,也不是什么莫须有的混乱想象。


公司的同事约定在这个周五的晚上聚餐,给那波从澳洲回来的同事接风,而接风宴的前一天,自己中午偏晚的时候确实有一个小性拍摄。


这大抵又是一场预言梦。


他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像是以往的每一场预示梦一样,准备顺着“剧本”走下去。


同事打开伞跟他道了别,跨入黑夜的雨中。然而自己翻了翻包,却发现并没有带雨伞。


这样的雨天大约连计程车都打不到,于是他折回大厅,找到角落里的长椅坐了下来,决定等雨势变小再走。


等了大约一刻钟,他隔着大厅巨大的落地玻璃忽然远远驶来一辆计程车里,不一会儿,车里的人冒雨跑来门口的值班室,这个人有着一头银发,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他看到濑名泉似乎和值班人交涉了写什么,然后低头看了看手表。外面的计程车没走,大约是这人提前和司机打好了商量。


鸣上岚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仅仅是来源于这种生活琐事的细小感受,也足够令他开心。他站起来准备往濑名泉的方向走,他们隔着整整一个大厅,稍微有一点远。


没走两步,忽然从走廊里拐来一个青年,走廊和门口离着几步的距离,青年看到濑名泉,显然一愣。


这时候濑名泉也侧过头来,正看到离他不远的游木真。


他们似乎又一瞬间的呆滞,仿佛时间都凝滞不前,于是鸣上岚向前迈步的脚也在这份时间里定在原地。


紧接着,濑名泉似乎和游木真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带着这个他曾经渴望的人,钻进了计程车里。


而鸣上岚隔着昏暗的大厅,看到车灯光线里瓢泼的雨。



后来他是淋雨回去的,那场雨一直下了一个小时都没有变小多少,站在雨里的一瞬间,仿佛雨点坠落在皮肤上的力度都连带出一串的疼痛。


刚过发qing期就淋这样大的雨,鸣上岚想,这必定是要生病的。他到家的时候濑名泉还没有回来,大约是因为游木真住的远,雨天路又不好走,于是他赶紧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只求不要来一出气势汹汹的大病。


然而天不遂人愿,第二天鸣上岚就发起了高烧,只可惜濑名泉有一天的广告要拍,大约走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的发热。


他挣扎着去吃了药,昏昏沉沉地想周四的时候一定要带伞,可烧却完全没有下去。


大约晚上五点的时候,他只觉得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浑身上下都在痛,可是濑名泉却一直没有回来。


鸣上岚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晚上有聚餐,给游木真他们接风的那个,濑名泉大约跟着同事直接过去了,自然不可能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折返。


他好久没有生过这么严重的病了,仿佛从身体里一直燃烧到皮肤,他疼得浑身打颤,想要张嘴叫人,却发现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算了,还叫什么呢。叫了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这个梦,怎么这么长呢。







濑名泉从早上起,就觉得鸣上岚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只觉得这人看他眼神古怪不说,还似乎在通过一些类似于唱反调的幼稚行为在表达他的不满意,简直像是一个小孩。


五岁,不能更多了。


这个状态持续了一整天,直到睡前鸣上岚故意把他还没喝完的水倒掉的时候,他终于有点忍无可忍:“我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有啊。”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濑名泉搞不定这种,气得简直恨不得把毛巾丢到他脸上:“你当我傻吗?说说,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鸣上岚故作镇定地说:“真的没有啊。“”


他总不能跟濑名泉说,因为我昨天梦见你不但下雨天来接游木真,把我丢在雨里,还丢我一个人在家发烧,叫天天不应,然后你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吧。


先不说因为一个梦境就生气这点也实属没头没脑,何况他本来才是那一个插足者,他在濑名泉和游木真之间突兀地横插一脚,使得两人再也没了任何可能,尽管这绝非他本意。


濑名泉被他气得没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得罪了这个家伙,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那我把灯关了。”


第二天就是周四,鸣上岚心里上有点抗拒,哪怕在梦境里经历过一遍,那些亲眼见到爱人接走别人的难过、那种生病时独自一人的委屈也依旧令他畏惧。


于是他只是嗯了一声,咱心里期盼接下来的两天能够顺利一点。




然而第二天早上打开储物柜门时的鸣上岚有点傻眼,别说顺利,简直是倒霉透顶。


家里原本存着的两把雨伞全部不翼而飞。他猜测大约是一把落在了事务所,而另一把被濑名泉带走了。


濑名泉今天早上有工作,早早先走了。鸣上岚靠在桌子旁边一边啃面包片一边思考,一会儿是不是应该先去便利店买一把雨伞。


一切按照梦里的轨迹推演,他结束了拍摄,然后就拽去开了一场直到傍晚的方案会,等到出了会议室,果然透过建筑厚实的玻璃,瓢泼的雨撞在每一方物体上。


他叹了口气,心想是不是应该跳过等待直接回去,也省得去看濑名泉接走游木真的一幕。


鸣上岚站在门口刷了一会儿手机,正准备打开新买的雨伞跨进雨里,就被迎面扫过来的汽车前灯晃了眼睛。


一辆和梦里一样的计程车停在了门口,然后,濑名泉撑着雨伞钻了出来。


这和梦里的时间完全不同,他看了看手表,确信是事情发生的时间提前了而非自己的延误,这令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按理说,一旦现实里和预言梦的细节对不上,那么这个预言梦就不再具有说服性,可是前面的一切的完全吻合,为什么单单在这个时间点长出了差别?


