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jin】逢喜-16
十六.《有情无情,恼意悔意》
风渐渐凉了,金泰亨命下人准备更鲜亮柔软的被面,这里是存了心思的。
一方面是金硕珍睡熟时偶尔会抱着被来回蹭蹭,情态乖稚。另一方面是鲜亮颜色更衬他奶白的皮肤,尤其是红,最鲜的红,被那双漂亮的腿夹住,好看得紧。
浑身柔腻纯良就要配上花团锦簇,金泰亨满打满算,越来越享受为人夫君这一乐事。
但最近两人的房中却流行起了捉媳妇的游戏,有几次金泰亨醒来发现怀里空空,掀了帘子下地才发现,要找的人正抱着薄被在塌上睡着。
一连好几个清晨,金硕珍都是迷迷糊糊又被抱上了床,再后来,半夜被抱上床也是有的...
十六.《有情无情,恼意悔意》
风渐渐凉了,金泰亨命下人准备更鲜亮柔软的被面,这里是存了心思的。
一方面是金硕珍睡熟时偶尔会抱着被来回蹭蹭,情态乖稚。另一方面是鲜亮颜色更衬他奶白的皮肤,尤其是红,最鲜的红,被那双漂亮的腿夹住,好看得紧。
浑身柔腻纯良就要配上花团锦簇,金泰亨满打满算,越来越享受为人夫君这一乐事。
但最近两人的房中却流行起了捉媳妇的游戏,有几次金泰亨醒来发现怀里空空,掀了帘子下地才发现,要找的人正抱着薄被在塌上睡着。
一连好几个清晨,金硕珍都是迷迷糊糊又被抱上了床,再后来,半夜被抱上床也是有的。
捉来捉去,比起恼,金泰亨更是无奈,捏着媳妇的小鼻尖问他。
“榻上这么好睡?”
“好睡好睡。”
金硕珍小鸡啄米样的点头,见金泰亨眉眼略沉了就主动去抱住他,闷在怀里声音也小小的。
“真的好睡,没有骗你...”
“好啊,那以后我陪你一起睡榻上。”
“哎?不用!我..我有时候起夜,看那里方便就睡上去了...榻小,没法一起躺着..”
摆手的时候,金硕珍无意识的鼓了鼓小腮帮,金泰亨就知道他有事瞒着,才要继续问,芳露过来传话。
这次,老爷身体好转,一定要见见金硕珍。而太太那边居然也发话,吩咐说金硕珍最好是去见见。
“别怕,我跟你去。”
金泰亨去握金硕珍的手,却见他冲自己笑笑,向阳的花般灿烂无暇。
“好,我不怕。”
对于宅子里的事,金硕珍渐渐也放开了心扉,他过去总指望着躲,可躲不能解决所有事。
躲也不能助在意的人度过风雨难关。
他笑得越乖,金泰亨越舍不得,握着他的手更紧。
“你信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把这宅子里的污糟清干净,成为让你自在的地方。”
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决心,交汇点便是爱念。
金硕珍自己去准备了衣服,不是不紧张,系衣扣时手指也抖了两下,可身后抱着他的人胸膛好暖,暖得让他踏实。
几个丫鬟带路,崔秀也跟着,走了会才到金家老爷养病居住的院子。
才到了院门口,金硕珍就闻到一股浓郁异常的苦涩,药气分几种,有的醒人心神,有的却更添混沌,萦绕鼻尖的味道显然属于后者。
而这院里的下人似乎着装也有些不同,清一色的丫鬟收紧着衣衫,腰间恨不得裹成细条,有两个甚至领口都开了点。
哪怕是去过清别楼长了点见识,金硕珍还是惊讶,他不敢东张西望,陪金泰亨等着下人传话。
“少奶奶,老爷说了,让您自己进去。”
一个丫鬟含笑推开门,头上扎着半朵芍药,开谢间尽然妖艳。
“没事的。”
示意金泰亨放心,金硕珍到底迈开步子跟了进去,他来之前换上条杏色镶绒的裙,裙角绣了些团圆纹饰,取点吉利意思。
才进了去,金硕珍就心里打鼓,若说外边院子处处透着苦药味,这房里怎会不同。结果还真不同,药味掩盖的,腥,涩,浑浊,晦暗而隐秘的气味通通钻进人的鼻腔。
此刻那丫鬟正娇滴滴的讲着什么,伴随着她的柔,苍老疲惫的咳嗽声透了出来。
屋里暗暗的,挂了许多层软帘,金硕珍看不清金家老爷,只是隐约知道床在那,而床上躺着的,大概就是了。
“你们先出去。”
这话是对丫鬟们说的,香风阵阵逝去,金硕珍在茫然后明白,这老爷是有话要讲。
“...你..咳...过来些。”
“哎。”
咬咬下唇,金硕珍掀开帘子走过去,他怀里还藏着金泰亨送他的小匕首,虽说没想过要以利器伤谁,但怀揣着却安心许多。
“我听他们说...你是替你妹妹嫁过来的...有这回事?”
床上的人或许还没有疲惫苍老至失去行动能力,他自己坐了起来,穿戴体面,脸上却被岁月无情的纵横交错。
有几分和金泰亨是像的,到底亲父子。大胆看了两眼后,金硕珍没太怕了,在那奇妙的血缘呈现出的脸上,他找到一丁点人气儿。
“是,我妹子得了病,我爹没办法,叫我上了轿子。”
“...抬头挺胸,我看看我儿子娶了个...咳咳...”
在金老爷咳得更狠了后,金硕珍听话的抬起头,屋里虽暗,他脸却是暖白,不见丝毫青灰。
被审视的时候,他也是不舒服的,可碍着对方是长辈,不好闪躲。
“那小子...咳...待你好...我看得出来。”
没看几眼,金家老爷下了定论,之后随后指指一边的凳子。
“坐着说话。”
金硕珍搬了凳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嗓子眼发紧后反倒直白。
“您..您叫我,是想问点啥呢?”
“问,我一个快死的人...你觉得我该问什么?”
这时的金家老爷似乎有些乏了,往后躺了些,眉眼间恹恹的,似乎生机都在迅速流失。
他将一个香囊握在手里,嗅几下才有了点精神。
“问您的儿子...您惦记他..惦记了自然就想问..”
因着那双苍老却不失锋锐的眼忽的砍向自己,金硕珍支支吾吾的,担心自己把话讲糟了。
不过既然是对着这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的人,实话总比谎话要好。
“...哈哈..倒是个灵透的..你..再近些..”
没想到,金家老爷眉眼又松动,笑出了几声,招呼金硕珍再近些。
这下金硕珍连凳子都不敢坐了,他就站着近了些,忽的,一只瘦到干枯却格外有力的手伸出来,明显攥着什么。
反应一会,金硕珍把手伸出去,接过被攥成团的绢布。那双锋锐不死的眼才终于钝下来,叹息声长长的,似乎展现了人无能为力的一生。
“...要不是为着你...他..不会来这个院子...我知道,他怨我...怨我啊...”
这个他,金硕珍听得出,自然是指金泰亨。
“一个孩子从小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受委屈,娘死了还要孤孤单单的忍好多事,那他...不该怨吗?”
说出这些话的勇气是因为金硕珍心疼,他心疼他的相公,他的泰亨。
这么一问,金老爷先是怔住,大概是没想到这么位怯生生的农家青年敢当面驳自己。
“他都和你讲了?他娘的事...咳..也...”
“嗯,他讲了,可就算他不讲,我也知道他苦。一个好端端的大户人家少爷,不能娶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就连抬轿子的都私底下笑话他有邪病...可他明明那么好!齐整英俊,那么好的人...您是他亲爹,但凡您心疼他,他也不会这么苦..”
一股脑的话全说出来,金硕珍自己都有点愣,生怕下一秒这金家老爷就喊人把自己拖出去打。
可人要有心才能活,他被金泰亨捧在手心里爱护,所以为他讲这些实在是天经地义,再对劲不过了。
“你..你如何懂这宅子里的..咳..我不疼不护着他,他能活这么大吗?他...他是我的独子..我盼着他堂堂正正接管这个家..我..”
咳得急了,金家老爷的脸都涨成酱红色,金硕珍赶紧去扶他,可金老爷的眼却时刻离不开封住的窗子,连声音都放低了许多。
“我给你的..你交给他,我这辈子算完了...但..死也不会去认错,认了只会..咳..死得更早..”
说罢,他推了推金硕珍,推他离开自己身边。金硕珍才站起身,一阵香风又复苏,丫鬟又娇滴滴的念叨着什么推开门走到金老爷身边,手帮忙拍胸口,香气浓郁异常后,就连金硕珍也感到丝丝迷离。
“惠娘...惠娘...”
金家老爷倒快活了起来,笑着叫这个名字,手去抚摸那张年轻鲜活的脸。
金硕珍再不想看下去,三步并两步推开门,门外是等焦急了的金泰亨,一把握住他的手,紧到再也放不开。
一路上,金硕珍有些腿软,不知怎的,他耳边时刻转着金老爷那声声的“惠娘”。
听似快活至极,可仔细回想,怎么又像在哭呢。
没看路的下场就是到院子门口他又被裙子绊了下,要不是金泰亨及时抱住,额头都要磕地上了。
“我抱你。”
金泰亨要抱他进屋,可这次金硕珍不肯,他心慌,这种慌是需要他好好的站在金泰亨身边才能缓解的。
直到干燥的手掌覆到他的脸颊,一切慌乱才有了出口。
“相公...”
这样脆弱易碎的眼神让金泰亨看得心痛,他靠近他的小媳妇,呼吸叠在一起应着他。
“相公在这。”
“老爷...老爷是不是快..”
一个死字,金硕珍怎么也讲不出,他将那团布偷偷塞在金泰亨的怀里,在外人眼里两人或许只是在亲亲热热。
可金泰亨听得出,金硕珍的声音细弱颤抖,轻轻得攀附在自己耳边,无助得随风飘荡。
到底还是抱起人进屋,梁二早去赶闲杂的人,而崔秀也退了出去。
金泰亨没有先去关心怀里的秘密,而是帮金硕珍换了衣服,再把他有些凉的手搓热起来。
直到掌心滚热了,他再去揉金硕珍的脸颊。
“人难免有一死,他的身体被掏空了,早晚而已。”
“...那..你别难过..”
将脸颊放在男人的掌心蹭着,金硕珍的眼神因哀伤而更清澈。
“最难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难过。”
金泰亨也脱了自己的外衫,两人依偎着盖起被子,说起只有彼此知道的悄悄话。
“怎么脸还红红的?”
“刚刚那屋子里有一阵好香...我闻了脸烫。”
金硕珍无辜的回答着,他现在想要金泰亨来亲亲他了,亲得越热乎越好。
于是他越凑越近,像小动物闻食物般的,把软糯呼吸都留在金泰亨的下巴边上。
没法坦然出口却异常可爱的行为成了情趣,金泰亨受用至极,摸着他的耳朵去亲他的嘴,嘤咛出声的人被亲得更乖了,被子下的身体也有了依靠。
“现在告诉相公,为什么躲榻上去睡?”
金泰亨才不放过机会,他非要知道,而且不让金硕珍思索,连亲带咬的威胁他。
“...因为...就....”
金硕珍为难得红着脸,终于在神志不清醒的时刻说了实话。
“...你总要弄...不舒服...”
其实也就是金泰亨压着他做狠了,有时早晨起来还要再来,这事很舒服,可舒服过头了金硕珍就怕,才躲到榻上睡了几回。
“真不舒服?那你还总哭着要相公抱你?”
金泰亨一逗金硕珍就不干了,鼻尖抽抽,很委屈。
“...后面那么小,你的又好大...还要塞好久,一开始舒服,舒服过劲就疼了!”
他这么委屈,金泰亨也愣了会,赶紧抱着亲亲哄哄,只是还夹杂着闷笑。
“啊,相公的错,相公太大了,那下回少塞会行不行?”
“也不能塞着过夜!”
“好,不塞着过夜,相公错了,相公给你揉揉。”
才没两句,金泰亨的手又灵活得开始做坏事,金硕珍这回让他给困在里边了,躲是躲不下床的。
“...我要去榻上...你说话不算数,我不能信你..”
“嗯,这回完了相公抱你去榻上,还没在榻上试过呢。”
抱着明明说要躲其实又喜爱欢愉的小媳妇,金泰亨手脚并用,爱怜热情。
“你啊,就会说让人听了想使劲疼你的话。”
是诱人至深的柔情骨肉,活活长在我的心尖上。
Tbc
***我发现了,我就爱写小老虎抓小羊二三事呜呜呜!(可能天开始冷,想起我滴老虎小桃毛绒绒系列了~
【Vjin】逢喜-11
十一.《有情才是活着》
因为肿起来的脚腕,金硕珍遭了些罪。金泰亨的手不光好看,力气也足,沾起药酒在掌心揉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但他只是死死咬着被子忍耐,不开口喊疼,哪怕麻痛感一阵阵直窜到了头盖骨似的。等到金泰亨抬头看时,就发现咬着被的人脸都憋成了红灯笼。
天然的可怜情态是最佳,里面放根烛,就能拿到市上卖了。
“委屈了?”
金泰亨洗过手后帮金硕珍擦眼角,一抹指尖都是水珠。金硕珍摇摇头,才开口带点微微的哭腔。
“…没有,就是想着,我拿竹竿打了洋先生,太太会说你不?”...
十一.《有情才是活着》
因为肿起来的脚腕,金硕珍遭了些罪。金泰亨的手不光好看,力气也足,沾起药酒在掌心揉得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但他只是死死咬着被子忍耐,不开口喊疼,哪怕麻痛感一阵阵直窜到了头盖骨似的。等到金泰亨抬头看时,就发现咬着被的人脸都憋成了红灯笼。
天然的可怜情态是最佳,里面放根烛,就能拿到市上卖了。
“委屈了?”
金泰亨洗过手后帮金硕珍擦眼角,一抹指尖都是水珠。金硕珍摇摇头,才开口带点微微的哭腔。
“…没有,就是想着,我拿竹竿打了洋先生,太太会说你不?”
“算我打的,和你没关系。”
待崔秀进来收拾的时候,金泰亨已经拿被子把金硕珍捂严实了。
“去准备饭,少奶奶饿了。”
“是。”
“记得再让厨房煮碗桂花汤圆。”
听见金泰亨的话,刚还可怜巴巴扁着嘴的金硕珍有了点精神,崔秀前脚出门,他就眨眨眼,眼里亮晶晶的,把金泰亨给看笑了。
“你这样倒像是家里的幺子。”
“我可是长子,是哥哥。”
说自己是长子的时候,金硕珍还有模有样的拍拍胸脯,眼角皮肤的红色晕开,透着股软腻灵动的风情。
怕金泰亨又接几句笑自己的话,他又说道。
“小的时候都是我带英儿玩,我俩抓蛐蛐喂小鸡,还端水盆去照月亮,可有意思了。”
边说,他边伸出手去比记忆中水盆的形状,有了这点子活泼欣悦,眉眼都展了开,直展到了金泰亨心边。
似有什么对着心门蹭来蹭去的,让人轻易占有不了又绝不忍放弃。
“水盆里看月亮和用眼睛看不一样,水动的时候,月亮的影儿碎了又圆,特别好看。”
金硕珍的唇偏肉,鼓起来带着的纹路像熟透了饱胀起肚皮的大蜜桃。
“有多好看?”
金泰亨喜欢金硕珍这样说,也喜欢他这样笑,靠在床边把他抱在了怀里,也许是因为脚受伤,也许是太高兴了,金硕珍倒没挣扎。
“就是很好看,爹给我们讲月亮里是有仙气的,所以只要我们都乖乖的懂事,照了月亮来年也平平安安。”
说了很久,直到有点口干舌燥,金硕珍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兴奋过头了,伸在半空比比划划的手赶紧要收回来,才往下垂就让金泰亨握了住。
两人手包着手,一时间都没说话。
“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哥哥就好了,能带我抓蛐蛐,带我照月亮。”
这是金家少爷平日难有的怅惘时刻,在怀里人思忆童年时,他又何尝不是。
可搜罗个来去,记忆里都没有无拘无束的玩耍和透着仙气的月亮影儿,有的不过是一碗药般的日子,打着包治人间百病的富贵旗号,越表层还越清澈些,再往下坠却都是苦涩到极致的渣滓。
放眼望去,尽是污色。
“…你想你娘了吗?”
后背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这样的亲密让金硕珍下意识就问了出来。他反握住金泰亨的手,体温交叠总能热过独身一人。
“想,但想得多了会忘记她的相貌。”
“那你还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不?”
“笑?”
在金泰亨的印象里,亲娘是很少笑的,多是柔弱的拧着眉,或以帕拭泪。
为数不多的刚毅及愤怒,就是挡在前面抱住自己的时候。
真心实意的笑....
