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all晋】浮城(一)
浮城
-Max宇宙全员 夜/店/M/B/梗,异/世/界/灵/异向,人/外/预/警
-之后可能出现的老/攻们:各种兽//人,触//手,类/人/神话生物等(欢迎点梗,速来)
-我尽量在写灵/异氛围的同时/搞/簧
出现的角色:高晋,鬼眼,张天志,罗深,西狗,权将军,童心,以及张晋本人
首梗8k+ 留言摩多摩多p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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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有人能看懂这几个人的职位排序吗?列对有奖...
浮城
-Max宇宙全员 夜/店/M/B/梗,异/世/界/灵/异向,人/外/预/警
-之后可能出现的老/攻们:各种兽//人,触//手,类/人/神话生物等(欢迎点梗,速来)
-我尽量在写灵/异氛围的同时/搞/簧
出现的角色:高晋,鬼眼,张天志,罗深,西狗,权将军,童心,以及张晋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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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淇】下辈子我再好好过
同名日剧是灵感来源
未成年不要看
道德感过高不要看
发一下试试水
全是编的!千万不要上升真人,谢谢!
(一)
张淇第一次见到言承旭是在一个酒吧的演出上。酒吧里一群男孩女孩乱哄哄的,穿着红色上衣的小言只有衣服颜色的热闹可以融入这个环境。
张淇在台上渐入佳境,正在用自己的低音炮介绍乐队成员:“吉他手!阿Paul!!!”一段漂亮的solo,你可以永远相信这把吉他。“贝斯手!JJJJames!”James是个歪果仁中文不够精湛,旁边妹妹感叹他的长腿他也没听懂,专心弹琴。“还有我们最帅的鼓手,陈辉!”辉子是个鼓手也是个别的乐队的主唱。
淇子原本准备在陈辉的名字上加个高音,...
同名日剧是灵感来源
未成年不要看
道德感过高不要看
发一下试试水
全是编的!千万不要上升真人,谢谢!
(一)
张淇第一次见到言承旭是在一个酒吧的演出上。酒吧里一群男孩女孩乱哄哄的,穿着红色上衣的小言只有衣服颜色的热闹可以融入这个环境。
张淇在台上渐入佳境,正在用自己的低音炮介绍乐队成员:“吉他手!阿Paul!!!”一段漂亮的solo,你可以永远相信这把吉他。“贝斯手!JJJJames!”James是个歪果仁中文不够精湛,旁边妹妹感叹他的长腿他也没听懂,专心弹琴。“还有我们最帅的鼓手,陈辉!”辉子是个鼓手也是个别的乐队的主唱。
淇子原本准备在陈辉的名字上加个高音,那才显得我们鼓手与众不同,但是那天他没喊上去,因为不小心看到台下小言的脸。啧啧啧,长得跟偶像剧似的,张淇正缺一个人给他补位,这个类型的男孩他有把握。
是的,作为一个把生活奉献给音乐的兼职乐队主唱,张淇平时在酒吧当音乐总监,日常除了音乐唯一的消遣是约p。他约的很有条理,只搞3个人,再多了没那个心力,再少了不够劲儿。
A叫李承铉,长得精神,旁边金融中心上班的精英白领,常年头发梳的齐整,西装革履,有点小癖好,只敢跟张淇讲。B是隔壁funk乐队主唱勇子,年轻、爱胡闹、愣头愣脑的,好处是划船从不用桨。C是个漂亮大学生高瀚宇,没心没肺,最近出国留学了,这不就空出一个位置,这事儿老在张淇心里挠他。
张淇惦记他们乐队鼓手辉子,那一头长头发,一双大花臂,嗓子和他不分上下,谁不惦记。但他不能出手,老大哥阿Paul老是眯着眼睛旁敲侧击:“阿淇,同一个乐队的人啦,出了问题不好办的嘛。”一口港腔,老可爱了,咱不能让他担心。
所以今天看到小言,他觉得自己必须拿下。
台上淇子是火辣的主唱,台下他其实不是时刻散发荷尔蒙的人。总穿着一身黑,领口系的老高,正经低调的很。应对言承旭这样的腼腆男孩他有一套自己的流程,就这样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那样,稳赢。
小言刚来这个城市,在隔壁剧院当前台,剧院林老板是他老乡,看他长得精神又好学,破格让他当经理,平时也教教他唱歌。今天林老板有演出,他没什么别的朋友,就自己一个人出来转。本来只觉得酒吧比较热闹,没想到能看到这么热闹的演出。“喔~好厉害哦~”他看着主唱淇子一个高抬腿,眨着眼偷偷感叹。不知道他感叹的人正在感叹他的脸。
酒吧演出到点儿下班,11点另一个乐队就到了,淇子一下台转头拎着啤酒坐到了小言旁边。“头一次见你哎。”
言承旭腼腆,但不是不会社交,他带着一点点酒后的脸红低着头回答张淇:“是哦,我才来到这个城市的。你唱歌很厉害喔~”
张淇有点得意,“嗨,这算这么,常规发挥吧。你怎么一人儿来喝酒?没有女朋友?”“
我才住过来的嘛,朋友都没有几个,哪里会有女朋友啦。今天没事做,出来透透风。”
“那我就是你朋友呗,来,加个微信。”
“这样哦,好啊。不过我不常看微信哦,如果没有及时回你就很抱歉。”“哎呦,都小事儿。”
陈辉看着张淇在那勾搭新鲜男孩,忍不住冷笑一声,心里骂这小子怎么一会儿也闲不住。阿Paul看出他不高兴,笑盈盈过来叫他一起回家,“走啦阿辉,给你看看我新画的画啦,还有我家狗勾都很想你,你去我家喝酒啦。”陈辉瞪了一眼张淇,“走,回家!”揽着阿Paul肩膀出了门。
张淇心里知道陈辉不高兴,但这也没办法,他俩只能是哥们儿。
言承旭觉得这个人很有能量,好像他在那里想要吸引全世界的光。小言是完完全全的另一种人,当自己吸引来所有光,他更想躲进阴影。张淇对他的兴趣他也看在眼里,乐在其中,这人身上的能量不知不觉吸引着他。时间不早了他准备回家,手在张淇肩头捏了捏,“那我就先回去了哦。”张淇看到他T恤下面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好看
(二)A
李承铉不是第一次面对内心的挣扎。他早该停下了。有帅气能干的正牌爱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来偷腥。但是他舍不掉,只有吻张淇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全部都被看到了。虽然此时此刻淇子的眼睛上蒙着丝质黑色眼罩,毫不挣扎地被他用绳子一点点把手绑在背后。
“说你爱我。”
“爱你啊宝贝儿。”张淇说的轻佻。
“认真点,再说一遍,加上我的名字。”李承铉掐着张淇秀气的下巴。张淇用力别过脸去,没说话,张淇喜欢扮演一下不服的样子。李承铉控制着力道,轻轻勾了一下张淇的膝窝,他失去平衡乖巧的跪下。
李承铉快速把手腕上剩下的绳子系在他腿上。简单又结实的两个结,张淇跪在那里动弹不得。一点一点解开张淇的黑色丝质衬衫,一直褪到绑好的手腕。手指虚浮在张淇的皮肤上,从头发,到耳垂,肩颈,胸前,肋骨,腰间。好像没有真的碰到,却一直把热度传递到他身上。李承铉拿小鞭子轻轻打向他的腰,“嘶——”他轻轻的抖了一下。看不到也活动不了,所有刺激都被放大了。他乖乖认输。
“爱你,李 承 铉。”他收起京腔,一字一顿的说。
“很好。”他给他一个吻,顺便解开了他的腰带。
“喂,您好,哎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事情……”张淇再回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李承铉穿好了衣裤,领带都挂在了肩膀,打起了业务上的电话。
他躺着看这个英俊高挑整齐清爽的男人。打完电话他又发了条语音:“晋哥,我的工作处理完了,马上就回去。你等我咯。”张淇笑了,声音回到漫不经心的节奏,好像刚才挤出高音的并不是他。“我就是你的工作?”
李承铉说的很认真:“不是,但也不完全不是,你是我要完成的一部分。今天你很好。如果下次直接说爱我,会更好,你可以少受些苦。““那有什么挑战啊,痛并快乐着。”
每周三是李承铉的时间,他会特意留出一天,没有演出,也不排练。张淇知道李承铉有爱的人,不是他自己。多数时间他们只是发泄一些隐秘的情感,他乐得如此。但人的感情是灵活的,他偶尔希望李承铉留下来一起过夜,那样他的时间可以被填的更满。但从没有过,李承铉不会夜不归宿,他说不想让另一个人担心。无所谓,他的话也只是逢场作戏,他宁愿倾注汗水、时间、精力而不是爱。
张淇收到陈辉的信息,让他去喝酒,也没什么不可以。他也站起身,擦了擦汗穿好衣服,跟着李承铉后面出门,走向了不一样的方向。
陈辉散着头发坐在大排档的桌前喝着啤酒,腿架在桌子的铁杠上,挺长。张淇到他身边咣当一下坐下。“今天累着了?哪个啊?高中生?”
