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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

【雍怡】那些官方逼死同人的骚操作

这对骨科历史上真是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下面把我看到过的汇个总(注:都是从各地儿搜来的,我只是个搬运工,并没有每一条都去考证,请愉快的吃瓜八卦吧~)有错指出,欢迎补充。


1.雍正的祭文:忆昔幼龄,趋侍庭闱,晨夕聚处。比长,遵奉皇考之命,授弟算学,日事讨论。每岁塞外扈从,形影相依。贤弟克尽恭兄之道,朕兄深笃友弟之情。天伦至乐,宛如昨日事也。【从小教算学、形影相依~】


2.雍正的祭文:怡亲王建祠后,或怨朕之人,不得逞其志而迁怨于王,以泄悖逆之私愤,妄生谤议,暗事摧残者必有之,然此皆与朕为梗,与王无涉也若朕万年之后,吾弟之隆盛功德,百世流芳,愈久愈能彰显处,朕可预信矣。【一句话:事都我做...

这对骨科历史上真是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下面把我看到过的汇个总(注:都是从各地儿搜来的,我只是个搬运工,并没有每一条都去考证,请愉快的吃瓜八卦吧~)有错指出,欢迎补充。


1.雍正的祭文:忆昔幼龄,趋侍庭闱,晨夕聚处。比长,遵奉皇考之命,授弟算学,日事讨论。每岁塞外扈从,形影相依。贤弟克尽恭兄之道,朕兄深笃友弟之情。天伦至乐,宛如昨日事也。【从小教算学、形影相依~】


2.雍正的祭文:怡亲王建祠后,或怨朕之人,不得逞其志而迁怨于王,以泄悖逆之私愤,妄生谤议,暗事摧残者必有之,然此皆与朕为梗,与王无涉也若朕万年之后,吾弟之隆盛功德,百世流芳,愈久愈能彰显处,朕可预信矣。【一句话:事都我做的跟我弟没关系你们别骂他。】


3.吞土明志:雍正想要十三死后葬在自己旁边,十三不干选了块墓地吞土明志,表示我就要埋在这儿,雍正才同意。


4.十三隐瞒病情,雍正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悲痛的雍正一会儿说天上有个长得像十三的神仙,一会儿又说他看到一朵虎形云是十三化的。【十三属虎~】


5.雍正曾经亲自设计督造了一个生日礼物送给十三。礼物是一个带钟表的大插屏,正反两面都是雍正的字,钟表上刻着月亮,雍正特地要求不要写一般的寿字,要写日月常明。【有句话是这么说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自由心证吧~】


6.雍正公开对大臣们说,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对我来说都不如一个怡亲王,又说朝廷内外大纲节目得十三一个人他就放心了。


7.雍正在给大臣的折子上说,他觉得十三太瘦了,需要养一养。又说觉得十三去过木兰围猎气色好了一些。【“王今春夏总是小不爽,只觉瘦弱”这种画风,求大臣心理阴影面积~】


8.雍正要求带进棺材的物品三件,孝庄文皇后赐的数珠、康熙赐的数珠,和十三的遗物玻璃鼻烟壶。


9.雍正八年六月二十四日雍正上谕内阁:朕亲临其丧,亦祗以血泪巾帕及所佩香囊附棺中,示含玉之意,誌永诀之哀。【雍正在十三下葬时吐血并把擦血的帕子放在十三棺椁里~】


10.十三的墓地跟皇陵差不多规格。


11.十三死了,雍正给的谥号“忠敬诚直勤慎廉明怡贤亲王”(亲王谥最高级别就是“贤”),写的时候滴泪研磨(给康熙写谥是刺血为墨)。


12.十三后期病得厉害,雍正为他免官员亏空、给官员们开复、给宗室封爵,还明说是为了他,十三吓得说你们要记得这都是皇帝的恩德,和我没关系。


13.别人写奏折把当时还是廉亲王的老八抬格,雍正连着俩人一起骂,李卫给怡亲王抬格,这位双标帝表示朕知你一片赤诚之心。


14.雍正给十三出书,他十岁写的诗也编进去了。【然而十三跟太子一起写的一篇没放~】


15.十三过世后名字由允祥改为胤祥。【据说清朝唯一一个不避皇帝讳的~】


16.早期十七站错队了站老八那儿,听说雍正即位吓得赶快跑回府,还是十三替他求情,才有了后来的果亲王。【所以说以跟十三的亲疏再定亲疏好像也没毛病~】


17.雍正即位把十三的妈连升N级追封成皇贵妃,塞进康熙墓里。【开创皇贵妃附葬皇帝的先例~】


18.十三的老丈人康熙年间好像因为索额图的关系受牵连,结果死了被雍正入了贤良寺。【祭文上的原因是联姻朱邸对十三好~】


19.给了十三铁帽子亲王又给个铁帽子郡王,世袭罔替。早死的庶子以贝勒礼葬,还有个孙子才一岁就封为贝勒,所以就有了“生而为贝勒”的说法。


20.十三是唯一一个在宫里可以坐轿子的人。


21.十三生病了雍正在宫中给他设蘸祈祷,亲自审视医药,让百官放下公务给十三祈福。并且有一次让十三儿子给十三祈福,还让画师把画面画下来了。


22.十三常常冬天下直隶搞水利,有一年冬天特别冷,雍正赏了十三在家在外的所有门下。【主要十三经常不肯接受,所以雍正就变着法赏呗~】


23.十三从政经外交到军务军需一手抓,雍正身边的侍卫和兵丁的挑选也归他管,朝廷大臣那些督抚将军都被要求结交十三,朝鲜人都知道十三王总揽天下事。


24.大臣的描述如下:直隶总督蔡珽:“皇上于怡亲王友爱之道尽于极处。”江苏巡抚张楷:“皇上有何事不告诉我们王爷,我们王爷有何事不能奏之皇上。” 


25.雍正的第5个儿子弘昼,因为十三救过他命,雍正就非要弘昼认十三为王父。十三死了直接让弘昼穿成服(就是丧服)。


26.十三的女儿封公主联姻蒙古亲王的儿子,因为十三比较宝贝这个女儿,雍正根本没让这个女儿去归牧,从出嫁到生孩子到死就没离开过京城。【爱屋及乌吧~】


27.差点忘了雍正称十三为宇宙全人。【OMG】


28.十三传错圣旨了,雍正直接睁眼瞎,非说我弟没错肯定是下面的人错了。


29.雍正有个臣子叫刘允祥,犯了十三名讳,雍正气得骂人家。


30.雍正给十三赐一宅子取名交辉园,意思是棠棣交辉。


31.皇后快生日了想做场法事祈福,雍正训斥皇后劳民伤财云云。不久十三病了,下面有人提出给十三祈福,雍正很高兴,给提议的升官。【双标~】


32.为了给十三看病,雍正把太医院院令刘声芳升户部侍郎,好随时随地给他弟弟看病。


33.十三照顾雍正的起居,不但管着国库私库和藩邸事物和皇子们的用度,还给雍正设计服装(包括盔甲)、设计龙床、设计轿子、设计眼镜、鼻烟壶、望远镜、印章、玉带等等等等,而且对雍正腰身了如指掌,可以口述加长剪短的尺寸。【OMG】


34.十三死了,下葬的银子雍正自个儿讨掏家底,用的是雍亲王时攒下来的。


35.仪仗逾制,雍正特赐十三双倍亲王仪仗【亲王仪仗翻倍之后几乎是皇后仪仗的两倍~】朝服也是特赐的金黄朝服,工资也逾制,祭文也逾,还有儿女爵位等等。


36.雍正直接把十三比成“周公”。


37.老七死的时候十三正重病雍正怕晦气以天太热为理由都没让宗氏齐集成服,好歹也是个亲王,丧事自己默默办了。结果十三走的是大热天,雍正还专门找人盯着看大臣们哭得真不真。【双标~】


38.老三就因为在十三葬礼上“无戚容”,被夺爵圈禁。


39.当时还有哭之哀者加官,不哀者贬官之说。【我弟死了你们居然敢不伤心?】


40.雍正让大臣多跟十三结交,诺敏比较正直直接回雍正说王大臣不得结交(确实有这规矩),气得雍正:“尔所奏甚有道理,朕竟失为君之道,甚是错误。指责了像尔有铁石般之心之大臣。大臣等只求相当之大臣亦是,所云依靠王等而行动者,朕竟信口胡说。朕览尔奏毕,每思前旨,后悔莫及,请贤臣从宽朕之错误。”【……】


41.康熙帝出巡雍正单独跟随时,十三就写诗相赠。


42.十三死在五月初四,雍正从此不过端午节了。


43.十三册封的礼逾“立后”,当时派的正使为大学士马齐、侧使为领侍卫内大臣马武,都是正一品,皇后……


44.雍正对着鄂尔泰的侄子说密折万万保密,即使是你叔也不许看,转头对鄂尔泰说你们的折子怡亲王都看过。


45.十三死后要求把这些年的银子还给雍正,雍正当然不肯啊,还把以前增给十三的仪仗、侍卫、俸禄、牛录类事宜一切照旧。


悍匪老章头

关于周姐董姐同框 她们天蝎座是这样的 没有办法

谢谢泽群老师您功德无量😭

关于周姐董姐同框 她们天蝎座是这样的 没有办法

谢谢泽群老师您功德无量😭

玉·粟

没有说没有我的戏,我就不不不不不陪着你了

下意识动作哟!

没有说没有我的戏,我就不不不不不陪着你了

下意识动作哟!

涵树

【鲤鱼】师父

文/涵树


00

/


  这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


  剧场的食堂人声鼎沸,演员们领了饭埋头开吃。几位老先生凑了一桌,谈笑声喧喧闹闹。空气闷热,才下了小雨,这在是今晚开戏前最后的闲愉。但我没放松,因为害怕背后那道刺挠着后背的目光。

  把腰板挺的倍儿直,动作不自在的咽着没味道的鸡肉和油菜。眼睛却贼着前方,一个人在我余光里打了个闪。

  “师哥,这儿!”

  我迅速小声问道,“他还在我身后吗...”哲哥飞速瞥一眼我身后的位置,压低嗓音凑过来。...


 

文/涵树


00

/


  这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


  剧场的食堂人声鼎沸,演员们领了饭埋头开吃。几位老先生凑了一桌,谈笑声喧喧闹闹。空气闷热,才下了小雨,这在是今晚开戏前最后的闲愉。但我没放松,因为害怕背后那道刺挠着后背的目光。

  把腰板挺的倍儿直,动作不自在的咽着没味道的鸡肉和油菜。眼睛却贼着前方,一个人在我余光里打了个闪。

  “师哥,这儿!”

  我迅速小声问道,“他还在我身后吗...”哲哥飞速瞥一眼我身后的位置,压低嗓音凑过来。

  “才吃一半儿。”


  立秋的北京总是下雨,屋外闷闷的雨声连绵不绝。灰色的云铺天盖压下来,压到心上沉沉负重。半年了,他独自跟我们一起在大食堂吃饭,已经半年了。


  我们谁都知道原因。



01

/


  我跟老师,相逢于他的四十岁。

  他那意气风发又步履维艰的四十岁。


  他在入院考核时迟到了,是刚从开会的地方赶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神疲惫但有神,钻进评委席。第一次见到他,我紧张到连让路都没反应过来。

  我穿着黑褶子上台,极尽全力卯上唱这一出,却隐约看他眉头紧蹙,心里顿时有了杂音。唱完的那一刻,他却舒眉展眼,甚至带了点笑意。

  我本以为,考试评委给出的评价是对错高低,适不适合。他却坐在那里,用了十分钟的时间,逐字说出我所有唱的不合适的地方。挨个解释了字头字腹,几个水嗽儿,几寸情感。更像是一场指导。若在平常,我会瞪大眼睛,求知若渴的听这难得高水平的好课。但这是考试啊,他每说一个字我心便凉了一分,这不完蛋吗。满脑子都是想着要被刷了。

  “...总体非常不错。”我看着他突然这样说,脑子嗡嗡作响。忽然明白了他停止啰嗦的原因,因为我看见旁边的李团长捣了他一下,他瞬间停了嘴。

  那天之后我进团了,他让我跟着他学戏。


  如此一学,就是好些年。我成了他众所周知的学生,演着他的代表作,学着他的范儿和劲头,直到所有人都说我是他的好徒弟。我总是慌张纠正。

  因为拜师的事,他从来不提。



02

/

  

  师哥姓杜,早已是个成熟演员。

  他不常在院里,总是去参加自己的重要演出。

  

  “您啥时候开始跟老师学的呀?”

  我啃着包子,倒骑着凳子问他。

  他调着油彩,在掌心飞快涂匀往脸上拍。“得十年了。”

  “那...哥你啥时候拜师呀?”我问得干脆,包子堵的我口齿不清。师哥对着镜子刷粉,欲言又止,“他不收徒弟...”

  我被这话弹了个脑瓜崩,怅然和不解混杂在一起。只见他手起笔落,瞥我一眼,喃喃感慨,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欲言又止


  后来我终于等到了我入院来的第一场排戏。


  活儿很轻,是个靠将。但我却兴奋不已,这是我入院来的第一次演出。师哥把包挎我肩上,把我塞进了车

  门外红墙外耸,玻璃辉煌。走在入口前隐生紧张,毕竟第一次以演员身份来到这里,师哥上前刷卡推开大门。回头笑笑说,“进吧,以后得跟这儿相处半辈子呢。”

  穿过黑漆漆的侧目条,瞥见舞台已经快装完台。戏箱摞在一起井然有序,我跟在师哥后面像个观光的憨憨,傻盯着左右墙边的剧照,这时忽被师哥突兀的嗓门儿吓到,这是一句招呼

  “您来啦!”

  我肩膀一抖,看见迎面走来的他。老师已然换了蓝色水衣子,立整的发型还没来得及被发网糟蹋。他一左一右端着俩盒饭,乐呵呵瞅着了我俩,“化妆去吧。”说罢侧身走进了一个小化妆间,我瞥到了里头默戏的李老师。只是一瞬间,门就关上了。

  

  我悄悄问师哥,一脸的天真无邪

  “旦角儿和生行一个化妆室呀?”