他的思绪转不动了,只注意到金硕珍坐起了身子在帮自己顺头发,用那白而软的指尖,轻轻的,痒痒的。
忽然间,金泰亨想起那年不小心采了园里的玉兰要送给娘,跑得太急害花被风吹歪了点,离了枝的瓣又干瘪得快,哪里还有最初在手里时美。
可见娘将花小心翼翼的别在乌黑的发间,他就认定那玉兰又再开了一次,花瓣开得更大,洁白如雪,永不会枯萎。
当时,娘笑了,笑得浅,可的确是笑着的。
因为失去,所以人们的感受就偏重于失去,失去之后再重温拥有的每时每刻都难免会是痛且不安生的。
若是有心有力,那念想就成了恨。
若是有心无力,那念想就又成了吸人血的蝗虫。
直到现在能望着一双不夹杂药渣的眼,金泰亨才感受到片刻的安宁。
不为恨宅子里人的无情,也不为恨自己的无用,他只是这样毫无杂念想起娘的笑容,所以才安宁。
“生得这样的头发,少爷是个主意正的人。”
本意是帮金泰亨把撅起来有些乱头发压下去,可在这时候,金硕珍发现根白肉发。
不知为何,他刹那鼻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刚才拎竹竿倒淘气,现在又娇气上了。”
金泰亨不知道他的心事,但多少有些猜想,给他擦了泪水,又伸开双臂。
“也想你娘了吗?”
对方怀着心事的胸膛暖得出奇,金硕珍脸颊才触上,自己的心里也觉得踏实了。
“少爷,我娘说,有情的人活着会累些。但哪怕累些,老天爷都看在眼里了...”
你娘看在眼里,老天爷也看在眼里,都懂你的苦,总会佑着你的。
“是啊,老天爷看在眼里了,这不把你给我送来了么。”
为了驱药酒的味,屋里角落点上了香,隔着微润水汽袅袅而散,撼动了谁的心事。
谢过神佛,方回人间。金泰亨踏实的抱着安静乖巧的金硕珍,恍恍惚惚间唱出一句。
“恁要在画中求爱宠,教俺在影里做情郎。”
风吹叶落,沙沙作响,他的嗓厚,这么唱来别有番气韵。金硕珍听着,觉得比那洋玻璃球唱得要好上太多了,想央他再唱几句。
“少爷怎么不接着唱了?”
“我刚唱的那句你懂不懂?”
金泰亨用手去摸他泛起热的软乎脸颊,摸几下发现更热了。
“不懂,我没听过。”
在金泰亨面前,金硕珍总是摇头,小脑袋摇啊摇带着孩子气。
金泰亨时而爱他这孩子气,时而又恼这孩子气。他把金硕珍的身子扳直了和自己面对面,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真不懂?不老实晚上不给你吃汤圆。”
哎...汤圆....
金硕珍想了想,嘴里蹦出点话。
“就听着了爱宠和情郎...”
就算不懂,听着也是给心上人唱的吧,金硕珍没那么耳背,他就是不想接话茬。
因为说到这难免就想起郭家小姐凄凄切切的哭,那句质问的答案呢,也不知这金家少爷给是没给。
“也不知道是个啥意思...哎..!”
他还嘟囔,就让金泰亨咬了下鼻尖的肉,一声哎叫得热热软软的,怎么听都粘着点黏糊糊的朦胧。
“我问你,我是你什么?”
鼻尖顶着鼻尖可怎么说话,金硕珍羞得不知道怎么推,他现在越来越不会推开金泰亨,手好像没把的扫帚,啪嗒一垂,不中用了。
“是...少爷...”
“对你好两天又忘了规矩,重新来。”
这次金泰亨可不止掐了金硕珍腰上的痒痒肉,他见这小乡下倔劲上来,先又问了次。
“我是你什么?”
“少爷。”
说完,金硕珍咬咬嘴唇,结果下一刻就头朝里被迫趴着在了床上,他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哎你..啊!”
啪!
不重却格外脆生,是金泰亨的手掌打在了金硕珍的屁股上。
隔了曾薄薄的布,金硕珍明显感到了痛,但比痛更强烈的是羞臊,他扭来扭去要离开,没两下就被金泰亨按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重新说。”
“少爷...少爷你别这样,我都长大了,不能教人打屁股了!”
“那我是你什么?不说我就把你抱院里,让所有人看着少奶奶被打屁股。”
金泰亨手没使劲,可嘴上的劲一招不落。
“...是...是坏蛋!大坏蛋!我比你大..你不能打我屁股...!”
啪,金硕珍又挨了第二下。
的确不太疼,但羞臊感越来越强,直到崔秀在外面敲门问能否开饭时,强烈得达到了顶峰。
“不说我就...”
没开口把崔秀打发走,就让她在门口候着,金泰亨本是想逗逗金硕珍,结果没想到把人逗急了,脚腕受伤的腿轻轻蹬了两下,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呜!!!你这人...咋这样呢!!!老欺负我...呜!!!”
哭得惨兮兮的,把金泰亨吓坏了,赶紧把人抱起来,结果金硕珍压根不看他,手攥成拳头一个劲抹眼泪,活像个被欺负的大娃娃。
他不让金泰亨哄他,就自己往床角缩缩,越缩越可怜,最后还是被拉着拽着缩到金泰亨怀里了。
“别哭了,被打屁股嫌丢人,哭这么大声你不嫌弃丢人啊?”
金泰亨无奈的笑,任金硕珍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反正这糯米小牙不使力气,被咬着也不疼。
“....不..呜..丢..呜!”
金硕珍一双漂亮的眼跟活泉似的啪嗒啪嗒冒水,最后到底是金泰亨败下来了。
“啊,是相公错了,相公是坏蛋,相公晚上不吃饭行不行?”
“....嗝...”
雨快晴也快的金硕珍寻思了会,小小声打出个泪嗝。
“...饭...还是得吃..”
“哈哈哈哈!”
金泰亨笑着捧起这活宝贝的脸亲了几口,怜爱苦恼辗转,短短瞬间尝过的酸甜滋味才真是“情”之一字能给的。
“娘子,今晚带相公去照照月亮吧?相公也想平平安安。”
娘子!嗝!
听了这,金硕珍又打了个泪嗝,眼里湿漉漉的,难掩纯然的光彩。
“...你别叫这个...多羞人啊..”
媳妇也羞人,但比这个强。不对不对,都不好,都不好。
“那叫什么,叫你情郎?”
“不行!”
金硕珍更不干了,使劲摇头,头都要摇晕了。
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在金泰亨温暖抚来的掌心下开了口,却没发出大声音。
“耳朵...耳朵近些。”
金硕珍指着,金泰亨听了话,把耳朵凑了过来。
“很小的时候,娘叫我珍娃,你要是乐意...没人的时候,你也这么叫我...”
细微软糯的声音,说着普通贴己的家常事,却如同吐露出滚烫在肺腑的情话,金泰亨只觉得浑身都被这小乡下的耳语给烧着了,烧得心里扑通扑通的。
珍娃,好像是叫娘胎里的奶娃娃,是再亲昵不过的称呼,只有家里人能知道。
金泰亨发现,金硕珍真是天下间能降自己的唯一一人,用单纯的眼,红润的唇,和无辜的话语就能把自己也算历过些事的心折腾得上上下下。
“...但白天不行。”
这时,金硕珍又加上一句,眼神开始四处躲闪。
“白天为什么不行?”
“...天亮,丢人...”
“行,那晚上照月亮时我这么叫你。”
喊门外人开始备晚饭后,金泰亨咬了咬金硕珍通红的耳朵,低而沙哑的声音没有遵守刚刚的承诺。
他这么叫着他,叫他软糯无辜的小小情郎,叫他淳朴稚气的小小娘子。
哎呀,金硕珍这时已经用手捂住了脸,他以为不看,自然就没那么羞。而看着他的金泰亨却知道,只要桂花汤圆一端进屋,这双藏起来的水灵眼睛就又会眨巴眨巴的露出来,比桂花糖还甜。
再者说,反正有老天爷看在眼里呢。
Tbc
***今天中元节,我写秀恩爱!软软乖乖的珍珠小宝贝,妈妈爱你!!!
【Vjin】逢喜-10
十.《俏不翘,谁知道?野猪脑袋不知道》
“呼,完了,这是哪儿啊...”
遁逃后,金硕珍又犯起迷糊劲,左转右转找不到方向,顺着扫院下人帮忙指的方向,却是越绕越晕。
富贵人家的记路也厉害,这弯弯绕绕都能拐明白,回头进大山都成了。
越乱越不安,金硕珍就越想起金泰亨,那对瞪着瞪着自己却也会忽然泛起笑意的眼,是在苦难中逐渐成了明灯。
可是也不好去打搅少爷和那位郭小姐叙旧的,该给他惹麻烦了,一路踢起好几个小石子的金硕珍这会恢复了点昔日的男孩气。
这个圆,打弹弓最适合,瞅见颗石子圆圆的...
十.《俏不翘,谁知道?野猪脑袋不知道》
“呼,完了,这是哪儿啊...”
遁逃后,金硕珍又犯起迷糊劲,左转右转找不到方向,顺着扫院下人帮忙指的方向,却是越绕越晕。
富贵人家的记路也厉害,这弯弯绕绕都能拐明白,回头进大山都成了。
越乱越不安,金硕珍就越想起金泰亨,那对瞪着瞪着自己却也会忽然泛起笑意的眼,是在苦难中逐渐成了明灯。
可是也不好去打搅少爷和那位郭小姐叙旧的,该给他惹麻烦了,一路踢起好几个小石子的金硕珍这会恢复了点昔日的男孩气。
这个圆,打弹弓最适合,瞅见颗石子圆圆的怪好看,他低头捡起来,吹去上面的灰。
要是让少爷看见,又该说我了吧,金硕珍把石子抛起来又抓到手里,乐此不疲的玩。边玩边看有没有更圆润的石子,就这样,竟然忘记要找回院子的事。
“哎呦哎呦,你看他呢!”
“傻不傻,就这样子的,少爷能喜欢....。”
远远有看见金硕珍的小丫鬟在门廊底下偷偷的笑他,说他到底是乡下来的人,野得很。有那么两个笑得略大声了点,金硕珍也不是听不到。
他就这样走着,被午后的太阳光晃了好几下,再活泼的劲头都消磨没了。
要说他总能转角遇着点啥,才一个迈步,冷不丁就挪不动了。
“你知道我当时由不得自己...”
这谁家姑娘哭呢?金硕珍拿手遮住阳光一看,啊,原来是那位郭小姐,旁边站着的可不就是金泰亨。
是他俩换了地方,还是我又回了原地啊。金硕珍看看四周,觉得怎么也不像是前厅,何况一路,他根本没碰到金太太那行人。
“以前我们多喜欢藏这啊,老花匠还在呢,刚拿新栽的月季给我看,就好像我...就好像我昨天还来过似的。”
郭雁归句句感伤,手里的丝绢都要绞碎了,泪水落下脸偏了偏,头上是翠还是琉璃晶晶的闪烁,刺了金硕珍眼一下。
“过去就过去了,由不得人的事就该随缘。”
金泰亨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在金硕珍的角度看不出他脸上的具体表情。
“可我没嫁人,泰亨,我还守着我的心,那么你的心呢?”
等郭雁归问到这句,金硕珍就悄悄往后动了动,他为偷听感到羞臊。
含泪问一句“心”,他们当年该有多好啊。想到这,金硕珍更羞臊了,他先前还以为自己算搅和了英儿和金泰亨的喜事,现在看来,明明是又毁人一桩良缘。
既然郭小姐没嫁,金少爷娶的是我这么一假媳妇...那...
拿道理推,羞臊过后又是忍不住的堵,金硕珍有些闷闷的低下头,一个没抓住,手里的石子掉在了地上。
“谁?”
金泰亨的声音传来,那么威严又那么遥远,金硕珍吓得抓起裙子又开始跑,他算是知道了,今天自己注定要跑遍这个宅子各处。
谁也不是!唔!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连呼带喘得停下来时,金硕珍感觉肺里连着片的疼,就在他正要擦擦被汗迷住的眼时,有块软软凉凉的东西覆在他脸上。
是条丝帕,金硕珍当即愣住了,揭开来忍不住啊了一声。
碧蓝的眼珠,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洋人,他记得是叫殷哥儿。
“怕我?”
此刻他正挺着长长的身板笑对金硕珍,碧蓝的眼滴溜溜转了转,像两颗宝石球。
“...不,不怕!”
金硕珍赶紧要把丝帕还回去,他鼻子里已经嗅到了那股子浓郁异常的香,怕闻久了头又会晕晕乎乎的。
“你又穿裙子。”
洋人不如上次对着金家太太似的讨好,反像抓小鸡一样过来要拽金硕珍,把金硕珍吓得嗷呜一声往后窜,裙边绊着了脚,就这么扭到了。
“你给男的当媳妇,就不应该怕男的。”
这说的都是啥!金硕珍疼得脸都有点白了,只好冲那洋人点点头。
“我得回院子,殷...洋先生,再见。”
可不想就在他刚转身,一瘸一拐的往有点眼熟的路走时,那洋人偏偏要跟过来,就站他身边,走两步就要凑到他耳边说句话。
“你生起气来的样子,有点俏。”
热气呼呼的,把金硕珍气个够呛,这半天他被晒了好久又要东跑西藏,加上这奇怪的洋人尽说些他不懂的话,终于,老实人也爆发了。
“洋先生,您再跟着我,我就要和您打架了!”
很显然,打架这个词对方是听得懂的,不止听得懂,还很感兴趣。
“打架?你这样,会打架?”
“怎么不会!告诉您,以前在我们村的时候,我可是敲过野猪脑袋的!”
说着,金硕珍有模有样的撸起袖子,被日头晒久了的小脸红扑扑的转向洋人,一双眼睁得老圆。
“敲..野猪脑袋?”
洋人似真被唬住了,沉思片刻,又跟着问。
“怎么敲?”
“敲,就是...”
忍着疼越走越快,金硕珍看见了熟悉的拐角,可还得走一会呢,怎么甩掉这洋人依然是个问题。
终于,老天爷是听见他求了,墙角不知谁放的根竹竿子,不长不短,金硕珍赶紧抓住,如同抓住救星。
“就这么敲,一下子过去,野猪脑袋就被我砸开花了,您试试不?”
他要吓唬对方,结果脚崴着了,一竿子过去没挥着人,险些把自己撂倒。
“哈哈哈,你,有趣。”
男人越笑眼越透着不同寻常的光,就在他正要抓过竿子把顽强抵抗的金硕珍带到身边时,那竿子就像有了灵性,活泛了套路,啪的照他脑袋就来了一下。
被这么个东西活活照脑袋来一下,饶是高大的男人也疼得捂住了头。
“都说了我打过野猪,非要试,活该!”
见打着人了,金硕珍还当自己忙中有序武神附体,正要开开心心大笑时,腰间却揽上双手。
诶?
猛的被带住往身后一靠,他才回头,正对上金泰亨非喜非怒的眼。
洋人见是金泰亨,倒没表现出什么,只是也不再近金硕珍的身。
“我娘正找你。”
尤其有这句话,他更是得着个理由脱身而去,那一下是敲着了他头顶,不影响面目。
“他那小镜子...”
真好看啊...金硕珍后半句没讲出口,就让金泰亨严厉的一瞪给瞪没了。
“我...我逛来着,就走远了,你看,我找到路了...”
他还要解释,就听竿子落地的声音,随后自己整个人忽的被抱了起来。
“别,我身上脏!”
又是灰又是汗的,金硕珍不想沾脏了金泰亨的衣服,可金泰亨又瞪他一眼,把他彻底瞪老实了。
“去找药酒。”
抱着人进了院子,金泰亨吩咐崔秀。
“...我自己来...你不...哎...”
屏风后,是强硬着扒金硕珍衣服的金泰亨,他眼底都是沉黑,三两下把金硕珍脏了的衣裙都扒下来,换上新的里衣,顺便还看遍了这人身上有没有别的伤。
通体白嫩嫩的,除了红肿的脚腕,金泰亨刚用手一碰着,金硕珍就疼得倒吸口气。
药酒药粉都拿了来,金泰亨用热水把粉化开,见金硕珍泡进去时连膝盖最肉的地方都染上淡淡的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低下头在那亲了下。
“你...你别老亲我...”
这下金硕珍耳朵又开始红了,他不让金泰亨帮他看脚腕,就固执得把小腿都埋在装满水的木桶里,催着对方离开。
“就扭一下,你别担心,我自己揉就好了。”
“你会揉吗?”
“我会的。”
金硕珍很积极的点点头,可金泰亨却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
“还会什么啊,会敲野猪头?”
“...你听见啦...”