他看着濑名泉顶着雨向他走来,雨势太大,雨伞只遮了个大概,雨水将这人身上的衬衫洇成深色,裤脚也全部都湿透了。


对方大约也没想到他正好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后不知为什么笑起来,然后对他说:“走,回家吧。”


鸣上岚显然被这个意外打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地问他:“你是来接我的?”


闻言濑名泉诧异道:“不然还能接谁?”


“不是...接游木君的吗?”


“哈啊?我为什么要专门来接他?”濑名泉被他的逻辑搞得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事务所,而且即使知道,我也不可能是来接他的吧?”


他说完看到鸣上岚手里的雨伞,挑挑眉毛:“你还...买了新雨伞?”


两人并肩往外走,鸣上岚还处在发蒙的状态里,一时间完全没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和梦境相差甚远,脑子还有点混沌,于是他张嘴问:“真的不等游木君了吗?”


俩人正坐进计程车里,濑名泉一边把雨伞套进塑料袋里一边无语:“你到底对游君有多大的执念,如果那家伙没有换住址的话,咱们两家是不同的方向好吧?”


“不是我,难道不是你...”


“我可没想来接他,我是因为家里的伞被我带走了,怕你没伞,顺路来接你一趟。”濑名泉反驳。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事务所?”


“我不知道,都说是顺路来看一眼了,你们收没收工我不会问门卫啊?”


他这句忽然勾起鸣上岚对于梦境的记忆,当时的濑名泉确实和门卫交流了几句,难不成真的是在问他们组的情况吗?


于是他下意识地小声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是来接我的?”


他们俩坐得近,濑名泉将这句听得清晰,于是气得伸手去戳他的脑袋:“你到底怎么回事?于情于理我也只可能来接你好吧?如果你没在我又正巧碰到了游君,载他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既然你在,我没理由载他好吗?”


大概是因为刚才在外面撑伞,他的指尖发凉,戳在鸣上岚的额头上,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TBC。





【8】


果然omega的体质在发qing期左右极其不稳定,尽管并没有淋到多少雨水,但鸣上岚还是在第二天发起了烧。


早上起来他觉得头有点晕,等到中午开始浑身发疼,才后知后觉地猜到,自己大约还是病了。


他测了体温,37度2,还好,只是轻微的低烧,相比于梦里烧得神志不清浑身都痛,现在境况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窝回被窝又睡了一下午,喝了不少水,结果等到四五点,感觉情况并没有好多少。如果去参加晚上的聚餐,只怕免不了喝酒,酒精绝对会促发病情。好吧,看来老天都在阻止我去参加那场哪怕想象都很胃疼的聚会。他这么想着,找来手机准备给濑名泉发短信,让他帮自己告个假。


结果刚解锁屏幕,濑名泉的讯息忽然发了进来,这也是梦里没有的事,鸣上岚有点诧异,点开收件箱,看到一条极短的短信。


“直接居酒屋见?”


言下之意是他就不再折回来一趟了。


鸣上岚思考了一下,回他:“人家好像有点发烧,泉酱自己去吧,不要喝太多酒哦~”


没两秒这人的信息又回了过来:“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只是低烧,怕喝酒更严重而已。”


“哦。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鸣上岚心想濑名泉大约是问他回家的时候要不要带点什么,想了想输入:“桃子果冻吧。”


“好。”


“买两份吧,想和泉酱一起吃。”


“.........好。”


他抱着手机乐,完全能想象那一大串的省略号里涵盖了对面的人多少关于“我不想吃甜”“大晚上卡路里好高”的抱怨和最后不好拒绝病人的妥协。


这几条讯息忽然就点燃了鸣上岚这两天有点阴郁心情里微不可查的一丁点快乐,他有点期待起来晚上了。


他甚至在想,果然桃子果冻应该配绿茶吧?可是大晚上喝绿茶会不会不好呢。




没想到他果冻配什么茶叶还没决定好,家里门锁却忽然传来了响动。


鸣上岚吓了一跳,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推门而入的濑名泉,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唉??”


濑名泉把手里的便利店塑料袋递给他,一边把薄外套脱下来挂好一边说:“唉什么,你发烧怎么不给我讲?”


“聚餐呢?”


刚挂好衣服的人回头一脸觉得他脑子有病的表情:“你不是发烧了吗?”


鸣上岚有点晕:“人家发烧了,可是泉酱你可以去啊?”


“没有道理把病人仍在家里吧!”


明明梦里的你把病得更严重的我都扔家里了。鸣上岚在心里吐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槽。


“可是是游木君的接风会?”