“哪儿他妈有的高中生,你少给我造谣。”
“不是给你送钥匙遇到那个么?单眼皮儿,高高瘦瘦的,说话声儿特大,你不如教他玩摇滚,准上道啊。”陈辉嘴快,包袱恨不得比鼓点儿都密。
“甭扯淡啊,那孩子早成年了,也不瘦。人都不在北京待了,少提啊你。”“我哪儿知道那么清楚去啊,那孩子看着就不大。”
“看什么,你又看什么了?”张淇故意问。
“哎哟淇子,岁数!我说他岁数不大!可没见过你这样儿的人!”
还好Paul哥牵着狗来找他俩。张淇是爱狗的人,被Paul家的大金毛吸引了全部注意力。陈辉喜欢猫,所以张淇对他来说比金毛更有吸引力。
【逆局】【任非x梁炎东】失物招领(一发完)
摸一条来自北极圈的鱼。
看看逆局吧朋友们,年下/犬猫/刑侦/互相救赎,每一个tag都在我的磕点上蹦迪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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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关铭洋最喜欢的游戏之一、也是警校少有的娱乐项目,他们私下偶尔会拿此下注,但教员总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教工具痕迹学的霍教授的话来说,能偶尔用来锻炼“刑侦头脑”的活动,想来也是有益的。
游戏被称为“失物招领”,但和传统的“失物招领”不同,并不是由物主在线上线下招贴“寻物启事”,而是通过“遗落物品”来反推失主,所有的物品都会留下痕迹,大到现场的尸体,小到新出炉的咖喱鱼丸,气味、颜色、痕迹、材质,每一个展开都是新的故事,推理过程同...
摸一条来自北极圈的鱼。
看看逆局吧朋友们,年下/犬猫/刑侦/互相救赎,每一个tag都在我的磕点上蹦迪T T。
>>>
这是关铭洋最喜欢的游戏之一、也是警校少有的娱乐项目,他们私下偶尔会拿此下注,但教员总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教工具痕迹学的霍教授的话来说,能偶尔用来锻炼“刑侦头脑”的活动,想来也是有益的。
游戏被称为“失物招领”,但和传统的“失物招领”不同,并不是由物主在线上线下招贴“寻物启事”,而是通过“遗落物品”来反推失主,所有的物品都会留下痕迹,大到现场的尸体,小到新出炉的咖喱鱼丸,气味、颜色、痕迹、材质,每一个展开都是新的故事,推理过程同案发现场推出凶手类似。他们在无聊课余时间替不下于十个物品找到旧主人,有一看就会让人着急的一串钥匙,也有被丢在操场一角的粉色布偶熊,有些结局是好的,糟心的主人终于拾回他的所属品,自然也有被再次摆摆手说“啊这个是我故意丢掉的啊”的“垃圾”。
所以,因为变数太多过程有趣,被当做警校每次聚会的保留项目。
但任非很少参与这些,一来,他实在不太喜欢弯弯绕绕的抽丝剥茧,二来,他厌倦总是有东西是被“处心积虑”的放弃,失物不会表达,大多也不有用途,不像每一具尸体都需要申诉。
但关铭洋总有一堆有的没的古怪想法,某次喝得酩酊的时候突然拽住他的胳膊:“诶,学弟有事跟你讲啦。”
他喝醉之后尤为难缠,任非心里早有不好预感,于是语气也不太耐烦:“干嘛啦。”
“玩游戏嘛,你凶我做什么。”关铭洋醉眼朦胧,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勾着他的外套领口往自己的方向提溜,“这件外套,是你的吗?”那是一件深色的法兰绒夹克,领口和袖口是浅色格子的,被任非拿来当挡风外套穿,和他平日里的穿衣风格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任非没什么好气的一把拽回来:“关你屁事啦,能不能不要用摸完烤串的脏手碰我的衣服。”
“哟,金贵的嘞。”关铭洋被他这么一呛,反而有点来了兴趣,“就很逊呐,怎么看都不是你的style吧。”
喝醉酒的人总是又闲又难缠,邻桌的学长也伸手过来,象征性的翻了翻,开始自己的推理过程:“这颜色这么老气,又看起来穿很久了,你大哥的啊?”
“靠,你们有病是不是。”任非双手环抱住胸口,蹬了一脚被油擦得锃亮的地面,气得耳朵通红,“到底管你们什么事啦。”
可惜他越是挣扎,几位学长就尤为感兴趣,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干脆脱掉外套抱在怀里,“怕了你们啦,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谁的?”关铭洋还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学弟还没有答话,被晒得黝黑的脸已经“噌”的一下红了,他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如果坦白交代事情由来又无异于挖他伤疤,更何况,日日把别人的外套抱在怀里当宝似的,还抱着睡觉这件事听起来着实有点是变态的程度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选择装傻:“就,有人丢那里的啊,是名牌诶,很浪费好不好。”
那晚过后,关铭洋闲得蛋疼的时候就要拉着他进行一番推理游戏——失主是男性,毋庸置疑,尺码是45码,应该同任非差不多,最起码得一米八以上,衣服是barbour的,虽然算不上奢侈品,但也不是普通人会选择的品牌类型,想来应该有一副体面工作,又或者家里条件不错。
“那东西嘞?口袋里就没任何东西吗?”
说起来,确实是有,圣美广场是商贸中心,百分之八十的人流都是去购物的,他也不例外,口袋里有两张小票和一张纸团,其中一张小票是那晚的餐厅消费,西餐厅,任非跟着父亲去吃过一次,格调不错,晚间有小提琴表演,应该是约会佳地,他显然不是一个人吃的晚餐,想到这里,任非胸口有些发烫,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尝试推理这些,这件外套是他躲避负面情绪的绝佳去处,是给他带来保护和温暖之意的避风港,绝不是他用来窥探别人的出口——但一旦开了这个口,似乎就很难停下,他忍不住去想,那个晚上他是一个人吗?他在和谁吃饭?是同事、约会对象、还是老婆?她还活着吗?
还有一样小票是购物清单,他买了一些居家用品,从这张清单上,任非对他有了更多的轮廓认识:他好像没有结婚,所有东西都是一人件,一件女性用品都无;他买了普通纸品,却还要买厨房用纸、和三种不同用处的湿巾,应该是个严谨到有些龟毛的男人,意识到这个,任非禁不住笑出了声;他嗜甜,买了巧克力和可可粉冲剂,还有一个听名字就很诡异的果冻,任非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是一种水果造型的儿童款,已经于三年前停款,着实有点遗憾;他买了一份大型犬专用狗粮,应该是养了一条狗。
一个独居的、龟毛的、有恋爱对象且养了条狗、并且爱吃甜食的男人——或许还要加上样貌英俊和年轻这两项,任非在梦里偶尔会梦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双试图让他安定的、极具安全感的、却好像自己也在心碎的眼睛。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被主人揉皱了的纸团,只是很普通的横格笔记本,被随手记了“签名”“实质行为”“统一性”“反社会”几个词组,字写得很漂亮,应该是有专门练过的,内容听起来和刑侦也有几分关系,这张纸团早就被任非翻来覆去看过几百遍,所以他很难否认当初考警校除了枪击案外还有没有别的影响因素——还有一个眼睛处被画了XX吐着舌头的Q版小人,看起来不太像是笔记相关,反而像是个因为被惹恼而无处宣泄的信手涂鸦。
这张意外涂鸦让三张冰冷破碎犹如“呈堂证供”的纸条都变得立体起来。
“好幼稚哦!”关铭洋抱着手臂侧着身子打量了几番,只留下这个评价。
任非搔搔眉毛,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又反手抽他:“探究别人的东西,还要对别人评头论足,你很烦诶。”
同行的学长对他俩的推理行径很不以为意:“很浪费时间好吗,这种没有个人特征的东西,除非刊登在报,几百年你也找不到失主啦。”
但实际上,对于任非来说,配合关铭洋的幼稚游戏绝不是为了找回失主——就只是,在拼凑他的轮廓而已,无数个梦里,他的形象都已经淡了、要消散了,他伸手想要去抓,却连最后一片残影也抓不到,而“失物招领”,让他的每一块拼图都在往回凑。
关铭洋不以为意,扒着他的肩膀问道:“味道呢?你记不记得有什么味道啊?”
“你很变态诶。”任非脸一红,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远,“我干嘛要去闻他啦。”
事实上,他儿时好像还真做过——把头埋进外套里悲伤的时候很难不悲伤的抽几口气,但它就是没什么味道,没有烟草味、没有酒味、没有男人的汗臭味,它干干净净,细细闻起来只有血腥气——是那个夜晚、被鲜血和枪火留下了永恒的标记。
“所以你觉得它是属于什么样的人?”关铭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居家老男人,爱穿休闲夹克,是barbour诶,应该是那种勤俭持家、想要一件衣服穿很多年的人吧,朴素、老实,嗯还有点老土。”
“你最好就不要报考警局我跟你讲。”任非一整个无语,“你剖绘能力很瞎诶!”