“我媳妇好威风,听不见多亏。”
金泰亨这么说,金硕珍就更汗颜,他知道自己这次丢脸都丢到祖宗家,被怎么笑话都不算冤枉了。
“他总缠着我说话,我烦...就想出这么一办法,不过我真敲过野猪头,是拿石头扔的,特别准...你别气了。”
想想这半天辗转的风波,金硕珍可怜巴巴得扯扯金泰亨的袖子,他好累,现在道个歉认个错,就希望少爷能别再瞪着自己,吓人。
“我不气,你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金泰亨也吃软,主要是吃金硕珍的软,也缓下了点语气。
可不想刚听完金硕珍的话,他就恨自己刚才没把那死洋鬼子打废。
“他说我有趣,还...啥来着...翘?”
寻思半天,金硕珍就记起这么点,他本以为能算了,可金泰亨却像抓鬼的钟馗,忽然扑过来,扯开自己衣服又开始看,甚至都要摸向裤子。
“翘?哪儿翘?他摸你了?!!”
“啊?摸..摸啥?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你过来,别躲!”
里屋闹得欢腾,外面崔秀和梁二又开始大眼瞪小眼,死活不敢进去看看是咋回事。
唉,这少爷少奶奶的感情是真好啊~
Tbc
***今日二更,意味着我下次应该是不更这篇啦。
***俏?翘?敲?可爱小羊在线装凶
【Vjin】逢喜-9
九.《雁归》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大清早的饭桌上,金泰亨眉毛微颤几下,终于伸手把某人视作珍宝的拨浪鼓夺了过来。
“你给我好好吃饭。”
“噢。”
金硕珍老大不乐意的低下头吃饭,时不时还偷偷看看桌那边放着的拨浪鼓,那上面画着俩小胖娃娃,又喜庆又可爱。
城里人真巧手,拨浪鼓上的画都精致,他心里夸了几回,还要偷看时眼睛就让金泰亨给蒙上了。
“哎,别捂我眼睛!”
“不捂怕你眼珠子飞拨浪鼓里...
九.《雁归》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大清早的饭桌上,金泰亨眉毛微颤几下,终于伸手把某人视作珍宝的拨浪鼓夺了过来。
“你给我好好吃饭。”
“噢。”
金硕珍老大不乐意的低下头吃饭,时不时还偷偷看看桌那边放着的拨浪鼓,那上面画着俩小胖娃娃,又喜庆又可爱。
城里人真巧手,拨浪鼓上的画都精致,他心里夸了几回,还要偷看时眼睛就让金泰亨给蒙上了。
“哎,别捂我眼睛!”
“不捂怕你眼珠子飞拨浪鼓里,饭估计你也不想吃,崔秀,撤了。”
“不要撤,我吃…我不看了…”
听着要撤盘,金硕珍终于老老实实点头认错,软乎乎的睫毛扑闪扑闪把金泰亨掌心都给挠痒了,他松开手,看着这张白净的脸,忽然凑过去亲了一口。
身旁伺候的崔秀不好意思看,急急来报事的梁二一步没踏稳就绊门槛上了。
“哎呦…少少少爷,少奶奶…”
没长眼睛打扰主子亲热,这是欠收拾了,梁二在心底默默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有事?说。”
金泰亨跟没事人似的捏捏金硕珍微红的脸颊,又恢复了平日死板住的脸。
“郭小姐来了,正和前厅和太太喝茶呢。”
赶在芳露来之前梁二接着了信,嗖嗖的往这跑,他不知道少爷会是怎么反应,但也总好过现在的沉默没反应。
静才怕人。
“她来是为的什么?”
“小的不知道,但是小的估摸着芳露会来传话,所以先赶来了。”
额头上有滴汗珠梁二都来不及抹去,他暗忖着,还能为的什么啊,为了您呗少爷!
可见这少奶奶就一派天真得在那啃豆沙包,眼珠像在井水里养过那么透,瞬间嘴巴开开合合不打算说点别的了。
他怕再多嘴多舌,少爷能教他从此没舌。
“…是..要见客人不?那我..快点吃…”
几口豆沙包使劲要往下咽的金硕珍有些噎住,接过金泰亨递来的茶杯往下灌才顺了呼吸。
才这么说着,芳露果然来了。
“少爷少奶奶,郭小姐来了,太太让叫您们收拾妥当去前厅会客。”
似乎是瞥着了一旁站着的梁二,她的眼里多了些不屑,另加了句。
“太太还说了,郭小姐不比一般的客,少奶奶若能穿稳重些是最好。”
稳重些,啥是稳重些,不就穿裙子么,金硕珍哪能说什么,乖巧的点点头,回头要去衣柜里找太太送的衣服。
现在他穿的衣服都是金泰亨买回来的,黑黑白白的男人衣衫,素净又舒服。那些红红紫紫的裙子他都叠好收在底下,轻易不乐意看。
就在他找衣服的时候,耳边传来什么碎开了的声音。
他回过头,却看见芳露面前的地上有开裂破碎的茶盏和残余一缕热气,平日趾高气扬的姑娘裤腿都湿了,此刻正死命咬着嘴唇,不敢开口。
“捡起来。”
金家少爷的这种语气,金硕珍一听到就忍不住捂住俩胳膊搓点热气,好冷啊,冷到他瘆得慌。
崔秀要上来帮忙,却被金泰亨喝止。
“让她捡。”
不容置喙的语气仿佛能在地上砸出坑,终于,芳露蹲了下来,将碎瓷片一一捡到手心。
有的碎片细小,她捡得急了就扎出道血痕,疼着了开始掉眼泪。
可金泰亨明显没打算叫她起身,反而将目光移向崔秀。
“崔秀,要是让你干这活,你委屈吗?”
“回少爷,不委屈,都是份内该做的。”
崔秀越说声越小,她不敢看芳露,因为那双眼里不光有泪,也有与身份不符的怨毒。
“回少爷,芳露也不委屈…”
听到芳露含泪带怨的这句话,金泰亨却是笑了,他知道金硕珍在轻轻扯自己的衣袖,直接就把他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捂热乎了也牵着,不松开。
“委不委屈本少爷没空给你断,但有一条你给我记着,往后在少奶奶面前,你这下巴再给我朝天抬,就小心我把它给卸了,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听清楚就滚出去。”
知道少爷明显的不耐烦了,梁二赶紧拽起芳露带她出了去。院子里一时静悄悄的,站着不动的,干活的,听墙角的各怀心思。
“怎么了?觉着我凶吧·?”
握着金硕珍软乎乎的手把玩,金泰亨可算不再顶着双凶戾的眼,笑意里有几分调侃。
金硕珍犹豫着点点头。
“凶,比对我凶。”
“这能比?我真是…”
这下金泰亨该是笑得无奈了,他发现小乡下还是木愣愣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奶奶,少爷这是给您撑腰呐。”
身边的崔秀挺灵光的,及时开口给金硕珍解释这事的根本。
“听见没?相公刚是给你撑腰来着,还不谢谢相公。”
过了生辰后,金泰亨就更喜欢拿相公二字来逗金硕珍,他发现金硕珍怎么也不肯开口再叫了,可一听着小耳朵就会红,红得乖巧,让他忍不住想多摸摸。
“.…去..去见客吧,这件好不?”
这还当着丫鬟面呢,金硕珍更羞了,赶紧把怀里绣工繁复的衣裙抻在金泰亨眼前晃晃,他刚刚被金泰亨砸茶杯给吓了一跳,没看清就随便拿的。鹅黄水绿本不是一套,冷不丁混了有点不伦不类。
就连一向不懂这些的金硕珍也在看了后有点后悔。
“咋这么像倭瓜…”
“哈…”
崔秀忍不住乐了,死死咬着唇怕笑得更大声。可连金泰亨也笑了,金硕珍一看,眉眼耷拉下来,沮丧得晃晃小脑袋。
“我挑得不好,你帮我挑一套吧。”
“就穿现在这身挺好。”
见人羞起来又乖又傻乎乎的,金泰亨心都化了,轻轻揉揉金硕珍的脸颊。
他知道金硕珍不喜欢穿,他也不喜欢金硕珍委屈着自己。
“不了,我不想给你惹麻烦,我去再找一套。”
说完,金硕珍又去找了一身芙蓉色的滚雪料子换上,跟着金泰亨去了前院。
路上他也不教金泰亨牵自己的手,就老老实实躲后面。
“来了。”
前厅里,太太正和一位年轻女子聊得热络,金硕珍没看清那人的脸,直到她一回头,漂亮的凤眼直直就看向了金泰亨。
“泰亨。”
分明就两个字,可女子叫得千回百转,饶是不太明白情况的金硕珍都有些看得出:他们是很熟的旧相识了。
“泰亨啊,雁归可等了好久,你得赔个不是。”
金太太明显是示意着金泰亨,却慢悠悠的过来牵住了金硕珍的手。
“珍儿,来,你也见见,这位是郭雁归郭小姐,和咱们泰亨是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
“郭小姐您好。”
金硕珍赶紧点头,其实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怪,他猜自己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别客气,叫我雁归就好,你就是泰亨新娶回来的…”
郭雁归似乎还没想好怎么斟酌后面的字句,她看着这个清秀却带着怯的青年,笑容渐渐淡了。
“这就是泰亨新娶回来的娘子,刚进城不久,爱害臊呢。你们先聊着,珍儿陪我去后面转转。”
这才没两句,金太太热情得挽起金硕珍就要带了走。
“娘,他身体刚好,吹不得风。”
金泰亨一把抓住金硕珍的手,可金硕珍却是主动脱了开来,微笑着摇摇头,意思是不妨事。
“没事的,你们聊。”
这再往后,无论金家太太在耳边嘟哝些什么,金硕珍都像个木头人样的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多少,好像都听进去了,又好像都没听进去。
郭雁归是城南一富户家的独女,因得为官的外祖疼爱所以自小读书知礼,郭金两家交好,她和金泰亨也就从小在一块儿玩到了大,日子越久感情越好。
“本来两家都定了亲,可惜了泰亨那病…郭家就怎么都不肯了。”
金家太太一边叹气,一边用眼打量着没反应的金硕珍。
“珍儿,珍儿?”
“...哎!”
金硕珍赶紧应了应,眼看着路越走越远,很快他就找不到方向了似的。虽说身后还跟着芳露等几个丫鬟,但心终究难稳当。
“你啊也别介怀,毕竟雁归和泰亨的情分在那,我这做娘的不好阻止,你说呢?”
“...没有没有,娘,我就是…肚子疼,我肚子疼!”
走得远,金硕珍渐渐怕了,他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离开这,只有一下下策。
为了真实点,他捂着肚子装疼,也不管太太如何惊愕得要过来查看,撒开腿就跑。
“我去找茅厕!”
跑得飞快是因为抓着裙子边,此时此刻,他不怕丢人,只想赶紧找个安静地方待会。
“太太,他这是装的吧?”
芳露话中是止不住的讥讽。
“罢了,管他装的还是真的呢。”
金太太只管继续走眼前的路,颈上换的新翡翠串颗颗润透,然唇边笑已不见。
TBC
【Vjin】逢喜-8
八.《多谢你》
“...烫...”
大清早,金硕珍就难受的眨巴眼睛,明明舌头嘴唇都好些了,可金泰亨还是非要喂他,一勺子粥差点洒他下巴上。
“说你娇气还不信。”
金泰亨手顿了顿,眉毛挑起来,要不是金硕珍早上开始就死死盯着桌上的莲蓉包,他也不至于急躁。
成天喜欢看这些个死物,还专门给馊了的面人儿挖个小坟坑埋进去,想到这些金泰亨就嘴角抽抽。
“...就是烫。”
挨说的金硕珍委屈了,转过头就去抓莲蓉包,他真不想搭理金泰亨,软一会凶...
八.《多谢你》
“...烫...”
大清早,金硕珍就难受的眨巴眼睛,明明舌头嘴唇都好些了,可金泰亨还是非要喂他,一勺子粥差点洒他下巴上。
“说你娇气还不信。”
金泰亨手顿了顿,眉毛挑起来,要不是金硕珍早上开始就死死盯着桌上的莲蓉包,他也不至于急躁。
成天喜欢看这些个死物,还专门给馊了的面人儿挖个小坟坑埋进去,想到这些金泰亨就嘴角抽抽。
“...就是烫。”
挨说的金硕珍委屈了,转过头就去抓莲蓉包,他真不想搭理金泰亨,软一会凶一会,怪得很。
“手缩回去,我给你吹,吹凉了我看你还撅嘴。”
制止了那小爪子,金泰亨开始认命的吹,厨房煮了牡蛎粥,拿平菇末一块儿熬,码点细细的姜丝,金硕珍喜欢喝。
“少爷,少奶奶,老爷醒了,想见见少爷和少奶奶。”
一脸生的丫鬟站在门槛外,似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咋办,你爹...那我还穿裙子?”
先前头回见太太,金硕珍的心就抖,现下终于要见宅子里坐得最高那位老爷,只能更慌。
“你回老爷,说少奶奶身子不便利,怕冒犯长辈,就不见了。”
一把拽住手把坐起身的金硕珍薅回凳子上,金泰亨眉眼齐平得开口。
“...不便利?那少奶奶是哪儿不便利,回话的时候...”
那丫鬟显然没料到金泰亨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手指尖掐着辫子底下绕,没经过历练的胆怯。
还没说完,金泰亨却将茶盏狠狠往桌上一扣,响得屋里屋外都听清了。
“嘴肿了,我咬的,就这么回。”
“是!”
眼见个大姑娘脸红的往院外走,简直连走带奔的,金硕珍脸也憋红了。
“你咋瞎说!”
“瞎说?那你嘴肿没肿,是不是我咬的?”
见人气得就和莲蓉包一个鼓溜样,金泰亨悠哉得再端起粥碗,一勺子喂过去,香气飘在金硕珍鼻尖底下,气也消了大半。
“...明明是你不对..不害臊。”
把粥咽下去,金硕珍摇摇头表示不吃了,他愁,现在说不见老爷就不见老爷,可金泰亨走了又是什么光景呢。
这个少爷,真是能替自己把宅子里上上下下都得罪个遍。
“怎么,你很想见我爹?”
见人不乐呵,金泰亨好奇的问了句。
“不想见,我怕说错话。”
“是了,那你皱个眉要哭似的,我还当你盼着瞧瞧他。”
吃过早饭,再换了身衣服,金泰亨又是要出门,金硕珍就坐在桌边把刚刚藏起来的莲蓉包放在掌心那么看。
可怜兮兮的看,好像天地间就剩他和这个莲蓉包,孤孤单单,相依为命。
“你们村怕是闹过饥荒,什么都藏手心里捧着。”
今日的金泰亨其实有些不同往日,眉眼间若隐若现一股厌闷的气,把张天工精巧的俊脸都给拖累得暗沉。
金硕珍没注意到,他当金泰亨不笑他不舒坦,小心翼翼的开口恳求。
“我...我也想出门,我换上衣服走在你后面成不?”
总在这憋着会生病,他早就不想在小小院子里看天地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趁机跑。”
“我不跑,真的不跑...求你啦少爷。”
不可否定,跑这个字的确让金硕珍有些心动,他像大孩子,脸上藏不住好多事,被金泰亨几眼就看了个透彻。
“什么时候你心甘情愿叫我声相公,我就带你出去。还有,别打小心思,你爹和你妹妹还得靠着我们金家活。”
前一句像命令,后一句像威胁,金泰亨说完自己没在意,可金硕珍却是难受的。
他是男孩,从小身子弱是弱了点,但自由自在的灵性早扎根在骨子里,一日哪怕一月的囚着还好,越久越难熬。
就说现在天渐渐凉了,榻对着窗,总被钻进来的风吹了个寒冰冰的,醒来更觉得空落落。
“我不想死了才能出去啊。”
这句金硕珍是很小声嘟囔的,他没想到金泰亨能听了个真真切切,也没想到金泰亨会发那么大脾气。
“行,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你回去。还有,不光活着得睡一屋,死了咱俩的坟都得挨一起,生生死死我都困住你了,明白就利索答应一声!”
“...不明白...我不明白..!”
金硕珍艮着脖子站起来,不服输的回嘴,其实眼眶都酸了,喊出来的话也不像金泰亨那么凶,委屈让他变成了假把式。
“不明白也得明白,成天对着这些东西发呆发痴,不在这你看得到这个?”
夺过金硕珍手里的莲蓉包摔在地上,金泰亨气得眼都瞪起来,从金硕珍说想出去开始,他的心底就火烧火燎的疼,再听到那个“死”字,整个人都成了火把,滚滚而生直往天上窜。
“..你!你又糟蹋东西...”
