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李】灰色天鹅绒(下)
渣男 x 小三
*24,24,24
*OOC是肯定的
*没什么三观,请务必谨慎阅读
这篇也被咔了,实在对不住,烦请移步 @ page73 ^^
写着玩的,禁止上升正主,也别怼我,感激不尽!
对本篇有除三观以外的任何想法,欢迎与我互动讨论,每一份阅读与反馈都很珍贵,非常感谢!
渣男 x 小三
*24,24,24
*OOC是肯定的
*没什么三观,请务必谨慎阅读
这篇也被咔了,实在对不住,烦请移步 @ page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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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折戏 番外
捎带一点友情串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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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山水之景略略出神片刻,李抒澔收回目光,对着高地上的少年抱了抱拳。
“经此一捷,再无人可撼动储君之位。”
“千山万重,一路保重。切莫再伤了身子,殿下。”
少年原地驻足,沉默半晌。
再抬头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语气还是玩笑的,音调里却有着从未显露的冷意。
“先生怎么发现我身份的?我一直自我感觉隐蔽得还可以啊。”
“你有一双,和他很像的大眼睛。”
李抒澔神色仍是淡淡,静静地平视小太子。
“噢……”
小太子若有所思,神情略微动容。
“和一个贡锦做的贴身香囊。”
李抒澔甩甩袖子,...
捎带一点友情串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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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山水之景略略出神片刻,李抒澔收回目光,对着高地上的少年抱了抱拳。
“经此一捷,再无人可撼动储君之位。”
“千山万重,一路保重。切莫再伤了身子,殿下。”
少年原地驻足,沉默半晌。
再抬头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语气还是玩笑的,音调里却有着从未显露的冷意。
“先生怎么发现我身份的?我一直自我感觉隐蔽得还可以啊。”
“你有一双,和他很像的大眼睛。”
李抒澔神色仍是淡淡,静静地平视小太子。
“噢……”
小太子若有所思,神情略微动容。
“和一个贡锦做的贴身香囊。”
李抒澔甩甩袖子,看着脚下半歪在湖里的石头。
“……”
小太子从高处走下来,勾起嘴角,略微仰头看着李抒澔。
“先生可知,我原本是想将你们斩草除根的。”
李抒澔并未回答,面上仍是淡淡,看向小太子的目光里却有一种熟悉的温和。
“那现在呢?”
“万事过于极致,也好没意思。”
小太子呼出一口气,忽然笑了。
“我想试着做一个,像故事里的将军那样的人。”
“你可真是……好的不学。”
李抒澔摇摇头。
“最初听闻前太子得子大喜,竟赋以桓雄大君之名,我还暗自笑他草率。”
“如今看来,这或许是他做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件正确的事情。”
分明是在不带脏字指着鼻子骂爹。
但小太子懂得这话的分量。
“先生,雄定当不负所托。”
李抒澔慢悠悠点点头。
“如此,尔后百年,即使不能亲眼观守,我大抵也可以放心了。”
李抒澔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扬起嘴角。
“而且还有他在呢,甚好。”
渐渐有马蹄声向山上靠近,二人耳力了得,远远便听得分明。
许是山下一行亲信等不及了,经历这数月后已成惊弓之鸟,唯恐再生变故。
“再见啦,先生。”
话音未落,小太子又笑着摇摇头。
“不知此生是否还会再见了。”
“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我定要缠着先生把你这一身本事都学个痛快。”
小太子边说着,边一步一步踩着湖中石跳出去。
李抒澔展颜看着他的背影,不置可否。
“不过你放心。”
小太子跳上岸,站定转身。敛去了笑容,郑重看进李抒澔的眼睛。
“我承诺,只要我在那里一日……”
少年语调肃穆,朝着东南方向一手指天,又或许是指着千里外的云巅。
“便许他无忧神佛前,许你自在山水间。”
这一次,终于是少年先转身。
日光撕开阴云照射大地,照亮离开的背影。
以卧龙之姿,两袖带风,虎虎生仪,利落且洒脱。
李抒澔安安静静地目送着,直到视野里再无人影。
少年住过的屋门大开,摆设很是整洁。
只落下一件东西。
华贵的贡锦,精巧的绣艺,大喇喇放在空无一物的桌角。
香囊外侧沾染了血迹,内里却很干净。
半截梨枝孤单单地躺在那里。没有花瓣,却似乎能闻到香气,氤氲着皇城六月雨后的水汽。
和一声满足的叹息。
李抒澔紧紧攥进手心。
“谢殿下。”
(全文完)
【种李得李】三折戏
一万六千字,一发完。
近期好像有点喜欢以第一人称写第三视角,“我”在故事中,故事却无一是“我”。
种李得李的氛围真的很适合古风。
那么,小扣生日快乐~
残忍属于我,美好属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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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唉!父、父亲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我无非是在连续六日的讲学和评测后实在有些坐不住,偷跑出来玩了半日,竟然就要罚我去庙里静心思过半月!
我这年纪本来就是闹腾的时候嘛!
而且这个庙里也太死气沉沉了吧……
人虽多,景致却不好。说是历经三朝地位非常,但换句话说也就是年久失修灰暗破旧。院里院外栽种的树木也不少,但长...
一万六千字,一发完。
近期好像有点喜欢以第一人称写第三视角,“我”在故事中,故事却无一是“我”。
种李得李的氛围真的很适合古风。
那么,小扣生日快乐~
残忍属于我,美好属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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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唉!父、父亲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我无非是在连续六日的讲学和评测后实在有些坐不住,偷跑出来玩了半日,竟然就要罚我去庙里静心思过半月!
我这年纪本来就是闹腾的时候嘛!
而且这个庙里也太死气沉沉了吧……
人虽多,景致却不好。说是历经三朝地位非常,但换句话说也就是年久失修灰暗破旧。院里院外栽种的树木也不少,但长势衰颓,也不见什么鸟兽蛐蛐儿的活物。
那些个和尚们每天循规蹈矩按时按点地吃喝念经,行尸走肉一般。好像也都知道我是被父亲送来思过,除了一日三餐定时放在房门口,根本没一个活人来搭理我。
甚是无趣!
好在聪慧如我,没两天就发现了后院里一个狗洞,不大不小刚刚好够我钻过。于是一早用被子在床上堆出个人形就悄摸溜了出去,入夜前回来就行。
穿过两条小巷,我是被一阵花香吸引到一座院子前的。沁人心脾的梨花香气,清甜却不黏腻,正好抚平了这个时节的燥热。
好巧不巧后门也有一个不大不小够我钻过的狗洞,进去之后果然是一片小小的梨树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让我心生一种可算活过来了的感激。
我顺着小路去到前院,看清眼前的景象,顿时哭笑不得——好巧不巧,这里也是一座庙……
我说你们两家离得这么近不会影响彼此的香火入账吗……而且每座庙的后院门上都要有个狗洞是什么皇城铁律吗……
庙里的雷同陈设我看着就心烦,甩甩头想回后院去,跨过院门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是个比我身量还稍小些的少年,穿着粗布麻衣,撞上我后趔趄两步,拎着的水桶翻倒在地,却也顾不得去捡,只是瞪大了双眼指着我,一脸惊恐之色。嘴唇上下开合几回,只能发出“啊啊”的浑浊声,原来是个哑巴。
“喂喂我不是坏人!”
“我太无聊了,看到后院的狗洞就钻进来了,只是觉得这里的梨树很好看而已……”
小哑巴上下打量我一番,眼中的警戒之色褪去大半,迟疑片刻还是从袖中掏出一截木棍,在旁边的柱子上连敲三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快我便听见有脚步声向着这里来。
哇,咱们也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兴告状呢……
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说不上多么雄厚有力,倒很温和。随之出现在我眼前的这张脸也一样。
一身袈裟庄严肃穆,明明是高得足以充满压迫感的身形,却在靠近时便自然俯下身来,与我平视的那双眼睛大而清澈,好像宇宙万物都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笑起来的时候眼尾略略上扬,纯真又漂亮,像第一次看见人类的小兔子。
“忠礼,这位小施主是谁呀?”
连声音也是软软黏黏的,因为可爱而不显脂粉气,只让人觉得温暖安宁。
怎么回事,我竟然会用可爱来形容一个比我大那么多的成年男子,仿佛他才是更容易被欺负的那一个。
小哑巴打着手势跟他比划几下,他始终温润笑着,听罢点了点头:“没事了,你去吧。”
我歪着头看他,看上去他可能是这里的主事人,不知道接下来要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如何发落,但我莫名有一种他并不会对我怎样的自信。
他好像也看得出我在想什么,轻轻笑了笑。
“孩子们跑来跑去找乐子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会因为梨树好看就跑进寺院里,你倒是第一个。”
他的眼神缓缓从我脸上移开,投向几步外的树林。
“小小年纪,很有眼光呢。”
我敏锐捕捉到他语气里几分自豪,赶紧投其所好。
“是师父您栽种的吗?真的很美,也很香!唉,可惜在别的地方再难遇到这样漂亮的景致了……”
“好啦,你想看的话还可以来,狗洞我们不会堵上,不过下次可以走门,忠礼和德礼都睡在后院里,叫他们一声即可。”
说完他便提步往前门去了。
“谢谢师父!”
我提高了音调向着他的背影道谢,心想以后可有个好去处了。
闻言他停了脚步回头看我,食指略抵住唇边。
“唯一的条件是,不能被别人发现你来过这里。”
我连忙收声,点头如捣蒜。
待他离去后我才回过神,这明明应该是我想说的话吧,感觉赚到了~
于是几乎每天我都会摸过来呆上半日。
正堂那边我悄悄晃了一阵就基本摸清了,还是那么些个中规中矩的陈列摆设,没甚意思。我还是乐意在后院窝着。
这座庙比父亲给我指定的那间要小上一圈,而且人烟罕至,我好像都不用太躲躲藏藏也不会被什么人发现。
奇了怪了,分明这里窗明几净鸟语花香的,怎么看风水都比那头要好,怎么生意还全被抢了去,难道那间破庙真是有些三朝古迹的玄学在的?
不管了,反正我乐得清静。
住在后院的两个小哑巴忠礼和德礼比我小不了一两岁,我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他们不是兄弟,都是幼时被那位师父救下后起了名字带在身边,平时在后院做些杂活,也能写得一些简单的字。
这一日忠礼去担水了,我与德礼在梨树下玩石子,忽然忠礼急急忙忙跑进来,把担子一放下就指着外头冲德礼一通比划。德礼看完也急忙站起来,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两个人急归急,脸上倒是开开心心的喜色,看起来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忠礼边拉着我走边手舞足蹈地比划,德礼在我手心乱糟糟写了几个字,大约是市集里有什么好玩的热闹事情想带我看,我便脱下外衣胡乱包在头顶遮住半张脸,跟着他们跑了出去。
走到跟前才知是一个说书先生的小摊,黑压压围了三四圈人,大约不是每天都来,隔三差五地吊人胃口,显然忠礼德礼都是“深受其害”的书迷。
“啪!”
说书人煞有其事地一拍板子。
“上回书说到!”
“这王爷和将军啊,一番密谋,时机成熟,已到起事之秋……”
“哎呀终于终于重头戏来啦!”
“可给我等到了,这几天挠心挠肺地想呢!”
“等等!能不能稍微回顾一下前面的故事啊!”
我没忍住开口喊了一声。
那说书人的眼神忽然极迅速地向我这里瞟来,我赶忙低头躲了躲,不知道有没有被旁人看到脸。
只听得说书人浑厚的声音大喇喇笑了起来。
“得嘞!咱们也照顾照顾新来的朋友,来个前情提要~”
“我们说这王爷啊,生性胆小怕事、妇人之仁,堂堂皇子,与圣上同脉所出——当然不是当今圣上啊圣上,咱们这故事是虚构啊虚构——但王爷却半点没有圣上那种成大事者的谋略和铁腕,平日里看到一只死掉的蚂蚁都要哀伤半日,简直没有半点做皇帝的料。然而就是这样的资质和秉性,竟敢生出不臣之心,在圣上还是太子正待即位之时,妄想取而代之。”
“那将军啊,更是狼子野心。说是祖上不知道千百代起恰好与皇族同姓,沿用到他这里也就算了,竟然连名字也敢犯圣上这一辈的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个皇子呢!这反心简直昭然若揭!奈何他战功赫赫功高震主,连先帝也动他不得。先帝重病之际,将军未奉旨便率军进京,直欲逼宫谋反。”
“王爷与将军这两股势力一碰头,哎,互相一合计,一个想要皇位一个想要实权,那就我来名正言顺当个傀儡皇帝潇洒快活,你来幕后摄政万人之上应有尽有。于是俩人啪这么一拍手,就达成了合作。”
“而且啊,这俩人一来二去密谋得多了,就从拍手,变成握手,再后来……就是抓手了嘿嘿嘿……”
说书人左右手十指相扣紧紧交缠着扭来扭去,配合着一脸淫靡的表情,看得人们纷纷发出啧声。
“呸!好下流!”
“这俩人可真是五毒俱全啊。”
“物以类聚,恶心的坏蛋们都挤到一处去了……”
“荒唐,肮脏!”
“哎呀,灵肉交合这方面的事情用说的没法形容哈,没法形容,也说不出口啊说不出口~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买俺的话本子哈,有插图,有插图,嘿嘿~”
“小朋友们就当没听到哈没听到~”
说书人邪笑几声,又另起了话头。
“今天啊咱们就说到,先帝垂危之时,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圣上,一直忙里忙外寻医问药也以防万一准备着后事,王爷和将军却趁机在皇宫里里外外都安插上自己的人手。”
“先帝驾崩当晚,大军压城,将军长驱直入,与王爷并肩站在金銮殿前——逼宫!”
“太子冷不丁被摆了这么一道,悲愤交加坐在高台上看着他二人,已然心灰意冷。”
“将军高举虎符,眼看就要一声令下血洗大殿——”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难之际!”
“太子忽然转向王爷,沉声问道:‘弟弟,你真执意如此吗?’”
“圣上当时身为太子,却已有龙威,短短一句话宛如千钧之力掷地有声,当场把王爷那个怂蛋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边哭边失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
“什么呀,太逊了吧……”
“这种窝囊废真是难成大器,幸好没给他篡位成功。”
“将军也气得不行,心想操它的算了老子自己干。掏出虎符就往太子身上砸去,大喊一声动手!”
“然而刚刚王爷闹的那么一出已然让叛军倍感泄气,太子龙威又让御林军们深受振奋,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反败为胜掌控了局面,叛军纷纷阵前倒戈回头是岸~”
“好,好!”
“吾皇万岁!”
“诶嘿!可不敢瞎喊,我可说了这是架空啊架空~”
“那后来呢?后来王爷和将军怎么处理的?”
“那还不得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以儆效尤啊!”
“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唉,圣上恩德,念在王爷是胞弟,将军也为国征战多年,放了他俩一条生路。”
“王爷自觉无颜见人,便剃度出家躲进庙里继续当缩头乌龟去了。”
“将军么,军心尽失,官职自然没了,就做回平民回家养老去咯。”
“可要小心啦,搞不好这会儿将军也正混在咱们大伙儿中间听故事哪!”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片刻,噤若寒蝉。
忽而有人反应过来:“不是说了只是编的故事嘛!”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哎呀叫唤着嗔怪说书人净吓唬人。
“对不住对不住啊哈哈,但就算是真的,那将军如今一介布衣,没了虎符兴风作浪,又能奈咱何?”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啦!总归咱们现在这日子过得已经很好了不是,吃饱穿暖的,知足常乐嘛~吾皇万岁!”
“好,好!”
“确实确实,知足常乐。”
“吾皇万岁!”