濑名泉沉默了一秒,把抓在手里的居家服忍无可忍地扔到了鸣上岚脑袋上。


坐在沙发上的人被精准命中,差点撅过去:“喂,干嘛!”


站在旁边的濑名泉冷笑道:“要不是因为你是病人,我就直接捂死你了。”


“......要不要这么血腥啊...”


“是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吧!游木君游木君,你这几天拿游君的事儿堵我多少次了?!”濑名泉插着腰,额头上青筋直跳,“可能是同事们跟你说了我以前追游君的事儿,可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你这醋吃得很没道理好吗?”


鸣上岚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不是的,我不是在吃醋,真的不是,但话到嘴边,却发现显得毫无说服力。眼下的情况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在吃一种无名醋。


他对于濑名泉和游木真的事的介意,并不是一种简单的吃醋,是一种掺杂着歉意、愧疚、自责、委屈和悲伤的复杂情感,他说不清为什么,可这种毫无由来的情感却浓烈地横亘在心里,不断的膨胀,颠倒反复,近乎疯狂地滋长。



濑名泉见他呆在那里,叹了口气:“我不跟病人计较,果冻饭后吃吧?我给你做点稀饭去。”


鸣上岚点点头,把居家服还给对方,然后钻进被窝等这人熬粥回来。


饭后两个人一起吃了桃子果冻,果然濑名泉相当了解他,跟着桃子果冻一起拿来了两杯乌龙茶:“晚上别喝绿茶了,乌龙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有一杯。”


鸣上岚快乐地喝茶吃果冻,期间问他:“你今天还出门吗?”


“我出门干什么,”濑名泉喝着茶冲他翻白眼,“脑洞别那么大,一会儿吃完就睡吧。”


病号先生笑嘻嘻地问他:“你陪着人家吗?”


“嗯,我陪着你。”


“那给讲故事吗?”


“...你多大了?”


“难道病人不配拥有睡前故事么?”


“二十多岁的病人不配。”


“......”


大约是看他的失望表情有点不忍心,濑名泉补了一句:“家里有没有故事书,你要是不介意google出来的话倒也可以。”


鸣上岚努力想象了一下Google出来的童话故事,有点想象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情形,该不会是故事梗概类型的吧?他犹豫了一下,说:“还是读一个吧,我还没听过泉酱读故事,我猜一定很催眠。”


“...你在看不起我的嗓音吗?”


“怎么会呢,”鸣上岚笑道,“泉酱的声音可是众所周知的好听。人家是在怀疑你的朗读情感。”


“......”



结果不负鸣上岚的期望,濑名泉的声音果然催眠,简洁版的绿野仙踪读完,他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


他有点迷迷糊糊地说:“真好啊,人家也想去郊游,周末能去就好了。”


身边的人帮他盖了盖被子:“嗯,你病好了就去。”


“去不了嘛,天气预报说周末会下两天大雨呢。”


濑名泉看了看窗外浓云滚滚的天色,果然像是要下大雨的征兆。他伸手轻轻拉住鸣上岚露出被子的手,说:“不会的,会是大晴天。”


鸣上岚显然已经半梦半醒,说话都像是轻轻地嘟囔:“真的吗?”


濑名泉看着手心里鸣上岚纤长的手指,因为发烧的原因,还有一点高于他体温的热。


“嗯,真的,我保证。”




简直像是奇迹一样,第二天原本预报里应当大雨瓢泼的日子变成了艳阳高照。鸣上岚一觉起来被强烈的阳光晃了眼,坐起来的瞬间昏昏沉沉地看着自家窗帘缝隙了透过的晨光,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


他正在发呆,濑名泉推门进来了,身上还系着围裙,见他醒了,走过来摸了摸他额头:“嗯,退烧了。”


他这么一走进,鸣上岚闻到一股浅淡的烤面包的香气和轻微的油烟味,对方没等他说什么,又开了口:“去洗漱洗漱来吃早饭,你不是想去郊游吗?”


坐在床上的人有点发呆:“真的去啊?”


濑名泉挑了挑眉毛:“今天可艳阳高照。”


是的,阳光明媚得让人对天气局的信任度简直降至低低谷,鸣上岚一边换衣服一边想,前两天还信誓旦旦要下暴雨的天气播报员此时会不会想要撞墙。


吃早饭的时候他才发觉,濑名泉不但做了早饭,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郊游便当装在袋子里,简直像是只等他起床就出发。他一边咽咖啡一边问濑名泉准备去哪里,对方给了两个提议,一个是去远一点的郊外兜兜风,一个是去市西的大公园转一转。


去公园吧,鸣上岚想了想,要是能碰到活动啊什么的就好了。


他其实不过是这么提了一嘴,却没想等到了公园,真的在搞活动,公园的一侧架了几个摊子,还有巨大的玩偶熊在派发宣chuan单和免费的气球。


鸣上岚对于自己“开了光一样的嘴”惊叹:“明明只是随口说说。”


他们在摊子上买点了小玩意还有一份章鱼烧,等章鱼烧的时候他不由得问摊主:“原本就预定今天有小集市的吗?”


