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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驴老人

【儿臣有疾】91.父子对垒


  胤礽一开始没想着回宫,虽说在宫外也是禁足,但总能有消息传进来。若进了宫,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然后他的脑袋就开始炸了,康熙开始不停歇的轰炸他。

  康熙离开园子后其实没直接走,而是在外面等了会,他想着胤礽可能是一时想不通,等他想通了就会来找自己认错。

  然后等了有小半个时辰,这小半个时辰里,他把能想得到的给胤礽收尾的事情吩咐了个七七八八,还是没等到那个没心肝的,然后康熙就炸了。

  【他竟然真的不出来找我,他怎么能不出来找我。】

  那时胤礽根本顾不得管他的扭捏心思,只想着怎么才能给索额图递上话。

  然后康熙就去找胤禔了,他实在是被胤礽气得不轻,想着从胤禔...


  胤礽一开始没想着回宫,虽说在宫外也是禁足,但总能有消息传进来。若进了宫,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然后他的脑袋就开始炸了,康熙开始不停歇的轰炸他。

  康熙离开园子后其实没直接走,而是在外面等了会,他想着胤礽可能是一时想不通,等他想通了就会来找自己认错。

  然后等了有小半个时辰,这小半个时辰里,他把能想得到的给胤礽收尾的事情吩咐了个七七八八,还是没等到那个没心肝的,然后康熙就炸了。

  【他竟然真的不出来找我,他怎么能不出来找我。】

  那时胤礽根本顾不得管他的扭捏心思,只想着怎么才能给索额图递上话。

  然后康熙就去找胤禔了,他实在是被胤礽气得不轻,想着从胤禔那边找点安慰。

  胤禔那时已经服了药睡下,又被人唤醒接驾,整个人睡眼惺忪意识也不是很清醒,迷瞪着眼睛看着康熙苦大仇深看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就在他困的差点要坐着睡过去时,就听康熙话里带着冰碴子问他:“你和胤礽究竟在搞什么!”

  胤禔一下子就清醒了,满眼错愕看着康熙。

  “阿玛,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胤礽那边招了吧?不可能啊,那玩意儿犟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招了!

  “朕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康熙先是怒冲冲撩下一句,然后又满是寒意盯着胤禔,“还是说,在你们兄弟眼里,朕就昏聩至此?能被你们 这点伎俩耍着玩?”

  胤禔心跳马上就加速了,脸上也不自觉带上惊恐。

  但他还是记着胤礽的话,这事咬死了牙也不能认。再说了,如果一开始老实交代也就算了,现在认算个什么事,那不是承认之前欺君了嘛!

  “儿臣不敢。”胤禔梗着脖子说:“儿臣实在不知您什么意思。”

  说完后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这模样不像是有理的样子,然后就壮了壮胆子,反过来质问康熙,“莫不是您在太子那里听了什么话,就来质问儿子了?”然后马上换了个委屈的模样,“儿臣背刺,还要被您审,难不成非得儿子死在刺客手下,您才会信我嘛?”

  对于他的戏,康熙回了个冷笑,但也没多大气,最起码没胤礽那边生的气大。

  他只是看着胤禔,直把人看的冷汗连连,才说:“此事已经交三司会审了,届时若查出些什么来,大阿哥,你可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担得起。”

  胤禔几乎是立刻就被吓住了。

  他没有胤礽倚仗大,若当真被查出个什么来,他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后招自保。

  康熙看他眼珠子转个不停,且看自己眼神多了心虚,便晓得人已经被吓住。正预备再说点什么,好一气儿把实话诈出来,偏偏这时明珠跑了进来。

  康熙又瞧了明珠一眼,胤礽本事挺大啊,竟能哄着明珠也站他这一头。

  “奴才给主子请安。”明珠进来就往地上一跪,然后说:“刑部来报,南府管事章小礼,不堪刑罚,自尽了。”

  胤禔直接就被吓的不敢动了,就算康熙也愣了下,“这么快?”

  明珠道:“章小礼被收押后就一个劲儿嚷着他什么都不知道,狱卒们只不过抽了几鞭子,人就说着什么宁留清白在人间,咬舌自尽了。”

  “呵,好啊!”若说康熙一开始生气还只是因为胤礽的态度,这会儿可是被激出真火了。

  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他自诩治下律法严明,可如今竟有被收监官员一死自证清白,若他继续查下去,再自尽几个人,岂不是告诉天下人他是个昏君嘛!

  可康熙又哪是轻易认输的人。

  于是,时隔数月,皇帝和储君又打起了擂台。

  不同于上次,康熙此时气愤已经消失不少,更多的是激动。他亲自教养的太子,此时竟然耍起了手段和他打擂,他想给胤礽个教训,同时又想看看胤礽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既然要打擂,总不能还禁着胤礽的足,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把人放了。

  想了想,康熙让胤祉往园子里走了一趟,也无需他传什么话,只需要他告诉胤礽一件事:虽然皇帝有令不许太子出园子,但没有禁旁人进园子。

  胤礽见着胤祉还懵了片刻,讷讷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胤祉也很纳闷,“我就那么进来的啊,难不成你这园子成了老爷子的乾清宫,进来还得通报?”

  胤礽:……

  “谁让你来的?”胤礽换了个问法。

  胤祉还是一脸愣,“没人让我来啊,老爷子说老大叫人给刺伤了,我是准备去探望他,但是听说你在园子里,就先来找你打探一下消息。”

  胤礽:“……哦!”

  “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胤祉一脸八卦问道。

  胤礽和善的同他笑一笑,“没事,你去探望老大时小心些,他心情可能不好。”

  “那指定不能好啊,哈哈哈,他竟让个女人给刺了哈哈哈,可笑死爷了!”

  胤礽:……

  三两句话打发了胤祉,胤礽也琢磨过味来了,此时也顾不得后悔之前的举动了,只想着怎么才能掌控这件事。

  章小礼的死很快传到了他耳朵里,他立刻问了阿耶图的情况。

  来人说:“章小礼的死吓坏了刑部的人,阿耶图又是您的侍卫,那些人不敢用刑,只是问话。”来人又说:“但万岁爷下了令要刑部严查,奴才怕他们顶不住压力,还是会用刑。”

  胤礽对此不以为意,“暗卫出来的人,若是这点子刑也熬不住,还不如回家歇着去。”

  然后索额图的消息传了进来,离京最近的一个人已经被追上了,但是他们下手迟了片刻,找到人时人已经死了。

  来传话的人是索额图养的死士,胤礽从前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但他听索额图说过这些人,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是什么人能抢在他们之前动手。

  “可知道动手的是什么人?”

  来人回道:“手法很专业,咱们的人里有大内出来的人,说手法像是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胤礽愣住,“怎么可能!”

  那人道:“奴才们验过了那人伤口,干净利落一刀毙命,用的也不是匕首之类的短刀。”说完,见胤礽还是不懂,又说:“奴才们出门办事,为求隐藏踪迹,往往都是藏一把短刃。只有拿了万岁爷旨意出京办事的人,才会佩长刃办这种事。”

  可……

  可怎么会是大内侍卫呢!

  此时康熙也收到了死了一个的消息,还知道后面索额图的人也追过去了。

  【哼,瞧着倒是厉害,还不是要朕收尾。索额图倒是厉害,竟还养了死士,若非此事,恐怕还没人知道呢。】

  竟真是他!

  胤礽升起一股后悔,这种时候,康熙竟还帮他收拾烂摊子,可他却……

  可惜心软不过一瞬,他又想:若非康熙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自己何尝会落到此中境地。再说了,他如此待自己,谁能说得清是为什么!从前两个人好好做父子的时候,可不见他如此。

  想到康熙替自己收尾,竟是因为那些违背人伦的心思,胤礽更是气愤夹杂着无颜见人的羞愧。

  他堂堂储君,自幼饱读圣贤,君王外出时治国理政从无差错,可君王对他从来都是严词厉色。此时对他千好万也,竟是因为对他存了那种心思。

  胤礽简直要恨出了血。

  “你去,将章小礼的死捅出去。”

  哪怕是死士,也被他这话吓到了,“殿下,此举,不妥吧!”

  “让你去你就去,多什么嘴!”

  “……”

  死士见他不像说假话,战战兢兢出去了。他主子是索额图,自然要把这事告诉索额图,索额图急忙乔装进了园子。

  一见胤礽,他就说:“殿下,糊涂啊,万岁爷放任您行事,许是存了想看您手段究竟如何的意图。可这事有不可触碰的底线啊,能若借着章小礼的死生事,彻底惹怒了万岁爷,咱们讨不了好啊!”

  胤礽不听他,说道:“他既然让孤放手一搏,必然不会见怪孤的手段。”

  索额图瞪大了眼,怀疑眼前人被夺舍了。

  “殿下,此事不可行。”索额图斩钉截铁道。

  可惜了,胤礽那是康熙都按不住的主儿,若能听他的话,他岂不是比康熙还要厉害。

  “此时不行此事,等迟了再行也无用了。”胤礽道:“与其优柔寡断把失败的过程延长,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能博出一条生路。”

  索额图还是瞪着他,不说话。

  胤礽也恼了,说道:“这事至此与你无关了,孤自有人去办。”

  “殿下!”索额图大喊了一声,又苦苦看着他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值得您这样做。”

  胤礽隐隐有预感,他与康熙之间的事,眼下就是破局的关键。倒不是说他能想出法子独善其身,而是他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把章小礼的死捅出去,康熙必然大怒,届时或许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他竟有些期待康熙不理智的时候。

  他悲凉的想:若他一怒之下废了我的太子之位,将我贬为庶人,我也算保住了清白。

  然后又想:若他气急之下要强迫我成他好事,我就干脆一头碰死在他面前,好叫天下人知道他康熙皇帝的狠毒。

  “没关系的,叔姥爷。”想到了那些惨烈的下场,胤礽竟笑了出来,“没关系的,了不起一死而已,只要能保住……死有何惧。”

  索额图人都要疯了,“保住什么呀?有什么值得您拼了性命要去保?不就是一个胡树勾搭人要报陆开的仇嘛,怎么就扯到您嘞?难不成……”索额图瞪大了眼,“难不成这其中也有您的一手?您不想做这个太子了,联合了胡树刺驾?”