  师哥一副恶狠狠的凶状,

  “往前走,靠走廊的屋是男生隔壁屋是女生,如果走错了被打死我直接开席。”

  得,我放下包,跟着他去食堂领盒饭,发现近乎全团都在这里,乐队,衣箱,龙套。打饭的时候我的问师哥,“俩老师不来这儿吃吗?”师哥翻找着酸奶的吸管

  “他们俩在小化妆间。”

  “一直?”

  “呃,也不是,一直。”


  半个小时后,我就明白了师哥的意思。

  

   刷白,拉功,熨护领。陌生的环境里我忙的像一阵手足无措的风。我抱着一怀刀枪把子放在侧幕,再和师哥快步走回来的时候,我在角落里看见了老师。

   他就那样一个人坐在屋外拐角的戏箱上,安静而沉穆。一手握着保温杯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着腿面儿。

  师哥瞥了一眼,立马拎着我奔了反方向。我压低嗓音,“怹这是干嘛呢?”师哥在我耳边胡说八道,“默戏。”


  路过那个化妆间,瞥见一个男人在屋内陪着李老师,皱着眉头帮她开一次性饭盒的盖子,塑料振得哗啦啦响。

  她在化妆,周身那股宁静的气息,却很像外头坐着的他。

  

  

03

/


  忙碌的日程已经把我训练的眼勤手勤,剧团是人组成的,人情往来也刚刚上手。终于算是和大家打成一片。

  我依旧很难看懂我的老师。


  他永远忙忙碌碌,顶天立地的支撑着排练,周转,演出。晚上也常是最后一个走,很少能见他停下来的时刻。他忙着让剧团的车轮滚滚向前。

  但不知为何,他和李老师之间的交流却少之又少。只有排戏时的几句零散言语,走台时的前前后后。再回来,他就又寡言。

  但他又神奇般的知道她的一切细节。那日李老师在排戏,没他的活儿。他却在排练开始一小时后悄悄出现在排练场,把桌上她杯里的冷水换成热茶。


  那些年,他作为一个团长,经常是蹙着眉头的。黑色的运动服拉到顶,在侧边抱着臂盯排练。和那些嘻嘻哈哈的粉丝不同,在剧团的日夜里,我们总是有些怵他。

  李老师就不一样,她总是放松的,笑着的。拍拍我们每个人的肩膀跟我们开玩笑。我们愿意她在,也只有她在时,能融化于团身上的一点坚冰。


  “吃麻花儿不?”


  她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双手撑着一塑料袋。笑容满面,表情神神秘秘,耸起了肩膀,“我在家炸的,样子是这个样子,味儿不知道是不是那味儿。”我看着大家嗷嗷叫围过来,以她为中心探头探脑,却没人动手拿。

  “谁先来?第一个哦!”

  作为新人尚且拘谨,哲哥却直接从袋里摸了一个往我嘴里塞,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内容“小孩儿先吃!”那一瞬间,我被剧团爱护年轻人的氛围感动,但被师哥喂未免有些太不好意思,就先拿到了自己手里。

  正准备往嘴边送,人群外传来一个声音

  “哟,李老师这是又发明什么了?”


  这声音一本正经,带着笑意。我们给他让开路,他手揣在运动服兜里,往这边看。

  “麻花儿!你来一个?”她迅速从袋里捏了一个,他接下咬了一大口,含糊着夸赞,“挺好。”他面带笑容的举着麻花离开了人群。

  我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迷惑于他偶尔的笑意。思绪之间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麻花。

  嘣!牙被硌的嘎嘣一声。



04


  我恶狠狠地把杜哲锤了一顿。

  看着他笑的快撅过去,我心想,你不爱幼我别尊老,挺好的。


  “我想跟于团学戏”

  “那你学啊,你跟他说”,他笑的还没顺过气来。“他人特好,谁问都给教。”

  “我意思是我想拜师。”

  他揉着刚被我锤完的肩膀,顿了一下,“那你别想了。”我脑子里还四溢着梨园师徒美谈的老故事。“为什么!”

    “拜师!”“拜师!”师哥把戏单一卷,咬着牙在我脑壳上敲,说一句敲一下,这回轮我我抱头乱窜。“我说你就是笨!”


  “他不明说,咱还不能自己看明白?你自己说,咱俩在拜师仪式上喊谁师娘?”


  我愣住了。

  真正的愣住了。

  气氛一下子像凝固的汽油,我不敢出声,不知道哪句话就会点燃这陌生的气氛。屋外阴着天,窗口的塑料袋被风吹得呼啦作响。

  “咱别碰他心里的那道坎儿。”


  我终于明白了这些天奇诡的氛围是什么,他坐在戏箱子上是因为什么,他刻意的距离又是因为什么。那天化妆间里的男人又是谁。

  “对不起我还以为...”

  师哥把厚底儿收进柜子里

   “别对不起,我们以前都以为。”



05

/

    

  我坐在师兄电动车的后座上,风玩命的往脸上蹿。身边的电线杆呼啸而过,我们从单位杀出,拐到了马路上。

  师哥给我讲了许多的事儿,他的声音从前边传来,被风截得断断续续。


  我吃着风眯着眼



“...亦素老师她...离团多久了”

“六...个月了吧。”


    亦素老师离开剧院的那天悄无声息,只是单位门口的木板公告栏上一夜换了参会人员名单。她的名字消失不见。


  

  灰色西装敞开走路带风,面容平静,步伐利索。到了畅和园,一屁股坐在观众席上,“来,你俩开场儿给我走一遍。”说罢后背往椅背上一靠,竹竿扇子戳着手心。

  我大约明白他的心,于是老老实实摆开架势,上步,一望两望,不到十分钟的戏,从下午三点说到了晚上十点。

  祝红毫无怨言,可我累的有些站不住。屋外密雨阵阵,水流顺着边沿在窗台敲敲打打。狂风呼啸而过,而他今天极其专注,眉头微蹙,头稍偏着,目光里长着牙,一个出场走了十来回还不满意。


  “我和老师的每一个开场,都有这样一下。”我竭力模仿他身上的每一个肩膀角度,手指指向,转身力度。“不对,这感觉不对。”

  他在旁皱着眉头,不懂我们为什么模仿不出那些化在他骨血里的东西。他拿着扇子给我示范一句念白,话音落了,我看着他的肩膀僵了一下,似乎在本能等着旁边一个反应。

  可没等我搭话,他反应过来又开始继续往下顺动作,他太严肃,我们看不清他眼底闪烁那些东西。西风夹雨丝挣开了窗户,带着潮气的冷风扑在我们皮肤上,我缩了缩脖子。他怔了一下,终于垂眼看表,小声说了一声“诶呀。”


  “不排了,你俩收拾东西上车。我开车送你们。”

  

  他先一步下了楼,我俩忙不迭的挂褶子收扇子关灯拿衣服,一身轻松。眼瞟着楼下他的车灯闪了两下,我终于有胆子小声跟祝红诶呦,“这魔鬼啊…”祝红笑着摇头,但也抻了抻站累了的腰。

  提着包走到了楼下,昏黄的路灯下我能看见驾驶座上的老师带着帽子,手机屏幕亮着,似在给编辑一条信息。我俩打开车门钻了进去,他没回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删删改改那几行字上。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犹豫着放下手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我俩,“一会儿回去走快点,少淋雨。”

  说着发动了车,挂上了档。车缓缓驶入北京的夜色。我看着他那个已经熄屏了的手机,也不知道那条信息发给了谁。


  等后来我终于习惯了那些他在食堂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日子,端起饭盒时瞥到他独坐一桌的身影,心里只觉得渗入了些落寞。

  像是做过一个漫长的梦,梦里老师在后台健步如飞轻松笑语。像是一个存在过的人,落入了不知哪里的时间湍流。一切如常。



06

/


   她归来的那天也毫无征兆,一推开门,身上的黑色运动服布料柔和,卷发贴在脖颈,瘦了些许。熟悉的眼眸亮亮的,手里拿着一张排演表。


  我手撑着门,不知所措。我的老师还在办公室,不知他是否知道她回来了的消息。夕阳溺在柜子上,我忽然恍惚错乱了她没离开的那些六个月。阳光洒在她的黑色练功服上,把子刀枪泛起柔和的光芒。

  我们团有两棵大树,我们心里踏实。


  “白蛇传,什么时候贴白蛇传?”两个剧院领导站在她对面,笑的爽朗。“八月里找个周六行吗。”

  我呆若木鸡,但身后有咚咚的脚步声,一股力量骤然把我拨开。旋风经过我身边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错乱的喘息声

  我的老师西装外套敞着扣子,额头泛着薄汗,一眼都没看她,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刘主任,共建剧目定伍子胥,山东三场江苏三场。”语速飞快。


  剧院领导懵了,“可是...”手虚指着李团,剧团领导却被他揽住后背往外走,摇摇头,“我知道,你听我说...”他埋着头往外走,我忙闪身让路,他的一根白发晃的我眼睛疼。

  脚步走远了,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余光是她的身影——静默的立在那里,我手足无措起来。她沉默好久,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时间缓缓流逝,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缓缓转身,水杯早已见底。我才反应过来,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有点语无伦次,“我...我给您接。”她才注意到站了许久的我,笑着说:

  “好久不见啊小磊”

  把水杯递给了我。“你老师的水杯应该在办公室。”她补充。

  我脚步匆忙的取了他的水杯,果然是空的。去寻热水机,却发现七楼的正在维修。我又转身走楼梯下六楼,也是坏的。直到五楼才接满两罐茶叶量相当的浓茶。

  三步并两步的爬楼梯,好几次越阶而上。紧赶慢赶到了大排练厅门外,门半掩着,我听到了他压抑的声音。

  我愣了,我站在门口,端着两杯水,不敢进。


  “我给你批了一年的假!”


  我很久没看到他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刻,可他已经在克制。

  她却柔和的笑着,没有管他此时此刻的情绪,“熟戏,不是不能演。”

  “我是不是给你批了一年的假?!”

  “我说了,能演。”她眼神鲜有波澜,依旧是轻轻柔柔的,走到镜子边的横台


  “小磊!”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我一个激灵。“你进来吧。”她笑意盈盈。我手足无措的缓步走了进去,把水杯递在了她手里。

  我回头去看我的老师,他眼眶泛红,只是看着她平坦的小腹和无所谓的笑容。


  她看到了他的僵硬,于是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我想把他的水杯递给他,但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两只带着火气的眼睛牢牢注视着她。

  于是她冲我挤挤眼睛,伸手接过了两个水杯,“这儿不急,去忙你的。”



07

/


  记忆里的那个五月总是暑气难挡。


  仿佛又回到以前的日子。亦素老师往侧幕条柔柔一站,小姑娘们仿佛都有了心骨,后台又有了爽朗的笑声。我们像是历经数月风雨的游子回到了从前的家里,家长就在身边。


  可有些事情还是变了。

  从前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不见了,于团带着横气重新端着俩盒饭回到了他俩化妆间。我偶尔被喊进去,还能看他在她的水杯里鼓捣奇怪的东西。

  “红糖,枸杞,红枣?”她在旁边抱怨,“你放这么多都成粥了。”他还戴着眼镜皱着眉,横坐在椅子上胳膊搭着化妆台,盯着包装袋上的文字一行行读,“你听我的”。她拿眼睛白了他一下,扭头冲着我们笑,潜台词是她也拿他没办法。


  平安里的小巷开始有了蝉鸣,漫长的像个无尽的夏日。我对夏日总是没什么记忆,度过寒冬的刺骨后,日子就成了最寻常的日子。

  老师肉眼可见的霸道起来。

  她的水杯他管,她的衣服他拿。她吃个冰激凌还要偷偷躲来我们办公室,然后被推门而入的他抓走。

  更多的时候他是在打电话,跟各种不同的人,有时候还在骂人。我印象里他站在窗户边上,对着手机里破口大骂,还是被旁边的亦素老师拉着胳膊劝住。

  我的老师似乎成了个终于手握兵符的将军守在了她身前。


  一年后,又是一个夏日。

  他指关节扣着桌面,语气干练急促,“你们俩回去准备准备吧。”

  我和哲哥几乎同时发声

  我问,“准备啥?”

  哲哥却笑,“明白嘞!”


  外头日光晃晃,鸟鸣如歌,廊花盛开。又是一个晴日。他眼睛里有笑意。

  

08

/


  拜师仪式在中午,前门饭店。


  晚上西装还没换,我忙不迭的钻进副驾。东西已经被满当当塞到后备箱,我们有重要的事去做。

  开门的是师父,还穿着中午的白衬衫,手里举着半个苹果,看着眼前这架势,嚼苹果的肌肉愣在脸上。


  但我们不是来找他的。


  刷啦啦挤进屋,不顾李老师惊诧面容,直接鞠躬,我用余光去寻哲哥,试图和他动作同步,却发现他已猴急鞠完了

  我也忙直起腰,我俩用能扯的最大嗓音拖着长音嚎

  “师——娘——好——”。

  话音未落,屁股上已经一人挨了一脚。


  我们偏头看,那个已经能被我们称为师父的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涵树

“你是我声色张扬下欲盖弥彰的温柔。”

“你是我声色张扬下欲盖弥彰的温柔。”

Rush

番外:余多多的挨揍日常

•(多多:听说诸位很想我^_^)

一些备忘录📝里的小存稿,祝大家周末愉快

•盛·变脸如翻舒(。ì _ í。)


难得周末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盛舒正在卧室里玩手机,满满乖乖的趴在小床的旁边,看着那只叼着奶嘴睡觉的胖崽崽。


“爸爸~”


奶香的小团子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找余致。


盛舒似乎早已经习惯他对余致的依赖,无奈的撇了撇嘴巴,轻轻放下手里的手机,拍了拍他的小肚子,看着小家伙已经哼哼唧唧的完全醒过来,这才掀开小被子把他抱了起来。...