众人喝彩叫好着向说书人桌上掷去铜板,转眼间洒了遍地,说书人嘴角咧到鬓角,忙不迭作揖致谢,好一番欢乐祥和的景象。
我抬头看了眼天色已暗,向忠礼德礼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回住处去了。
这一晚风雨大作,我躺在硬邦邦的塌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后半夜终于勉强阖眼,却又陷入梦魇。
梦里我漂浮在云端看着大殿,跪倒在地的一个瘦弱身影轻轻颤抖着,抬起头却见一双留下血泪的通红双眼,像我曾在哪里看过的兔子眼睛。
【02】
因为噩梦发了些低烧,我养了两日才又跑去找忠礼德礼玩。
坐在梨树下深呼吸几口,感觉胸口又畅快了不少。
“这两日看忠礼德礼闷闷不乐的,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呢。”
背后忽然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我这才发现林子里处有一个人。
走近一看原来是第一天在这里遇到的那位师父,身边的竹篮里有两只小兔,看上去是刚刚被洗过澡,干干净净的,左前腿和右后腿上分别缠着纱布。他背对着我并不抬头,正在用草垛和旧衣做窝。
想必是又从哪里救下的吧,我从忠礼德礼那里听过,说是即使在出家人里也万中无一的大善人,凭借一己之力快把整座寺庙变成一个花木虫鸟园。
许是因为要做力气活,他没有穿那身袈裟,粗布麻衣的打扮,除了光洁的颅顶以外,看起来跟常人无异,只是多了一分不问世事的清冷气质,但比起那些僧人又少了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孤高。
“来的来的,”我生怕丢了这许可令,“我就是前几天跟忠礼德礼他们去听说书的讲故事,回去之后做噩梦发烧了,所以这两日没能来,现在已经好多了!”
“身体无恙便好。”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让人很安心。
“什么故事还吓得小孩子做噩梦啊。”
其实我素来最烦别人把我当小孩子,但很意外地,好像无法对他这句话产生反感。
“也没什么,就一个王爷和将军的故事。”
他手上的动作似乎略微停了一停。
“嗯……还在讲那个故事啊。”
“师父也听过?”
“稍微听忠礼德礼提过,有些时日了。”
“小施主,你毕竟不是我佛门中人,若称我为师实在不太合宜。”
“啊……那师父,哦不,您叫什么名字呢?”
他收拾着器具,依然温和笑着。
“俗名已随前尘散去,小僧法号叩尼。”
“噢噢,那……那我叫您叩尼大师?”
“使不得使不得,”他失笑地摆摆手,“小僧道行尚浅,担不起这一声大师。”
“那……那我该叫什么?”
他看着我犯难的样子,又温和地笑开了。
“那不然……就唤我一声小师父吧。还是记得切莫被旁人听见。”
他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我有样学样地点点头,他便起身回去了。
我半躺在地,烦闷地蹬了蹬腿。
“忠礼德礼也真是的,我这么久没来了也不陪我玩玩就知道干活,对一个破故事都比对我上心!”
小师父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我。
我心下一惊,他不会以为我是在怪他让忠礼德礼干太多活吧……
“小施主以为,那个故事如何?”
“啊?”他第一次主动向我发问,却是这么个问题,我有点始料未及,“王爷和将军那个故事?”
他轻轻点了点头,依然看着我的眼睛,目光里似乎有些许期待。
想想我还是说了实话。
“漏洞百出。但也不失为一个完整的志异故事。”
听了我的回答,他又笑起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真心。
“谢谢小施主。”
我也不知他谢我什么。
“还未请教,小施主尊姓大名。”
干嘛啦,第二次见面才问我名字吗。虽然我好像也是刚刚才问他……
“我不告诉你!等小师父也告诉我的时候,我再说~”
他便不再答话,朝我略一颔首,再次转身离去了。
终于等到忠礼德礼忙完,我们玩了没一会儿天色便暗下来。跟他们打过招呼出门后,我又有些馋这边后厨的大白馒头,软糯喷香的,竟然比府里做的都好吃,我便想着悄悄揣上几个回去。
到了后厨我才领悟,原来听完说书那夜忽然而来的大雨和梦魇,并不是什么玄学。
是雨季已至。
娘哎……这么大的暴雨说下就下,别说那破庙了,我现在连回后院都难……
我只得随手拿了个木锅盖顶在头上,先跑回侧堂的屋檐下避雨。
背后的房间里有细微的烛火闪烁,许是佛门的留灯规矩,我并未在意。
然而片刻后房门突然打开,我猝不及防被拽了进去,正要转身回击,却闻到些许酒气。
“李建旻!明知道我都看得到,你还每次都在门口装什么啦!”
有一点点口齿不清,但也掩盖不住声音里原本的温润。
我看着面前这张脸,又看了看桌上歪倒的杯子,大惊。
小师父?!
出家人也能喝酒?!?
喝就喝吧还一杯就倒!?!
“小师父你喝酒了?”
我赶忙扶住他,虽然好像他也并没有醉到需要搀扶的地步。
他定神看了看我。
“不是李建旻啊……”
第一次,我在他眼中看见不加掩饰的凄然。
他摇摇晃晃地坐了回去,伸手示意我也坐。
“原则上是不能喝的……”
他笑起来。
“我也克制很久啦,今天实在是有一点,只是一点点,高兴~”
“小施主,关于那个故事……”
“你想听一个,不那么痛快,但温情一点的版本吗?”
喝多的人,是不能逆着他的意思的。
“好呀。”
其实将军进京早在先帝病重之前。
后来李建熙有问过他为什么来,李建旻只说,皇位更替时总难免有些鸡飞狗跳,为了以防万一。
“我也想博取新帝的信任,图个功名。”
李建熙平素是个好酒好交友的性子,王公贵族甚至朝臣中年纪相仿的人都乐意同他亲近。秉持着王爷不干政的原则,他也尽量避免与朝臣私会,只在各种节庆宴席上与三五好友饮上几杯。
偶尔也会被友人换着借口骗出去聚会,但他脾气太好从不发火,于是只能被人得寸进尺。
和李建旻就是这样遇上的。
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李建熙的酒量实在是不怎么好,奈何是个兴致来了便忍不住小酌几杯的性子。
李建旻并不好酒,然一旦举樽,便是千杯不倒。
压得住三军的人,哪里是皇城这些文弱书生比得。
于是一段时日下来,李建旻便少不得替李建熙挡了不少的酒,一次又一次散席后送他回府。
先是差人唤来王府的轿子,后来嫌一来二去太慢就驾了自己的马,再后来又觉马背太颠李建熙会难受,便索性背着他一步一步踱回去。
春去秋来,皇城里的风始终温柔,拂过护城河堤,带上几许水汽的清冽,甚是醒酒。
或许原本也醉得并不严重。毕竟他是王爷,谁敢灌得。
李建熙一旦醒转稍许,嘴皮子就停不下来,于是李建旻便也一路听了很多嘟嘟囔囔的醉话。
每次彻底清醒后,李建熙都会懊悔:次次如此,烦得人跟我绝交了可怎么办?
但还是次次如此。
终于有一天,李建旻第一次主动登门站在李建熙面前。
李建熙心如擂鼓,但等来的并不是预想中的绝交。
而是直进的剖白。
李建熙加倍地心如擂鼓。
仍然用尽全力稳住了语气。
“将军抬爱,小王并无龙阳之好。”
“噢?”
李建旻似乎并不惊讶,也无恼恨,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过来,好像在笃定地等他下一句话。
下一句连他自己也没想好要不要说的话。
脑子里就像一个线团缠满了解不开的乱麻。
罢了。
李建熙深深叹了口气。
“但我确实心悦于将军。”
李建熙素闻,人道沙场上千万军中孤身过后片甲不留的阎王战神李建旻,是一条沉郁又狡黠的毒蛇。
那天李建熙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毒蛇见牙不见眼地笑起来,像六月的清风吹过郁郁葱葱的河岸,沉郁是梨树满枝的香气,狡黠是成竹在胸的可爱。
王爷和将军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呢?
有哪位天子能够容忍这样的威胁?
除非……王爷变成天子。
李建熙怎会不知这一点。
自从明白自己心意的那天起,他无时无刻不在忧虑这一点。
可这是一个死局,他想不出任何破解。
唯一的双全法是,不要入局。
停留在彼此应当的位置,保持这样算不得亲密的关系,便都能相安无事。
至于皇位,他想都没有想过。
奈何算盘打得再好,还是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他舍不得他失落。
于是这个死局再度放在了李建熙面前。
已然踏入,无法抽身。
李建旻倒似乎不觉得是个难题。
“太子本就失德,可取而代之。”
统帅三军的将军,留下的是这句话。
李建熙大惊,却也无法反驳。
可是他真的不愿意。
他不喜欢变故,不喜欢争执,不喜欢流血……也不喜欢那个位置本身。
所以他只能日复一日地把自己窝起来,或者窝在李建旻怀里,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躲得一日是一日。
但是圣上的病拖不住了。
那一日刚在病榻前同意识尚存的父皇说了几句话,还感觉有些复苏的迹象,不想黄昏时尚未走出宫门便急急收到圣上驾崩的通传。李建熙火速折返回去,却被太子拦在殿外。御林军持刀向着自己步步紧逼,已成包围之势。
李建熙望着百米外自己平素敬重的太子哥哥,此时迫不及待地坐在皇座上狞笑着发号施令,只觉愤懑又痛心,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正在这时,李建旻来了。
他举着虎符长驱直入,有如神明从天而降。
黑压压的禁军面前,御林军面面相觑,立时扔了兵器,左顾右盼不敢妄动。
神气了不到一刻的太子吓得屁滚尿流地从皇座上跌落,缩在台阶上看着李建旻瑟瑟发抖。
千万人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李建旻长袍一解,笼在李建熙身上,带着他的体温,稍许融化了李建熙心尖的寒意。
李建旻扶着李建熙进到大殿,与太子坦然相对。
李建熙终于还是听到了他最怕被问的那个选择题。
但不是从太子嘴里,而是李建旻。
“建熙啊,现在你决定吧。”
他的笑容还是有如六月的清风,声音里带着梨树的香气。
可是李建熙的心跳却几乎停止了。
过了仿佛有斗转星移的时间,李建熙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合着哭腔响起,像这个世上最最软弱的懦夫。
“李建旻,对不起……”
李建旻还是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松开手。
接着上前一步,掏出虎符扔到太子脚前,把他吓得猛然一抖。
李建旻举起右拳。
三军紧紧盯着他的动作,等待下一步指令。
下一秒李建旻突然跪下了。
“皇上恕罪,李建旻冲撞陛下名讳,实乃罪过,请陛下看在罪臣征战多年的苦劳上免臣死罪,待臣离宫后即刻易名避讳,交还兵权,还请准臣告老还乡!”
除了李建熙,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太子:皇上?他认我是皇上了?
三军:避讳?这讳撞了二十年现在突然想起来避了?
御林军:兵权?偏偏在今天搞这么大一出就为了告老还乡?
太子愣归愣,“待臣离宫”那几个字的重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生怕李建旻反悔,赶忙摆摆手道:“准了准了……”
李建旻扶着李建熙出了大殿。
李建熙身体底子本就不好,一日里先是因为父皇驾崩悲伤过度,又因太子哥哥的绝情紧逼心寒不已,现在加上对李建旻的愧疚,千百种情绪纠结在心口,一时连呼吸都是不畅。
李建旻见状,叹了口气,拉过李建熙的胳膊搁在自己脖子上,就把他背了起来。
“你干嘛,不用啦……我自己可以走……”
李建熙吓了一跳,还是抽抽搭搭的。
“看来雨季已经到了啊。”
李建旻居然还有心思说笑,李建熙抹抹眼泪,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怕什么,又不是没被我背过。”
李建旻一步一步稳稳走着。
“这是在宫里呀!而且之前我都喝醉了嘛……”
“那正好,让你清醒着感受一下本将军结实的肩背肌肉。”
李建旻继续说笑。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啦。”
李建熙不想面对这个话题。他也总是恨自己习惯性的逃避,但他真的没有办法。
“你以后改名的话,要叫什么?”
“我早就想好了。”
“抒澔。水天皓月,一抒胸臆,岂不妙哉。”
李建旻,哦不,李抒澔笑得爽朗。
那时,看着他的脸,李建熙便知,他去意已决。
沉默了很久,李建熙终于勉力开口。
“何时动身?”
“今夜。”
李抒澔的声音还是松快的。
“等他反应过来,内外关卡都换了人,我就走不了了。”
李建熙想说:这么快?
李建熙想说:我们还能再见吗?
李建熙想说:保重。
李建熙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紧了紧搂住眼前人脖颈的胳膊。
但六月的风从此再也没有了梨花香。
说到这里,小师父一个歪头,终于睡着了。
雨也渐渐地小了,我轻轻开了门闪身出去,努力不惊醒他的安眠。
确实是更说得通的一个故事,虽然温情得有些不真实,但我还挺喜欢。
又过了两三日,小师父都没有再出现。
有时我会恍然觉得,那个温情版本的故事,只是我不满于那漏洞百出的话本子,而在梦里自己编出的一场幻境。
又下了一夜的雨。
好在这次我早早回了破庙,睡了一个大好觉,第二天清早便神清气爽地去了后院。
却见几株梨树后一个瘦瘦高高的清俊身影。
面对着一个明显刚搭起来的小石冢,久久不发一言。
久到我都快怀疑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却忽然听得一道略微发抖的声音,细若蚊蝇。
“但愿……西北边不要有什么变故才好。”
“小师父,你在做什么呀?”
我没忍住,打断了他的片刻安宁。
“小施主来啦。”
他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什么波动,只一双眼睛还是泛红。
“昨夜风雨太大,今晨我在门前捡到一只受伤的松鼠,奈何伤势过重,回天乏力……”
“松鼠是什么?我从未听过,也是一种动物吗?”
“啊,是一种动物,喜干,多居于西北边陲,皇城这边不常见。松鼠这个名字也是一位……西北的故人给它们起的名,除了我们可能不会有人这么叫了。”
小师父又转身盯着那小石冢,低声喃喃着。
“近日已是雨季,为何会反常地向东南来……但愿是我多想,阿弥陀佛。”
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这次却很快平复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似乎想伸手摸摸我的头,意识到手上有土又收了回去。
“清晨露重,小施主来喝杯热茶吧。”
小师父带我进到佛堂内,洗净尘土后给我倒了一杯热茶。我呷了一口觉得太苦,并未多喝。
“你也是小孩子口味。”
小师父微微笑着。
可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啊……
我挠了挠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小师父,关于那个故事,逻辑上我还是有一些不太理解的问题。”
小师父拿着茶杯微微一顿,继续送入口中。
“你说说看。”
“将军早些辞官不好吗?”
“他有他的抱负。”
小师父的笑容里有一丝莫名的骄傲。
“只怪他的能力太强,世人都不相信他的愿望只是开疆拓土一展拳脚,成为最强劲的左膀右臂辅佐万人之上。包括那位。”
“只有王爷相信他。”
“可惜最后正是这份心,反而害了他。”
“既然活着如此痛苦,将军就没有想过一了百了吗?”
“应该也想过吧。”
小师父的笑容还是一贯的温和,只是似乎隐隐透出一丝苦楚。
“但是如果将军死了,王爷就活不下去了。”
“各种意义上。”
“一日不知将军踪迹,就一日没人敢动王爷。”
“原本王爷也没有想过,那样心比天高的将军,最后的底线竟然只是……王爷能好好活着。”
“那、那他们就这样彼此痛苦着……此生永不相见了吗?”
小师父敛去了笑容,起身面对着佛堂正中的佛像。
“可得解脱处,”
他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几不可闻。
“唯神佛前……”
“什么?”