  “呵!”胤礽闭目苦笑,他若真做了这事,最后落个死也就罢了。

  可偏偏他什么都没做,只想着做康熙最好的儿子,却因那人卑污心思,落到如此境地。

  “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吧!”胤礽道:“余下的事,我会安排其他人去办。”

  都要死要活了,索额图怎么可能不管。

  “您若真有此心,奴才拼着全家性命不要,也要助您成事。”索额图咬牙道:“奴才这就加派人手,追上那对大内侍卫,让他们回不了京城。”

  ……

  康熙还在宫里头优越着。

  他自觉胤礽负他一片痴情,而他不仅不计较,还替胤礽收拾他的烂摊子,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深情的人。

  然后就听刑部的人来报,说章小礼的死不知如何被捅了出去,眼下有人抬了棺材堵在刑部门口,要刑部给个交代。

  康熙一时没想到是胤礽办的,还以为有旁的人插手了。

  可查了一通后,除了胤礽再没有旁人的手笔,人就傻了。

  他不信以胤礽的眼界,看不出章小礼的死可大可小,他既然懂这事得轻重,还依旧如此行事。

  康熙只觉得心脏骤痛,疼的他呼吸都差点停掉。

  梁九功见他面色霎时惨白,捂着心口喘不上气,被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急忙喊太医。当值的太医过来时,只见皇帝的面色已经发青,不敢耽搁,急忙在康熙心脉上行针,足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算理顺了万岁爷那口气,把人救了回来。

  康熙人虽救过来了,魂儿却丢了一样。

  “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御前中人就见万岁爷说完这句话,两行清泪不要钱一样流下来。

  太医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啊,只能去看梁九功。

  梁九功大概猜到了些事,可又不能说出来,只唉声叹气个不停。

  康熙那边流了半晌泪,他本就是个从不服软的人,之前能想着盛怒之时替胤礽擦屁股,也不过是自诩情圣罢了。眼下他的心上人一定要撕破了脸皮,他又有什么顾忌的呢。

  “来人,传旨。”康熙冷声道:“传令刑部加急严审大阿哥遇刺一案,在押诸人,不论何等身份,皆可用刑。”康熙摸着自己痛断的肝肠,继续道:“必要时刻,索额图亦可羁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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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有低保1

  随便写的,因为没有写到后面,小成像个清澈的阳光开朗大男孩,看起来挺不符合人设的。(小号只爱挖坑,不爱埋土,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给你们看到后面了)

  主要是为了凑六篇更新,看看现在还有没有全勤的头像框😼

  

  早晨废了太子,夜里心绪不定,忽如庄公梦蝶,不知魂在何处。

  “这是康老爷子,这是新来的小成。”西装革履的人为他们互相介绍。

  穿着连帽卫衣的年轻人客气地笑道:“爷爷好。”

  玄烨垂眸,目光落在无声被岁月摧折的皱缩皮肤上,手指依旧修长,青筋凸起,每个骨节分明,他的手看起来像一只海东青的爪子。

  “老爷子脾气不好。”西装男笑了一下,拍拍小成的背,“不过你好好...

  随便写的,因为没有写到后面,小成像个清澈的阳光开朗大男孩,看起来挺不符合人设的。(小号只爱挖坑,不爱埋土,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给你们看到后面了)

  主要是为了凑六篇更新,看看现在还有没有全勤的头像框😼

  

  早晨废了太子,夜里心绪不定,忽如庄公梦蝶,不知魂在何处。

  “这是康老爷子,这是新来的小成。”西装革履的人为他们互相介绍。

  穿着连帽卫衣的年轻人客气地笑道:“爷爷好。”

  玄烨垂眸,目光落在无声被岁月摧折的皱缩皮肤上,手指依旧修长,青筋凸起,每个骨节分明,他的手看起来像一只海东青的爪子。

  “老爷子脾气不好。”西装男笑了一下,拍拍小成的背,“不过你好好干,薪资待遇都是不错的。”

  头忽然猛地一痛,玄烨脑中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他按着太阳穴,努力适应着他新的身份——一个作妖太过被逆子们丢给保姆的老头。

  “啧……”他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先骂那群白眼狼,还是先奇怪为什么胤礽……他抬起眼,看向有些紧张的“小成”,嗤笑了一下。

  西装男说:“那我先走了,不打扰您了,老爷子。”

  玄烨摆摆手。

  西装男走后,所谓的小成看起来更局促了,倒是顺眼一点。

  玄烨眯着眼睛:“你多大了。”

  “刚满十八岁~”小成怪腔怪调说罢,涨红了脸,捂着嘴。

  “哦……”玄烨看着自己的手,鸟爪子鸡爪子都不过是一种修饰的说法,说到底,不过是个老头的手,看过去约摸有六七十岁。

  怎么他更老了,胤礽更年轻了呢?

  “我给您先做中饭?”

  “你会做饭?”

  “那当然,我们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小成说。

  玄烨懒洋洋地一歪:“那你去吧。”

  厨房里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时不时地,玄烨隐隐约约听到“零基础小白也能做”、“零失败率”的声音。

  午饭端上来。

  “这是什么?”

  “西红柿拌白糖。”

  “这个呢?”

  “紫菜汤。”

  小成慌乱地给他夹菜:“老爷子,你三高,多吃点白灼生菜。”

  四目相对,小成眨了眨眼,小声说:“公筷,不脏。”

  玄烨没有挑剔,吃了食之无味的这顿。

  小成绝望地心想:这个饭碗应该保不住了,老头已经被难吃哭了。

  “其、其实我下面挺厉害,我煮的方便面都QQ弹弹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玄烨看向眼巴巴的小成。

  “老爷子~”

  “我真的真的,很需要这个工作……”

  “你缺钱吗?”

  小成点点头:“我要去读大学呀。”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小成眨眨眼:“一万。”当然,这是税前的。或许康老爷子的孩子付了更多钱来摆脱老头,但是中介也要赚点钱。

  玄烨不熟练地用手机赏了小成三月俸禄。

  “这不是传说中的你去人事结一下工资明天不用来了吧?”

  “……”

  “好好学习……”

  “我保证早日让老爷子吃上热乎的!”

  “好好读书……”

  “老爷子,你比我爷爷对我都好!”

  “你爷爷是谁?”

  “不知道,我是孤儿。”

  “……”玄烨干巴巴地说,“那你把我当爸爸好了。”

  小成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当爷爷……可以吗?”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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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高且寒 番外5

  廊下,花花绿绿的小鹦鹉啄了啄毛,雄姿勃发对着大太阳亮翅,昂首又唱道:“不问她肯不肯,但看她笑不笑。”好一只寡廉鲜耻的扁毛畜生!胤礽却笑着拿春花折扇逗它。

  玄烨轻笑一声,没去管他们。

  五月春光还留一抹明媚,人影与摇曳的花枝拓在墙上,灵动俏皮。影子斜着拉长,比真人的身段还要婀娜,胤礽还爱绕着鸟笼子转,晃他的腰肢。皇太子的容貌为不少人赞美,而那些诗词歌赋中并不敢流露出人心中的旖旎。

  这是他的孩子,他一手养大的皇太子,玄烨歪着脑袋,懒洋洋地将目光全倾泄而去。朝阳斜光也一如玄烨的心,毫无保留地只青睐一人,叫他金光闪闪。

  “日头大了。”玄烨说。

  胤礽乖乖地回了屋,一直转着...

  廊下,花花绿绿的小鹦鹉啄了啄毛,雄姿勃发对着大太阳亮翅,昂首又唱道:“不问她肯不肯,但看她笑不笑。”好一只寡廉鲜耻的扁毛畜生!胤礽却笑着拿春花折扇逗它。

  玄烨轻笑一声,没去管他们。

  五月春光还留一抹明媚,人影与摇曳的花枝拓在墙上,灵动俏皮。影子斜着拉长,比真人的身段还要婀娜,胤礽还爱绕着鸟笼子转,晃他的腰肢。皇太子的容貌为不少人赞美,而那些诗词歌赋中并不敢流露出人心中的旖旎。

  这是他的孩子,他一手养大的皇太子,玄烨歪着脑袋,懒洋洋地将目光全倾泄而去。朝阳斜光也一如玄烨的心,毫无保留地只青睐一人,叫他金光闪闪。

  “日头大了。”玄烨说。

  胤礽乖乖地回了屋,一直转着屁股不想搭理他的鹦鹉振翅一跳,两只爪子抓着他的肩膀,搭了这辆便车进来。

  “阿玛,今年的天热得邪乎,我就怕哪处旱了。”他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湿帕子擦自己脸上的汗,扯了扯衣裳,还是忍不过去,“儿臣想去换身衣裳。”他调皮地打申请。

  “去吧。”玄烨呷了一口茶。

  等胤礽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袍子回来,玄烨才道:“有什么好怕,江山之大,有哪一年是风调雨顺的。你他日为君,便知道什么洪涝干涸都是家常便饭。”

  “有阿玛整治吏治,治水兴农……”胤礽靠到椅背上,神色随他的心变得安定,“儿子……”他歪歪头,笑了一下,“是有依靠之人。”

  玄烨轻笑一声,心里慰足。他夙兴夜寐,除却有心自己做一番功绩,不也是想为子孙后代铺路?而他最希望前路一帆风顺的,便是他亲恤养大的胤礽。

  “今年我打算早些去蒙古避暑。”玄烨道。

  胤礽点点头,他站起身来,因未系腰带,瞧着慵懒惬意。慢慢走到君父身边,胤礽跪坐在脚踏上,将头侧着枕在玄烨的大腿上。他的阿玛身强力壮,手臂可以拉开十五力的弓,两腿能驱马日夜兼行几日几夜。可在乾清宫里,在胤礽的虚抱下,他的肌肉都是软绵绵的,大腿放纵胤礽把自己当一个枕头靠着。

  在玄烨问他之前,胤礽自己先答道:“想离阿玛近一点。”

  宽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胤礽侧着的耳朵,酥酥麻麻和柔柔的摩擦声让他像一只小猫一样,懒洋洋闭上眼。

  可小鹦鹉容不得他们岁月静好,又唱那淫词艳曲。胤礽红了脸,后撤一步,抬头对上他阿玛调侃的笑。他别开眼,嗔怒着转移话题:“阿玛可想好带谁一同去?”

  “皇太子畏热亲人,朕是绝不忍舍他一人留京的。”玄烨忍笑说。

  “儿子认真和阿玛说话呢!”

