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抽象 抽象 的推荐 fearless29469.lofter.com
飞花满江树

【春日宴】春节联文/画汇总

@小茅台 《下训后》 

@流舸  《此心安处》 

@森 《若有缘由》 

@疚卡 《落花流水》 

@栗 《潮涨》 

@North_Cloud 《和香槟有关的五件小事》 

@葛上亭长 《酣吻》 

@Ignite 《笨钟》 

@阿雀 《读作约会写作私奔》 

@飞花满江树 《一分钟恋人》 

@无以 《圆满春日打歌舞台》 

@Genius 《夜机》 

@嗔荧 《梨花债》 

@桔梗:) 《分寸》 

@柳三千 《家宴》 

@五猪丸 《新倩女幽魂·百粤往事》 

@和梦无w 《追日》 

@急需好眠锦鲤 《“敏感话题”》 

@冰露月亮糖 《山止川行》 

@Serein'ss 《索拉里斯星》 

@WinTer.乔子寒 《你若是星辰夜色》 

  

一些碎碎念👇🏻 

【春日宴】的联文到现在就圆满结束啦,希望大家吃好喝好过个好年!感谢二十一位老师的辛苦付出,感谢Say Sth.老师和@鹤了个渡 老师的大力帮助,也感谢各位ymp的倾情支持!

  

讲真我组织这次活动实在是很紧张,但好在这一路上得到了太多的帮助和鼓励,有参加活动的老师,也有给我留言的ymp,我都有收到,真的很感谢!

其实有组织春节联文的想法是在去年十二月中下旬,但当时只是一个非常“妄想”的完全不成熟的计划。

一方面是因为我个人比较社恐,不大敢和别人打交道,以至于熟悉的老师非常少;另一方面是因为时间紧张,正常情况下联文都要提前一个月甚至两个月开始准备,而这次其实只用了二十天不到。

所以说我心里不打鼓是假的。

但是最后能邀请到二十一位老师也确实是意外之喜,太超乎我的预料了,在这里再次对每位抽出时间参加联文的老师以及在宣图美工上给了最大支持的Say Sth.老师表示感谢,你们是这次联文的灵魂。

  

下面想说一下这次组织联文的原因。

2022年是大多数的我们陪他们度过的第一个完整的年,所以我想在这一年的年末留下美好的纪念,同时开启一个有意义的新年。当然也有一点私心,就想着别人家有的年夜饭我们也得有~

我当时大概发出去四十份邀请(想做个二十四节气来着),有大家都很喜欢的公认的很厉害的老师,也有刚写圆满没多久但文采也很出众的老师。有几位老师在我发出去没几分钟就给了答复,也有好几位我非常喜欢的老师答应得特别爽快,真的给了我好大的定心丸。而且让我非常非常的感动的是,无论参加与否,每位老师都给了我礼貌的回复,其中也有好几位蛮久不更新的老师,她们的文我都非常喜欢,所以我真的受宠若惊。

当然邀请名单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并没有和朋友商量。我们家有很多老师也很厉害,但我一时没想到,难以顾全所有,所以就错失了这次合作机会,但事事难得周全,有缺憾才是给未来留有希望。

在我看来这次联文非常非常非常成功,各位老师的作品一如既往地惊艳,现背和AU两开花,四位画手太太也是一个顶八个,我何德何能啊!

  

感谢,感谢,再感谢,话都在酒里了🍻

当然也有一些不舍,我的心愿终于达成,难免有些空落,但我相信每一次的结束都意味着新的开始,毕竟乒乓球是圆的嘛。

  

无论怎样又是全新的一年啦,还是重复我的祝福,祝他们和我们爱有所得,所愿皆如愿,两位健康涨球,不留遗憾!

今年一定是很好的一年!







Sandrine_

一些神仙太太整理

因为本来的tag被炸了嘛

有好多很好的文就这样被遗漏真的很可惜了

以下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些老师

两对都有

想看的可以点主页进去翻翻就有

以及原本tag里很多高赞文的作者

感谢产出!

@辛塔_simta (问答那几篇真的好暖!)

@你回来把歌唱完 (文真的又恬静又美)

@jj101010(私心强推 还一定要往前翻 文笔太细腻了)

 @烤生蚝真的好吃(绝对高产糖糖子)

 @李浮摘Serein (原tag热度加起来几乎是最高的 暮野真的贴脸)

@对乙酰氨基酚 (天光老师 左手酱...

因为本来的tag被炸了嘛

有好多很好的文就这样被遗漏真的很可惜了

以下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些老师

两对都有

想看的可以点主页进去翻翻就有

以及原本tag里很多高赞文的作者

感谢产出!

@辛塔_simta (问答那几篇真的好暖!)

@你回来把歌唱完 (文真的又恬静又美)

@jj101010(私心强推 还一定要往前翻 文笔太细腻了)

 @烤生蚝真的好吃(绝对高产糖糖子)

 @李浮摘Serein (原tag热度加起来几乎是最高的 暮野真的贴脸)

@对乙酰氨基酚 (天光老师 左手酱)

@满眼风波多闪灼 (一些🚙 很刺激)

@jekkilove (26字母系列)

@想吃三鲜包 (随笔小记 新娘阿莎等等)

@不好说 (神仙 不多说了)

@小陆别乱撞 

@双叶鹤归 

@安予意 

@麦当当不胖胖 (一些很厉害的分析)

@球球花椰菜 

@甜甜甜甜黄焖鸡 

@rolo(一些有新意的东西以及刺激的东西 依旧在等训狗) 

@靳欢 (孤雏 我心中的神文之一)

@安途 (与我为伍 我心中的神文)

@不蓝 (不要看链接长就不输入了 去看 真的很棒)

@🌿 (真相是真系列)

@溏心豆沙包 (好多甜文 真的甜)

@行舟 

@吾布衣 (海底作者 我愿称之为🚙神)

我个人看偏长一点的 情节连续的比较多

以及因为我不怎么看 所以没有什么AU的 抱歉<(_ _)>

还有一些很经典的比如小事系列 大家自行搜索啦 都很火的

不分先后 以及有一些没整理上的非常抱歉 我关注很随便

没有括号真的只是因为 我一时文对不上作者 真的抱歉 建议每位都看看

欢迎补充

再次感谢大家的产出!辛苦了(≧∇≦)/


分割线———————————————————————

以下是评论推荐

我给大家整理了

很抱歉我不太了解 了解的我会写一点在括号里

@望角宁 

@森 

@终于不长高了 

@五月海-星月辰 

@齐南 

@月光烫手 

@奶到就是赚到 

@恶童王小明明明 (不少刺激的 很有意思)

@渝安 (比较古早 但是真的写的很美好)

@从蕤 (小事系列 这个没人没看过吧)

@池意 

@泼墨寻欢 

@特雷爾樂園 (超级细腻 强推)

@十四街 (东京未完成)

@绘空事 (很贴脸 快去看快去看)


娱乐日爆社
金子涵早期翻跳RedVelvet舞蹈视频,来看看这状态如何
金子涵早期翻跳RedVelvet舞蹈视频,来看看这状态如何
一拳打爆地球

【墨鱼花】吴花卷变成猫咪了!

吴花卷变成猫咪 

  

  桌上的手机孤零零的作响,房间里一人一猫默不作声的对峙,梓墨一时难以消化眼前的事情,大早上起来看到一只猫蹲在自己的床头,喵喵喵喵喵喵喵,可传进了耳朵却变成了花卷的声音“梓墨!我是吴育涛!啊啊啊啊我怎么变成猫了!”

  梓墨经过打电话确认,以及掐自己保证不是在做梦这一系列操作之后,终于相信了眼前的狸花猫是花卷,圆圆的眼睛,圆头圆脑小尖下巴,确实越看越像花卷。

  “吴花卷…你…你变成猫了”,卷卷猫看着眼前明显呆滞的不靠谱的人,恨铁不成钢地把软乎乎的肉垫拍在他的脸上。

  

  梓墨居然又抱了一只猫到俱乐部,还这么乖的呆在梓墨怀里,一群人团团把他围住,

  ...

吴花卷变成猫咪 

  

  桌上的手机孤零零的作响,房间里一人一猫默不作声的对峙,梓墨一时难以消化眼前的事情,大早上起来看到一只猫蹲在自己的床头,喵喵喵喵喵喵喵,可传进了耳朵却变成了花卷的声音“梓墨!我是吴育涛!啊啊啊啊我怎么变成猫了!”

  梓墨经过打电话确认,以及掐自己保证不是在做梦这一系列操作之后,终于相信了眼前的狸花猫是花卷,圆圆的眼睛,圆头圆脑小尖下巴,确实越看越像花卷。

  “吴花卷…你…你变成猫了”,卷卷猫看着眼前明显呆滞的不靠谱的人,恨铁不成钢地把软乎乎的肉垫拍在他的脸上。

  

  梓墨居然又抱了一只猫到俱乐部,还这么乖的呆在梓墨怀里,一群人团团把他围住,

  “哪来的猫啊老墨”星宇上手就要摸摸小猫脑袋,梓墨把他的手挡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这是花卷”,一听这话星宇看梓墨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额…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暖阳:“你取这个名字有考虑过吴育涛的感受吗?”

  “…这就是吴育涛,北京wb中单”梓墨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都哄笑起来,训练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花卷:“喵喵,喵喵喵喵喵”

  “哦呦,花卷叫得好嗲哦”乔兮调笑他,又伸出手来逗猫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卷卷猫尾巴尖都立起来了

  梓墨抱着花卷躲开了所有要来撸猫的魔爪,有点暴躁地反复着“别碰!”

  花卷悲惨地发现除了梓墨没人能听懂自己讲话,小猫脸上都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来。

  “吴育涛说要给你们展示一手小乔划船”梓墨小心地把卷卷猫放下来,卷卷猫轻车熟路地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扒拉训练机,其他人傻眼了。

  猫猫得意!卷卷猫眯起眼睛扬起下巴“喵~”小猫的声音软软的,“看吧!”梓墨听到元气的声音几乎能脑补出花卷平日里打出精彩操作后激动的样子,心情不自觉变好了。

  梓墨伸手挠挠小猫下巴“吴花卷儿厉害”,卷卷猫本能地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梓墨的手。

  梓墨有点飘飘然起来,原来这就是拥有猫猫的快乐!什么元宝粽子,他都不稀罕了。“吴花卷儿你饿不饿,你可以吃猫条吗”

  “…太奇怪了,吃玉米吧”卷卷猫端庄地蹲坐在桌上,舔舔爪子,大受震撼的其他人回过神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到底怎么回事,但苦于听不懂他们中单讲话,讨论中道崩殂,卷卷猫只能一边等着投喂一边独自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有什么不同吗,卷卷猫苦恼,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昨天偷亲了梓墨一下。花卷昨天是最后一个下班的,走之前偷偷跟训练室里巡逻的粽子诉苦,“粽粽,我好像有点喜欢梓墨,就一点……哎呦,好烦,算了”想着反正自己也没有勇气告白,花卷打算彻底忘了这码事。

  回到宿舍,在夜色的遮掩下,花卷决定最后放纵一把,他凑近睡着的梓墨,这人哪都好,就是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又要来贴我,不知道很容易让人误会吗!手指划过睫毛,挺拔的鼻梁,最后落到柔软的唇上,花卷好像鬼迷心窍一样,落了一个轻轻的吻,一触就离,像一只蝴蝶曾悄悄来过。

    花卷心想会不会粽粽其实是猫猫神仙,听了我昨天的胡言乱语把我变成这样的。勇敢猫猫不怕困难!卷卷猫独自出发去找粽子。

  

  梓墨找到花卷的时候,元宝爪子一扒拉冻干到了花卷面前,花卷跟元宝喵喵“太客气了,我不吃我不吃……诶诶诶元宝元宝”,元宝扑过来把卷卷猫推倒,刚舔了一口毛,卷卷猫就被一双大手捞起来了,梓墨把卷卷猫揣在怀里给他顺毛“说什么呢”

  花卷一看到梓墨就滔滔不绝地喵喵“吉吉!我都变成猫了,还听不懂他们讲话,但是我看出来了元宝刚刚邀请我吃饭,我差点就……”小猫脑袋被亲了,卷卷猫懵懵地抬头

  梓墨咳嗽一声,把玉米放到花卷面前问道“饿了吗”

  蝴蝶又在轻轻煽动翅膀了,花卷用行动代替言语扒着梓墨的手啃玉米,没两口就不想吃了“想吃锅贴,想吃火锅,吴喆杰,我要是变不回来了怎么办”卷卷猫哀叹一声翻倒在梓墨怀里,露出柔软的肚皮。

  “没事,吴花卷,我养你”

  花卷笑出了声“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傻瓜!”花卷笑完还是觉得有趣,又问“不上班行不行?”

  “不上班你养我呀?”梓墨配合道

  “我养你呀”卷卷猫四肢都抱着梓墨的胳膊大言不惭地喵喵,梓墨顺手揉了揉花卷的肚子,卷卷猫撒了手用脚踹他“吴喆杰,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猫咪了”

  “…没有”梓墨想说自己已经很克制了,但还是转移了话题“晚上训练赛怎么办”

  卷卷猫发愁“其实…其实,其实”其实了半天说不出来,卷卷猫干脆把头往梓墨怀里一埋,快速地喵喵喵“你亲我一下试试”

  梓墨什么也没问,顺势低头亲了亲小猫脑袋,花卷用爪爪把趁机偷偷吸猫的人推开“亲嘴巴!是亲嘴巴!懂不懂!”

  梓墨一边偷笑一边安抚炸毛卷卷猫“知道了”他双手捧住卷卷猫的脸,珍重地亲了亲。

  下一秒圆溜溜的猫眼变成了花卷圆圆的眼睛,梓墨还捧着他的脸没松开,没有毛茸茸的遮掩,花卷脸红得一目了然,他扒开梓墨的手“赶紧走吧,我要回宿舍拿手机”

  “好,我也去”梓墨跟在花卷身后“再亲一下还会变回猫猫吗”

  花卷恼火地听着身后轻快的声音,总觉得蝴蝶要从嘴巴里飞出来了,烦死了,早晚有一天会刮起飓风。

月亮今晚早退

【墨鱼花】伤口

全篇OOC,疯子的爱情故事不喜勿入


但疯子搞纯爱才是最香的


01


李宇浩发现吴育涛的脖颈后面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有浅有深的掐痕,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但很明显元宝和粽子不存在那么离谱的作案工具,他正在想着问题隔壁刚刚还在直播的吴喆杰跑了过来靠在吴育涛身上,一只手有意没意地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找到嫌疑人了


小侦探是个实践派,他看着吴喆杰在训练室门口还恋恋不舍,缺德地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吴育涛的脖子上,类似于示威的冲吴喆杰挑了挑下巴,这个呆呆的弟弟好像又没想到这一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看着李宇浩的手一步三回头


“你逗他干嘛?”


受害者也是聪明的看见吴喆杰...



全篇OOC,疯子的爱情故事不喜勿入


但疯子搞纯爱才是最香的




01


李宇浩发现吴育涛的脖颈后面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有浅有深的掐痕,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但很明显元宝和粽子不存在那么离谱的作案工具,他正在想着问题隔壁刚刚还在直播的吴喆杰跑了过来靠在吴育涛身上,一只手有意没意地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找到嫌疑人了


小侦探是个实践派,他看着吴喆杰在训练室门口还恋恋不舍,缺德地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吴育涛的脖子上,类似于示威的冲吴喆杰挑了挑下巴,这个呆呆的弟弟好像又没想到这一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看着李宇浩的手一步三回头


“你逗他干嘛?”


受害者也是聪明的看见吴喆杰走了就把直播一关无奈的看着李宇浩,他什么都懂但是也无动于衷,如果是这样罪犯将会怎么被处置


“吴花卷~?”


有些上扬的尾音熟悉的称呼,不像吴喆杰一样是个愣头青反而带着一点调情的意思,吴育涛的后背突然发凉辅助诡异的微笑好像在提醒他什么


“你的脖子不疼吗?”


小侦探也是有原则的犯错了当然要接受惩罚,吴育涛摸了一下自己刻意遮挡的脖子还有李宇浩探究的眼光,本来想撒一个谎现在又感觉没什么必要


“他心情不好,最近的几个英雄他练到瓶颈了,你也知道他的所以我只是安慰安慰他”


“那你也安慰安慰我吧”


李宇浩的突然靠近让吴育涛没办法躲闪,只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声撒在自己的脖子上,整个人都僵住无法动弹,一声压抑的笑传来他低头看着李宇浩没意识到他们的动作有多令人误会


“你还真是双标”


“吃饭吗”


调笑和询问在同一刻问出,两个声音的主人搁着一整个屋子对峙,李宇浩先败下阵来,心理感叹了一下讨厌的眼镜怪,他只能撇了撇嘴拍了拍吴育涛的肩膀表示支持,走过吴喆杰身边的时候对着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真狗,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吴育涛坐在原位收拾东西看着吴喆杰还是那个动作没动就顺手给他踢了一个椅子,看见他还是那样只能停下动作


“英雄练得怎么样”


“不知道”


“比赛有信心吗”


“不知道”


“吴喆杰,你干嘛呀”


脖子上又传来熟悉的感觉但这次只是轻轻地抓着就像他对别人一样,吴育涛没什么反应还是在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儿就看着这个弟弟有些不耐的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那是李宇浩的,看见吴育涛帮他摆好就更不爽了又想来第二脚就被吴育涛制止了


“休赛你也给我清醒一点别耍小脾气”


说着闪开他的手准备再来一局巅峰赛,吴喆杰在他旁边讨好似的邀请他排位,拒绝了三次吴育涛放下手机转身看着像落水狗一样的吴喆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表示提醒


“我今天不想和你排位”


“不要”


“吴喆杰”


如果在直播的时候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吴喆杰更像一个直来直去的人说了不就是不说了不要他就会走,但私下里不是,他会别扭会生气也会一直问为什么,吴喆杰有些不讲道理他的逻辑不是每个人都能懂但吴育涛总能捕捉这些或者说是纵容


“你和李宇浩在干嘛”


除了自己吴喆杰很少叫他们本名,看着他愤愤不平的样子吴育涛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吴喆杰非常古怪占有欲和钻牛角尖的能力都强的不像话


“那你在干嘛吴喆杰,我们都是队友,我可以带你我也可以带他,本质来说我们的关系没有任何区别”


“我也可以那样……你吗?”