说到剖绘,他们现在其实就在上相关课程,正是小组讨论的时候,客座教授路过他俩的讲桌,因为他俩动作幅度太大而被对方敲了敲桌,“同学,讨论的很激烈哦?一定有很多想法要讲吧。”
今日是警校难得的爆满大课,是因为今日的讲师很特别——站在他俩桌前的教授年纪很轻,穿了一身定制的烟灰色西装三件套,一看就价格不菲,虽然和那些块头极大的实操课教练相差甚远,但也腰身挺拔、长身玉立,他梳着发蜡,露出清晰、英俊的五官,实在是刀削斧凿的一张脸,对称、深邃、面上的每一个器官都无可挑剔,人也风趣幽默,引经据典还能深入浅出,也怪不得台下每一位女学生(也包括几位男同学)都是双手捧脸听完全场的。
任非面色通红,用胳膊肘捣了关铭洋一拳,小声抱怨道:“都是你啦。”这才挠着头站起来,结结巴巴的发表自己的观点,还好梁炎东教授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笑着冲他做了个坐下的手势,语气带着调侃,“讲得不错,下次不要再讲了。”
梁炎东挽起袖口,拿起记号笔转过身去白板:“刚刚那位男同学有个词倒是没说错,犯罪签名,意味着……”
他的声音逐渐淡去,只剩下一张消瘦挺拔的背影,和他漂亮的、一笔一划的板书。
“是他。”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任非脸上的热度久久没有散去,他搓了搓脸,不知道是解释给谁听,“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非要我侧写出一张脸的话,那应该是梁教授这样的吧。”
可靠、总是像个倾听者、有安全感、有点偏执和冷硬、笑起来却眉眼弯弯的像个小孩子。
“偶哟。”关铭洋挤兑他,“你只是看人家长得帅吧。”
在狱里,他偷了梁炎东用来记关键词的笔记本,说是偷也不对,那个本子是他和笔一起带去审讯室的,笔或许可以被当做“礼物”留下,笔记本总归是他的东西吧,他不敢找鉴定科的同事帮手,十多年前的一张纸条被他翻来覆去的看已经起了毛边,好像只要轻轻一蹭就会分崩离析,笔画已经不太清晰,他只能小心翼翼的粘好拼着做对比——
竖钩的那个钩好像是一样的,绞丝旁的那个点却好像有些变化,倒也不奇怪,毕竟连梁炎东本人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几年前课堂上那个文质彬彬、还算风趣的教授蓄了胡子,如非必要绝不开口,只用一双看起来隐藏了无数情绪的眼睛看着你,他发丝凌乱、身上总有隐藏不住的伤痕,却来不及整理发梢、也好像对疼痛无动于衷,他看起来好像对一切都漠不经心,早就不再是课堂上那个带着笑意打趣他的英俊教师。
任非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相信也不敢不信他的言语,只是缩着肩膀和他隔开一定距离,但梁炎东将他推得更远——直到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把那件夹克挂在椅背上,他看不懂梁炎东的表情,只能祈祷猜测对方的选择变化确实源于这件夹克。
这会是他的失主吗?
这会是他的失主。
即使梁炎东看起来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但依然记得给铤而走险的证人做好全套后续保障,虽然某些笔画变了,但那些漂亮的、清瘦的字体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倾斜度和间距,他始终是那个把外套裹给陌生人的善人。
关铭洋不在警备车上,但因为车上有同僚的关系,他还是被允许了第一时间赶往医院,他到的时候距离警备车翻覆只有半个钟,昌榕分局在任非的带头下对梁炎东的案子都很敏感,几乎是出事的三分钟内就赶到了现场,因为出工及时,已经将伤亡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了——但因为是被有预谋的侧撞加爆炸,情况仍然很惨烈。
小学弟坐在急诊科外面的长椅上,常备的外套搭在腿上,整个人是瘫坐在那里的,他无精打采、失魂落魄,侧脸上还残留殴打留下的伤口,是不常出外勤的关铭洋看到就倒吸一口冷气的程度,如果非要说,任非让他想起他们曾经处理的一桩“案子”的当事人:那只被丢在角落的、棉花都被掏了出来的粉色布偶兔。
他摘掉帽子,呼了口气坐任非旁边:“喂,你还好吧。”
“嗯?”任非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吸了口气,他搓搓已经僵硬的脸,好像没话找话似的抓起膝盖上的外套,“我应该是找到他了。”
关铭洋完全没跟上他的脑回路:“找到、谁……?肇事司机吗?”
“我的失主啊,学长。”任非慢慢向后靠在医院冰冷苍白的墙边上,每一个失眠的、漫长的夜晚,这件外套都和他一起度过,那个“为外套找到主人”的游戏逐渐变了质,好像主角已经变成了他,他和这件失去主人的外套一样,一直等待着被召回,他看向还闪烁着的“急救中”的字样。
就差一步了,他和外套都要回到他的身边了。
梁炎东出了监狱又入医院,有时候总生出一种他好像还是被困在原地的错觉,他沉默寡言不愿回答,任非却看得一清二楚,进入医院半个月后,任非帮他处理好了相关手续,甚至还邀请他与自己同居——虽然公子哥自己也不过是住在出租房而已。
梁炎东本来是要拒绝的,谁知说出口的每一个理由都得到了精准的拒绝,好像任非早就针对这次“上诉”仔细研究了对策似的,他纳闷的瞥了一眼任非,语气轻轻:“你要是把这份用工放到研究案宗上,现在……”
“好啦好啦,你干什么又说我。”任非被说得面红耳赤,只能抢先夺过他拎着手里的简易包裹,“再说,和我一起住,不是也有利于我研究案宗吗?”
他们从车上下来已经是晚上,梁炎东穿得不算少,但因为还未完全恢复身体虚弱,被秋风一吹就有些发颤,任非将他推回去,又拿了副驾驶的外套丢给他,“穿好再出去。”
梁炎东拿着外套,沉默两秒,于是任非故意阴阳怪气的试探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他不明白任非为什么还一直保留这件外套,圣美广场枪击案之后的某个周末,他丢掉了家里关于杜巧恩的每一件物品,或许这种行为会被说冷漠,但他只是不敢去看,每一件和她相关的事物,只会不断让他回想起那个枪击如鞭炮的夜晚。
但他还是顺从的将那件夹克穿上——外套是杜巧恩买的,花了她实习期的三分之一工资,他们一件一件的试,总算挑出一件合衬又合身的,肩膀不紧不松,袖口刚刚没过手腕,一切都像量身定做。但他比从前瘦了一些,衣服好似也没从前合身,还有味道,这味道是任非的,充满私人领域感,带着少年人不管不顾的莽撞和热血,梁炎东裹着外套下来,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的……”
他是想说你的味道,但话说到一半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任非却误听出别的意思,他推着梁炎东上楼,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道:“屁啦,谁的衣服你不知道吗?”他想过很多次要怎么和梁炎东坦白,又或许将多年前的秘密埋在心里更好,他害怕与梁炎东相认,更害怕对方已经忘记这件事,任非难免有点懊恼,他应该在更正式的场合下推盘而出的,而这句好像是顺着玩笑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梁炎东不说话,他在他前面上楼,这份背对着的沉默让任非更加窒息,他挠了挠眉骨,破罐子破摔的又补了一句:“现在好了,物归原主了。”
比起推理成功的场景,他和关铭洋都更喜欢最后失物物归原主的环节,他们替一本旧相册找到了它的主人,年过半百的警卫抱着失而复得的相册,哭得像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但结局并不总是圆满,也有梳着飞机头的男人满不在乎的冷哼,“早八百年不要的垃圾了,你们又捡回来干什么。”
梁炎东停在台阶上,于是任非也跟着停住,他心情忐忑,好像在等待那枚被他丢下水井的石头要多久才能“咚”得一声发出回响,他破天荒的没有不耐烦,三秒过后,梁炎东仍是没有开口,却背着身在黑暗里精确的找到他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嗯。”
他在梦里无数次梦到那个带着体温的外套向他罩过来的过程,但终于也有一次,他牢牢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任非一把抓住梁炎东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腕,用一个圈住的方式将人圈在怀里,再一次把头贴近他熟悉的夹克。
他终于物归原主了。
-END-
任非上过梁炎东的课和准备好一套说辞邀请他同居都是原著的梗,不得不说,原作者更会磕(。
【辉淇|群像】乡村爱情故事
乡土文学,俗,不接受不要点开谢谢!
————————————————————
每天天大亮的时候,陈辉雷打不动地蹲在旅馆门口洗头。
路过的乡里乡亲给他打招呼,他满脸泡沫回答得含含糊糊。最后牛家媳妇儿摇摇摆摆晃过来,立在他对面嚼舌根。
“陈辉,我刚才搁菜市场看见你媳妇儿了。”
“咋啦?”
“又勾人哩!跟肉摊的热狗子聊了半拉晌,哄得人多给他割了一条里脊!”
“那不说明我媳妇儿能耐么?咋地,也勾着你家老爷们儿啦?”
“我呸!”牛婶子脸色大变,跳起脚朝陈辉吐口水,“陈辉,你就是个混账!你那媳妇儿就是个破鞋,亏你还当个宝贝儿似得供着。”
“破鞋咋啦,我脚大,我就愿意穿破鞋...
乡土文学,俗,不接受不要点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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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天大亮的时候,陈辉雷打不动地蹲在旅馆门口洗头。
路过的乡里乡亲给他打招呼,他满脸泡沫回答得含含糊糊。最后牛家媳妇儿摇摇摆摆晃过来,立在他对面嚼舌根。
“陈辉,我刚才搁菜市场看见你媳妇儿了。”
“咋啦?”
“又勾人哩!跟肉摊的热狗子聊了半拉晌,哄得人多给他割了一条里脊!”
“那不说明我媳妇儿能耐么?咋地,也勾着你家老爷们儿啦?”