  “胤禔莽撞,又是你们中最长,留他在京里无法无天,不知得惹出多少祸事,定是要带他一道去的。”

  “哼,阿玛慈恤之心,令人感动。”胤礽坐回座位上,半真半假地说气话。

  “留胤祉在京中,他稳重细心,照料那些小的。”

  “也是可怜。”胤礽打抱不平道。

  “旁的随意吧。”玄烨往旁边的软枕上一靠,只觉得自己被膈了一下,垂眸就看到被胤礽忘下的折扇。

  他轻笑一声,轻轻抚过扇骨上,鸟啄出的坑坑洼洼:“谁养的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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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高且寒34

       太后笑着送走了诸人,让宫女把她妆匣下面的单子拿来,对了对日子和项目,确定问题没出在她这,就放心道:“最近先不管他们了,明早上别叫哀家起床了。”

  乾清宫这边,胤礽哄着玄烨先休息一会。

  “你不陪我?”

  胤礽道:“我把那些请安折子先批了。”他看向自己的袖子,被一只手攥在拳里,“阿玛放我走一会。”

  玄烨说:“搬炕桌来吧,一起批了。”

  胤礽颇为诧异,玄烨以前可从来不在床上办公,他想了想,一手解开了腰带,解了扣子,脱去外衣。

  玄烨被他的衣裳盖了个彻底,隔着夏衣影影绰绰看到的胤礽在笑,让他...

       太后笑着送走了诸人,让宫女把她妆匣下面的单子拿来,对了对日子和项目,确定问题没出在她这,就放心道:“最近先不管他们了,明早上别叫哀家起床了。”

  乾清宫这边,胤礽哄着玄烨先休息一会。

  “你不陪我?”

  胤礽道:“我把那些请安折子先批了。”他看向自己的袖子,被一只手攥在拳里,“阿玛放我走一会。”

  玄烨说:“搬炕桌来吧,一起批了。”

  胤礽颇为诧异,玄烨以前可从来不在床上办公,他想了想,一手解开了腰带,解了扣子,脱去外衣。

  玄烨被他的衣裳盖了个彻底,隔着夏衣影影绰绰看到的胤礽在笑,让他自己睡一会,他就在这个屋里,等他睡醒了再审一遍。

  他把衣服扒了扒,露出了眼睛,看到胤礽就在他不远处,而六味香药一直萦绕在他身边。身体的疲惫这才驱他慢慢睡去。

  

  每次半梦半醒,睁开眼都能看到他的胤礽。他正朝南坐在一张桌前,一手拿着毛笔,慢慢书写着。玄烨看一会,才有勇气,被梦境拉入那个充满胤礽的漩涡里,迎接未知的情景。

  三岁的保成,拉住他的摆子问:“阿玛你为什么要去钮钴禄额涅宫里呀?是因为昨天保成不乖吗?保成今晚不闹着你讲故事了。”

  又大了几岁的保成,因为在为钮钴禄皇后守孝没有剃头,不知道哪个奶嬷嬷帮他前面扎了小辫子。他笑说保成要是个格格就是满蒙第一美女,而他嘟着嘴,不高兴。

  七岁的保成转着眼睛,慢慢说:“大哥欺负我,三弟也欺负我……反正我不要去和他们玩。”至于怎么欺负他了,他暂时编不出来,只霸道地说,“我要和阿玛在乾清宫里,阿玛不许让他们过来。”

  不知多少岁的胤礽神情冷漠,睨着他。而他怀里有一个别的孩子,他管那个孩子叫:“胤祄。”

  胤礽斜了一眼,胤祄瑟缩到他的怀里,他有些不满意地把他放下:“给你二哥请个安。”

  胤礽勉强笑一个:“免了吧。”

  等胤礽走,他忍不住对那个孩子说:“你二哥小时候嘴甜,最会哄长辈了。”

  胤祄道:“汗阿玛,我要去做功课了。”

  他带着那个孩子一起进书房,把着他的手,跟他说:“燕不双飞,这一笔要写作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批胤祄的功课,忍不住道:“怎么我和你说过的你就记不住呢?”他指着那个达字,在大字的最后一笔上重重画个圈,“燕不双飞。”

  胤祄哭了,说:“我要回无逸斋,我不要汗阿玛教我。”

  

  玄烨醒过来,抱住胤礽的外衣,埋头狠狠嗅了一口,心情稍好。

  “保成。”

  胤礽回过头:“汗阿玛,这才两刻钟呢,再睡一会。”

  玄烨说:“把你批过的折子拿来我看看。”

  胤礽拿来,玄烨看着折子,欣赏他笔下的灵秀清逸,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阿玛为什么叹气,是因为我批得不好吗?”

  玄烨刚想安慰他,抬眼就看到他眉眼弯弯,这话显然是故意说来邀功呢。他就说:“这字写得漂亮。”

  胤礽笑容一滞,凑过来看,这一本折子上只有“知道了”和“知道了”,他忙从折子山里拿了另一本。

  玄烨漫不经心地看了,余光里看到阳光下金光熠熠的胤礽,如他所愿地夸过去。胤礽此时已经换了新的外衣,是一件宝蓝色绣木兰的常服,他索性就把胤礽之前那件外衣穿在身上,起了身。

  “这衣服都皱巴了。”胤礽目光闪烁道。

  “不见外人,无所谓的。”玄烨满意地感受到自己被胤礽的味道笼罩了,他看着胤礽,又想抱一抱了,勉强忍住。

  玄烨不似胤礽体寒,冬日都穿得比一般人少两件,夏日里的衣服就更轻薄。他穿了寝衣,披着胤礽的外衣,腰带都没有系。脚踩一双绸布鞋,懒洋洋地走到桌边,剩下的折子不多,他没一会批了。

  胤礽看着想帮他理,玄烨制住他说:“不必了。”他将自己批的和胤礽批的放一堆里。

  “万一我做得不好呢?”虽然这么说,胤礽已经把手里的折子放下,人也挨过来。

  玄烨没再让他卖乖,而是往后面的靠背一仰,舒舒服服地坐着。胤礽瞅了一眼他的大腿,转身坐到另一把椅子上,手无意识地捏了捏椅子上的软垫。

  玄烨不知道他的色心,只瞧见他小猫踩奶的样子,戏说:“你这狸奴不知要多少钱才能聘去。”

  胤礽道:“我昨儿才被我那狠心的阿玛倒贴着拉去陪客。”故作可怜道,“有个人愿意捡我家去,我就感激不尽了。”

  “真是可怜,爷看看皮相。”玄烨执扇做纨绔的模样,挑起他的脸,又摸了摸他黑长的大辫子,握一握他的手。

  两人相视,又一笑,胤礽说:“相中没有啊?”

  玄烨折扇在他肩上轻轻一打:“这种混把式哪学来的,快招。”

  胤礽两手一摊:“儿子都那么大了,会点混把式又怎么?”他抓着玄烨身上的绑绳,轻轻扯松一些,却不敢解,只作寻常道,“阿玛不也曾身授过一回。”

  玄烨觉得不对,将他按在椅子上:“李氏可没这机会,你这段日子幸了新人?”

  “没有。”胤礽不得法,只能推到阿尔吉善身上,“都是他瞎讲了,我瞎听的。”

  玄烨做回位置,胤礽反走过去:“我要纳了新的,也算不上好色吧。”

  玄烨一默,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憋出一句:“你真做了就给人家名分,不要瞒着朕。”

  “没有哩。”他故意软声软语地哄玄烨,“便是有这种事也不值当和你提啊,一个格格罢了。”

  玄烨又失神,过一会,说:“你觉得我管得多了?”

  “阿玛管我也是应当的,只是阿玛是万民之主,这种小事也要说吗?”

  “在你身上有什么大事小事。”

  只是这事眼下过去了,后来又在玄烨心底徘徊好几次,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事无巨细地去管保成后院的事。他现在都不知道胤禔家几个格格,几个没名分的,也不知道荣妃上次给胤祉挑了几个。

  是因为保成没有额娘,他只能多提提心?是因为宫里没有皇后,没有人能替他分忧?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再深想。

  书房,诸位阿哥皆伏在桌边,裁纸磨墨。玄烨坐在中间,也不打扇。

  今夏的第一场暴雨落下,天地好像一张玉盘清鸣。雨水顺着屋檐挂着的莲花雨链落到大水缸里,偶有狂风大作,水汽也只能在窗户外一人宽的地方含恨止步。

  一道霹雳打下,玄烨也在同时站起来,从阿哥们身边一个个走过,这几个他以前不怎么上心的儿子也理所当然地让他陌生。

  他停在胤祥身边,正看到一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兄友弟悌。

  他笑了。

  胤祥拱手,答:“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为腹心……”

  玄烨更笑,让他坐下,自己转身离去。

  他走后,众阿哥用目光交头接耳。侧边的师傅轻轻咳嗽一声,他们又俯首,做着一百二十遍的事。

  钮钴禄贵妃请他再去核定下个月的中秋会和胤禛的婚事,玄烨看着她拟的单子,说:“孩子越来越大,日后子又生孙,多少住不开。朕已选了地方,等黄道吉日动土。”

  钮钴禄贵妃问:“万岁爷的意思是要让阿哥们成婚后开府?”

  玄烨点头。

  “那……四阿哥的岁数是不是也太小了。”

  “十三岁在民间也是大人了。”

  钮钴禄贵妃把话吞回去,只算着胤䄉如今九岁,有些惆怅。

  “开府后怕是读书也不方便。”她又小心说了句,“且岁数小的,怕是也还难领差事呢。”

  玄烨顿了顿:“是朕考虑不周了。”

  “不如先打了墙再扩点地,外边也造个大概,等皇子们学差不多再装缮?”