怕对方又笑自己没出息,金硕珍使劲忍着不要眼眶红起来,就在他去捡莲蓉包的空档,金泰亨已经出了门,咣当,烈火脾气把门板都摔上了。
梁二忙不迭的跟着金泰亨身后,走前使眼色让丫鬟进去收拾。
“少奶奶,我来吧。”
新来的小丫鬟崔秀是个圆脸庞,金硕珍看她面善,也时常说两句话。
“没事,这不脏,我留着它。”
金硕珍依依不舍的吹吹莲蓉包上的浮灰,对崔秀笑了笑。
“少奶奶别难过,少爷他...他啊...”
崔秀支支吾吾的,似乎是不知该不该说下去,金硕珍见她这样,拿起桌上匣子里放的糖果子递给她。
“别怕,这个是甜的,好吃。”
在他眼里,崔秀和他家英儿差不多大,模样也有几分像,所以格外不防备。
把果子接到手里,小丫鬟犹豫再三,终于道出口。
“少奶奶,今天少爷不高兴是有原因的,您...”
话没说完,芳露却上了门,金硕珍赶紧站起来把崔秀的手挡上,脸色也收敛住。
“少奶奶,这是太太让送来的生辰礼,太太说这参和鹿血酒都上好,能给少爷好好补补身子。酒喝前得烫烫,您须记得。”
搁下参盒和酒壶,芳露又昂着头离开了。望着酒壶上的缠枝莲,金硕珍还缓不过刚刚的惊讶。
原来今天是金泰亨的生辰。
“我们那过生辰,早上要吃个鸡蛋再煮碗长寿面,这里是不兴这个吗?”
他问崔秀。
“..少奶奶,少爷他不过生辰,每年是太太差人送来礼就算完了。”
小丫鬟尽量说得隐晦些,见金硕珍还是不太能理解,于是才狠狠心。
“少爷他不喜欢生辰,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可是...”
见桌上摆着的名贵物事,金硕珍有些说不出的难过,他这个才刚嫁进来不久的外人都多少知道,金泰亨不会喜欢人参鹿酒,那位太太,好歹是金泰亨名义上的娘。
唉,有钱人家的苦,大概就如同这参,贵气不入心田,暖不压寒。
“少爷,小黄莺姑娘问您方不方便见她。”
这回金泰亨是包了单独的间,梁二就负责看门,可他耳根子软,真受不了那帮莺莺燕燕磨,于是趁外地的药材商告辞后赶紧钻进了里间。
“...什么小黄莺?”
金泰亨还琢磨着别的事,被打断后有些不悦。
“那您还记着翠婵姑娘吗?”
“不记得,梁二,你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
金泰亨一句话,把梁二吓得头越压越低,都快跪地上了。
“是是,小的废话多,小的嘴皮子痒,小的抽自己。”
“行了,让你打听的事,说说看。”
“回少爷,小的打听着太太有位远房亲戚早年曾被寄养于道观,在一道婆的手下学了些本事。”
“接着说。”
听到这,金泰亨略略坐起些身子,茶杯里浓香的小青柑醒人心神。
“那道婆倒算不上什么杏林圣手,偏有个独门本事,让城中贵人登门不断。”
见少爷的眼终于看向自己,梁二吸了口气想赶紧把接下来的话顺出来,却有点子磕磕绊绊。
“是...是那个...那个...”
“那个是哪个?再费我的口舌你自己从楼上跳下去。”
“回回回少爷,就是...男女欢好的房中乐事。后来那道婆突发病死了,太太的远房亲戚也出了道观,再往后的,小的还没打听全...”
“你想打听几十年就直说。”
“小的没有,小的笨...但小的一定拼了命为少爷办事!”
梁二跪下来磕头,冷汗直冒,他知道自己老爹,叔伯兄弟,和自己的卖身契都在金泰亨那了,所以不竭心尽力怕没好下场。
再者,他也算为自己选了条路,显然,他把赌注押给了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少爷。
“梁二,我听说你和太太身边的芳露是青梅竹马,有这事吧?”
“...少爷说笑了,芳露她..看不上小的。”
少爷得的怕不是邪病,而是开了天眼吧,梁二讷讷地寻思着,早不知腿怎么颤悠了。
“看得上看不上我懒得管,你自己掂量着,看事要怎么办,情要怎么顾。”
抬起腿走到梁二身边,金泰亨扯开腰间荷包,几颗金瓜子扔在地上。
然后在梁二忙不迭的感恩戴德上打开门。
“泰亨少爷,您好久不来,奴家想您了。”
小黄莺等在门外,见金泰亨出来赶紧凑上前,刚补的香粉熏得金泰亨脑仁疼。
“起开点,我回去了。”
还是金硕珍身上暖暖软软的味道让人闻着舒服,虽然早上有了恼,可金泰亨明白,他到底是在恼自己。
小黄莺来挽他的袖子,他连袖子边都没让她沾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他以前觉得这女人好歹识情识趣,现在一看,没眼力见透了。
出了烟花巷,金泰亨跻身于繁荣街头,眼见日头刚落,到处却热闹,也不乏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眼中世界,金泰亨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什么在往下坠,沉得慌。
想想早上他还摔了金硕珍喜欢的莲蓉包,这小乡下一定委屈了,备不住还会红眼眶。
“叮咚叮咚~~~”
路过个摊子,金泰亨听着了有趣的声音,站定身子回过头,看见看摊子的男孩手里拿个拨浪鼓在玩。
“叮咚叮咚~~~”
“这个多少钱?”
于是,他指了指那拨浪鼓,在落日余晖中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少爷,您回来啦!”
见金泰亨进了院子,崔秀赶紧跟过去。
“少奶奶呢?”
屋子空着,金泰亨本来还不错的脸色瞬间凝结,冷得又狠又厉。
“少奶奶,少奶奶他…他有点事,马上就回。”
“有点事,什么事?”
浑然不觉眼前的圆脸小丫鬟都快被吓哭了,金泰亨把外褂子扯开,眼里全是不耐烦。
“再不说你就...”
“啊啊啊,快帮我快帮我!”
就在这时候,不见了的人又凭空出现,此刻正双手端着个海碗急匆匆往屋里走,像是脚底下点着了火。
“不是,你...”
金泰亨赶紧过去要把海碗接在手里,吓得崔秀不敢上前。
结果金硕珍没让他接,几步小跑终于把碗放在桌子上,放下的瞬间两只手捏住耳朵,表情生动活泼,可怜又可爱。
“烫死..噢对,今天不能再说死字啦。”
他转过头,冲没搞懂情况的金泰亨笑,笑得很明媚。
“泰亨,生辰快乐,祝你岁岁平安。”
“你说什么?”
金泰亨有点愣了,眼见他这样,小丫鬟崔秀就算再胆怯也开了口。
“少爷,您别气,少奶奶他准备了一天...少奶奶他...”
“出去。”
“...是。”
主子下了令,奴婢只能遵从。
走到桌边看看那个冒着热气的碗,里面红红绿绿正热闹,金泰亨问金硕珍。
“这是什么?”
“是面片儿,我想给你煮面...可我不会抻,都碎了,所以...”
不知金泰亨是不是要发火,金硕珍刚刚还喜在眉梢,现在又有些怯。
“你..你尝尝看,很香的,我刚才尝了...”
他很早就开始准备,剥虾熬汤,又去和面,到现在弄出这么一碗,还是很希望金泰亨能尝尝的。
结果金泰亨真的坐下了,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嚼着,脸上没什么动静。
金硕珍就在旁边坐下,直到金泰亨都吃了好几勺,他才张嘴问道。
“好吃不?”
老半天,金泰亨终于回他一句。
“好吃。”
“那你多吃点,我好久没动菜刀了,没想到切的黄瓜丝还能这么好看,你要是...哎呀,你..你咋哭了...”
这下金硕珍懵了,也顾不上手上还有面粉,赶紧给金泰亨擦眼角的泪水。
“是不是咸,我加点水再给你....唔唔...”
他还想说,却说不出口了,金泰亨热乎乎的亲着他嘴,使劲的抱他,没过一会,两人嘴里都是面的香气。
真是...金硕珍被亲得眼泪汪汪的,感觉舌尖上的伤口都要被金泰亨嘴里的热气烫开了,可金泰亨那么温柔得舔他的舌尖,又酥酥的很舒服。
舌尖缠绵片刻,金泰亨放开了金硕珍,看着他也沾上面粉的白皙面颊,用手抚了上去。
“刚刚你叫我泰亨。”
“....啊..嗯。”
是他生辰啊,金硕珍这么想着,也不好说什么你害不害臊总要亲嘴的话,只是脸红红的点点头。
“叫我声相公吧,当送我个生辰贺礼,好不好?”
“.......”
金硕珍哑巴了,他寻思自己的面片儿不算贺礼吗,可才抬起眼,就看见金泰亨眼里含着的一点泪,瞬间也跟着心酸。
这金尊玉贵的小少爷,该受了不少的苦吧。
“....相...相公...”
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金泰亨却听清了,欣喜若狂的捧起金硕珍的脸亲了亲,又诱哄他。
“再说一次,相公没听清。”
“相公,你...你吃面片儿吧,都凉了...”
这回金硕珍是说清楚了,说得恨不得把脸埋地里。
也许是相公两个字有什么神力,金泰亨格外听话,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根,低下头继续去吃面片儿,吃得快,就好像有人要抢似的。
吃完后,他见金硕珍还脸红红的看着地发呆,忙把放在桌上的拨浪鼓拿过来。
“早上摔了你的莲蓉包,这个当赔礼。”
果然,金硕珍一见到拨浪鼓就兴奋的接到手里,叮叮咚咚,叮叮咚咚,晃着拨浪鼓,他就是得到了糖的孩子,笑容都甜滋滋的。
“谢谢泰亨少爷!”
“是谢谢相公。”
见他开心,金泰亨自己也更开心,只觉得个小小拨浪鼓,比金银都价值连城。
“谢谢相公。”
得着拨浪鼓,金硕珍玩个不停,都没注意到金泰亨凑近的脸,和唇上即将落下的吻。
“多谢你,送我这么好的生辰礼。”
叮叮咚咚停下,拨浪鼓被压在两人的怀中,只因有人吻得情生意动,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暖。
Tbc
***更了两章的量,我觉得这章更适合做七夕贺文的亚子~
***爱的鼓掌还没到,要看我的灵感节奏,所以还是希望评论都是根据新更的章节,不然我看着也会有点down,谢谢大家啦~
【主围巾】积雨云(七)——上
*现背 连载
*主围巾,微南硕
*故事皆为虚构
金泰亨看着他,眼底余温散尽,神色一点点冷却下来。
然而金南俊并不在乎他是什么脸色,说完便径自转身,拉开身后的房门走了进去。门缝中漏出的光线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将延伸的昏暗走廊一刀劈断。
金泰亨挑了下眉毛,踩着刀锋走进了那个房间。
金南俊坐在休息室的黑色沙发上,抬头看着弟弟关门落锁,然后朝身边的座位伸手指了下。“坐吧。”
“不必了,哥。”金泰亨拒绝了他,直接拖来一把椅子,端正地坐到金南俊对面。“我们都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还是别太客气了。”
金南俊看着他的举动...
*现背 连载
*主围巾,微南硕
*故事皆为虚构
金泰亨看着他,眼底余温散尽,神色一点点冷却下来。
然而金南俊并不在乎他是什么脸色,说完便径自转身,拉开身后的房门走了进去。门缝中漏出的光线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将延伸的昏暗走廊一刀劈断。
金泰亨挑了下眉毛,踩着刀锋走进了那个房间。
金南俊坐在休息室的黑色沙发上,抬头看着弟弟关门落锁,然后朝身边的座位伸手指了下。“坐吧。”
“不必了,哥。”金泰亨拒绝了他,直接拖来一把椅子,端正地坐到金南俊对面。“我们都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还是别太客气了。”
金南俊看着他的举动,皱紧眉头:“你这是什么态度?”
金泰亨笑了笑,道:“要跟你抢人的态度。”
年长1岁的哥哥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眼中翻涌的情绪凝结成了冷铁,笔直地朝金泰亨刺过去。“你给我用敬语说话。”
金泰亨长长的睫毛随半垂的眼帘阖下,他轻声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宣读公告:“南俊xi,我知道你也喜欢硕珍哥,我会跟你公平竞争的。”
竭力保守的秘密就这样被弟弟随意掏了出来,像摆弄玩具一般扯开手雷拉环,轻飘飘地丢到两人中间,爆燃的火焰夹杂着弹片四处飞溅,瞬间辐射了整个房间。
“金泰亨,你是不是疯了?!”
泰亨弯起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硕珍哥也这么说过我。”
金南俊一脸不可理喻地道:“你胡闹够了没有?”
“我没有胡闹,我只是在追求珍哥而已。况且,我从头到尾有做过什么吗?”
“你能摸着良心说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吗?够了吧!我们都觉得很困扰。”
“我们……”金泰亨将这个词噙在嘴里,轻轻念着,笑出了声。“是珍哥对你说的吗?珍哥跟你说,我给他造成困扰了?”
金南俊抿紧了唇线,连话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觉得你做的这些事不算困扰吗?”
金泰亨双手撑在椅座上,小孩子一样的坐姿,若不是因为凛冽的下三白,那双睁大的眼睛里应当有种天真的神色。“除非珍哥亲口对我说我让他觉得困扰,不然我是不会放弃的。”
“不是珍哥不说,困扰就不存在的。万一要是被拍到些什么,你就是在害大家,知道吗?”
泰亨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金南俊的眼睛,平静地反驳:“可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吧?我不傻,就算喜欢他也不会当着镜头做出真正越轨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可控限度内的,我想哥你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少年盯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化,有种淬了火的冷硬。“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为了没发生的事这样严厉指责我?硬要用会毁掉整个团队的罪名来压我,哥又究竟是什么心理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泰亨从椅子上微微俯下身,那张漂亮得极具攻击性的脸缓缓逼近金南俊眼前,开合的唇间露出白森森的细齿。
“看着我追求他,你害怕了吗?你怕我会把他抢走吗?哥,你明明也喜欢硕珍哥,为什么不直接站出来跟我竞争呢?”
金南俊咬紧了后槽牙,下巴紧绷着突出来,连太阳穴附近的青筋都在隐隐跳动。他直视弟弟挑衅的眼神,隐忍的怒气里有种成年人的冷漠与傲慢。“我不会跟你争这些,你还是个孩子。”
金泰亨看着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孩子?什么样的孩子?会想把大哥摁在床上操的那种吗?”
金南俊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然而他身上那件持重的黑西装演出服却宛如一道禁令,将所有翻腾的怒火强行矜束在内,压制成阴沉的神色。
如果现在不是在演出前,这一拳必定会砸在金泰亨脸上。
他死死盯着这个弟弟,眼睛里泛起红血丝。他看起来恨不得把泰亨按在地上揍一顿,可当他开口时,却连声音都在颤抖。
“泰亨……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金泰亨默然不语地看向哥哥,他知道金南俊想说什么。
他是南俊哥最疼爱的弟弟,被寄予了最多期望。金南俊希望他成熟稳重顾全大局,希望他成为更好的大人,来圆满他对未来所有的期待。可是他却背离了这样的路线,自己站上了悬崖边。
他垂下眼,不愿再看哥哥充血怒视的眼睛。“哥,很抱歉……但是我不能放弃他。”
金南俊解开西装衬衣的领扣,深吸一口气道:“我承认我也喜欢他,但我怕会给他、给我们所有人带来麻烦,我是队长,要为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负责。所以我的喜欢就只能是喜欢而已了,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任何。关于这件事,只要心智成熟的人都能判断出利害关系,懂得如何取舍。”
“而你呢?我相信你也不是不明白这样做的危险性,可为什么还是要这么任性呢?哪怕你最后真的和珍哥在一起了,你们会有以后吗?这是没有结果的事!你非要毁了自己才甘心吗?!”