“我呸!”牛婶子脸色大变,跳起脚朝陈辉吐口水,“陈辉,你就是个混账!你那媳妇儿就是个破鞋,亏你还当个宝贝儿似得供着。”
“破鞋咋啦,我脚大,我就愿意穿破鞋!”陈辉把洗头发的水端起来往人脚底下泼,“牛婶儿,改明儿你也给我绣双破鞋穿穿呗!啊!行不行啊!”
“伤风败俗!”女人忙不及地躲远了,陈辉在她身后放声大笑。
这里是披金村。中国万千乡村中的一个。
前任村长据说是种芒果发了家,励志要带领全村百姓脱贫致富,让漫山遍野种满芒果树,丰收的时候群山披金。
“想的是挺好,还没等苗儿发起来呢,人就跑没影了,还他妈披金村,”张淇吐了一口瓜子壳,“咋不叫戴银村呢。”
“戴银啊,怎么不戴银,你不都银得没边儿了,人牛婶儿刚才指着鼻子骂我乌龟呢。”
“陈辉你就是一杂种!”张淇狠狠剜他一眼。
陈辉不以为意,在门口脚踩摩托车的发动机打火。
“一会儿回来的时候买点香馍东西,俩兔崽子待会要过来,我哥今天要做个急件。”
“得嘞,再给我们淇淇捎罐儿雪花膏。”
“滚你。”张淇又狠狠剜他一眼。
关于张淇这个人,披金村对他的评价两极分化很严重。一方面,他几乎与所有大姑娘小媳妇儿为敌,只因他实在长得太漂亮,狐狸精都没他会勾人。但另一方面,他一张破嘴又确实太能唠嗑,和谁都能来几句,偏偏说得还挺引人入胜。村里老少爷们儿都喜欢他,婆姨们对他是又爱又恨,这么多年也没个治他的法子。
张淇命好,托生就是大户。村里人都穷的全家穿一条裤子的年代,他就能窝他大哥怀里吃供销社的西洋糕点。他一家三兄弟,大哥哥张智霖赶上当年下海经商的好时机,很是发了一笔横财,娶了个媳妇儿姓梁,两口子逢年过节回村的时候,沿路香烟瓜子散个不停。二哥张晋是个打铁匠,愣是一锤子一锤子砸出个全村唯一一家金店来。张淇结婚的时候,手腕上沉甸甸三副金镯子全是他二哥给打的,差点没举得起胳膊敬酒,被全村老娘们儿眼红到现在。
他自己也有本事,打小学唱戏,嗓子好模样俊,都快唱进省城文工团里。后来结了婚也歇了心思,安心当他的旅馆老板娘——瞧瞧,就连嫁人他也占头筹,他男人陈辉,全村唯一一个开旅馆的人家,把张淇从这个福窝娶进那个福窝,没人看了不说一句命好。
命好的张淇却不安生。
安分守己这个词儿放他这张脸上也不像那么回事儿,索性他就撒开欢儿了野。他坐旅馆门前的柜台,迎来送往的旅人都是他的过客。
村里的女人常说张淇是破鞋,这只是一种因文化闭塞而对于美的嫉妒。实际上他从没真偷过什么人,十里八乡的男人都喜欢他,也没听见谁说得了手。一方面是不敢,他男人陈辉更年轻些的时候,架两把西瓜刀砍一条街,没人嫌自己命长。另一方面,或许他们也从未获得过张淇的真心。
陈辉对此毫不在意,张淇知道,因为陈辉没脸来和他计较。陈辉自己心里都揣着个白月光,是村口的黄先生。不单他一人的白月光,在张淇没嫁给陈辉之前,黄先生也是他的白月光——应该说,黄先生照耀了整个村庄。
黄贯中是披金村第一个学音乐的人。音乐,在当时那个年代,可不就跟天上的月亮一样。想当年,他抱着一把木吉他,跟张淇说,这是音乐,不是戏,那个场景在张淇脑子里存了很多年。
那个时候,全村年轻的姑娘小伙都爱围着黄先生听吉他,一把破木吉他,怎么就能弹出那么好听的声音。这么多年过去,黄先生还是弹着他的吉他,弹到张淇都嫁了人,还是觉得,怎么会那么好听。
陈辉是黄先生最忠实的簇拥者。年轻的时候他就喜欢给黄先生跑腿,买瓶汽水儿啥的,等黄先生唱口渴了就给人递上去。现在成了家也爱给黄先生跑腿,家里缺个柴米油盐啥的,那小摩托车骑得老欢。有一次为了给黄先生的吉他配个零部件,一路从家门骑到省城里买回来,一缸子油耗个精光,夕阳落山映着他推车归来的身影,张淇倚在村头阴阳怪气地冲他笑。
当然了,全村人都知道,张淇和陈辉是一对矛盾的夫妇。他们从相识就在争吵,狠起来恨不得抄家伙干仗,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也没拿刀砍死对方。张淇天天和不同的男人眉来眼去,陈辉不管,陈辉往白月光家嘘寒问暖跑个不停,张淇也没说闹出个所以然。两口子看似貌合神离到极致,却总在某些时候有点要死不活的默契。你就说前年村里半夜闹地震,张淇从客房里跑出来,半拉肩头还光着,满走廊狂奔,一把尖嗓子老公老公喊得震天响。陈辉从楼下跑上来把人腰一搂,夹着就要往下冲。张淇见他男人全头全脚都在,这才松了口气,眼睛通红搁他怀里缠着,一个劲儿问钱呢钱呢,柜台里的钱拿没拿!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点钱!
陈辉没钱我跟你喝西北风啊!
两口子从旅馆二楼一路吵到楼底下空地上,吵得地震都停了,周围一圈乡亲还回不了家——忙着给两口子劝架。二楼客房里的男人这时候磨磨唧唧地支出个脑袋来,朝底下喊,“老、老板娘,你刚才说给我按摩来着,还按、按不按了......”
“老子头给你按粪桶里信不信,滚!”陈辉把张淇半边垮着的衣服往上一提,扭头朝二楼吼去。他没和张淇真置气,要死要活的关键时刻,张淇第一时间想的还是他老公,当然还有柜子里的钱。
大前年儿,张淇从供销社门口出来,咿咿呀呀的一路唱着。门前蹲着的三两男人朝他吹口哨,淇哥,去哪儿啊这是。
去厕所,走啊一起。
男人们笑得东倒西歪,不了不了淇哥,我们一会还去华哥家租碟子呢。
少看点那东西,你们几个闲的没事儿做陶冶陶冶情操不成么,听听音乐看看书,再不济去锄锄地,都比当二混子强。
哟淇哥,可不敢陶冶了,你看村里黄先生,那陶冶的,越活越回去了都,成天抱着个破吉他跟傻子似的,你说图什么啊这一辈子!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张淇笑了笑,扭过头走了。没走两步,想了想,还是把原本给陈辉买的二锅头招呼到人脑门上。
半晚张淇顶着一破嘴角回家,骂骂咧咧把烧肉凉菜往桌上一摔,通知他男人今天不伺候凑合着吃!陈辉从板凳上站起来,扳过他的脸来看,张淇说是跟男人亲嘴亲破的,陈辉头一回没笑。
当晚陈辉就去找人理论,以德服人的旅馆老板上来就是几个连环大嘴巴。第一句话说你敢打我媳妇儿你活腻了,第二句话说你敢打我媳妇儿的脸,后头冷静了,想了想,又补了第三句,你敢泼黄先生脏水。
完事儿以后买了红花油回家给张淇擦,他媳妇儿搁灯下揽镜自照许久,很认真地问他,陈辉,我不会真破相了吧?那以后还怎么当破鞋?
没事儿,我收破烂的,专收破鞋。
张淇又狠狠剜他一眼。他没和陈辉真置气,打人的时候,陈辉第一时间想的是给他媳妇儿报仇出气,还算他良心没被狗吃了。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张淇支着胳膊在前台昏昏欲睡。
“小姨!”侄儿一嗓子吼穿旅馆,被吵醒的张淇怒火中烧,朝着前面劈头盖脸地骂,“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要死啊!”
“小姨,我是没娘养......”面前的孩子说着就要瘪嘴哭出来,张淇把白眼翻到天上。
高瀚宇和白举纲,张淇二哥张晋的两个儿子,全村出名的调皮蛋。
高瀚宇是哥哥,念书全班倒数,捣蛋全村第一,什么下河摸小鱼,爬树掏鸟蛋的,村里但凡有点啥事儿,他绝对脱不了干系。弟弟白举纲跟着哥哥也淘,但脑瓜子灵光,考试回回拿满分,张淇稀罕他小侄儿,拎着满分卷子在村里晃悠一圈,显摆够了就牵了白举纲就往供销社买糖吃去。
这会儿两个孩子放了小学,撒丫子就往他小姨的旅馆跑。张晋拿两个儿子当铁锹铁铲养活,处处都要求严格,小姨脾气虽然暴,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孩子们惯知道该在谁面前卖乖。
“算清楚了,小姨,是三百二十六块八毛钱。”
“真算清楚啦?”张淇拨弄着他面前的招财豹,人家开店门口都放招财猫,他不,要他二哥给他打了一只招财豹,说是霸气外露与众不同。
“嗯!不会有错的!”白举纲把账本合上,朝他小姨点头。
张淇不会算数,陈辉从前老笑他是富养的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后头嫁给陈辉,当旅馆的老板娘不能不懂算账,陈辉就给他买了一个计算器,张淇对着小机器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戳得噼里啪啦响。再后来俩侄儿大了,成天在旅馆里跑腿,小白心算厉害,张淇索性就让侄儿帮自己看账,美其名曰是课外学习。
现在他自己慢慢吞吞地拿出计算器加了一遍,结果果然一数不差,张淇笑眯眯地从柜子里摸出一颗牛奶糖塞白举纲嘴里,“真乖。”
“小姨!你们吃什么呢!”高瀚宇正趴着地上,拿鸡毛掸子给他小姨可劲儿够滚进柜子脚下的烟灰缸,小兔崽子敏锐地扭过头。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我们哪儿有吃东西,快点掏出来没有!”张淇瞪他一眼,等高瀚宇转过头的时候又往白举纲嘴里悄摸地塞了一颗。
等到傍晚的时候,陈辉骑着那小摩托车突突的回了家。
“哟,知道家门往哪儿开呢?我寻思又给贯中哥配吉他键去了呢!”张淇把烧好的鱼端出来睨一眼门口。
“不爱听这话!”陈辉朝他扬下巴,转身从后车座上提出两个塑料袋,“小高小白,看姨父给买什么啦!”