  “就按你说的吧。”玄烨说,“等朕回去拿舆图再看看。”

  钮钴禄氏笑着送他走了。

  出了门,玄烨看向梁九功,梁九功将腰一弯:“太子爷跟大阿哥看马去了。”

  “他能劳逸结合,很好。”玄烨说,“只是这么大的雨,马有什么好看的?胤禔又是个糙性子,招待不来人。他和那的人熟了难免聊得多,到时候冷落了保成……”

  “奴才听太子说是许多母马这段日子下了马崽,说来惭愧,奴才出身贫寒,伺候了万岁爷才见过马,还不知道马崽是什么样……”梁九功道。

  “朕倒是想带你开开眼,就怕他们小的嫌我们老的烦。”

  梁九功又捧他几句,玄烨就白龙鱼服,出了宫门。

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江山高且寒11

       几位皇子们虽都挤在西花园,却也不是下人似的弄一排屋子,自有排布。有一阁楼就孤零零坐落在竹林里,正是胤祉的住所。这是他自己愿意,兄弟们也同意的。只因他常常半夜三更长啸一声,狂弹一曲,自称夜半醒来,雅兴突发。

  现在不是夜里,三爷也在发他的雅性。他住得远,只能看小太监有模有样地模仿大阿哥发火的样子。他看一遍,笑一阵,笑一阵,再看一遍,最后还在纸上画了大哥怒发冲冠图,交给姐姐呈到御前。

  “三爷,这也太得罪大阿哥了。”叔度捧着未干的纸墨,像风里瑟瑟的细竹。

  “爷得罪的海了去,况且大哥什么时候和爷好过。”...

       几位皇子们虽都挤在西花园,却也不是下人似的弄一排屋子,自有排布。有一阁楼就孤零零坐落在竹林里,正是胤祉的住所。这是他自己愿意,兄弟们也同意的。只因他常常半夜三更长啸一声,狂弹一曲,自称夜半醒来,雅兴突发。

  现在不是夜里,三爷也在发他的雅性。他住得远,只能看小太监有模有样地模仿大阿哥发火的样子。他看一遍,笑一阵,笑一阵,再看一遍,最后还在纸上画了大哥怒发冲冠图,交给姐姐呈到御前。

  “三爷,这也太得罪大阿哥了。”叔度捧着未干的纸墨,像风里瑟瑟的细竹。

  “爷得罪的海了去,况且大哥什么时候和爷好过。”胤祉说。

  “只是这么做,怕让旁的阿哥也疏远您。”叔度自己是小太监堆里混起来的,知道和上面说别人小话的人往往出不了头,又遭了排挤。

  “爷用不着他们喜欢。”胤祉哼一声,“爷说话做事也不用你这奴才来教。”

  叔度没有办法,拿着东西走了,出门前忍不住回头,期盼三阿哥改了主意。

  胤祉倦懒地躺在竹椅,半干不干的头发像铺开来晒太阳的布匹,又黑又厚,和他的姐姐一模一样,都是传了荣主子的。

  “还不快去。”他哼着的小调停下,厉声呵斥。

  “嗻。”叔度苦着脸走了。

  二公主拿到东西,眼珠一转,比三阿哥会做人一些,让宫女拿上她新绣的帽子一起到御前。她算着晚膳的时间过去,果然看见了胤礽。

  “这是我前几天做的帽子。”二公主给胤礽戴上,“看来正合适。”

  胤礽摸了摸头,这八月的天气戴什么帽子,不得热死了。嘴上还是说:“多谢二姐。”

  “你别不当回事,虽然还是夏日,可秋风也渐渐起了,不护着脑袋老了容易得头风。”二公主又笑着拿出另一个帽子,“女儿给汗阿玛也做了。”

  玄烨接过来看了看,针脚细密,夸她:“你有心了,你爱护幼弟,朕见了心里也宽慰。”

  胤礽一笑,原来如此,摘下帽子。他刚摘下,玄烨就伸手过来,他看了后说:“只是你有这个心叮嘱下人做就好了,小心坏了眼睛。”

  二公主就笑着点头,又说起她的弟弟:“老三是个调皮的,逊色二弟许多,天天做那些不正经的事,额涅每天都放心不下。近日额涅精力不济,他那处的下人就来回了我,汗阿玛您看。”

  玄烨接过画,看到上面滑稽的老大先是气,再是笑:“做弟弟的合该尊重兄长,怎么能随意涂鸦?”他对胤礽说,“回头你押他去给老大赔不是。”

  又闲聊了几句,玄烨问:“老大好端端的,怎么大发光火?”

  胤礽垂下眼,听二公主将事情娓娓道来,而玄烨的笑容也敛了起来。

  “兄弟间打闹本就寻常。”他斟酌着话,“阿玛不必介怀。”

  玄烨平静道:“朕还以为他这回得了历练更懂事了,结果只平添了戾气。既然大阿哥嫌挤,就把西墙再扩三尺吧。”他对底下吩咐着。

  胤礽讶异地看向他,玄烨摆摆手,让还想在这留一餐的二公主走。

  “今日的事他们可曾事先和你说过?”

  胤礽表情一滞,接着十分委屈:“我几乎一整日都和汗阿玛共处一室,哪有时间和他们一起算计。”

  玄烨让他过来,伏在自己的膝上。胤礽跪坐在他身边,头枕在玄烨的大腿上。

  “你虽娇纵,但阿玛知道你向来风光霁月,并非口蜜腹剑之辈。”玄烨说,“老三向来跟着你,这次他擅作主张,别人只会觉得他受你指使,一道疏远你们。”

  胤礽忍着泣,道:“我不稀罕他们喜欢。”

  “保成,你不要急,不要怕。”玄烨柔声安抚他,“没人能越过你,阿玛的一切都是你的。”

  “嘴长在他们脸上,手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做什么我怎么知道,他们已经做了我怎么管?”胤礽从地上起来,挥臂大喊。

  玄烨任由他喊过了,再将他抱进怀里:“这就是做太子的难处了。不光是胤祉,索额图,凌普……他们都是你的人,一举一动都代表你的脸面,你必须能压住他们。要是压不住,”玄烨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看向胤礽时,又化成了万种柔情,“有阿玛给你兜着。”

  胤礽被他眼底深沉的感情骇住,像是落入水里的旱鸭子,被堵住了口舌。他刚才还忍得住的眼泪汪洋流下,埋头进玄烨身上的锦绣华服。

  另一处,胤禔得了恩典,硬撑着笑脸领了赏赐。目光如鹰鹫,锁住胤祉,再到胤禛身上。胤祉得了罚,却不怕他,冷哼一声,挥挥衣袖走了。胤禛看了看大哥和三哥,向胤禔拱手告退。

  “爷……”伊尔根觉罗氏害怕地攥住他的衣袖。

  胤禔想甩袖,挂念着她刚动过胎气,强忍着扶了他进去。进小院的门前,他看到了胤禛的小狗从隔壁的狗洞钻出来。

  伊尔根觉罗氏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又犯了牛性,胤禔跟着她进去。进了门,就对伊尔根觉罗氏说:“改天你给额涅请安的时候,和她说一声,胤禛养了只好玩的小狗,让她给八弟也领一只。想来他们这些小孩子就喜欢玩什么猫啊,狗啊的。”

  伊尔根觉罗氏没懂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阴阳怪气,小声说:“爷您真不高兴,我改明让人偷偷撒一包老鼠药到附近。”

  “你啊,你啊……”胤禔搂着她,低声笑起来,“爷就疼你不聪明,听爷说的去做。”

  “诶。”伊尔根觉罗氏点头。

  胤禔笑容更大:“都说爷不聪明,现在看来,两个女儿还是像爷好。”

  伊尔根觉罗氏有些委屈:“我是不聪明,您找聪明的过吧,就别管我们娘三了。”

  “你少数了肚子里这个。”胤禔摸着她的肚子,“你再不聪明我也乐意和你过,我知道你真心待我,我心底也只爱你一个。”他对伊尔根觉罗氏耳语,“若能改天换日,与你同住关雎宫。”

  竹苑里,瑟瑟晚风吹。

  胤祉拔去笔上突出来的一根毫毛,让毛笔吃满了墨水,在纸上慢慢写下名篇:“一纸书来只为墙……”

  “让。”他又狠狠写道。

  叔度在一旁磨着墨,听胤祉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说:“当以蛰伏不动为上,当以一击即中为上。”

  胤祉的声音被风揉碎,传不到拥在一起的荣妃和二公主处。

  “这下他应该吃教训了。”二公主说,“以后也该学乖,少掺和进太子的事里,安安稳稳的,还怕没一个贝勒郡王当吗?”

  荣妃心疼地搂着女儿:“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婚事,我只怕皇上迁怒了你,到时候让巴林部的人看轻你。”

  “在宫里我是个后院里的女流,到了草原上我就是大清国的和硕公主。”二公主穿着胤祉当年的骑服,这都是胤祉穿不下后压在荣妃这的,荣妃也纵容二公主私下胡乱穿。

  二公主神采奕奕:“到时候,我骑马拿鞭,谁不服我我就抽他,再不服我我就杀他,让他们都给我让出一番天地。”

  荣妃只含笑看着她。

  玄烨虽没派大把的人手紧紧顶住自己的儿女们,可见多了大臣的琐事,心底也有一把尺。

  “孩子们都大了。”他又高兴自己的孩子们并非凡人,又苦恼他们不光有本事,有野心,还有狼性。他叹气:“各个都想称大,各个都想比别人强。”

  顾大监知道这会应该闭嘴,并在皇帝要和你谈这种事的时候给他找个更好的话题,比如总能转移万岁爷注意力的索额图。

  “听说索相为储秀宫娘娘腹里的孩子备了生辰纲。”

  “她还有多久生?”

  “太医说是正月底或者二月初,宫里都说怀相是个阿哥。”

  玄烨冷笑:“他倒是对他赫舍里家的孩子一视同仁。”索额图勾搭太子可恶,索额图脚踩两只船更可恨。

  “正是这些小人蹿火,朕的阿哥们才有了那么多不该有的野望。”玄烨说,“把阿尔吉善做的好事告诉他,让他请家法好好再打一顿!”

  “万岁爷,那六十杖已经罚过了。”顾大监小心提醒。

  “朕知道,只是国法是一回事,家法是另一回事。他天天带坏朕的儿子不心疼,朕就打他的儿子,看他心不心疼!”玄烨说,“你带几个力气大的侍卫去,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顾大监去了,玄烨一个人坐了会,忍不住对梁九功说:“他赫舍里家有什么稀罕东西也值得显摆,一把烂瑟都好意思拿出来送人的家底子当谁稀罕,你去开私库,挑太子喜欢的送去讨源书屋。”

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老成小麻7

小麻时空剧情比较多

  

  

  玄烨乍一下红了脸,搂住了胤礽的头。

  胤礽把耳朵贴在他心口,玄烨羞涩又雀跃。

  擂鼓一样一声急过一声的心跳让他自己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垂下眼看着怀里的人,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还有高高挺起的鼻子。

  胤礽微微昂起一点头,那双丹凤眼也被玄烨收入眼中,见他双眸盈盈,玄烨忍不住轻轻替他拂泪,可眨眼间,胤礽的两只眼睛便如干涸的土泯了那一点湿意。

  玄烨说不上遗憾地诶呦一声,拍了拍他的背。

  紫禁城又小雪,然而这雪隐在茫茫夜色中,并不算美景。走在路上时,更觉得它如一阵轻飘飘的雨,伞拦不住,扑在人的身上,湿漉漉地挂在脸上、头发上。

  苏麻...