金南俊话音落下,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
他们谁也没再开口。仿佛置身囚笼,只有最后活着的那个可以出去,两个人明明互不信任,却又都不愿先动手。于是只好这样无声对峙着,放任时间流逝,痛似斧钺加身。
“哥……”最后,泰亨打破沉默,轻轻唤了金南俊一声。
日光灯颜色惨白,倾泻在地上,像下了一天一夜的雪。他低垂的睫毛颤了颤,仿佛有冰冷的雪花落在上面,缓缓融化成水。
“我曾经也想过像你一样,永远只是默默喜欢他。因为不会开始,所以永远不会有结束,也不会有危险。我会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看着他结婚,看他慢慢变老。我还有那么长时间,总有一天会忘掉他……可是我做不到,我连想也不敢想。哪怕只是看着他给你眼神,我就嫉妒得要发疯了。”
“我不是不懂得,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除了情爱以外的事,我还有自己的家人和工作……可是他太重要,在他面前,所有道理都变得没道理了。如果没有他,就算我事事圆满,我还是不会快乐。所以我一定要去争,哪怕他最后还是不爱我,那我也认了。喜欢这种东西不能取舍,我舍不了。”
金泰亨站在满地雪白的光里,看着哥哥露出一个笑容。被沾湿的睫毛沉沉垂下来,像挂满了寒冷的露水。
“我知道喜欢他这件事一旦暴露就是粉身碎骨,我知道这样的罪过够我死一万次,但我还是要和他在一起。苦果恶果我自己承担,无论有没有以后,我都要去争一个可能,我只是想和他堂堂正正地开始,想坦坦荡荡地喜欢他。在爱他这件事上,我一意孤行,但绝不会后悔。”
闭锁的囚笼里,金泰亨最终还是冲他捅出了那一刀。他们在静默中听到笼锁打开的声音,泰亨自由了。
金南俊怔愣地看着他,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尖,他看了又看,捏紧的拳头不知不觉中缓缓松开。他看了那么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久到眼眶里渗出眼泪。
cody给泰亨的打扮和给他的截然不同,他自己是一身成熟稳重的黑西装,刘海梳上去;泰亨却是一头毛蓬蓬的卷发,系着小王子一样的宝石领结。他们相对而坐,却像有一道天堑从中划开,永永远远泾渭分明。
连cody都懂得他和泰亨之间的差别,而他居然到现在才明白。哪怕只差了一岁,他已经是大人了,泰亨却还是少年。
或许泰亨不是没有长大过,但硕珍哥让他倒退了回去,再次成为一个孩子。孩子的爱是暴烈又不讲道理的,想要得到,就非得得到不可。成年人可以为爱隐忍终生,少年却宁愿为爱死去。
他终于明白了,可是好像已经太晚。
金南俊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由内而外地感到疲倦。他不想再和泰亨争执下去,无论谁对谁错,他都是失败者。
他错认了泰亨那么多年,他曾以为泰亨是他的同类。而在今天的决裂后,他和哥哥、和弟弟的关系,都不可能再回到以前。
最终,他松开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垂着眼轻声说道:“你走吧,一会儿就要上台了。”
金泰亨静静看了他片刻,最终沉默地转过了身。他关门的声音很轻,可南俊却觉得他像是给门上了一道锁。
泰亨把他锁在这里,自己却在那条路上飞快向后倒退着奔跑,而他已经不可能再追上他了。
【Vjin】逢喜-6
六.《异国曼妙香》-下
“被蒸熟了啊?说句话。”
把目光闪躲的金硕珍抱进屋放在床上,金泰亨疑惑得吸吸鼻子,若有似无的香气,非花非木,浓郁而迷离。
“让你别乱跑,沾得一身脏。”
“脏?这是新裙...衣服,不脏啊,那你等等。”
衣领让扯了下,金硕珍才回过神,他换衣服都会去屏风后面,既然金泰亨说脏,那他就去换吧。
“就在这,有什么好羞的,没出阁的大姑娘都比你强。”
可金泰亨似乎格外不讲理,还把鼻子都凑了过来,热热的鼻尖贴着了金硕...
六.《异国曼妙香》-下
“被蒸熟了啊?说句话。”
把目光闪躲的金硕珍抱进屋放在床上,金泰亨疑惑得吸吸鼻子,若有似无的香气,非花非木,浓郁而迷离。
“让你别乱跑,沾得一身脏。”
“脏?这是新裙...衣服,不脏啊,那你等等。”
衣领让扯了下,金硕珍才回过神,他换衣服都会去屏风后面,既然金泰亨说脏,那他就去换吧。
“就在这,有什么好羞的,没出阁的大姑娘都比你强。”
可金泰亨似乎格外不讲理,还把鼻子都凑了过来,热热的鼻尖贴着了金硕珍的锁骨侧,轻轻擦过,他连忙挪了两下。
“瞎说!没出阁的大姑娘才不和男的坐床上!”
一来二去,金硕珍有些恼,不知怎的,他脑海里忽然滑过那洋人夜猫子般的眼睛,诡异莫名,让他打了个小小冷战。
“是,你厉害,床也坐过衣服也脱过,还亲过嘴。”
金泰亨忍不住逗他,用牙齿叼他的耳朵,这香气很乱人心神,让他想抱着金硕珍不松手。
“我没有,你逼我的,你...你...”
再迟钝也是个齐全的小伙子,金硕珍感觉到腿根蹭着了什么,明白得慌乱,明白得惊讶。
更可怕的是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热到了一处。天光未散尽的卧房床上,情动的僵持在两人间弥漫开来,谁也没再往下说。
“你起来了。”
金泰亨沉静的陈述着事实,实际上呼吸却急了半拍,热热得喷在金硕珍耳垂上。
“你今天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俩男的..在假山里头...”
到了正经关头,金硕珍猛得抽了口冷气,他那让金泰亨给摸着了!
绝不行,绝不行,使劲把人推开,金硕珍光脚跑下了床,直跑到了远远的屋子角落,他看盆里还存着点冷水,拿起就往身上泼。
“你!”
金泰亨也懵了,看看自己身下生龙活虎,又看看可怜巴巴的落汤鸡金硕珍,不知到底该骂谁。
“少爷...我是男的..。”
想起亲眼看见俩男人是如何做的,金硕珍怎么也是怕,他浑身上下湿着,裙子紧紧贴到腿上,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也许替妹妹嫁过来是错的,可对的那条路他找不到。
“就算是坐了轿子,可我到底也是...”
见坐在床上的人怒气腾腾的大步迈过来,金硕珍躲无可躲,抓起古董架上摆着的一个玉貔貅,举起来做要砸的架势。
“砸,朝这,来,我看看你多大的劲!”
狠狠注视那双盈着楚楚光亮的眼,金泰亨愤而怂恿着,他真不爱听这乡下小子讲的话,赶成是嫌弃自己。
“砸死我你就能逃出去了,逃得远远的,找你那个什么张哥李哥的,快点!”
他越喊,金硕珍眼眨得越快,委屈到了尽头,竟还真的狠狠往下砸,只是,却不是砸向金泰亨。
手腕被狠狠攥住,貔貅也到了对方手里,金硕珍才后怕的慢慢往地上坐,他刚刚那下的确是要砸自己脑袋的,砸死了算解脱...
“看来你是真烦透我了。”
把貔貅往地上一掷,金泰亨也蹲下身子,眼有悲戚。符咒还贴在那,却镇不住人心中的恶鬼。
“不是的...我不烦你,少爷...”
过了好一会,侧过脸去的金硕珍才吐出句话,他衣服还湿着,导致受了凉气,说话时牙齿有些控制不住的抖。
“嗯,只是心里没我,是吧?”
“那少爷心里有我吗?”
说过的话都成了疑问,他们问彼此,却又无法答彼此。
这一次,金硕珍没地方躲了,于是湿淋淋得被金泰亨抱了起来,没放到床上,而是榻上。
“别跑也别躲,老老实实坐着。”
找了套干净里衣,金泰亨帮金硕珍换湿掉的衣服,这次他没狠狠的扒,手里力度刚刚好,好到金硕珍没有明显的排斥。
他不想金硕珍着凉发烧,可自己却已经开始发烧了,看见那雪白的身子就烧得更厉害。
“你羞起来,挺好看的。”
帮金硕珍解开裙子时,他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异常迷离的香气散去,剩下的都是两人皮肤上的味道。金硕珍的像井水里湃过的奶糕,金泰亨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总想咬一口。
“不好看,丢人。”
冷得紧了,金硕珍想去扯榻边的毯子,结果让个暖呼呼的大活人抱住,身子散出的热气都度了过来。
“去烧热水。”
拿起腰间的玉坠子往门上一砸,金泰亨命令着,边喊边把金硕珍抱在自己怀里,搓他冰凉的臂膀和肚子,里衣大,就系了一根带子,所以他手想怎么钻就能怎么钻。
“嗯,俩男的在假山里头都能把你吓成这样,是丢人。”
早猜到是怎么一回事,金泰亨也没再细问,香气就更算了,有看戏在前,串起来无论是什么他都不会更意外。
“太太那的人你都要小心,离得远些。”
“嗯,好。”
这回,金硕珍乖乖的点头,脸颊被亲了一下。
“小傻子,谁给块糖你就跟谁走。”
“没有!你看不起我...”
咋又亲,金硕珍还没来得及掰扯这件事,丫鬟们就敲门说来送热水。
平日洗身子他们是分开的,金硕珍总趁金泰亨不在的时候先洗一回,晚上就是金泰亨自己洗。
那个木桶着实大,丫鬟们成天刷来刷去拿花水擦,比乡下的池塘泡着舒服。
“你..你脱衣服干啥!?”
到了桶边,金硕珍刚要把屏风后的帘子都拉上,就看金泰亨大剌剌的走进来脱衣服,随手两下,坦诚相见。
“能干啥,你怕啥?”
学金硕珍装作惊讶的样子讲话,金泰亨觉得特别有趣,他见金硕珍胸膛露了出来,薄薄的衣料盖不住胸前的漂亮粉色,不由有些口干舌燥。
刚刚光顾着给他搓热乎了,没来得及多看两眼。
“赶紧吧,别老等我抱你。”
泡进了热水,见那人还站在桶边迟迟不肯迈进来,金泰亨就催他。
“不然我等会泡凉水吧...”
“别磨蹭,在乡下没和人一块泡过水?”
托腮等着的金泰亨没想到他才这么随口一说,金硕珍心一横利索得脱下衣服迈进了桶,桶是真大,他俩各据自己的地方,根本也碰不到对方的身子。
可金硕珍就是觉得窄,因为金泰亨直接靠过来了,水哗啦啦的响,水里的花瓣香草叶都跟着晃,飘起清苦提神的香。
“我洗好了!”
这还怎么泡,金硕珍红着脸站起来要出桶,金泰亨却不让,手往他肩膀一按,眼里被热气熏出了平易近人的温度。
“噢,看来还真和别人泡过,又是你那张哥?”
温度越来越高,开始烫人了,金硕珍像只被拔掉毛的小鸟,感觉周身的水都要沸起来。
和别人泡过怎么了,还不让泡水玩吗!
“少爷,你这样..我没法洗了。”
“那就别洗了。”
把手往下摸,金泰亨微微仰起头,居高临下的露出鼻尖淡淡一颗痣。
纵然金硕珍滑溜如条鱼,他也是最好的捕鱼人,瞬间摸到了要害处就不松开,上下来回的折磨,不让这条鱼好过。
“说说吧,那张哥,你和他到底还干什么事了?啊?”
“唔...你这人..邪病又犯了...你放开我..”
这可完了,金硕珍想哭都没地方哭,他受不了这种要命的事,来回拧动身体把水都拍了起来,一地狼藉。
“是,我邪病犯了,所以你不好好说,我就捅进去。”
说着,金泰亨把另一只手往后摸,狠狠捏了把这条鱼柔软的屁股,随后手指探到了哪儿,把怀里的鱼吓得扑腾扑腾差点要晕过去。
“还有,少爷长少爷短的听着烦,今天教你个别的。”
任金硕珍唔唔唔的如何挣扎用力,金泰亨就是岿然不动,他要立立家规了。
于是唇凑到金硕珍的耳边,冲那耳洞里吹气。
“叫声相公我听听。”
Tbc
***吃醋小老虎在线教家规,羊羊大概半崩溃~
【Vjin】逢喜-4
四.《上坟》
“少爷,少奶奶,该起了。”
门外传进来话时,金硕珍正睡得舒服着,他懵懵的伸手去拿榻边的衣服,发现天还没亮透呢。
该起了,为什么?他坐起身后看床,见昏暗中的帘子不曾揭开,猜金泰亨没醒透。
“少爷…”
不等这第二声唤得完整,床上的人却忽然坐起来,大步走到桌边,拎起个笔洗猛劲往门上砸过去。
“砰”的好大一声,碎得何止门外人的胆,金硕珍也吓够呛。
可再害怕,他还是硬着头皮站起来冲门外喊了声。
“这就起了!”...
四.《上坟》
“少爷,少奶奶,该起了。”
门外传进来话时,金硕珍正睡得舒服着,他懵懵的伸手去拿榻边的衣服,发现天还没亮透呢。
该起了,为什么?他坐起身后看床,见昏暗中的帘子不曾揭开,猜金泰亨没醒透。
“少爷…”
不等这第二声唤得完整,床上的人却忽然坐起来,大步走到桌边,拎起个笔洗猛劲往门上砸过去。
“砰”的好大一声,碎得何止门外人的胆,金硕珍也吓够呛。
可再害怕,他还是硬着头皮站起来冲门外喊了声。
“这就起了!”
“你还应得挺痛快?”
金泰亨无处宣泄的火气都留在了眼里,噌噌的烧,还不等他接下去,金硕珍却走过来用沾了水的毛巾捂在他额头上。
水是冷的,毛巾自然热不起来,看着那双不太敢对着自己却又不得不对着自己的眼睛,金泰亨心口莫名的闷。
“怕我还管我干什么?开门不就得了?”
“现在开门你会砸死人。”
不敢太用力给金泰亨擦脸,金硕珍都是轻轻的,他知道自己不比外面的丫鬟伺候得更好。可想到要直接开门了,金泰亨再砸个花瓶过去,好好的人成了魂,太造孽了。
“你还真知道我,用点劲,没吃饭的猫儿似的。”
“…我本来就没吃饭。”
给这小少爷把脸和脖子都擦了下,金硕珍才亮起灯把门打开,屋外一抹青,看得他怪闷的。
芳露没过来,两个小丫鬟进了屋,低着头收拾地上的狼藉,又把早饭端来了。
金硕珍现在学着观察点形势,反正金泰亨动筷子他就动筷子是准没错。
今早居然有鱼汤,他觉得鲜,喝得美滋滋的,不想金泰亨喝了两口就把碗往桌上一搁。
“腥。”
他都这么说了,丫鬟撤了汤,金硕珍可怜巴巴的望了望,到底没说什么。
这都腥啊?要是喝了自己熬的,他怕金泰亨会把汤盆都扣过来。
今天金泰亨穿着一身的黑,平日手上戴着的扳指都摘了下来,更难得的是,他瞥了眼金硕珍手足无措的模样,说了句话。
“你换我的衣服吧。”
金硕珍忙不迭的点着头,丫鬟犹豫了会,见金泰亨态度坚决,于是帮金硕珍找出了同样素净的男子衣衫。
就这样,嫁进来以后,金硕珍第一次走出了这个小院,往着未知的方向,去见未知的人。
“一直没空见,你该唤我声娘。”
才到了前厅,金硕珍往后躲个不及,手就被牵住了。香风浓郁,他呆呆的不知怎么面对眼前的贵妇,嘴唇哆哆嗦嗦直打架。
这一声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卡在喉咙里有些难受。他娘已经入土了,如今眼前这位穿金戴银的贵妇人纵然笑意亲切,却总像隔着什么,云雾之外,令人不敢贸然靠近。
许是日子滋润,金家这位太太总是眉目平和不见愁色,颈上挂着的翡翠佛露出厚重的慈悲笑意,她一定要牵着金硕珍,让金硕珍手脚都不协调起来。
“你爹近来难睡踏实,服了药歇着呢。”
金家太太这话是对金泰亨讲的,她才一疏忽,金硕珍立刻就躲到了金泰亨旁边。
“你们小两口倒亲近。”
金太太不再多言,翡翠佛晃了晃,吸了光,却被衣衫挡着透不出亮
要说这地方大,墙也不曾高到遮天蔽日,可要说这地方小,却长长的走不到边。
跟着金泰亨,金硕珍时不时也回头看看随行的小厮丫鬟们,他以为自己猜中了什么。
推开扇腐朽已久的门,破败的声音吱呀响起,如同生命的不甘。
这处院落该荒废很久了,光是肉眼可见就是荒草遍地,明明这一方土地该共享同样的阳光雨露,偏偏这儿连光都难分到太多,四处都透着刺骨的凉意。
不太远的时候,金硕珍看见了孤零零立在土中的墓碑,他不知道原来还有人在家中上坟。
想必大户人家是有规矩的,其中的复杂他何以知晓,只能老老实实跟在金泰亨身后。
许是直觉能压制迟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比如说,那碑上残留着深色的痕迹,好像是泼上了什么,显得脏兮兮的,连刻的字都几乎看不清。
“备好了么?”
金家太太一身珠玉琳琅,便像是破败地里开出的富贵花,不合时宜极了。
浓朱色的口脂延开点点在唇角,如精心装点却百密一疏,她的周身华贵与金泰亨的素与肃形成对比,金硕珍还没反应过劲,鼻腔内就涌入了什么。
腥,这才是真的腥。
是不陌生的味道,又是令他难以置信的味道。
“泼。”
一声令下,一盆血被泼在了那碑上,金硕珍强忍住惊呼,他的手好疼啊,被金泰亨攥的。
“求十方神灵佑护我家,如今勉强困住了这妖物,不要遭了报复才好啊。”
见血泼完了,金家太太眉眼沉静跪在地上,似是对天地祷告。
周围人都低着头,只有她仰面,口中低语不断,后又命人烧了纸钱,再用红布将余灰铺盖住。
“谯妹妹啊!”