“什么?”


说完就被人倾身压住,吴喆杰的吻技和他本人呆呆的闷闷的没什么技巧只是轻轻地触碰,吴育涛愣了几秒就把他狠狠推开这个小疯子怎么还咬人呢


嘴边很疼吴育涛拿着黑屏的手机照了两下仔细地检查没事才放心,看着吴喆杰低着头一脸委屈他有点头疼


“你以为我们两在干嘛?李宇浩疯了吗?在训练室强吻我?和你一样?”



02


吴喆杰是个不可理喻的小哑巴到了这种时候就只会装乖让人拿他没办法,吴育涛记得有人提醒过他好像是林恒在那个大家觥筹交错的宴会上他像个守护者一样坐在吴育涛身边


“他在拍你”


“什么?”


“如果把吴喆杰的镜头里你的部分切掉,那今天他又没有时长了”


林恒总是像个胜券在握的运营者,很少生气很少介入他们的关系但总能一语中的,他和小鹏交谈的时候那道炽热的视线和现在已经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有些凉的手像一张细密的网把自己网在他可以控制的安全区里,如果失控他们都会坠落血肉模糊


“你自己小心”


像海妖的歌声蛊惑水手一样,吴育涛转头看着林恒虽然面无表情却让他有点不寒而栗,小心这个词好像太过于严重了,对于吴育涛来说吴喆杰好像只是有个过分粘人的弟弟,现在却有一种恶从胆边生的感觉


“吴喆杰,我只想找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休息”


是警告,坐在角落里的吴育涛像只炸毛的猫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看了一眼吴喆杰,他看上去很开心笑容满面应该是因为见到了熟悉的人,吴喆杰是个标准社恐在熟悉的人面前又异常的话唠,自己大概是幸运的有些过头,性格开朗又和他一个宿舍又恰好出现在了他那个意气风发的18岁


吴喆杰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时候刚认识被说的样子让人有些不忍心去责怪他,即便刚刚才接了一个不明不白地让人后背发凉的一个吻,他的狗塑不多他上网的时候很少能刷到,但吴育涛却真真切切的能感受到那种小狗的特质,忠诚炽热不加掩饰。


“你别盯着我”


吴育涛总是输的一方,和那样亮晶晶的眼睛对视确实很容易产生感情,他一直觉得吴喆杰的眼睛是最漂亮的,用盛满爱意的眼神看着你很难躲避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们不需要吵架,卷神你只要告诉我你和李宇浩在干嘛就行了”


“你别那么固执”


“全世界最固执,最笨蛋的人就是我”


突如其来的情绪宣泄像是一场没有预料过的大雨,吴育涛在雨雾中摸索着前进虽然不会被绊倒但也找不到出口,雾气会顺着因为动作被撩起的衣服缝隙触碰到肌肤,顺着他之前留下的痕迹让人的记忆更加清晰,他只能拍拍吴喆杰的肩膀也只能任由这个情绪失控的人折腾


吴喆杰是个实在没安全感的人,就像现在这种吴育涛随着他为所欲为的情况他也觉得不够,只能就这他的动作掐住他的后脖颈,他的皮肤很好不像自己一样手上力气越来越大听到他吃痛的声音吴喆杰也没有停下,


“走廊……”


吴喆杰像是如梦初醒般惊醒,又转过头看见走廊上是林恒抱着粽子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像是知道了什么他只是走过去把刚刚吴喆杰撞到的李宇浩的水杯扶起来


“三分钟收拾好调整好我们五排”




03


又出了意外


吴喆杰今天的操作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耳边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管自己一个劲的猛冲这样过了几局,李宇浩耳机一摘就是一顿骂他不算个脾气差的虽说嘴上不饶人但很少那么生气 ,看着吴喆杰在对面垂这个脑袋他也没办法,半晌了才听到了带着哭腔的声音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吴育涛坐在最中间他基本上是纵观着全局好几次局内他几乎是大喊着让吴喆杰冷静但都无济于事,他打游戏的时候手都是发着抖的看着简直是紧绷的像是第一次打比赛一样


“上不上厕所”


洗手池的地方不算太大,吴育涛一转头就能看见吴喆杰还湿润的睫毛,他抽了一张纸巾示意他自己擦擦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了他的抽泣声,今年对他好像不是太好,吴育涛向来不算个共情能力特别好的人他自己的日子也不算太顺可怜别人更像在浪费时间,但对吴喆杰的人生他确实难得的在意,大概是依赖感吧,吴育涛是吴喆杰安全感的来源之一,只是这份依赖越来越重了就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发生质变


“是选手都有觉得打不下去的时候,喆杰”


“我知道,但事情到自己头上才发现真的好难,吴育涛我好累呀”


“喆杰,你……不要压力那么大”


“不行的,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吴育涛,我们会输的”


“既然在意输赢,吴喆杰我们就不能停下,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成为我们停滞不前的理由,难了就克服,心里的问题就疏导,总会有办法的,我们磕磕绊绊好好找方法,尽量让自己不输”


吴育涛从后面被人抱住的时候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吴喆杰一般只会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才会不小心抓两下,咬人这件事还是头一回儿,这人还挺聪明咬的地方大概是不会露出来了,肩头的疼痛还有冰凉的眼泪让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吴喆杰是受伤的小狗不停地呜咽小声的嚎叫等着他的主人来救他,吴育涛反手揉了两下他的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笨蛋吴喆杰,快快好起来吧”


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剩下三个人已经走了留了信息说让他们自己找点饭吃,吴育涛点了外卖然后就打开直播,吴喆杰坐在离他很近的但摄像机拍不到的位置拿着手机练习


“他们去吃饭了,有我和梓墨在,我们点了外卖马上就好,嗯,没有,好了好了,越来越离谱了,我开了我开了”


吴喆杰没有什么离谱的行为只是过一段时间会叫他两句,乖的不像话才是奇怪的。任何一段要维持很久的关系都要有一定的上下位关系,就他们而言他好像更像掌控者,建造一个空间让吴喆杰在里面疗伤交流以及好好成长,这不太正常但很平衡


但吴喆杰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吴育涛搞不清楚他身上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是从那里来的,对队伍的对队友的对朋友的对他的,19岁本该做什么呢?按照武侠小说的说法是快意江湖,按照言情小说的说法应该谈一场青春期的恋爱,但吴喆杰的好像过于沉重的点,是早晨花上的露珠害怕着消失但终究会成为没有踪影的水蒸气,这是他们这样吃天赋和年龄的电竞选手都会经历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吴喆杰年纪小讲究的永远太长这样本就没什么好处反而给自己平添伤口


就像是很久之前做的梦,梦境总是扭曲的,忽如其来的坠落感在那个夜晚精准袭击了吴育涛,不断的下落好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一路上是他这些年的故事,他的故事跌宕起伏从S组到B组最后又回到S组,从闪光点到别人眼里的突破口再到队里最稳健的存在,里面好像有很多人,经历是珍贵的也是在提醒人们别太贪心所以他也没想过冠军以外的事,毕竟选手嘛,有冠军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吴喆杰对他来说是意外,意外的这个人固执的不像话,意外的本该是不擅长表达爱意的性格却捧着一整颗真心告诉你一句喜欢,他是很久很久的比赛生涯里的第一份私心,想和他更久的打下去哪怕是只作为队友的身份




04


难得的运营日大早上就被叫起来爬山,祈福这一类的玄学是吴育涛不太相信的,比起这些爬山这种锻炼身体的活动好像更吸引他,但吴喆杰好像很兴奋,在他旁边难得没有拿着耳机听周杰伦反而拉着他的袖子跑东跑西


晴天工作日出门是个正确的决定,只能看见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上山还有几个卖烤肠和糖葫芦的,他们几个一路吃一路玩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山顶


“这能挂锁,里面是拿许愿牌的,你们自己活动一会儿”


吴育涛没动只是拿着手机拍了几张风景照,然后把运营要求要写的几个加油牌子写好和他们的混在一起,吴喆杰写好之后就不见人影过了一会儿才满面红光的回来,这几天他的状态要好很多吴育涛活动了两下脖子才意识到自己脖颈后面的痕迹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只是肩膀上那个牙印还在上次被李宇浩撞见还被骂了两句


这种疤是很好消得,吴育涛仔细看过那个伤口他咬得不深只是泛了血丝,本应该过几天就能消,却被一直保留在那个地方任凭吴育涛再这么呵护它它还是那样不太好看


手心传来一阵冰凉唤醒了神游的吴育涛,转头一看是吴喆杰递来的一个小牌子,他看着有点不太好意思耳朵脸颊都红得不像话,还要装作毫不在意明明在用余光偷瞄自己,吴育涛趁着他写完就立马伸头过去看,吴喆杰作为一个认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的玄学人士这次却罕见地没有躲开,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吴育涛只撇了一眼就笑了


“希望我们分开的时间晚一点再晚一点”


署名是吴喆杰和吴育涛


他的爱意好像很早之前就已经超过了ID本身的意义,他的爱意好像已经在吴育涛还在担心这份喜欢是否是玩笑的时候就成熟了,是对吴育涛一切都是,脖颈上的手,只对你一个人的脆弱,还有因为你而产生的依赖,还有什么时候都能想起你的认真,吴育涛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了点外卖的时候吴喆杰为了给他点想吃的说出的漏洞百出的凑单谎话还有总是能及时出现的咖啡,他是笨蛋落水小狗也是努力成熟的最好的吴喆杰


找运营借了一只颜色好看的笔,吴育涛找挂杆把牌子挂在了最高的树枝上,从不信神明的人第一次在许愿树下停留对着这棵有着几千年寿命的大树虔诚地许下了春天的第一个愿望


亲爱的许愿树,希望今年的春天不再那么难熬,没有冬天的遗憾也少一点对夏天过于急切地期待,我们再当下更好的努力,能够拿到冠军能够一直一直成为最正确的战队,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希望肩膀上的伤口慢点好,至少在下一次离别来临之后再消失


希望吴喆杰的爱意在下一次离别之后再消失



05


今天吴育涛做了一个难得的美梦梦里是一只小狗一直在捕捉蝴蝶,蝴蝶的翅膀疼痛好像能够从梦境一直传递到吴育涛身上,还是在肩膀


愿望好像真的被听见了,伤口的愈合速度简直可以和吴喆杰的反应速度相提并论了,相处久了感觉吴喆杰才是那个怎样都不会惊魂失措的上位者,就像抓蝴蝶的小狗忽远忽近不愿意真正放蝴蝶走也不会伤害它,一切由它的想法而定


发现这点是在他喊吴喆杰去吃东西,没有像平常一样一声干脆的回应而是一遍又一遍带着笑意的“怎么说”,到了快要不耐烦的临界点就会听见他类似于顺毛一样的一句“好”


这个人最近的成长确实有点快,不管是平常会逗逗吴育涛就连没收吴育涛手机不让他看恶评也顺手得不行,成熟是源于生活的欲望和无奈,想不出吴喆杰的成熟是由于什么


大概是想在吴育涛想休息的时候及时递过来一个肩膀又或者是独当一面的能力,吴喆杰的成熟大概是因为爱


但他表达爱的方式实在是有点老套,吴育涛看着脖子上再次出现的手和跑步的时候时刻会出现的身影这样想,还是小学生表现爱意的方法就是一个字,黏


会逗人了是一部分,笨拙地表达又是另一部分,他像个矛盾的综合体又意外的和谐,吴育涛靠在他的身上用手绕过他的手看见他过分细的手腕和当时不小心弄出来的伤疤


“让你接东西小心一点吧”


“知道了”


日子还要过,比赛也不会缺席,今天再次迎来败局是始料未及的,吴育涛在几天之后打开吴喆杰的直播间就看见他在练习那几个失利的英雄,这是猜的到的吴喆杰就是这样的人 ,默不作声的憋着一口气,心气高的不像话却又把自己放在了最坏最坏的打算里


他骄傲又自卑,完全相反的特质矛盾的不行,看来从任何角度看吴喆杰都是很难捉摸的人


“我下了,回宿舍吗”


吴喆杰的声音在训练室门口响起,吴育涛急忙和弹幕说了再见就跑过去在他旁边晃了两圈


“看来打得很好,没有闻到浓郁的悲伤气息”


“你真的好难琢磨呀”


走在路上,吴喆杰突然开口,路灯底下他的面容很模糊,吴育涛也只能完整清晰的看见一副眼镜,但凭着了解他现在的表情肯定不太好


“吴育涛,我能问问你许得什么愿吗”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总是让人猜,我猜你刚刚又在猜我在想什么了,吴育涛你真的很奇怪,不接受也不拒绝我,哪怕是一个伤口咬在了你身上也是不在意一样”


小狗发狠一样把蝴蝶抓到了手里,不像话地开始研究起他的翅膀花色,吴育涛感觉到了不太友善地疼痛感从肩膀一直蔓延至全身,吴喆杰是个聪明的人至少在情感这个方面,他好像发现了一场盛大的暗恋,至少是从蝴蝶开始围着小狗转开始


但小狗会放过蝴蝶,因为蝴蝶实在美丽也因为他很爱这只陪伴着的自由飞翔的蝴蝶


吴喆杰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了几颗糖,是运营之前带的吴育涛很喜欢吃但一直忘了买同款,吴喆杰把糖塞给他然后继续往前走,立春之后俱乐部的树木都开始冒新芽,他拉着吴育涛温热的气息划过脸上的绒毛


“伤口快点好吧,还有就是……今年我们也一起加油”


06


大概是真的有什么魔力,吴育涛肩膀上的伤口只过了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这好像并不是一个爱意的象征,吴喆杰依旧是那样表达着他笨拙但炽热的爱意,路过的时候会在他的脖子上摸两下


成长好像并没有吴育涛想得那么快,吴喆杰好像还是不会调整失落的情绪,还是会偷偷哭泣偷偷的自我讨厌,但幸好是相遇,是他们五个人作为朋友也是他们两个人作为一个说不清的爱人


春天真的很好,好像今年是一个难得的暖春



下赛段请加油吧

























知知

  钎九党羡慕桃绒分开时还有冠军,桃绒党羡慕钎九的这么多年,可能在我心里,桃绒已经是少数人记得的冷门限定了。是我打一次游戏,id被路人认出来的兴奋。

  钎九党羡慕桃绒分开时还有冠军,桃绒党羡慕钎九的这么多年,可能在我心里,桃绒已经是少数人记得的冷门限定了。是我打一次游戏,id被路人认出来的兴奋。

k245_

  看清楚了我不是他,你要明白自我欺骗毫无意义

  看清楚了我不是他,你要明白自我欺骗毫无意义

灯远自圆Da_

【桃绒】不回头

现背,昨天世冠比赛结束有感


“可以踢,直接踢直接踢。”

“火舞直接踢。”


耳机里是队友有些嘈杂的声音,目标是近在咫尺的橘右京,清融手微微颤了一下,然后二技能起手踢了上去,控制和伤害都灌满了,无畏的橘右京很快倒在了自家红区。


“first blood。”屏幕上方赫然出现了火舞和被杀的橘右京的头像。


“nice!”


“可以可以,nice,直接进直接进。”花海还是一如既往的在队内交流中保持着高度的热情,招呼着他们进红区反野。


清融有些不自在的呼了一口气,脑子里全是以前无畏每次被杀以后会懊恼的和他们说“我的我的,大意了呀。”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这...

现背,昨天世冠比赛结束有感


“可以踢,直接踢直接踢。”

“火舞直接踢。”


耳机里是队友有些嘈杂的声音,目标是近在咫尺的橘右京,清融手微微颤了一下,然后二技能起手踢了上去,控制和伤害都灌满了,无畏的橘右京很快倒在了自家红区。


“first blood。”屏幕上方赫然出现了火舞和被杀的橘右京的头像。



“nice!”