小麻时空剧情比较多

  

  

  玄烨乍一下红了脸,搂住了胤礽的头。

  胤礽把耳朵贴在他心口,玄烨羞涩又雀跃。

  擂鼓一样一声急过一声的心跳让他自己也听得清清楚楚。他垂下眼看着怀里的人,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还有高高挺起的鼻子。

  胤礽微微昂起一点头,那双丹凤眼也被玄烨收入眼中,见他双眸盈盈,玄烨忍不住轻轻替他拂泪,可眨眼间,胤礽的两只眼睛便如干涸的土泯了那一点湿意。

  玄烨说不上遗憾地诶呦一声,拍了拍他的背。

  紫禁城又小雪,然而这雪隐在茫茫夜色中,并不算美景。走在路上时,更觉得它如一阵轻飘飘的雨,伞拦不住,扑在人的身上,湿漉漉地挂在脸上、头发上。

  苏麻喇姑走在前边,手提灯笼。

  “三阿哥……”她欲言又止,笑了笑。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把每句话都说出口,彼此也明了对方的意思。

  玄烨垂眸,靴子的鞋面上绣着吉祥纹,在厚重的斗篷下时隐时现露出一个尖。金钏儿静静藏在荷包底,在目不能及的斗篷下,也随着步伐摆动。

  “我就是烦常宁。”玄烨漫不经心地给了她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宫中人多眼杂,容易生口舌是非。”

  “我知道了。”玄烨淡淡道。

  他到了。

  檐下两盏灯笼还挂着——其实这个时辰也还算不得晚。

  看门的小太监跪下给他请安。玄烨回首的时候,脸上已经又挂着笑:“更深露重,师傅路上小心些。”

  苏麻喇姑欠了欠身,不敢当他这声师傅:“奴才告退了。”

  本该夜深人静的时候,里边突然又传来常宁的笑声。

  众人的目光一齐看过去。离得远,又未点灯,一切都浸在夜色底,如一个平静的黑色漩涡,幽幽地回望着他们。

  玄烨点点头,提摆跨过台阶。

  常宁的院已经落了锁,只是叮叮当当的,还时不时传来拍掌和笑声。

  他微微蹙着眉,手熟络地拨了拨太阳穴。侍奉的小太监充当书童的角色,给他捧了茶来。

  玄烨摆了摆手,这个点要是再喝茶,今晚就别想好好睡了。他揉了揉手腕,扭了扭腰,接着做那繁冗的功课。许多课业做起来都不用动脑子,做的时候,他的思绪便胡乱飘散。

  要不是在咸安宫多耽搁了一会,现在就能安心躺在床上了。可他也不能赖保成,因为保成只是在他的怀里睡觉,他大可以把保成轻轻放在榻上,掩一掩被子就一走了之。可他自己傻乎乎地坐在那,看着熟睡的人发呆。

  哪怕坐在那的时候,心里默背几遍书也不算完全浪费时光啊!

  玄烨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又为什么这么做。

  他又挑灯夜读了一会,在小太监壮着胆提醒过后,粗糙洗漱就上了床。

  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就又被叫起来洁面,换了衣裳去读书。路上见到一样挂着黑眼圈的常宁,他忍不住笑了:“你这是熬到几更?”

  常宁魂不守舍,摇摇头。

  福全看了看他们,也不吱声。

  没一会,就见一个身形俊美的侍卫翩翩从廊外走来。他身形修长,步履间别有韵味,虽和旁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却更显鹤立鸡群。走近后,更看出他眉眼如画,虽是满洲人出身,却有一股书卷味。这人是正蓝旗的伊尔根觉罗侍卫,博达理。

  玄烨从前并不真正放眼瞧他——他当然知道这是他汗阿玛跟前的红人,也知道皇太后厌恶他,只是作为皇阿哥,这种事他大可以立在干岸上看热闹。

  福全也不会去多管闲事,唯有常宁会猫一样惹事上身,挤眉弄眼地凑到两个哥哥跟前。

  “皇上口谕。”博达理是来传旨的,“命三位阿哥午间至养心殿用膳。”

  “嗻。”三兄弟齐声道。

  博达理笑了一下,又如来时那样款款而去。

  常宁对两个哥哥笑了一下:“这香味倒是不同寻常,不知是不是洋人进贡给汗阿玛的。”

  玄烨懒得搭理,福全摸了摸常宁的头,不让他再说汗阿玛的私事。

  “哥,三哥。”常宁不识趣地凑来。

  玄烨睨了他一眼:“你书背好了?”

  温故而知新,师傅们课前总要抽背之前的东西,但常宁不在乎:“我那几个哈哈主子都是皮糙肉厚的。”

  玄烨看过去,常宁的几个哈哈主子都现在廊下最边缘,正如常宁自己在皇阿哥中不足轻重,跟着他的人也逊色他的人一筹。

  他懒得去教育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只是示意跟着他的李公公:“回头都赏些小玩意。”

  常宁满不在乎那些奴才,只是凑到他耳朵边要和他咬耳朵:“你说汗阿玛更喜欢皇额娘还是博达理?”他口中的皇额娘自然不是尴尬的继后,而是董鄂氏。

  玄烨捂住他的嘴,平静道:“你放肆。”

  常宁愣了一下,气鼓鼓地走了。

  这个问题并没有如蜻蜓点水般一晃而过,而是时不时地又浮现在玄烨的脑中。

  博达理是满洲出类拔萃的美男子,汗阿玛宠爱信任他,对他多加恩赏,也多次为了他和太后对上。董鄂氏令六宫粉黛无颜色的事也不必详述,“朕之第一子”的事让玄烨想起来尤觉得锋芒在背。他们两个,汗阿玛应当都挺喜欢的。

  午膳,先是照例被考了功课,接着食不知味地吃了些果腹的东西。余光中,他看到博达理一直在御前服侍皇帝,为他斟酒夹菜。

  玄烨侧头看向二哥福全,福全一如既往内敛地吃着面前的菜,而常宁已经满不在乎汗阿玛对他的看法,大快朵颐。

  允礽……保成……

  玄烨开着小差,想起他的一手好字。

  真可怜啊,被关在这么小的地方,如海东青屈就笼中。

  出了养心殿的门,正见一群乌鸦于空中盘旋振翅。冬日里的天本来就更暗沉些,天光被它们乌压压一挡,更显得晦涩。

  福全道:“今年好像比去年更冻些。”

  常宁还在生气,连带着福全也不搭理。

  玄烨想了想:“去年这会还没下雪呢。”

  福全点点头:“你们要是冷,晚上再在底下添一层褥子,这样就不会压得沉。”

  夜里,玄烨试了福全教的法子,是个实用的好办法。

  被窝中暖融融的,叫他累了一天的身子提不起一点力气。因为点了炭盆,下人留了一道窗缝透气。他盯着窗缝,虽说窥不到一丝景色,却有明月光透进来。

  千里共婵娟……

  他的心顺着月光到了咸安宫。

  他往那地方跑得太多了,苏麻喇姑已经意识到不对劲。玄烨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保成会梦到他吗?

  要是他想法士善,法士善应当就会到他的梦里吧。

  这一夜的梦里,他又见到了保成,看到他站在汗阿玛的身旁,穿着博达理的衣服,那样笔挺的袍子很衬他的气度。

  梦境想要再进一步,可玄烨就像是海底的礁石,无法被推进。

  睡梦中,本该被本能支配的思维忽然苏醒。玄烨像是被风吹草动惊醒的野狼,抬起眼眸,竖瞳越过梦境中所有扭曲、脸谱一样的人群,盯到了穿着侍卫服的保成身上。

  他身上的扣子都整整齐齐地扣上,腰带也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系紧。只是这么穿太单薄了。

  一抹又一抹灰蓝色的身影破碎,就连那抹黄色也如黄沙被风卷走。

  玄烨走到了保成跟前。

  “我们去骑马吧。”他把保成手里的酒壶丢掉。

  他知道保成会跟他走,因为这是他的梦,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他们便眨眼间到了最肥沃的科尔沁草场,骑上了最好的马。苍白的冬日被和煦的暖阳替代,风把他们的衣裳吹得如蒙古包上的彩旗一样。

  保成编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在风里凌乱,两颊桃红。玄烨从自己的马上跳到他的马上,背靠在保成的前胸。他放心地让他载着自己,目光没有落在一望无际的绿野上,而是昂头看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汗珠凝结在保成的下巴尖,摇曳着坠在他的头顶。

  他的唇色也不苍白了,而是一抹艳红。

  他的耳垂空荡荡,因为他的金钏儿在玄烨腰上挂着的荷包里。

  在风里,玄烨晕乎乎地醒过来。

  “三阿哥,三阿哥。”

  玄烨今日布库时,打得比平日还要凶。侍卫们左顾右盼,踌躇着都不肯上前挨揍。

  唯有一个凶猛的壮汉子轻笑一声,向前一步:“奴才鳌拜,参见三阿哥。”

  顺治十四年的时候,鳌拜在皇太后的病榻前被皇帝授命为太子太保。如今的鳌拜还是世人口中不畏多尔衮强权的忠义之臣、骁勇之将。

  “瓜尔佳大人,请多指教。”

  鳌拜自然不会对一个八岁的孩子动真格,比起对打,他更多是带领玄烨发觉自己不足之处,完善自己的一招一式。

  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场,玄烨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瓜尔佳大人不愧是满洲第一勇士。”

  “三阿哥过誉了。”鳌拜的目光在众侍卫中游走了一番,“先前陪您练布库的教习或技艺欠缺,或畏畏缩缩,您若不弃,奴才有一人选……”

  “请说。”

  “你出列。”鳌拜指着一人,“这是赫舍里索尼的三儿子,皮实耐揍。”

  “奴才索额图,参加三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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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庄养老日常7

突然冒个泡。大家的评论我有看,但是没有精力一条一条回。问群号的看我主页简介那里。😚

  

  尊贵如皇阿哥们,也攥不住漩涡中的船舵,常常被皇帝的翻雨覆雨手打得七零八落。如何敢把目光掠过海水中,任何一块可能让他们人仰船翻的石头。

  郑家庄的行宫如海底的礁石,不露声色,却一直屹立在诸位争夺皇位的阿哥们心中。

  弘晳也轻轻吸了一口气,才敢迈入静心院。院名已然清朴至极,院内也是开阔大气,只有他那玛法的心不如其名。永琛跟着他,落后一步,步履之间反而轻快。

  他二人在廊下等了一会,赵昌出来亲自引他们入内请安。依旧是一前一后,先跪后叩,口称万岁。

  玄烨开了小差:子又生孙,孙又生子。...