•(多多:听说诸位很想我^_^)

一些备忘录📝里的小存稿,祝大家周末愉快

•盛·变脸如翻舒(。ì _ í。)


难得周末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盛舒正在卧室里玩手机,满满乖乖的趴在小床的旁边,看着那只叼着奶嘴睡觉的胖崽崽。

 

“爸爸~”

 

奶香的小团子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找余致。

 

盛舒似乎早已经习惯他对余致的依赖,无奈的撇了撇嘴巴,轻轻放下手里的手机,拍了拍他的小肚子,看着小家伙已经哼哼唧唧的完全醒过来,这才掀开小被子把他抱了起来。

 

“我要爸爸”

 

虽然已经是春天,可天气还是冷着的

 

盛舒抱着他从卧室出来,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吃醋,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

 

“爸爸不在家呀”

 

余多多搂着她的脖子,揉了揉眼睛,发现家里只有自己和妈妈两个人,哦,还有一只正在午睡刚醒来的满满,意识到现在的环境似乎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儿,只能乖乖的窝在妈妈怀里,小声的问

 

“爸爸呢?”

 

盛舒把他放到地毯上,将皮球小汽车什么的一起丢了过去

 

“爸爸去工作了”

 

“妈妈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余多多的大眼睛闪过一丝迷茫,但是看着妈妈笑眯眯的漂亮脸蛋,实在是不敢说出拒绝的话,他拍了拍手里的小皮球

 

“好~”

 

盛舒又去把满满抱了过来看着他

 

阳光下两个胖嘟嘟的身影倒是异常和谐。

 

她回到厨房,看着余致给自己发过来的东西

 

“冰箱里有辅食,后面有说明书,不要放盐就可以!”

 

“加油,你可以!”

 

还有一个丑陋的表情包

 

盛舒心虚的笑了一下儿,转身从冰箱五花八门的辅食里挑选了起来。

 

她拿了一小袋出来,怎么看起来还没有满满吃的罐头好吃?

 

 

算了按照说明书做吧

 

熟了总可以吃的

 

反正两岁的小孩子也吃不出来好坏

 

鼓捣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完成

 

等到她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儿,太阳也已经没有那么刺眼了,余多多正在用皮球砸满满的脑袋,两只小短腿差点坐在了满满身上。

 

盛舒急急忙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去解救可怜小狗。

 

她抱起来了沉甸甸的一小团,洗了洗小手后放到了余致买的儿童餐椅上

 

“妈妈喂你吃面”

 

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小家伙拍着两只胖手欢呼

 

“huhu huhu”

 

盛舒戳了戳他的圆脑袋,拿起来勺子喂到了小家伙嘴里

 

“啊...”

 

可这家伙含着不咽下去,过了一会儿竟然全都吐了出来

 

盛舒有些手忙脚乱,她又去拿了水

 

回来见他已经把东西戳的哪里都是了

 

她生气的拍了一个照片发给余致

 

你儿子干的好事!

 

又怒气冲冲的拿筷子敲了一下儿小朋友的手

 

“干嘛呢!”

 

小家伙抬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神情有些无辜

 

以为妈妈还会抱起来自己。

 

盛舒却抱着胳膊,一板一眼的教育他

 

“不可以浪费...”

 

余多多瘪了瘪嘴巴,后知后觉的捂住小手哭了起来

 

“呜呜……”

 

圆圆的包子脸皱成一团。

 

盛舒抽出来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他乱呼呼的脸,嘴上却不停下

 

“不要哭”

 

“是你做错了事”

 

“不要以为哭就有用,我也会哭”

 

而且哭的还比你好看。

 

余多多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脾气,小小年纪气性蛮大,挣脱了盛舒的手

 

“不要妈妈...”

 

满满吓得汪汪叫了两声儿

 

余致推开门回到家,就看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放下了包,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了这是?上课呢?”

 

盛舒看到他回来了,直接站起来,伸出手来指着儿童座椅里的小团子。

 

“行”

 

“这是你说的”

 

又抬头看着门口的人

 

“你听见了吧?”

 

余致一头雾水

 

多多一看到爸爸回来了,好像看到救星一般,哭的更厉害了点儿,一张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还伸着小手要抱抱

 

豆丁点儿的娃娃,盛舒也不舍得让他一直哭,伸出手来要抱起来他,却见他朝着余致伸手躲过了自己

 

“不要”

 

她悻悻的放下手

 

“爱要不要”

 

最后还是余致上前抱了起来,轻轻拍着怀里哭泣的小家伙讲道理

 

“你乖乖听话,妈妈就不生气啦!”

 

多多大眼睛里含着泪水,模样像极了盛舒,抱着余致的脖子哭的抽抽噎噎,还不忘指着红彤彤的肉手告状

 

“妈妈打我了……”

 

余致捉住他的小手亲了一口

 

盛舒背过身去收起来了东西,他怀里抱着孩子,腾出一只手来搂了搂妻子的腰

 

余多多却突然报复性的揪住了她的头发

 

她疼的嘶了一声儿

 

“余致!”

 

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直接朝着客厅去了。

 

余致弯下身子喂完饭,一字一句的教给小朋友

 

“说吃饱饱啦!让妈妈不生气”

 

言罢把他放到了地上,多多的手里还掂着一袋小软糖,小跑着去

 

“妈妈?”

 

盛舒背对着躺在沙发上没理他,一只手在看着手机,另一只手还在温柔的摸着满满的毛。

 

半晌没听到动静,转过身,只见一个小胖墩正吭哧吭哧的要爬上沙发来。

 

盛舒没忍住笑了,转过身把他抱到怀里。

 

他撒娇的蹭了蹭妈妈的下巴,将头埋在了盛舒怀里

 

露出来亮晶晶的大眼睛

 

“妈妈,我吃饱饱啦!”

 

盛舒轻轻哼了一下

 

他还掀开了圆滚滚的小肚子

 

“妈妈不生气”

 

想起来每次妈妈不开心,爸爸都是亲亲她,也弯下圆圆的脑袋蹭蹭妈妈的脸。

 

口水蹭了她左脸上都是

 

两只手搂住她的脖子,撒娇的开口

 

“爱妈妈~”

 

盛舒一听就知道是谁教的,她挑起来眉毛,一只手还整了整他的小衣服

 

“不是不要妈妈了?”

 

余多多举着小软糖递给她

 

“要妈妈”

 

盛舒撕开了包装袋,丢进嘴里一颗,轻轻吻了吻他的胖脸蛋儿,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余致,笑眯眯的开口

 

“那以后都让爸爸喂你吧?”

 

“好~”

 

余致:???

 

后续:

 

又一个普通的周末

 

余多多突然面临了一些问题,他像往常一样照例和满满玩皮球的时候儿,突然被爸爸抱了起来。

 

余致看了看因为昨晚太累还在熟睡的媳妇儿,打算今天带她好好去放松一下,但是有一些为难的就是怀里的电灯泡

 

他已经长大了一点儿,也总是会昂着脑袋问爸爸妈妈在干嘛?

 

余致握住他的小手

 

“爸爸做的饭好吃还是妈妈做的好吃?”

 

多多不假思索

 

“爸爸!”

 

余致抿了抿嘴唇

 

“那爸爸做的饭好吃还是奶奶做的好吃?”

 

余多多沉吟了一会儿,小脑袋还没有学会说谎

 

“奶奶!”

 

余致满意的摸摸他的脑袋瓜

 

“yeah 那我们多多愿意去哪儿吃饭呢!”

 

“奶奶家”

 

“对咯,上车吧,爸爸送你去”

 

直到和满满一起被送到奶奶家,爷爷爱怜的抱起来他去书房玩那几个年久失修的核桃

 

余多多才反应了过来!

 

还没等到他瘪着嘴巴哭哭,余致就已经开着车消失在了路口,他甚至根本没有把车熄火!

 

涵树

“你是旅途,你是故乡。”

“你是旅途,你是故乡。”

Rush

番外:洞房花烛夜

——快乐简短小番外(🚗)

——离婚夫妇十几年前的新婚之夜,那时候娇娇的盛老师。

——床上狂立flag夫妇🈶️!

🚄完整版 老地方


洞房花烛

两根红红的蜡烛燃着,冒出来一点儿烟。

盛舒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被呛得流了眼泪

她闷闷的捶了一下儿余致的背


“有灯不开,你点什么蜡烛!”


“诶,别闹,这是花烛”


盛舒穿了一件红色的旗袍,头发也被精致的盘了起来,还别着红珠花,一对儿珍珠耳夹衬得她面如桃花。


她坐在床边,两只脚踩着高跟鞋累了一天,正无聊的踢踏着木头地板,看着被大红喜字装饰一新的房子,有些无法置信...

——快乐简短小番外(🚗)

——离婚夫妇十几年前的新婚之夜,那时候娇娇的盛老师。

——床上狂立flag夫妇🈶️!

🚄完整版 老地方


洞房花烛

两根红红的蜡烛燃着,冒出来一点儿烟。

盛舒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被呛得流了眼泪

她闷闷的捶了一下儿余致的背

 

“有灯不开,你点什么蜡烛!”

 

“诶,别闹,这是花烛”

 

盛舒穿了一件红色的旗袍,头发也被精致的盘了起来,还别着红珠花,一对儿珍珠耳夹衬得她面如桃花。

 

她坐在床边,两只脚踩着高跟鞋累了一天,正无聊的踢踏着木头地板,看着被大红喜字装饰一新的房子,有些无法置信,自己就这么嫁给他了,嫁给余致,嫁给这个比自己大了五岁的男人。

 

他端起来两只玻璃杯,倒上了一点白酒。

 

盛舒有些着急

 

“我……我不能喝。”

 

她喝了酒是什么样儿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从朋友嘴里也听说过,尤其是余致, 他亲眼见过一次自己发酒疯的样子。

 

余致啄了一口她粉嫩的脸颊

 

“不一样,这是咱们交杯酒,喝一点儿就行”

 

伸出胳膊互相缠绕着,艳红的灯罩打出来柔和的光,两个人的眼睛亮晶晶,仰头灌下了一口辛辣的白酒。

 

盛舒皱着眉头,辣的咳嗽了两声儿,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语气软软的

 

“哪有喝这个的!”

 

人家婚礼上喝的都是红酒,这家伙怎么给自己端了这么烈的白酒。

 

余致放下两只酒杯,认真的看着她

 

“我们结婚了!舒舒”

 

盛舒看着他的脸近在咫尺,笑着点头

 

“我知道。”

 

余致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这个吻很动人,但不会过审。苦笑)

 

盛舒伸出了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觉得被吻的有些晕晕乎乎上不来气。

 

“余致……”

 

红色的高跟鞋啪嗒落在地上,露出来一双白嫩的脚丫。

 

余致慢慢的将她压在松软的床上,听她娇娇的呀了一声儿。

 

紧接着从大红的被子下抽出来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些吉祥的东西。

 

新娘子的脸已经羞的通红,余致索性将东西都推到了一边去,看着身下的小人儿

 

“不能叫我的名字…”

 

小姑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为什么?”

 

余致悄悄的拔掉了她头上的珠花

 

“因为这时候,你要改口了”

 

俯身吻了吻她,忍不住在上头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喊老公,就不会疼了。”

 

盛舒切了一声儿

 

“骗人!”


 

看着盛舒有些害羞的团成一团。

 

余致的大手从她身下钻到背后,轻轻解开了纽扣,一扬手将旗袍扔到了一边儿,盖住了那一堆莲子花生。

 


 

想起来这人今天还对自己父母承诺说永远都不会欺负自己,现在就……

 

她伸出手撕扯着他的衬衫,一边忍不住委屈巴巴的开口

 

“余致,你骗人…”

 


 

盛舒急忙拿小手捂住眼睛不去看,却从指缝里偷偷看到他宠溺的笑容。

 


 

她睁开了大眼睛,对上余致的目光

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开口问着

 

“余致!

 

“咱们以后,会分开吗?”

 

他摇摇头

 

“不会。”

 

“那你会和我吵架吗?”

 

他迟疑了一下儿

 

“不会…”

 

“你会喜欢别的女人吗?”

 

“不会!”

 

盛舒情不自禁的吻了一口他的额头。

看着他脑门上印了一个红红的唇印,轻轻地笑开了。

 

余致也学着她的样子,伸手轻轻的抚开她额前的头发,认真的问她

 

“舒舒,我们会白头偕老吗?”

 

盛舒嘴角弯弯

 

“会”

 

“以后会有小宝宝吗”

 

“会呀”

 

“会一直都相爱吗?”

 

“会”

 

他不喜欢父母那样的由爱情转换为亲情。

 

他笃定的爱着盛舒,哪怕是到了死亡的那一刻也是一样,这刻骨铭心的爱情决不会变为任何一种感情。

 

动情的吻了吻她的眉眼

 

“我永远都爱你,舒舒。”

 

“我也是~”

 

盛舒的双手攀上他的背脊,鲜红的指甲轻挠了一下儿他,示意他继续。


🚄(滴滴……)

 

两个人虽然不是头一次,可对这种事还是比较陌生,尤其是盛舒。

在此之前虽然也在一起住过,可余致始终没有勇气敢在婚前就做完最后一步,最过分的也就是用她的小手

 


 

她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儿

 

又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结婚好累哦!”

 

“以后再也不结了。”

 

余致被她气笑了,伸手愤愤的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哪儿还有以后?你想结几次?”

 

盛舒吐了吐舌头

 

“想好多次~”

 

“但都想和你”

 

没有一个男人在新婚夜抵挡得住妻子这样的话语,余致也不例外。

 

床头的一盏台灯明明灭灭,两只蜡烛也跟着燃到了天亮。

 

 

 

 

 

Rush

「她给了我至高的美丽,我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她给了我至高的美丽,我给了她无尽的勇气」

heydirectorz

“你要求和递降表

我要杀敌保河山”


2021.10.3

“你要求和递降表

我要杀敌保河山”


2021.10.3

扶风

他们一定是生来属于这个舞台的

属于鲜花和掌声

属于明亮的灯火和喧嚣的人群。

20210930‖梅兰芳大剧院‖凤还巢

他们一定是生来属于这个舞台的

属于鲜花和掌声

属于明亮的灯火和喧嚣的人群。

20210930‖梅兰芳大剧院‖凤还巢

L-A

关于鸡蛋饼,也不都是硌牙的,🐟先生亲口认证了“做得很好”。

还不许人家技术进步了嘛(叉腰)


p2补个全文

关于鸡蛋饼,也不都是硌牙的,🐟先生亲口认证了“做得很好”。

还不许人家技术进步了嘛(叉腰)


p2补个全文

凌江
『日子还长,让我陪你慢慢走』

『日子还长,让我陪你慢慢走』

『日子还长,让我陪你慢慢走』

柯西

【相思有新语,共寄鲤鱼中】——与子偕老

作者:柯西。

写在前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出自诗经,仿佛惊鸿掠影,我想到公众号上李团打仗一样的日常,不紧有了脑洞……

流水账预警!宣传罗宋预警!