“可以可以,nice,直接进直接进。”花海还是一如既往的在队内交流中保持着高度的热情,招呼着他们进红区反野。


清融有些不自在的呼了一口气,脑子里全是以前无畏每次被杀以后会懊恼的和他们说“我的我的,大意了呀。”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这样带着撒娇的语气和队友说。


或许根本没这个心情。


第一把还算势均力敌,虽然后期hero打急了被压了。第二把完全是一把碾压局,花海都快要直接正方形打野了,hero野区防守一如既往的差,无畏几乎吃不到一个红buff。


十二分钟就宣告了游戏的结束。


清融有些木然的揉了揉手,hero现在的处境他想过,没有正式的中单选手,每一场都很艰难。但是他没想到仅仅是bo2就只能掏百里走中。



清融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座椅,准确来说,看向了无畏。



他看起来心情还好,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还拍了拍铃铛的肩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笑的很甜只是看起来有点勉强。


清融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往前挪了几步最后认命般的乖乖跟在了坦然的后面,看着他们一个个拥抱问候,然后到了自己。


先是熟悉的老王,他张开双臂给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久酷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总笑眯眯的。抱他的时候还在他耳边打趣:“小黄出息了呀,暴打老东家是吧。”收获了他一计小小的拳头。


然后是铃铛,去年世冠还替过久酷上场,现在居然也阴差阳错的一起当上了首发。清融也扎实的抱了一下,还附上了一句:“守约真滴准。”


再然后是星痕,他的“好儿子”,他上前比划了一下,发现星痕居然没怎么长高,接着又拥了上去:“苦了你了我的儿。”喜提星痕一句“滚”。


星痕后面是无畏。


他早就摆好了两臂展开的姿势,清融脑子里想法很多,但是真的抱上去的时候却没有犹豫,抱了个满怀。


一秒,两秒。然后就戛然而止。


清融觉得要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拥抱时刻,他踮起了脚往无畏耳朵边凑了凑:“加油。”


“你也是。”无畏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经常平翘舌音不分。


场馆灯光有些晃眼,清融总觉得无畏背着光看不清脸,抱完了东方下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无畏。


无畏还是在拧着瓶盖,目光却和他巧合般的相遇了,然后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清融顺着他的目光往肩膀看,花海的手,紧紧的搂着他,看起来亲昵的有些过了分,他脑子一热,用力甩了甩肩,挣脱开了花海的手,又立刻抬头去看无畏。


不过他已经转开了目光,自如的收着东西下台,边走边和铃铛说话,虽然输了,却看起来也没有多颓废。清融有些失落的低头,又好像想起来什么,回头去看花海。


“我不喜欢别人搭我肩膀。”他语调很平,听起来甚至有些冷,花海感觉他恍然间看到了刚来eStar的清融,像一只树立起所有防御机制的小刺猬。


他轻轻笑了笑,回头看向了准备离场的hero众人,看起来心情不佳的久哲和一群等着挨批的首发队员,他一眼看见了那个在那弓着背玩水瓶的无畏。


“你在看什么?”清融皱着眉问花海,他好像根本没有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看那个你想让他搂你肩膀的人。”花海又回头搭上了他的肩,没有像之前那样使力,只是轻轻搭在上面,“可惜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队长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不喜欢别人碰我。”清融还是固执的用手把花海的手扒拉下去了。


“一年了清融。”花海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听起来颇有些无奈,“你还要多久啊?”


“我……”清融嗫嚅了几下,最终只是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最后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去采访了,队长。”


还要多久?清融也不知道,已经一年了,或许是两年?三年?这都说不一定,或许就是明天,但是他起码可以肯定一定不是当下。


他总会想起之前,想起那两个冠军,和无畏并肩的时间甚至不足短短一年,恍然间他才发觉他和无畏分开的时间已经超过在一起的时间了。


春季赛的那个晚上,拿到冠军以后的庆功宴,清融第一次肆无忌惮的喝酒和久酷大谈特谈曾经的野亡时期,最后子阳星痕久酷都喝的东倒西歪被尘夏他们一人一个抬回去了,清融倒是没醉的彻底,非要拉着不太有醉意的无畏在宾馆一起轧马路。


两个人独处的时光总是那么难得,他们两个并肩走着饭店到宾馆那条短短的路,头顶上的路灯照的清融的发丝都发着光。


阿融今天表现得很棒。无畏看着他温柔的笑着,对于清融他好像从来没有吝啬过他的夸奖。


清融也回头冲着他笑,他的醉意才开始慢慢浮上脸颊,透露着不正常的红色,笑的傻里傻气的。你也好棒啊,我的野王哥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都被晚风吹的有点抖。




你会走吗?这次转会期。无畏走在他旁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清融喝多了还非要走直线,无畏搂着他生怕他摔着。


当时的清融没说话只往前走了几步,在路灯下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看起来像是吃了变异丸子的小巨人一样。


“阿七,如果你想让我留下的话,就踩住我的影子好不好。”清融的头发被风吹的东倒西歪,整个人透着一种酒醉以后的迷离感,他看向无畏,眼睛里面亮晶晶的,是期待亦或是是鼓励。



他站在无畏往前几步的位置,影子就在无畏的脚边,只要他微微往前挪一挪就能踩住影子。


踩住我的影子,阿七,别放我走。清融心里一直在默念着,或者说是祷告着。


几步之外的白色的帆布鞋轻轻的起步晃动了两下,最后实实的落下时踩到了一根小枝丫,发出“咔”的一生脆响。



无畏往后退了一步,离影子更远了一点。



“阿融,久哲教练说他可能要隐退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俱乐部都没办法给我们提供好的赛训了,所以你一定要走好不好。”无畏的声音被风带了过去,轻轻的灌在了清融的耳朵里面。



清融有些愣住了,回过神朝着无畏的方向跑了了几步到他旁边,“那你呢。”


“明星合同,走不了。”无畏伸手帮他把衣服拉链拉了上来,“拉上,晚上风大。”


“那我也不走。”清融笑着去挽他的手,却被无畏蹙着眉拦住了。


“你十七岁,hero现在没办法给你更多了。”无畏从口袋里掏了一根烟,俱乐部不让抽,他憋的难受,刚点燃又看见清融皱起来的眉毛。


清融不喜欢烟味,最后还是顺着他心意的用纸巾包着烟扔进了垃圾桶。


十七岁的清融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知道,他执拗的一次又一次和俱乐部说“我不走,阿七不走我也不走。”


当时的无畏也只有十九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双冠打野,清融说什么都不肯走,铁了心要留下来陪他,最后以无畏一句“那我们分手”作为结局。第二天清融就和俱乐部确认挂牌了,之后就是顺水推舟般的来eStar试训,被卖走,然后拿冠军拿到手软。


再见面的时候那个曾经和他并肩,一起拿下两个冠军的无畏已经是历经了十一连败一年多没进过s组的打野了。


造化弄人。



清融下采访席的时候脑子都是“嗡嗡”的,子阳过来拍拍他的肩,“走啊,请老王他们吃夜宵去,今天把他们打趴了,不得安慰一下。”


“无畏去吗?”清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他去吗,他去我就不去了,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废话,肯定去啊,不然他饿着啊?”子阳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怀疑他们家中单打比赛脑子坏了,“走不走?”


“走。”清融嘴比脑子诚实多了,一秒都没加思考的答了出来,还是忍不住想见他。


清融坐在车上的时候一直在模拟见到了他们要如何得体的和无畏打招呼,没有人知道他的尴尬和无措。


他和无畏那段无疾而终的恋爱甚至于都无人知晓


莫名其妙的开始,荒唐至极的结束。



子阳和清融到的时候,无畏久酷和星痕已经坐上位置了,是一家烤肉店,特意找了个包厢,hero3.0选手全员到齐了。


“点菜啊你们,今天我和阿融请。”子阳颇有暴发户的气概,把外套撂在一边。清融往里走了走,发现只有无畏和久酷中间那个位置了。


他坐下来的时候久酷嘴快没忍住的说了一句:“这座位和我们以前一起打比赛座位顺序一样。”


一起打比赛。清融忽然想起春季赛暂停的间隙他们躺在电竞椅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反光的玻璃,低头看到的是所期盼的人山人海,转头看见的是无畏,清融觉得当时的自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感觉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大家都默契的沉默了一小会,无畏又站出来像当年一样活跃了气氛:“你们今天有点狠毒的呀,东方到酒店人还有点懵呀。”他语气中满满的笑意,好像他不是输的那个人。


无畏罪擅长的就是伪装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得心应手的活跃气氛罢了。


大家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星痕话少,但是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哥哥们还是聊的欢。


刚上的酒就一瓶接一瓶的空了,子阳跑了三次厕所说是不能再喝了大家才没再让上新的。


酒过三巡,清融脸都有点喝红了,旁边的无畏倒是看起来一点事没有,久酷星痕子阳又抢着去上厕所了,只留下他们两个坐着。


清融喝的晕晕乎乎,一边脸颊贴在桌子上,脑子都转不动了,但还是撑起头问无畏:“你生气吗?我比赛里面杀了你。”


“没有。”无畏摸了摸鼻子,他也起身准备离开:“我也去……”


清融忽然站起来拦在他的前面:“阿七。”酒壮怂人胆,清融不知道自己当然怎么有胆子去拦的,但是既然拦了,该说的一句也不能少。


声音是脆生生的,无畏立刻就停了脚,低头看着他。



“那个时候他搂我,但是其实我没注意到,我马上就推开他了。”清融舌头有点打结,但还是努力的在解释着。


他和以前一样,连头顶那个漩的位置都没变。无畏想着,忽然手痒有点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头,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清融的头发和他的性格一样软乎乎的,“没关系的,阿融,不用和我解释。”


“用。”清融抬头看着他,无畏变了很多,变沉稳了,成熟了,没变的是那双永远多情的眼睛,看谁都含情脉脉,酒精冲破理智的闸门,清融抬头踮脚吻在了无畏的嘴角。


只是轻轻的落下了一个吻,像羽毛拂过一样轻柔。他感觉到了对面人明显的一滞。


“阿七,比赛输的时候后悔过吗?”清融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恶毒过,逮着别人的痛处扎,“十一连败的时候,进不了季后赛,今天输给我们的时候后悔过吗?”


无畏在微弱的灯光下一言不发。


清融觉得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所以他还是继续开口了:“当初只要你想,哪怕输,我都陪着你。”他不懂自己为什么步步紧逼,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扎口的话,把化成利刃一刀刀扎在无畏身上,明明不畅快,却还是不愿停下来。


“杨涛。”他声音忽然有些沙哑起来,哽咽着叫着无畏的名字,“是你非要推我走开的。”


“嗯。”无畏轻轻应了一句,“是我推的,我提的分手,我让你转会,但是阿融,我从来不后悔。”


他往前离清融更近一步:“再见面,我们阿融都是六冠中单了,真好。”


清融还是没忍住,泪水决堤,布满了整个脸庞,他抬手擦了一下,还是糊了满脸。


还是无畏抽了纸巾帮他把眼泪一点点擦干,清融抬头对上无畏的眼神:“那句话还算不算数?”


那我们分手。


无畏又沉默了,只是静静地帮他擦着止不住的眼泪,“到底……”清融的话卡在嘴边,被忽然从厕所出来的三个人的打闹声打断。


久酷大喇叭一般的声音传了进来:“无畏,教练喊我们到点回去了。”他走进来看见了还在哭着的清融。


“小黄咋了呀,没事没事啊,还有机会见面的,下次再约。”他拍了拍清融的肩招呼着无畏一起走,就拉着子阳说陪他结账,剩下一个星痕左看看右看看也跟去了结账处。


问题还是没回答,清融觉得今天晚上没有答案他可能是睡不着了。


“到底……”


“阿融。”无畏忽然的开口了,“今天红区火舞杀我的时候犹豫了,下次不许了。”


清融点了点头,问到:“还有呢?”


“还有,阿融,往前走,别回头。”无畏轻轻把剩下的纸放在了他的手里,


往前走,还有无数个冠军还有美好的未来,还有让人钦羡的爱情和数不胜数的荣誉。


清融忽然就理解了,也忽然有些释怀了,他把剩下的纸又塞回了无畏手里,看着他认真说道:“阿七,这是最后一次为你哭。”


“好,一言为定。”无畏轻轻抱了一下他 ,只是虚虚的搭了一下,立刻松开。


清融拿起椅子上子阳的外套,往外走去,他没在回头看向无畏 。


你说的,向前走别回头。

困江

【桃绒】来年春

he|半现背|bug多勿较真


他说答案在下一个春季。


01

1:07。很突然的,黄垚钦醒了。迟来的痛感充斥在喉咙,不情不愿睁开了眼,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天花板上四处游荡,他有点累。左臂缓缓抬起,搭在眼睛上方,黄垚钦觉得,这般感觉就像快要窒息了一样。终是耐不住疼痛,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水在灌入喉咙的那一刻便被呛到了。闭着眼就能想象到明早肚子痛的场景,黄垚钦不禁咒骂起了那杯冷到不行的水。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时亮了起来,是杨涛的推送微博。


———祝七七宝贝生日快乐~21岁的你也要天天开心!...............


he|半现背|bug多勿较真

 

他说答案在下一个春季。

 

 

01

1:07。很突然的,黄垚钦醒了。迟来的痛感充斥在喉咙,不情不愿睁开了眼,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天花板上四处游荡,他有点累。左臂缓缓抬起,搭在眼睛上方,黄垚钦觉得,这般感觉就像快要窒息了一样。终是耐不住疼痛,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水在灌入喉咙的那一刻便被呛到了。闭着眼就能想象到明早肚子痛的场景,黄垚钦不禁咒骂起了那杯冷到不行的水。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时亮了起来,是杨涛的推送微博。

 

———祝七七宝贝生日快乐~21岁的你也要天天开心!

 

黄垚钦有点想笑。但又觉得这时笑有些自嘲的意味,他的粉丝还可以喊他七七喊他宝贝。可他却只能在生日祝福视频里叫他南京hero无畏。

 

他看着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有些愣神。僵硬的手终于将水杯放回原处。他忽然想到,大概一年前左右,杨涛会在他半夜喝水的时候给自己烧热水,会督促他不要喝冰水。

 

黑暗之中,黄垚钦分不清挂在嘴角的,是刚刚喝过的水,还是酸涩的眼睛不小心留下来的泪。

 

太难看了。

 

 

 

02

他们是冬冠赛之后在一起的。

 

黄垚钦在金雨下回头,毫无征兆地对上杨涛的眼,他看的真真切切,杨涛眸子里印出的,是他。黄垚钦盯出了神,他看见杨涛的喉结滚动,看见他从脖子逐渐漫上双颊的红晕,看见他满眼深情低着头看向自己。

 

好想接吻。

 

暧昧气息漫开太久,在杨涛低着头靠近自己的时候他都要觉得杨涛要亲他了。结果只是偏开头给了自己一个拥抱。他错愣,但还是僵硬的回应了杨涛的抱,然后耳边就传来了杨涛的轻笑。从始至终他们没说一句话,但却彼此心知肚明。

 

毕竟心跳骗不了人。

 

所以在下场后杨涛堵住自己,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杨涛把黄垚钦拉进单独的休息间。他没开灯,又太过安静。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在这片环境中无限放大。有点吵了。

 

杨涛还在扯有的没的。

什么阿融真厉害啊冠军中单啊fmvp啊,什么看到金色雨开心吗什么今天配合帅不帅啊。

他用他不标准的普通话絮絮叨叨着,黏黏糊糊的话语惹的黄垚钦心痒。看似游刃有余的大人,可不断捏着眼前人手的动作,暴露了杨涛的青涩。黄垚钦失笑,抬起纠缠着的手到杨涛胸前,盯着他的眼睛。

 

“杨涛。”

 

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给自己憋了回去,杨涛像个呆瓜一样定在那,一动也不动。

 

“杨涛。”

 

黄垚钦凑的更近,目光分秒未离他的双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炸开了。

 

分不清谁先勾引的谁,双唇自然相贴。分不清谁先伸出的舌头,让这吻变得不再纯情。分不清谁先纵容了谁,尽管嘴角被磕破也没有分离。分不清谁先爱上了谁,分不清谁先察觉了谁。

 

不过也不必执着于是谁先了。

 

到底还是纯情少男,第一次接吻都太不熟练,两人嘴角或多或少都挂了彩。黄垚钦一点都不会在接吻时呼吸,一吻落下他靠在墙上不停的喘息着。杨涛捏了捏他的耳垂,轻声道。

 

“要不要我教你。”

 

结果收获了中单妹妹一拳重击。说实话杨涛这吻技也没好到哪去,但到底还是成年人,看过的资源肯定要比黄垚钦多,自然也没他菜。

 

黄垚钦别扭的将头埋在杨涛颈窝里,深圳的冬天不算太冷,暖洋洋的,但黄垚钦却好像快要热死了一样,好吧,其实是要被害羞的烧死了一样。手虚虚地抓着杨涛的衣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杨涛察觉到了身上人的不对劲,拍了拍他的后背担心的问着怎么了。

 

“……”

“没有告白吗?”

 

声音小到几近让杨涛听不见。杨涛将怀里的人扒拉出来,跟他面对面。可黄垚钦却没敢抬头看他,他低着头看着抓着杨涛衣服的手,别扭着,害羞着。他迟来的害羞与先前的直球形成强烈反差,杨涛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上扬。

 

“我,无畏,杨涛。最最最最最喜欢我家阿融啦!”

 

他笑着吻上了黄垚钦的额头,“怎么样,要不要说一句我也最最最最最喜欢我的杨涛哥哥了,嗯?”

 

杨涛知道自家小孩害羞,也没太多难为他,没过多久就牵着他离开了休息室,领队也差不多该来找他们去办庆功宴了。他想,今天是他最幸福的一天。跟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拿上了一直想要的冠军。

 

上包车前,他们走在最后面。黄垚钦勾着杨涛的小手指,贴上他的后背。很轻,很轻,很轻的说。

 

“我也喜欢……哥哥。”

 

 

 

03

毫不意外的,他们过上了热恋期。

 

南京的春天不同于深圳的春天,有一定的寒意。他们在扬子江边散步。黄垚钦他怕冷,整个头快要埋在围巾里,在口袋里的手怎么也捂不暖。杨涛看见止不住打哆嗦的黄垚钦,直接将身旁人的手捞进自己兜里,还傻乐着。

 

“杨涛!你有点烦啊。”

 

他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又生怕杨涛真的松开了手,小心翼翼的在他的兜里动。杨涛看破不说破,嬉皮笑脸地跟自家小孩十指相扣,用拇指摩挲着他的轮廓。之前直播的时候他有对比过自己跟黄垚钦的手,黄垚钦的手很长,也很好看,就是太瘦,骨节分明,比自己的也小上不少。大概是两只手能被自己一只手握住吧,想到这他便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

 

有病。这是黄垚钦对杨涛下的定论。嘴上止不住的嫌弃,可双手却越握越紧,杨涛给黄垚钦带来的暖意不止紧扣着的手,还有他看不见的,黄垚钦的心。或许,他也看得见。

 

初春的南京还是会下雪,点点雪花落在两人的头上。这还是在南方长大的杨涛第一次看见雪。纷纷扬扬,好不浪漫。

 

“阿融,这是我第一次看雪。”杨涛笑了,虎牙露了出来,“我第一次看雪,是和你一起。我好开心。”

 

黄垚钦侧头,望见杨涛的眼。他在看着漫天飞雪,雪落江上,他欣喜看雪,他认真看他。杨涛傻傻的抽出空着的手接着雪,可惜没过多久就化了。

 

杨涛这时也转过身,眯眼一笑。黄垚钦忽而觉得有点偷看被抓包的感觉,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旁边夜市里放着情歌,气氛恰到好处。在黄垚钦再次对上杨涛的目光时,一吻落下。

 

♪-离开我谁还把你当小孩

 

这首歌响彻了黄垚钦整个春天。

 

走进夜市里的某个小吃店前,黄垚钦细心的帮杨涛头上的雪拍干净,要高上自己半个头的人乖乖的低着头,无言等待着他。就像狗狗一样,他的头发很顺很蓬,黄垚钦没忍住多摸了几下。

 

“你是把我当狗狗吗?”