“哇!大发糕!”
“嘿嘿嘿!真识货哈这俩小子!”
“洗手!洗手!”张淇走上来拿筷子敲开仨人的手,“现在不许吃!吃了晚饭才能吃!不好好吃晚饭,一个都不给!”
“走!”陈辉把发糕递给张淇,蹲下来一手抱起一个小子,“咱爷仨洗手去,看看你小姨给咱们做啥好吃的啦!”
“做你妈的头。”张淇跟着身后,骂骂咧咧。
晚上张晋来旅馆接孩子。陈辉端了西瓜出来孝敬他二舅哥,自己搁院子里看俩孩子写作业,拿把蒲扇摇着给他们打蚊子。
张淇把吃剩的西瓜皮放在小桌上,给他二哥续茶水,“什么急件啊,忙活这么晚。”
“春艺美发店的小春哥剪子坏了,让我给打一把新的,不然明天没法儿开门做生意了。”
“坏了就买一把呗,还非得让人现打。”
“都像你这样想你哥我的五金店开还是不开了?人不就喜欢那些个老样式的物件儿嘛,用着顺手又顺心。”
“你那是金店!不是五金店……咋就不见人在你店里买个金耳环金项链啥的?天天给乡亲父老补锅修灶的。”张淇嘟嘟囔囔,想了想,又碰碰他哥的手肘,“诶,嫂子还没个信儿呢?”
“上上个月来了信,说还是没办好手续,要再等等。”张晋目视前方,平静地说。
“还等!”张淇压低嗓子,“这都等到小白上小学了还等!高瀚宇这兔崽子都跟我面前哭好几回了说想妈妈,我怎么说啊我。”
“甭理他。”张晋叹一口气,“你也知道你嫂子身份比较特殊,那上头不给放人,能咋办,等呗。”
“要么让大哥通个关系去问问?”
“算了,没那必要。”
“二哥。”张淇凑到张晋耳畔,“要是,我胡说的啊,要是我嫂子是自己不愿意回来,咋办?”
“咋办。”张晋垂头,自嘲一笑,“他要是不愿意回来,我也理解,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俩孩子我自己带着长呗,以后长大了,有出息就自己去找他们妈去。”
“二哥……”
“你别,你二哥我还要你担心?话说起来,小白都上小学了,你怎么还不给我生个侄儿?”
“我他娘能给陈辉留种?我美不死他呢我!”张淇又开始瞧不起人,扭头往前方骂,“陈辉,你他妈别瞎辅导孩子功课!你看得懂字儿吗你就在那儿教!瞎教啊你!”
张晋的媳妇是一个外乡人,准确来说,是个距离披金村十万八千里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省城人。
那人是个知青,叫李承铉,架一副金丝眼镜,人温温柔柔的模样,一说话就是个笑。
他家境好,又有学问,被派到披金村上山下乡,来了三年,第四年没走成,原因是相中了张淇他二哥。
张晋年轻的时候就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后俊生,喜欢他的姑娘从村头排到村尾。他话不多,人却不木讷,很有些头脑。打铁的人多少会些拳脚功夫,张晋尤其厉害,从前是跟木桩子练,后来倒帮了那小知青的大忙。
李承铉人白净洋气,村里有人眼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天夜里他干完活儿回来被几个二溜子堵在小巷子里,碰巧赶上张晋从那儿过,一出手就成就了一段佳话。据说后来陈辉也想效仿他二舅哥,一路尾随张淇,想着保护保护美人,结果看见同样被二溜子围堵的张淇抄着一把铁锹打得几个老爷们儿抱头鼠窜的时候,陈辉转个背儿跑得比二溜子还快。
话说回来,那知青留下来,是全村都欢迎的事儿。李承铉就这么跟了张晋,肚子也争气,一连给老张家生了两个大胖儿子,一时间堪称全村婆姨的楷模。不过好景不长,他这身份特殊,上头死活要调他回去,李承铉苦苦哀求,好说歹说上头答应了他先回去,跟领导说明了情况就能回来,不成想这一去就是六七年。
张晋就这么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虽然日子不愁吃喝,可到底孩子没娘,爷仨看着也怪可怜。张淇心疼他二哥,私下问他要不要再找一个,张晋只是摇头,说这辈子就认他嫂子一个人。张淇只得作罢。
“啧,你不能把人都当你似的,没心没肺。”陈辉靠床头柜抽烟,“你二哥一看就是个心实的,那才不能移情别恋呢。”
“你他妈…你他妈骂谁呢?”张淇趴在他光着的胸口上,累得大喘气,“你他妈又变相骂我水性扬花呢是不……”
“哪儿能啊,这不我心爱的小破鞋吗这不。”陈辉捞起人朝嘴上狠狠亲一口,“淇淇,给我也生一小鞋儿呗。”
“做你娘的梦。”
“嘿我娘还真给我托梦了昨晚!说我们老陈家香火断不了,得生一大胖小子传承家底儿呢!”
“我、我他妈……你就一无赖陈辉……”
张淇在蝉叫的最大声的日子里,真给陈辉生了一个小鞋儿,不,生了一大胖小子。
醒的时候,他大哥二哥守在床头,两人看着他都是一脸紧张又欣慰。
“孩子呢?”
“陈辉抱着正给乡里乡亲显摆呢,小子贼能嚎,那嗓门,随你。”
“取名儿没啊。”
“取了,陈辉说就叫勇子。”
张淇看着头顶白花花的日光灯,翻了一个比灯还白的白眼。
“没事没事。”张智霖上来摸他头,“等孩子大了就接我那儿去,现在城里人都流行取个英文名儿,到时候我保证给咱小勇取个好名字。”
“就靠你了大哥……”张淇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哥,看完又看窗外,“什么声儿啊那么闹腾。”
“啊,那什么,趁着孩子没睡着,陈辉搁门口放挂炮呢。还有不就你大嫂呗,非要给你吹唢呐,吹了半天吹不响,干脆拿录音机出来放歌庆祝。”
张淇想了想,一头昏了过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勇子长到能走路的时候,村口来了一个会武术的卓师傅,说是来披金村招练武术的苗子带回武校的。
“卓师傅,哪种苗子啊?你要说某些方面,那没准儿我也是苗子呢。”张淇半个胸膛都快贴柜台上,磨磨蹭蹭往卓师傅手上递房间钥匙。
“你也喜欢武术?”卓师傅刚正不阿地说。
“喜欢一些练武术的人。”张淇明目张胆地捏了一把卓师傅的手臂。
“我看有个东西,你倒没准儿是个苗子。”卓师傅大手一拍,从背包里摸出一幅十字绣,一脸欣然地递到张淇面前,“怎么样,老板娘,试试?我看你这旅馆墙面上就缺那么一幅招财进宝的画儿!”
张淇半个胸膛呛得一颤一颤的。
晚上陈辉回来,就看见他媳妇儿坐在一个猛男身旁,一动不动地看着猛男绣十字绣,陈辉以为自己喝酒喝大发了。
“啥情况啊?张飞穿针逗嫦娥啊?”他揉揉眼睛,“淇淇,现在好这口儿啦?”
“陈辉。”张淇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没有读过书以后就他妈尽量少开口,别一出声就是给人笑话的。”他说完朝他男人翻白眼,一面又抬了抬手,“这,赵文卓儿卓师傅,省城武校来的,来招练武苗子的。”
“啊,幸会幸会卓师傅,哟,淇淇,那你赶紧叫小高小白俩小子过来给卓师傅看看啊,是不是那块儿料。”
“不急不急。”赵文卓收了刺绣,朝陈辉和气的摇头,“这种东西讲求缘分,我慢慢寻。”
说完道了谢就上楼了。
陈辉目送人进客房,回头朝张淇看,“这?武术?啥武术啊,拿绣花针戳人?”
“哎,希望他其他地方不要像绣花针……”张淇哀怨地叹一口气。
事实上,人卓师傅着实是有些本事搁身上的。你就拿卖猪肉的热狗子来说,平日里在菜场横行霸道说一不二的,如今见了卓师傅,点头哈腰是端茶递烟,就差没把小狗链儿给套脖子上了。张淇觉得稀奇,去套人家话,热狗子一面张罗着给他选块儿好肉,一面解释说,人家卓哥那真是那个!我服他,真心服他!