我并未听得真切。
小师父转过身,恢复了笑意盈盈的神色。
“好啦,原本都是些不该说的话,无须在意,早日忘却便是。”
“一时兴起同你讲了这么多,是因为你从不曾问,他们是谁。”
“故事就是故事咯,话本子里的故事,何必非要有原型~”
我理所应当地答道。
小师父站在原地,深深看我一眼,并未接话。
而后竟然对我郑重作了一揖。
我大骇,正欲俯身还礼,他却先我一步转身,长腿一迈便消失在屏风之后。
那是我和小师父的最后一面。
变故来了。
但不是来自西北,而是我父亲。
也不知道是在何处泄露了形迹,难道这破庙里的老和尚们竟然还有闲心白日查房?
总归我偷跑的事情又被父亲知道了,隔天刚醒就被一队人马带出了破庙。
“大胆!你们竟敢对我无礼!”
我壮着胆子试图逞威风。
“奉命行事,多有得罪!”
为首的那人竟然不为所动。
我只能认栽,忙冲着他求情。
“罚我就罚我,不要连累旁人!我这些天都跟那边的叩尼小师父在一处,他不会有事吧!”
“哈!”
身后随行数人中突然传出一个急促的笑声。
“放心吧,您有事,他都不会有事的。”
我转头瞥到说话那人干净周正的脸,忽然觉得很是眼熟,脑子里过了几转,不知为何映出说书小贩那胡子拉碴的夸张容貌来,正欲再分辨一二,他却忽然隐入市井,再不见踪影。
【03】
被塞到轿子里之后我也认命了,那就回去接受责罚吧。估计还得罚跪,现在能躺一会儿是一会儿。
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轿子居然还在嘎吱嘎吱地前进着。回府的路哪有这么远?
我探出头一看窗外,竟然在山林里?!
“这是要去哪?你们是什么人!”
我高声叫喊。
“少爷莫慌,是老爷的意思,说您心性尚、尚且顽劣,要送您去军中历练一番。”
“呸!少诓我,你们这分明就是绑架!”
我大骂一声准备跳车,忽然被一块布捂住口鼻,挣扎几下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躺在轿子里,还好没有被绑住手脚。偷偷看了眼外面,已是入夜时分,那些人好像在稍作休息。
所在之处还是一片山林,不过从地貌来看已经与上一片山林相距甚远,不知已经走到何处。空气比起皇城里干燥太多,但我能够隐约闻到附近有水流的味道。
有水就暂时死不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轻手轻脚下去,伏低了身子小步走开。才刚出去数十步就听得身后一声大喊:“人不见了!”
该死!
我立刻拔腿飞奔,身后密密麻麻的火把和人影紧追不舍。
这么能跑敢情你们真是当兵的啊!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摸黑一顿乱窜,后面的人似乎分了几路来抓我,离我最近的这一队死活甩不掉。
跑着跑着我看见路边是一个断崖,下面有流水潺潺的声音,听起来离水面不是特别高,跳下去应该不会死吧?
我想了想被绑走以后的遭遇,以及可能作为人质害父亲被要挟,加上这一片漆黑莫名壮胆的夜色,于是眼一闭心一横就跳了下去。
“咚!”
他娘的怎么撞石头上了啊!我胳膊好像断了!
等等!这里好像是个断崖下的石台,我被挡住了没有摔下去。胳膊一阵一阵痛得我龇牙咧嘴,再没有刚才的豪情壮志跳第二次。于是赶紧贴着崖根处躺好,大气不敢喘。
还真的有人追到这里,举着火把往断崖下照了一照,喊了声没有就跑开了。
不知道第几波痛意袭来,我终于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好。
我探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也就是夜里太黑看不清给我的勇气,还好有个石台挡着,不然这离湖面的高度,跳下去够我死个六七次的。
随着我的动作,伤口也被牵扯,巨大的疼痛感比昨夜更甚。
突然一阵脚步声靠近,我只得咬紧嘴唇又贴紧了山崖。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不似昨夜那般焦急,而是松快闲散的,还能隐约听得几声小曲,调子很像边陲的民谣。
应该不是追兵,我稍微放下心来,注意力一散痛觉便更加尖锐,我闷哼出声。
“有人在那吗?”
一个清亮却又沉稳的声音。
我翻了一圈出来,对上一双细长无波、水蛇似的眼睛。
“救命……先生,救救我……”
我已经无力睁眼,片刻后只觉被横空抱起,靠在一个瘦削却结实的背上。
然后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了,小不点,你可是昏迷了整整三天!”
“好嘛好嘛,那我再多帮先生干几天活,报答先生的救命之恩~”
路过救下我的这位先生,就住在山崖下的湖心小屋。自称隐居半生,但我看他横竖也只是刚及而立之年的形容。
说我的手臂是脱臼了,还好没伤到筋骨,吃点好的养些时日便是。我怕伤没好出去又遇着追兵,看他不仅懂医术,每日出门捡柴打猎的样子也颇有几分身手,便死乞白赖地求着他暂时让我借住一阵。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我的心思,应倒是应下了。
“只有一个条件:不能被别人发现你在这。”
好熟悉的一句话……
但你们怎么都爱抢我台词啊……
我自是欣然允诺。
就是每次我问他以前是做什么的,他都不肯说。
“我是不想撒谎骗人,但确实不能说,所以才不告诉你的!再说你不也没说你是哪来的为啥被人追吗!”
“我说了呀!我是皇城来的,我父亲是当官的,管什么事又惹了什么事我也不懂!”
“你这个小不点还精得很,那你也不说你叫啥!”
“父亲说了出门在外不能随便说姓名!再说了先生你也没说你叫什么啊!”
“小不点没大没小的,不知道我名字也不妨碍你叫啊,你这先生不是叫得挺顺口的!”
“那你也可以就叫我小不点啊!”
“小不点?”
“嗯!”
“小不点!”
“哎!”
我和先生大眼瞪小眼,噗地一起笑出声来,之后便谁都再没提过这档事。
先生的住处甚好,依山傍水,鸟语花香,风景秀丽。
但每日每日看着同样的景致也难免教人失了兴趣。我又不免怀念起天天跟忠礼德礼玩石子钻巷子听评书的快活日子来,短短几日,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你说那两个小哑巴叫什么?忠礼,德礼?倒有点意思。”
“别看他们是哑巴,懂的一点不比别人少,脾气秉性也很善良。”
“能每天陪着你这个捣蛋鬼玩不嫌烦,是挺善良。”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地忆往昔。
“当然要说善良还得是叩尼小师父,也不知道我走之后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被连累……”
我注意到身边折木柴的声音突然停了,偏头看去,先生手里还拿着两根树枝,就那么呆呆停着。
我戳了戳他的胳膊。
“怎么啦,先生?”
“啊,没事,这两条有点粗,等下得拿斧头劈一下。”
说什么怪话,这种粗细的你一手能掰四根好吧……
“你认识……叩、叩尼?”
他忽然结巴着问我。
“怎么,先生也认识叩尼小师父?”
“没,不认识,只是以前去皇城游历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喂喂,说好的半生隐居呢……我默默腹诽,也不拆穿。
“我认识叩尼小师父也不过几日,没什么太大交情,只是因缘际会听他讲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怪了,难得见他对外面的什么人事物感兴趣。
“一个王爷和将军的故事,俗套得很,先生想听吗?”
“讲讲呗。”
先生不紧不慢地徒手劈着柴火,没什么表情。
“啊……有两个版本呢,说书人漏洞百出但非常痛快所以流传甚广的版本,和叩尼小师父自己改编后稍微温情一些但除了我没人听过的版本,你想听哪个?”
“都讲讲呗。”
先生还是没什么表情。
我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个破故事讲两遍是要累死我,而且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
算了,估计先生也是与世隔绝太久呆得闷了想听点子新鲜东西解乏,我默念两遍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决定把两个版本糅合一下,捡逻辑合理的说。
“……所以最后的最后结局就是,王爷出家为僧,将军辞官返乡,终此一生,二人不复相见。完啦!”
身边又久久没有声响,木柴已经全劈好了,先生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发呆,也不知道那么一大堆他听进去了多少,亏我还声情并茂地讲了半天。
“喂喂,先生,”我又戳戳他,“故事讲完啦!”
“噢?……噢!”
他这才摇摇脑袋抬起头,迷迷糊糊的样子。
“我差点睡着了,这故事是没啥意思。”
“煮饭去喽!”
我朝着他大喇喇走开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早说了别听啊,这会儿饭都该吃完了!
许是因为晚饭吃得太晚有些积食,夜里我肚子怎么躺都不舒服,索性爬起来去湖边,借着月光玩了会儿石子。
到后半夜才觉得有些困意,往回走时发现先生屋里的油灯还亮着。
我偷偷推开一条门缝,一股刺鼻的酒味立时涌了出来。我看见先生桌上一个旧碗,脚下一个半歪的酒坛,看起来已经喝掉大半。他还是呆呆地坐着,眼皮时不时上下开合一回以示清醒,没有什么表情。
闻起来这酒的年纪估计跟先生有得一拼了,也不知道他上哪搞到这么值钱的玩意儿。这一坛子下去还没倒,可称得上是千杯不醉了,我对先生的佩服顿时又多了几分。
“门都开了就进来呗。”
声音里倒是有点子醉意了。
恭敬不如从命,我乖乖进了屋,在先生对面坐下。
“小不点,你方才讲的那个故事,我这里还有一个版本。”
“不痛快,也不温情。但真实。”
“你要听么?”
我欲哭无泪。
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喝多了都喜欢研究话本子么……
算了,喝多的人是不能违逆的。
“好呀。”
将军抵京其实比王爷以为的还要早。
并且,是奉了密诏。
圣上察觉自己时日无多,于是第一时间召回了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以未雨绸缪,先发制人。
太子安好,诸王无异心,有什么需要提防的呢?
李建旻不懂。
自然也不会是冲着自己。圣上和他之间,不是鸟尽弓藏的关系。
名字犯了这一辈皇子的讳实属巧合,但圣上并不在意。几代以前李建旻的祖上也曾是皇族一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被边缘化,最终流于边陲,与平民无异。李建旻自小从新兵蛋子一步一步做到将军,得见天颜后也从未在圣上面前隐瞒出身;圣上心中对其祖有愧,为了保护李建旻,对外并不提及他的身世,只是更加倚重他。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得来的。”
“你祖上失去的荣誉,我可以助你光复它。”
李建旻想不想?
当然想。
人活一口气,他想光耀门楣,也想凭自己的能力证明,我李氏这一支,亦非池中之物。
他想要的,也仅此而已。
万万人上的那个位置,他没有兴趣。
那么圣上为何密诏他率兵进京?
进到殿中,圣上也并不明示。
只是让他得空多跟年纪相仿的文臣们聚聚,互通有无。
果真不时便会有客来访。都是同龄平辈,李建旻也是个爽直的性子,不多日便混得熟悉。同僚们偶尔也带着他出门转转,把京城的酒肆闹市逛了个十之八九。
每次聚会时,八九成席间也会出现同一个人,也是唯一身份与他们不同的人——王爷李建熙。
他好像也是被拉着来凑局,只为馋一口酒,不太喜欢聊政事,虽然偶尔的三言两语都与众人所见不谋而合。
于是李建旻懂了。
圣上欲另立储君。
然而油尽灯枯之际,皇城内的御林军势力尽归太子一党。即使立下遗诏,恐怕也无法送出寝殿。
让李建旻率兵进京,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能够留给新帝,最好的一件礼物。
是啊,原本一切都可以很顺利。文则遗诏易主,武则兵戎夺权。他们没有输的可能。
只要李建旻足够忠心。
不,应该说,只要李建旻只有忠心。
如果他没有动心,没有不忍心。
李建熙后来那些千回百转的纠结,李建旻在开口剖白前,已然走过一遭。
以李建熙的性子,但凡知情,如何同意。
李建旻也没有想出一个结果。
但他不想错过。
即使最后的最后,站上那个意料之中最差的终点,他也没有后悔。
他知道李建熙也是一样。
他们是彼此最好的礼物。
其实那日在大殿上,他大可以拿太子藏在贴身里衣中那份篡改后的遗诏做文章,逼迫太子放行,也让太子一辈子心里悬着这道坎。
但是他放弃了。
先帝在背后苦心经营多时的,那些有违李建熙本心的谋划,他不愿意让李建熙知道。
所以要挟换成了他手中执掌数年的兵权。
虽然痛苦大抵并不会减轻几分,但李建熙只知道事关李建旻一个人就好。
只他一人就好。
讲到此处,先生苦笑一声,再度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眼看快要醉了。
但我不想再把问题留到几天后了。
“既然不喜朝政,王爷就不能不做王爷吗?将军难道还带不走一个布衣?”
“他有他的志向。”
先生语气里是满满的敬仰,不带一丝桃色。
“世人都道王爷过于心软,妇人之仁难成大器。诚然,他是少了一些杀伐的决断,然为君者又有几个有他的大善大爱?”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即威胁,所以甘愿一生为质,做一把悬在头上的剑,要那位时时刻刻如履薄冰,要这天下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会打会杀有什么了不起,他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先生的眼睛微微泛红。
“况且,官职可卸,血脉怎弃?”
“王爷只要一日流着天家的血,就一日不可能离开皇城。”
“一旦将军有异动,王爷便是最好的质子。”
我哑口无言。
“这样活着真的好痛苦……王爷就没有想过一了百了吗?”
我不自觉地喃喃出声,才发现居然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先生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又像平常那样笑起来。
“不成啊,如果王爷不在了,将军会疯掉的。”
“各种意义上。”
“王爷自然不愿意看到百姓遭殃生灵涂炭。当然,也有那么一分不忍心将军痛失所爱吧。”
“至少这辈子还能铆足了劲比一比谁后断气,也不算全然断了念想。”
至此,我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只能滴溜溜地转着眼睛看着先生手里的碗,想着或许他还有没有别的杯子能分我一口酒喝。
“归根结底还是将军的错。”
先生却自顾自地又开口。
“但凡多逼他一点,把皇位硬塞到他的手里,哪怕他一辈子当得也不开心。”
“或者少逼他一点,带他逃亡天涯,哪怕每一天都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天。”
“依我看,这将军的败笔就在这里,不够决绝。进退如果不能做到极致,只能害人害己。”
“你很像我……”
先生忽然抬头看过来,定定的目光教我有些讪然。
“所以小不点啊,你不要学他。”
先生含糊说完这句,头一偏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先生,你醉了。”
我轻轻敲了敲先生的指尖。
即使这样的烈酒也没能温暖他的体温。
“可是先生啊,在我看来,进退两难间那一丝迟疑的柔软,才是将军最动人的地方。”
又过几日,我在林子里捡拾野果之际遇见几个逃难的人,说是听到风声,突厥要打过来了,赶紧避避风头。
我只觉好笑,那突厥蛮夷数年前早被我前朝大将打得心服口服,向北撤出千里地,投了降书再不敢来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但连续三五日,越过这座山逃难的人越来越多。我才知道,竟是真的打过来了。
具体情形如何,平民也说不清楚,我再也顾不得日前那些绑架我的追兵,跑下山去想要一探究竟,然而极目所见却比想象中还要惨烈百倍。
我急急返回山中告诉先生我扒拉着残兵苦苦问来的一丁点消息,似乎不是当年突厥大军压境那种阵仗,只是几支游牧民族的散兵。但近期南方战事吃紧各处调兵增援,西北边陲布防本就薄弱,似乎本就不受天子命的节度使又与边将有些龃龉,三方势力角斗偏逢外患,更是打了死结。
“先生,怎么办啊先生!”