摊主脸上简直乐开了花似的:“对啊对啊,两个月前就开始申摊子啦,本来都因为预告大雨要延迟呢,没想到今天早上天气这么好!”



没想到这天气不但很好,还有点好得过头,等到中午的时候,甚至开始热了起来,鸣上岚被这不靠谱的天气预报震惊,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说:“好热,还以为今天会冷呢。”


濑名泉本来是个怕热的体质,原本也不大相信在夏天能冷成什么样,早上起来他只套了个短袖就出门,还被鸣上岚追着要带薄外套,没想到现在倒是他的穿着成了“好决定”。


“要是有卖冰淇淋的就好了呢。”鸣上岚感叹道。


结果话音都没落,他们拐过一个岔口,就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小小的冰淇淋车。


“......总觉得心想事成的程度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啊。”鸣上岚有点无语。


濑名泉闻言感到好笑:“难道不好吗?”


“好是好啦,就是有点太...准了。”他默默捂住了脸。



不过总的来说,这一天下来,绝对称得上是一场满意度满分的出游。


到了晚上的鸣上岚摊在沙发上心满意足,捧着茶杯开心地说:“今天简直像是过生日一样呢。”


濑名泉被他的说法搞得哭笑不得:“你是小孩子吗?”


“不是总说过生日那天要最开心嘛。”


“你生日还早着呢。”濑名泉递给他一颗桃子,无情地吐槽他。


“那你的生日比较近,咱们怎么过呀?”鸣上岚起了精神,眨巴着眼满脸期待。


“......不知道,首先,你要确定那天没有工作。”


“...太现实了,反而有点提不起精神。”


大约见这人被自己一头冷水泼下去发蔫,濑名泉有点想笑:“等到时候再决定好了。”



【TBC。】



【9】


这个夏天好像过得分外的快,好像几场暴雨过去,吹过皮肤的风就泛起了凉意。


濑名泉最近飞去关西拍guang告,留下鸣上岚一人在家享受为期四天的独自小假期。


自从搬来这个屋子之后,他好像再没有认真地去收拾这个房间,如今正好空闲下来,鸣上岚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果然两个人生活后平添了不少东西。


于是他决定来个大扫除,把不需要的东西规整规整,丢去储物间或者回收站。


只是万万没想到工程量远比他想象的大,等到收拾了两天还没有完全整完,鸣上岚内心里都叹气了气。


刚才通话里濑名泉还嘲笑他的一时兴起,说何不两人一起收拾,能节约出来多少时间。


反正都已经开工,再说风凉话有什么意义,鸣上岚走去餐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拿过来一边收拾书桌上面的陈列架一边喝。


他翻出很多自己并不熟悉的东西,甚至连濑名泉念书期间的笔迹都翻了出来,于是他好奇地翻看过去,对两人笔记的差别啧啧感叹。


还有课本、杂志、摄影理论书、濑名泉平日里的笔记本。一本本摞下来,堆叠成这个家里另一半的多年时光。


翻到一本小手帐的时候鸣上岚愣了一下,濑名泉并非没有记手账的习惯,只不过大多用来当成备忘录,而这个本子的大小并不是那人平时会用的尺寸,是不方便被带出门的类型。


他下意识地翻了两页,只是不知是不是巧合,不过两页纸的功夫,他看到了不知多少个“游君”。


仔细辨认下来,这哪里像是濑名泉的生活,不如说是“游君观察日记”。


鸣上岚隐约想起当初小助理对他说起来濑名泉对于游木真的执着,如今看到这些字眼,竟然残忍地有了最为实际的感受。


他告诉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无论是尊重濑名泉的隐私,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内心的情感,何况泉酱不是说过,那些都是过去式,没什么可在意的。


没什么可在意的。


那么稍微看一眼,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就看一眼,再翻一页,只要没什么夸张的话,就将泉之于游木君的感情彻底忘掉吧。


他不知到底是好奇心作祟,还是心理那份无法割舍的自欺欺人,亦或者是一分像是侥幸一样的“赌约”,他闭着眼睛翻出其中一页。


就是它了,鸣上岚想,


他睁开眼睛,看到那页只记了半页纸。


而那半页最后的一句是:无论过了多少年,我笃定我对游君的心始终不变。




鸣上岚一直知道,濑名泉是一个守信的人。这种守信不光是针对允诺他人的事,也包括他许给自己的“诺言”。


他的诺言里信誓旦旦地表达了对游木真的永恒爱情。


他没有料到自己这个横空出现的插足者。是自己让他不得不背弃当年的诺言。



鸣上岚恍惚想起当年在事务所第一次见面之前,隔着半敞的房门和一个房间的距离,他隐约听到濑名泉似乎在提到自己,用另一个人加以比较。


而现在他终于想起来,那个人当时的的确确用了不屑的语气,坚决的维护者心底那块无法取代的圣地。


---他说着游君,否定了自己。




等到鸣上岚彻底回神的时候,才发觉脚底都站得发痛。


他端着那本手帐,一时间竟然有点迷茫。


这种像是从灵魂深处席卷而来的窒息感莫名的熟悉,好像他曾经看过这段话,曾经想起过这些事,曾经也被如此地伤害过。


可是并没有。他甚至连梦里都没有出现过这个场景,这明明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本子。