突然冒个泡。大家的评论我有看,但是没有精力一条一条回。问群号的看我主页简介那里。😚

  

  尊贵如皇阿哥们,也攥不住漩涡中的船舵,常常被皇帝的翻雨覆雨手打得七零八落。如何敢把目光掠过海水中,任何一块可能让他们人仰船翻的石头。

  郑家庄的行宫如海底的礁石,不露声色,却一直屹立在诸位争夺皇位的阿哥们心中。

  弘晳也轻轻吸了一口气,才敢迈入静心院。院名已然清朴至极,院内也是开阔大气,只有他那玛法的心不如其名。永琛跟着他,落后一步,步履之间反而轻快。

  他二人在廊下等了一会,赵昌出来亲自引他们入内请安。依旧是一前一后,先跪后叩,口称万岁。

  玄烨开了小差:子又生孙,孙又生子。

  想想胤礽这样小性的人都为人尊长,他心底更把他们当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总比对旁人宽宏些。

  “起来吧。”玄烨说。

  前几年他还考问弘晳功课,可如今他孩子都这么大了,自然也不该再问那些。

  玄烨摸摸胡子,想了想:“你近来身子可好?”

  弘晳想着宏福苑的阿玛,心底有些急不可耐,又不得不压制着:“仰仗天福,前几日太医来把脉,说孙儿身子康健。”

  玄烨被他的话逗乐了,要有天福,头一个不该生病的就是着凉了的胤礽,哪有多的分给旁人。

  “永琛的功课如何?”

  “这孩子……”弘晳想了想。

  “你就这么几根苗苗,还不上心啊?”玄烨虽这么说,其实也不太认真,孙子辈的他尚且顾不过来,何况曾孙。只想这是胤礽的长孙,以后他的香火传人,又不想让这孩子荒废了,“永琛你走过来。”

  永琛上前,他步履间有些胤礽年轻时的风采,只是更内敛。可能人瘦弱些,更像个汉人。

  “你可以射多远的靶了?”

  “回翁库玛法的话,有二十一丈远。”

  玄烨向赵昌招招手,赵昌捧着他的眼镜过来。他从丝绒布上那是那双眼镜,再仔细打量永琛。

  这双眼睛……他看看弘晳,这双眼睛或许像他额娘。他的额娘又是他三额驸的女儿。玄烨仔细地凑近看,永琛大气也不敢喘。

  “你的眉毛和你的郭罗妈妈一样,细且蹙。”玄烨勉强才能想起那个早已消失在他生活几十年的三女儿的一点印象,她生在赫舍里皇后驾鹤的第三日,眉毛总蹙着,他心底觉得那是苦相,印象才深些。

  “眼睛和鼻子和你阿玛像。”

  “嘴像你玛法,尤其是抿着的时候。”

  他往下一看,永琛其实并不瘦弱,就和他步履间表现的性格一样,他身上的肉也内敛些,不鼓出来。

  玄烨不禁问他:“你是故意少吃肉,养成这样的吗!”

  永琛意外下,本能摇摇头,没顾得上开口答话。他想起出门前阿玛的叮嘱面圣的规矩,可玄烨也不计较,只是摸摸他的头。他早就习惯胤礽一家子习惯性的不规矩,尤其对着这些孩子,有时他自己都忘了他还是个皇帝。

  “跟着你阿玛去给你玛法请安吧。”

  永琛又抿抿嘴,偷瞄弘晳的脸色。

  玄烨笑得开心,只是两个小辈都不懂他为何突然这样笑。他愈发怀念自己风华正茂的时候,不光是身体孔武有力。那些还没长成的孩子有些小心思,也没什么坏心思,围在他身边。手下的人都是从他弱龄登基时一路跟随的,最懂他的心意。这时候,他觉得什么索额图,什么明珠都变得可爱了。

  他挥挥手:“去吧。”

  永琛刚出了门,还未落下的毡布就将他勾他阿玛手的样子泄给了玄烨。

  “赵昌。”

  “奴才在。”

  玄烨眼角还皱折着笑意:“你瞧永琛那样子,和太子小时候是不是还挺像?”

  赵昌低着头说:“血浓于水的一家子,自然相像。”

  “那你看他哪里和朕像?”

  赵昌如网中困兽似的左右为难,支支吾吾着:“永琛阿哥的耳垂肖皇上。”

  “谁要你看那些东西。”玄烨哼了一声,“退下吧,朕不为难你。”

  不为难赵昌,改为难胤礽。

  第二日,宏福苑里,胤礽仔仔细细地打量他阿玛:“永琛的耳垂生来就是肉肉的,我们洗三时见了,就都说是随了汗阿玛。”

  玄烨点点头,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既然如此,朕合该赏他一对金钏儿。”

  胤礽眼珠狡黠一转:“那孩子读书也最是用功,应该也是随汗阿玛。”

  玄烨笑了:“这便说不清随谁了,你年轻时候也是最下苦工的,只弘晳幼时略被娇惯得松懈一些。”

  胤礽犹豫着要不要顺他的心,想想那孩子可怜可爱的样子,才慢慢说:“自然是随阿玛的。”

  玄烨怜爱地摸摸他光溜溜的下巴。

  胤礽唉了一声:“让弘晳那小子看到我这胡子留了又刮,实在丢脸死了。”

  “这有什么,何况你是他阿玛,他哪敢笑话你。”

  胤礽不说话。

  玄烨说:“你若是寂寞,叫他承欢你膝下吧。”

  胤礽不想他这么大的手笔,本只想讨些玩物摆件耍耍,这下被惊得踌躇。

  树大招风的道理他年轻时就知道,可多年后才明白那风的厉害。若要他重来,他也要潇洒过那半生,可对孙儿,他又自私地希望他能不招人眼、平安度日。

  他没主意地看向玄烨。

  玄烨用手指拨了拨他的唇边,不让他抿着:“还没老掉牙,就这幅样子。”

  胤礽奇怪地很想笑,他想到自己老掉牙之后,嘴唇变得薄薄的,包着没有牙的牙床——那可太丑了,长生天,他不强求长命百岁。

  可要是汗阿玛变成一个皱皱巴巴的老倭瓜呢?

  胤礽盯着玄烨看,他的脸早没年轻时候那么圆润,又瘦又长,还长了许多皱纹。

  他已经不年轻,汗阿玛就更老了。

  “胤礽。”玄烨像被茶叶碰了嘴一样,抖了抖嘴皮子,“朕心里……”

  他没说完,不过胤礽猜他不是“烦闷”就是“苦”,真不知道九五之尊怎么过成这样,要让他来当,他一定笑得天天露牙根子。

  大不敬的想法一闪而过,胤礽只好配合皇帝的戏码。

  “汗阿玛?”他眨眼睛。

  玄烨像哄他一样:“叫他们陪你玩吧,你想教他读书写字就教他读书写字,想带他骑马弯弓就去校场。你无心那些,就让他和你抄经、逗鸟,养花……”玄烨伸手去碰他的头。

  胤礽歪头,顽皮地不给他摸:“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永琛自己上进,汗阿玛怎么还怂恿我去带坏他。”

  “你倒是个一片慈心的好玛法。”玄烨强摸了他的脑袋一把,“那就上心些,好好教他。”

  最后还不是乾坤独断?

  胤礽点点头,欣然接受这种被汗阿玛安排的日子。他想着书房里有没有那个岁数正合适读的书,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神游天外。

  玄烨这把岁数,已经见多了悲欢离合,他自己夭折的孩子已多得没有印象,倒是能把胤礽的孩子一个一个数出来。

  辗转反侧地夜里,他揣度胤礽的心意。他会多疼爱养在膝下的孩子呢?像自己疼他那样疼爱那些孩子?又或者一颗心分下来总有多寡?

  他年轻时候觉得胤礽孩子气,是只顾着自己玩顾不上孩子的,可终究父子天性,他也曾为了弘晋夭折哭得柔肠寸寸。现在他还记得那个孩子吗?

  世人都说父子之间,总是父更爱子,他一手养大的胤礽,是不是也把那几个孩子看得比君父重呢?

  他胡思乱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等天亮了,才后悔自己又糟践了一夜的时间。

  他想了想,蒙上被子,躲避天光,偷了浮生半日闲,睡到中午。

  醒来的时候,赵昌告诉他胤礽来过一趟,听闻他睡了,就又回去。

  玄烨传他一起来用膳,被他不像话地用促狭的眼光打量上下。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玄烨今日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不再头昏脑涨,脾气又和顺了三分:“如何啊?”

  “汗阿玛风采依旧。”胤礽吃了口炖肉。

  玄烨哼了一声,不搭理胤礽粗劣的奉承。

  永琛要再过几日才来,现在这座行宫里,还只有他们二人亲昵。

  “这几日还是要小心些,少吹风,免得又病了。”玄烨叮嘱他。

  “儿臣今日只出来一回,本想给汗阿玛请安,不想吃了闭门羹。”

  玄烨轻笑一声,对赵昌道:“这闭门羹不好再给二阿哥吃第二回了。”

  “嗻。”

  “不谢恩?”他打趣装聋作哑的胤礽,可见他真要站起来给他行个礼,又不肯受了,“吃你的吧。”他按下胤礽的肩。

  “哼!”胤礽扭头。

  玄烨故作不闻。

  吃饱了,他便放下筷子,看着还咀嚼的胤礽。

  胤礽要撂下筷的时候,他柔声道:“再吃些,别饿着自己。”

  看着胤礽把自己喂饱,玄烨情不自禁地高兴。

  “赵昌,你一会亲自去赏厨房里伺候的。”

  午后,和煦的冬阳照着,是近来最暖和的一天。只是冬日里多飞沙,廊下坐了片刻,两人还是放弃了晒太阳,回屋里寻些风雅。

  胤礽在明窗下抚琴,则玄烨品茶焚香,如此消磨到夕阳西下,只恨韶华短。

箴语

保保成的三麻争霸赛(中)

有生之年,我竟然会双更,感动自己了😋


许是胤礽来的不巧,刚进门就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描金百蝶盘子摔在地上,并一句喝骂,


“逆子,你还敢来见朕?!”