若有不适,及时退出。文中提到的李团照片均在公众号里面,亲们可以在这里围观绝美李团。

部分情节为虚构,望包容~

求评!会在所有作者的评论里抽一个小可爱送出精美礼品,再在柯西的评论里抽一个送出柯西的拙劣礼物。

祝大家庚子年快乐,鹅零鹅零~


过年不能放鞭炮,吵人的噼里啪啦声不曾出现,省了放鞭炮的期待,李素声早早睡了。

于知魁坐在床边,守着她。意大利菜李素声吃不惯,赶着飞机也要回来。于知魁知道,她想家的味...

作者:柯西。

写在前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出自诗经,仿佛惊鸿掠影,我想到公众号上李团打仗一样的日常,不紧有了脑洞……

流水账预警!宣传罗宋预警!

若有不适,及时退出。文中提到的李团照片均在公众号里面,亲们可以在这里围观绝美李团。

部分情节为虚构,望包容~

求评!会在所有作者的评论里抽一个小可爱送出精美礼品,再在柯西的评论里抽一个送出柯西的拙劣礼物。

祝大家庚子年快乐,鹅零鹅零~

 

 

过年不能放鞭炮,吵人的噼里啪啦声不曾出现,省了放鞭炮的期待,李素声早早睡了。

于知魁坐在床边,守着她。意大利菜李素声吃不惯,赶着飞机也要回来。于知魁知道,她想家的味道了。

“小馋猫。”不由得就笑起来,伸出手捋一捋她额前的栗色头发。刚刚在一起时候,她真像小猫,戴着圆圆的眼镜,想吃什么东西还梗着脖子不肯轻易放下身段来求他,却只拿眼睛瞄他,装作整理头发,接连地暗示他。

一度以为,她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她平静谦和,从不盛气凌人,爽爽利利不爱跟人拖泥带水。上了采访,总是把话筒推在自己面前。头一次他说得过多了些,下来低声给她道歉:“素素对不起啊,今天抢了你的麦了。”她推他腰间:“少整这些没用的,说吧,上哪儿吃饭去?”

私底下里朋友们都说,外头端庄大方,原来把小女儿情态全给他一个人看了。他咧着嘴笑:“那是我有福气。”她也笑:“可不是你有福气吗?”

“是啊,是我有福气。”抚着她的额头,手心里温热。触摸她的五官,沉睡之中,恬静安和。外面夜色正好,好像岁月从眉间流淌而过,一如水波,泛起一圈圈涟漪,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年不同往年,几个电视台来回跑,累得直不起腰来。在家里下饺子,她在客厅里笑语盈盈地给老朋友打拜年的电话。

“发条微信,不是更方面吗?”心疼她讲了一上午话嗓子发哑,于知魁从厨房探头出来道。

“不行不行,拜年哪能发微信,过年的祝福呀,要亲口说!”电话进来了,她嘟囔着接了电话,喜笑颜开:“啊呀,宋啊。”于知魁捏住了饺子的口儿,一个漂亮的元宝形状。

“是啊,那过两天一起去吧?我有演出,给你留票了——那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你宋团长啊。”

饺子下锅,沸水里上下翻滚。荠菜是一早在生鲜店里卖的,以后李素声想吃,再不必等到开春了。煮到四开,饺子皮儿几乎变得透明,看得见里面隐隐的翠色。

“调汁儿吧,出锅咯!”于知魁关了火,那头李素声开着免提,正在写着什么。

“行啦,咱们过两天再说。”电话那头的女人笑起来。

“都好几个星期没跟你说话了……”

“看看,你爱人都叫你吃饭了。我再拖着你像什么话。过两天咱们还见,到时候好好说。”于知魁两手端着饺子出来,打心眼儿里感激这位女士。

“那好,哎老于你也跟宋问好嘛!”接过他手里的饺子,放在餐桌上。“别,我可怕他,上次和你出去闹得晚了,他要吃了我了。好啦,改天见。”电话挂得很合时宜,李素声拿了筷子出来。

饺子汁儿有成百上千种调法,合口味的,大致只有一种,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是那个味儿了。

肉馅儿剁得很烂,吸饱了荠菜鲜香的汤汁,蘸着酱油醋咬一口,荠菜清透,又因为牛肉本来清爽有劲道,二者相应和,在齿间爆开一股鲜。

平时热热闹闹的餐桌,只有筷子磕在碗沿的声音。

“饺子汤也要喝一点,原汤化原食。”

“嗯,帮你也舀一碗。”

 

躺在床上,李素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怎么了,睡不着?”

“刚刚看到公众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什么?”于知魁翻个身,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2019年,咱们去过那么多地方。”手机递给他,按亮就是大标题“记录·2019|李素声”。

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睁大了眼睛看。李素声噗地笑出来:“好傻。”

“别闹,我看呢。”他一行一行地读起来。

“因为热爱,所以值得。”于知魁看在心里。

原来这一年,他们去过太多的国家,走过太长的路。

从北京走出国门,意大利尖顶的教堂,古老的钟声跨越千山万水,历经千余年的时光,悠悠回荡。

芝加哥水白齐整的高耸楼宇,雪落下来,异乡的情思勾得人夜难安寝,时而听得见窗外树枝折断的声音。

侨胞望向聚光的舞台,望向盛装的林冲岳飞,那里面是向往,浓得化不开的怅然。异乡为异客,他乡在潜意识里算不得是真正的栖身之所。国人走出去,终究要回来,就好像是叶要归根。

 

回到北京,响排赴台剧目。

“台北啊……”于知魁目光悠远。

“台北”与“1998”分不开,在于知魁心里,举足轻重。1998年,于他来说,化成一个符号,那一年的夏天,蝉声大噪,她立在槐树下面,风里也香。等到了冬天,他真正地携她的手,许下少年人“与子偕老”的誓言。

那时想来荒唐,可是不知不觉间,老了。

想起人家叫他“拼命三郎”,连带着李素声也辛苦拼命,五十三岁挂帅出征,虽说是和穆桂英一样的年纪,他心里一直捏着一把汗。

“你心不在焉。”她擦汗,扶着腰悄悄跟他说,“是不是累了?”她倒惦记他,“不,怕你累。还可以吗?”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穆桂英也这个时候挂帅,我怎么不行,别小看我!”挺挺胸,额角的脂粉冲花了一点点,他摸出包里的化妆盒,一点点给她补。“嘿,你还带着这个。”

“上化妆师那儿顺的,你再自己化,害怕一会儿来不及。”

“得了吧,你想给我化了。”她抿着嘴笑,于知魁一笔一笔描,“是啊,我稀罕你,想给你化了。”一会儿退远开看看效果:“挺好,走吧。”捉住袖子下面的手,一直到幕后灯光处,那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台湾。”于知魁喃喃,手指下滑。

歇了十来天,飞机票两张,武汉,珠海,南宁,澳门……他默默翻着,李素声艳光四射的舞台照一张张在眼前划过。光鲜亮丽,于知魁明白,这是光鲜亮丽的战场。

一场恶战打下来,李素声里衣都要湿透一层,他依稀记得年轻的时候,她短发,英姿飒爽,从不晓得“累”为何物。如果面前有高山,她奋力地攀登,从来不知道山有多高。她一直如此,这倒给了他不少启示。

战场并不都有硝烟。媒体的灯光,锋利得像是银色的刀片,这些东西,李素声并不要于知魁怎么操心,自己一个人也应付得过来,但他仍然想代劳。环境险恶,这个姑娘总显得略耿直了些。

至于不实的谣言污蔑,他一直以为,不要紧的,并非属实,她不会受伤。只是人心同样险恶,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合上眼睛,他不忍回想。

她关闭了微博,黯然神伤。生而为人,她承受了万众瞩目,必须压承受万钧压力,他心里明白,只是私下里他与她,还轮不到旁的什么人来插足品评。

他模仿着小宋,在家里买了一台碎纸机。

虽然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他还是买在家里。使用书信的年代,信件他要先看。小宋耸耸肩膀:“他怕我成了阮玲玉。”于知魁何尝不怕,他的小姑娘也成了阮玲玉,受尽瞩目,却寥落谢幕,成了战场上的孤魂。

他说:“信我来看。”不该让他看到的,就不要让她看了。

“微博让你不高兴,那就关了微博吧。”他把她揽在怀里,顺着她的头发。她先是呜咽,渐渐平静下来。

“是我错了吗?我不该和你……”

“嘘……”他俯下身去,吻落在额头上,“嘘……”

 

神思飞远了,回过神来,手机屏幕都黑了。按亮,他的指纹顺利解了锁。

打港澳回来,转身就是八月十五。

阳历八月十五,阴历中元节,还带着七夕的余韵,武汉的天儿热,热干面和麦当劳都好吃,她可爱极了。他们打了胜仗,只是某些领导要拉她的手,让他烦恼了好一阵。

“鲤鱼。”于知魁觉得有趣,“这些孩子……”想出来这样的名词儿来称呼他们,他不是头一次听说,可是正正经经搬到直播上,搬到节目里,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红鲤浮头,清平浅夏,清凉到肺腑里去了。

 

转战国外,在雷焦艾米利亚的花前,佛罗伦萨的月下,他吻她,吻得细细密密;里斯本作报告,她又沉浸在闺中梦幻一般的生活里了。

这是个幸福的战场,因为有她。红袖添香还不够,她披挂上阵,女中豪杰。

 

“啧,真会抓拍。”啧啧欣赏着李素声气韵不凡的照片,“怨不得那帮孩子喜欢。”放下手机去看她,她却睡着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不知道。

给她拉拉被子,整理整理她的头发,没看完,继续看。

 

合肥,被她打了。

瞅着四下无人:“素声,你头发真难看,找个时间我陪你去做头发吧。”

也怨不得她打他。

“你什么意思?”

“他们说你像乡镇女企业家。”他瘪瘪嘴,“我也觉得以前好看。”

“……”抓起抱枕,朝他身上抡。

“.…..你对我有意见明说,于知魁同志。”累了,喘着粗气,眼光恶狠狠。

“我……我错了。”果然,先道歉的都是他。

 

她还是去做了头发,没要他陪,挽着小师妹的胳膊,理也不理他一下。回来就是卷在眉毛以上,乖乖巧巧的齐刘海,两侧的头发卷翘起来,于知魁说出了那天没说出来的话:“真好看,像小狮子。”

素声那一天又没理他。

 

入了十二月,抚顺天气冷得冻人,出门前,他还特地寻了米白的围巾,妥妥帖帖围好,塞进大红色羽绒服的领子里面:“行,出门吧。”

“热。”

“热就对了,能让你冷?”

“你是我爸吗?老怕我冷。”

“.…..上车。”

看照片,她捧着一大束花发呆,小脸冻得僵在一起,手攥成了拳头,将将不让花掉下去。

还是不周到,手冻着了。

下次给她把手套带上。

 

“你还戴眼镜,下回带你去跟我一起做眼睛,你看我,早不戴眼镜了。”她眼睛亮晶晶,扒着他的胳膊。

“不去。”

“啊…为什么不去?”她跺跺脚。

“我戴眼镜不好看?”他想起来她过去花痴一样说他戴眼镜好看,他便常戴着,并不是很难的事。

“好看。但是不方便呀,你要是去游泳,万一找不见怎么办。”她抠着手,给他历数不便之处。

“……同志,我这是老花镜。”

“不方便!”

“好好,不方便。不方便也不去。”他翻过报纸,任她怎么说也没用。那家眼科医院,上回她去做了眼睛,闹得粉丝人尽皆知,要是他再去……不堪设想。

 

石家庄是她的第二个“家”。

她在那里受教,成长成最优秀的梅派传人,更重要的是,成长成如今的模样。一举一动尽显风华,于知魁盯着照片里面,小姑娘和老师贴着脸,亲昵地合影,恍惚之间,见到了她幼年时的模样。

他是有福气的,只是总不知餍足。

得到了她的后半生,还总幻想着,若是少年相识,那该是多好的光景。必不会要她受这许多的委屈,必不会无名无分地亏待她,或许,他们会有一个有她那样乌黑大眼睛的孩子……

 

卸下眼镜,眼睛酸得厉害。

“知魁……你眼睛怎么了?”李素声迷迷糊糊地醒来,见他揉眼睛,便迷迷糊糊地去拉他的手,“我看看,你别动,我看看。”

私底下,她鲜少叫他“知魁”。

他愣了,任她拉过自己的手。

“你哭了。你为什么哭?”

“胡说。”他低声斥她,却好像要把她溺在声线里。

“哎呀~”伸一个大懒腰,“真舒服。”

“感谢你的美。”

“什么玩意儿?”

“睡吧,懒蛋!”

 

拜了年回了家,错开了除夕初一初二,放假这几天,尽数属于他们俩,属于两个依然亲密相爱的人。

“我买了红酒。”干燥的唇

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车

 

这是爱人之间要做的事。

 

窝在他怀里,余韵刺激得两个人无法立即入眠。

月光这会儿偷偷洒进来,洒在李素声半露酥胸,于知魁健硕的胸肌上。李素声伸出手来,拢住月色;于知魁伸出手来,拢住她的手。

未拢月色,胜拢月色。

月色雪色绝色,他竟一手尽握。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话?”

“你早向我立下的誓言。”

“现在与当时不同了些。”

“为什么?”

“从前只想和你过到老,以为这话只是讲爱情。”

“爱情……”李素声红了脸,“那还指什么?”

“战争之中,相携相扶,与子白头,咱们哪,平平安安,哪天不是打仗呢。这话更贴切了。”于知魁揽住她的腰,埋首在她颈间,寻觅着温暖之处。

李素声反抱住他:“你怎么今天这么风雅。”

下巴枕在他的斜方肌上,悄悄红了眼睛。

“与子偕老。”这话穿过二十一年的风尘,再一次初雪一样降临李素声的心头。当初令她浑身颤抖的欢喜,咖啡里的方糖一样,溶进了微苦的每一天。

她睡不着,看他沉沉睡去,撑着身子,将他的头揽在胸口,喃喃道:“好哇,与子偕老。你缠上我,我也缠上你,再想分开,那可是痴心妄想。”

 

执子之手,我拉着你的手。

与子偕老,我们一起变老。

你说,好不好?