他手有点发颤,不可自控的,以至于在把本子放回书架的时候猛地一滑,手帐翻落到地上。


他赶紧慌忙去捡,却发现本子被折了页翻扣在那里,于是又赶紧去按平那页边角。


无意里鸣上岚发现这页正好是最后纪录的一页,而在本子所有内容之后,有两行远大于其他字体的笔迹。


“如今一切都是过往,我已向前,并拥有了更加宝贵的。”


底下有一行日期,正是他和濑名泉结婚不久后的时间。


鸣上岚猛地一愣,又去翻前面的日期,发现正本的纪录都是多年前的事,只有这一行字,是新添上去的。


他呆怔在原地,心里的情感颠倒冗杂。濑名泉的这行字透露出来的意思再明确不过,直白地让他怔忪,连同心里的那些悲伤一起被冲刷干净,他竟然有点想要落泪的冲动。


可是他看着这一行字,不知为什么,却没了先前熟悉的感觉。


无所谓了。


如果只有泉酱一个人向前的话,执意留在过去的自己岂不是会被他用熟悉的模样去嘲讽。鸣上岚甚至能想到如果跟濑名泉讲这件事这人嫌弃的表情,满脸大写加粗的不耐烦。


于是他笑起来,将本子的折页捋平,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收纳箱。



后来濑名泉回来,他也没再提起这事。那行字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将鸣上岚的耿耿于怀全部一扫而空。


后来的日子里他们吃过火锅,一起去商场买了同款围巾,然后围着遮住脸,溜去张贴着两人海报的店面里,争执到底是谁拍得更好。


他们牵手看了漫山的红叶,做新干线跑去箱根泡温泉,在神庙里祈福,鸣上岚买了恋爱御守,被濑名泉气得差点丢进垃圾桶。


都是一些小事,好像每一件都微不足道,但是又每一件都弥足珍贵。


十月30日那天晚上鸣上岚忽然对濑名泉说,泉酱,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害怕。


濑名泉叼着牙刷问他怕什么,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憋了半天说:好像是...怕明天?


明天有什么事?正在刷牙的人更奇怪了。


......人家也不知道?


停止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思妙想,赶紧睡觉,现在快11点了。濑名泉嫌弃他。



结果好像还真的是奇思妙想。事实上第二天什么也没发生,鸣上岚下午拍完了外景就收工回家,然后和濑名泉吃了顿大阪烧。


如果硬要说独特的话,大约是这是他第一次和游木真合作。


可并没有任何需要他害怕的事情发生。


鸣上岚有一点摸不到头脑,只觉得自己大约是有点脑子搭错筋。


后来的日子慢慢悠悠,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又一直都很幸福。


他们两个人牵着手,跨过一个又一个平常却又快乐的日子。


太幸福了,可这些微笑的幸福集聚在一起,竟然有一点模糊不清。


他们好像经历了很多事,但具体是什么,却又一件也记不起了。


这样也很好。他们这样呆在一起,慢慢地一起变老,就是最奢侈的幸福,鸣上岚想。


太幸福了,幸福得好像要流下泪来。



【TBC。









【10】


床位旁的心率仪发出了巨大的嗡鸣,显示屏上原本上下起伏的波动在此时此刻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旁边的那位小护士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后那句我们很抱歉还是没能说出来。


病房里隔着冗长的沉默,唯一聒噪的是那台长鸣的心率仪。


小护士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这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人,像是定留在时光里的画面。


所有的运转仪器已经关闭,她小心地伸手准备拔掉床上人身上最后的输液管,就在这时,这位好看的银发先生终于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我来。”





濑名泉一直盯着鸣上岚的睫毛,恍惚里感觉它还在微微颤动。


他一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走到了这样的地步,为什么这个人不久前才满脸笑意地和他道了晚安,说,人家好期待呀。


他期待的只是这场虚无的梦境。


在这场由自己许给他的梦境里,所有的“错”都被订正成了最美好的模样。


这是鸣上岚最渴望、又好像最奢侈却最卑微的愿望。






10月30日下午,濑名泉忽然被告知游木真在拍摄现场出了大型事故,场面一片混乱,最后那个明朗的少年被救护车载去了急救中心。


濑名泉查到了地址赶了过去,无论是不是旧爱,仅仅是作为一个熟悉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前辈,情理上他也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赶过去。


他奔到医院的前台,问护士刚才送来急救的人在哪儿,护士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记录单,问他:“患者姓名?”


“游木真。”


“哦,那个小伙子中午就送来了,没事了已经,最大的问题是腺体损坏,已经有志愿者把腺体换给他了。”


濑名泉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还能进行活ti腺体交换,按理说人一旦死亡,腺体当即失去效力,除非有刚刚去世的omega进行及时调换:“换腺体?”