“这是皇上和文武百官操心的事情,与平民有何干系。”
“此时此刻受苦最深的正是平民啊!”
“好吧,那与我又有何干系,大家顾好自己没事就行了。你又急什么。”
“先生!”
我急得跪下。
“这是国之重事,也关系天下苍生!您只说不想管,没说管不了,所以您是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不知道您以前是做什么的,但您一定有办法,请救救他们……救救我们吧!”
先生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抱歉啊小不点,这事我即使想管,即使管得,也不能管。”
“我一旦出手,就又得挪窝了。我还挺喜欢这处地方的。”
言罢,先生便转头回屋了,任凭我如何呼喊,也再没有应声。
第二天,我从山下回来。越来越多逃难的人,越来越浓重的烟火和鲜血味道,我已经快要麻木。
坐在湖边发呆了不知道多久,先生终于过来唤我吃饭。
“吃不下。”
“我一看见肉,脑子里就是这幅画面。”
我指指脚边一只已经被烧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动物。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看着像是体型更大的老鼠,我在皇城没有见过。”
“就是突然想起叩尼小师父之前跟我提过,西北特有的一种动物,说是故人起名叫做松鼠。想想好像算是他跟我讲过的第二个故事吧,虽然短得不能称作一个故事。”
“他好像真的非常喜欢松鼠,我离开前他刚捡到一只受伤的松鼠,一度担心是不是西北发生了什么变故才会跑这么远来。但是他没能救活,只能给它搭了一座小石冢,哭得很伤心。”
是的,那个暴雨后的清晨,其实我到得要更早些。
我清清楚楚听见,小师父悲痛心碎的嚎啕。
虽然我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从未见过小师父哭得那样惨烈,又或者说,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哭得那样惨烈。
“如果小师父看见今日山中遍地是这幅景象,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先生忽然陷入长久的沉默。
而后默不作声地进了屋,又很快出来,递给我一张字条。
打开来不过一句话,寥寥几笔却笔力遒劲。
我双眼放光:“先生竟有如此妙计!”
“先别急着夸。”
他眼神闪烁,并不看我。
“我没有途径把它送进军营大帐,看你的了。”
“只有一个要求,别说是我。”
“好。”
我再次下山,专挑人多的地方蹦跶,终于被人一把拉到暗巷。我一看脸,好眼熟,来时的轿子前面那个领头。
我挥挥手让他咽回要说的话。
“不必请罪了,速速带我入营见节度使大人。”
不出半月,动乱即告平息,边陲小镇逐渐恢复以往的生机。
又一顶崭新的轿子停在山下,等着接我回京。
“看吧,被你搞得,我还是得搬家了。”
先生嗔怪着,语气里却无半分责难。
“对不起先生……”
但我想想还是不甘心。
“先生,您可有大将之材!为何不出山,白白浪费了您一身才能,倒教我平白抢功……”
“小不点,我有多大能耐用你说?”
先生点点我的额头。
“你就踏踏实实回去领功吧,我看人不会错,你是个能成大事的孩子。”
“当将军有什么好的,像你那个话本子里的将军,又有什么好下场。红尘俗世太苦了,不入为好。”
“倘若已在其中,如何脱身呢?”
我看着先生,不自觉发问。
“如何脱身?”
他顺着我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可得解脱处……”
我的思绪忽然抽离开去,仿佛朦胧中又看见,窗明几净的庙宇,梨香扑鼻的树林,燃尽血泪的烛台,永远微笑的佛像,和那一抹瘦长温润的身影。
“唯神佛前……”
鬼使神差地,我喃喃应道。
先生笑了笑,目光却淡淡飘远,同天色相接。
“与山水间。”
-Fin.
【shugur】七日还魂
*shu×fulgur
*随便写的 短且ooc 凑活看吧大家😢
*一方死亡注意
Summary:明天,你将进城,你把我生命最后一刻的神情藏在眼睛里带走。你是世界上惟一能看到这种神情的人,千万别把它遗忘。我,就是你。你活着,等于我活着。
fulgur ovid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说起来有点好笑,他在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踏空,撞到脑袋,救都救不来,当场死亡了。
他有想过自己会怎么死,但是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是以这样如同玩笑一般的方式结束。
他的身体不好,以为自己的后半...
*shu×fulgur
*随便写的 短且ooc 凑活看吧大家😢
*一方死亡注意
Summary:明天,你将进城,你把我生命最后一刻的神情藏在眼睛里带走。你是世界上惟一能看到这种神情的人,千万别把它遗忘。我,就是你。你活着,等于我活着。
fulgur ovid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说起来有点好笑,他在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踏空,撞到脑袋,救都救不来,当场死亡了。
他有想过自己会怎么死,但是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是以这样如同玩笑一般的方式结束。
他的身体不好,以为自己的后半生会在病榻上度过。说到这,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老天爷,没有让他痛苦的离开。
-
他化作透明的灵体,看着生前的亲朋好友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他已经死了七天了,今天正是还魂之日。
在前六天,他就站在十米内的距离,看着自己的男友平静的为他处理后事。
他的男友叫shu yamino,是通过相亲认识的,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下午。这人平日就是个典型理工男,没什么qing/趣,说什么干什么都是直来直去,没有一点弯弯绕绕。
巧了,fulgur就喜欢这种打直球的男人。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fulgur之前交过的任何一个男朋友都要久,很多人都说他们一定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巧了,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fulgur死后第一天,他才知道shu早就买好了戒指,藏在书房里,就等着向他求婚。
fulgur难堪的捂住脸,因为他看到shu在收拾他的衣服时找到了那个暗红色方形小盒子。
喂喂喂,别看了。fulgur想阻止他。
你别嫌我眼光不好啊。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shu的头,听着shu在他死后第一次哽咽哭泣的声音,心里堵得慌。
你嫌眼光不好不愿收,我也会硬套在你手上的哦。fulgur说不出话,刚腹诽完就看见shu将那个普普通通的戒指套在自己手上,硬生生按下了不开心。
你喜欢吗?fulgur问不出来。
我很喜欢。他听到shu这么说。
-
fulgur感觉身躯在下沉,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便知道了自己正坐在属于自己的灵堂里,那张黑白的遗照还像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一般。
外面的天空暗了,空气里是雨过之后的闷热。
他看到shu一身黑西装,眼睛没有聚焦,望着遗体那方向。
他环顾一圈,那些朋友都来了。哭的哭,安慰的安慰,沉默的沉默,只有自己看着这场景有些想笑。
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遗体旁。棺材里的自己像是睡着一样,要不是胸口没有起伏,连fulgur自己都以为下一秒他就可以坐起来,然后和shu一起去以前经常光顾的日料店吃寿司和章鱼小丸子。
你怎么不哭了?他看向似乎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shu。
哭可解决不了所有事哦。他想起shu以前和邻居家小女孩说过的话。
-
他看着shu醉倒在沙发上时狠狠跺了一下脚。
“你这样我怎么敢好好投胎啊你个蠢货!”fulgur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连忙扶住快要掉下沙发的shu。
“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嘛……”fulgur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在shu的身上闻到这么浓烈的酒味了。
“fu chan……”shu微微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fulgur有些发愣。
“喂,shu,陪我说说话吧?”fulgur盘着腿坐下,盯着躺在沙发上的shu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好啊,你要聊什么?”
好吧,其实fulgur也不知该聊些什么,他转移了视线,紧张道:“那什么……你的戒指是什么时候买的啊?”
“早就买了,不过一直不敢向你求婚……那你呢?你的戒指又是什么时候买的?”
问题又抛到fulgur这边,他哼了一声,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那时候我为什么会那么拼命的写稿子。”
这回到shu怔住了,不过他也很快的回过神来:“难怪……你当时说的惊喜原来是这个吗?”
可现在只有惊,没有喜了。
“你啊……平时就是这样,直来直去,也不知道看看我在做什么。当时我给你露出那么多马脚,你居然一个都没看见,你想气死我啊?还是说,你不怕我出轨吗?”
“你会出轨?”
“嘁……”
shu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闭起眼睛:“……怪我,那时候太忙,要是我真的去了,我们的戒指也不至于给不了对方。”
fulgur哽住,他发现了shu的手上已经戴上了那两个戒指。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比如说……你什么时候动了想要和我结婚的念头?什么时候想着要马上拖着我去民政局办理结婚的?或者……”
“从一开始。”
fulgur停住了。
他觉得shu在开玩笑,“一见钟情”这种老套剧情怎么会发生在他和shu的身上。
“……开玩笑?”
“……随你信不信。”
还有三分钟,对于shu来说是新的一天,对fulgur而言则是原地飞升到天堂的时候。
“shu,我下辈子也好想遇到你啊。”fulgur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结束语了,下意识就说了这句话。
“那我们就约定,下辈子我们在玫瑰园再次相遇,你怯生生的向我问好。”
“滚啊你!什么怯生生的……”fulgur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那火爆脾气,有些心虚。
最后三十秒,两个人什么都没说。shu闭着眼像是在假寐,fulgur也沉默着。
不过是最后一秒钟,shu听到了fulgur的告别而已。
不过是shu又没忍住那滴眼泪而已。
-
shu卖掉了房子,找了郊外的一间小独栋住了。
当他看到那一大片玫瑰园时,shu才明白为什么房东会说他这么有眼光。
他看到一个园丁模样的小男孩修剪着那些玫瑰,见他来了,远远朝他一笑,跑了过来。
“您就是shu先生吗?我是房东先生的孩子,父亲叫我来为您修理这片园子的。”
小男孩红着脸,在乡下长大的男孩皮肤被阳光晒得有些黑了。第一次见到城里来的人还有些兴奋,但是还是怯生生的打量着shu。
“你们家有着一片很漂亮的玫瑰园。”
“是的!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兄弟都喜欢玫瑰!这一片玫瑰都是我照顾的呢!”
shu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笑而不语。
而小男孩抱了一束早早准备好的玫瑰花束给了他。
那玫瑰娇艳欲滴,就像当年shu给fulgur的那束庆祝三周年纪念日的玫瑰一样。
end.
算是he了吧😵
🎁是be 量力而行么么么❤️
【Renkyo】一段失败的戒烟经历(上)
-30岁社畜羊尾男Ren x 19岁圆角高中生Kyo
-道德观念强的请勿入
“Kyo想这并非一个好兆头,因为有些符号需要语境,这些语境自己不可能常常拥有,如果违背文章本意而经常使用,就像写作课的差生借鉴作文大赛金奖的好词好句,质量起伏过大,最终会得到一个很坏的分数。”
——————
1.
Ren离开工位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他灭掉了今天第五支烟,把刚做完的、堆积如山的文件整理好,然后挨个分发到委托自己的同事们桌子上。
乘上最后一班地铁,Ren在想夜宵吃点什么,他正处于一段艰难的戒烟时光,必须通过适量的暴饮暴食来...
-30岁社畜羊尾男Ren x 19岁圆角高中生Kyo
-道德观念强的请勿入
“Kyo想这并非一个好兆头,因为有些符号需要语境,这些语境自己不可能常常拥有,如果违背文章本意而经常使用,就像写作课的差生借鉴作文大赛金奖的好词好句,质量起伏过大,最终会得到一个很坏的分数。”
——————
1.
Ren离开工位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他灭掉了今天第五支烟,把刚做完的、堆积如山的文件整理好,然后挨个分发到委托自己的同事们桌子上。
乘上最后一班地铁,Ren在想夜宵吃点什么,他正处于一段艰难的戒烟时光,必须通过适量的暴饮暴食来应对捱过。在信息冗杂的界面中精心寻找了半天,直到下车他才返回了最开始看到的一家下好了单。
半夜的T市商区仍然热闹非凡,Ren按照惯例穿过本市最大的街心花园,目的地是自己30平方米的单人公寓。一想到这他就颇有些伤春悲秋地在心里刻画着一个擦拭眼角泪的、低微的社畜形象。
还没刻画到一半,行程和想象就都被打断了。轻微的“啪嗒”声突兀地响起,一颗石子滚到了自己的脚边。
Ren抬起了头。
停止工作的喷泉旁边设置了长椅,上面坐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生,外套敞着,穿着不知道哪个学校的校服,Ren认为他的头发染得不是很成功,因为都来不及数有几种颜色了。
男生见来人成功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仰起脸仔细端详,盯得Ren有点不好意思了。
Ren下意识说:“抱歉,我还是偏向于年龄差不那么大的。”
男生愣了一下,Ren刚心惊胆战地以为自己又得到了错误分析,就看见男生笑了。
他看上去有点无聊,随便地把目光分给Ren和Ren脚下的石子,像street markets的业余商人一样,不咸不淡地说:“5万日元包夜要么。”
Ren下意识问:“房子租赁?”
男生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拼命忍着不笑,但还算比较有耐心地解释了一下:“性服务。”然后看着面前高大男人的嘴逐渐张大,像吃麦当劳巨无霸的前奏——巨无霸,他舔了舔嘴唇,一边等待没什么多余可能性的回复,一边回想上次吃是什么时候。
Ren花费了相当的时间把被击碎的视听系统拼合回去,半天才吐出第一句话。
“你成年了吗?”
男生一精神,热情地向他推销自己。
可以看我身份证,已经19岁了——为什么还在上学?中间因为身体不好休学了一年哦,你可以放心,我父母双亡没有亲戚,出来卖完全是因为留给自己的保险金不够用了。老师告诉我们要通过自己的双手赚取成功的果实,这双手已经摘取过不少“果实”了,业务保熟——等等我知道你一定会担心这个,客人你很走运哦今天是第一天推出包夜服务......
男生笑嘻嘻地看着Ren:“一次性是5万,包周包月打折。”他停顿了一下,很尖锐地问,“你住哪儿?”
Ren收回被小故事打动的泪水,傻愣愣地指了指离街心花园一条街的公寓楼,男生想了一下:“还行。”
Ren瞬间认为这是对自己居住环境和拼搏成果的极大肯定,有些喜笑颜开的意思:“我请你吃夜宵好不好?”
男生马上瘪起了嘴:“不包夜啊?不太划算。那我找别人了。”
Ren赶紧走近了点,苦口婆心地开始进行性教育的讲解,男生对这个要请自己吃饭的人丝毫没有客气,直接了当地打断了他:“要不你还是闭嘴转身走掉吧。”
“那你怎么办?我总不能让你继续在这......”
男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咱俩认识吗?能别耽误我赚钱吗?”
Ren咬了咬牙,亮出手机付款码:“你扫吧,先扫5万的。”
男生露出笑容,一边迅速从包里掏手机,一边友好地介绍自己:“我叫Kyo。”
30平方米住一个人足够,但是多了一个人就有些拥挤了。
Kyo随意地把鞋子蹬掉,外套扔在玄关的鞋柜上,迫不及待地走进屋子参观,几眼就把整个房子收入眼中,他有些失望地回过头对门口收拾自己东西的Ren说:“好像还差点。”
Ren干笑了几声,把手里大包小包的外卖拎到了餐桌上:“洗完手你可以先吃,我去拷贝一下工作文件。”
Kyo“嗯嗯”地应了一声,Ren便转身走进小卧室,找自己的硬盘。
“你多大了啦叔叔?”Kyo不知好歹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
Ren脾气很好地反驳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虽然我30了但是你可以只叫我名字吗?我叫Ren。”
Kyo的嘀嘀咕咕被水流的声音盖过得有些含糊:“直呼名字会不会有点不礼貌。”
Ren叹了口气,终于把工作收尾了,走出卧室的时候看见Kyo还老老实实地端坐在餐桌前,外卖袋子打开了,但盖子还严实着。
“你怎么不先吃?”Ren有点高兴地把西装外套脱掉,期待着Kyo说出一些有教养的客人的话。
但Kyo说“上面有油渗出来了,我不想用手碰它”。
Ren无奈地把领带扯掉,洗了个手,然后专心帮高中生开外卖餐盒去了。
点的是关东煮和炒饭,还有Ren怕不够吃在楼下便利店买的两盒速食盖饭,小小的屋子里瞬间飘满了食物香气,Kyo狼吞虎咽,看得Ren吃了没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我可以抽烟吗?”Ren小心翼翼地问。
Kyo从百忙中抽空抬了个头:“你最好去阳台抽,我有肺癌。”
Ren吓得把整包烟都洒在了关东煮碗里,获得了Kyo愤怒的大骂。
饭后,Kyo或许是为了逃避任何关于患病的问题以及Ren关切的视线,不耐烦地擦了擦嘴,正色道:“好了,来做吧。”
Ren没反应过来:“什么?”