胤礽也不生气,只看了麻常在一眼。


将迈进屋子的一只脚收回来,转身便走。


“站住!”又是一声嘶吼。


胤礽听着都替他嗓子疼,回过身,看清康熙脸上肿的像个发面馒头,还镶了一对儿鱼眼泡——


好家伙,现在眼睛也疼了。


可他还是好脾气地吩咐身后的人,“去,打盆水,再拿几条冰帕子过来,还有消肿祛瘀的药膏。”

“嗻。”

高三变带着人领命而去,康熙这才想起自己的窘迫,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你进来说。”


没了外人,...

有生之年,我竟然会双更,感动自己了😋


许是胤礽来的不巧,刚进门就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描金百蝶盘子摔在地上,并一句喝骂,


“逆子,你还敢来见朕?!”


胤礽也不生气,只看了麻常在一眼。


将迈进屋子的一只脚收回来,转身便走。


“站住!”又是一声嘶吼。


胤礽听着都替他嗓子疼,回过身,看清康熙脸上肿的像个发面馒头,还镶了一对儿鱼眼泡——


好家伙,现在眼睛也疼了。


可他还是好脾气地吩咐身后的人,“去,打盆水,再拿几条冰帕子过来,还有消肿祛瘀的药膏。”

“嗻。”

高三变带着人领命而去,康熙这才想起自己的窘迫,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你进来说。”


没了外人,胤礽干脆就松散的倚着门框看着他,现在才想起来要面子,未免也太晚了,他才不惯着他:


“不了,逆臣贼子怎么敢来见皇上呢,我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皇上一向是甚尊贵体面之人,就不要做泼妇骂街之态了。”


说到这,胤礽想起来了,当年布尔哈苏台行宫,光见着他自打耳光了,听说后来又哭了好几天,又说自己愤懑不已六日未尝安寝云云——嚯,他被废,废他的这人倒是装起相来。


可惜没亲眼见着他那副丢人现眼的样子,不然今日足以说来叫他闭嘴了。


果然麻常在没有闭嘴,还变本加厉地摧残起他那副破锣嗓子:


“朕泼妇骂街?难道不是你刻意羞辱朕!将朕弄到咸安宫,还封这个……”


“——不是。”


胤礽不想听长篇大论的指责,就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


见康熙被说懵了,他又接下去,


“但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如今攻守易形,若还惺惺作态,岂非同您一样猫哭耗子吗?”


“什么?”


康熙一怔,他虽一时冲动废了太子,但回过味儿来便想着复立,何曾惺惺作态了?


胤礽自知失言,也不欲再辩:“罢了,反正如今我是实打实的乱臣贼子,皇上还是珍摄自身,以待来日吧。”


康熙急急上前抓住胤礽的手,却有口难言。


当日,精白骇人的光从暗夜的间隙中透进帷帐,年老衰颓的皇帝与尚在盛年的皇太子就在那样的境况下四目相对,如何不叫他惊怒交加?


烛火昏暗而固执的跃动着,见证着圣天子的雷霆之怒——他夺去了皇太子的体面尊荣,将他全身上下贬的一无是处,镣铐加身,一步一响,生生压弯了这个孩子的脊梁。


他无法倒转光阴,洗刷那些耻辱钝痛。


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胤礽离去,只好干巴巴地开口:“那些……都是气话,岂能当真?”


“生而克母也是气话?”


胤礽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身毫不相干之事。


但康熙清楚,这才是胤礽最在意的。


手下是这孩子绷得越来越紧的身子,康熙只觉得心疼的肝儿都碎了。


真是昏了头了——无论如何,这话怎么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可他做不到轻飘飘的说一句无心之言,胤礽听了也只会更生气。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高三变带着东西回来了,胤礽才回过神,像被打开了什么机关,去掰康熙的手:


“你留下服侍他梳洗擦药,朕回宫了。”


“嗻。”高三变轻车熟路的低下脑袋。


“别走!阿玛错了!”


“阿玛不该将十八的事迁怒于你,更不该口不择言……”


康熙原本只抓着胤礽的手,说到激动处,直接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扒在胤礽身上,生怕一放手,儿子就走了。


“你额涅去了,你生下来才那么小的一团,阿玛怕你养不大,日日给你念经……”


胤礽被他说的臊的慌,还当着奴才呢,搂搂抱抱的就算了,怎么还说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幸好,御前的奴才都极有眼色,见主子爷脸上泛起火烧云,就憋着笑自觉自动的退下了。


胤礽虽然无语,却也没再挣扎,只吐槽了一句:


“您现在真是一点体面也不要了。”


“嗯~儿子都没了,要体面做什么用。”


这话嗫嗫喏喏的从麻常在嘴里挤出来,可见也不是全然不要脸面。


“欸,我好好的在这,您咒我做什么?”


感受到肩头一阵濡湿,好吧,他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把浸了水的帕子拧的半干,擦去麻常在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泡,胤礽又将药膏细细在手里揉化了,才一点一点抹在那张发面脸上——


他一向不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就一边抹一边抱怨:


“我说我也没把您怎么,您一天天的嚎什么呀?还把脸打成这个样子,我都替你丢人。”


康熙皇帝那是多要脸的人,扯着漏风嗓子也不能输给儿子呀。


“那你就把朕封个狗屁常在扔在这?”


“那改天我封您做皇贵妃。”


麻常在一下哑了火。


“没话说了吧,让你做皇贵妃你也不乐意,还是趁早歇了吧,总不见得我再把皇位还给你。”


“别瞪眼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他现在才不受这些闲气。


麻常在更无语了,他能不知道是实话吗——


实话……才戳人心嘛。


这小子,果然是当了皇帝,说话也没个把门了。


好容易抹匀了药,又把冰帕子敷在那对儿肿核桃上。


胤礽满意的点点头,交代几句用药事宜,又大方的让麻常在平日待不住就搬回畅春园,就要打道回府。


“又怎么了?”


才刚走两步呢,腰带又被拉住了。


麻常在又开始哼哼唧唧的:

“你……你别整天和那个麻哥哥混在一起。”

胤礽简直气笑了,

“这些事我自有主张。”

“你别被他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说自己不是好人,呵——

胤礽只觉得他阿玛脑子越发不好了,

“我知道——当皇帝的,哪有好人?”


揭下帕子,康熙看胤礽一派认真,的确是真听进去了,而不是在阴阳怪气什么。


松一口气,又犹豫起虚无缥缈的事来。


“朕将来……真的会二废吗?”


猛然提起这个,胤礽听到自己的心痛的都停了一拍,还是强忍着不动声色: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您自己,不在我。”


他不想把这事算到眼前人头上,却也不想再面对这么一张脸,转身离去。


“朕就留在咸安宫,不去畅春园。”


他阿玛又从背后抱了上来,恬适熟悉的怀抱抚平了他心口的伤。


“好。”

胤礽听到自己说。

“你也不许再躲着朕。”

“好。”

他本来也没躲着他。

“你若找不到人带弘晳,朕也可以勉强……”

“都好……”

“朕不是他。”

“嗯,我知道。”

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胤礽忌辰 31h】热汤

  从前在乾清宫里,汗阿玛拿大臣做的闺怨词与他调笑。那时读了、笑了,便抛之脑后,只偶尔在见着作诗人是,撑不住一笑。如今回想,荣华有限,风水轮流。

  纠葛他一生的君父已经宾天,他多情又付谁?他已无那诗情画意,便是偶尔有心要动笔写个断句残篇,也是笔硬砚难磨。

  四方朱墙红得漂亮,圈住的这一片天地却怎么也暖不起来。炭盆烧着,暖意却不真切,唯有看到咳嗽时吐出的一阵阵白气,胤礽才觉得自己还是个发热的活人。

  门庭随着天气日益冷却,胤礽无事可做的时候,便看着空气中、自己可视的呼吸吐纳。这些日子,他咳得一日比一日厉害,力气一日比一日小,气一日比一日虚,他觉着,等京都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他便该去了...

  从前在乾清宫里,汗阿玛拿大臣做的闺怨词与他调笑。那时读了、笑了,便抛之脑后,只偶尔在见着作诗人是,撑不住一笑。如今回想,荣华有限,风水轮流。

  纠葛他一生的君父已经宾天,他多情又付谁?他已无那诗情画意,便是偶尔有心要动笔写个断句残篇,也是笔硬砚难磨。

  四方朱墙红得漂亮,圈住的这一片天地却怎么也暖不起来。炭盆烧着,暖意却不真切,唯有看到咳嗽时吐出的一阵阵白气,胤礽才觉得自己还是个发热的活人。

  门庭随着天气日益冷却,胤礽无事可做的时候,便看着空气中、自己可视的呼吸吐纳。这些日子,他咳得一日比一日厉害,力气一日比一日小,气一日比一日虚,他觉着,等京都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他便该去了。

  他也一直盼着这一天。

  起初是两臂隐隐作冷,渐渐蔓延到后背,向上攀到他的头,好像顺着发丝钻进去,向下流到他的脚趾,好像掀开了厚重的被子。

  越来越冷,又越来越麻木,濒临无知无觉的时候,他的脑中被几十年的记忆搅得乱哄哄。

  一会是稚龄帝储,光着脚板在前边跑,叫宫人们惊慌失措地捡着鞋追他。一会又坐在高脚椅子上,紧紧闭着眼,秉着气等剃头匠把头发一点一点剃下来。有时他自在在马上,马自在在蒙古肥沃的草场上。有时站在高台,群臣在他之下,江河丘陵又在文武百官之下。

  冷到了极致,他又暖起来。

  隐隐约约地传来水珠落下,好像有人把他的两只脚放进了倒满热水的木桶里。宽大带着茧的手在水中揉捏他的趾头,掬起热水往上泼。

  隐隐约约地传来水珠落下,乌压压地跪着一群人。他们低声哽咽啜泣着,低沉的气氛预示着不幸。有人跪在远处,有人就伏在他的床头。药水从颤抖的勺子上和着人的眼泪落回碗里,荡起一圈一圈地涟漪。