“是啊,福大命大吧,有一个刚失去伴侣没多久的年轻人说他愿意把自己的腺体换给他,omega失去了伴侣也实在是...”


这种天大的好事令濑名泉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得点点头,心里确实松了口气。


“你是游木真什么人?”


“...哥哥。”


“哦,那你到时候去谢谢人家志愿者啊,不过要等手术36小时后,切除omega腺体要经过36小时观察没有问题才算是熬过去了,现在不能探视。”


濑名泉点点头,有点好奇:“现在这种腺体切除手术这么完善了?成功率很高啊。”


“才没有,只有三成的存活率,不过目前看这个患者还没有大问题。”


“好,谢谢您了,麻烦告诉我他们的病房号。”


护士用笔在单子上刷刷地记了点什么:“游木真在四层405病房,你直接过去就行,志愿者还在特殊看护区,N12病房,叫鸣上岚,你记得明后天再过去啊。”


“......谁?”




濑名泉记不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跑到特殊看护区的,一路上撞到了多少人,又被路过的医生护士呵斥了几次。


他只记得这一路太长了,好像永远都跑不完,消毒水的气味灌进鼻腔,刺得他一直痛到胸口肺腑。


刚才护士的话他每一个字都懂,可串连在一起,却又听不明白中间的意思了。


为什么游君住了院,鸣君却也进来了。


为什么鸣君说自己的伴侣死了。


为什么鸣上岚把他的腺体换给了游木真。


为什么他冒着只有三成存活率的风险,要把自己的腺体换给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问题像是纠缠在一起锁,把他的大脑心腹都染上斑斑锈迹。


他最终跑到特殊看护区门口,和病房里匆匆出来的护士撞了个满怀,小姑娘被撞得眼冒金星,余光里瞥到路过的医生,咬着牙喊对方:“村上医生,N12病房的患者出现濒临反应了!”


濑名泉猛地听到N12这个字眼,后面两人的对话交杂在一起,砸在耳际,嗡嗡作响。


这些专业的词语他一个也没听懂,可是从两个人的神情里他明白,鸣上岚出事了。


他被一扇亮着急救中红灯的门隔在了外面,像是隔了一整个世界。


屋里的仪器声响成一片,滚落到他脑海里,仿若一种凌chi。


抢救时间很短,短到他度日如年都觉得快得可怕。


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个声音在喊,再救他一下,求你们了,别放弃他。


后来那扇将他和世界隔开的门打开,里面涌出来不少医护人员,大家在叹息,也有人好像在说何必要这样。


最后房间了似乎只剩了一名医生和一位护士。


濑名泉站在敞开的门口,听到里面的医生给鸣上岚下最后的宣判书。


“很遗憾,鸣上先生,一旦出现了濒临反应,就是不可逆转的。”


“但是从濒临反应到最后死亡,可能还有数小时的间隔,这段间隔对于病人来说太痛苦了。”


“所以我们想征求您的意见,您...选择这样等待呢,还是选择进行注射?另外,您可以联系想见的亲人朋友,他们可以探视的。”


这些话既直白又委婉,像是一把刀笔直地戳进心脏里,然后柔软缓慢地割掉血肉。


躺在床上的鸣上岚似乎犹豫了一下,轻轻说,我没有什么想见的人。


这句话说完,他大约是下意识看了一眼门口。


然后他看到了呆站在门口的濑名泉。





他们隔着这样曲折的距离,定定的看着对方。濑名泉从鸣上岚的眼神里看到了最初的惊讶,而后转为平淡。


隔了十数秒,鸣上岚忽然又开了口,却不是对他,而是依旧对着大夫。


“大夫,人家改变注意了,可以选择只注射麻药或者服用止痛药吗,时间长一点的,人家想要在最后享受一下睡眠。”


大夫大约没见过如此的要求,有点诧异:“可同样是进入睡眠,这样会持续更久的时间?”


“嗯,”鸣上岚点点头,“人家想要一个长长的梦呢。”


这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的,也许是本着对于弥留的人的怜悯,亦或者对于一个好心人的关爱,再或者是对于一个失去伴侣的omega'的同情,大夫和护士都对他很好,药剂也迅速地取来了。


濑名泉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的对话和行事,手指蜷缩成拳头,几乎要把指甲抠进皮肉。他看着那一管麻药推进鸣上岚的血液,像是给他们的时间订上了倒计时。



在鸣上岚的恳请下,医生和护士先离开病房,等到一会儿时间差不多,护士再来进行最后的看护和收尾工作。


濑名泉听到身后病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在门合上的同时,鸣上岚向他伸出了手,平静而温柔地。仿佛要进行送别的不是他,而是这位实际的病人。


他有点困难地走到床前,几乎是下意识地,然后伸手握住了鸣上岚的手掌。


有一点冰,但依稀存留着温柔的温度。


鸣上岚握住他的手不说话,目光停在他的脸上,像是在努力记住他的眉目模样。


濑名泉张了张嘴,却半个字都说不住来,仿佛忽然失去了声音,被噩梦掐住了喉咙。


隔了半晌,鸣上岚才慢慢说:“泉酱,我啊,一直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现在好像如果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讲了。”


“...什么?”