最后,那金家夫人哭着唤了声什么,金硕珍没听清,他只知道手更疼了。
血中夹杂着黑色的毛,金硕珍曾在小时候见过一次,那时村里一家的女儿得了怪病,后来就有人出主意说用黑狗血泼过去,泼醒了备不住能救。
冒着热气的一盆血,夹杂点黑色的毛,这真能救人?金硕珍好奇,可爹却捂住他嘴告诉他不许乱讲话。
“再乱讲这些,从她那走了,可不就来找你了?”
“啊...”
被疼痛掐断了回忆,金硕珍忍不住轻声叫了出来,他刚想用力挣出来,却看到金泰亨眼里布满了红丝,怕人得很。
这一早上很够呛,等回到了屋里,金硕珍的嘴愣是开开合合,没讲出话。
后来见金泰亨就干巴巴的坐在那床上,他终于大着胆子靠过去。
“你饿不?早上看你也没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
得,金硕珍知道自己好心没好报,又被这少爷教训。
“那...那你出去找人给你唱曲儿,听了心里能痛快点不?”
“你话这么多,怎么刚刚见了那女人就乖得不得了?让你叫声娘你就以为自己长能耐了?!”
这个时候四处都静悄悄的,只有这狭隘的一方天地里,金泰亨对金硕珍怒目而视,他将难言的愤恨一股脑倒成了无理取闹,沉沉的嗓子喊出来时好像还带着点空气中的血腥气。
可金硕珍却没吭声,也没亘着脖子嘟囔,只是安安静静的将金泰亨脖子上不知何时沾着的草叶摘了下来。
无根可依的草,迟早是死的命。或许现在已经死了,还要被人踩上几脚,多不甘呐。
“我不叫她娘,我有自己的娘,她被埋进土地了。爹说,她能去个好地方,好地方不受罪。”
以往的时候,金泰亨总要笑话金硕珍那些搬不到台面上的话,可今天,他的凶悍里藏的都是萎靡不振,逞强过后,只剩双通红的眼眶。
门被踹开后,金硕珍想着,这少爷约莫着是又要去喝酒。
也好嘛,天地广阔,若是心里有苦处还总拘束在个小小的地方,人不得疯么。
这一日,金硕珍也没有呆在屋里,他找出藏在柜子里已经馊掉的面人儿,依旧小心的捧着来到院角,扒拉开松软的土,把裂开白肚皮的小面人儿埋了进去。
“都说土地干净,你要是也能投胎就好了,下辈子可不要再当面人儿啊,当个活人吧。活人虽然也有遭罪的事,可努力活着还能等个机会。”
“不过..活着要像是个死人,才更苦吧。”
风不会讲话,树叶不会讲话,可风吹过的树叶沙沙声却交叠成最巧妙的应答。
院子里蹲了很久的金硕珍抬头望望蓝天,他想,要是有天能回到家里见爹和英儿,一定要告诉他们,那么多人向往的富贵窝里其实有股子腥膻味,是黑狗血的味。
腥冷腥冷的,怎么闻都憋屈。
夜深得漆黑一团时,金泰亨才回来,他踹开了门自己倒半趴在了地上,被匆忙醒来的金硕珍搀扶着到了床边。
“...你...你掉酒缸子里了吧...衣服都脏成这样,我给你找一件换啊,你等等。”
见这人衣衫裤子都沾得不知是酒还是吐得一塌糊涂,金硕珍没嫌弃,找出件金泰亨常穿的里衣就要给他换。
“我先拿毛巾给你擦擦脸,哎你别吐我脸上!”
他又去拧毛巾,可金泰亨死死抱着他腰不让他动,满是酒气的唇眼看要贴过来。
“..给...给我亲亲...”
“亲..亲啥啊亲..你真是喝傻了!”
金硕珍窘迫得躲那热热的唇,他又不是唱曲儿的姑娘,大小伙子有啥可亲的。
真是被逼到没招了,金硕珍抓起没拧干的毛巾啪的往金泰亨脸上一罩,他不信这样都不精神。
果然,金泰亨有些僵硬得坐住片刻,毛巾掉下来,那张俊脸还红着,眼里却稍稍见了点清明。
“你..你过来点...”
他冲金硕珍叫唤,见人迟疑,就开始扯自己衣服,转眼胸膛都光溜溜的露出来了。
“喏,这个给你换。”
金硕珍以为他清醒了,赶紧把衣服递了过去,不想连同手被扯住,转眼到了床上。
两个成年男子腿交缠着一绊,帘子撕拉拉的裹着扯着裂了开来,金硕珍不管不顾的蹬了过去,他听到金泰亨趴在自己身上嗷呜了一声,知道肯定是蹬到哪儿了。
“穷小子,你要我命啊!”
嫌捂下面丢人,金泰亨气得边吼边扒拉开乱七八糟的帘子,看到下面藏着的那张脸。
山清水秀的地方或许才能生出这么干净的脸庞,金泰亨只觉得那些酒气都冲不散的啊臢被金硕珍眼底柔柔的光色晕开了些。
“你妹妹肯定没你好看。”
他鬼迷心窍了般的去抚摸那张脸,说不清两人的脸谁更红一些,桌上仅留下的灯大概是为了照出主人家的影子,是心里藏着的影子,平日里无形无状的,微醺的夜却有了端倪。
“...瞎说,那是你没见过英儿...起来吧,你压得我疼...”
刚把人踹了的金硕珍有些理亏,可他感觉自己不能被金泰亨这么死死盯下去,都没法喘气了。
“光压着就疼啊?那要是干点别的,你还不疼死。”
“疼死?我不要疼死!你快起来吧,你身上都是酒,我衣服..衣服可干净了...唔..”
帘子是绯色的梦,把张漂亮透净的脸蛋围成了任人用嘴亲昵的红尘暖酒一杯,金泰亨亲过去就觉得醉意更深重,他恨不得拿帘子把下这傻人绑更严实点。
总挣扎,总想跑,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知道金硕珍过去没同别人亲过,怎么说,才被男人碰了下就恨不得哆嗦得死过去,浑身肯定都干干净净,纯真得不惹尘埃。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
“你亲过你们村的姑娘没?说!”
他咬金硕珍腮边那块软肉,逼着金硕珍讲实话,下嘴没轻重,咬出个不大不小的牙印。
“...没亲过...你闹够没呢,闹够了我要下床...你喝多了肯定打不过我,我再踹...唔”
本来金硕珍是想说,我再踹你一下就把你踹到疼死了,你信不信?
狠话没放完,又让热乎乎的唇堵了个头脑昏昏,他以前听村里大点的哥哥说亲嘴的滋味好,亲的时候心里直跳,跟要死了一样的。
那时他不信,说嘴碰过嘴就要死啦?让人笑话呢。
可现在舌头让咬住,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舌头是命脉啊,咬折了命就没啦,可不就是要死了。
亲亲热热咬着缠着,不知羞耻得裹着,耳朵啧啧的水声,他没力气推金泰亨了,彻底软成了碎掉的帘子。
但裤腰带被摸着时,昏头昏脑的单纯青年却起了劲,狠狠一咬,把那富家少爷的嘴唇咬破了。
血流出来,腥腥的,却不是腥冷,而是很暖。
半松开气喘吁吁的金硕珍时,金泰亨眼里漆黑不见底,他改成躺下抱着这人,大有死不撒手的意思。
金硕珍气得左扭右扭,才要找到关窍解开腰间缠着的布料时,却听着脖子那传来闷闷不乐的声音。
“那坟里埋着的,是我娘。”
“....啊?”
金硕珍立时傻了,可再琢磨琢磨,也明白了金泰亨的那些反应是怎么回事。
亲娘的墓让黑狗血给泼了,换成是谁心气能顺呢。
“你别想着怎么安慰我,我不乐意听虚话。”
亲亲凑在唇边那软软的耳垂,金泰亨还是不快活,酒气散了点,孩子气倒涌了上来。
“这世上要是还有个人能对我说说真话,我倒希望是你。”
Tbc
【Vjin】赌个烂漫-完结
八.
“星星闪烁的光芒
追寻已忘记多少光年
日夜交会的刹那
黄昏短的像一句誓言
从来不求时间为我搁浅
只盼活的每一天
都能有你让我思念”
——《这一次我绝不放手》BY 齐秦
“奶奶,我回来了。”
推开门,金泰亨笑着说道,他把腰板儿挺得很直,眉目深深,像只是出了趟远门。...
八.
“星星闪烁的光芒
追寻已忘记多少光年
日夜交会的刹那
黄昏短的像一句誓言
从来不求时间为我搁浅
只盼活的每一天
都能有你让我思念”
——《这一次我绝不放手》BY 齐秦
“奶奶,我回来了。”
推开门,金泰亨笑着说道,他把腰板儿挺得很直,眉目深深,像只是出了趟远门。
令他开心的是,这屋里满是阳光,把回忆中的祖孙俩都照了个亮亮堂堂。
令他难过的是,阳光下没有灰尘飞舞,太干净了....
“小傻子。”
宽大手掌颤抖着去摸桌面,指尖所及,尽然冰凉,已失了那个人辛辛苦苦劳作的温度。
还有个大信封,金泰亨打开来,努力不撕坏边角,发现还是张贺卡。
那种老式红边的,上面印有“祈愿安康”四个大字,他们小时候还有,后来也难买了,现在的人多半嫌弃老土。
泰亨:
希望你拆开它时心有喜悦,苦难早已结束,现在的每一天都会是崭新的。
奶奶卧室的抽屉钥匙我放在桌下,里面有些重要凭证和她留给你的宝贵人生,还有殡仪馆的钥匙,要是你想去看她,记得拿着里面的证明和钥匙。
咱们这座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每天都有些新鲜事想和你分享,所以我留了很多报纸在这个家里,都有好好整理,不要了可以扔在门口。
对不起啊,说好多废话。再画一朵花送给你,这次记得告诉我喜不喜欢。
好吗?
想陪你一起看的金硕珍
贺卡的另一侧空白处,有朵小小的花,长势喜人,就是墨有些晕开了。
是吸了泪水的缘故,所以长得好吧。
“还拿红笔画...批作业啊你...”
客厅的角落果然放着一沓沓摞整齐的报纸,都是都市报,讲这城里大事小情,不过时间是有分隔的,看来是经挑选过。
这房子处处透着的痕迹都让金泰亨眼眶更酸,他来到奶奶的卧室,看到桌上颜色鲜亮的圆脸娃娃冲自己笑,可自己呢,只能回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
于礼不合,却无能为力。
殡仪馆会洗多余的遗照给亲属,打开抽屉时,金泰亨终于在奶奶慈爱的目光中落下泪来。
他轻轻拿起那张照片,抚摸过老人白发苍苍的鬓角,温和宽容的眉眼,再到化解悲苦的嘴角弯弯。
苍天是知道您好,才把您请去做客享福的,从今往后啊,放宽心别为我担忧,您的大孙子一定好好活下去。
好话说在了开头,金泰亨却觉得嗓子苦,咽下的泪水真他妈多啊,泛滥成灾。
“奶奶,我好后悔...是我做错了...”
“奶奶...他啊,都不会笑了,可怎么办?”
早知今日,我招他做什么?我一个罪犯,我招他做什么。
阿凯临走前其实见过金泰亨,他把金硕珍前前后后尽心尽力的都讲了出来,遇见这么个人你真值了,阿凯如此说道。
当时的金泰亨正沉浸在红与孽的世界,眼里除了狠就是冷,闪烁来回,成了绝望。
“那他呢?他就活该为我遭罪么...”
面对处处有着那人痕迹的屋子,金泰亨颓然的坐在地上,掌心的照片中,金奶奶似乎又要揉他的头。
“我们泰亨啊,真的喜欢上个乖孩子,很乖很乖的孩子呐。”
是啊,奶奶,真的很乖很乖。
您有多喜欢他我都知道。
我有多喜欢他,您也知道的不是么。
有了案底,金泰亨还是找到个工作,修车行的老板过去就和他认识,知道他车开得好,修起来也有几把刷子,于是金泰亨应下了。
从此还是和车打交道,忙了整天后浑身的机油味,但他觉得挺充实,因为回家后累得躺下就能睡着,不必多想。
要说也亏了金硕珍攒下的那些报纸,他还不至于对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感到太陌生,偶尔见到些十几岁的年轻孩子骑着摩托来,身上带着新鲜的血性,他也会记起自己的过去,却更加沉默不语。
“哥,我可喜欢你了,咱俩处对象呗?”
看上金泰亨的小姑娘多了,大胆热情些的就直接凑过来,冲这个英俊男人表白。
鼻梁高眉眼深,她们都私底下讨论他是不是个混血儿。
“别了,我有对象。”
“诶诶诶,我都盯你那么久了,可没见过有哪个女的来找你啊!”
“非得是女的?”
金泰亨一挑眉,小姑娘脸就红了,她不开心的嘟囔着。
“那男的..也没见哪个来找你啊。”
失败出局,身旁陪着来的另一个姑娘在不远处比了个胜利手势,意思是:你看吧我早说你不行啦!
当年的酒吧老板现在居然还开着酒吧,多次想请金泰亨过去帮忙,看他不答应就热心肠的介绍起女朋友。
“找个知冷知热的陪着过嘛,你说你老单着,多没劲。”
金泰亨还是摇头,也还是那句话。
“我有对象。”
后来有传言称他对象是个漂亮女孩,为他殉情跳了河,从此他就单着。
唯一不信的就是酒吧老板,他是生意人,总要看账册,记性好。
“估摸还是忘不了那个漂亮小伙,我当时可见过,亨子为他差点把人打死,啧啧,烈性着呢。”
这天倒来了个稀客,金泰亨一见,愣了。
“呵,久违!”
田柾国没好气的把头盔一摘,当日的小屁孩长成了大小伙子,和金泰亨一般高了。
“卡钳有点毛病,去了几个地方都修不好,谁能想到碰着熟人啊。”
他说熟人的时候狠狠压重了讲,咬牙切齿。
“我看看。”
金泰亨没多问,他心知肚明,就算田柾国揍他也应该。但要说多年没见,这孩子的嘴可长进不少,一句话一把刀子。
“以前玩车,现在修车,你说淹死的是不是都会水的啊?”
“备不住。”
“诶你轻点吧,我这车贵着呢,比你当年那战绩累累的宝贝可厉害多了。”
“嗯。”
“纳了闷了,我哥喜欢你啥,也就脸能看。”
才说到了个“哥”,田柾国更气,却见金泰亨终于抬起脸冲他笑,意味万千,还是有点让他发怵的余威在。
“怎么,今儿来寻仇的?”
“嘿!真不至于!我要是知道你在这,求我我都不来!你把我哥害惨了,要寻仇也得他寻,我越俎代庖不是那回事!”
话说的是和自己无关,可田柾国那个咄咄逼人的劲,就差要拎个榔头和金泰亨决一胜负了。
他逼近继续检查车的金泰亨,一把攥住那胳膊,想扭却不料对方稳如泰山,瞬间落了点气势。
可田柾国知道,没关系,今儿也不是为打得过你。
“金泰亨,装什么呢?想揍我吧,手软还是脚软呐你?”
“你要想揍我就揍。”
回这句时,如金泰亨所料的拳头果然砸了过来,肚子一下,打得他弯了弯腰,但到底是站住了。
要说这拳头还是嫩,比起狱里那帮玩意儿是差得远了。
“接着来吧,今儿我不还手。”
田柾国就烦眼前人这猖狂劲,瞧不起谁呢!
“别,我跟你可没这么大仇,就是替我哥冤屈,他倒霉遇着你,中邪一样的。以前全家老小哪个不喜欢他?成绩好品行好,我妈都说两家好多年不出这么个周正孩子了,我也乐意跟着他...。你可好了,一出场就他妈金光闪闪,后来又充当落难英雄。狗屁!金泰亨你就一狗屁!”
他骂得爽快,还要继续时瞥着金泰亨眼底一束冷蓝的火苗儿窜起来。
“我和他的事用不着你懂。”
“是,用不着,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金泰亨牛逼,毁了他好事还装个没事人一样。”
被拎着领子时,田柾国得意了,他知道自己终于成功激怒了金泰亨,又知道金泰亨不会动手打自己。
活该,你他妈活该!
“什么毁婚?是女朋友,还是结了又..”
“结了又离?你真看得起我哥。大学毕业那年他和你在一块儿的事闹得整个学校整个厂子风风雨雨的都快成名人了,同辈儿的姑娘们都知道这事!再说...他耳朵都...”