 

 

结束语:你说,好不好?

祝大家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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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檀

敬请期待。

如之

【鲤鱼】人间四时路

冷淡中带着甜腻
 我就是我 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不会告诉你是我忘了杂记写到了第几了

杂记『十三』

——————————————

『春』
 走出门,发现门外几棵柳树已经抽了芽,院子里的花木扶疏,春意盎然。

到底是春到了啊。

想起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季节,有些事不想承认,可他确实第一眼便已沦陷,然后,怦然心动。

可能是第一次见她时那清浅的笑容涌入心底,手攀上了她的肩,惹得她两颊一层薄红,刻意避开了他炙热的眼神。

她身上有他向往的灵气,把人物的欢喜悲伤都演绎地演绎得灵动。可长睫毛颤抖着却泄露了她的紧张,强装镇定地念着戏白。

“放老成些。”

对一个人动...

冷淡中带着甜腻
 我就是我 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不会告诉你是我忘了杂记写到了第几了

杂记『十三』

——————————————

『春』
 走出门,发现门外几棵柳树已经抽了芽,院子里的花木扶疏,春意盎然。

到底是春到了啊。

想起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季节,有些事不想承认,可他确实第一眼便已沦陷,然后,怦然心动。

可能是第一次见她时那清浅的笑容涌入心底,手攀上了她的肩,惹得她两颊一层薄红,刻意避开了他炙热的眼神。

她身上有他向往的灵气,把人物的欢喜悲伤都演绎地演绎得灵动。可长睫毛颤抖着却泄露了她的紧张,强装镇定地念着戏白。

“放老成些。”

对一个人动心需要多久呢?

大概一眼都长。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素白的掐腰裙子,唇上一抹豆沙红。宿舍离排练厅有一段距离,晚风乍起,须臾,一件带有温度的皮夹克披在了她的身上。再抬头,身旁已经多了一人。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束着皮带。

“我送你回去吧。”

“好。”

『夏』
 六月底的排练厅闷热,吊扇吱吱呀呀地响着,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休息间隙,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一半,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贴附在额上。

剧团里有演员抬了一箱子冰棍进来,几个小伙子在排练场分发,而他还是抱着自己手里的水杯,打开盖子,冲出来一缕热气。

她被他拉着说戏,可心思也忍不住被冰棍吸引。想着等自己这里完事儿,估计也快化了吧。

“小刘,拿一根过来。”

她没想过他会出声,小心思被看破,走神被抓了先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看向地板,不敢抬头和他直视。

“毯子有那么好看?”

“嗯,绿色的,明目。”

“唉,你吃吧,我继续跟你说,这次不许走神了。”

她抿嘴微笑着,像个孩子一样的欢愉,话里又带着嗔,“让你说的,我哪里就那么不认真了。”
 说完还是马上将冰棍放进口中咬下一口,凉的牙发麻,倒吸一口冷气。

“你呀。”

『秋』
 任务每次都来得巧,天南海北地飞已是常态。发布会上接受媒体访问总免不了被问这次又带了哪些剧目。

“我们主要还是带了一些耳熟能详的传统剧目,就比如说《红鬃烈马》,《四郎探母》……当然,我们也担心观众会看腻了,但是主办方表示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哈哈哈。”

她不会说这些套话,就只负责静静地在旁边笑,看他对着话筒谈笑风生。主持人串场的时候,桌子下他捏了捏她的手。

眼前的人剑眉星目,冷峻的脸又很温柔,薄凉的唇勾起一抹宠溺的笑。这笑能骗过山河,骗过日月。

演完《红鬃烈马》的那个晚上,她和扮演代战的女演员在餐厅要了两扎啤酒,最后两个人喝得都有些上头。她是被他搀着回酒店的。

压抑的时间太长,酒精作用让她有个理由释放,一路上嘴里絮叨着,扶着她进了房间,帮她褪去外套,她趴在他的肩上,又乖得不像话。

替她用热毛巾擦了擦脸,把她抱到床上刚要起身,又被她扯住衣角,她自顾自的碎碎念,他凑近了些才勉强听清楚。

“你说王宝钏真的有那么风光吗……大殿上得意洋洋,可她心里也是担心的吧……该怎样小心翼翼地让丈夫的新欢容忍自己的存在……太傻了,如果是我,绝对不做王宝钏。”

抚了抚她的额头,她不满地哼了两声。

“没关系,我也不是薛平贵。唉,等咱俩回去了我陪你去看枫叶吧,你不吭声就当你答应了。”

后来真的爬上香山之后,她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哪有人这样胡搅蛮缠跟一个睡着的人约定的。

『冬』
 颈间是他送的素链,嘴里哼着的是自己喜欢的民歌,大年三十儿的晚上,煮好一锅饺子,从厨房的柜子里掏出来几个保温餐盒。

出门打车,目的地是电视台。在车上接到他的电话,问她出门半个小时怎么还没到。

“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交通状况,我估摸着还得有十来分钟差不多。”

“那行,你注意点安全。”

“嘿,这是我能注意的吗,那你得跟司机说去,再说了,就这蜗牛爬的速度能出什么事儿。”

两个人聊着天打发时间,堵车带给她的烦闷也便散尽了。

“你这都跟谁学的这么贫?”

“无师自通,羡慕吗?”

说话的工夫车子已经停在电视台门口,推开车门先被冷空气扑了个满怀。

“你在哪个化妆间?我到了,马上就过去。”

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直接推开,正是饭点,其他人都被他打发着去吃饭了。他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脸,又把她的手握住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冷不冷?”

“进屋里就不觉得冷了。”

他像是哄孩子一般,将她抱在怀里,脑袋抵着她的肩窝。

“想你了。”

“哎呀,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快起来,一会儿别人看见了笑话。”

化妆间里温度不低,羽绒服换成了披肩,几朵精致的梅花刺绣盈在袖口上,韵味倍出,衬着白皙纤长的玉手。

他坐在化妆镜前吃饺子,镜子里映出来身旁美人,她抬起头就能与镜子里的他对视,他下颚的弧度依旧好看,常常挂在嘴角的笑已经被岁月消磨,清澈的眸光也变得深邃,不变的是,他看的她的眼神依旧热烈。

她突然将手放在他手里,他明显一愣,反手将她的手握紧,眼里又燃起了几分笑意。

「你看这年复一年 
     春光不必趁早 
     冬霜不会迟到 
     一切都会是刚刚好」

我不删!我就不删🙄

‘懂的都懂~’不必掩掩藏藏

(看虎子的操作)

‘懂的都懂~’不必掩掩藏藏

(看虎子的操作)

涵树

【鲤鱼】成疾

文/涵树


“该如何跟你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


“我没说再见,我什么也没说。”...


文/涵树


“该如何跟你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


  

“我没说再见,我什么也没说。”


  

                                       ——《蓝莓之夜》




  

  下午七点,戏院年轻的售票员对着电脑发呆。夕阳的光芒已经从高大的玻璃墙中照射进来,在地上映出一道道金色烙印。再熬一阵熬到八点,就下班了。售票员手揉着废纸的边角,百无聊赖的对着电脑发呆。

  窗口响起了一个柔柔的声音:“您好,我买票。”

  售票员头也没抬,嗓音沙哑疲惫,带着浓郁京腔儿:“哪天哪场的啊?”

  “今晚的《四郎探母》。”

  “我给你看一下啊...”售票员点开了页面,眼睛靠近了屏幕

  “只剩靠边有俩位置,前后排,价儿一样,您要哪个?”

  “要离舞台远的那个”售票员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有些疑惑。但手边还是快速熟练的出票,接过钱,将票递给了她。

  北京人的热心肠在疲惫了一天后依然上线,手头忙活着嘴却没停,“您呀,以后赶早儿搁公众号买。今天您是赶上余票了,下次可不一定喽。”

  那个购票的人笑意浅浅,“谢谢您啦,我今后也就看这一场了”莫名觉得声线有些耳熟,售票员抬起头来,

  阳光将眼前人镀上金边,背光看不起脸,白色的阿迪运动服拉链拉到了头,黑色棒球帽扣的很低。售票员来不及看清她的面容,她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了一个背影,些许消瘦。


  敲过两遍钟大幕拉开,锣鼓点响起。杨四郎上台,观众们疯狂鼓掌叫了个碰头彩。演杨延辉的那位角儿的眉宇依旧轩昂,可眼角已有细细皱纹。一亮嗓,行腔韵味板板正正,极具分寸。


  “金井锁梧桐,常叹空随一阵风。”

  观众们顷刻间入了戏

  异国他乡,北国胡地。杨延辉孤零零的站在台上,如形单影只的雁。将愁苦化作酒酿尽数饮下,烈酒入喉,思念却又哽在喉头。天上飘下悠悠枯叶,随风飘落于地,时间流逝,枯叶渐渐没了生命的迹象。

  台下观众从那一声杨延辉的引子中听到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深秋,可恍惚间看台上,只有一人,一桌,二凳而已。

  叫好声挑了房盖,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拍着巴掌。只有角落里一个白色的身影,透过压低的帽檐静静看着,不动声响。

  铁镜公主迈着旗步上了台,举手投足灵动优美,颇具大家风范。可众人一下子愣了神,也不知为何。也不是她不好,只是觉得,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这谁啊?”一个观众悄悄的问同伴

  “林蕾,李亦素病退前手把手带出来的一个小角儿,挺有名的了。”

  “唱的是好...总觉着...别扭”

  “知足吧,李老师挂靴后,四郎探母红鬃烈马长生殿这种戏,于老师都基本不唱了。咱们能赶上这出是因为国京给他派任务了吧。”

  “啧啧啧,可惜了那一对儿天造地设的好搭档啊。”

  两位观众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谁也没注意到,旁边有位白衣服的女士,该叫好的时候不叫好,该鼓掌的地方不鼓掌。只是静静看戏,一声不吭,像一尊雕像,看不出情绪。


  这是李亦素三年前离开国京后,第一次重新看到他。那也是个秋天,跟杨延辉腔儿里的秋日很像。

  银杏变得金黄,秋枫一片片落下,北京的秋风有些冷,能吹到骨子里。她穿着一件棕色风衣,笑吟吟的跟他们挥手。全团都来了,站在高铁站的台阶上。林蕾抱着她哭得伤心,“李老师,我不让你走。”李亦素揉揉她的头发,安慰她,“又不是再见不着了,你记得去河北看我呀。”小姑娘有些哽咽,点头说“嗯”

  老孟拍拍她的肩,紧着眉头“你这病太突然了,回去有人照顾你吗?” 亦素笑着点点头,“我两个姐都退休了,有时间照顾我这个病号”

  老孟点点头,长叹一口气。谁能想到,国京的当家大青衣,十月竟宣布突然查出了严重喉疾,自此封箱挂靴。袁院长心疼的要命,她的亦素为这艺术献身半生,突然有一天轻飘飘的就退出。车站人来人往,各自为了各自的生活而奋斗奔波。亦素侧身看着他们,霎时间有些恍惚。似乎在练功摊上抿着嘴固执的翻跟头的少年时代还在昨日,如今走过半生,眼角泛着细纹,独自一人与一切告别。可这对与她素不相识的人来说,依旧是普通一天。

  “前往河北的列车已到站,请各位旅客注意。”

  老孟看了一眼身后,又看了看表,语气急促了起来。“老于怕是赶不到了,他刚说他到哪了?”

  林蕾抹着眼泪

  “不知道,于老师他不接电话。半个小时前说刚出机场。”

  亦素眼睛偶尔飘到站口,却又快速收回。车站嘈杂,人来人往。

  “来来来抓紧时间上车了啊,前往河北的”,穿着黄色马甲的志愿者大妈拿着喇叭

  亦素收回眼神,笑着对大家说,“诸位,我走了哈。”老孟攥着手机,拉住了她,声线一下子放低,“不等他了?”

  亦素瞅了眼刚才一直在看着的方位,低头笑,“不等了”说罢转身

  从一开始,她也没打算等。

  拎起不大的包,上了火车,头也没回。列车渐渐发动,车内车外人挥着手。一道别,车内车外便撇开了两道人生轨迹线。人生悠悠,岁月若是能回头,便也不叫岁月。


  

  “抱歉,抱歉”灰色西装的男子拨开人群,费力的挤进站台。西装外套的扣子已经解开,里面的白衬衫被汗浸湿了大半。车缓缓远去,他的脚步渐渐放缓,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火车远去的背影。穿着粗气,眼神无措。

  “呀,老于。”老孟猛的从余光中看到了那个身影,转过身来。于峙眼睛似乎锁死在了那辆远去的列车上,一言不发。

  “你来迟了”

  国京一团的团员看着他们的副院长,不知所措。许久许久后,于峙才回过神。看着团员们,愣了许久。喃喃说,“回吧,回去练功...练功...”

  团员们三三两两的往回走,老孟拍着老于的肩膀,可于峙猝不及防的转过身去,背对了老孟和袁院长。

  “等一下...”

  老孟和袁院长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只见他右手突然盖上了脸,肩隐隐颤抖。侧脸看,他不停的眨着眼睛看天空。右手由眼睑滑下,捂住了嘴。


  后来的年岁里,一团的团员们再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个十月,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先是十月上旬于院长突然去了美国,院里的任务系数交给了袁院长。李团长带团在国内,有着五场演出的任务。第三场演出完,卸妆的时候,李团长忽然突发咳嗽,撑着桌子,痛苦的弯下腰去。竟咳出了血,当天晚上就送了医院。而于院长仿佛失踪了一般,怎么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他都没有半点音讯。

  李团长在医院住了两天半,跟医生单独聊了好久,出来,眼眶红红,却依然笑着对袁院长说,“我以后呀,可以休息了。”向她挥了挥两张诊断单,走出了医院门。


  那个十月过去的半年后,有个团员曾在后台悄悄问老孟,当初于老师为什么去美国。老孟执笔蘸着浓郁的黑色油彩,低声说,“也没什么。就是当初老于的儿子大学毕业了,带他们一家在美国转转。听老于说,以后孩子可能回北京发展。他最近还在北京看房子呢,一家人应该是要定居在这了。”

  团员沉思着,哦了一声。却又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抬头盯着老孟,急急问到:“那...”话未说完却被老孟打断了话语,

  “那什么?”老孟凑在镜子前,勾完了妆面最后一笔。背重重考在椅背上,嘴角带着苦涩的笑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两件事没有因果关系,你别乱想。”

  团员卸了力,趴在了椅背上

  “孟叔,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值...”