“在我们认识最初之前,我做了一个预言梦。当初你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叫泉,我说是你告诉我的,其实不是这样的,是梦里我遇见了,知道了你的模样,你的姓名,我梦见你因为阴差阳错标记了我,然后我们结了婚,后面的日子很幸福。我很期待那样的未来。


“所以当那天我们醒来后,我却发现其实你并没有标记我,可我从来没做过这种和现实只有一线之差的预言梦,我以为这无关痛痒,我骗了你。


“可是在我们的梦里,我从来都不知道有游木真这个人,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你有这样一个在乎的、想要的人,可是我的不反驳,成了横插一脚的错误,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从来没有想和别人抢走你,也从来不想破坏你的幸福,所以我一直想要跟你说对不起。


“现在我把游木君和你们的未来还给你了,也许这样很自私,但是请你原谅我,请你们原谅我。”


他说的很慢,金色的刘海垂下来,晃晃地挡住他的眼。


濑名泉觉得嗓子发紧,隔了几秒才说:“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泉酱真的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呢,梦里是,现实里也是,”鸣上岚轻轻笑起来,用手指按了按濑名泉的手,“或许这样说又很自私了,可从我自己的角度,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你,我感谢老天的厚待,给了我从未想象过的一段幸福,中间或许有难过的时候,但在快乐面前这都不足为提。”


“泉酱,其实说实在话,我还是有点担心你,你这人总是不太会照顾自己,明明好像很用心了,却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出问题。


“但是现在再去叮嘱和担心,也好像有点来不及了,可我还是想说,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啊,我有三个请求,这样会不会太任性了一点?”


濑名泉的喉咙哽住,涩得发痛,他低头去看鸣上岚拉着他的手,不敢轻易地发出声音,好半天才憋出一个“你说”。


“其实人家啊,一直想穿婚纱试试看呢,之前没有举行过婚礼,现在看来真的是一个好大的遗憾。我一直想看泉酱穿礼服的样子,一定会很帅气,我大约没有这个福气见到了,所以能不能,等到你们结婚的时候,给我烧一张婚礼的照片,了却我的这个心愿。”


他顿了一会儿,见濑名泉没有回答,又说:“第二件呢,你们不要生气哦,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啦,不做也没关系的。我想看看泉酱的宝宝是什么样子,一定一定很可爱,我其实也偷偷想象过很多次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宝宝出生后,也给我烧一张照片吧,我在上面收到,一定很开心,会不会是蓝眼睛呢,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前面两件如果你们觉得不好,不做也没关系的,但是这第三件,求你帮我完成这个愿望。”


“...是什么?”


“之前我就觉得了,泉酱是不是也有一个奇特的能力呢,像是能够接受人的许愿一样?”


濑名泉轻轻说:“只能满足一些小的愿望。”


“简直像是神明大人一样啊!”鸣上岚开心地赞叹道。


可是哪里有神明大人什么都保护不了的呢,以至于让他的爱人误解,而后选择面对死亡。


“那我想向泉酱许一个愿望,很小的啦。”


结合刚才鸣上岚对医生说的话,濑名泉隐隐猜到这个人想说什么,可他害怕真字实句地从对方嘴里说出来,血琳琳的,残忍而悲戚。


可眼前的人像是一个刽子手,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我想做一个梦,在这个梦里,所有之前的不快乐都可以被更改掉。”


“在这个梦里,濑名泉爱着鸣上岚。”




这明明不是梦境,可如今再多的辩驳都苍白无力。


无论他是否爱过他,如今他都令他的爱人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以误会为起始,刨出鲜血斑驳的生命交换。


他大约是太令他失望了,失望到最后,选择了无奈的妥协和成全。


他想说我不需要的你的成全,明明对我而言的成全,就是你平安无事地陪着我。


可这些话,再说也都迟了。


他觉得所有的空气都从胸腔抽离,泛出一种极端的疼痛,梗在他的心脏,也梗在他的生命里。


濑名泉隔了很久,才缓缓地挤出一句:“好。”


而如今,他甚至不知道在那些林林总总的事情里,到底是哪些让他的爱人如此失望。


于是濑名泉顿了半天说,到底是哪些事,你说出来,我才知道要“修正”哪些错。


鸣上岚拉着他的手,像是每天睡前的谈天那样,轻描淡写地尽数数了那些对他而言残忍的过往,好像他只是在说今天中午买到的蔬菜。


第一次跟泉酱说到游木君的时候啊,你好像很介意的样子,当时感到很难过,这件事想要修正掉;


有一次加班后下了暴雨,我看到泉酱过来将游木君接走了,当时也很委屈,要是能改掉就好了啊;


那天之后我发了高烧,难受得快要死掉了,可是泉酱去参加了游木君他们的接风会,连电话也没有给我打,这件事,也烦请你帮我改掉;


还有一件事,你不要生气哦,整理家的时候无意看到了你书架上的早年手帐,上面说啊,你对游木真的感情永远不会变,那时候也感到绝望,是一件想要修正的事...