 

黄垚钦手落下后他突然来一句,黄垚钦疑心杨涛有读心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黄垚钦没把落在杨涛脸颊上一点的雪花抹去。又可爱又好笑的。夜已经很深了,已经快到打烊的点了。店内也没什么人,所以这餐夜宵也上的快。黄垚钦吃的差不多了就托着腮透过玻璃看向外面,雪已经下的有点大了,又是午夜时分,温度也低了下来,他又看向玻璃映射出的自己,杨涛总说他瘦,抱他的时候说他瘦,亲他的时候说他瘦,共同度过夜晚后也说他瘦。他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实没掐出多少肉,没注意手上的力道把自己掐疼了,他回过头来捂自己的脸,又心虚的看向对面的杨涛。好在他只顾着吃没注意到刚刚的自己,不然免不了一份调侃。

 

杨涛当然注意到了刚刚黄垚钦的小动作,不知道小孩又在想什么,吧唧完嘴里的刚想问,没想到这回黄垚钦先开口了。

 

“阿黑,我真的很瘦吗?”

 

 

杨涛有点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然后听见小孩又问了一次。

 

“是很瘦啊,毕竟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捞起来呢。”说完他还有点小骄傲,屁颠屁颠又接着说“怎么样,你男朋友是不是超有男友力啊?”

“是。”

 

他有些意外,黄垚钦这次居然没有骂他滚,他的阿融什么都好,就是口是心非和对自己要求过高的缺点总是不改。突然来的一发直球打的杨涛脑袋冒泡泡。黄垚钦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室外,眼神晦暗不明。

 

“你说,下一个春天南京还会下雪吗?”

 

“那就要看下个春天咯。”

 

 

 

04

为了准备春季赛,春节放完假后他们就投入了紧张的训练。虽然冬冠赛让hero3.0夺得了属于他们五人的冠军,黄垚钦也拿到了属于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个FMVP。但冠军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团队仍然存在着缺陷,等待着他们去攻破。

 

高强度的训练效果是好,就是让人身心疲惫。小队长的压力自然更大。在训练结束后他默默留下来,一人反复看复盘,研究的哪一点出了问题,哪一波掉了节奏,又哪一段有机会弥补。他熬到了深夜,止不住的打哈欠,眼皮也有点打架,门外传来的动静不小,一下子把他震清醒了,他拖着拖鞋走到门口,发现黄垚钦在给自己倒水,自然而然的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阿融。

 

“宝宝怎么还没睡。”

“有点渴,你怎么也没睡?”

 

黄垚钦偏头看向亮着的训练室,顿时了然。他皱了皱眉,想开口指责杨涛,却被手背突然来的热意哑了声。

 

“怎么喝冰水,你不怕肚子痛吗?”杨涛接过水杯将原来的冰水倒掉,又去烧了一壶热水,他有点困,说话断断续续的,黏黏糊糊惹的黄垚钦愣是一句都听不清。

 

“你到底在说…呃嗯…”

 

后言尽数收入吻中。是不带任何情欲的吻,是杨涛对黄垚钦依赖的吻。

 

“早点睡,宝宝。”杨涛将刚烧好的水倒入杯中,又兑了点凉水,不算太烫,也不算太凉。黄垚钦接过水,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突然很想一直都能这样,他贪恋着杨涛对他无意识的依赖,他贪恋着杨涛对他无条件的好,他贪恋他的一切,包括他。

 

结果就是杨涛送黄垚钦回寝室,然后困到不想走便直接留了下来。黄垚钦倒是不太介意,毕竟自家小队长这几天确实太过劳累了,又是训练又是开会又是自己给自己加复赛整理的,杨涛手环在黄垚钦腰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黄垚钦醒的要比杨涛要早,腰上依然缠着热意,他不禁思考起昨晚杨涛是否一下没动。昏昏沉沉地爬坐起来,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春季赛没差几天了,距离下楼集合训练还差点时间。他放纵自己再多享受一会属于他们的时间。黄垚钦望着埋在枕间的脑袋出了神,杨涛的睡颜不算难看,甚至称得上好看,空调暖气的嗡嗡声和他的呼吸声交织着,诉说着安心。

 

于是黄垚钦俯身亲吻了他,

“好喜欢你。”

 

在黄垚钦看不见的地方,杨涛的嘴角快要扬到了天上。

我也是。

他在心里回应他的中单。

 

春季赛如约而至。他们勉勉强强打进了决赛,无疑他们五人组是兴奋的,但也同时是紧张的。每个人都渴望着冠军,王滔说,他要夺取属于他们的第二个冠军。那一晚短暂的休息时光,他们畅谈了很久。王滔问杨涛有没有信心,他笑着打哈哈。

“我肯定相信阿融啊,血c带我们夺冠!”

“那我暴吃血c中单的线,变成血c射手!”

黄垚钦听着兴致高昂的两人,默默说到,“那我要去打野……”

于是其余四人相视一笑,

“呜呜呜呜你让我干嘛就干嘛,我再也不打野了。”欠死了,王滔和杨涛那模仿的欠死了,引来了一阵爆笑。

“滚啊。”

 

可挨打的只有杨涛。

 

春决赛一直打到了巅峰对决。被连扳了两局的hero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广州ttg的实力不容小觑,特别是清清和九尾。对局开始之前,杨涛在黄垚钦耳朵里打悄悄话,“放心,哥哥带你淋金雨。”

“好啊。”

 

随着敌方水晶的炸裂,漫天的金雨飘下。

 

“让我们恭喜南京hero久竞!”

 

黄垚钦下意识去拥抱他的哥哥,赢下比赛的时候,宣布本次fmvp的时候。每个人都情绪高昂,这是属于他们的第二个冠军。属于他们的发光发热的春天。那一刻,没有人再去在乎明天。

 

庆功宴过后,喝高了的王滔拉着四人散步。重庆的夜晚烟火气太足。他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信誓旦旦的说他们的感情是海岸线,望不到尽头。

“傻逼,这又不是海。”被搂在杨涛怀里的黄垚钦幽幽开口。因为未成年,他逃离了一场酒局,三个成年醉鬼又是唱歌又是大喊大叫的,他真想把这场面录下来,让明天清醒的三人看看,连番拷打。

 

杨涛在凌晨的高楼大厦间疯狂奔跑,跑到河岸边突然停下,呐喊道,

 

“我们永远年轻!”

 

在黄垚钦的视角下放慢速,这场景框进了他用手比出的相机里,留下了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永不消失的相片。它永不泛黄,永不折损,永不淡忘。

 

因为黄垚钦一闭眼就能看见这张相片,闭上眼,脑海里刻出杨涛的模样,我爱你。

 

他突然有点想哭,在杨涛回身看向他的时候,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于是他流着热泪上前拥住了杨涛,直到眼前变得模糊,眼镜点上泪水,他也没有放手。他感觉到杨涛的衣料有些湿了,许是他的泪水,可谁也没有松手。

 

那是他最热烈,最年轻的十七岁啊。

 

 

 

05

记得有人问我从神坛跌下需要多久。

 

我忘记了我当时的回答,可能是一年,又可能是一个月,再者是一天。

 

在夺完两次冠后,hero又迎来了低谷期。低气压充斥在训练室里。他们的对战体系用了太久,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杨涛知道他们总会迎来这一天,可这天到来的时候他却感叹时间太短。

 

可他们必须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前,尽管这泪水永远擦不尽。这一路太苦,所以在跌落神坛之时他们又懦弱又倔强,面对起了不敢面对的事,那是他们束手无策,迷茫的夏天。

 

黄垚钦告诉他他要转会。

他沉默了。

 

杨涛其实想到了黄垚钦会转会,只是他不敢去面对,直到事实摆在他面前时,他不得不重新看以前的人。他承认,黄垚钦转会后会得到更好的资源,会有更好的发展,而且是转去estar,刚刚夺得夏季赛冠军的ester。而且他才十七岁,杨涛没资格去剥夺他的未来。

 

于是他说好。

 

杨涛记得那个2020年的夏天,那时他刚来hero,九月的南京升了温度,炽热的光线从他指缝里穿过,勾勒出了黄垚钦的轮廓,他在缝隙中看清了他的模样。杨涛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太过俗套,太过不现实。直到黄垚钦逆着光走进他,他才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他们的故事始于夏天,可他没有理由把他锁在那个夏天。他们的热恋定格在春天,可同样没有理由永远留在春天。

 

他又说了一次好,然后笑了出来。可黄垚钦只在他的眼里看出了苦涩与不甘,看不出开心与释怀。他没有说。

 

因为这个夏天实在是太苦了。

 

然后他的少年留在了武汉,而他回了南京。离开的前一夜南京下了暴雨,黄垚钦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已经放在了门口,无声的道别。杨涛也知道他已经没有话语可以让黄垚钦留下了。他们相对而睡,谁也没有说话,可谁也没有睡着。

 

“睡了吗?”

“没有。”

 

然后杨涛“噌”的站起,拉着黄垚钦下楼,顺手捞了把雨伞。这是他们最后一次。

 

暴雨 窒息 黏黏糊糊 杨涛。

这是离开的前夜。

 

杨涛把雨伞撑开递给黄垚钦,他们站在雨下,匿于伞下。他们在窒息的雨水中相吻,杨涛红了眼,势要让黄垚钦亲死一般,不停的汲取着他嘴里的空气。黄垚钦努力迎合着,被欺负狠了也没有挣扎。他们没有明天,只得发了疯的享受有彼此的今天。

 

杨涛放过了自己唇,走出伞下,感受着雨水的拍打。黄垚钦看见杨涛笑了,太不真切,雨水模糊了视线,再加上原本的近视,他看不太清杨涛。他仔细辨认,杨涛任由着雨水打湿自己,发自内心的笑了。黄垚钦分不清,挂在杨涛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分手吧。”

 

杨涛说。

 

他忘了自己的回答,好像是无所谓的说了个好,也好像是发了疯的拽着他衣服问他凭什么。但是都无所谓了,毕竟他已经离开了。

 

杨涛感冒了,第二天没来送自己。开飞行模式之前,黄垚钦在与杨涛的微信对话框里删删写写,他想让他照顾好自己,让他注意身体不要再淋雨了,让他别太累了,他又想写一封情书,告诉他过去的日子里自己有多爱他,让他不要忘了他。可最终他还是只发了一句再见。

 

黄垚钦很清楚,他从来没有回头路,他只有发了狠的往前冲,逼自己不去想起从前。

 

再见。

希望再见是在顶峰。

希望再见是我们复合。

希望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小黄,下次见面轻点打。”

 

 

 

06

后来黄垚钦又拿到了两次冠军,只是当时身边的四人如今只剩一人了。

 

他有偷偷去看杨涛的直播间,他看杨涛看着屏幕上夺冠的自己,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原来他也会怀念。

 

黄垚钦带着这份无疾而终的感情,独自看着两场金色雨,看着武汉冬天就开始下的雪,他在台上看见了人山人海,看见了粉丝为自己呐喊,只是喊得不再是南京hero久竞,而是武汉estar。

 

其实黄垚钦给杨涛写过很多封情书,因为字太丑拿不上台面,他甚至去买了粉丝推荐的字帖来练,只想写下可以送给他的情书。他所写的东西无一不是自认矫情的,但又不舍得扔,他将一封一封未送出的情书收在自己的铁盒里,那是未送出的情书,但说出口的爱意。来到武汉后,他把铁盒藏进了行李最深处。不能后悔,也无法后悔,不想想他,也无法不想他。

 

黄垚钦突然很想知道南京在2022的春天有没有下雪。

 

可那次他没有去问杨涛答案。

 

夏季赛武汉estar以亚军告终。黄垚钦泪洒赛场。怎么能不遗憾呢?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可最后一波被小胖在泉水里杀了没能守下,你要他怎么能不遗憾呢。他想起去年的春决赛,那段他最快乐最耀眼最怀念的时光。

 

抱抱。

 

他没有回复杨涛那条评论。

 

黄垚钦暗自嘲讽着自己,这有什么不敢回的。太奇怪了,闭眼他就能看见杨涛在自己身旁冲着他笑,为什么睁眼他们已经形同陌路了呢。他看着杨涛那个抱抱的表情包,实际上这次夏季赛hero也只是一轮游,哪有什么顶峰相见啊。

 

释怀太难太难,他好想穿越回那个春天。他觉得自己欠杨涛好多好多句对不起,以前是他太过任性,是他太过懦弱,是他太过矫情。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也吵过架,可黄垚钦从来没说过一次对不起,每次都是杨涛来主动哄他。

 

十八岁的黄垚钦是痛的。

 

他想对杨涛说。

理解我吧,原谅我吧,但请你不要忘记我了。

我的不堪,我的任性,我的让人受伤,我的一切。

当然最想对杨涛说的还是,

重归于好吧。

 

他才十八岁,他就要自私就要倔强,就要像十七岁那样爱情事业双丰收。

 

挑战赛与接下来的几个季后赛estar依然没打出什么成绩。

 

可他不会再哭了,但他还是很苦。虽然偶尔几次直播杨涛会邀请他然后说他在看他直播,然后彼此装作还是好兄弟。但心知肚明,他们已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微信里唯一的置顶,消息仍停留在那天离开时的再见。

 

等黄垚钦变得再坦荡一点,他就不会痛,不会苦了。

 

 

 

07

2023年春季赛前夕,黄垚钦独自一人偷溜回了南京,向阳问他回去干嘛,他只是笑笑,并没做回复。

 

我要看南京的春天下没下雪。

 

下飞机的时候已经近凌晨两点,雪下的很小。黄垚钦看到飘雪就笑了,思绪越飘越远。耳边传来那时的声音。

清融 阿融 小黄 黄垚钦 小青龙 宝宝 男朋友。

这些名字从杨涛嘴里念出来就像有魔法一样,很不标准甚至好笑,但黄垚钦又非常喜欢杨涛叫他。

 

他在凌晨的南京兜兜转转,雪下着下着就停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的车,什么时候来到的hero训练基地。隔着栏杆望着里面,黄垚钦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算酸涩,也不算开心,也不算释怀。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泪水已然干涸,久到双腿已然僵硬。有人从背后抱住了黄垚钦。

 

“清融,是你吗。”

 

黄垚钦错愕回头,对上了杨涛发红的双眼。

 

“是我。”

 

杨涛把黄垚钦抱的太死,像是害怕这是场梦,梦醒了他就看不见他了。

阿融 阿融 阿融。

我在。

然后他们接吻。

 

天又漫起了雪。

 

他们从来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第二天刚醒就看见黄垚钦的王滔疑心自己没睡醒。揉了好几下眼睛,直到杨涛使劲拍了他的脑袋他才清醒。

 

“清融?我的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爹我好想你!”王滔抱着黄垚钦嚎道。

 

当晚hero教练破天荒的放了他们小假,四人久违的小聚。王滔问他一阳呢,他说他陪着小女友呢。杨涛嬉皮笑脸的问他那你呢?

陪着小男友呢。

 

 

 

08

“怎么突然回南京了,连声招呼也不打。”

 

酣畅淋漓的夜晚过后,杨涛撑着头问窝在怀里的小中单。

 

“我想知道今年南京的春天还下没下雪。”

 

“下雪了,去年的南京也下雪了。”

 

“好。”

 

2021的春天他们携手度过,黄垚钦问他明年的春天南京会不会下雪,他说答案在2022的春天。但黄垚钦却没来见证这个答案。2023年的春天南京下雪了,黄垚钦回来寻找他丢失一年的答案。或许晚了,亦或许不算晚。

 

2022年2月

:阿融,南京下雪了。

 

撤回一条消息。

  

  

  

  END.

  

ps:有一定灵感来源于dy动脉。

  喜欢评论…🥺

  

 

 

 

 

 

 

祚山阿

桃绒:苦药

-我流现背 纯属瞎编乱造 1.1w+


“微光里的欧律狄刻,他生命的生命。”*


00

黄垚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了,鼻腔里忽然充斥起一阵烟味,顺着呼吸渗进喉口。有点轻飘飘的没着落,像是从里到外的,寻不着源头。

罗思源也还没睡,听到他的嘟囔翻了个身,压低声音说,可能是空气太干燥,要不窗户再开大点得了。

黄垚钦舔了舔下唇,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没有挪身。


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了,半夜三更迷迷糊糊睁眼总会先呛上几口。不过他一直觉得大概是压力太大或者熬夜熬的,也就没多生事。

罗思源见他没了动静,又说:“你不会是嗅觉神经出了问...