Kyo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当然是他妈的做*啊。”
他的校服还在身上,盯着Ren的眼睛说出“做*”两个字时,让Ren感到无比的罪孽深重。
“不不不。”他摆了摆手,语无伦次地涨红了脸,“今天就这样就可以,我们正常睡觉吧。”
Kyo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有什么别的play的想法吗?”
Ren的脸完全红了。
“虽然入行时间不长,但我有职业操守,”Kyo不客气地伸出了手,在Ren的腰胯处摸索着,“都是服务业,一定要服务到底。”他费尽地把Ren扎在裤子里的白衬衫扯了出来,“操,你们老男人能不能别这么穿衣服真的很土。”
Ren感觉到对方的手彻底接触到了自己裸露的皮肤,那一瞬间他为之一颤。
Kyo努力地把整个人贴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像他说的那样有职业操守,松垮地摆着个似笑非笑的样子,比起解扣子更像是在接受超市里随时可能递上来的免费试吃。他的手胡乱地在Ren的腹部蹭了几把,惊讶地抬起头:“这么平,竟然没有啤酒肚。”看见Ren要张嘴,他赶紧接上了自己的话头,“基本上所有男客户都有啤酒肚,很恶心,你懂吧。”
他的手和他的脸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意识体,一个越来越熟稔地用指肚制造暧昧的碰触,一个则像邻家小孩滔滔不绝地输送一些无理的观点。
太不像话了,烦人的高中生。Ren认为5万日元还是比较高的价格,高到足以让自己对这场即将到来的*事做出妥协,因此想要尽可能提高服务质量,便低头吻住了Kyo的嘴。
他们在单人床上交换了数次呼吸,无师自通地双双躺倒,Ren又依次吻了Kyo的脸颊、下巴、脖子,然后一路往下,把他逼出了烦人高中生通常不会发出的、小猫一样的微弱哼叫声。
Kyo想尽可能地抑制住自己发出的声音,并想佯装镇定地夸奖Ren的吻,但Ren没再给他机会——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有点呆地看着自己,轻声问:“然后应该怎么做?”
Kyo很明显地翻了个白眼,屈起膝盖,让Ren从自己身上下去,然后慢吞吞地骑在了Ren身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校服格子裤脱掉了,很没礼貌地抓过来Ren的手,贴在自己大腿上:“先摸着吧。”
Ren言听计从地照做,毫无章法地揉捏着Ren大腿上的软肉——说实话没多少,他比同龄人更要瘦一些(同龄人是指Ren的某个远方亲戚的小侄子,当然他把人家的年龄无理地猜多了),Ren忍不住多嘴:“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Kyo面上刚浮起的薄薄潮红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他有点不高兴,没好气地骂道:“操,都说了我生病了啊!绝症!”
Ren说了好几遍I’m so sorry,没被领情,对方粗鲁地拉开了他的裤子拉链,停顿在这一步,不怀好意地冲他笑了笑:“准备好了吗?”
带有嘲讽意味的预告真是糟透了,Ren这样想着,把手从Kyo的大腿上挪开,转去握住他的胳膊,很破坏气氛地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烦人的高中生应该只是为了钱,不过他完全没必要这样做。Ren分析得头头是道。
Ren努力去听Kyo的心跳,很不幸听力欠佳,只听见自己胸腔里传出的砰砰声,比Kyo在街心花园冲自己踢过来的那枚石子声音还要大。
就算不上 床,这份钱他也应当势在必得。
Ren想,他烟瘾要犯了。
———
【Kyo的推特更新】
Kyooooo@quinnkiyo · 20xx/5/5
睡不着!脑袋里好像有食蚁兽在钻!
想起上次那个老男人,让我帮他用手还不够,他以为他是谁?我宁愿去口我花2000日元从amazon上买的二手键盘,也不口散发死人臭的***!
ps最近头真的好痛!要不直接卖算了…找个长得过去的,成就你我他…
你可真会开玩笑Kyo Kaneko!
评论4 / 转发0 / 喜欢9
评论1:聊聊怎么样?
评论2:多少钱?
评论3:找py吗?dd
评论4:不要伤害自己啊!【链接:最全生存指南·如何靠打零工养活自己】
Kyooooo@quinnkiyo · 20xx/5/9
操!!!卖给长得还不错的大叔了!
评论1 / 转发0 / 喜欢10
评论:?
回复评论:现在坐在他家等吃饭哈哈哈
2.
这场莫名其妙达成了交易的性事以惨淡的结局作为收场, Kyo坐在床上,看着Ren对自己无法呈现可插入状态的**进行数项唤醒工作,但都失败了。
Ren看起来泫然欲泣,像Kyo经过秋叶原书店一条街时看到过的长睫毛女主海报,他突然觉得很好笑,不是因为长睫毛女主,而是因为Ren。他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并且没有那种认为自己对别人造成困扰的觉悟,还拉长音说了三个OK,示意Ren停下动作。
紧接着,Kyo以一种奇异的、无奈的、好像在期待点什么的语气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口。”
Ren知道如果自己是站立着的话,绝对会摔跟头,他几乎是瞬间就把裤子拉了上去,被金属裤链卡得大叫了一声,但还是没忘一脸痛苦地婉拒了Kyo:“你要不要再吃点别的,我下去买。”
Kyo好像是松了口气,可能他就是在期待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他又面露不爽,整个人后仰,像一只伸懒腰的猫一样摊在了Ren的床上:“你消停一下,我又不是猪,你要吃的话买自己的。”
Ren整理好了衣服,爬过来挡住了Kyo盯着天花板吸顶灯的一半视线,伸出手把Kyo倒到错误一边的头发拨到了正确的一边,引得Kyo大叫“别乱碰”。
他甩了甩头,让头发回到了错误的状态,然后凶狠地对Ren努嘴:“你再动一下试试。”
Ren笑了笑,大概当他青春期小孩,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很自然地问:“你今天要在我这里住一晚吗?”
Kyo似乎对于他这句话里的某个词或某几个词感到不适,皱了皱眉,回答:“不,我可以回家。”
Ren怕他又觉得自己烦,也不想多做人生导师,只好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很贴心地说:“好吧。”
Ren转身去收拾外卖餐盒,只知道Kyo似乎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起来穿衣服,都穿完了Ren还在冰箱和橱柜里翻找什么东西,Kyo问他“你在干什么”,没等到回答就又说“算了”。
Ren把翻出的半成品食材装了一大袋子,Kyo认得袋子上面的logo,是没辍学时在路上经常会遇到的家庭超市,他们喜欢用高级的环保布袋。
“等等,这都是什么?”Kyo差点没接稳Ren放在自己怀里的东西,“你他妈扔垃圾能自己下去扔吗?5万日元没包括家政服务,就算没上完床也不能换服务类......”
Ren紧张地打断了他的话,连说了好几个不,但东西垒太高,Kyo完全看不见他表情,只能听见他傻子一样解释着:“听着,我们先不提这件事好吗?袋子里都是很容易处理的食材,还有一些我妈上次来给我准备好的半成品,如果你能用厨房,就按照正常步骤做,我妈在上面贴了纸条,不会的话发消息给我。如果你不能用厨房,可以把他们放进微波炉,到时候不知道开什么档、叮多久,也发消息给我,我去查一下,好吗?”
Kyo像是思考一会儿,没有即答,Ren期待他露出感激的表情,但事与愿违,烦人的高中生热爱在日常对话中做阅读理解:“叮多久?”他模仿Ren的语气。
Ren没觉得很生气,倒是认为Kyo在念“叮”这个字的时候的发音很可爱,暴露出一点猫科动物的样子,最擅长以短小的音节瘙痒旁观者。再一想到Kyo肯定不会想到自己的读音可爱,Ren便窃喜,所以大度地原谅了高中生戏弄中年人的无理态度,趁对方两只手都抱着东西没空打自己,摸了摸他的头发。
被撑成一座小山的环保布袋被激活了生命,伴随着“FUCK YOU”的触发语音,向Ren倒了过来。
Kyo费力地提着至少五公斤的袋子在十字路口下车了,他暴躁地对Ren说了再见,夹杂着不太友好的骂骂咧咧,Ren在后排座位上傻笑着说OK和GN。
出租车驶离了,Ren看见手机上发来一条信息。
添加好友成功的提醒下,对面那个黑头像发了一条充满情绪的询问:“听着我很感谢但是什么非要坐着出租车来送我然后又坐着出租车回去???我懂了,你是那种每天花销必须达到定额,所以会在零点前疯狂消费的傻子!”
Ren仔细想了想,最后给Kyo回复:“哈哈,安全到家了吗?”
大概过了20分钟,Kyo才再次传来简讯,在Ren到家之前:“托你的福正在长椅上休息等下一次愚公移山。”
Kyo其实很想把袋子丢在长椅上,因为Ren好像真的没有发现这样的重量对自己来说过于困难,因为生病他的身体健康状况不佳,无法承担重物,而此时他已经感觉肩膀和后背都非常疼痛。
“管他的呢。”Kyo小声嘀咕着,扒开袋子翻看里面的东西,找到了腌制好的鸡胸肉、配比明确的青椒和肉丝原材料(上附料理过程纸条一张)、脱水的蔬菜干(应该是可以泡出汤来喝的),他把生食全都堆在长椅上,剩下了一些速食和零食,然后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特写,又站远了些,拍了一张全家福。最后,他提着轻了一大半的袋子离开了。
Kyo穿过一个废弃的儿童公园,步行大概100米,到达自己的住处。
他摁亮手机手电筒,打开一楼的门,走上狭窄到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行的楼梯,在二楼停下,锁有点坏了,他花了半分钟才用钥匙成功打开。进入房间,摸到开关,白炽灯迟疑地晃了一下才完全亮起来。
Kyo近期就生活在这间15平方米左右的出租屋里,下脚的地方不多,他刚搬过来没多久,东西都杂乱地堆在一起没来得及收拾,他只能把袋子放在几箱摞得很高的初高中教材上。
认真地洗了手,他觉得还不够,便走进了浴室。
大约15分钟后,他哆哆嗦嗦地裹着浴巾出来,热水器坏了还没叫人来修,所以出的全是冷水,冻得他来不及把身上的水珠全擦干就套上了家居穿的T恤短裤——这道工序必须从浴室出来才能做到,因为浴室的大小连抬胳膊都有点难。
Kyo把浴巾晾到窗前,听见手机响了一声,不情愿地去拿,收到数条Ren发来的信息。
比如“到家了吗”,“怎么不回复我”,“HELLO?CHECK!”,以及“记得把东西放进冰箱”。
Kyo不太想回复, 但出于礼貌和几乎白得来的5w日元,还是编辑了一条发过去:“到了。放了。别担心。”
Ren几乎瞬间就已读了,紧接着发了一个布朗熊的hug表情包,看起来心情不错:“对了,半成品好像全都可以用微波炉加热5分钟左右——我就是这么做的,是不是很厉害,哈哈!”
Kyo盯着那个“哈哈”,花了一分钟说服自己不对此人的智商进行冷嘲热讽,简短地激励了他一句,然后说了晚安,就把手机锁屏了。
照例吃了一大堆药,也没管能不能同时服用,Kyo喝完了一整瓶矿泉水,然后随便从旁边的箱子里翻出一本书,长着高中课本的样子,他有点无聊地躺在床上翻看,很快就睡着了。
Kyo的生活从某一天开始变得很简洁,没有厨房,没有微波炉,只包含一些逗号、句号、省略号,除了在街上等着赚钱时,很少有引号和叹号。
而今天使用的叹号有些过量,Kyo想这并非一个好兆头,因为有些符号需要语境,这些语境自己不可能常常拥有,如果违背文章本意而经常使用,就像写作课的差生借鉴作文大赛金奖的好词好句,质量起伏过大,最终会得到一个很坏的分数。
Kyo再次见到Ren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5万日元在T市还是活不了太久,他装作迷路的小学生搭车到银座,准备物色自己近一个月以来的第一单生意。
啤酒肚pass,秃头pass,看起来能当我爹了的pass,喝大了的pass,有多人行偏向的必须pass......在以长得有点凶为理由拒绝了一个在自己身边转悠的客人之后,Kyo烦躁地发现自己的要求有些高,不像在卖,倒是像来买的。
他知道愤怒应该对谁宣泄,但他并不想打破只有Ren先发消息自己才会跟他说话的惯例。
低头看了眼手机,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天前,这是从未有过的新纪录。按道理来说Kyo应当对不必分心思回复社畜羊尾男感到开心,但更多的是不适应和焦躁,这让他变得易怒。
不想再停留在没有意义的界面,Kyo划到了其他社交软件,久违地更新了自己的状态,然后突然想起自己几天前抽到了附近网咖的优惠券,大概是即将到来的新生意让他放松了些,于是花费500日元巨款入座有免费软饮的空调区,唯一的不愉快是进门前被要求出示身份证查看年龄。
Kyo陷在柔软的座椅里,打算在这里一直呆到有人找自己。他的大脑承受不住太复杂的游戏,会更痛,于是玩了一把网页像素人小游戏,他不知道叫什么,但是挺简单的所以还不错。
开了第二把游戏的时候,手机振动了,Kyo打开社交软件,发现有人评论了自己,于是放弃游戏,专心回复,但是一直等第二把游戏自动结束也没等到进一步的询问,或许不在线吧,没关系,他可以等。Kyo从身后的冰柜里拿了盒橙汁,直到把它吸到扁,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有几个人走进了这片区域,Kyo随意地抬头看了下,却吓了一跳。
羊尾社畜男?!
他条件反射嗖地压低了脑袋,整个人伏在电脑桌上,因为动作太猛烈而有些眼前发黑,但同时听见Ren跟别人说话:“应该是这两个座位。”
听起来年龄很小的女声响起:“好的,谢谢!”