濑名泉看着输液管里流淌的透明液体,感觉仿佛这些药水顺着细长的胶管一直淌到了他的心脏里,然后滚上眼眶。他想说不是的,这些都是误会。


我当时只是诧异,也许有点习以为常的反应过头,但我真的不是对游君有留恋;


那天下雨我是去接你的,可门卫那里说你们组的员工早就收工了,我正好碰到游君,于是载他回去而已;


那天接风会我以为你故意不来是在跟我因为前一天的事闹脾气,所以也没联系你,我不知道你发了那么重的高烧;


手帐是很多年前写的了,少年时期的永远怎么能作数呢,我早就不这么想了。


可是哪怕现在将每一件解释给他听,似乎也无法阻止时光的前行了。


他们中间有着那么多错误,那么多误会,明明是连在一起的人,却最终剪断了线。


不是的,这些都有着误会,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他听见自己艰难地说。


再进一步的已经没有意义,难道解除了误会,让鸣君后悔不尽地离开吗。


就这样好了,如今后悔的是他,总比让对方难过要好。他听到鸣上岚轻轻的笑,对他说,谢谢,你果然总是很温柔,我现在觉得好像没有那么遗憾了。



许完愿望的鸣上岚愉快极了,他钻进被子,手却不肯松开濑名泉的手掌。


“人家好期待呀!”钻进被窝的人如此说,“晚安!”


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句的晚安,哪怕梦里再挣扎辗转,梦醒之后,却再也听不到这句问候。


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问安,只有晚安,再无早安。


濑名泉死死握住鸣上岚的手,像是以此支撑住他整个人,他的声音在发抖,嘴唇张张合合,最终发出一句间断的回应。


“...晚...安。”








那个站在窗前说要亲自拔掉针头的男人依旧已经抓住细细的管子十五分钟了,输液管的末梢已经倒流了一段血液,只是因为心脏停止了跳动,没有进一步倒抽上去。


小护士为难地看看这位长相帅气的人,心里不知叹了多少次气。


她最终选择了沉默,留给人最后的诀别。


诀别总使人痛苦,难过的不是离开的那方,真正撕心裂肺的只有被留下的人。


她看着男人最终慢慢地蹲在了床边,脸埋进胳膊无声地哭了,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松开了那根胶管。


他终究无法自己拔出这个实际上已经毫无意义的输液管,仿佛一旦拔掉,鸣上岚在这世上唯一的联系就随之被拔除掉了。


他们还没有还没有决定他的生日要如何过。


可他再也没法过下一个生日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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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写完了!!谢谢小天使们看到这里!!【深鞠躬】


讲真这篇文从2016年写到2020年我真的服气了otz真正时隔多年系列【x】谢谢糖糖陪我唠的脑洞!让我的故事情节更加完整了,讲真,我很长一段时间对于到底怎么搞结局很头痛otz


不知道有没有讲清楚这个故事呢,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来复盘一下【捂脸】


就像题目说的那样,以你为名的世界祈愿,这个故事的前9章实际上都是一个泉根据岚岚的许愿而为他编造出来的梦境,是一个“假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当初现实里伤害到岚岚的事情都被用不同的方式进行了修正,这也是为什么梦里的岚岚总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不该是这样”。


如果按照时间顺序捋一下的话应该是这样:


首先设定上,岚岚有一个能做预知梦的特殊能力,而泉有一个能接受他人许愿的特殊能力

故事顺序:

岚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一个人发生了一ye情,这个人叫濑名泉,泉标记了他,然后出于责任和他结婚,婚后两人很幸福的样子

》醒来后的岚岚觉得很满意很期待,在真的遇见这件事的时候顺水推舟,却没想实际里泉并没有标记他,但他觉得这事儿问题不大,就混过去了(不要问之后会不会被发现,发qing的时候谁脑子那么清醒,下一次发就标记了呗hhh)

》结果后来出现了一个在梦里没出现的人,游木真,而泉以前喜欢真多年,岚岚又难过又愧疚,之后也发生了很多事,加深了岚岚的这道疤(其实很多事是阴差阳错的误会)

》在一次岚岚和真一起外景工作的时候真出了大事故,岚跟去了医院,得知真腺体损坏,然后他决定冒着只有三成存活可能的风险把腺体换给真(没有腺体的omega都只有三成的存活几率,所以岚也是在确保真的生命)

》岚岚最后还是那七成的“不幸者”,泉只来得及跟他呆过最后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岚岚求泉让他做一个梦,梦里把那些现实里的悲伤和遗憾都“扳正”,泉同意了。

》岚岚做完了这个很幸福的梦就离开了。(这也是为什么梦里他对于之后的事印象很模糊的原因,因为他们都没真的经历过)




地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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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果实》(19w)

《歌剧魅影》(12.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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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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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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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果实》(19w)

《歌剧魅影》(12.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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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session》

《主人》

《糖、甜点、蛀牙和圣诞节》

《这一夜无事发生》

《Nessun Dorma》(4.8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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