  老孟也不说话了,一时间后台嘈杂,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沉默良久,老孟偏头对团员说

  “他们之间,就从来没有什么值不值。”


  

  李亦素坐在戏院里,台上演到了坐宫那一折。

  别扭,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自诩是个合格的老师,能教到的都教到了,吐字归韵,节奏调门,手眼身法。缺的大概就是那份默契,可默契怎么教?

  几十年昼夜相伴,他的板眼和着她的节奏,她的手势他不看也知道做到了哪。多少次紧紧相拥抱,多少他牢牢接住她。

  最接近的时刻,他们缠绵在一起,于峙的吻深情而霸道,肌肤紧紧相贴。她仰头缠住他。可哪怕近在咫尺,她依旧思念他思念的发疯。

  生旦之间的默契,是背后的数个天长地久,这让她怎么教?

  林蕾唱快了

  观众沉默了下来,琴师跟着演员的节奏快要飞起来,这一次,于峙成了那个压节奏的人。


  “梅派就是要稳啊”

  亦素回忆起这句话的来源,似乎是他们排《梅兰芳》的那段日子

  亦素被迫成了于峙的专职指导,时间不紧,任务不重,可他总是乐意时时刻刻跟她呆在一起,白天在剧团的排练厅,晚上在他们在北京的家。

  厨房里蒸着米饭,做好的菜呈上了桌。花刚被浇完一遍,被太阳反射着湿淋淋的光芒。

  沙发上,她窝在他怀里,头抵着他的下巴,一遍遍把他僵硬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根根掰成兰花掌的样子,而他别别扭扭的舞起来,亦素常有种人设崩塌的怪异感,常是他认认真真的练着,亦素在他怀里笑的前仰后合。而他就笑着放弃了练习,附身去堵她的嘴,把小姑娘亲的呜呜咽咽。

  午后的太阳照在室内,金黄色印上了两人的身。仿佛岁月就应该这样安安稳稳的似水流过。


  可是,注定不会是这样。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他从来不跟她提及那边家庭的事,但她却总是固执的去问。

  那年他发了疯般给一团安排演出任务,安排了一百五十六场。整团人不是在排练,就是在去排练的路上,而他恨不得吃睡都在团里。

  妻子儿子过来探班,她挥挥手示意乐队改练了《挂帅》,让他拿着保温杯,坐在偌大排练厅的后排角落与家人简单团聚,叙叙家常。她余光中瞥见他一把揽起儿子,抱在腿上,他的妻递过来一个保温桶,细细嘱托着。

  弦响起,她正过眼神,不再看那个角落,坦然站定在台中央,气宇轩昂,眉宇间皆是沙场英气,散板板式紧接着利落的西皮快板。


  “我不挂帅谁挂帅,

  我不领兵谁领兵。

  叫侍儿快与我把戎装端整

  抱帅印到校场指挥三军”


  

  她入了戏,神情刻着的是那位深明大义的穆将军。不愿意挂帅,终究是挂了帅。听得金鼓画角在大地响起,年过半百的女将军扎上了靠,横刀立马望着苍茫北方,眸光难以读懂。

  温吞世间,谁又是谁的江河湖海?

  送走了妻儿,他沉默着回到排练厅。下一场就是寇天官的戏份,正值排练间隙的休息。她额上一层浅浅的汗,练功服利索的扎在腰间,背靠着排练厅,仰头喝水。从窗户外透过的阳光打在身上,那几粒汗珠熠熠生光。

  他走在她身边,默不作声的坐下,拧开水杯盖子。

  她低头,轻声笑着问,“儿子想你了?”

  他面色说不出的凝重,提不起兴致。“嗯”

  孩子半年没见到爸爸了,上一次见面也仅是台下看了场他的演出。

  他抬头,轻声细语地跟她解释“我和她已经没什么了。”旁人道他的魔鬼日程是敬业,可亦素知道,那是另外的原因。她撑着桌子,望着遥远天光,沉默良久。收回眼神,闪烁着坚定“于峙,你得当个好父亲。”

  于峙苦笑着看着她,“你总是一次次逼我清醒。”

  “费心于大院长给我搭二路老生”院里的大青衣盈盈笑着,“换成强哥吧,演出还早,我好久没跟他磨戏了。”

  你没说不懂,我也假装轻松。错过就错过了,人嘛。她望着窗外,放下了水杯,坦坦荡荡,人总要有点性格。


  台上的杨延辉免于死罪,公主在给驸马赔不是。舞台上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合家团圆,皆大欢喜。

  李亦素矮身,悄悄退了场。

  穿过空旷的大厅,是熟悉的夜色与车声。只是这车声对她来说还是太喧闹了些。

  从前的那些日子,他们卸完妆后,一定要溜达到那家牛肉面店痛快吃上一碗烫饭。聚光灯照过的皮肤,兴奋的在蒸汽氤氲的面馆里畅聊,到深夜都平静不下来。她溜溜达达走到了公交站,北京的夜晚看不到星星,橘色的灯光照射着天上的夜云,自行车碾过马路,是一个又一个城市里陌生的身影。倒也是一番烟火人间。

  肚子咕咕叫了,才想起自下了高铁便奔往剧院,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她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放不下吃惯了的那一碗深夜牛肉面。

  回身走进面馆,点了一碗毛细清汤不要葱花,面上来了,满满一大碗。氤氲蒸汽蒸在脸上,熟悉的汤汁香味扑面而来。她有些恍惚,这个时候对面应该坐着一个头埋在面碗里的他。眼镜放在一旁,挑起面看着蒸汽骤然变的丰盈,感慨地冲她一抬下巴一咂嘴,眉眼话语中都含着七分笑意“亦素,这才是生活呀”

  亦素独自坐在空荡荡的餐桌旁,低头安静吃面。曾经演出完最期待的那一口,味浓未减分毫,可却不知为何,食之无味。双眼涩涩,却无珠泪半分。坐在这热闹人间中,却仿佛与这热闹人间拉起了一层屏障。

  身后依稀桌椅响动,是来了两个人。亦素往前挪了挪椅子,让人家好坐下。

  只听得一男子语气粗枝大叶一拍桌子,毫不客气,似是认真似是调笑“功力见弱啊,你今天唱的什么玩意儿?”


  

  亦素愣了,一口面停留在筷子上,半晌没有入口。


  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温和的低沉声音,低低无奈笑着,拿筷子夹着小菜

  “跟上级领导,三令五申,三令五申说再不唱这出了。非要让人唱,说什么观众喜欢,观众熟悉。”

  “于院长耍大牌咯”

  “有些戏,就算是为了艺术效果,我也是再不能碰了。”

  “干杯”


  她似有种穿越了旧时光的恍惚,三年时光如大梦一场。好像又回到了那些日子,仿佛她当场就可以跳起来,一转身就伏在于峙的肩上,爽朗大笑“赶巧了啊,你们怎么也来了。”怀中的老头定会被吓的一惊,看见她,一愣,大声喊出“诶呀”,然后笑成了一朵花。面前除了杨炽没有别人,他一定会大大方方的用左手缠住她的右手,眼里是决堤的温柔。

  可她什么也没有做。

  她的手撑着额,几根手指耷拉在了眼睛上,视线渐渐模糊。

  “儿子怎么样了?”杨炽吃着面,发出一阵呼噜声

  “在北京工作了一年,谈了个女朋友。说是要谈婚论嫁,我房子都准备好了。人家转眼分了,说三观不合,北京也住不惯,非要回香港,去年年初就回了。”

  杨炽笑了,“小子比你有主意多了”

  “是,他比我强”于峙长长叹息,二人再不说话。安静的夹菜吃菜。


  “这几年,你...没想着去找她?”


  

  “找了”他一粒花生米入口,举起酒杯回答了一口,回答的干脆利索

  “我去柏乡,她家人说她去上海玩了。年初还去了一次,说是去上老年大学了,我等她到下课,说是有聚餐。等她到晚上,说是住同学家。我站在村口堪堪站到凌晨一点。我没办法,第二天还有会,只能赶回北京。”

  “这么忙啊,嗓子生了那么大病,挨得住吗”杨炽啧啧感叹

  于峙发出了一声嗤笑,咬着牙说

  “扯”


  “什么不可治愈重创艺术生涯的喉疾,不过是个四五天能好的急性咽炎,被这位国家一级演员演出了绝症的架势,全院人都被她唬住了。”

  杨炽惊在当场

  “你怎么知道?”

  “病历单扔家里柜子上呢,大大咧咧的。这家伙还报了个豫剧班,这是嗓子再不能唱的架势?人家只不过就是不想见我罢了。”

  一声苦笑,伴随着重重酒杯碰撞的声音

  “话说回来,脱离了工作搭档的关系,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正当的理由去独自见她。”

  一阵沉默

  “你可以组织一团到柏乡敲锣打鼓,说是厅级领导下乡慰问。再把林蕾拉上当人质,说不开门就安排她的宝贝学生封箱去打金砖。理由多正当。”

  亦素一下没憋住,肩膀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笑了。可停不下的眼泪下一秒就不自觉的奔出眼眶,一滴一滴的落进了没动几筷子的面碗中。她没变姿势,捂着脸,不知所措。

  “老杨,我今天明确告诉你。别看我平时当院长人前风头出尽。可其实她,才是我们中活得最清醒的那一个。”

  “那你呢”

  “我是最不清醒的那一个,至今还在夜夜做荒唐梦,我想让她回来,我想她想到发疯。”


  亦素眼泪爬满了脸颊,依旧克制着不出声。直到听到了他们结账离去的声音,才骤然崩塌,伏身在了桌子上,浑身猛烈的颤抖着。

  那三年积攒的情绪被她小心的存放于阁楼,上了几层锁。她自认为牢固的妥善安放,却没想到那些情绪如洪水猛兽倾泻而出,脆弱的阁楼霎时间被冲的片甲不留。那些年的克制,那些年的求而不得,那些年她精湛的演技,骗过了很多人,也骗过了她自己。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海底月捞不起,心上人不可及


  谁说,我不想你呢


  她的心绪陷入痛苦湍流,发疯的想逃离,想逃到天涯海角去,逃到没有人的地方。纸巾挨不住层层的眼泪,她伸手叫了服务员,结账。

  年轻的服务员走在桌前,贴心的给她带了两包纸巾。念到,

  “一碗牛肉面,一碟小菜,一共十八块五。”

  服务员低头看她

  “女士,刚你身后那两位男士已经给你付过了。”

  她泪水尚未干,惊愕的抬起头,看着服务员

  狂风乍起

  她失了语

  服务员收走了单子,离开了

  她梦游一般起身,离开了面馆


  北京入秋了,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今天一天都是阴天。风摇晃着树上的叶子,连接不稳的被蛮横卷走,在狂风中飞舞,击打在行人的身上发上,最后打着旋落地,被行人踩在脚下。

  远方骤然响起惊雷,冷雨稀疏落下,却没到打伞的程度。

  亦素站在面馆旁边的天桥,手搭在栏杆上,看着这城市车流纷涌。

  她看了多久,身后那个静静站在她身旁的人就等了多久。

  寒风入骨,她穿的单薄。她就任这寒风透过衣料去触她皮肤,接受这寒风。倒也有了一丝潇洒恣意。

  “三年没回北京了,没什么变化哈”她淡淡开口

  刚开了口,就被一个人向后扯了一步,转了个圈,被撞上了一个胸膛。熟悉的灰色西装上的酒气被秋风吹淡,可依旧能感受到脖颈灼灼发烫。右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泪水决堤

  她没有伸手抱住他,只是像个木头一般的杵在那里,捂着嘴哭出了声,泪水浸透了他的衣服。

  他俯身,掰开她的手吻去那些眼泪,手上狠狠发力将她困住,可唇却温柔小心。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的重复,身上隐隐发抖。


  

  “对不起”


  “素,你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他吻住了她的唇

  曾日夜相见的脸庞闭上眼睛,几滴泪水安静流下,多年未见,平添了几丝皱纹,滚烫的手抚在后背上,是他炽热的体温。

  这个吻极尽小心,又极尽缠绵。渐渐的,她被熟悉的檀香味包裹,夹杂着淡淡油彩味和酒气。

  她感觉冰冷的身体起了暖意,手脚酸软。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来了?”

  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她披着他的灰色西装外套低着头,而他身着白色衬衫,静静看着她,目光寸步不离。

  “金井锁梧桐就看见你了,白色运动服,坐在边上。”

  她想起以前的数次演出,无论被多么挤挤挨挨的演员围住,他总能拨开人群,准确的牵到她的手。悄悄递上一块喉糖。

  “只是我以为你当场就走了,在拉面店还是杨炽先看到的你。”


  “诶,老于,那件衣服我记得你跟亦素都有一件诶”

  他在门口一抬头,顺着杨院长手指的方向,心中剧烈一颤,喃喃道

  “那就是她”


  

  “亦素,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你带我回家吧。”

  人前向来强硬果敢的厅级领导,红着眼框,淡淡的求她,眉眼放低了姿态。

  “嗯”

  “你再陪我唱次坐宫吧”

  “好”

  湿漉漉的人间夜空,响起了风声



十二月,柏乡


  县里的豫剧兴趣班,来了个新的学员。

  那人总是板板正正一身衬衫西裤,外面套个规矩的大衣。乡里唱了一辈子豫剧的大爷大娘们并不认识他是谁。

  他听课听的认真,却从来不开口。只是眉眼含笑的看着班里唱的最好的亦素,轻轻给她打着节拍。

  “小于啊,别不好意思,戏曲这个东西确实难,谁开头都不容易。”

  热情的大妈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

  而坐在他身旁吃着小蛋糕的李亦素却笑得前仰后合,满嘴小蛋糕的她含糊不清的说

  “阿姨你别管他,他就是看我学豫剧根红苗正,比较自卑。”

  男人露出了鲨鱼笑,连连点头,“对对对,我自卑,我自卑”


  李亦素天天来团里,但那个男人十天半个月才出现一次。每次来都只是静静陪着她,给她拿衣服,递水,吃小蛋糕吃的忘形时凑上去给她抹净嘴角的残屑。

  他总是徘徊在她身侧,形影不离。常常是愣愣盯着她,不肯挪眼半分,似乎是害怕她离开视线就再寻不到她。排练完毕,二人总是牵着手就离了豫剧班。

  有时他是匆匆来,急忙走,只是直奔豫剧班而来,将票戏的她拉走在门口。细细诉说着一些事情的进度。大娘们偶尔去接水,依稀能落进耳朵里的稀碎几句


  

  “...跟孩子做过思想工作了,他说他还需要时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没有办法,真的,素,我真的再等不起了...”