Kyo忍不住偷偷把脑袋抬起来了点,看见Ren还穿着上班族的西装,带着一个高中生大小的女生坐在了离自己四五个座位远的地方,顿时感觉很失望,或许他也有判断错的一天,这个该死的大叔道德底线低到可以对未成年女生下手。他拿出手机,在网页上查询了一些此类情况如何报警的帖子,然后照葫芦画瓢地编辑了一篇短信,打算发给警察局,拯救一位尚且不知道自己处于悬崖旁的女性。
但他没有立刻发送,竖起耳朵听了半天,那二人好像并没有再做什么对话,除了Ren殷勤但有点干巴的“你渴吗”以及点烟的声音,就没什么动静了。
Kyo想了下,把短信草稿删除,关了电脑,几乎是贴着地面,猫着腰逃窜出了这个区域,在前台检举了C25座位有人室内吸烟,或许对举报自己曾经的冤大头客户感到些许心虚,于是落荒而逃。
他汇入了繁华喧闹的银座街头,没带任何看起来值钱的东西,手表或包包,脸或者伴侣,这让他格格不入。他无聊地拖着脚步,繁华商区没有石子可以踢来踢去,他加快了步伐。
从网咖一条街走到歌舞伎町,有人从后边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拍了他的肩膀。
Kyo僵硬地回过头来,然后看见Ren。
Ren冲他微笑,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率先开口了。
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可能是为了听到能接受的答案,他紧接着自问自答了:“好吧,要不要请你吃夜宵。”
Kyo认为他们没见面的一个月内彼此都过得不是很痛快,一个人一单生意也没做成,另一个约别人还是只会说“吃夜宵”。
不过两个人相比起来,应该还是Ren更惨淡,于是Kyo只能答应了他。
————
【Kyo的推特更新】
Kyooooo@quinnkiyo · 20xx/5/9
感觉遇到神经病了,付了钱也没做,最后送我了一大袋生食和吃的喝的……
【图片】【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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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那不是挺好,做多了还是伤身体。
回复评论:不好,没炒菜锅也没微波炉。
Kyooooo@quinnkiyo · 20xx/5/10
haha感觉5w日元收少了,哪里找这么廉价的倾听者。
评论0 / 转发0 / 喜欢8
Kyooooo@quinnkiyo · 20xx/5/15
FUCK U BRO!SHUT UP!
评论0 / 转发0 / 喜欢5
Kyooooo@quinnkiyo · 20xx/5/20
感觉听别人唠叨和斯德哥尔摩一样,都会上瘾,不过我觉得我现在的症状比斯德哥尔摩更严重。
评论2 / 转发0 / 喜欢20
评论:找奴 不缺人 随缘
回复评论:WTF??就你这抓到个关键词就在别人评论区犯病的样子不是很随缘,告诉我不丢人的,你是不是DT?
…………
Kyooooo@quinnkiyo · 20xx/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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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CK U BRO!SHUT UP!
评论0 / 转发0 / 喜欢2
Kyooooo@quinnkiyo · 20xx/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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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CK U BRO!SHUT UP!
评论0 / 转发0 / 喜欢5
Kyooooo@quinnkiyo · 20xx/6/6
???人呢
评论0 / 转发0 / 喜欢7
Kyooooo@quinnkiyo · 20xx/6/6
现在有来的吗?线下,银座附近,手,多余的不做。
白p就别来膈应人了
评论2 / 转发0 / 喜欢15
评论:具体是哪里呢?
回复评论:xxx网咖
-tbc-
please give me some comments if you like this🥰
【Renkyo·暂补档】一段失败的戒烟经历(下)
-30角 x 19扣
-社畜羊尾(非永久性)男Ren & 圆角高中生Kyo
-道德观念强的请勿入
-有一些剧情细节需要和前文对应
-本章6k+,完结了
——-
在遇见Kyo之前,Ren一直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抱有大概90%的自信,另外10%是他认为自己还有一定的上升空间。
但Ren发现自己总是弄不懂Kyo在想什么,他们线下相处的时间非常短,Kyo就像一只被自己无意发现的流浪猫,同时拥有很很坏的脾气和可爱的外表,Ren的家不够大也不够温暖,没有足够的收养经验,所以不得不暂时搁置收养计划,偶尔好心喂他一两次。
但喂食流浪猫是错误的。从原...
-30角 x 19扣
-社畜羊尾(非永久性)男Ren & 圆角高中生Kyo
-道德观念强的请勿入
-有一些剧情细节需要和前文对应
-本章6k+,完结了
——-
在遇见Kyo之前,Ren一直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抱有大概90%的自信,另外10%是他认为自己还有一定的上升空间。
但Ren发现自己总是弄不懂Kyo在想什么,他们线下相处的时间非常短,Kyo就像一只被自己无意发现的流浪猫,同时拥有很很坏的脾气和可爱的外表,Ren的家不够大也不够温暖,没有足够的收养经验,所以不得不暂时搁置收养计划,偶尔好心喂他一两次。
但喂食流浪猫是错误的。从原则弊端上讲已经耳朵起茧,从Kyo的角度上,他并没有真正得到一个家,却被给予了有家的错觉,如果以后Ren随随便便离开然后永远不出现,即便Kyo坚强且不会承认,这对流浪猫的打击仍然严重。
Ren打车送Kyo回了家然后回了自己家,下车时付了5000日元巨款,这时他才反应过来Kyo的短讯是什么意思。后知后觉地感到懊悔。
回到了30平方米的小公寓,桌子上外卖打包盒的残骸还没收拾,Ren从关东煮和炒饭阴魂不散的味道里捕捉到另一种原本不属于这里的气息,那种因为廉价而过于甜腻的洗衣粉的气息。Ren像搜救犬一样嗅了半天,最后回想起好像是Kyo身上的味道。
他忍不住给Kyo发了条短讯。
“到家了吗?”
Ren觉得自己绝对不算是那种很缠人的类型,只是因为担心高中生的安全问题,才在没收到回复后又连续发送了数条短讯,直到Kyo练习短语使用一样简短地回了三个词,才心情变好。
Ren比平时更晚躺在床上准备入睡,脑子里也多了工作、饮食和风景之外的事情,大概是:下一次会什么时候和Kyo见面。
再见面的机会相当难得。Ren像对待每一个朋友一样,真挚地送上早安午安晚安以及吃了没累不累困不困,却鲜少得到Kyo的回复,虽然Ren本人对此并无自觉,还是执着而用心地关照着对方。
周末要来了,Ren在例行的晚安后加上了“周末有空吗”,很天真地等Kyo的回复,最后抱着手机睡着了。第二天直到中午,Kyo才慢吞吞地回了一个NO。
Ren对此非常关切:“是要打工吗?还是补习班?”
“?我都不上学了,上什么补习班。”
Ren没读懂气氛,非要刨根问底:“啊?为什么?”
对面如常地回复:“没有时间金钱精力。”
Ren立刻回复了一个“对不起”,Kyo却首次相当大度地原谅了他:“这没什么,只是我必须承受的事实之一,你也不用因为这个特殊对待我。”
Ren非常欣慰19岁小孩的成熟懂事,于是自认为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周末有时间吗?”
“我不是说了没时间吗???”
“你不是没课也不打工吗?”
“叔叔,人生不是只有学习和工作,还有我这种人必须要在意的维持一般身体机能。”
“什么意思?”
“就是睡觉!别烦我!”
Ren刚要带着疑问发下一句“你晚上不睡觉的吗”,然后发现自己被Kyo删好友了。
好友直到五天后从重新加回来,这期间Ren做了三件事,有两件相对来说是错误的,只有一件谈得上英明。
被删好友以后,Ren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被路过的老板发现自己在放空发呆,收获一顿教训。这是第一件错事。
失去了每天关切高中生的日常,Ren感到说不出的心空,公司新来的刚毕业的同事在聚会上建议大家互相关注ins或者推特,Ren费了好大劲儿才在指导下注册了一个账号,被迫关注了一众年轻同事。听大家讲闲话时,有人说发现同事B在推特上约*招*。Ren回家后不可避免地想起了Kyo,忍不住搜索了一些关键词,中间的步骤可以省略,总之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灵光时刻,也许更要感谢社交软件的大数据,最后找到了Kyo的账号。
这是第二件错事。
不过Kyo也要付一半责任,这责任提醒了Ren把自己账号的昵称从Ren Zotto改成了Zzz,而非包含自己本名中的任何部分。
最后,为了避免自己因言语不当而造成的过失,Ren在互联网上查阅了一些资料,把几本书加入了购物车,查看了很久商品评价,最后购买了一整套“每天30分钟阅读,学会与人交往的法宝”系列丛书。
Ren自认为这是自己近期唯一正确的决定,因为在苦读第一部24小时后,Kyo就重新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不过后来,他也从书里学到了维持亲密关系的其他方式,比如不要对他人亦步亦趋、过度关注,距离感也是感情升温的一大法宝。
加回了好友之后,Ren学习法宝丛书里的技巧,时不时地给Kyo分享一些TikTok上的视频,虽然Kyo不是回“弱智吗”就是回问号,但Ren认为有回复就已经算是见成效了。
Kyo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大发慈悲地给Ren发送视频推荐,大多都是一些主人拍摄狗狗的日常,配上搞笑的音效。
Kyo:像你。
Ren想了半天,分析出在这样的语境下应该不是把“想你”打错了,只好看了数遍视频,也没觉得那几条狗哪里像自己,当然,如果是夸自己可爱的话,那倒是可以接受。
但是他没敢这么问,只回复“好吧”或者“想养狗了”。
Kyo喜怒无常,有时候回复“关我屁事,养呗”,有时候回复“狗是挺可爱,好好养”,让Ren捉摸不透。
他们就这样做了快一个月的网友,东京进入深秋,Ren在想要不要给Kyo买一条围巾,因为如果他时常需要站在外面很久的话,会很冷。“想”的过程没持续多久,Ren就在网站上下单了,因为对搭配很苦恼,Kyo的头发发色又很复杂,他还向同事请教,结果被怀疑是不是谈恋爱了。
Ren坚决地否认了,谎称是买给自己的侄子,等回到工位上时才后知后觉地心虚,一边选定了白色,一边嘟嘟囔囔地小声念叨“反正不算谈恋爱吧”。
网站发货很快,下单后的第三天Kyo就一个电话打过来了,Ren刚下地铁,赶紧接了起来,Kyo好像有点生气,大声质问他:“围巾是你买的吗?”
Ren一边忐忑地分析着语气,一边迟疑地承认:“你收到了?宅急便就是快,比普通邮件贵500日元呢。”
Kyo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为什么不提前问我一下就给我买东西?”
Ren察觉他的语气较刚才略有缓和,才诚恳地回答:“Surprise?”
“OMG...”Kyo不知道是发自内心地笑还是气笑了,“谢谢你,但我自己可以买,好吗?”
“我只是觉得降温了......”Ren来不及想解释,他觉得拒绝来得太突然,必须要给他至少12小时打腹稿才能正确地回复Kyo,可惜没这个机会。
Kyo像是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地说:“算了,Ren。”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但没那么美好,不是在阳光明媚的咖啡厅,也没在湿软清新的野餐草坪,通过手机通讯的电流,带着Kyo那边的背景噪音,有点失真地传过来,“算了,谢谢你,但是听着,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我自己能赚钱。”
可能是不忍心,Kyo说了“Bye”之后才挂断,虽然也没有等Ren说Bye。
Ren有些焦虑,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但一定是有什么细节没有到位才导致Kyo不开心,因此他打开了“交往法宝”系列的第二部,根据目录迅速翻到吵架后怎么办。
书上说:给彼此一点冷静的时间。
Ren不敢确定,又翻到亲密关系注意事项99条,在第72条找到了看起来很适配目前状况的:不要太黏对方,你要知道适度的距离感才能打造完美的亲密关系。
看来是有一定权威性的,Ren点了点头,决定给Kyo一点原谅自己的时间(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于是连续两天没有再骚扰Kyo。
第三天,Ren被上司问能不能帮他带一下女儿,随便找个地方消磨时间就可以,因为之前被上司看到摸鱼现场,他不得不答应以将功赎过。
女孩在上高中,性格挺活泼的,让Ren带自己去网吧玩,她还没有去过网吧,趁她爸爸不在的时候要体验一下。
Ren打开手机,打算搜索一下附近评价比较好的网吧,浮窗弹了出来。
【您关注的@Kyooooo 发布新推文了】
Ren立刻点了进去,看完简短的两行字后沉默了。
女孩好奇地问他查到了吗,Ren慌乱的抬起头说马上,然后装作输入搜索框一样,在Kyo的推文下输入回复。
【具体是哪里呢?】
二十分钟后,Ren和女孩到达一家银座的网吧,女孩没满18岁,Ren登记成为了她的监护人,并没有来由地想,如果是自己和Kyo一起来,就不用这么麻烦地填表了,毕竟Kyo成年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落座在某片区域,他不知道Kyo在不在附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他还有任务在身,于是有些尴尬地询问女孩要不要喝水,这里的饮料免费。女孩说不用,然后打开网页玩电脑游戏去了 ,Ren不知道怎么融入或借口离开(这样也不负责,女孩也不安全),焦虑加重,忍不住条件反射地点了一根烟。
没过几分钟,精神高度紧张的Ren就听见离自己大概四五个位子的隔间响了一下,眯着眼看了半天才在脚步消失前捕捉到了染得花里胡哨的熟悉发色,Ren腾地一下站起来,对女孩说:“我出去抽个烟马上回来,你千万别走动,有什么问题就打我电话。”
见女孩无所谓地点头,Ren才冲了出去。
除了公司半年一次的运动会,他是大学毕业以来第一次跑得如此剧烈,还是在熙熙攘攘的银座大街上。
不过幸好最后抓住了Kyo的肩膀,这种成就感让他恢复了一些信心,不论是跑步还是维持亲密关系。
晚上的银座太热闹,到处都人满为患,两个人只好随便挑了一家有空位的烧烤店坐进去,虽然不需要客人自己炭烤,但Ren仍然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菜单先被递给了Kyo,他随便点了些肉串,Ren点了秋刀鱼和汽水。
Kyo似乎不打算先开启话题,这重任便落到了Ren的身上。
Ren深吸了一口气:“最近生意好吗?”话一出口,连他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Kyo好像确实有点被问住了,开汽水瓶盖的手都不动了一瞬,但随后语气平平地说:“挺好的。”
Ren庆幸自己的问题还没那么冒犯,或者Kyo太宽容,总之对话可以按照法宝丛书里说的那样顺利进展下去。
“你的身体还好吗?到底是什么病症呢?有去医院看过吗?”Ren感觉技巧已被自己把握,忍不住一下子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Kyo倒没多反感,看了他一眼:“好着呢。”
“你不是说肺有问题吗?手机上聊天时你也说过头和脖颈疼。”
“我编的吧。”Kyo耸了耸肩,转移了话题,“你呢?”他貌似第一次对Ren的生活感兴趣,“刚才的女生是你亲戚?”也没掩饰自己在网吧的事实。
Ren摇了摇头:“上司的女儿,让我帮他看一会儿。”
“那你就把她扔了?”Kyo睁大了眼睛质问他。
“没有没有!上司开完会给我发消息了,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到网吧了。”
Kyo这才放下心来。
对话不咸不淡地继续着,Kyo要了两大罐啤酒,两个人全都喝完了自己的那杯,Kyo的话变多了起来,两个人甚至可以和谐地讨论如何实现让Kyo住进Ren的家,或者冬天Ren休年假一起去旅行。这样的聊天氛围在店里每一桌都可以普遍地看见,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关系或身份。
喝酒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变得如此要好,也都融入了东京的晚上。
酒足饭饱,Ren打了一辆车回家,因为太晚了所以Kyo跟着一起回来了。
Kyo第一次喝酒,酒量并不好,在电梯里有点站不稳,大概人喝了酒之后气息会热很多,所以Ren扶着他,觉得自己也跟着变燥热起来。
到了门口,两个人都盯着Ren的手指在密码锁上摁着,手抖,还是醉了?Ren第一次按错了密码,发出叮的一声警告。
Ren坚持不懈地输入第二次密码,索性这次对了。
他们一同走入房间,门被关上了。
Ren记不太清事情发生的步骤,因为酒精,所以记忆混乱是可以被原谅的。他似乎是看见Kyo甩不掉鞋子,所以蹲下身子帮他去脱,结果Kyo整个人趴到了Ren的背上,嘴里骂着一些不太礼貌的词语。
Ren只能控制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扛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如果有事件还原法庭,那么Ren记得最清楚并一定要辩解的事情就是,是Kyo在躺下去的一瞬间,猛地把自己一起带着跌到了床上,因为这是事情的开始,非常重要,必须分清楚责任。
……(查缺补漏)
Ren忍不住地多嘴:“你打了耳洞?”