孩子们也喜欢卓师傅。他在张淇家的旅馆续了长租,平日里教孩子们一些简单的拳脚。高瀚宇高兴坏了,他爸不乐意教他功夫,如今来一个卓师傅,这兔崽子学的比谁都认真。
“卓师傅!你这招儿是不是就那武侠小说里写的,黑虎掏心!”
“哈哈哈哈。”赵文卓摸他脑袋,“哪儿有那么厉害的招儿,还黑虎掏心,不过是出拳而已。”
“卓师傅,那我想学白鹤亮翅!”
“卓师傅我想学蜻蜓点水!”
“卓师傅!卓师傅!”
赵文卓在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包围圈里,瞧见有一个孩子站在远处,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却不靠近。后来等孩子们都散了,他走到那个孤僻的男孩面前,蹲下来,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不过来。”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我,我家里穷。”
“你想学武术?”
“嗯。”
“为什么?”
“我想保护我妈妈,不让她被人欺负!”
卓师傅沉默一瞬,而后把手掌放在男孩肩头,“孩子,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但如果你想学武术,那么我告诉你,习武人的第一要领,就是内心正直,不卑不亢。”
男孩抬着头看他,眼睛亮得惊人。
“你习武为了守护,这很好。武学的最高境界不是伤人,而是救人,可惜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聪娃子。”
“聪娃子,你父亲姓什么?”
“姓刘,文刀刘。”
“好,那以后你就是刘聪,不是聪娃子,你要记住自己的姓氏,这是你的由来。刘聪,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跟我学习武术?”
“白搭。”张淇看着不远处的男孩儿跪在地上给卓师傅砰砰磕头,转过脸朝陈辉吐瓜子壳,“我都快把拉链开到肚脐眼儿了,人卓师傅也没说收高瀚宇当徒弟,白忙活。”
“不怪你淇淇,一定是现在不流行你这款了,人卓哥毕竟打从县城里来的,那什么花样儿没见过。”
“……你他妈就一无赖陈辉。”张淇又剜又骂他。
高瀚宇没能等到卓师傅收他为徒的好消息,却等来了另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某一天从省城来的大巴车上,走下来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人,张晋听到消息的时候,常年打铁的手一抖,差点没握住那把旧锤子。
当年离开的小知青李承铉回来了!整个披金村都为之沸腾了!张淇坐在摩托车上一个劲儿猛拍陈辉后背,开快点开快点!把你平时给黄贯中献殷勤那劲儿拿出来啊!我二嫂回来了!
看到真人的时候却说不出话了,愣在原地老半晌,他二嫂喊他,小淇,张淇呜一声转个背扑进他男人怀里放声痛哭。
激动,激动的。陈辉拍他后背朝着四周的乡亲解释。
当事人张晋却显得出奇的冷静。高瀚宇白举纲俩兔崽子扑进李承铉怀里妈妈妈妈喊个不停,小知青蹲下来亲亲这个摸摸那个,一时间激动得爱不释手。张晋就摘他身上大包小包的行李,一样一样取下来背到自己身上,李承铉泪眼婆娑地喊他,老公。男人抖了抖,而后朝地上点点头,嗯,回家。
张淇可不管那么多,他二哥人老实不多言,他替他二哥嚎得全村都能听见。
张家二媳妇儿回来了,张淇高兴得摆了几十桌酒,平时骂他破鞋的人都被他请来了,可见确实是乐昏了头。
李承铉回来那天张淇不好去扰他们一家团聚,想着第二天去看二嫂,没想到第二天二嫂没能下得了床。
张淇心领神会,煮了老些红糖荷包蛋去喂他二嫂,李承铉歪在床上,俩孩子学也不上了,窝妈妈怀里一个劲儿撒泼打滚。
“去去去,滚去前面看你姨父开爆米花,快去。”张淇把两个皮猴儿赶出房,往他二嫂腰后塞垫子。“二嫂,你别怨我二哥,他这是高兴哩,手上没收住分寸。”
“我知道,我也高兴,我比谁都高兴,小淇,见着你真好。”李承铉朝他笑,他说不好土话,发音有些好笑,张淇却只想冲他流眼泪。
“二嫂,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他试探着问。
“不走了。”李承铉摇头,“再也不走了,这辈子就守着你二哥和两个儿子,再也不走了。”
“哎,哎!”张淇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
他二哥高兴,张淇知道,尽管张晋什么也没说,可是张淇知道,他二哥真的高兴。
陈辉斥“巨资”给他媳妇儿娘家撑场面,张家的酒席办得比省城里还气派。张智霖梁汉文两口子穿西装打领带的赶回来,挨桌敬酒,整得跟他俩结婚似的,而真正的主角儿呢?张晋拉着李承铉的手,俩人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张淇闹腾,相对而视,除了笑还是笑。
“那个,我说两句啊,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是我二舅哥张晋和我二嫂李承铉的大好日子!我二嫂回来啦!他们一家团聚了,我这个当姨父的、当妹夫的我是真替这一家子高兴!那就好比少小离家老大回———”
“滚一边儿去!”张淇窜上草台子一把夺过陈辉手里的话筒,把他男人踹下去,“屁文化没有还喜欢念点诗,大家伙儿甭理他!那什么,今天是我二哥二嫂一家团聚的大喜日子,这么多年,我二哥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现在我二嫂回来了,他们这个小家终于可以团圆啦!我记得早些年瀚宇和小白老问我说,小姨,我们的妈妈呢?我就说妈妈去给你们买好吃的去了,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的。怎么样兔崽子们,小姨没骗你们吧,妈妈真的回来了!因为我知道我二嫂这么一个好人、善良人是不会忍心丢下我二哥和我侄儿不管的,哎不说这些了,来来来,让我们共同举杯,祝福我二哥二嫂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来,喝!”
“讲得好讲得好!”陈辉在台下疯狂给他媳妇儿鼓掌,等张淇跳下来跟他一起去敬酒的时候他凑人耳朵边悄摸地问,媳妇儿你当年说要给你二哥再找一个的事儿如果我今天给抖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我往你酒里下毒了陈辉。张淇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方亲了一口他老公,你敢出一声我就捅穿你喉咙眼儿。
当然了,勇子不可能平白无故摊上一个哑巴父亲。所以到勇子长成小男子汉的时候,他爸爸陈辉还是操着一张破嘴满村跟人侃大山。他妈妈张淇的嘴比他爸有过之而无不及,五岁勇子被春艺美发店的小春老板剪了个狗啃刘海,他妈拎着他站门口和陈小春掰了五分钟,五分钟后不善言辞的小春老板举手投降,答应免费给张淇烫一年头。就这还不满意,他妈妈拐弯儿出来还在门口顺带警告了隔壁开租碟店的谢天华,叫他甭给自己儿子看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葫芦娃就挺好,给我儿子来一套葫芦娃的碟子,张淇边掏钱边说。
再顺带警告了再隔壁开体彩店的林晓峰,别给他男人陈辉再推荐些什么福利彩。最后索性三个人串一串儿警告,不要把孩子往他们年轻时候教,警告完又给三个老大哥一人买了一条好烟。
十岁的时候勇子喜欢上小村花李响,见不得他被他妈妈责罚。李响的妈妈是村里有名的林寡妇,男人走得早,他拉扯李响和李响哥哥刘迦长大不容易,因而对两人要求也极为严格。
俩孩子都是学跳舞的,张淇一家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吃过晚饭搬个小凳子坐院里看对面林寡妇训练俩孩子。林寡妇自己喜欢唱歌,年轻的时候也是文工团出身,现在培养孩子也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他家日常就是他唱歌给两个孩子伴奏,刘迦带着李响跳舞,一路从童子功练到如今都够参加省城选拔。
今晚林寡妇又开始开嗓,这就意味着,李响又得练舞了。勇子坐在小板凳上撑着胳膊看,对面开着的门里,李响细溜的身子像一尾蒲柳,在风和浓烈的月色里摇摆晃动。
“又错了!是先抬左脚!”夜色里只听见啪的一声,是竹棍打在肉上的声音,勇子看见李响蹲下去捂腿,知道他一准儿又是挨林寡妇的板子了。
“林寡妇!”他愤懑地吐出一句怒吼。
“啧,你说哈,那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吧,我看人小李响跳得挺好的啊。”陈辉干了一杯酒。
“你懂个屁你那小眼睛还能看出个什么好坏!”张淇雷打不动在旁边吐瓜子壳,“不过确实也是,这林老师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吧,我们勇子长到现在,谁说碰他一下了,他这种教育法,早晚给孩子打坏喽。”
“啊!”勇子一听这话跳起来,着急地直跺脚,“那不成,妈,你快去劝劝林寡妇不要打李响了!”
“你干嘛,还一蹦三跳的,你喜欢人家李响啊!”张淇狐疑地盯他一眼。
“我,我——”
“嗨!儿子,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喜欢就喜欢呗!”陈辉乐了,两杯黄酒一下肚他就开始飘,“儿子,这不得不说你真是随了你爹我,好眼光!想当年你妈,是不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儿的俏辣椒,我一寻思我就给,拿下!诶!”
“你跟儿子面前放什么屁呢陈辉!”张淇冲上来撕他嘴,“再胡说我给你脑门儿来一酒瓶子!”