说到这,田柾国才有些觉察到自己的残忍,不是为金泰亨,而是为金硕珍。
为那个越来越沉默不语的哥哥。
这都是他的伤痛,尽管他从来不提,可田柾国是知道的。从阿姨侧过脸的泪中,从自家父母的风凉话中,从那些傻逼鄙夷的眼神中。
他都是知道的。
“耳朵...他耳朵怎么了?!啊?”
金泰亨再无法冷静,他恨不得把田柾国脑袋剖开直接看记忆片段。
“耳朵...你他妈不看报纸啊!噢我可忘了你坐牢呢!”
对方神色越痛苦田柾国就越觉痛快,这些比起金硕珍受的又算得了什么。
“被下岗的一批人里有整幺蛾子的,寄自制炸药,多他妈艺术一行为...我哥当时离得近了点,人醒了没事,可耳朵就不太行了。医生说戴助听器不影响生活,可助听器他带上了头就疼,你知道钻心的疼啥感觉吧?我给你形容下,就像千百根针往脑袋里钻,可劲的钻。”
田柾国来了劲了,恨不得当场拿大喇叭冲金泰亨耳朵里喊。
“你肯定是不知道,那你也不会知道他相亲时被人家姑娘拿滚烫茶水泼了吧?人家骂他残障的死玻璃,噢,这事餐厅里的都知道,我是听我同学说的,多讽刺,你说呢?”
这些年冲的冷水澡汇聚一起都不如现在刺骨,金泰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住的,眼前是田柾国那双照妖镜样的大眼睛,耳边是嗡嗡作响的混乱声音。
“什么?”
“泰亨..你...”
“吃什么?我下次给你带...”
那些茫然的善意原来是源于病痛,而恰是自己,回以自欺欺人的恶意。
“怪不得他好像头疼...”
恍恍惚惚的呢喃着,金泰亨要往出走,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田柾国。
“他在哪儿?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哪儿自杀率高就在哪儿。金泰亨,我今天说这些就是要你明白明白,坐牢算什么,这些年你在里面蹲着,我哥他也没一天好过!你蹲铁牢,他蹲活牢!他他妈从遇上你起就被你给判刑了!闭着眼睛活都比认识你强!”
喊着喊着,田柾国眼底也涌上了泪水,他已然忘记要刺刀子的初衷,现在说的,的的确确是真心话。
十多年,人生到底能有多少个年头容得上这么忍耐一场。风华耗尽,意气成灰,他样样出色脑袋最灵透的哥哥怎么就成了个傻子。
在急欲崩溃的世界里,金泰亨根本不想给自己的情绪找个力挽狂澜的机会,他弄了辆店里的车,不管不顾的踩了上去。
一下,两下,操,怎么这么钝...
可在摩托冲到公路上时,他才终于感受到迟来的撕心裂肺,身后是田柾国通红的眼,前面是找不到金硕珍的每一处地方。
摩托在黄昏中飞奔,几乎要把风甩到脑后,可金泰亨却心急如焚,不行,还不够快。
公路上,疾驰的鹰早已冲破了禁锢,头盔下早已是痛到失衡的一张面孔。
乖宝,你等等我,等等我.....
你别飞,别放下我独自去飞,等等我。
辗转去了几个他们曾待过的地方,终于在暮色燃烧时,金泰亨找到了江边,他碰运气,也难得受了次老天爷眷顾。
要找的人正坐在江边的矮栏杆上,怔怔看着天空出神,怀里抱着的是个款式太过老旧的相机。
金泰亨停下车,却在刹那间放轻了脚步,一方面是心里愧意太深,脚下如灌铅。
一方面,他怕吓着金硕珍,很怕。
栏杆旁的地上放着个随身听,里面播放的歌曲把霞光衬托得更绵延无边。
“飘飘荡荡 我望眼欲穿 千万盏街灯都为我点亮。”
清澈高远的歌声,却让金硕珍的表情更静,偶尔他也会拿起相机拍下天空,然后再继续发呆,就好像过去好几个年头习惯的那样。
丝毫不知道身边正站着个泪流满面的男人。
“...乖宝..”
金泰亨轻声的唤,才想起他耳朵不好。
脑海里闪过金硕珍次次委屈隐忍的脸和自己的冷嘲热讽,金泰亨知道,要是他手里有刀,合该杀自己千万次。
金泰亨,你他妈就一混蛋。
终于,风大了些,坐在那儿的金硕珍好像被风迷了眼睛,开始不停用手揉。
越揉越不舒服,他手开始用力气,却感到有什么温热事物覆盖住手背,另一双手代替了自己,轻轻揉两下,呼吸拂来,金硕珍才无措的眨了眨眼睛。
见人有瞬间的受惊,金泰亨的心都碎得不成样子,用手轻轻抚摸过金硕珍的脸颊。
“是我,是泰亨...”
“泰...”
金硕珍只讲出一个字,他眼睛又痛了,刚刚的沙子没清干净,还是痛。
“你来找我的?”
“啊。”
金泰亨讲不出更多话,低低的应了,坐在金硕珍旁边,看他眼眶红红又去看天空,就更加不知该说什么。
“田柾国和我说….”
这句话只有个开头,金泰亨补不上后面,但金硕珍却很明白,只以沉默对待。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吹得更劲,两人的头发随风飞起来些。光洁的额头再往下,是布满心事的两双眼。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天我穿西装去见你,你在让我滚前到底是说了什么话啊?”
金硕珍今天没带助听器,他摸着裤兜里的拿出来要戴上,可金泰亨死死攥着他的手不让他戴,眼泪好烫,一滴一滴都是火的温度,落在两人的手掌。
“哭什么呀。”
他揉揉金泰亨的头发,可自己嗓子也哽住了。
“我当时…乖宝,我对不起…很对不起…”
金泰亨不敢含糊的说,可他眼泪掉得厉害,在对上金硕珍那双漂亮眼睛时,他就知道,心碎不是最疼的,现在他的心都快稀巴烂了。
“我那天其实真的去相亲了,那姑娘是我父母同事家的孩子,我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就去了。但好像讲实话也不太礼貌,所以人家姑娘就把我泼了…挺丢人。不过也没事,至少那天可以见你,见到你了,我不就又开心了嘛。”
说这些时,金硕珍低垂着眼,金泰亨看不清那眸子里藏着多少破碎的影儿,他现在也看不清什么,眼里都被泪水混模糊了。
“你当时神色很温柔的说了什么,我很想知道…因为那肯定是我一直想听的,可是我听不清…我…听不清啊…”
说到听不清时,金硕珍的语气里终于有了委屈,很孩子气的委屈,他不让金泰亨给他擦眼泪,因为泪太多了,两人的手都湿得不成样子。
“.....”
金泰亨忍情绪忍得后牙槽都疼,他想稳住自己再去抱住金硕珍。
“...让我抱着你…乖宝,我抱着你…”
在金硕珍要推开时,他终于紧紧抱住了朝思暮想的人,瘦成什么样子了都。
“你滚吧,滚吧…找你齐齐整整的..”
滚字里都是哭腔,金硕珍推不开人,心里的委屈越来越苦。齐齐整整,他当时还真听清了这四个字,巧了。
怎么能拿这个气我啊金泰亨.....
“我不滚,我带你去治病…咱好好治,不疼了,以后都不会疼了..”
凑着人耳边说这些时,金泰亨忍不住亲了亲,亲得金硕珍耳边也都是泪水。
“你不喜欢我了..金泰亨你都不喜欢我了,你骂我,你让我滚,你不喜欢我了…”
要说这十多年受的每次气,金硕珍都能好好忍下来,是因为他强撑着告诉自己金泰亨是为自己好。
但被茶水泼得烫破皮的时候,他次次受周遭白眼嘲讽的时候,因戴助听器头疼欲裂听不清话的时候。
后来就算不戴,他都有隐隐的头痛,也不知是心理还是生理不对劲。
他真的很想问,泰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就撑不下去了…好难撑,我就快撑不住了。
“…我喜欢你,喜欢你….”
帮人擦眼泪的时候,金泰亨红着眼哄他,额头抵在一块儿,亲密得好像金硕珍还是那个最天真的大孩子,好像自己还是那个有一头红发的风中英雄。
“...我在这亲你,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好不好?”
我喜欢你,遇到你的那天喜欢你,亲你抱你的时候喜欢你,在里面的时时刻刻喜欢你。
活着的每一天都喜欢你。
喜欢得要疯了。
“.…不好,我不要你了。”
“好,不要不要,是我要你,我跟着你,去哪儿都跟着,你赶我我都不走…”
看人宝贝似的珍惜怀里的老相机,金泰亨又骂了自己句傻逼,他一下下亲着金硕珍的面颊,到唇的时候却犹豫了会。
贴到唇的瞬间,两人脸上淌着的泪融合,含进了唇齿间,苦,特别苦。
但苦中,却带着点甜。
那天直到后来,金硕珍也没说原谅金泰亨,可在坐上摩托后座的时候,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
风卷起万丈的红尘梦,在这个终有飞翔的夜晚,月色自由,星辰自由。
情也自由。
“我带你飞吧?!”
喊声传来时,金硕珍忽的一怔,胸膛深处因震荡而产生的酥麻已久违了。
“.…怎么..飞?”
热泪因热切的爱,原来流不干啊,现在才真知道。
“…咱俩往天上飞,撞碎星星,然后掉云里…再被月亮烤化!”
“.…..好!”
金硕珍也喊了声,他知道,金泰亨还是哭着呢,可他的声音真好听,沙哑又低沉,喊起来时还是那口裂瓮的钟。
敲几下,自己的心就跟着动几下。
要讲一个爱情的故事还真是讲不完,冷不丁,十多年就会过去。
未曾爱的人鼓足了力气,已爱过的人挥挥手散落身上尘灰。
那还爱着的人呢?
还爱着的人呐,当真是,勇敢至极。
所以今夜,他们还是少年,他们也永远都会是少年。
他们有千万盏街灯,他们有勇敢的飞翔,他们有整座城市的祝福。
他们还有,天荒地老。
“流浪 流浪 流浪
爱原来是片海洋
飘飘荡荡 我望眼欲穿
千万盏街灯都为我点亮
孤单 孤单
爱卷走你的模样
命运是你刻在我手掌
这一次 我绝不放手”
——《这一次我绝不放手》BY 齐秦
END
***伴随着这首BGM,《赌个烂漫》结束了,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歌,也完全是因着这首歌,才能在脑海中描绘出泰亨骑着摩托飞奔在路上去寻找小珍的画面,也得以描绘出两个孩子在夜风中自由如初见的美丽结局。如果《北京北京》那首烘托出前面的深情与压抑,我相信这首《这一次我绝不放手》完全代表了自由与飞翔。
***其实到最后如果说太多话我反而会觉得不自然,文中的他们熬过了12年,眼泪就是最好的话语。当然了后面肯定有后续,我可能会写个番外吧,但得先歇歇,完全没想到能写这么多字,看了看第一章的日期,开挂了的感觉。本来是要上中下,结果就突突突突突突…..
***这篇文要送给亲爱的小伙伴K(发微博的时候我艾特你微博ID哈~),其实是在霓兰洲时注意到你的反馈,给了我很多力量,当时写完霓兰洲真的很沮丧不想继续,看到你的话我得到了安慰。后来在五一生时,也很谢谢你的反馈。但不好意思的是,本来想送你篇甜美可爱的文,甚至想过送悱悱的番外,最后却是这篇的到来。不知道你喜欢吗?当然,不管以后如何,真的很谢谢你给过我的鼓励,祝你顺心顺意~
***也要谢谢一直有陪伴留言的小伙伴们,如果写文是次旅程,我想我现在的阶段大概接近于后半段吧,很庆幸有你们陪我做一场摇摇欲坠却温暖的梦。每个阶段我会遇到不同的惊喜,这篇文对于当下的我来说,应该就算个惊喜。弥补了《致望》时泰亨视角不充分的遗憾,也算尝试了一种新的风格。我猜可能会有“啊,我早知道最后会HE嘛”,不过坦白来讲,我其实本打算有个双结局,但还是想温暖的送出这篇心意,于是有了唯一的这个版本。也当送给顺利手术后的自己一个礼物吧,很多灵感居然源自拆线那天,挺有趣的。也送给每一个还爱着的人,为你们鼓掌。
***最后谢谢《赌个烂漫》,谢谢鹰与红山茶的烂漫飞行,让我再次体味到坚持终有美丽的价值。
【Vjin】赌个烂漫-下(4)
七.
“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恋曲1990》BY 罗大佑
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金母更喜爱看电视,要是碰上金...
七.
“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恋曲1990》BY 罗大佑
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金母更喜爱看电视,要是碰上金硕珍回来的时候,肯定要拉上他说一回。
“等你以后有了孩子肯定比这里面的还好看。”
“噢。”
“老噢个什么劲啊。”
“妈,我先走了。”
今天小区里很静,以往在楼下疯闹尖叫的孩子们不知因着什么都回了家,金硕珍站在家门口,被母亲喝住。
“金硕珍,你的一辈子不是我们的一辈子!”
“我知道。”
门合上时,金硕珍再一次感受到掌心的力量,是源于成长,连颓然都可以理直气壮。
无聊的奔赴一场无人等之约,电影开场时,他拿着买好的票坐下、
一出戏圆一个梦,牡丹亭姹紫嫣红今成空,贵妃醉酒金玉铸就繁华锁。
而霸王别姬,霸王别姬啊,他忽然就想不出了,寻思自己水平有限,怔怔的发着呆。
他以前也拉着金泰亨来看电影,金泰亨就拽他去最后面,吃了会爆米花就嘴不老实,靠呼吸点火。
铺天盖地而来时,像柄剑,擦上的都是热血,有情人的最红。
“电影院里摸瞎,你没新意啊金大师。”
金硕珍当时这么吐槽,恨不得拿爆米花塞他鼻孔里。
“我问问你,喜欢得要死时谁还有新意?”
“不知道,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个人,没旧意做对比。”
金硕珍忍不住不笑,眼里灵灵的亮,不等一会就被金泰亨狠狠抱着了,电影院后座上没完的亲他耳朵。
“可劲撩我吧你,混孩子!”
好烫,烫得要命。
当回过神,电影却到了末尾,虞姬一剑了心事,霸王可比戏本子里的落魄。
他魂儿已倒,人自然就立不住了。
金硕珍起身离开,走到半截才恍然的笑,想起电影里的一句词“人得自己成全自己。”。
世间百味,情比死苦。
一口气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卡在中间,滋味可太难受。
新一年再见时,两人也换了新模样,金泰亨倒有了笑意,金硕珍却渐渐沉默许多。
“嘿,贺卡上的画下次就得是你儿子的大作了吧?”
“什么?”
儿子?金硕珍听到这俩字,才想起自己的确是刚刚送来贺卡。那上面画着个雪人,是自己在租的房子楼下偶尔看到的,两个黑溜溜的眼睛很好看,他想给金泰亨看看。
“也是,不一定儿子,我封建迷信。”
扬着眉笑笑,金泰亨的头发长了些,却难掩他的精神,金硕珍欣喜于他这样的变化。
“等我出去了,也找个好姑娘过日子,生几个才够啊,生一屋子热闹。”
得,原来是开始对未来有美好期盼了。
“那你是想把谁累死。”
金硕珍想,不就是开玩笑么,你一句我一句的才成事,但他没心情,他无聊透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累死还是爱死啊?”
“反正都是个死,给你的杂志还喜欢么?”
“还成吧,不过怎么都写的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我又不是大姑娘。”
“噢,那你想看什么样的,我换着带来。”
书厚了些,金硕珍就常带来点文摘杂志,后来他干脆订了整年,每次送来前自己都会看,好的故事他就默默用笔画个圈。
有时也划点横线,看到哪句好了,也想让金泰亨看看。
经对方这么说,他也感觉自己挺矫情,十几岁大姑娘似的,也没那么长头发扎辫儿。
“想看啊,看点认命的,别挣扎的那种。”
才说完,金泰亨就看金硕珍的脸,他们就这样隔着自由与禁锢一道线见了彼此整整十年。但也奇怪了,那些一开始就该学会的,怎么偏偏要现在开始琢磨呢。
金泰亨常自认聪明,可提到悟性,却是进来了才积攒起来的。
视线里一张安安静静的面孔,连耳语都怕惊扰了他。金硕珍,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呢,眼角的红还能俏生生的,真奇怪。
就像我第一次亲你的时候,你躲来躲去,每个角度都像专为我而留。
“不挣扎,那给你带《水浒传》算了。”
抬眼笑时,金硕珍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还拿笔划道呢,早知道画个乌龟王八,才是千年造化。
弄人不休。
“成,你乐意,我随意。”
“你嘴角怎么肿着的?”
其实一进门时,金硕珍就注意到,他猜金泰亨不说实话,现在那双手也放在桌下,到底是怎么了。
“想肉吃咬的。”
“吃什么?我下次给你带...”