Kyo恶狠狠地很挠他的手臂:“FU......”剩下半个词语被撞碎了,Kyo捡不起来。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买耳钉。我...我的同事们审美很好。”
“这样疼吗?”
“你就不能戴那条围巾吗?我都知道错了。”
Ren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虽然*功能得到短暂地治愈,但Kyo听着快羊尾了。
Ren最后甚至开始规划冬天的旅行,比如目的地小樽,比如交通乘坐新干线,比如要去的景点,都不太确定,唯一确定好的是一同前去的两位旅客。
Ren努力想要做一个相对来说完美的计划,以防止Kyo像不喜欢那条围巾一样对自己失去耐心,唯一的缺点就是自己需要更努力地工作,不过比起和Kyo生活在一起,这个缺点可以忽略不计。
到最后Ren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了,这对于一个一度羊尾的男人来说太过苛刻,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自己和Kyo应该都进入了美好的睡眠。
第二天早上,Ren是被闹钟叫醒的,超强的社畜意识让他猛地坐起了身,他下床穿拖鞋,回头看了眼,发现Kyo还在睡。
他放心地去洗漱、做早餐、穿衣服,首次给别人留了便条,临走前Kyo似乎被动静惊醒了,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看Ren。
Ren突然感到无比地满足,他走过去,亲了Kyo的脸,对方竟然没有躲,估计还在半睡半醒。
Ren为这占到的便宜窃喜着,对Kyo道别:“我去上班了,晚上回来见,拜拜。”
或许是还记着一两秒昨晚的温情,Kyo罕见地回答了他,也客气地说了“拜拜”。
不多时,门被关上了,Ren不在房间里了。
H街的手机营业厅8点刚开门,一个瘦小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您好,需要什么服务吗?”
看起来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掏出手机:“想买手机卡。”
营业员热情地向他推销了几分钟,但他似乎有些不耐烦,很快地指了指其中的一个:“这个套餐最便宜吧?就这个了。”
登记完表格,营业员检查材料的空隙里,男生突然问他一个问题:“旧的手机卡剪掉了还能用吗?”
营业员热心地解答:“卡是不能用了,您注销了手机号吗?没注销的话还可以付人工费重新办一张卡哦。”
男生没吭声,营业员有点尴尬地继续整理资料,就在她把新手机卡递给男生时,男生又开口了:“能帮我把旧卡号注销吗?我只用新卡了。”
秋末的东京非常冷,Kyo从旅馆里走出来,抖了抖衣服上被溅到的酒渍,走进了一家药店。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止痛药柜台前,点了点几种药,售货员拿到一半,他突然喊了等下。
售货员等待的时间有点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男生,他头发的颜色很夸张,蓝色里夹杂着粉和黑,让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麻烦再帮我拿一点安眠药吧。”男生终于说话了。
售货员摇了摇头:“安眠药需要处方。”
Kyo泄了气一样,妥协道:“那算了,还是这些吧。”
售货员结完账,递给他袋子,认为这是一个叛逆的中学生,便多关心了几句:“买这么多强效止疼药吗?”
Kyo打了个哈哈:“哈哈,脑子里长了东西,头太疼了。”
在他走出药店前,售货员注意到他独特的耳饰,很眼熟,那是一个很常见的牌子的啤酒易拉环的样子,因为易拉环被设计成了金色所以非常好认。
Kyo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过不算太冷,因为他围了一条白色的围巾,质地暖和。
他兜里还剩一些钱,但要维持生命和生活,尚且不够。但他也不想再去卖了,对于他来说,已经攒够了。
他沿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河堤走,打开了手机,搜索了距离现在最早一班开往小樽的新干线,然后没怎么考虑地点击了购买。
完成了这个步骤后,他收起了很久都没有再响起过的手机,把手揣进兜里,想自己能不能走去车站。
但是打车也可以吧,虽然太奢侈。但这不能怪Kyo。
小樽的旅行太过美好,令人向往,容易让人产生整个生活都值得期待的错觉。
但并不是,Kyo知道,即便去了小樽,自己也还是无法治愈任何身上的疾病,无法抹掉自己的失败过往,无法和别人一起养狗,更无法坦荡地入住别人家里、成为第二个主人。
东京大概也像小樽,适合做梦,但不适合沉沦。
-end-
【Renkyo】跳海
【很多预警】
-本文人设建立在主播经历的基础上,但经过相当的添油加醋和艺术化,请勿信以为真
-我没有玩过MC所以文中相关的游戏内容全是我编的
-含有偏向真实描写并由作者自私评判的相约紫砂行为,如有相关ptsd请谨慎阅读
-适配bgm是《春を告げる//宣告春天》
-全文8k+,阅读约需要15min
“Ren不知道在语音频道里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而Kyo动了动鼠标,操作自己的角色,让他径直掉下了悬崖。”
————
Kyo跟别人约好一起跳海,就在这周日。
没有什么特别的前情故事,Kyo在刷推时偶然看见了...
【很多预警】
-本文人设建立在主播经历的基础上,但经过相当的添油加醋和艺术化,请勿信以为真
-我没有玩过MC所以文中相关的游戏内容全是我编的
-含有偏向真实描写并由作者自私评判的相约紫砂行为,如有相关ptsd请谨慎阅读
-适配bgm是《春を告げる//宣告春天》
-全文8k+,阅读约需要15min
“Ren不知道在语音频道里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而Kyo动了动鼠标,操作自己的角色,让他径直掉下了悬崖。”
————
Kyo跟别人约好一起跳海,就在这周日。
没有什么特别的前情故事,Kyo在刷推时偶然看见了相约自铩的话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点了进去。
他熬夜翻了非常多的推文,顺藤摸瓜地掌握了大部分热门的自铩死法tag,并在备忘录里做了记录,截图了一些成功找到同伴和还未找到同伴的用户。
做完这些,他带着一点兴奋(大概是兴奋,总之他的心脏在砰砰跳),很困难地入睡了。
这天晚上,Kyo罕见地做了一个梦,他站在湿淋淋的湖畔,周围是被黑夜染成一样颜色的半身高花丛,没有风,但湖水却泛起了发着光的波澜。巨大的月亮浸泡在湖水中央。
Kyo迷信地许了愿,他的愿望很短,不论是要听清还是要实现,对于超能力月亮应当都很轻松,所以Kyo在梦中也相当寄希望于此。
他再度抬起头时,月亮“铮”地颤动了一下,湖心推开涟漪,像是答复。
Kyo是被闹钟吵醒的,这对他来说相对难得,因为病痛他基本上要么无法维持睡眠,要么很难醒过来。
老实说,他并不太喜欢学校,在家里尚且还有持续对自己发出噪音的姐姐和善于敲门后再闯入的父母,而在学校,愿意和自己沟通的人很少,通常他们没有敲门预告的善良觉悟就把自己的书包、或别的什么私有物丢到教室的角落——这并非最糟糕的时候,有时他也能在体育馆的杂物间里找到自己七零八落的文具。
Kyo很慢地吃着自己的早餐,没有像自己小学时那样讨人厌地发出“我不要去上学”的哭声,而是在时间可以被拖延的终点从餐桌旁站了起来,同妈妈说“我吃完了”。
车上的路途不久,大概20分钟就到了,这20分钟内Kyo没什么可做的事情,通常他都在脑子里复盘前一天晚上的游戏战局,但今天他偷偷地解锁了手机屏幕,翻看昨晚截图的推文。
“Kyo Kaneko。”妈妈从后视镜盯着他,做出警告,“不要在车上玩手机。”
“OK。”Kyo把手机翻了过来,转而看窗外。
事实证明妈妈是对的,因为Kyo直到进了教室还觉得头痛欲裂,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
“迟到小子今天怎么没有迟到?”
他趴在课桌上,没有理会那个天天犯贱的小个子的挑衅,上次他反击了,得到了什么?自己的所有笔都被掰成了两截,而那天是他妈的期末考试,考虑到被同学拒绝的可能性,Kyo去跟老师借笔才堪堪完成了考试。
Kyo无聊地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见还没有上课,便拿出了手机,复习刚才在车上没看完的推文,过了一会儿,他点进了推特,大概耗时3分钟左右编辑了一条推文,但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他才最终点击了发送。
Kyo像往常一样等到最后才从课桌前站起身,走下楼,路过自动贩售机时破例花费1刀购买了一条酸软糖,坐上校车的第一排靠窗,用牙齿咬开了软糖的包装袋,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打开了推特。
那个小铃铛图标旁边出现了蓝点。
Ren回复@Kyoooo:你好!可以一起吗?
全家人都发现Kyo今晚格外亢奋,在吃光了他根本不喜欢的蔬菜、帮忙把脏衣篓里的衣服分好类扔进洗衣机、没有怨言地给姐姐去厨房拿了泡腾粉之后。
Kyo抱着手机哼着走调的歌回了房间,妈妈很担心地对爸爸坦言,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爸爸在看橄榄球比赛,漫不经心地回答:“恋爱?”
Kyo并不知道此时自己正处于本家庭有史以来最大的冤假错案中,他和叫做Ren的人互关了,正聊得如火如荼。
他们互相交换了名字、年龄和住所,Ren开始很越界地询问有关Kyo的细枝末节,如在哪里上学,家庭成员组成状况,是否患有疾病......等等。
Kyo有点不高兴地打断他:我们是约自*,又不是网恋,有必要了解这么清楚吗哥们。
Ren好像没读出他语气里的拒绝,还在持续发送问题。
Kyo觉得这个人有点蠢,合理猜测即便最后敲定了自杀的方式和地点也绝对会因为他而搞砸,索性把手机锁屏,去玩电脑游戏,不再理会他了。
不多时,Kyo在宝可梦里抓到了牙牙,心情骤然变好,便大发慈悲地重新打开推特,收获了一连串Ren轰炸自己的信息。
Ren:【你怎么不说话了?别吓我。】
Ren:【我是不是一次性问太多,所以你不开心了?】
Ren:【说句话吧,我错了!】
......
Ren:【好吧,你要是再不回复,我就自己去了,不陪你了...】
Kyo赶紧点开输入框,发送了一个小猫无语的表情包,虽然对方看起来仍然不甚靠谱,但自己还是幻想在逐渐失去呼吸的时候能有人在身边,不至于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孤单。
Kyo承认自己还是不够乐观或坚强,但并不承认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自*,他只是患有选择困难症,无法抉择出时间地点与方式而已。
Ren那边突然变得很识相地转移了话题,重新询问他关于日常喜好的问题,Kyo想对方应该也只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所以在自己不说话的时候缠着自己道歉,或许自己应该对他做出积极回应,毕竟谈得来的话,彼此都是死亡之前最后一眼能看见的人了。
想到这里,Kyo便客气地回复了Ren:【喜欢的游戏吗?挺多的,ff14你玩过吗?】
Ren也客气地说:【抱歉,好像没有。】
Kyo发了一大串过去:【宝可梦呢?还有LOL,Wizard101,我的世界你肯定玩过吧?】
Ren含糊其辞,只肯定了我的世界,随即表示自己更喜欢马里奥系列以及明星大乱斗,装作没看见Kyo的感叹“这游戏也太老了吧”,转而对Kyo赞赏有加:
【看起来你是游戏行家啊!可以教我怎么打游戏吗?】
其实Kyo并不太擅长,因为他的病痛随时随地可能发生,不论是在对局中还是在准备开始游戏的时候,这一定程度上削减了他的游戏实力,所以他并没有自信满满地答应下来,而是学习了Ren的含糊其辞,说改天吧。
Ren好像没意识到Kyo的敷衍,转去说喜欢的音乐了,Kyo忍不住地怀疑对方是否真的准备好自*,因为此人看起来现实生活充实饱满,可能连马里奥系列都无法割舍。于是Kyo强硬地卡掉了Ren的歌单分享,发问:
【我们选一下有空的时间和想去的地方吧。】
Ren好像没听懂一样:【什么?要见面吗?】
Kyo提醒他:【关于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Kyo觉得Ren好像在这个问题的回复上比其他问题都慢上一些,不过还是很快得到了回复。
Ren:【好啊!你偏向哪里呢?】
Kyo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在Ren发送第二遍“还在吗”的时候发了几个地名过去。
Kyo:【我们可以租乡村的房子烧炭自*,就是有点古老且成功性很折磨...】
Kyo:【你嫌远的话也可以租小旅馆,*吊和割*或者吃药都行,这个方式的选择就很广了,我们不用非得一样。】
Kyo自说自话了半天,Ren那边迟迟没有回应。这次轮到Kyo发“还在吗”了。
半晌,Ren才重新回复:【在呢在呢。】
Ren:【有没有轻松一点的死法,我有点晕血,也有点怕痛啊。】
Kyo对他长达十分钟的缺席感到十分不满,于是语气不佳地说【怕痛还自杀个屁啊】,不过发送出去没过几秒,他就很快地补充了。
【也可以跳海,我们去W海的悬崖。】
Kyo本周末过得不好不坏,推特上的消息没停过,但Ren并没有准确说明自己是否喜欢跳海这个选择,也没有和Kyo选定时间,倒是把打游戏的时间选好了。
妈妈在午饭的时候宣布晚上要出门去餐厅吃饭,这是难得的机会,但Kyo罕见地提出了异议:“我晚上有事儿去不了了。”
姐姐嘴快道:“Come on,你能有什么事?”
Kyo含糊地、故意把词的收尾黏连在一起快速带过:“约好和...一起打游戏。”
妈妈不知道是怎么从糊成一坨的句子里拼接出完整意思的,发出了Kyo最不想听到的语气:“真的吗?是和朋友吗?”
Kyo胃口大减,甚至对盘子里的汉堡肉也感到兴致缺缺,但又不想在自己宝贵的剩余存活时间里对家人发脾气,便随便敷衍了两句,囫囵吞枣地吃完就回房间了。
他和Ren约好一起玩我的世界,Ren本来想邀请自己加入他的一个服务器,但最后自己还是坚持新建一个。
Ren把服务器名称填写为“Ren&Kyo”,Kyo看着腻人,偷偷改成了“我的世界03”。
他们没有连麦,只是在频道里打字交流。
建造好了简单的小木屋,合成制作了床等家具,共同击败了几只怪兽,在游戏里,他们都成为了为所欲为的英雄,可以轻而易举地奔跑、战斗、做出一番事业。
Kyo想,这款游戏还不错,要不是自己马上要自杀,他甚至有考虑在每个星期日成为固定项目,但可惜的是不能了。
想到这里,他堆土块的动作慢了下来。
Ren在频道里打字:【你还缺什么吗Kyo,你那边建得如何?】
Kyo乐观地看着自己刚搭出的框架:【可以参加建筑设计大赛并获得银奖。】
Ren好奇:【金奖是谁?我吗?谢谢你】
Kyo无情地驳回了:【是马库斯·阿列克谢·泊松。】
Ren:【或许那是我的另一个外星名字?】
Kyo:【不,是我的世界的制作人。】
Kyo看着Ren在频道里长吁短叹地发送大堆的文字,忍不住笑出了声。
决定暂时结束游戏旅程时,Kyo再次提醒Ren尽快确定下来跳海的时间,结果发现Ren提前退出了频道,只好去蓝鸟私信他。
Ren一边说好好好,一边发送可爱狗狗的照片。
Kyo更加怀疑了:【你养狗?】
Ren没多想地承认了:【是啊,不养狗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一定没养过狗吧?】
Kyo装作没听懂他语气里的意思,质问他:【你会把你的狗抛下然后自己先死吗?】
Ren也装作没看到他的质问,持续发送了二十余张自己狗狗的照片,图文并茂地描述了养狗的好处。Kyo像个傻子一样看完了,认为自己被Ren的气质通过网线传染,决定晚上睡觉的时候要拔掉网线。
Ren是在成功驯服一只苦力怕的那天才勉强和Kyo约定好去跳海的时间的。
Kyo斩钉截铁地在语音频道里确认:“就是这周日了。”他们是在昨天刚开始语音通话的,但却很快习惯了对方的声音。
Kyo的声音听上去比前几天更坚定。Ren忍不住问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Kyo好像是耸了耸肩:“You know,just those shit.”