-我流现背 纯属瞎编乱造 1.1w+


“微光里的欧律狄刻,他生命的生命。”*

 

 

00

黄垚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了,鼻腔里忽然充斥起一阵烟味,顺着呼吸渗进喉口。有点轻飘飘的没着落,像是从里到外的,寻不着源头。

罗思源也还没睡,听到他的嘟囔翻了个身,压低声音说,可能是空气太干燥,要不窗户再开大点得了。

黄垚钦舔了舔下唇,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没有挪身。

 

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了,半夜三更迷迷糊糊睁眼总会先呛上几口。不过他一直觉得大概是压力太大或者熬夜熬的,也就没多生事。

罗思源见他没了动静,又说:“你不会是嗅觉神经出了问题吧。”

“别咒主角啊。”黄垚钦说着把脸往被子里一埋,用力眨了眨眼,眼眶泛酸。

 

不多久,外头淅淅沥沥下起雨,宿舍里唯剩平稳的呼吸声。黄垚钦瞪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起身去关窗,床板吱呀地响,显得疲倦而沉默。

他轻手轻脚走到窗边,拨开窗帘,被迎面而来的雨珠砸上脸。由于没戴眼镜,周遭都看不太清,只能抬手胡乱抹一把,再就着月光去摸窗框,生涩地扯过几厘米。

 

回床之前,黄垚钦象征性朝外头看了一眼。不断下落的雨珠折射出路灯昏黄光晕,明明暗暗交织在一起。

变成一场模糊的金色雨。

黄垚钦掰大窗,试探性地伸出手,接到飘过来的三两雨滴,汇聚在掌纹上变成泪滴,轻盈而不再泛金。

他不禁想起自己曾遇到的那些——可以说是贵人,站在人生一个又一个节点等他。他在纷纷扬扬的金色雨中往前走,只是往前走。

路途遥远,浩大的欢呼声太响,人山人海不会出现在这场雨之下。

 

“干嘛呢。”

罗思源趿拉着拖鞋过来,帮他把窗户嘭一声关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窗缝,然后拍了一下他的掌心。

“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接雨玩。”

黄垚钦接了句没,缓慢攥起的拳头,再松开已经看不清湿润,于是他转身对上罗思源模糊的面庞。

“就去睡了。”他说着,喉咙猛地涌上一阵苦。

烟味好像消失殆尽了。

 

 

01

嘴唇破皮的时候说话都会引起阵痛,黄垚钦小口喝着凉水,发顶忽然压下来一只手,紧接着将他才梳顺的头发给揉乱了。

“怎么大冬天喝冷的。”

“……没事。”

黄垚钦干巴巴作着回应,仰头一口气喝完了余下的水。杨涛顺势从他手中抽出水杯,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走吧。”

不像他板正的牙套,杨涛的整牙计划遥遥无期,虎牙不安分地露着,人在外却又总是拘谨地冷着脸,一副不太好相处的模样。

 

黄垚钦收回目光投到脚尖,直到站在训练室门口,一路都没再抬过头。

肩膀上的手也只是单纯搭着,不像向阳或者王滔,勾他脖子的时候总要捏他两把才作罢。

但杨涛其实不像表面上那么安分,至少在黄垚钦看来,这人和他手下的打野英雄很像。

一个果敢的、固执的刺客。

 

明明被对方接管了位置,黄垚钦只是选择性遗忘了原来屡战屡败的自己,去顺理成章地接受杨涛坐在右手边。

其实他没甘心,只是久哲的判定太过不容置疑,也许他的确更适合打中路,谁知道呢。

初生牛犊不怕虎。黄垚钦暗自琢磨着这七个字,无法辨别出到底适合用来形容杨涛,还是形容他自己。

 

“干嘛干嘛,别堵门啊。”王滔从后面撞上来,一手一个推了进去。

黄垚钦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似乎又盯着杨涛发呆了。后者也没赶他,就那么直愣愣陪着他在门口罚站。

黄垚钦后知后觉感到局促,试图为即将到来的训练赛做些缓和,过去拿走了杨涛的保温杯。

 

“别太烫。”杨涛没抬头,温吞地改着训练机的设置,暖气熏红了他的耳廓。

黄垚钦啊了声当作应答,抱着两个水杯往外走。只是临到门口,他鬼使神差地停步扭头。

杨涛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却很快藏起了错愕,笑起来虎牙尖尖的。

“谢了啊。”他说。

 

训练赛进行的并不算顺利,五个人磨合的时间太少,像是巅峰赛随便拉来的路人组队,各打各的。

由于刚转中路,黄垚钦的熟练度其实也不怎么够,相比之下更了解打野一点。于是杨涛的打野节奏他跟得上又跟不上,会在边路的草丛不约而同地停下,也会不管不顾漏掉好几波兵线。

黄垚钦在心里默默称其为玄学,又或者说,是他和杨涛之间莫名其妙的结界使然。

 

休息期间王滔过来闹他,问等下复盘完吃不吃夜宵。

黄垚钦说好,又下意识想,要不要也问一下右边那位。不过很快这个苗头就被他自己掐掉了,反正他不问王滔也要问的,王滔自来熟的功力比他要强得多了。

这样想着,他低下头假装去看战绩,头顶上果不其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你呢,还有一句好啊。

 

等王滔喊着向阳向阳离开他们旁边,黄垚钦才放过被自己反复点击的数据键,想喝口水润喉。

抬眼看到两个人的水杯靠在一块,一高一矮。他刚伸出手去,杨涛的手背便蹭过他的,不动声色地拿过水杯喝了起来。

黄垚钦的手悬在半空,略带局促地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复又再次伸手。

他隐约听见杨涛笑了一声,憋在喉咙里很模糊。可是他偏头去看,杨涛却是盯着屏幕泰然自若的样子。

黄垚钦咬着嘴唇上的死皮,引来清晰而绵长的痛感。

 

 

02

楼道里没有空调,一开门似穿堂风般的冷气扑面而来,顺着钻进衣领里。黄垚钦不禁打了个寒战,向后一倒把门掩上,试图唤醒声控灯。

“嘘,阿融。”

嘴刚张开就被人捂住,黄垚钦愣着眨了眨眼,极力压低声音道:“领队找你呢。”

火苗蹭一下窜出来映亮跟前人的脸,而后点燃了烟,火星随着对方的吐息明明灭灭。烟味很怪,不太好闻,又苦又涩,惹得黄垚钦皱起鼻子来。

“跟他说,”杨涛再一次按亮打火机当作照明,垂眼吐出烟圈,“我等会过去。”

 

黄垚钦哦了声,转身手扶上门把,踌躇半晌还是拢了拢外套:“你……”

“怎么找到这里的?”杨涛打断他,字与字之间相互黏连,带着些隐晦的缱绻。

“……找了一圈。”黄垚钦下意识藏起了看不下去给他报点的王滔,半真半假的谎言总是最令人信服。

 

火苗倏地缩回熄灭,楼道门没有安窗,黑暗之中他看不清杨涛的神情,只能寻得一点持续燃烧的烟。

黄垚钦不明白这能不能算作秘密,眼下看来王滔也是知情人,久哲领队也有可能,不过总归不关他的事。

他现在要做的只是视而不见,转身开门,然后平静地回到训练室打巅峰赛。

 

“等下,等我一起走。”

杨涛掐断了烟,黄垚钦留了下来。

烟味包裹在他们周身久久散不去,黄垚钦逐渐适应了黑暗,垂眼盯着逐渐明晰的梯阶。他听到杨涛骂了句脏话,接着就被拽着手腕往外走。

走廊其实没有暖气,但总比阴森森的楼道要来的温度高。

黄垚钦亦步亦趋地跟着杨涛走,径直路过训练室,避开了咋咋呼呼的王滔他们。

他挺想问一句要去哪里,但此时此刻他问不出口,杨涛的背影总是显得疏离。

 

终点是逼仄的洗手间。

黄垚钦被劣质熏香冲得有些发昏,余光瞥到镜子里的两个人重了影,下意识想往隔间里钻。

杨涛见状松了手,转过身站在窗前吹风。

于是黄垚钦站在隔间门口进退两难,才发觉原来杨涛只是为了找个没人的窗口散味。

 

“又不想上了?”杨涛扭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带着笑。看得黄垚钦窘迫脸红,匆匆忙忙关上隔间门,把自己锁在里面降温。

杨涛也没有拆穿他,只是站在外面抖抖外套,跺了跺脚。

黄垚钦探身把额头贴在门板背后,偷听着外面的动静,当了好一会儿的缩头乌龟,直到杨涛利落地关上窗,散味行为宣告结束。

黄垚钦拍了拍脸,伸手去按冲水键。

 

杨涛靠在洗手间门口等他,单脚摩挲着地毯上的绒毛,队服外套搭在臂弯,有种不应有的颓废感,又或者他原本就是这样。

黄垚钦装模作样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三两步跟上去和他并排走。

“你闻闻,还有味道吗,”杨涛说着拎起衣服一角凑过来,“我鼻子麻了。”

“啊,哦。”黄垚钦被他的形容逗笑,一压嘴角,认真地闻了两下。

“没什么了。”

杨涛应了个单音,捞过他的肩往训练室走,偏头小声说:“第一次,不太熟练。”

究竟是什么第一次,抽烟还是在俱乐部抽烟,黄垚钦认为更可能是后者。

 

领队还在训练室等着,见他们进来随口抱怨了句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杨涛打着哈哈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再次离开。

王滔过来两只手扒着他的肩,上下左右地晃:“如实招来,你们干嘛去了。”

“我,我去找他啊。”眼镜滑落至鼻尖,黄垚钦心虚回应的同时把它往上推了推。而王滔却笑而不语,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

 

向阳没理会他们俩打的什么哑谜,将手机一把塞进黄垚钦手里:“补了把中,你玩,我上厕所。”

“啧啧,逆子,等着你父亲来救你是吧。”

黄垚钦随口骂完,心不在焉地利用火舞被动翻进草丛。厕所两字在心里盘旋不下,他不由地回想起方才,在洗手间和杨涛短暂独处的时刻。

 

“你这也没有勇夺一血嘛,”王滔探头探脑絮絮叨叨,“怎么笑成这样哦。”

黄垚钦闻言一愣,火舞的连招随之断掉,滚进对面人群里罚站,迅速被集火至黑屏。

“乱说什么呢老王。”

 

 

03

杨涛很喜欢捏自己的手指玩。

黄垚钦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们刚打完一场常规赛,在后台休息室等着上胜方采访。

这回轮到黄垚钦,其实他一开始不想,困得走路都打摆了,眯会儿才是王道。但杨涛一下场就把他手捞了过去,不轻不重地捏着玩。

一温一凉,反倒越捏越清醒了。

 

或许是自己不上就得轮到他,或许大家都讨厌采访。

黄垚钦晃了晃脑袋,在心里默念了遍一会儿采访的忌口,转头见杨涛心不在焉,便小心翼翼地想把指尖抽回来。

杨涛依旧刷着手机没抬头,却用了点力不放他走,顺势别过手和他十指相扣。

 

“我要去采访啦。”

黄垚钦没急着动作,只是不轻不重地催了句,杨涛也意料之中没理他。

也许是麻痹感一路蹿上了心头,总之他感觉自己心跳的频率明显加快了,也不知道杨涛能不能感受到。

王滔和向阳他们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吵架,争论方才第一把究竟谁失误多,该死来该死去。王刻勤夹在中间拱火,问复盘的时候怎么不敢这么大声讲话。

 

于是黄垚钦在这样吵吵闹闹的环境下,任由杨涛扣了一会儿。

这是一种不同于赛场上的依赖,他想。

不是戴着耳机还要凑近的窃窃私语,不是要贴在一起的回城和抓人,也不是鞠完躬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松手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心都湿漉漉的,又不约而同地往衣服上蹭。

黄垚钦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把手揣进兜里。指尖悄悄摩挲着里头的布料,在心里拜托工作人员快点来带自己走。

杨涛懒洋洋地往沙发扶手一倒,说:“早去早回,阿融。”

“你要睡觉嘛?”黄垚钦看他眼睛已然闭起来,底下挂着的黑眼圈有些明显。

杨涛淡淡嗯了声,把手臂支到脑袋下面撑着。

 

黄垚钦没再找他说话,也没去参与王滔他们愈发混乱的战局,只是安静地靠在门板上等通知。

他瞄了眼近处不知道还有没有在拍的摄像机,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去。

刚刚杨涛松手的时候好像有点不情愿。

其实他也不情愿。

 

采访不可避免提到了杨涛,新来的打野总是最亮眼,主持人狡黠地问他,有没有想过赶超无畏。

黄垚钦在那一瞬间思绪猛地飘得很远,也不知道到底是飘到了他真的赶超无畏那一天,还是倒回去和无畏初见那一天。

总之杨涛的面孔模糊地停留了片刻,又很快被眼前数台摄影机的闪光灯给冲散了。

MVP榜一其实没有什么好超越的,在他心里两个人也从来不是什么追逐的关系。杨涛这个野王是来拯救他的。

黄垚钦想完,觉得矫情死了,很快说,没有想赶超无畏。

 

但还是不安,死死拽着衣摆的手就足够体现。黄垚钦在回去的路上不免放慢了脚步,想着一会儿在车上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跟杨涛坐到一块儿去。

他的喜欢其实早就体现在方方面面,从训练号的ID就可见一斑,只是对方对此的态度太令人捉摸不透。于是放在面对面的直白里,他还是想躲。

 

王滔刚好出来上厕所,黄垚钦跟在后面进去,边洗手边在心里打算盘。

老王,你跟向阳的架吵完没,等下是不是坐到一起去吵。

老王,你还要跟nofear一起坐吗。

 

“老王。”

嘴比脑子动的快,还没等黄垚钦头脑风暴完,王滔就已经伸过手来揽他问他干嘛。

黄垚钦把手上的水往他脸上甩:“你等下跟向阳坐去,你们太吵了。”

“什么意思,”王滔臂弯发力试图将他放倒,“嫌弃我俩是不是。”

“没有,”黄垚钦赶忙挣脱出来,说出口的话都有些磕绊,“我、我想睡觉嘛,然后无、无畏也是……你们不能隔着我们吵架。”

王滔一连啧了好几声,最后说了个行。

共同当了将近半年的谜语人,黄垚钦倒也不怕被他看穿,只是捶了他两拳。

“说好了啊。”

 

等大伙陆陆续续上车,黄垚钦还是忐忑。回休息室那会儿杨涛的确是睡着了,此刻脸上留有红痕,睡眼惺忪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会蹭到,连带着他的脚步也开始摇摇晃晃。

黄垚钦一上车就和后排的王滔对视了一眼,后者左手向阳右手王刻勤,叽叽喳喳地讨论夜宵翻哪家牌子。

黄垚钦靠着窗坐在他们前面两排,欲盖弥彰地把脸别过去看向了窗外。

然后杨涛一步没顿地,坐到了他身边来。

 

一时间黄垚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圆自己方才在洗手间编的谎,闭眼装睡,实际上心里锣鼓打得震天响。

旁边杨涛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听起来似乎在看比赛回放。不过很快就停了,黄垚钦猜也许是戴了耳机。

直到杨涛手又探过来,勾着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捏。

 

黄垚钦反手覆上对方手背,装模作样地哼了两声,低声道:“阿黑,我要睡觉了。”

杨涛哦了句,听起来有点失落。黄垚钦睁开眼,悄悄看车窗上的影子,却意外望进了前者的眼睛里。

“阿融,”杨涛笑起来,轻声说,“晚安。”

黄垚钦当机立断地头一歪,靠在了他肩上。

十七岁有明目张胆、不怕落空的喜欢。

 

 

04

总决赛备战期间神经一旦绷紧就松懈不得,原本的八强希冀被推着走,硬是变成所谓冠军候选人。

那段日子几乎每个人都学会了苦中作乐,王滔是最上道的,大伙歪七扭八瘫在训练室,他还能讲两个段子来逗乐。或者是看他和向阳两个人打架,即使每每刚有点苗头就会被王刻勤踹出去。

黄垚钦喜欢和杨涛靠在一起看对局回放,一会儿切到野区一会儿停在线上,瞪大了眼睛要抓对方的失误,抓出来一个打一回手。最后两个人手心红彤彤,又在桌底偷偷牵起来。

 

杨涛总有睡不完的觉,老靠在他颈窝里要眯上几分钟,指弯同他勾在一起,呼吸浅淡而绵长。

黄垚钦叫他醒的时候爱喊队长,或者七队,官方里带着故意。后者迷迷糊糊地被喊起来,又伸手揉他的耳朵,叫他别闹。

等队长终于肯醒来,就会隔着十厘米不到的距离,给他一个飞吻。而后闹得两个人双双脸红,窘迫地逃跑。

更多时候叫阿黑,和王滔他们差不离。杨涛对此没什么反应,还是一口一个阿融。

黏糊的、缱绻的,既特别又不特别,听得黄垚钦心里痒,只能愤愤踩他两脚出气。

 

复盘结束已经天黑了,黄垚钦起身去关窗的时候,抬头便是朦胧月光。待暖气一打,窗帘一拉,更是不知道今夕何夕。

近期训练赛排的不少,大概算总决赛前的友情陪练。一会儿还有一场,轮不到吃夜宵,王滔直嚷嚷着饿。

黄垚钦闻言摸了摸肚子,也确实有点提不起精神,捎上水杯打算冲点速溶充饥。王滔看到他往外走立马跟上来,问他是不是要出去觅食。

 

“没有,我倒水喝。”黄垚钦说着晃了晃水杯。

王滔一听焉了:“好吧,我都快饿死了。”

黄垚钦张了张嘴,除了附和找不到话来接,想着要不然派他去找运营讨食算了,反正大家为了吃都可以没脸没皮。

还在犹豫,就被揽住肩膀往门口走。

“倒水吗,我也去。”

 