“不是,不是,爸妈,我就是不想看李响被他妈妈打,他,他本来就够瘦的了……”
陈辉看着儿子越说越难受的样子,推了一把张淇,“哎,回头给林老师说说,别对孩子那么凶。”
“我说,我凭啥去说?我一个外人去管人家的事儿陈辉你丫喝傻了吧你!”
“拉倒吧,我瞅着你指不定是有点忌惮人家林老师。年轻的时候你俩就为那谁嗓子更好争得个急头白脸的,我看你———”
“陈辉!我忌惮他?我张淇长这么大鸡蛋吃了不老少忌惮俩字还从不知道怎么写呢我忌惮他!你说笑话呢你!我他妈能怂这个?你等着,改明儿我就去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披金村第一金嗓子!”
“好好好!”陈辉猛烈鼓掌,在张淇背后朝儿子一个劲儿递眼色。
很多年后,勇子问他爸,自己真去追李响,他爸妈怕不怕林老师。
怕啥啊,陈辉擦摩托车头都不抬一下,你妈那张嘴,能给十个林老师干趴下。再说了,那不还有我和你二舅呢吗!
关我二舅啥事儿?
儿啊,陈辉站直了身子语重心长地揽过儿子的肩头,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妈这一辈子在村里横行霸道的是因为他长得俏吧?
不然呢?
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还是靠你二舅手上那把大铁锤。
十三岁的时候,勇子跑回来,要他爸掏三百块钱给他。
“干嘛?”陈辉眼睛瞪得像铜铃。
“买吉他!”
“买什么?”
“买吉他!我要学吉他!”
”你跟谁学?”
“黄贯中先生!从今天起他就是我偶像!”
陈辉愣了半晌,半晌后他拍着桌子笑得震天响,花生米洒得一地都是。
“淇淇,淇淇!出来!来来来看看,真不愧是咱俩的种,这还用做啥亲子鉴定啊这指定是咱俩的种!你刚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张淇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儿子要跟你老相好学吉他!”
“去!别跟孩子跟前乱说。儿子,你口中说的黄贯中先生,也是我和你妈儿时的偶像,你能把他视为偶像,说明你很有眼光!”
“哟,现在不还是你偶像呢嘛,啊辉哥,成天搁偶像家里跑呢!”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那是纯粹听音乐去了。我现在偶像没有,就一个对象,你妈张淇。”
“滚。”张淇白他一眼,看着一旁偷笑的儿子,从围裙上擦了擦手,“干嘛花那些钱买,等着。”
说罢走上楼,好一阵翻箱倒柜,提着个木盒子走下来。
“喏,拆开看看。”
勇子把妈妈手里的木盒子拆开,里面是一把黑色的实木吉他,在尘封的岁月里,它熠熠生辉。
“嘿。”陈辉看着这把木吉他,突然笑了,“淇淇,当年,真他妈值,是吧。”
勇子看着他爸说着狗屁不通的话自顾自的放声大笑,看着他妈虽然一个劲儿的翻白眼,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声,他不懂父母在快乐什么。他只是久久地注视着这把吉他,像是从父辈手中,接过了某种力量的传承。
“重整河山待后生呐啊啊啊啊啊——”
他妈久违的,石破天惊的亮了一嗓子。
等到勇子十五岁的时候,卓师傅要带着这批孩子去省城的艺术武术学校学习了。
张淇在卧室给儿子收拾行李,从勇子衣柜里摸出一条绿色的内裤。
“这啥?”
“别人送的你甭管。”勇子不好意思地把物件儿往包里塞。
“嘿谁他妈那么缺德送我儿子这色儿?这个不许带去,留给你爸穿,我看他挺适合这色儿的!”
张淇说着,自己没绷住,看着这绿油油的颜色噗嗤一声笑出来。
“妈,”勇子看着张淇笑成花儿的脸,他有些无奈又纵容地叹气,“你说,你和我爸,怎么就能吵这么多年呢?吵到我都这么大了,你俩还跟公鸡似的天天拌嘴。”
这么多年了吗?因为这一句话,张淇有些错愕,然后他如梦初醒般地点点头,哦,是啊,已经这么多年了呢。
他站得远了些,扭头看着儿子渐渐长大的脸庞,又笑了,可是,勇子,你知道不,这么多年,我看你爸还是当初那个一头长发靠摩托车上朝我吹口哨的小年轻儿啊。一点儿也没变。
我俩第一次约会,这人死活要抱我,结果我头发卡在他皮夹克拉链里,气得我啪啪给了他几个大嘴巴,人家还笑呢。我就骂啊,我说陈辉,你丫就一无赖,呵呵呵呵呵,这么多年,你瞧瞧,你爸可不就是个无赖么?
勇子静静地听着妈妈的数落,突然福至心灵,惊觉他的父母原来很相爱。尽管从小到大他们都在不间断的争吵,可此刻,勇子正窥视到一角他父母从不显露出的爱情。
他也没有告诉过妈妈,有一回黄先生教他弹吉他,他问黄先生,当年他爸爸是不是原本想和黄先生好。黄先生听了哈哈大笑,说怎么可能,当年你爸爸追你妈妈追得全村人都恨不得瞎了,求婚的时候还跑来请教我唱哪首情歌管用呢。
那为什么爸爸老爱往你这儿跑呢?
因为你爸爸真的很喜欢音乐啊。
啊?
不信啊?你别看你爸爸满膀子纹身,听首歌都能掉眼泪呢。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爸爸心慈啊。知道吗勇子,有一次你爸爸喝了酒,跟我交心底,说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娶了你妈妈。哎哟,都当爹的人了,还笑得跟小孩儿一样,跟我说贯中哥,你说那张智霖的幺弟,那小张淇怎么就能那么好看呢?啊?那小脸俊的,我怎么就那么稀罕他呢!勇子啊,别看你爸妈天天跟雷公电母似的干仗,那都是玩呢,村里但凡谁敢说他们俩一句不是,对方能跳起来给人摁地里去。
那他俩还天天互相揭短。
因为,那才是生活的乐子啊。黄先生说着,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看着远方微微笑,勇子,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人这一辈子,能碰上一个永远愿意和你拌嘴、和你逗乐、和你谈天说地讲废话的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会遇上吗?
会遇上的,黄先生弹起吉他,总会遇上的,终可见。
如今,他爸陈辉在院子里发火,“快点啊!收拾啥呢?你干脆给他把家搬去得了!”
“你管得着么你!”他妈张淇从久远的回忆里瞬间抽身,大着嗓门朝外面骂,“你赶着投胎啊这么催!”
勇子笑起来,他觉得,黄先生说的真对。
等到张淇终于拉上了皮箱的拉链,陈辉毫不犹豫地把箱子拖出来塞到勇子手上。
“干嘛?”
“干嘛?”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坐、坐车去火车站啊。”
“哟,美得你呢,这么两步路还坐车去,边儿去!你爹我这后座儿,永远只为你妈一个人留的,知道不?你小子给我走着去!”
“啊!那得走半小时呢!”
“咋地了!你爹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跑起来狗都撵不上,走点路怎么了!”陈辉骂骂咧咧地摇头,“真一代不如一代了。”
勇子自认倒霉,拖着行李箱磨磨叽叽跟在后面,看他爸脚踩发动机轰隆一声载着他妈一路向前,那家伙风驰电掣,那家伙大运摩托。
印象中,他爸陈辉的摩托车后座,除了拉货,还真没坐过其他人。勇子打从记事开始,就能听见他爸摩托车突突的声音,以及后座他妈不间断的叫骂。
“陈辉,骑慢点!你他娘赶着去投胎啊,我新吹的头型儿!待会儿吃席还怎么见人啊!”
现在都长那么老高了,耳朵里还能听见他妈的叫骂声,说陈辉,你丫骑慢点,我今天早上忘涂雪花膏了脸疼!
勇子憨憨地又笑起来。
披金火车站门口,张晋一家老早就到了。李承铉打了三条围脖,一边给儿子套上一条,就等着勇子来。
“去了省城要听卓师父的话啊,好好学习,放暑假了就回来。有什么不够吃不够穿的就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不要娇气,什么不够吃了自己想办法,男孩,坚强一点。”张晋在旁边唱红脸,李承铉拍他老公肩头,又转过来给儿子絮叨,“别听你爸爸的,常给妈妈来电话,知不知道?”
“放心吧爸妈,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小白的。”高瀚宇小男子汉背挺得直直的。
“你不给我惹事就算尽孝心了,还照顾小白,小白比你懂事多了。”
“爸,不能这么说啊,我现在可听话了!”
“我不信。”
张淇从摩托车上跨下来,薅了薅他的头型儿,朝他哥嫂子打招呼。
“你们到那么早。”
“勇子呢?”
“啊,后面走着呢,就来。”
“......你们两口子真有意思,自己骑摩托来,放儿子一个人在后面走路。”
“锻炼,”陈辉跟在后面甩甩头盔,“这不还指着这小子放暑假回来给老家搬点苞米啥的呢么,提前锻炼锻炼。”
李承铉无奈的笑。
那头刘迦牵着李响,兄弟俩沉默地从母亲手里接过行李。
“妈,我们走了。”还是刘迦先开了口。
“嗯。”林寡妇点点头。
李响一双兔子眼睛绷得通红,就是拧着股气不和他妈说话。等到火车真开的时候,林寡妇终于还是哭起来,追着火车一直跑。
“小迦!小响!别怪妈妈!妈妈只是想你们有个好出路!好好照顾自己!妈妈对不住你们!”