  

  下半年的某一天,李亦素没有来团里,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团里人啧啧可惜。



  

  团里有个大娘被在北京工作的孩子带去旅游,逛完北京城的种种景点,却遍地找不到豫剧表演,但耳朵又缺戏缺到发痒,就让孩子抢了几张梅大的戏票。孩子说那票很难抢,是国京返聘的一位名誉团长和她的搭档唱的。

  大娘一辈子不识字,拿着节目的宣传册,只觉得二人扮相美的要命。听孩子说那戏叫《四郎探母》。公主给驸马赔礼那段,几番推却,却见那驸马满眼的温柔宠溺。大娘恍惚,那种炽热眼神无比熟悉,似在哪里见过。

  谢幕返场,演杨延辉的那位光明正大的牵住了她的手,坦坦荡荡介绍,“这位是我的爱人。”

  台下一阵挑房盖的尖叫和猛烈地鼓掌,河北乡下的大娘被这阵势吓的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大娘平复下心情摇摇头。和老伴过惯了一辈子细水长流的相依相伴生活的她理解不了,不过是简单将夫人介绍给大家,为什么需要这番的反应。

  他们以前没介绍过吗?

  大娘皱紧了眉头


  随人潮出了剧院的门,大娘看到北京已经到了初春。草长莺飞的季节柳枝轻依。偶尔一阵风吹来,吹的花池里的花摇曳起伏。良久后,后台走出了两个压低帽子,手紧紧相攥的人。

  在这样的季节里,卸下了冬日的疲惫荒芜,终得岁月心软开恩,在流水旁开出了浅浅的花。

  而那些蹉跎掉的日子,看似荒诞逝去,但里面涌动着压抑的汹涌情感历经千山万水向你跋涉而来,走到你面前已衣衫褴褛,仍盈盈笑着,伸出背后负着的手,递来一束他路上采集的花

  你就别问,他走了多远,多久。




  


涵树

【鲤鱼】白旗

文/涵树


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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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风卷着细密的沙粒,迎面打在皮肤上。


  我已口干得厉害,热浪烤得额头有些发烫,眼前的景物也模模糊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一颗,没力气脱下闷热的西装外套。

  这沙漠,我似乎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腿一软,跌坐在轮廓分明的沙丘顶端。颓的自然而然。我得休息。路还要走,但我已经耗尽所有的力气。

  那黑影从沙丘中飞出来,落在我面前。黑色的兜帽在热浪朔风中猎猎作响,脸上扣着个装神弄鬼的金属面具。我喉咙干的发疼,艰难抬头看那模糊的...

文/涵树


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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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风卷着细密的沙粒,迎面打在皮肤上。

  

  我已口干得厉害,热浪烤得额头有些发烫,眼前的景物也模模糊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一颗,没力气脱下闷热的西装外套。

  这沙漠,我似乎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腿一软,跌坐在轮廓分明的沙丘顶端。颓的自然而然。我得休息。路还要走,但我已经耗尽所有的力气。

  那黑影从沙丘中飞出来,落在我面前。黑色的兜帽在热浪朔风中猎猎作响,脸上扣着个装神弄鬼的金属面具。我喉咙干的发疼,艰难抬头看那模糊的影子。遥远的声音传来,这人手一抬,空中浮起三个光团,嗡嗡的声音传来。

  “孤独的旅人呐,您丢的是这条金口袋巾,还是这条银口袋巾?还是这条普通的口袋巾?”


  我沉默的看着这位黑影,无语

  “我没有丢口袋巾。”

  面对这荒唐场景,颇为好笑的反问,“难道您不应该拿出一盏灯,说要实现我三个愿望吗?”

  说着挣扎着想站起来,没空和这幻影耗,潜意识里我得继续赶路了。


  黑影挥挥手,三个光团悉数纳入袖中,拿出一盏灯。复读机一样的重复

  “你真是个诚实的人。为了奖励你,我可以实现你的三个愿望。”

  我笑了。


  我晓得眼前的一切都荒谬的不真实,大约是沉溺在某个梦境里,按道理来说,我这算是见鬼了。但心头平静如水,所以才有闲心开那个玩笑。

  “我的愿望你实现不了。”我摆摆手,腿一软,又重新跌坐回沙窝里。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是神,我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的。”黑影认认真真的说。

  我抬头调笑着,也笑我自己。不知我醒着的时候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才回梦到这样一个荒唐幻影。半是敷衍半是认真。

  “我要我最爱的人立马出现在我面前。”


  “那我得赌一把。”黑影点点头


  “你赌”。

  我早已没有期待,也没有了恐惧。几十年一直在深渊里,我早已习惯了,感觉很平静。


01

/


  “砰!”

  办公室的门被大大咧咧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猛的惊醒,胳膊一动,倒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滑落下来。心脏砰砰狂跳着几欲蹦出胸口。头脑尚混混沌沌,所有的感官却在那一瞬间清明。瞪大眼睛看清来人。

  她也被我吓了一跳,嘴里含着润喉糖,往我办公桌上扔了护照文件和机票。模模糊糊的说。

  “哟,睡着呢。”

  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在脑子里搜寻着可以回应她的话。她却停下脚步,颇为关切的看着我,“明天七点的飞机,你烧退了没?”

  我忘记了我回答了她什么,头脑在那一刻失去了作用。

  她离开办公室后,我才察觉到额头有些发烫,喉咙似干涸裂开的农田,呼啸吹过了沙漠的炙风。我花了好久才意识到我这是在哪里。

  现在是下午的五点,是北京的冬天。

  那日从沈阳演出回来我一直有些着凉,没想到发展成了低烧。下午在排练厅里排了一折戏,状态一直不对,被她赶回来休息了。不知怎的,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着,五点多才醒。醒来天色微暗,透着窗是冷淡的光,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我一人。

  口干舌燥头疼,我拿起保温杯,灌了几大口杯里已然微凉的茶水,西装外套下保着我自己的体温,捂了一身的汗。喉咙已然干的不行。明明是冬日,我却梦到了沙漠和热浪,想来这便是原因。


  沙漠,我没由来的想起了刚才的荒唐一梦。

  她的气息还若有若无的存在办公室里,我闭上眼睛把后背砸向靠椅,驱逐着脑子里不合时宜的种种。我大约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她。


  她是我从缝了几十年的衣料上强行扯下一块布,白线连崩带着响,留下被掩盖的伤疤。

  从未敞开心扉,但不说,也是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于是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平衡。到后来我终于习惯了这样仿佛平衡木上的生活,终于忘却了那些苦难,也终于不觉得痛了。


  但我还是会想她。


  七点的飞机,四点就得醒来。

  两个月前接下的去俄罗斯的访问交流,各部委都挺重视。窗外天还黑着,我早早起床,收拾停当,洗澡吹头,就着温开水吃了药,祈祷这小疾早点消下去,别影响了演出。

  拉着行李箱悄悄出了门,母亲在里屋还睡着。给妹妹打了电话,她十点左右就会来接替我照顾她。出门的一瞬间,回头看了一眼,愣了半晌,轻轻关上了门。

  到机场的时候,远处已然有些许微弱天光。巨大的玻璃窗外遥遥看到远处泛起的淡橙色,北风还是会钻到衣襟里,止不住的冷。我先到的,提着公文包和行李箱在机场口等她和他们。

  国京的大巴来的稍晚些,团员们一个个陆续下了大巴。我看着她钻出车门,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扣着顶八角小帽子,围巾围的脸都看不见,可我一眼认出了她。我本能上前去从她手中接行李箱,可她固执的要自己拉。

  我说那下了飞机我拿好不好,到时候有迎接的人,她还得接花。她说到时候看吧。挽着琴师姑娘走到人群的最前面,说说笑笑的走向海关。

  我跟在他们身后,从前她是不拒绝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控制不住的想照顾她,以前她也向来不拒绝我的照顾。帮她拎包,拿杯子,办手续。有时她忙起来了占着双手,我还能给她喂颗糖,手边那片刻的鼻息接触,也算难得的亲密的时刻。

  可现在也能感觉到,她在慢慢挣脱我,直到现在,连让我照顾的权利也不给我了。

  年轻的团员踮脚举起手机,给我们拍了张照,发了微博。我看了那张照片,我和她隔了遥遥好几个人的距离,看着很是清白。我徒劳的看她一眼,心和眼睛却都挪不动。


  上了飞机,我俩的座位还是挨在一起的。终于找到机会帮她把行李箱举到了架子上。我挨着她坐下,舒一口气,仿佛完成了某种给自己设定的任务一般。

  飞机驶上跑道,系安全带的时候悄悄瞟她一眼。已然歪着头睡着了,大约难得起这么早,还是困了。只是头歪着皱着点眉头,这家伙困得要死,可怎样都找不到舒服的姿势。

  自责刚才在机场应该给她买个颈枕。机舱内空调开的有点低,偏头看着舷窗外渐小的北京城。

  天没全亮,依稀能看到天上群星闪烁。困意袭来,渐渐把我吞没。

  沙漠下雨了。

  黑影就跟在我身后。


  “诚实的人,现在你可以许第二个愿望了。”


02

/


  戏有连台本戏,梦竟然也有连台本梦。

  想来颇为好笑。

  黑夜给沙漠罩上一层罩子,沙子上白日的余温早已消散,空气中吹过凉风,天上的星辰清晰可见。

  我知道这是做梦,却一时半会也不想离开,且在梦里消磨一段时间也好。


  “别整那些神神叨叨这些没用的了,有这时间不如陪我唠会儿。”

  我一屁股坐在有些冰冷的沙堆上,手耷拉在膝盖上,遥遥望着远处被黑暗吞噬的天际线。月亮被云遮遮住,清晖泄了半点。

  黑影看我这个样子,愣了半晌,火了。大跨步转到我面前,愤怒的给了我一脚。

  “我是个正经神,你得尊重我。”

  我撇了一眼,“你就是我梦出来的一个幻影。”

  黑影沉默了,摇摇头。“那我问你,你许的第一个愿望实现了没?”

  我愣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无可辩驳,我随口说的那句话确实实现了。


  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也确实是我最爱的人。莽莽撞撞闯进办公室吓醒了我,带走了我半条命和全部的魂魄。

  “看见没有”,黑影笑了,一字一顿地说,“心 想 事 成”。


  沙漠的风停了,愈发安静了起来,一片广袤大地静悄悄的,这下连风声都没有了。唯独黑影毛毛躁躁的看着我,颇不耐烦“快许,该第二个了。”

  我笑着看黑影,“许啥啊?我没啥可许的。”

  黑影暴躁的盘腿坐在我对面,把手中的灯扔在怀里,心平气和地教育我

  “你俩不是没在一起么,你就许你俩在一起,然后谈恋爱结婚生孩子。麻烦死了,许个愿还要人教吗?”

  倒是简单粗暴。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我不能去奢求那些东西”,我说话习惯打着手势,怔怔比划。“就是不能。”

  “我们一旦在一起,公众的潮水就会把我们瞬间淹没,四下里有多少明枪暗箭等着我和她。”

  黑影沉默的听着我讲。

  “所以说,如果你真的是个能实现愿望的神”,我继续看着远方。

  “她没带颈枕,你不如帮我让她现在睡得好些。”

  

  神志从梦里回到了身上,我缓缓睁开眼睛,觉左肩上被重量压着。偏头一看,是她的头无意识地滑落在我的肩上。睫毛轻颤呼吸均匀,这家伙睡的还蛮踏实。我瞬间不敢动了,坐姿端正的绷住身子,生怕打扰到她好梦。也有那么一点,怕她醒来。

  北京直飞莫斯科八个小时三十分钟,知晓她绝不能就这么睡八个多小时。可我心里有私心,想让这些时间无限的拉长,又或是永久停留在这里更好。这样挺好的,可我脑子里还是转的飞快,不由自主的为一会儿她醒来想预案。

  飞机盘旋了一个大圈,飞过深绿色的八达岭。城市和镇子似被刀切一般划成不均匀的块,码在遥远的地上,就像我们被分割在楚河汉界的生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睡的时间比我想象的久很多,大约是真的困了。飞机飞到边境的上空,我才感觉到肩膀上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的动了动。我整个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的偏头去看她,她醒得快,茫茫然睁开眼,神志慢慢清明。

  可我预案还没想好。

  真是完蛋。

  她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哪里睡着的,愣了片刻,不动声色的起来,打了个哈欠,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挺好,那我也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下了飞机,她一直神色都不甚自然。行李箱被我眼疾手快的拿走了,俄方接待人员往她怀里塞了束花,她也就乐颠颠的抱着往前走。

  时间安排的仓促,落地在宾馆放下行李,晚上便有一个小小的欢迎晚宴。收拾停当,换上稍微正式一点的便服赴约。宴会厅里看着她,她依旧是神色怪异。我才意识到事情也许有些不对。

  我凑过去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她瞥了我一眼,迟疑良久,还是艰难的小声回答。

  “刚才...落枕了。”

  嚯,这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偏头在我肩上躺了三个多小时,可不得落枕吗。

  

  趁着人群还乱着,我小声嘱咐了一下同行者,拉着她溜出了门。走过空旷的长廊,躲进了一个无人的拐角。她扭头问,“你干嘛?”我不由分说的在她身后站定

  “来,放松。”说罢一只手轻轻扶住了她的头部,另一只手按上了她的颈后。

   “诶呀于峙,不用了。”她开始躲。

  我把她按住,“一会儿免不了让你唱,你怎么办?梗着脖子唱啊?”