茶水间的灯很暗,杨涛在前面弯腰接水,热的掺冷的,白炽灯打在他身上显得冷。

“一开始我也没什么信心,但是打着打着清融给了我信心。”

决赛前的采访,当事人一个举着话筒傻笑,一个坐在休息室当木头。其实木头也经常会在采访的时候提到对方,只是没想过换位以后会是这般心情。

意外又带着希冀,似乎双刺客组合在一起,可能性后面便跟着无限的符号。

 

“阿融。”

黄垚钦被唤回神,抬眼杨涛已经拿过了他的水杯,自顾自帮他接起了水。

热水要比冷水多一点。黄垚钦木讷地想,觉着周遭的空气好似都忐忑起来。

“累了吗,”杨涛把杯子举到他嘴边,“你喝一下烫不烫。”

黄垚钦乖乖喝了两口,又摇了摇头。

 

杨涛看着他慢慢喝完,变法似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包饼干,塞进了他手里。

像是校园剧里偷偷分享零食的同桌小情侣,黄垚钦捏着那包饼干,越发不好意思起来。但杨涛耳朵也通红,其实纯情得和他半斤八两。

黄垚钦抿着嘴撕开包装袋,塑料摩擦的声响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里头一共就三片饼干,或许饿疯了的王滔也能蹭一片。

 

他红着脸,先伸手递了过去,却被杨涛沉默着推了回来。

黄垚钦哦了声,拿一片咬在嘴里,又重新举了过去。

“我不饿。”杨涛挪开眼神,无奈笑了。

黄垚钦反而把袋子怼的更近,他不想白贪便宜不说——分享比吃独食更亲密,他们越界的关系需要一个证明,这是他昭然若揭的私心。

 

杨涛垂眼看下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掌心比他的腕骨要热,黄垚钦以为他要就着自己的手吃,于是把袋子里的饼干往外挤。

谁知杨涛附身,飞快咬去了他嘴里饼干的另一半。

黄垚钦脑子嗡的一声,眼神的聚焦系统立刻失灵,只懂得机械地把剩下那半嚼完咽下。

杨涛刚刚咬的时候好像亲、亲到他了。

这个证明,比他内心的弯弯绕来得更为直接果断。

 

以至于他不自觉咬上第二片饼干之后,朝着杨涛抬起了头。

后者很明显愣了一瞬,又在下一秒眼角眉梢一道弯起来,重复了动作。就连原本留给王滔的那片也被一分为二。

黄垚钦在这暧昧的氛围里,清清楚楚看见了自己的地下恋情。

“阿融,要接吻吗。”

黄垚钦眨眨眼,没说话,踮脚凑了上去。

有种甘苦交加的美丽。

 

 

05

对面水晶被点破的那一刻,黄垚钦还有点不真实感,脚下飘飘然踩不踏实。欢呼喝彩从左耳炸开,又堵在右耳出不去。

过往的苦痛躲藏在光辉背后,金色雨浩浩荡荡淋下来,停在发顶,停在肩头——停在他们人生的节点,又推着他们向前走。

 

黄垚钦摘了耳机随众人起身,几乎是本能地朝自己的右手边望去。

杨涛回望的眼神炽热,随即是结实的拥抱。黄垚钦忽然不着边际地想要一个吻,想法淹在雨里沉浮,成为疯狂而荒唐的祭奠。

盛大的祝词下,他清楚听见强有力的心跳,是他自身,或是在场所有人的。

万千感情凝结成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水,落出一场苦尽甘来的序幕。

落出黄垚钦和杨涛,爱无反顾的试金石。

 

身旁众人纷纷抬手,想接住不断下落的金色亮片,黄垚钦也学着,把雨和荣光通通抓在手心,像是一份期许。

这从天而降、皱皱巴巴的亮片,会成为他身上的鳞片,再日复一日变得坚韧起来。

 

庆功宴结束以后,黄垚钦才堪堪缓过劲。一伙人站在餐厅门口等车,夜风直往外套里灌。

杨涛几个人在嬉笑打闹,面色酡红,貌似酒精上头,不太清醒。

黄垚钦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摆,防止他一不小心栽到路边水坑里去。

杨涛比他大两岁,却也是幼稚鬼。

不然怎么会一身酒气地跑来牵他,捏着他的手晃来晃去,一个劲儿地地傻笑。黄垚钦晃得头晕,眼镜滑下来,又被推上去。

 

“阿融,阿融。”

“黄垚钦。”

“干嘛……杨涛。”

黄垚钦上前圈住对方的腰,又侧了侧头,试图隔着厚重冬装听清他的心跳。

“阿融,”杨涛捧着他的脸,眼瞳透亮,说话的时候呼出白气,“我们赢了!”

“嗯,”黄垚钦笑起来,“我们是冠军啦。”

杨涛重新将他揽进怀里,拥抱的双臂收紧:“恭喜阿融啊,FMVP。”

四个字母被说得模糊不清,却仅代表着他一个人,越过龙门的新生。

 

后来两个人窝在面包车最后排,完成了黄垚钦赛场上想要的那个吻。前面王滔卷着废纸作喇叭,和向阳大声唱歌,王刻勤在和对象打电话,也不知道怎么能聊下去的。

杨涛嘴里有股薄荷糖的甜味,黄垚钦嘴里却满是咬破嘴唇使然的铁锈味。

他咂咂嘴,试图把那股味道咽下去。

 

“干嘛,意犹未尽啊。”

杨涛摸着他的眼角,指尖是温热的。

“不是……”黄垚钦又唰一下热了脸,背过去嘀嘀咕咕,“你、你就会装正经。”

“我才没有。”杨涛嘿嘿笑着把他扳回来,虎牙明晃晃的。

窗外的霓虹闪烁映在他脸上,给黄垚钦一种在浮光掠影中等待许久的错觉。

于是黄垚钦也笑。

十九岁的杨涛和十七岁的黄垚钦。

今朝已然同淋雨。

 

 

06

任凭如何再去回忆,二零二一年的时间如洪流,匆匆推着众人向前走。队伍遗憾倒在世冠四分之一决赛,热烈的仲夏留不住任何片刻。

天气实在太热,热到黄垚钦把手按在猪猪灯上的时候,手心像被烧了一下。

该是怎么样,眼下又是什么样,在脱掉世冠战袍那刻,似乎都没必要去较真了。

 

车窗外的风景缓慢倒退着,路灯破碎成光晕,通向未知结局。黄垚钦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疼的眼眶,疲惫感却不减反增。

他旁边是睡得正香的王刻勤,杨涛这次没有和他坐在一起。

 

手机震动两下,黄垚钦不紧不慢地点开微信,被强烈的屏幕光晃得眨眨眼,是杨涛给他扣了个1。

他回:你也没睡着吗。

杨涛说是,附带了个摊手的表情。接着又发消息来,问他冷不冷。

黄垚钦在输入框反反复复打了又删,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你说我们的终点在哪里。

刚按下发送键他就后了悔,飞速撤回一按锁屏,决定装死放弃面对。

 

他们其实很少聊这样感性的话题,杨涛是个虚假乐天派,他也挺敏感。涉及私人领地的心事,无论坦白或窥探都使人难堪。

备注框上的“阿七”变成“正在输入中”,几秒后又变回“阿七”。

黄垚钦盯着迟迟没有动静的手机屏幕,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头一歪,靠在颠簸的玻璃窗上睡着了。

到基地之前他被王刻勤拍醒,拿起手机想瞄一眼时间。刺眼的强光逐渐弱下去,剩下杨涛那句:“我们没有终点。”

 

黄垚钦下车后习惯性的转身,看见杨涛揉着眼睛后几步走下来。

“你睡了吗?”

“睡了。”杨涛原地伸了个懒腰,顺势揽着他的肩跟上大部队。

“我也睡了。”黄垚钦说。

 

热浪滚滚,不一会儿黄垚钦就满肩颈的薄汗,和杨涛手臂肌肤粘在一块,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但他不想甩开。

杨涛的手垂下来捏了捏他的耳朵,声音有些模糊不清:“阿融,好困。”

 

黄垚钦低头循着他们被路灯照出来的、纠缠的影子,回想起先前凌晨时分,在帐篷里杨涛落在他锁骨上的那个吻。

亲昵、僭越。

他和抬手勾住杨涛的指尖:“我也好困,还要复盘呢。”

杨涛头一歪蹭过来,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嗯。

 

一伙人走的不紧不慢,像是聚完餐颠来倒去的酒鬼一帮。醉醺醺的酒气罩在身上觉得更热,黄垚钦拽着杨涛的手往一边倒去,试图藏起自己通红的脸。

杨涛很轻的声音响在耳边:“阿融,别怕,下次一定会赢的。”

这算是一种天真过头的承诺吗,黄垚钦不知道。于是他选择逃避:“我干嘛要怕。”

“嗯,”杨涛点了点头说,“不怕。”

 

后边王滔大剌剌地追了上来,把倚在黄垚钦身上的杨涛扒拉开:“干嘛,阿黑中暑啦。”

杨涛很快正了身形,作势要给他一拳:“滚啊。”

两个人下一秒又吵起架来,黄垚钦没眼看地转过头去。此时此刻,这段漫长而又短暂的路,灯光昏昏黄黄,披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像是遗憾的余晕。

十九岁的杨涛和十七岁的黄垚钦,永永远远留在了二零二一年秋。

 

 

07

“小黄来,比个心。”

黄垚钦啊了声,匆匆回过神,眼前怼上黑黢黢的镜头。身旁罗思源早就摆好了造型,拿手肘戳着他叫他快点,自己胳膊都酸了。

“这不时尚杂志吗,怎么还有比心这么老土的动作啊。”

黄垚钦不情不愿地曲起手指,比了一个相对潮流的爱心,结果被罗思源嘲笑说很难看。

黄垚钦作势要打过去的拳头,终究没有落下。

他其实也不喜欢做这些动作的。

 

等最后录完采访夜色已然降临,负责人看了眼反馈屏,又扫了他俩一眼,说:“录个ending吧,你俩一起飞个吻行不。”

黄垚钦下意识抗拒,扯着嘴角干笑,试图浑水摸鱼拒绝掉。倒是罗思源赶着下班,二话不说过来抓他:“就这只手吧,小黄。”

“行吧行吧。”他迟疑片刻,还是随着罗思源的倒数指令结束了这个飞吻。

 

黄垚钦有些迟钝地想,镜头会不会有时光穿梭的能力。不然他怎么好像透过镜头,看到了另一个人和自己站在一起。

在摄像头无处避、四处是坑的采访席。

那场对手恰好是武汉eStarPro。

那晚杨涛拉着他,一起做了个飞吻。

 

黄垚钦恍惚间又被闪光灯晃了眼,他的比心和飞吻都是杨涛教的,对方面对导播深不可测的镜头总能做到自如。

他也问过杨涛,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杨涛说,那是镜头,不是漂亮女生,更不是我,不用害羞的阿融。黄垚钦那时听着最后两句没皮没脸的话,用力推了他一下。

 

快一年了,黄垚钦后知后觉,自己很久没有厚着脸皮飞吻了。

在离开hero以后。离开杨涛以后。

甚至杨涛还欠他一百种比心的方式,后来悉数还给了镜头、观众、队友。黄垚钦隔着冰冷的屏幕,其实一个也没有接收到。

 

回基地吃外卖之前,罗思源实在饿不住,拉着黄垚钦跑去便利店买了一杯关东煮。

黄垚钦看着不断升腾的热气直骂他有病。

罗思源说:“小黄,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滚蛋,”黄垚钦一把夺走他手里的海带结,“主角很乐观的好不。”

罗思源闷闷地哦了声,关东煮很快被他吃完,咚一声把纸杯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黄垚钦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快被蚊子给抬走了,逃也似的推着罗思源上车。

关车门前,他说:“罗思源,我想回趟南京。”

“你跟cc和sk说啊,跟我说干嘛。”

黄垚钦猛一下拉上车门,将视线转向车窗外,没有接话。

 

 

08

南京正值盛夏,梧桐叶层层叠叠挡住虚光。黄垚钦出了拥挤的高铁站,额角冒汗,身份证在手里被反复攥紧。

这算是近乡情怯吗。

黄垚钦做了个深呼吸,好像只要他闭上眼睛,听着声音,闻着气味,就能乘上时光列车回到从前的地方。

 

时光隧道不短,至少当他两手空空站在园区门口,太阳已经升至最高点了。

按他的记忆来说,此刻正是吃过午饭迷迷瞪瞪打巅峰赛的时候。于是他在联系人里随意翻动两下,最后打给了王滔。

王滔的大嗓门从听筒里破茧而出:“我在打巅峰赛呢!叫尘夏来接你!”

黄垚钦翻了个白眼,刚要应一声哦,就听那边又说:“诶杨涛杨涛,你去门口接下小黄呗,他进不来了。”

 

还没通过脑电波把王滔按在王者峡谷鞭挞千百遍,杨涛就骑着个小电驴来了。

黄垚钦迅速收起自己的如临大敌之感,佯装新奇地问他,这车怎么回事。

杨涛模糊地报了一个他没听过的名字,大概是新来的工作人员,总之是停在基地顺手就开过来了。

 

黄垚钦慢吞吞地跨步上车,刚跨一只腿,余光很快瞥见了杨涛后颈上挂着的汗珠。

他伸出来的手悬在半空,一如长久围困住他的过往,凝滞着犹豫着,掀开一角都是烂尾结局。

 

“座包不烫,你怕摔下去可以拽住我。”

黄垚钦收到催促,慌慌张张地坐稳,将两只手搭到杨涛的肩上,顺利用手心擦去了对方脖颈上的汗。

或许是天气实在太热,杨涛骑的很快,热浪扑面而来,烧得脑袋发晕。

杨涛肩膀上的布料被黄垚钦反复揪紧,最后松开成了皱巴巴湿漉漉的难看一块。

 

他盯着自己和杨涛之间那乏善可陈的几厘米距离,忽然嗅到一丝很淡的烟味。

流泪的预兆突如其来。

当初杨涛说他们没有终点,或许说的不是他们的爱情,而是指他们和所有为了冠军前赴后继的人。

只有爱情的终点,很容易就可以去到。

 

不久,电动车左摇右晃地停在基地楼下,看得出来骑手技术并没有多熟练。黄垚钦踉踉跄跄地下车,带着通红的眼眶。

杨涛一转身见他这样,面露无措,问他怎么了。

黄垚钦觉得自己好没出息,哭腔咽了半天,才说:“触景生情了。”

杨涛叹了口气,自然地一把揽过他的肩进门,进电梯。

 

“常回家看看。”

“知道了。”

黄垚钦抬头看着熟悉的数字跳动,和模糊的回忆重叠着,恍如隔世的错觉再次油然而生。

至于没有落下的眼泪,成为了遗憾的养分。

 

一出电梯,几个人从训练室里闹哄哄地涌出来。王滔是率先扑过来搂住他的:“逆子——想死我了来亲一个!”

“想个屁,”黄垚钦嫌弃地推开他要怼上来的嘴,“都不来接我。”

“我这不是为了……”王滔顿了顿,“打巅峰赛嘛。”

 

我这不是为了你和无畏嘛。

黄垚钦想,他原先要说的肯定是这个。不过眼下翻不翻旧账都无所谓了,如此热闹的场面也来不及翻,倒显得自己多耿耿于怀似的。

前队友,前队长,前任。

再多的称谓都已经停留在黄垚钦身后了。

而那些或难忘或不堪的回忆,连同临行前为他抹去眼泪的杨涛一起,在黄垚钦的人生减法题里被减去,扔在了南京的过往里。

留下孤零零的差值,变成眼角泛起的亮色。

 

俱乐部总体来说变化不大,只是多了很多陌生面孔而已。一年不短不长,黄垚钦没把自己当什么来参观的游客,和王滔拌几句嘴也算是寒暄。

他的观察能力只增不减,不过人都是会变的。他自己是,向阳王滔王刻勤是,久哲是王庆是沈凡是,包括杨涛也是。

于是爱与不爱都在一瞬间了。

 

hero下午的训练赛紧锣密鼓地跟来,黄垚钦短暂的回娘家时间算是告一段落,同时cc也发微信来问他什么时候回上海。

王滔被推进训练室之前扭头喊了句,要不要一起吃顿晚饭。

黄垚钦第一直觉想说好。第二直觉开的口,说买了七点的车票。

 

“训练赛结束了我送你吧。”

第三直觉被打断,抬眼杨涛站在训练室的门口静静看着他。

那一瞬间黄垚钦思考过很多回答,真心的体面的,却没有一种能给他们一个完美的收场。

 

“算啦,我自己能回去。”

黄垚钦朝杨涛摆了摆手,像濒死的飞鸟最后一次扇动翅膀。

杨涛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说了个行。

“注意安全啊,阿融。”

黄垚钦点点头,径直走向电梯,在伸手按下行键的一刹那,如有感应般回头。

杨涛还在那里。

朦胧之间,他在泪眼中看到杨涛的泪眼。

 

到楼下的时候天边阴沉,好似有一场大雨,黄垚钦眺不见远方。

记得他收拾行李离开hero那天,南京也短暂地下过一场雨,带有锋利的催促感。

出租车空调打的太冷,黄垚钦缩在后座,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不断倒退,直至陌生。

司机也许是接客前刚刚抽过烟,总之车内的空气鱼龙混杂,实在不好闻。

 

黄垚钦疲惫地闭上眼,是杨涛嘻嘻笑着朝他吐烟圈。

一圈又一圈,如梦似幻的苍白。

他恍惚间又尝到了杨涛嘴里的那股苦味,像一剂令人记忆深刻的药,在接吻时候被不由分说地渡过来。

其实人们都说苦药的后劲是一阵阵的,再怎么难捱,熬过去就好了。

俗话说凡所过往皆为序章,黄垚钦的序章上写了什么,时至今日已经模糊了。

 

不过少年半生,盛大的人山人海和热气腾腾的火锅局之间,隔着一场永恒的雨。

久而久之,杨涛便化作那雨的一部分,停在黄垚钦不敢回看的每一帧里。杨涛的视线与呼吸是金色亮片,洋洋洒洒渗入黄垚钦的十七岁。

 

黄垚钦想,原来那些雨滴割在身上的时候,是会痛的。他藏在钝感里的那些疼痛,终究还是来了。

他想起自己依然犯生长痛的时候,杨涛的手掌被他紧紧攥着,攥到发白了。

却只是摸着他手腕上的红绳说,阿融,不痛了,不痛了。

 

窗外的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拉人回神。车载广播频繁卡顿发出电流声,黄垚钦后知后觉地按亮手机,屏幕上跳出来杨涛的微信消息。

“小青龙,下次见。”

 

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苦不痛而又崭新的。

十八岁的黄垚钦不会回头。

身前身后是无数场金色雨的落下。

 

 

END

 

*出自维吉尔《农事诗》

银耳鲤鱼与梨

【桃绒】隔水呼渡

Warnings:

圈地自萌

又名许愿是件天大的事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金主约的稿子,感谢金主

南京Hero久竞.无畏×南京Hero久竞.清融【杨涛×黄垚钦】

一发完,全文1w1+

私设如山

所有的好属于他们,所有的ooc属于我

 

 

你听到来自水面那端的回音了吗?