Ren不敢继续问,又实在很想劝解他,只好闷头乱撞:“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大概是瞎猫撞上死耗子,Kyo竟然没有反驳,而是很平静地回答:“我只是没有办法忍受病痛了bro。”
这是他第一次同Ren提起自己想要自杀的原因,虽然很费解,但Ren努力地想要弄懂:“没办法治愈了吗?”
Kyo很快地说“不知道”,甚至还带着明显的笑,他真的很喜欢笑,笑的时候肆无忌惮像要背过气一样,Ren只跟他语音过两次,却已经可以在脑海里原样复刻了。
Kyo第一次笑完之后很大度地主动解释了:“我笑得不算好听,因为吃的药太多了,嗓子有点坏了。”
Ren很容易地感到心疼,这是人之常情,虽然他还不知道Kyo到底患有什么样的重病,但不妨碍他想象一个病弱的、形只影单的男高中生形象。
于是他回复:“好听的呀,很可爱。”
然后被Kyo在游戏里追着拿剑捅。
但Ren还是认为Kyo是可爱的,不论是他在跟自己抱怨学校里谁狂吃十个热狗拿到“热狗之王”称号的时候(Kyo曾经夸下海口一定要夺得这个称号),还是在推特上发布一些隔着窗户的景色的时候,还是在我的世界里递给自己需要的资源的时候,或者在语音频道里笑得很大声“追杀”自己的时候。
Kyo的缺点很明显,大概是在Ren不小心表达关心和爱意时很自觉地推脱或装聋作哑(对此Ren认为他应该对每时每刻一视同仁,把嘲笑自己冷笑话太老的自负劲儿匀给这些时刻),除此之外可能都是优点。
不过幸好Ren蛮擅长不懈地表达喜爱,坚信自己一定能在跳海之前扭转对方的心意。
于是Ren重新将思绪拨回了游戏中,谆谆引导:“具体是什么病症呢?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不说,不过我是患有很严重的......癌 症。”Ren停顿了一下,Kyo估计以为他迟疑要不要说出来,但实际上Ren只是在想一个严重的病症,严重到足够Kyo对自己坦诚。
Kyo很快妥协了:“就是脑子里的问题吧,神经方面长错了?之类的。没有能治愈的药,做手术也是实验性质的。”
Ren本来想立刻对此表示安慰,但又顾及到自己同样重症病人的role play,只好故作深沉地咳嗽了一声,叹了口气道:“都很难啊......”他唉声叹气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赶紧又补充,“但是我一想起来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没有探索过,对于死亡还是不那么确定......还有我的家人。”
Kyo“嗯”了半天,沉默着没有回话,正当Ren欣喜若狂地以为自己说服了他时,他突然说道:“你是对的,我应该挑个时间正式跟家人道别。”
Ren还是在后悔自己没能拥有足够煽動性的语言系统,不能像政**客一样轻而易举地说服Kyo转信“RenRen开心存活教”,不过Ren仍然表示理解,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切身体会Kyo的所有痛苦,包括病痛和其他在生活中遇到的事情。
或许Kyo已经习惯了躺在无数细小而尖锐的石子之上入眠的感觉,那不能立刻致命,但会让人产生活着就是痛苦的“错觉”。但Ren尚且没有深入理解这一事实的脑子,他只是觉得自己要尽力拯救这个偶然被自己发现的可怜小孩,Ren相信责任制。
他不知道Kyo做出了什么举动去跟家人道别,不过他不能让这很快发生,因为一旦发生,Kyo可能就真的无牵无挂了。
Ren紧急在推特私信上邀请了Kyo再次遨游MC,并猜测自己十有八九会被拒绝,但等了大概三个小时,Kyo竟然回复了好。
Ren抓紧时间登录上了MC,有点紧张地等待着Kyo上线。
头发五颜六色的小人终于出现在他们昨天刚装修好的房子旁边,Ren在语音频道里问:“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Kyo少见地没有嘲笑他啰嗦,而是积极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什么也没做?”
Ren有点惊讶地“啊”一声,Kyo便紧接着说:“是这样,我本来想根据你的意见提前跟我的家人道别,但我发现说不出口——我知道你肯定会嘲笑我,但是请不要这样做,总之我决定只给他们留一封遗书,面对面的告别太困难了。”他一口气说了太多话,Ren听着感同身受地窒息。
Kyo停顿了一会儿,补充道:“你知道的吧,如果让你告诉家人自己马上要去死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等,你不会已经做到了吧?”
Ren马上否认了:“没有,其实我也是想像你一样,留封遗书什么的,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Kyo松了口气,开始着手建造小农场,Ren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对Kyo说:“我们要不要先演练一下?说不定你晕水也恐高,你有试过吗?”
Kyo在建篱笆,头也不回地回答:“我只会晕FPS类游戏。”
Ren开始试图说服他:“Come on,会很有趣的,在MC里试着跳一次海?”
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个字眼,Kyo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表示怀疑:“MC里有这种?”
Ren抓住机会,立刻邀请他去自己以前的服务器,那里有符合Kyo理想的悬崖以及悬崖下的海,Kyo非常不情愿,但Ren实在太会磨人了,于是不得不同意。
他们进入Ren的服务器。
Ren可能是有点路痴,至少在MC的世界里是这样,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悬崖和海在那儿,就在Kyo即将失去耐心的前一秒,公共聊天框里突然弹出来新的信息。
MariaMiao:【Ren~~~你带了新朋友嘛?】
Kyo的小人停下了脚步,在语音里问Ren:“这是怎么一回事。”
Ren一边说了好几个wait,一边给聊天框里的人打字:【YES!晚上好Maria,顺便问问悬崖海在哪里来着?】
Kyo有点尴尬地控制小人在旁边清理土块,一个粉红色的小人突然跳到了他面前,紧接着聊天框里冒出新消息:【你好!!!你的头发好酷哦!】
Kyo顿了一下,但也很快地回复了她:【谢谢你!事实上这也是我现实中染的头发。】
MariaMiao:【哇哇哇,你们公司一定是游戏公司吧!】
Kyo有点疑惑,但还是回答了:【我还在上高中,而且我因此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很多次,不得不让父母也替我撒谎说这是我出生起就拥有的发色,哈哈!】
Maria这次多花费了几秒才重新发送消息:【学生吗!更酷了!悬崖海在比萨斜塔旁边哦~】
Ren在语音里无奈地解释:“哦,那是Maria建造的比萨斜塔,除了有点斜之外都不太像。”
Maria临走前丢给Kyo好多肉,还在聊天框里发送了小兔子的表情,这让Kyo感到前所未有地被重视,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Ren正带着他往“比萨斜塔”的方向走,还没走到一半,聊天框里又冒出好几个人。
Scarle:【去我家骑两匹马走吧男士们,按你们的速度要明天才能到。】
Aster:【RenRen你竟然没告诉我就邀请新人进服务器???哦他看起来比你顺眼多了,Aia把Ren踢出去,我们只要新人。】
Aia:【我不但会把Ren踢出去,还会把他的房子给新人宝贝住。】
Kyo有点崩溃:“你的朋友们是住在一起吗?为什么突然全都冒出来了?”
他不得不再次在聊天框里向所有人打招呼,幸好他玩过很多在线游戏,也精通各种网络热词,对于和网友聊天已经熟能生巧。
最后Kyo骑着从别人那里借来的马,揣着一堆多出来的资源,和Ren再次上路了。
其实悬崖也不远,骑着马不到半分钟就到了,Ren掏出两个飞行器,两个人飞到了悬崖顶上。
Kyo认为在MC里演示体验跳海实在是一件有点蠢的事情,因为视觉、环境、心情完全不一样,在像素块里做这样的事情只会让他联想到小美人鱼,而非可怕的死亡。但也有好的事情,就是收获了一些难得的资源,虽然可能很快他就用不到了。
Kyo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死后要将MC和其他游戏账号作为遗产送给Ren,他要在遗书里写这件事,想到这里,他忽然大笑起来,对Ren说:“我会把你写进我的遗书里的,对此感到荣幸吧!”
Ren像是吓了一跳,似乎并没有抱有感激,而是小声嘀咕着“oh no”,并控制着人物靠Kyo更近:“别这样。”
他们站在像素构成的悬崖上,下面是像素海,在游戏里自杀并不需要多少勇气,你知道自己总会活下来。对Ren而言,在像素里跳海只是他做出的不明显的、想要阻止Kyo去自杀的几十件事或几十句话语中的一个部分,他期待着Kyo能够在虚拟的演练中望而生畏或身临其境地突然痛哭流涕,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事情发生的荒谬性就好像他在推特不小心刷到Kyo的约定自铩推文就必须责任制一样。
Ren不知道在语音频道里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而Kyo动了动鼠标,操作自己的角色,让他径直掉下了悬崖。
和Ren相约自铩日前的最后一天,Kyo像往常一样起床吃早餐,去学校,上课,像往常一样头痛并产生一些药物副作用(不过很幸运地没有失禁),像往常一样吃完午饭回来发现书包不见了,这次是在卫生间隔间找到的。
复制粘贴一样的生活让他更加确信MC的世界实在是一场梦,就像他钟爱的互联网一样,都类像素,是一个又一个自己创造出的电子假象,很容易就被现实的冲击所删档。
Kyo在Ren的服务器里收获了非常多,没见过的热心朋友,精美的房子,符合品味的悬崖和大海,但这些始终不是Kyo的,他还是属于那个刚建造出来的初始服务器,房屋简陋,寸草不生,也没有可以彩排的悬崖。就像他一关掉电脑就将回到现实,不能通过吃别人送给自己的像素肉恢复生命值、减轻疼痛,不能把停止治疗的钱用在家庭生计上,不能体贴地让父母不用都做两份工作,不能有飞行器补偿自己因被病症折磨而耽误掉的时间,不能按时去学校,不能成为被很多人邀请去派对的快乐小孩,更不能重活第二次。
回家过程中,Kyo在校车站台和家中间的那段步行时给Ren打了个电话,这是他最后的、姗姗来迟的一点期望,他再次通知了Ren关于跳海的时间、地点和注意事项,等待Ren给自己一个确切的回应。
但Ren只是沉默了十几秒,然后声音很轻地承认了他是个骗子的事实。
“我只是不想让你轻易地自铩。”他像所有状貌不可信的私人宗教,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灌输给Kyo,迫使Kyo为自己的自杀念头忏悔,“你真的很可爱,人也很好,我想和你成为朋友,不只是在明天之前。”
Kyo听起来有点生气地问他真实的年龄和身份,发现他并不是什么城市另一个角落的高中生,不患有严重的癌症,没有糟糕的原生家庭(之前Kyo至少在这一点上稍微“嬴”过他),更没有什么想自铩的念头,这个人的出现、误解和祈求,让Kyo更像一个悲惨的笑话,比任何欺凌过他的人、甚至比他自身的疾病更加令Kyo困扰。
Ren的谎言并非本质不好,只是像Ren喜欢吃的炸鱼排,碰巧Kyo患有严重的海鲜过敏、无法食用而已。
Kyo听了Ren的很多辩解,但最后只说了一句“FUCK YOU”就把电话挂断了。
次日凌晨四点,Kyo悄悄地离开自己的房间,把一个信封塞进了厨房的橱柜里,带上手机和现金,走出了家门。
他搭乘提前预约好的出租车,顺便告诉司机不用中途去一趟X大街,那个和自己约好的人临时有事无法出行,他直接去了海边悬崖。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这里非常的冷,潮湿的海风把Kyo浸得浑身颤抖,他花费了一些时间和力气到达悬崖的顶端,而非像在MC里一样使用飞行器就可以轻松实现。
世界是雾灰色的,脚底下的海水也是雾灰色的,Kyo感觉到特殊的引力,要把自己往海里拽,他盯着拍打着岸边的浪花,像玩FPS一样有些晕眩。他莫名地回想起了自己在医院度过的那段日子,这里的天气就像氧气罩里的雾气,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不是一个好日子。
Kyo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并没有理会未读信息,反正肯定都来自同一个人。
他站起身,试探着往悬崖边走去,然后从100开始倒数。
Kyo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认为自己在推特上寻找自铩的同伴是很不勇敢的事情,他应该没有太准备好自主地迎接死亡,因为他连孤独都惧怕。
但是当自己连自铩的同伴都失去时,他又相应地有了面对死亡的决心。
他闭上双眼,数到10,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向后捞去。
Kyo倒在一个很暖和的怀抱里。
不过他马上知道为什么暖和了。
Kyo还没睁开眼,就听见Ren的声音混着海浪的嘈杂声响起:“对不起,我错了!”
Ren长得蛮年轻,还戴了耳骨钉,倒没有已经工作的沧桑样子,他穿得里三层外三层,最外面的羽绒服都鼓起来了。
Kyo一边说骂他穿得像狗熊一边踢他,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哭泣是Kyo生活中必要的纾解压力的方式,不过他基本上不会让别人看到,通常一个月一次,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悲惨的游戏战绩,或者下降幅度过大的学校成绩,或者街道对面自己同班同学主办的年级派对,他会掉一些眼泪,不再像机关枪一样调侃随便游戏聊天框里的什么人,反正也不是现实中的人。
但这次是现实了。
他们用力地拥抱对方。
Ren还在说“对不起”,Kyo不太想听,头又很痛,眼睛也很痛,懒得骂他,但也没推开他。
Kyo只是很容易原谅身边的一切,不这么做好像也没有办法,所以他原谅了Ren想留住自己的谎言,也原谅了梦里的超能力月亮并不存在的事实。
他的愿望很短,但不是成功跳海,大概也不可能实现,所以退而求其次。
他在咸而潮湿的海风里变成了那个小小的像素块,身边多了一个人,虽然不是陪他一起跳海的,但也勉强还行。
这次没有像在MC里那样,Ren只顾着自己隔着让声音失真的网络讲些小孩不爱听的大道理,所以Kyo也没有抓住跳下悬崖的可乘之机,而Ren灵机一动,说了Kyo或许很爱听的话,他说:“我在我们俩的服务器里也找到了带悬崖的海湾,还熬夜建了海景别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在那里练习跳海?”
他的口吻像是邀约,Kyo在现实生活里还没体验过答应邀约的感觉,觉得很新奇。
他认为自己还是有可能会某天突然因为无法忍受疼痛和压力而自铩,但不会再选择跳海,也不会是在Ren离开自己之前。
总之等回到家,他会妥善保管好遗书,等待合适的时机再略做修改,然后第二件事情就是登录MC的服务器,查看Ren所说的海景别墅,自己虽然身体健康不佳,但脾气差、要求高,必须立刻检验像素小人的居住环境,然后拆掉自己的简陋木屋,作弊入住Ren的作品。
如果合适,Kyo想,他可以大发慈悲把建筑设计大赛的银奖让给Ren,但第一名还得是MC的制作人。
-end-
本来设计的是bad ending但写着写着拐弯了…
潜意识大概不允许我连着痛两次
谢谢你潜意识
以及就像开头预警那样,我有一些对于自x行为的自负的解读,但都是为了推进剧情,可能不代表本人真实想法。希望没人被冒犯到。
最后,《宣告春天》这首歌真的蛮合适的,我是一边听一边写完的。
顺便附本游戏白痴的搜索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