随着茫然表情在金硕珍脸上出现的越多,金泰亨越觉得,他很善,或许现在是善比爱多。
“都别带了,才我都说要看些认命的,你这又逗谁犯戒啊?”
点点头离开的时候,金硕珍不小心绊了下,新来的狱警扶他一把,伴随着身后椅子挪动时异常突兀的响声,他到底是站住了。
“下个月你别来了,有人来看我。”
金泰亨很主动的喊道,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大步前进。
刀枪棍棒,你真是样样都会,金硕珍笑了,不知该不该为金泰亨开心。
应该开心吧,看他又有精神贫个没完,看他还想着出去投奔新生活,看他有了另一个拜访者。
看他眉眼横生寸寸枝节,有俊逸的翠,有苍茫的灰,自己的手却不是一把好剪刀。
伸不出去,怎么能够得着。
岁岁如旧,金泰亨有时会记不得自己到底在这过了多少年,但洗冷水澡时,他的记性就会相对好些。
这偏方是隔壁的长腿老三告诉他的,说洗冷水澡包治百病,尤其在最刺骨的冬天,猫腰狠狠往那冷水底下一扎,保准心都透亮。
刚开始时金泰亨受不了,后来他就想老三说的,总比求死不能舒服,慢慢也挺过来了。
得空时,熟了的狱友间开始扯点有的没的,大愣爱跟金泰亨打听他在外面那些事。
“得让老哥我听听新鲜故事吧。”
后来见金泰亨不是那么热衷,眼里一片死冷寒天,他倒先说上了。
春去秋来,说的那些个段子能凑本杂集卖卖。
“就我啊,真是冤枉,栽这名字上了,帮人家扛的罪。现在可好了,孩子老大都见不着。”
“为什么见不着?”
“我老婆不让见,说给孩子心里留个父亲的光辉形象,她说得对,我这德行也没法见。”
提到了老婆,大愣又开始没完没了,这地方沾不着荤腥,他说自己能看见母猪都觉得春天美满。
还说老婆人好,他想老婆,完了想到金泰亨对男女那点事可能不感兴趣,就问。
“你和你那小伙子还处着呐?不是我说嘿,他可真长情,被你这张脸给迷魔障了吧。”
脸?金泰亨闻言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心想我现在这样出去要饭都有人信,你跟我扯颜值这事不合适。
“你喜欢你老婆吗?”
但问的居然是这个。
“喜欢?啥喜欢?”
大愣也愣了,琢磨几秒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真不凑巧老弟,哥没啥浪漫故事讲给你听,哥和你嫂子那是相亲认识的,喜不喜欢压根没寻思过。”
“那我听着意思,你俩过得挺好。”
“嗯,夫妻俩就一块儿过日子嘛,生了孩子后感情就更深了,我感激她辛苦,就多对她好点呗。”
说到这,大愣又开始说起自家宝贝儿子,完全没注意到墙角靠着的人已闭上了双眼。
一块儿过日子,再生个孩子,感情越来越深。
俗道理能过日子,果然是这么回事。那金硕珍呢?备不住也这样吧,相亲认识个,别管起初喜不喜欢,日子久了感情也能好起来。
万一喜欢呢?
睁开眼时,他摊开手掌放在眼前,手背上青青紫紫,跟水彩洒了瞎画上去的。
想到金硕珍前,他先想到了奶奶,小时的自己真是一泥猴子,撒野没够,老人总苦口婆心的给他讲。
“我们家泰亨啊,长得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好好保护吧,怎么总打架呢?”
“那我下次不让他们打我脸!”
“打哪儿都不行啊,这么凶,以后谁喜欢你呀。得找个乖点的呦,带你也乖点。”
“才不要!乖可没劲了,我不喜欢!”
小小的金泰亨特不爱听这话,扭着脸闹别扭,又被老人慈爱的揉着头往怀里搂。
“那要真遇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乖孩子我看你怎么办?”
“...唔,怎么办啊...那就...”
真喜欢上个没劲的乖孩子?男孩沉思半天,灵机一动得意洋洋的回答。
“那就把乖孩子藏起来,让谁也找不见!”
言犹在耳,天真如刀。那个猖狂劲儿现在可算着了道了,曾经多想藏住的,现在都留不住。
奶奶,我把乖孩子弄丢了,是我王八蛋。
你骂我,来我梦里骂骂我,把小时候没骂的份儿都补回来吧。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那边的大愣唱起了歌,好似想起家中的老婆般美悠悠的眯着眼,金泰亨会唱,也跟着和了段。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罗大佑多会唱歌啊,一首歌里无数个故事,唱得大老爷们眼泪汪汪,扯着脖子再唱几句,还有人说想家。
借着歌声,金泰亨又往墙上画了一笔,低下头,翻开的杂志上那行字:
可别说思念都是一种样子,有的像个圆碗,往里灌点水就饱,可瞅着莹澄,泼出去满地。
有的像个花瓶,肚子宽嘴却窄窄的憋着,灌个没完,却吐不出多少。
啊,有文化的小乖孩,金泰亨笑着用修长手指摸过那行字,好像在摸某人曾经的那点小心思。
别扭着讲啥,我才是那个花瓶。你是花瓶里的红山茶,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终于,金泰亨也愿意讲点自己的情史,天头那么长,一直不讲话容易嗓子黏上成哑巴。
“他特别好看,完了还勾我。”
“勾?怎么勾?”
大愣和其他人不太同,挺懂推己及人,不拿脏想法描绘人家的事,其实也是怕挨拳头。
“就冲我眨眼睛呗,跟刚出生的小羊崽一个样,我差点以为他能咩咩叫。”
“操,纯呐!但我听着吧...觉得是你勾了人家。”
“不是勾,是抓,他老躲我,我就得亲自上手抓。”
“咋抓?辣手摧花?”
“我不舍得,他眼睛一红我就得完蛋。但我俩投脾气,命中注定了搁一块儿。”
说起这些往事时,金泰亨好像瞬间年轻了十岁,其实他还是年轻,只是曾有把烈火烧过了头,往后的日子都不过留有余温。
“他父母能乐意?”
“不能,那么好的儿子给狼叼了,换谁都不乐意。”
“是,换我得拎刀和你拼命。”
“其实当时我想过,要是他爸妈真不饶我,我就跪那让他们出气。”
“...别了,你这暴脾气还能跪得住?扯淡。”
“有什么跪不住的,只要他心疼,我不就准准赢了么。”
我多卑鄙无耻与有荣焉啊,金泰亨嗤笑,笑自己现在就算可劲的幻想都没法子实现。
“金泰亨,出来。”
狱警的声音传来,四周立刻安静踏实下来,鸡在这都不敢叫。
大愣担忧的看着这位狱友,却见人出去时嘴角还有笑呢,真有种啊小子。
出去的时候是个人,回来的时候剩半俩命,金泰亨被倒吊在那太久,大脑缺氧脸都涨红了,不求饶不服软,也当给各位铁窗守卫者点乐子。
“我说你他妈就是犯倔,流水的他们铁打的咱们,水滴石穿铁也得废。”
说到这,大愣悄悄低声了些。
“你得罪那狗逼是为哪般啊?”
可金泰亨却没回话,先被踢了几回,都是不外露的地方,再让吊起来。
操了,乾坤颠倒的滋味儿,更遭罪的是那犊子嘴脏。
“不就摸你那小情儿腰一下么?想摔椅子吧当时,我可不瞎。”
说着还拎着警棍去戳金泰亨的太阳穴,一下下,越涨越往里怼。
“长得白白净净,你说一男的也能这么好看,你和他睡过吧,啊?”
“...滚你妈...操的...”
痛痛快快骂出口的时候,金泰亨根本不在意自己要受这磨难多久,死了拉倒。
但这人嘴里说金硕珍就是不行,他要不骂他就连名字都不配有。
结果又活活挨了好几棍。
被送回牢房就听见大愣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烦得他不吭声。
没的吭声,一张嘴不是“疼”就是“操”,丢人。
“兄弟,那小伙子肯定不想你这样。”
大愣说着,金泰亨却已经背过了他,脸靠在灰突突的墙边。
“他要是......唉..还是你们情深意重的人苦啊。”
于是,狱友默默退回自己的床,长吁短叹在牢房中回荡。
不懂欣赏的泰亨:
雪人圆乎乎的特别可爱,我画下来给你看,喜欢吗?
今年冬天格外冷吧,那明年春天一定会有很多花盛开,比如红山茶。
最近才感觉到年纪大了是很尴尬的事,我现在啊,吃糖多了会牙痛噢,你说奇不奇怪?明明还不算中年,脸这么年轻呢...看到这个你会笑话我吧。
笑就笑吧,多笑笑。
意识流画家金硕珍
虽然笑一下就扯起阵阵钻心的疼,金泰亨却还是快意的咧着嘴角,贺卡里的小雪人不是太圆鼓咚咚,偏长点,像金硕珍的后脑勺。
吃糖会牙痛,那你是吃了多少?金泰亨忍不住笑意,身体越疼他越想笑。
小羊崽,别怕,现在狼可跑不动,不会来抓你,也不会来叼你。
但谢谢你愿意分糖给狼吃,狼喜欢吃糖,也喜欢雪人。
呵,到底谁会相信呢,原来狼的破绽是羊。
因为狼喜欢羊。
最喜欢羊。
金泰亨是提前一年出狱的,整整12年,像个轮回。外面日头大好,能把恶鬼照个魂飞魄散那种程度。
他不想回头看,却也没多期待前路,大楞笑他装逼,笑他又得滚回红尘万丈。
他也笑了,冲这能说会道的狱友最后挥挥手。
“成,会记得你的,毕竟外面那些还没你会讲人话呢。”
“滚吧滚吧!”
推开笼子,被关了十二年的鸟儿终于睁开双狭长锋利的眼,他现在是一头黑发,朴实无华的那种,抓在手里没以前涩,风吹起后照样潇洒。
可坏就坏在忘了怎么飞,扑闪两下翅膀感觉到是一阵僵硬。
曾经的翱翔属于海东青,今日的学步属于笼口鸟。
那金泰亨属于谁呢?
真他妈茫然。
这么重要的一天金硕珍不可能不来,监狱工作人员早就通知他了,接到消息时,他很平静的应了声好。
挂掉电话后去拾地上的书,却半晌没站起身。
他早早的等在外面,不敢溜号,生怕错过金泰亨出来后的第一眼。
他想占据金泰亨的第一眼,这是放在心底的念想。
但才低头提了下手里沉甸甸的袋子,抬头,嚯,完美的错过了。
金泰亨面前的女人很漂亮,脱俗的成熟美,长长的披肩发跟缎子样的,金硕珍拿眼估量着,够扎个大马尾。
女人拎出手里的柚子叶为金泰亨像模像样的扫身上,白纱群晃了晃,金硕珍感觉到眼睛有点疼。
他就这样冲金泰亨走去,笨拙的拎着手里的东西,努力扯出大喜日子该有的表情。而金泰亨很给面子的注意到了他,和女人说几句后也走了过来。
“谢谢了,来接我啊。”
“嗯,那位是?”
不绕弯子了,累。
“Sophia。”
这沉沙沙的嗓子讲英文时还是如过去般动听,舶来的洋气,金硕珍想夸来着,没夸出来。
Lily?Amada?Cara?
年少时有一搭没一搭的扯淡闪过他的脑。
“她不是..跳河了吗?”
“没跳,我骗你来着,前几年她回来联系上我了,现在正经的海归,齐齐整整又漂亮,你瞧着呢?”
只顾着眉飞色舞的金泰亨好像要和过于灿烂的阳光融在一起,忽略了金硕珍眼底的些些茫然。
“怎么了?”
他看金硕珍用指腹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停下炫耀的快乐,刚要伸手去扶,可人已经好好的站直了身子。
眼睛是真亮,亮得能照穿所有的暗,化作夜路上的明灯。
就这么一盏,遥遥在望,可就算近于眼前也隔着层迷惘。灯给别人照了路,光明却回不到自己身上。
“没事,就是忽然想到很多年没好好的和你讲话了,我开心。”
金硕珍笑了,露齿的那种笑,很少有,灿烂而美,如旧日好光景。
他曾是干净羞怯的少年,被亲了脸就耳朵尖发红,勇敢起来也撞南墙,他曾是红发鹰少年后座上的常客,是他金泰亨飞扬跋扈的拥趸,也是这头狼心心念念的守护之乡。
你要非说有什么不对了,具体哪里不对了,金泰亨不再想提。如果哪里都不对了,或许就是哪里都对了。
终于,他看着看着金硕珍,听到心里一声脆生生的响,不是心碎了,是防备碎了。
“嗯,今天咱都是开心人。”
“快回去吧,那齐整漂亮的姑娘等着你呢。”
金硕珍提醒着,才想起手里拎了好些东西,于是恍然大悟的眨眨眼睛。纯呐,羊圈的最中间有头最绵软的小羊崽正咩咩叫着,不谙世事的模样。
“噢,我还忘了个事。”
见他手里沉,金泰亨想帮忙接,可金硕珍不让,只是摇摇头,伸起左手。
“这个,是我老婆给你的。”
“嗙”,袋子掉在地上,准确的说,是金硕珍扔下的。
“这个,是我儿子给你的。”
又一声,右手袋子也掉在地上。
拿出怀里一直抱着的厚本,金硕珍没扔地上,而是甩到了金泰亨身上,他让他接着,必须接着。
“还有这个,我给你的,收下吧。我们一家三口衷心祝你和那心爱的姑娘天荒地老。”
完了他转过身离开,橄榄色T恤被光照得绿油油的,很好看。
没有回头不舍的望,没有再红了眼眶委屈不吭声,没有坚持着问东问西,就是这样走了,走得不快不慢,却在瞬间出了金泰亨的视线。
“….金硕珍!嘿!金硕珍!”
忽然间,金泰亨拔腿跑了两步,他大喊金硕珍的全名,有旁人都不懂的热情洋溢。
等到金硕珍终于站住回过头时,金泰亨又笑,他今天决心做个最烂漫的二傻子,笑,往死里笑。
“你好好的!知不知道!啊?”
春天啊春天,春天真的来了,雪融化成脏水,枝头上有了花苞。
两双对视的眼里,不再有任何忧伤,尽管都是红的,好像那山茶的颜色。可爱终究不能隽永,今宵合该换另一批青春拥有了。
“金泰亨。”
金硕珍却喊不出口,他的唇开开合合,思想日夜飞奔,如今却死在了末路。
“因为太长,所以绝望…”
过去的话说给过去的人听,听不听得清都无所谓了。再转过脸,金硕珍擦掉眼角的水珠,再不管身后人如何表情,终于混入川流不息。
长命百岁,死了也埋一块儿。你看,你也骗了我不是么。
等了许久的女人察觉到不对劲,慢慢跟了上来。想了又想,从包里掏出张面纸。见男人捂着脸偏不出声,如石雕风化,轻轻说了句。
“亨哥,他走远了。”
一声嚎哭这才有了发泄的出口,瘦而挺拔的人像个孩子样的蹲在地上,每次哭吼里都藏着个名字。
女人凑近听才知道,啊,金硕珍,离开的人叫金硕珍。
那天她陪金泰亨蹲了很久,又陪他站了很久,久到他整理好情绪,嗓音沙哑得和她聊天。
“他好看吧?”
“好看。”
“是啊…好看,怎么这么多年还是好看呢,也备不住是给我下什么药了。”
“可能…情人眼里就没不好看的吧,他走的时候好像哭了。”
女人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多嘴,她刚刚本来要帮金泰亨提起那些袋子,可金泰亨却执意不用。
袋子里满满装的是生活用品,更多的零食,知道是来接人出狱,不知道还以为是去野游,不像个30出头的男人所准备的。
“他倔,还带孩子气,有时嘟嘴,我就笑话他说挂俩油瓶。”
对于金泰亨的这句,女人却不知该回什么,低头看到他翻开的相册,风景如画斑斓是一回事。
但那照片里的人可真是没个笑模样,好像天生不会笑,又好像是忘记了笑具体是怎样的。
孩子气么?
哪有这么苦的孩子气啊。
TBC
***这章主要是泰亨视角。
***下一章开始往结局走,谢谢大家的评论!恕我不剧透哈,完结章快来了。等完结时,愿意留下的大家来一起聊聊,么么哒~
***跑题时间:文中台词出自电影《霸王别姬》,老师傅讲这出戏里蕴含做人的道理:人得自己成全自己。想起一幕是小豆子泪眼朦胧看台上戏,而有种向往就藏在泪光底下。躲进戏里其实也圆满不了一生,但那个时代,他的选择太少,他们的选择也太少(仅为个人见解噢)。小的时候比较凑巧,我先读了李碧华女士的原作,后来看的电影。当时其实还没能想太多,不过好作品的魅力可能就在于历久而弥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