  她不说话了,半晌后自言自语,“也是。”说罢不做声了,由得我给她按摩。我扶着她的肩,她的体温透过布料渗在我的掌心里,让我有那么一瞬间不知如何是好。大拇指用了力,揉着那一小块痉挛的肌肉。我们这行。从小到大都是大家一起练功,练完给彼此放松放松肌肉也是寻常的事。

  更何况,我本就是她的搭档,大约也不算逾矩。我这样想着。

  手上的劲大了一些,她一时没有受住,呜咽出声。我小声安慰她,“一分钟,再忍一分钟。”她点点头,继续受着。那一瞬间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心疼的不行。只恨不得换自己来熬。我摇摇头,试图把这些情感压抑回去,免得暴露。

  我换成了掌根,左手滑下来扶着她的肩膀。

  迟疑片刻,“疼不疼。”

  “现在好多了。”

  我放下右手,左手还无意识的搭载她的肩上,“活动一下,看现在能动了吗?”

  她别扭的转了一下脖子,左手按了按。“还是疼,不过能动了。”她转过身来想道谢,却一下子发现我离得实在太近,气息扑在彼此的面上,她也愣了。窗外的微风吹进来,空气有点过分的安静。她的气味钻进鼻息,激得内心深处的震颤。

  那一刻,我是真的有点想豁出去了。


  拍拍她的肩。

  “走吧。”试图像她曾大大咧咧对过的所有异性一样,自然的身体接触,模糊这一切的分界线。

  侧身走过她身前,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厅。主办方的一位还是发现了我俩的同时离席,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淡,“我去接电话,她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她默契的点点头与我配合,“是啊,这个舟车劳顿啊,哈哈哈哈。”

  说完半晌,我才反应过来,就算是大大方方承认搭档落枕了我去关心一下她,又怎么了。我们又不是偷偷溜出去接吻。我低头吃下一口俄国大列巴,心想着我在心虚什么。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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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国人还是热情。拿着伏特加劝酒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东北老家的三大爷。可我不喝酒,所以也没推酒的技能。最终实在推脱不过,还是几杯下肚,还尽力给她挡了一杯。

  我和亦素沾酒后的表现截然不同。她容易乐,酒精稍一上头就活活泼泼的皮,话也多了起来。我不行,酒劲起来,人就开始发愣。

  我看着俄罗斯人和翻译在热情的介绍,看着她问着每道菜,看着大家欢欢喜喜的样子,仿佛隔了一层幕帘,我躲在我自己的躯壳里像看电影一样的看着这一切。

  思绪不受控制,行为本能跟着思绪走。虎子实在忍受不了,拍了拍我的肩,压低了声音,“你眼神收着点。”我才反应过来,愣愣的看她实在是太久了。


  回宾馆的路上,冷风一激,不算醉的酒已醒了大半。外套挂在衣架上,摸着脑袋转了几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胃有点隐隐的疼,良久才反应过来,刚才几乎是干喝了,没想起来吃。看看表,已然是晚上十二点。

  门咚咚的响,似是被人踢了两脚。迟钝起身,压开门的扶手,她两手端着一碗泡面侧过我进了门。一边走还一遍调笑着我,“物资都在我那。刚一口没吃,饿哭了吧。”

  我愣愣看着她背影,似是有什么东西被融化开了。这些天的僵持慢慢消逝,终是被我俩粉饰太平到了从前那样的时候。

  她把面放在了桌子上,我走上前去,也笑了。“是快哭了,谢谢领导。”她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的转椅上,看着我打开泡面盖子拿起叉子,她举起手机咧嘴笑了,“来,笑一个。”

  “怎么?团长又要发朋友圈啊?”

  她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收了手机,“不发不发,我自己留着,不开心了就拿出来看看嘲笑你。”房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我吸溜面的声音,她静静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却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挺温馨的场景,我的悲观主义却摇着旗重新占领高地,就这样下去也挺好。


  她从椅子上蹦下来,说她要走了。

  我也起身来不及擦嘴,把她送到门口。可她到了门口,愣了片刻。我听见走廊外,是团里的几个小孩儿在聊天。我瞬间明白了,她从我房间走出去,似是确实不太妥。



  “再坐坐吧,陪我一会儿。”

  她缓缓转过头,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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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缓慢地走,空气凝滞起来,方才的轻松消散无踪迹。她时不时的回头看看门,奈何小孩儿们到了国外也开心,聊的停也停不下来。

  我喝完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扭头看她,又是在盯门。所有的思绪都写在了动作上,藏不住心事。

  凝视了一会儿她的小卷毛,还是拍拍她的肩,“来,我再给你按一会儿。”

  我俩坐在了床边。轻轻撩起她的头发,扶着她的肩膀找准地方,大拇指揉了下去。她嘶了一声,还是忍住了。

  就这么啥话不说也是尴尬,我们从团里的工作聊到了明天中午的演出,从昨天遇见的俩小孩儿聊到了她家的小侄子。最后实在没得聊了,已经是半夜一点,外面的年轻人还是没走。

  按了半天我终于耐不住,想了个辙儿,起身开门探出头去。“这么晚了,快回去睡觉!”故作严厉。几个小孩儿一缩头,吐了吐舌头,答应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扭头刚要示意她,虎子又迷迷瞪瞪的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瞪眼看见了探出头的我,“怎么?睡不着?陪我唠会儿?”说罢就要往我房间里钻,我心愈发焦躁起来,忙堵住他,“不唠!睡觉了。”

  关上门,听着他溜达两圈,开始在走廊里小声打电话,过了一会儿,走廊里又来了几个俄国人。叹了口气,怕是她不到半晚上是出不去了。回身看她,她扭头打成了个死结,烦已经写满了脸。

  “这面就该扔给你,让你自己泡。”

  一抬表,一点半了,看着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怔怔看着门,又扭头看看她,叹了口气,把话说开。

  “不行就在这睡吧,毕竟明天七点就得起。”我适时飞快的指了指窗台边的躺椅,“我睡那儿。”

  “咱俩,几十年了谁跟谁啊,对吧。”我补充道。

  

  夜早已深,关了灯。莫斯科的夜晚静悄悄。

  我洗漱完毕,利索的躺在躺椅上,扭身背对着她。我知道这个时候,我假装睡着的越快,尴尬的气氛就会越淡。感觉到她在背后手足无措的愣了片刻,还是慢慢钻进那个本该属于我的被窝里。

  不会儿又站起身,不由分说的给我扔过来一个枕头和两件外套。

  “晚安。”她说。

  再没出声。


  舟车劳顿加上应酬,我确实是累惨了。

  终于静下来,早已抛到脑后的发烧又缓缓侵袭入身。头开始隐隐作痛,喉咙干的不行。矿泉水就摆在桌子上,可我闭着眼睛,不敢起身去拿。

  就这样吧,这个睡觉的姿势也不甚舒服,但困意袭来,眼皮似灌了铅。我想这样也挺好,不用假装撑着,索性就任这乏意吞没我。也祈祷着这夜快点过去,祈祷着最好一夜无梦。


  发着烧,我却有点冷意。裹了裹身上披的外套,沉沉睡去。

  漠海上空依旧是深色的夜空和星辰,沙海与天际线的交汇处有着隐隐的鱼肚白,我错愕扭头。

  看到那黑影坐在我身边沉默的玩沙子。 心头绝望和烦躁夹杂在一起,心堵得厉害。我大约真的是被困在这里了。

  “你还有一个愿望。”黑影抬头补充,


  “最后一个。”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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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地起身,拍拍手上的沙子。

  “我想出去,我不想再梦到这里了。”

  黑影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把沙子,怔怔看它从手里流逝,细碎的脱离掌心,再被风接走。


  “你得把愿望许完,不然你出不去的。”黑影没看我,依旧认认真真的低头玩沙子。沙子流尽了就再抓一把,似乎能从中获得无限的乐趣。 终于抬头看我,饶有兴致

  “快,许你们天长地久。”

  我苦笑,“天长地久什么?天长地久的做搭档吗?”黑影愣愣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摇摇头,向这沙海和把我困在沙海里的黑影投降

  “算了,最后一个愿望,我得好好想想。”

  

  我遥遥望着远处的天光,旷野生长风。目力所及都是稀疏的植物,荒凉的很。确实是片荒蛮之地,偶尔能憋出几颗幼草来,又迅速被野风吹枯。

  “你说,到底爱还是不爱,到底什么是爱啊?”


  若是经历了我那几十年,大约也就会明白我如今的惧。

  不是没鲁莽过,不是不顾一切的追求过。她的手掌温暖干燥。做噩梦的时候,会喊我的名字。

  于是跟所有鲁莽而幼稚的年轻人一样,拒绝了一颗不冷不热的心,拒绝一套可以庇护的道德体系。和加缪说的一样。即使终究是搞砸了一切,也依旧想勇敢地把爱的结果承受下来。

  永远不试图否认那场冒险,否认那颗爱的鲁莽的初心,不试图寻找解脱的捷径。只是把纯粹的痛苦独自承受下来。承受下来。才发现承受不起。

  一颗心拿什么来驾驭自己?去爱吗?没有比这更不确定的了。我们可以知道爱会带来什么样的痛苦,却不知道爱究竟为何。在此它对我而言是剥夺、懊丧、两手空空。我不再有冲动;剩下的只有焦虑。一座看起来像天堂的地狱。还是地狱。今日令我感动虚无缥缈者,我称之为生命和爱情。出发,限制,这颗没有光亮的心在我体内散落一地,泪水和爱的咸味。

  “这样吧”我扭头看黑影

  “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我想让她幸福。”


  黑影愣愣看着我,“你想好了?”

  我点点头,“我想好了。”

  黑影扔了手中的沙子,“就这个,我实现不了。”


  风愈发的大了,黑影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日头开始慢慢烤着大地,我感到额头的部分似有个火源,汲取完所有的情感,让人神智不清。

  黑影喃喃的说,“这个我没办法。我能让她出现在你面前,我能让她靠着你睡个好觉。但让她幸福,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眼睁睁的看着黑影抬手,一把扯下了面罩,眼神愣愣的,良久后,认认真真转过头来看我。兜帽里栗色的小卷发贴着耳朵,那眼神太熟悉,她之前所有我听不懂的话突然有了意义。


  而我的脑子已经轰的一声炸了。

  我早已忘了这是在做梦。

  日头愈发强烈,她的身子也渐渐淡了下去。隐隐能看到风吹走她身上沙粒一样的东西,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面前慢慢消逝。

  我跌跌撞撞起身去搂她,可是触碰到她身体,只是徒然抓到了一把的沙粒。

  而她还在看着我。

  我几欲哭泣,终于几十年来的情绪攒在一起爆发。狂风乍起,我越来越看不清她,视野一片模糊。我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胡乱把挡住眼睛的眼泪擦掉,头脑紧紧的绷着,心脏要狂跳出身。

  “亦素!”

  我无论怎样擦也再也看不清眼前,沙子,为什么到处都是沙子。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她又在哪里。我吼着,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清自己一遍遍喊了些什么。耳畔只有野风,手里只有沙子。我终于捕捉到她印在我眼里的影子,被风吹到,连脸也看不清了。


  我猛地起了身,脑子嗡嗡作响。

  眼睛尚不适应眼前的黑暗,花了好大力气才意识到我这是在莫斯科,安稳的在宾馆里,她还在我身旁。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嗓子疼的厉害,耳朵也有着刚才的耳音。我刚才真的喊出了声。骤然回头,撞上了她愣愣的眼神。

  完了,她醒着,她什么都听到了。

  我和她就这样对视着,时钟空空的走,在空气里激起一点一点的震颤。浑浑噩噩扰的人脑子错乱。她没来得及闭眼装睡,我也没本事再在脑子里想什么劳什子预案。

  就这样看着彼此,我叹了口气,双手蒙住眼睛,清醒清醒脑子。


  “有...有点发烧,做梦说胡话了,没吵到你吧。”

  空气中有一阵漫长的沉默,海潮一般的把房间吞没。我站起身,粉饰太平的去桌面旁起身找水喝。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房间竟是如此的逼仄,她的视线就在身后灼烧着我,我很想扶着点桌子,把紧张攥进紧绷的肌肉里,拼尽全力消耗仅有我气力。

  我还算是个蛮固执的人,压抑了自己几十年,我不想在这一刻对自己多年的自制力举起白旗。背她站着,手里是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冰冷的水一路流淌进唇舌。我的心脏开始砰砰狂跳,不敢转身,告饶着有个声音出现,告诉我大梦未醒。

  她的声音轻轻传来。“四点了,现在走廊应该没人了。”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又惶恐起来。转身,目睹她僵硬的下床穿鞋,披上外套,路过我身边去往门的方向。我迟钝的跟在她身后,看她压了门的把手。

  又扭头,犹疑片刻,似是有什么情绪还在酝酿,想对我说些什么。皱皱眉头,酝酿失败,笑着对我说。

  “你太吵了,喊了一晚上。”


  我头脑发懵,梦里的东西如潮水般涌上来,没有逻辑的塞进我的脑海。记忆渐渐重现,梦里听不清的那几句话忽然在记忆里慢慢清晰。

  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几句,实在太直白了。压抑了几十年的情感纠缠成巨大的树根,扎在心里,连血带着肉。赤裸裸摆在面前。喊出来,无非是她的名字,和几句嘶哑了的别走。

  而要装作若无其事,太难了。


  我踉跄过去吻住她的唇。猛然要把这一整天那些让我心虚的伪装都统统坐实。她愣了片刻,推着我的胸口,半晌后又投降般徒然放下,迟钝环上了我的后颈。

  我们狼狈的吻着,死命在彼此的唇边夺取生命里的最后一口空气。孤独了几十年的旅人汇合了,独自飘荡在海上的水手靠岸了。大脑逐渐缺氧,混沌里的人去追逐彼此的体温。脸庞一片湿润,她也哭了。

  吻完,心头的绝望涌上心头。

  坚守的东西破碎了,我们最终都投降给了爱情主义。


  而未来的暴风雨终会到来。什么时候来,怎么来,我们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