1

在黄垚钦进入青训营之前,KPL联赛已经举办了好几届,金色的雨也下了许多场。他在自己十四岁生日那天的日记本上写“希望明年能去打职业”。放下笔直起上半身又仔细端详一番——字体不端正,像几个黑皮肤小孩挤在肥瘦相间的白色条纹里跳舞,但...

Warnings:

圈地自萌

又名许愿是件天大的事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金主约的稿子,感谢金主

南京Hero久竞.无畏×南京Hero久竞.清融【杨涛×黄垚钦】

一发完,全文1w1+

私设如山

所有的好属于他们,所有的ooc属于我

 

 

你听到来自水面那端的回音了吗?

 

 

1

在黄垚钦进入青训营之前,KPL联赛已经举办了好几届,金色的雨也下了许多场。他在自己十四岁生日那天的日记本上写“希望明年能去打职业”。放下笔直起上半身又仔细端详一番——字体不端正,像几个黑皮肤小孩挤在肥瘦相间的白色条纹里跳舞,但诚心足够,只是不知道职业队伍收不收字写得不好看的初中生。

 

妈妈的声音从客厅飘进房间里,带着饭菜的香味。他啪地合上日记本,束之高阁,小跑出去,等吹灭生日蛋糕上的七彩蜡烛时再许一次愿望。

 

和所有同龄小孩子一样,在学校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长处:有人擅长念书,有人擅长画画,而他恰好擅长打游戏。学习是主业,游戏是副业,最大的烦恼在于如何让二者兼顾。有一天下了晚自习就搭车回家,故意坐过站,到几公里外的网吧打电动。对公共汽车上背对司机的座位尤其青睐,虽然容易晕车,但他爱看路边的电线杆像火柴燃烧般变矮、收缩,最后消失在视线范围里,这种感觉很像令人昏昏欲睡的老电影里最后一个蒙太奇片段,镜头拉远的时候,一切都变慢变长了。

 

如愿以偿是第二年的事,选秀大会放榜那天所有人挤在青训营门口的告示牌前看。他个子小,挤不进去,室友托了他一把,这才瞥见自己的名字在最上面,悬着的心立刻放下了,全身流窜着欢喜的血液,触电一样。

 

室友把他放下来,问,怎么样啊阿融。

 

黄垚钦小声说了句,Hero。停顿一下,本来想问“你呢”,又觉得反问别人容易透露出一种自留签的高姿态。于是马上停下,将后半句话拆得七零八落塞回肚子里。

 

年纪略大几岁的室友伸手摸他的头,笑着说,我们阿融可是野王。小时候是小野王,大了就是大野王。天才。

 

黄垚钦没躲开,仰脸笑着看对方的时候眼神中写满了幼态的感激。在他的词典里天才和天赋几乎划等号,当然,天才听上去更烂俗一些。他对这个词有懵懂的认识,停留在完美无瑕的层面;就像他虽然读过王安石的《伤仲永》却没有读过张爱玲的《天才梦》,不明白当世人眼中的天才的苦恼,也不明白在取得令自己满意的成绩前所要经历的痛苦。

 

从出道起就一直眷顾他的好运气似乎在2020年春天戛然而止了。

 

彼时他刚被提上一队,队伍进行到赛季中期的胜利场次都屈指可数。在又一次被对手零封后,他走下赛台,面对一排排空荡荡的赭红色座椅,只觉得这种荒无人烟的空旷是一种折磨,快要溺死他。出了场馆就哭起来,树叶擦着脚踝卷过去,发出焦黄色的脆响。心里头被这沙沙声磨得愈加烦躁,因此更加重重地从树叶的遗体上踩过去,也从漆黑的柏油马路上踩过去。

 

沈一凡和王庆匆忙找来的时候,黄垚钦正低着头坐在路边的水泥台阶上。夜风刮起来,他哭得眼前花坛里长着的秋海棠都褪色,晕成一大片泛红的夕阳。王庆在他面前蹲下,小声叫了一句清融。他抬起头,脑袋沉甸甸地坠在脖颈上,心里空空的,一堵透明的墙将他围困起来,一开口说话,眼泪又往下淌。

 

“我不要打野了。”他听见自己说。

 

王庆愣了一下。

 

“我真的受不了了。”黄垚钦的声线发颤,“再打野我就要死掉了。”

 

王庆叹口气,摸出纸巾递过去。他没接,抬起胳膊用袖口擦眼睛。袖口上另有两道被风干的痕迹,擦起来又硬又糙,像灰黑的石膏。

 

“先回去好不好,大家都担心你。”王庆说。

 

黄垚钦安安静静地坐着,纹丝不动。沈一凡突然凑过来,从王庆那儿接过纸巾,说,不是不想打野吗,不打就不打。

 

王庆一惊,急得扯沈一凡的衣摆。

 

“下一场我替你打就是了。”沈一凡把纸巾塞进黄垚钦手心里,“别哭了,眼泪擦擦。”

 

心里那面密不透风的墙终于被打破了,周身空气流动起来,能嗅到春日夜晚漂浮着的鲜花香气。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亮得发白,比月亮更亮,比月亮更近。但月亮本身是不发光的,只是借了别人的光。他的心脏依旧难过得抽搐,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用力攥着那片纸巾,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着,仿佛只有这样良心上才过得去。

 

隔天的比赛沈一凡的下场也很惨。

 

 

2

春季赛结束之后领队带他们去爬山,索然无味的团建活动,但不敢不去。早起山间有雾,天色是朦胧的鸭蛋青,水汽湿漉漉地沾了全身。黄垚钦拖着他缺乏锻炼的细胳膊细腿跟在最后,软白的风拂在脸上,他气喘吁吁,像处在一个光透的玻璃瓶底部,隐约有几缕光线照进来,不足以让外面看清里面,里面却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有一种偷窥的感觉。

 

雷打不动地爬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半山腰才休息。椅子不够,他跑到不远处的石头上坐下。石头下方布满了青色的苔藓,攀附着向上爬,像玉上的纹路。山上的人工建筑常年被曝晒,油漆阑干斑驳化开,露出铁锈红的内芯,稻草人似的东倒西歪,和黄垚钦底下坐着的那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交相辉映。

 

歇了一会儿又要走,王滔黏着领队耍赖撒娇,说好累走不动,还要再歇。领队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他脑门,说,多大人了还乱嚷嚷,队里最小的都不说话,你累什么累,赶紧滚起来。王滔立刻把话头丢给黄垚钦:“阿融,你累不累,你也累了对不对。”说着又对他用力眨眨眼。

 

黄垚钦看着王滔快把眼珠挤出眼眶,噗嗤一声笑了,说,嗯,我也好累。

 

领队无奈。

 

休息够了再出发。黄垚钦手上无聊,找了石头边的柔软树枝编成草环。本来想偷偷戴在王滔头上,报刚才的甩锅之仇。结果王滔发现之后跑得飞快,原本吊车尾的人一下跑到队伍最前面。黄垚钦无奈,只好认命般地将草环戴在自己头上。王庆在路边捡了一朵野花递给他,说,掉下来了,不是摘的。他伸手接过来。乳白色的小花,像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安静躺在掌心里,等经过下一片花田的时候,悄悄放回去,心底里升起一种物归原主的圆满。

 

临近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山顶。阳光特别强烈,灰白乱石的缝隙里蒸出缭乱的热气。树荫底下有人卖草帽和冰糖葫芦——十块一顶五块一串,微信支付概不还价。王滔拽着他过去,一个买草帽另一个买两串糖葫芦,两个人靠在一起就吃起来。山楂的顶部没洗干净,黑黝黝的,小心避开了,只吃下面的部分。吃到一半觉得太酸了,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丢掉,只能喝水。

 

“不如吃冰淇淋。”王滔被酸得眉毛打结。

 

黄垚钦点点头,舔掉最后一点糖,把竹签连带着山楂一起丢掉:“下次不买了。”

 

午后气温依旧高。他们沿着后山的阴凉处走,只有窄窄的一条边界,裙子上镶着的点缀。风一吹,那段黑线还不断在地面上游移,像蛇的身体扭动。但已经很满足了,有总比没有好,外面的世界是熔炉,跌出去总会被灼伤。

 

再往前走蝉鸣的声音黯淡下来,才发现两山凹陷之处有个湖,离他们仅几步远。远看湖面金灿灿的一片,像是整个世界的金子都融化在湖水里。第一次有了岁月无穷无尽的感觉。

 

领队让他们下去湖边看看。几个人一深一浅地走在潮湿的岸上,脚下的路被树枝分割成形状不同的光斑。湖边没有围栏。还好,有围栏的地方是猪圈最多,景点次之,说明这份僻静还没有被破坏。黄垚钦低头走在最前面,突然停下来,王滔没留神,把他撞了个踉跄,差点一头栽进湖里。

 

“我靠,”王滔拉着黄垚钦的书包带子把人扯回来,“突然停下干嘛,差点就得下湖捞你去了。”

 

黄垚钦说:“有硬币吗?”

 

“啥硬币啊。”王滔问。

 

“就一块钱那种硬币。”

 

“没有。”王滔摇头,“不是。现在不都手机支付,谁出门还带那种古董玩意。”

 

黄垚钦于是又去问王庆。

 

王庆从钱包里找出硬币给他,问:“一个够吗?要不要多给你几个?”

 

黄垚钦投以感激的一瞥,点点头:“一个够了,谢谢。”

 

王滔大声嚷嚷:“尘夏你是哆啦A梦吗,口袋里什么都装。”

 

王庆摸他的头示意他噤声,结果摸到一手汗,嫌弃之余又不动声色地重新抹回他身上:“你觉得我是我就是。”又小声接了句,“阿融大概要许愿。”

 

黄垚钦转身,双手交叠摩挲片刻,用力将那枚硬币掷进湖里。

 

 

3

团建结束之后就回家,没有冠军杯的夏天有大把时间可以消磨。他足不出户几天,某个傍晚突然心血来潮回初中念书的学校转了转,凭借一张稚嫩的脸和过期的学生证成功骗过门卫大爷混了进去。学生早放假了,教室门窗紧闭,整栋楼像一艘在夜晚远航的船只,从底下往上看黑洞洞的,不见光,只剩沉默。和记忆里截然不同了。

 

校队在操场上踢球。白天太热,担心中暑,因此太阳落山才训练。黄垚钦观察一会儿,发现也是一队和二队比赛,心里不禁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错觉。只是这对他们而言是最坏的打算了,说明别人的一队都不乐意和他们约训练赛,只能自己人打自己人——不过好在他们俱乐部人多。

 

第二天依旧出门,走到一半下了雨,不死心地又去校门口张望一眼,操场上果然没人,雨滴把草坪洗得泛白,有点意料之中的失落。回家路上雨势渐大,昏天黑地之间,只有路灯烨烨的。

 

黄垚钦为了逃离家乡的雨季而选择提早回俱乐部。不料回南风跟随他的脚步把冷暖锋的交界处一并吹来南京。被路边驶过的汽车溅一身泥水的时候他觉得萧敬腾该把雨神的名头拱手相让。好容易到了基地,站在门口找钥匙,冷不丁从旁边的栀子花丛里窜出一只毛色棕灰的猫,竖着尾巴蹭他的裤脚,小声小声地叫着,来回走动。

 

大概是饿了。黄垚钦心想。蹲下去想摸摸它,那猫立刻停下来,瞳仁变成漆黑的针孔,警惕地向后一缩。等他把行李推进屋,再急匆匆地拿了饼干折返出来,那猫已经不见了。他自觉有些没趣,在雨里站了片刻。回了宿舍就把衣服裤子洗了,挂在室内阴干,自己去训练室呆着打游戏。打了几把抬头望出去,雨还是大,沙沙的,白茫茫一片,反而像下雪。那猫的眼睛像是自己在黄昏时做的苍白短梦。

 

隔天王滔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家干嘛,有没有出去玩。他回复说我已经回基地了。王滔吓得差点把手机掉进汤锅里一起煮了,说,没见过你这样不要放假的人,阿姨回来没有,别饿死了。黄垚钦用筷子把几个外卖盒子里的菜垒到一处,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回复:还没呢,饿不死,没事。说完放下手机,双手捧着泡沫塑料餐盒下楼了。

 

他胃口小,吃得少,又瘦,一点不像青春期男孩子。记得上赛季有次,煮饭阿姨疑心他不吃饭,趁他训练赛间隙下楼倒水的功夫,塞给他两个肉包子。他哭笑不得,又吃不下,后来全便宜了王滔。今天中午他有意多点了几个荤菜,剩下许多。因为打定主意要再去喂那猫,所以吃不下也没有负罪感。

 

上午又下过一阵雨,空气潮湿,地面泥泞湿黏,有点秋意。他把堆成小山的食盒放在栀子花丛边,自己走远一些,回到走廊里,抱着膝盖蹲下。他不厌恶下雨,但一下雨他就想起前年雨季里得了不知名疾病的几条金鱼,腹部长毛,没两天就全部咽气。雪白的鱼肚翻上来,呆滞的眼睛凸出,僵直地浮在水面上,死不瞑目的样子。他看了觉得难过。

 

略微等待一会儿,那灰棕色的猫果然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戴黑色帽子拖行李的人,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又蹲下去摸了摸那猫柔软的脊梁。

 

黄垚钦远远看着,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为他人做嫁衣的委屈,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他穿了条不过膝的短裤,站起来的时候,溅起的水汽拍在小腿肚上。隔着小铁门嗅到对方生人勿近的气场,纠结一番措辞才开口:“……是你养的猫吗?”

 

那人不讲话,只“嗯”了一声,回答:“不是啊。”又说,“看它吃这么好,但我没钱吃午饭。有点羡慕的。”

 

黄垚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这猫是我喂的。”

 

“你给它喂这么好?”来人的声音带了几分狐疑,“这么多条鱼。”

 

“你……你别和猫抢。”黄垚钦的语气紧张起来,“你没钱的话我可以接济你一顿饭什么的……”

 

“什么……什么一顿饭?我又不是乞丐。”对方结巴着打断他,耳朵轮廓迅速变红,“我我我,我就是在高铁站把钱包掉了,手机也没电,都不知道怎么活着来你们这儿的……”讲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不好意思。

 

“你说什么?”黄垚钦没听清,“大点声。”

 

“哎呀。”那人也不多解释,一把将埋头苦吃的猫从餐盒里捞出来,站起身,将猫举到黄垚钦面前,“你要抱吗。这猫还挺乖的。”颠了颠手,又接了句,“就是有点重。”

 

猫睁着碧绿的双眸望着他,意犹未尽地用爪子给自己洗脸。察觉到被说胖,不满地叫唤一声,轻轻地挣动身体——不像反抗倒像撒娇,可见猫和人一样,吃饱喝足了才乖觉,但总也知道谁对它好。

 

黄垚钦从小铁门的缝隙中伸出手去。他的胳膊很细,完全不担心被卡住,但却低估了那猫的分量。他只抱了一下,觉得不好使劲,便松了手。猫落地,咪咪叫两声,飞快地跑了。他略微抱歉地抬头,黑色帽檐底下先看到对方的嘴,然后是鼻子、眼睛、眉毛,整张脸。他总疑心栀子花能致幻,或许那猫真是西方传说中的女巫之类,让他承认自己长这么大头次见这么好看的人——一种仿佛只有对方的五官正确,而其他人的五官都是错误的好看。也第一次明白《诗经》里说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什么意思。当然,电视剧和漫画除外,那不算现实生活。

 

“回神了,回神了。”那人一手抓着门栏,一手在黄垚钦眼前晃了晃,笑起来的时候两颗虎牙若隐若现,指缝间还残留着几根猫毛。

 

“我是杨涛。”

 

 

4

杨涛初到南京那天,便觉得自己和这座城市八字不合。高铁站出口的扫码登记处被围得水泄不通——疫情时代的特色,人每次流动到一个新地方就得登记。谈不上这项举措的好坏,但钱包就是这时候丢了,坐上出租车才发现,着急得话都说不清就要推门下车,被司机一把拽住。他的普通话原本就含混,司机又是南京本地人,操着一口黑黝黝的南京地方话,张嘴就像泥石流般湍急。两个人挤在狭小的车厢内,大声争执,仿佛俄语对上西班牙语,鸡同鸭讲般的不痛快。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妥协地靠在副驾驶椅背上,重新系好安全带,小声说,算了,走吧。

 