李响从车厢跑出来,一脸泪的朝他妈大喊,“妈!妈我不怪你!妈别追了快回去!”
这种时候,陪在李响身边递肩膀递纸巾的居然不是他哥刘迦,而是一脸质朴的勇子。陈辉得意地砸吧砸得嘴,朝张淇耳朵边儿递话,你看咱儿子,多会掐时机。
张淇白了他一眼,扭头看见林寡妇高亢哭喊的样子,他不甘示弱地清清嗓子,拔高九个音也朝前方喊,“勇子!你听话啊!你照顾好人李响啊!爸妈等着你俩好消息啊勇子!加油啊!”
喊完他得意地朝林寡妇睨了一眼,切,谁还不是个第一金嗓子咋地!
回家路上陈辉还和他笑,媳妇儿,你这都要较真儿啊。
我凭啥不较真儿?我哪儿都要较真儿!感情就他有嗓子似的,嚎嘛,谁不会呀!
陈辉哼哧哼哧地笑,诶淇淇,说真的,勇子去省城读书了,咱...要个老二?
谁?要你老二?陈辉我吃多了吧,我要谁老二不行要你老二?我放着卓师父老二不要,那谁小言的不要我要你的,咋,没见过你老二?
陈辉全凭一双花臂掌着方向盘才没连人带车给张淇摔沟里。
不能冲动,他暗示自己,张淇今天新吹的头型儿。
【承上淇下】内容如cp名
※人物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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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下雨天该干些什么呢
连绵的雨
张淇烦闷的在床上翻了个身
潮湿的空气黏黏腻腻,在被子里将人包裹住,他不喜欢下雨天……就在上周的一个下雨天张淇和李承铉大吵了一架。
“好啊,嫌我笨是吧,那你去找你那聪明的前女友啊!”
“淇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花盆放这儿比较方便。”
“我看你就是烦我打碎了几个花瓶,都说了我会注意的!”
“可淇哥你上次也是这样说……”
“我就不应该给你扯,快点走吧你,别再来我家了。”
张淇抬头,发现天花板的一角正缓慢渗出水。唉,他叹了口气,想着那从来都是李承铉的活儿。真...
※人物ooc
※喜欢的话请点赞评论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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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下雨天该干些什么呢
连绵的雨
张淇烦闷的在床上翻了个身
潮湿的空气黏黏腻腻,在被子里将人包裹住,他不喜欢下雨天……就在上周的一个下雨天张淇和李承铉大吵了一架。
“好啊,嫌我笨是吧,那你去找你那聪明的前女友啊!”
“淇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花盆放这儿比较方便。”
“我看你就是烦我打碎了几个花瓶,都说了我会注意的!”
“可淇哥你上次也是这样说……”
“我就不应该给你扯,快点走吧你,别再来我家了。”
张淇抬头,发现天花板的一角正缓慢渗出水。唉,他叹了口气,想着那从来都是李承铉的活儿。真没想到因为那么一点小事儿自己就和李承铉提了分手,而且硬是拉不下脸去给他道歉。张淇木然地盯着那阴暗处的水滴,伸出手摸了摸因为干燥而发痛的鼻子。
应该洗个澡,张淇想
这样想着,张淇恍惚着将自己挪进浴室,在热水下边站了一会儿又木着脑袋关了水源,裹起浴袍站在镜子前头发呆,“这下是真完了”
笃。
笃笃。
有人来敲门,张淇听到敲门声的一瞬间便了然了来人的身份,错不了,就是李承铉。是啊,他东西还没拿走呢。张淇只当听不见,伸手勾了毛巾来擦头发。
李承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张淇,不开门的话我可是会开锁的哦”
“……”
“我数三声?”
“三”
“二”
张淇深吸一口气,把毛巾掼到地上,几步迈到门前开了门锁,手扒在门边上警惕地开了一道缝。
外边那人就把张淇的手拉过去,笑着问,“洗澡了?”
张淇近乎窘迫地将手缩回来,试图将来人关在门外,可关门再上锁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门被插进一只鞋的速度,那道门距离能被关上只差一点点缝。
凉风从缝里灌进来,掺杂着一股酒气。他晓得李承铉又去喝酒了。
张淇的脚踝被吹得发疼,外头的人仍然坚持着要进门来。
算了。
反正是关不上门的。
人总要进来的,早晚都一样。
张淇松开手,对进来的人摆出淡漠的表情,毕竟他从来不做那个先道歉的人,他只嘟囔了句
“臭死了!”
张淇转身回到浴室去拿换下来的衣服,再一路收拾了几件脏衣服一块扔进洗衣机里。
李承铉就进来锁了门,手里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然后悄无声息地在客厅里不知在干什么。
张淇不想望他,来回走动着将屋里的窗帘拉上,又回到洗衣机旁边。
一束目光总黏黏糊糊地盯着张淇的后脑勺,从浴室到阳台。
然后李承铉慢腾腾地蹭过来,站在张淇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
“张淇,你倒过得自在,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距离不远不近,张淇能很清楚地闻见李承铉身上的红酒味。
只要张淇转身,就会不得不以一个接近于投怀送抱的姿势蹭进李承铉的怀里。
张淇在洗衣机前头几次转身未果,忍了又忍,终于转过身面对着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李承铉,你够了没有。
“哪能够呢。
李承铉眯眼笑着朝前迈了半步,两只胳膊撑在张淇身侧,刚刚好,像极了一个拥抱。
李承铉凑近了一些,下巴上紧密地蹭在张淇的耳廓,无端带起一丝暧昧来。
“不乖的宝宝是要被罚的知道吗?张淇。”
张淇的呼吸下意识地收紧了,抬起一只手推在李承铉的胸前,眼睛不自觉地低下去盯着自己的拖鞋。
李承铉又拉起张淇的手轻轻揉捏着,仍然蹭着张淇的耳朵说话,身体靠得更近,几乎要贴了上去。
“洗澡了是不是? "
李承铉依然问这句话,朝张淇裸露出来的脖颈上吹气
张淇眯着眼,一股熟悉的战栗由李承铉的气息而起,从耳后到四肢,再到指尖微微地颤抖。
身后倚着老式的洗衣机,正嗡嗡地运作,有规律地摇动着,最高处的盖子在腰上轻一下重-下地顶,张淇失神地联想起什么事情。
李承铉的频率?比这要重。
或许快些.....可能也慢一点......
一丝可疑的红晕蒸上张淇的耳朵,鼻尖也冒出一些汗。他想自己或许真的是疯掉了。
李承铉察觉到张淇体温的升高,抬手拦在张淇的背上,迫使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然后将下巴轻轻搁在张淇的肩头。
看起来亲昵无比。
“我一直等你电话呢,可淇哥就是不打给我。每次都要我道歉,淇哥就不能主动一次吗?”
“我……我又没做错……”张淇心虚的说
“不诚实的……去下面……”李承铉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啊?”
李承铉笑了笑继续说
“淇淇,你洗完澡的时候,手变得很好看。”
张淇听了将手抬起来,借着阳台.上昏黄的灯光凑在眼前看。
也没什么特别....
李承铉空出一只手,开始将张淇的浴袍向两边扒,然后将手伸进浴袍,慢慢探进去,缓慢摸索着张淇后颈到腰的骨头,嘴_上却明朗地夸赞张淇的手。
“真的很好看....指甲是粉.....像果冻呢。
张淇皱起眉头,想要更加仔细地看清自己的手。果冻?哪里像?
“弹吉他的手哪里好看……全是茧……”
李承铉已经吻了上来。
那吻很轻,又带着相当明显的暗示意味。
李承铉向来不着急,他明白得很,张淇就是只小兔子,而自己……是狐狸,张淇跑不掉。
舌尖,温热地舔在耳孔外兜圈子,偶尔露出尖牙在软骨上不轻不重衔一会儿,吐着热气,再慢慢地挪到脖颈侧,锁骨,再到胸前,肋骨。
还可以继续往下。
不过张淇撑不到那个时候。
张淇面对李承铉时的忍耐力像一张纸,不需要多用力气,轻轻一戳就碎了。
李承铉只要吻上去,张淇就会有反应。
张淇禁不住撩拨,关于李承铉的任何。
两只手被李承铉轻松攥在一起押在身后,张淇粗乱地用鼻子喘气,身体依着李承铉的胸膛软倒下去。
张淇身,上唯-的遮蔽物已经踩在脚下。
李承铉依然游刃有余地露出笑
“淇哥知道错了吗?”
张淇只是点头,难挨地哼了几声,朝后仰了一些,然后红着眼眶湿漉漉地看李承铉。
“我知道了……”
窗外雨下得更加大了。
李承铉伏在张淇身。上,还不忘埋怨着天气,“这雨真讨厌.....
李承铉正疲惫地要闭上眼睛,张淇又说,“也不算太讨厌。”
李承铉搂着张淇,下巴蹭着汗津津的头发,发出轻笑,“那倒也是,出不了门,但可以干些别的”
窗外依旧下着雨。
偶尔打上两声雷。
张淇眨眨眼,在李承铉怀里找了一个更容易入睡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