司机瞥他一眼。他恼火地把卫衣帽子戴上,侧身转向右边,又闷闷地重复一遍:“走了。”

 

绿色顶灯重新汇入主干道的车流中。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远离了市区,南京的热闹与安宁的界限很明朗,喧沸过去了,只剩下无垠的寂静。他很冷,脖颈僵硬,梦到在昆山的日子,深秋的夜晚,细密的冷雨,灯光黯淡的长街,冰凉洞黑的摄像头对着他,他仰起头露出通红的鼻尖和僵硬的微笑,然后在一周之后那场至关重要的比赛中落败。钱包是他队里前年集资给他买的生日礼物,输掉的那场比赛同样是。他抽着鼻子醒来,只看见计价器上猩红的数字在眼底跳动。内外温差的缘故,玻璃窗上泛起水汽,打湿了半边帽檐。他突然很想在那上面涂鸦,或者给自己的钱包写一小段墓志铭,最后还是选择先伸手合上面前吱呀作响的车载空调,被翻起的老旧页瓣上缺了一个口,像豁了的门牙。

 

指尖被冷气舔舐的触感还在,他打开手机看时间,只过去二十分钟,他还关在这个铁皮盒子里被运往陌生之地,只有前路,没有退路,被给予的有关过去的梦境是场荒唐的奢侈。他反复摁动锁屏键,屏幕亮起,熄灭,再亮起,再熄灭,在心里祈祷时间快进、倒退或者颠倒重置,怎样都好,就是别停留在此刻,让未知的一切淹没他。

 

后面的路程杨涛再没睡着,车窗被卫衣帽子蹭出一方干净的天地,蜷曲的世界与他一墙之隔又擦肩而过,雨幕中的山峦像一幅脆弱古朴的画。所剩无几的手机电量支撑着他结了车费,推开车门的瞬间整个人落入这幅画中,潮湿闷热的气味令他眩晕。

 

他拖着行李立在十字路口,孤单的空气涌上来,轻轻地搂住他。浩荡空旷的街道,郁葱的枝叶从漆黑的阑槛里探出来,像在呼救。他沿着柏油马路直走,心里的重量被偷走了一块,与过去隔绝的感情卷土重来了。

 

只是试训,他模模糊糊地想。也许还会回去,也许再也不会。他不知道。

 

胡思乱想着又走了一段,沿途无人,却偶遇了一只猫。杨涛看它一眼,它眯着眼低头舔舐自己的爪子。

 

“切,你好高贵。”杨涛默默吐槽,却又尝试靠近一些。那猫飞快地起身,轻巧地跃到路中间,小声地叫,核桃般的碧绿眼眸注视着他。杨涛注意到它刚才呆过的一小方泥土很干燥,路面很湿。

 

一人一猫前后走着,到铁门附近才停下。杨涛四下张望,发现已经到了Hero基地门口。

 

竟然歪打正着了,他心想,蹲下身,奖励似的摸那猫的脊背,灰棕色的皮毛上沾着雨水,晶亮亮的,像一块质地柔软的海绵。

 

那猫完全不领会他的谢意,轻巧地从他手底下滑过去,直奔栀子花丛边摆着的塑料饭盒。

 

原来是急着吃饭,他哭笑不得地想,站起身,刚好对上一张幼态的脸,下巴尖削干净,没有青春期的标志性毛发。过眉的刘海,软软地贴垂在额头上。眼皮和身形一样单薄,左边那只略多褶进去一些。鹅黄色的短袖,月白的未过膝的短裤,像童话故事里常有的小男孩,身后是石砌的巍峨城堡,而他却需要经历一段苦痛的磨砺才能拔出那把守护整个国度的利刃。

 

他们说了几句话,他把猫抱起来递过去。又看着猫从对方手里挣扎落地,转瞬就不见踪影。对方露出懊恼的神情,小巧的眼睫仿佛在说抱歉。他突然开心起来,笑着说我是杨涛。

 

乌云从他们头顶走过去。

 

 

5

后面的日子里他们时常一起喂猫。基地在郊区,周围迄待开发,地广人稀,生态却好。喂的次数多了,四周的猫都聚拢过来,有时也会拖家带口。某个阴雨天气的黄昏黄垚钦蹲着侍弄猫,杨涛站在他身后帮忙打着伞,越过青涩的发旋观察那几个刚出世的年轻生命。它们相互依偎,眼珠黑得像蓝莓糖果。杨涛半开玩笑地问要不要起名字。黄垚钦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猫的名字,摇摇头说不用。猫就是猫,不用名字。杨涛立刻想到自己拥有的数个称谓,杨涛阿七无畏,每个名字都有人喊,来了这里之后说不定还要再改。

 

伞不够大,他们的肩上都落了雨,在衣服上氤氲出小片的深色。他看着中间那只黑白相间的幼猫伸出舌头瑟缩着舔黄垚钦的手指,乳齿轻碰在指腹。他对狂犬病没有概念,于是猜测黄垚钦也没有,在他的世界里不被定义的事情永远不会降临。他们很安全,与之相关的只有来自更弱小与脆弱的生命发出的喘息,丝毫没有设想过未来他们也会像这样相依为命很久。

 

吃饭、喂猫、双排的日子持续了快一周,直到其他人都陆续归队开始训练,猛然发现基地里多了新人的时候,两个人的游戏亲密度已经接近叠满。杨涛见了生人总抿着嘴不好意思说话,黄垚钦只好领着他挨个给其他队友介绍。

 

“所以,”王滔趁杨涛被胡庄浩叫走的间隙拉过黄垚钦小声问,“这是我们新打野吗?野王这么羞涩?”

 

“没有,他很吵的。”黄垚钦说,“尤其晚上。”

 

“有多吵?比我还吵?”

 

黄垚钦上下打量他一番,煞有介事地回答,嗯,比你还吵,你俩加起来能把基地屋顶掀了。

 

“那我可不敢,不被哲教关几天禁闭才怪。”王滔撇嘴,“话说他是GOG那个吗。我靠啊,有点帅的。就是发际线看着很危险。”

 

黄垚钦立刻露出袒护的意思,伸手戳王滔凑过来的脑袋:“你发际线也挺危险的。”又停顿一下,“等会儿,他是GOG的?”

 

“天呐阿融你要死啊你。”王滔大呼小叫,“在家不看世冠,相当于读书时候不写功课,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我当时打国服去了没太注意……”黄垚钦讪讪地回答,立刻意识到他们在经理办公室门口喧哗吵闹,危机感使他迅速回身痛击他的队友:“久酷你真的好吵,吵死了。能不能小点声。”

 

王滔那张小狗般的金色圆脸皱起来,噤声道:“能能能。但哲教什么时候买的人?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你不是号称自己万事通吗,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更不知道了。”黄垚钦笑他,又支起胳膊肘把他杵开,“好热啊,你离我远一点。”

 

“你这凉快,缝里有空调风。”

 

“过去点。”

 

“不要。”

 

两个人在门边互相推搡一阵,黄垚钦拗不过王滔,认命地往前走几步,面前一直紧闭的门忽然打开了,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直直地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杨涛很自然地搂住他,像对待那只在他初到之时好心引路的绿眼睛猫一样,亲昵地捏了捏对方的后颈。他能感受到黄垚钦的呼吸落在锁骨的位置,很轻很烫,有些麻痒,像一滴眼泪。

 

猫在他怀里抬起头来。

 

 

6

被动脱离打野苦海的黄垚钦辗转挪去中路,杨涛接替了他原来的位置。队伍的磨合程度并不算好,距离开赛只剩几天的时候他们开始频繁地输训练赛。复盘的时候胡庄浩训他说打野不能只依靠叛逆和感觉。杨涛的手指胡乱敲在手机屏幕上,数据面板与结算界面反复切换。身边的人都低头沉默,他警觉地意识到这是常态,但他生来就是要打破常态的人。

 

于是他当场顶撞回去,大声说如果不是靠叛逆我也走不到现在。

 

房间另一侧的日光很亮,胡庄浩坐在桌子的尽头露出和蔼微笑,说,你是靠叛逆让kssc解散的吧。

 

训练赛取消了,理由滑稽且真实:停电。电路老化导致的跳闸,连带保险丝也一起烧掉,整个二楼弥漫着焦糊的气味。助教宣布他们暂时拥有半个下午的假期,王滔边笑边小声嘟囔说经理一生气连基地都跳闸了,好可怕。话音未落就被王庆捂着嘴拖走了。

 

黄垚钦拖着步子走出训练室的门,回到宿舍。杨涛不在,他四下找了一番,无果,仿佛人间蒸发。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想杨涛可能会藏在基地的哪一个角落,直到王滔来敲门,问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饭。他坐在床边想了一会儿,拒绝了,没有告诉对方理由。

 

再晚一些的时候黄垚钦回宿舍,看见杨涛在小阳台上讲电话,指缝间闪烁着无言的光,像萤火虫。他眨眨眼睛,第一次对吸二手烟产生了一种渴望,但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很久之后他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汪启俊,是杨涛亲口坦白的。杨涛还说,记得那个晚上吗,我被哲教批了,你来阳台上找我,其实当时我在哭鼻子,哭得可伤心了。说完自己也笑了。黄垚钦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依稀觉得有印象,但又很给面子地说,我不记得了,只记得你当时在抽烟,背影很帅。杨涛凑上来抱他,说,帅吗,我什么时候不帅。

 

杨涛挂了电话,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灭了,黄垚钦看着缓缓上升的最后一缕白烟,觉得那像一声狭长的喟叹。分神的间隙杨涛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右手边是收了一半的衣服,凌乱地堆在床铺上。

 

房间里有点闷,阿姨每天趁他们训练的时候进来打扫,空气中弥漫着鸡毛掸子和烟灰的气息。电力尚未恢复,一片漆黑里时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像是房顶漏雨。黏稠的寂静蒸得黄垚钦皮肤出汗,他觉得理应说点什么给自己和对方脱困,开口就发扬了中华民族传统美德,问杨涛吃晚饭了吗。

 

杨涛摇头,说还没。想了想又说,我没抽,点着玩的,差点烧到手了。说着伸手在黄垚钦面前晃了晃。他的手指漂亮、修长、骨节分明,和他本人一样。

 

黄垚钦点点头,想说自己并不在意这个,但还是煞有介事地捏着仔细检查一番,又松开,心里觉得那白净的指缝似乎真的被熏黄了一些。

 

“我不想带坏小朋友。”杨涛说,“不过你说话真不像十六岁。”

 

黄垚钦暗暗腹诽,你明明也没有多大吧。嘴上却纠正对方:“十七了,不是十六,明年十八。”听上去倒像是数着日子盼着要成年。

 

“你不会和他们讲的吧。”杨涛说。

 

“讲什么……啊,不会。”黄垚钦搬开椅子,在桌子下方的抽屉里找着什么,又转过来看杨涛一眼,黑暗中他的眼睛很亮,“我看着应该不像会打小报告的人吧。”

 

“其实你讲也没事。”

 

“……你说话确实挺让人生气的。”黄垚钦的语气淡淡的,从抽屉里找出一个黑色的盒子,蹲着拆开包装,那种纸与地板之间细索的摩擦声令人满足。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放到桌上,像对待一颗透明的心脏,问道,有火吗?

 

杨涛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他。

 

黄垚钦随手摁了两下,银蓝色的火苗从喷嘴燃起又熄灭,如同火山突然喷发又落回,似乎只是一种对世界虚实的试探。杨涛本来想说,别这么打,这玩意漏气,容易坏,最后还是没说出口,看着黄垚钦弯腰把烛芯点燃了。

 

昏暗的空气沸腾起来,他们像是点燃了大片的雪,黑夜在火光中崩塌,他们各有一半的面颊落在玫瑰色的光亮里。矮小粉红的烛火猛力地向上蹿,冰糖、白茉莉的香气冲得胸腔的血滚烫;没有风的缘故,燃烧的气息很重,蜡油渐渐形成一汪乳白色的晶莹的洼地,像融化了的骨头。

 

“下午你不在,”黄垚钦把打火机交还给他,“猫都是我一个人喂的。”

 

杨涛接过打火机,笑了一声,声音很低:“你一个人也可以啊。”

 

黄垚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绕开杨涛走过去开窗。蜡烛的香味太浓,闻久了头晕目眩,像是把一屋子杂烩错乱的鲜花都丢进炉子里烧掉了。

 

“你要走吗?”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杨涛想起胡庄浩那像眼镜的角一样四平八稳的语气,顿时有些郁闷:“经理说我不听话的话可以走。”

 

黄垚钦一时想不出多余的话安慰他,只是慢吞吞地走回床边,从衣服堆里给自己腾出一小片地方坐下,双手撑在膝盖上,认真地说:“他那是气话,你别当真。”

 

“……”

 

“能不能不走。”黄垚钦见他不说话,自顾自说下去,“不走的话,我的ad钙奶可以分你一半。”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喝吧。你得长高。”杨涛笑他,走过来坐下。黑暗中他的声音很动听,像星星。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影子印在墙上,像小时候看过的皮影戏。影子的黑白世界是对现实生命的复刻,一种笃定的跟随,只是失去五官,只剩轮廓,这是模仿的代价。一切都被放大了,像眼泪掉在书页上,让所有文字失真。黄垚钦两侧的头发有些长了,不得不别在耳后。一周之前他时刻提醒自己该去剪发,也许今天下午是最合适的时机,但杨涛突然在他生命中出现又消失,这是他承受不了的空缺。

 

“你不走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小声又坚定,杨涛在半明半暗中对他眨眼。

 

“春天结束的时候我许了一个愿望,你不要走,留下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拿冠军。”

 

“还有就是,”黄垚钦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我想我挺喜欢你的。”

 

 

7

杨涛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秋天以六强收尾,回去之后黄垚钦整晚地失眠,眼睛抵着被角悄悄流泪,杨涛被响动弄醒,伸手摸他的头,小声哄:“睡吧。”

 

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就拥有了冠军。庆功宴上黄垚钦坐在杨涛右手边,他们都被酒精和热气熏红了脸。新生代的FMVP话说得很谦虚,坚持降临在他身上的一切是幸运的成分更多。杨涛坐在位子上摇摆不定,用肩膀去磨蹭黄垚钦,像不倒翁;偶尔说几句话,都是没有意义的单方面调侃。打车回宾馆的时候他们一起挤在后座上,脑袋也挨在一起。杨涛凑近看黄垚钦的脸,发现对方的痘痘都快长好,皮肤重新变得光滑平整,不再需要每晚抹药或是严格控制甜食。冬天成为他心目中最好的季节,过去的一切不是被埋葬就是被治愈。青春期即将过去,他的阿融要长大了。

 

回福建之前杨涛又陪黄垚钦去南京城郊爬了一次山。接近年假,各处景点的人流都比春天少许多。越往上气温越降,渐渐地开始下雪,却积不起来,落到地上就化开。他们牵着手防止摔倒,杨涛喘着气说,南京的冬天比福建冷好多,下次来玩,我家在海边上。黄垚钦问,福建的冬天不冷吗。杨涛笑着说,当然不冷。

 

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可以望见山顶。他们站在半道上休息,黄垚钦四下转了转,指着一个方向说,看,我们要到那里,那里是山顶。杨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天空的角落立着一颗凋零的红枫树;再往上看,飘过的云朵像棉花,浅灰色的,有无形的手在云里揉搓,落下来的雪是棉絮。

 

我们之前就来过一次,当时你还没来。黄垚钦休息够了,又向上走,两个人的手依旧牵着。我和酷酷上次就是在那里吃了糖葫芦,真的超级酸,他还……啊,你捏我干什么,好疼。黄垚钦扭头看了杨涛一眼,试图把手抽出来,没成功。他转过身,杨涛对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他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冬天天黑得早,他们没停留太久就下山,路上为晚饭吃火锅还是牛肉拉面争执了一番,最后决定猜拳定输赢。走到后山的时候又经过了那个湖,湖面银光粼粼,散出的气息湿而冷,像一面未结冰的镜子。湖边的围栏依旧没有装上,黄垚钦站在岸上,没有下去,只远远地看,听到杨涛喊他的名字,才抬起头说,你还记得我当时说是秘密的那个愿望吗,就是在这里许的,那个一块钱硬币还是尘夏给我的。我在心里说,神啊,给我们队伍一个野王吧,还说了好几遍。

 

杨涛听得直笑,你拿这里当许愿池啊。

 

是啊。黄垚钦说,那天晚上回去就做梦,梦到神真的来找我。他的胡子又长又白,问我掉的是这个金野王呢,还是那个银野王。

 

那你怎么回答的。杨涛饶有兴致地追问。

 

不记得了,我好像没回答。黄垚钦说,那天一大早久酷就蹲在我床边乱嚷,把我吵醒了,被我用枕头追着从二楼打到一楼。

 

杨涛抿着嘴笑了一下,发梢上落了小片的雪,像丛林深处结出的蒲公英。午后开始起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耳垂,黄垚钦的声音和风一起飘进来。

 

不过现在我不生他气了。他说,因为我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FIN.

 

 

隔水呼渡,终有回音。

 

 

碎碎念时间:

桃绒在我这里应该是两个迷茫期的小朋友遇到之后成功触发化学反应的故事,他们之间的小细节给我一种在现实里找浪漫主义的感觉。

 

捏手指真的很甜很像双向暗恋啦!谁能懂我QAQ

 

题外话:大家在爱了吗?如果没有,希望即将有;如果有,希望一直爱。

 

前段时间电脑坏了,这篇属实是拖得有点太久了,拿到电脑之后第一时间发出来并给金主跪下谢罪TTTT以及想对约了我的稿子或即将约我稿子的金主们说,承蒙抬爱,但我确实价高周期长,且不接急单,万望各位三思。

 

感谢阅读,感谢红心蓝手和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