  热腾腾的毛巾劈头盖脸地罩住他,粗糙却柔软地擦着他的头脸,他左右扭头挣扎开,一下依偎到汗阿玛的怀里。汗阿玛搂着他笑,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怎么调侃了一顿,只记得他伸手摸到了汗阿玛刚冒出来的胡渣,而汗阿玛也垂眸看着他,无限慈爱。

  热腾腾的毛巾盖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掩去那些斑驳在岁月沟壑中的眼泪,掩去不堪,让他再一次平和而恬静。

  火在柔弱地摇曳。

  他浑身暖洋洋的,如吃了一碗热汤面。

  御膳房的厨子每日都会熬高汤,有时用鸡鸭,有时用棒骨,厉害的师傅拿菇和鸡蛋也熬得如肉汤那样鲜美。他们要吃面的时候,御膳房就用那熬了一天的高汤做底,煮了面送过来。往往到手里,面都软了,烂了。汗阿玛年轻的时候,他们都不爱吃这样的面。

  有时候,汗阿玛会带着他出宫,他们便为街头巷尾寻一家人多的铺子,偶尔也点上一碗面。他们也用笋,却不是熬汤的,多是和咸菜炒在一起,然后当浇头。有肉,却常常是是熬久了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底是不如御膳房的,只是面劲道。

  那会他背着汗阿玛想,若是能钻进御膳房里吃,才两全其美呢。可他幼时胆子小,不敢做那样顽劣的事。

  他喜欢做那把面吃完,被阿玛夸乖的孩子。喜欢捧着汤碗,一边呷汤,一边盯着阿玛看。喜欢把被汤碗烘暖的手按到阿玛的手上,畅想着自己的手也长这么大的时候。

  “保成应该多吃点呀……现在太瘦了。”

  他都吃了那么一碗面,还喝了汤,还不够吗?

  “阿玛!”他不服气地想要把碗拿来,比划给他看,只是他扭头就找不着碗了。那帮太监手脚真快,害他只能被阿玛扣上帽子。

  阿玛牵住他的手,带他往不知何处走。

  “以后朕要盯着胤礽吃饭,不能让你再瘦了。”

  他心里窃窃的欢喜,觉得这样他也情愿背一个没好好吃饭的罪名。

  “要叫你乖乖穿上厚衣裳,多出去走动走动……”

  “那多冷啊,刮得我的两只耳朵都掉下来。”

  “还要让你多读书,不许这样懈怠下去了。”

  “可我好累,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眼前的一切渐渐落下黑幕,阿玛也被其一点一点遮挡住。

  药味和啜泣声穿透这一片黑色。

  嘴里又苦又涩又麻。

  要是最后喝的不是这么一碗苦药,而是一碗浓浓的热汤,那就无憾了。

南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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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胤礽忌辰 9h】满清第一神医

  胤礽到乾清宫的时候,还有些恍若隔世。昔年为帝储的日子似繁华一梦,梦醒来,咸安宫深。今日莫非又是他一醉南柯,才梦见自己走出这深深庭院,又过了朱红色的门槛,嗅到兽炉吐出的麝香。

  “二哥。”

  “二哥安。”

  两声发自胤祉与胤禛的问候让他从陌生的乾清宫中回了神,他看着两个弟弟,一时有些尴尬。他低不了头,左右人家也留了他颜面,他这个废太子便在诚郡王和雍郡王的簇拥下走进了内室。

  玄烨还装模作样地躺着,他确实心力憔悴,瘦了,也老了。

  “二哥。”胤祉小声推了他一下。

  胤礽便顺着力道又往前了几步,跪在脚踏上。

  金色的薄纱帐上还绣着祥云出岫的双龙腾飞图,隔在曾经最亲昵的...

  胤礽到乾清宫的时候,还有些恍若隔世。昔年为帝储的日子似繁华一梦,梦醒来,咸安宫深。今日莫非又是他一醉南柯,才梦见自己走出这深深庭院,又过了朱红色的门槛,嗅到兽炉吐出的麝香。

  “二哥。”

  “二哥安。”

  两声发自胤祉与胤禛的问候让他从陌生的乾清宫中回了神,他看着两个弟弟,一时有些尴尬。他低不了头,左右人家也留了他颜面,他这个废太子便在诚郡王和雍郡王的簇拥下走进了内室。

  玄烨还装模作样地躺着,他确实心力憔悴,瘦了,也老了。

  “二哥。”胤祉小声推了他一下。

  胤礽便顺着力道又往前了几步,跪在脚踏上。

  金色的薄纱帐上还绣着祥云出岫的双龙腾飞图,隔在曾经最亲昵的父子之间,胤礽垂眸抿唇,而玄烨平卧、合着眼。

  胤礽听到有人先后跪在自己身后,左边的人又推了推他,应该是胤祉在催他冲君父服软。

  薄薄的金纱,竟然叫他看不清他的阿玛了。

  胤礽犹豫着,正要磕头,一只青筋崎岖的手拨开了金纱帽,忽地抓住了他的手。

  “胤礽……”

  他看向叫他的阿玛,玄烨微微皱着眉,两只半睁着,看向他的时候竟然一下溢出了两行泪,随着眼边的皱纹下去,落进软枕里。

  他的声音也出奇的沙哑,又叫他:“胤礽……”

  只有抓着胤礽的手能让他想起过去阿玛的样子,胤礽看着那只用力到骨骼凹凸,指节发白的手。

  “汗阿玛……”他也哽咽着,一下落下几滴泪,眼前便都因泪水混沌不清。

  他倒在床榻上,头枕在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上,再也顾不上还在他身后的兄弟二人,痛哭起来。

  “朕想你啊……”玄烨将他搂到自己身上。

  胤礽只是埋在他的颈窝里抽噎,却不知道说什么。玄烨想他了,还能召他来相见,可他除却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能做什么呢?

  被他压着的玄烨突然咳嗽得厉害,后边尴尬跪着的二人终于得了机会做些什么,帮忙扶身的帮忙扶身——这是力气大些的胤祉——帮忙倒水的慌忙倒水。

  胤礽看着那一抖一抖的背,有心想帮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捧着胤禛递到他手里的水杯,呆呆看着被褥上的绣样。

  玄烨的手伸过来,他将水杯塞进那只枯槁一样的手里,怯怯看向君父的眼睛,看到那一双眼睛也同样看着他,胤礽吓得又垂下眼睛。

  这一刻,他希望老三同老四也能和胤禔、胤禩那样,用浑身解数将玄烨的目光吸引走,他情愿静静听他们说话。

  他听到君父吞咽水的声音,胤祉与胤禛站直是配饰碰撞的声音,无声之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听见汗阿玛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眨眼睛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听见呼吸声,近得分不清彼此。听见眼泪落在被褥上的一声。

  阿玛的手慢慢拂去他的泪,他吩咐外人:“你们退下吧。”

  “嗻。”

  此间便得以只剩他二人。

  “你看你,哭得花猫似的。”玄烨哑着声音说。

  胤礽抽了一口气,将头更埋低了。

  他心知这一刻,玄烨怜爱之余的被取悦,而这叫他更心酸了。曾几何时,阿玛亲口告诉他:“咱们巴图鲁的眼泪,比金子还值钱,你日后可得男儿有泪不轻弹。”

  “你抬起头来……”玄烨在他身边轻轻说,“你不想朕吗……”他的手轻轻摩挲着胤礽的手,“你不想看看朕吗……”

  胤礽抹了眼泪,抬眼看向他,玄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朕一直想见你,一直忍着不见你……”玄烨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好像用尽了力气一样,喘了一口气,“可朕忍不住,朕梦里都是你。”

  胤礽咬住了舌头,强迫自己不垂下头,不流眼泪,去看清玄烨眼中的真情假意。

  “你不想朕吗?”

  “儿臣……”他觉得过去稀疏平常的话如今说来竟然有些难以启齿,掬水碎月,明月还能重圆,只因最初就是一抹幻影。如今破镜难圆,心中的芥蒂怎么除呢?

  “你到朕怀里来,朕就当你心里还有朕……”玄烨说,“你还是朕的保成,朕还是你的阿玛。”

  胤礽到他的怀里,玄烨搂紧了他。

  他们心中各有千千结,却谁也没有力气解开,只能把仅剩的力气都用来抱紧彼此,一直到一碗浓浓的良药在煎熬中酿成。

  “这药朕喝了一旬。”玄烨莫名比刚才有了精神,他伸手指着捧药的胤祉——胤禛也一同进来了,捧着蜜饯——他好像是有力气了,可伸出去的手抖得明显。

  胤礽不敢让他自己端药,慌忙离了他的床榻,接过胤祉手中的药,而玄烨的目光一直眷恋不舍地随他摇摆。

  他舀了一勺,吹了一口。这黑色的汤汁分明没进他的嘴,他便觉得舌根发苦。升起的白烟更让他踌躇这是不是还没到喝的时候。胤礽偷偷瞄了玄烨一眼,看着那双眼角微微垂了下去的眼睛,他问:“汗阿玛,再过会喝吧?”

  “太医说这药要热服下去。”玄烨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连这样的事胤礽不得知。咸安宫如他所愿禁锢住了胤礽的爪牙,只是……

  他的心情已经无法言说,也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是儿臣无知了。”胤礽不敢再吹碗中的药,忧郁着将药碗捧得更近,“儿臣……服侍汗阿玛?”

  玄烨回神:“朕自己来吧。”

  “嗻。”胤礽说。

  玄烨看了他一眼,慢慢将头伸到碗边,端着碗将苦药送下去。胤礽紧张地替他扶了手碗,再慌忙看向胤禛捧着的麻雀衔珠盒子,只是一眼扫过去竟然不见从前他与汗阿玛最爱吃的杏脯,他更加慌乱,忙拿了一块黄桃做的蜜饯给玄烨,边打量他的脸色。

  胤祉递过来的手帕在空中僵了一会,胤礽才想起来,从他手中接过。他和胤祉短暂对视了一下,他希望这一眼能从这个向来尊重他的三弟脸上得出什么提示,可他不敢多看,就又转回去,小心给他君父擦嘴边的药汁。

  玄烨皱着眉,闭了好一会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汗阿玛……”胤礽拂了几下他的背。

  “这药助眠……”胤祉提醒。

  “汗阿玛,您不妨歇一会吧。”胤礽立马顺着说道。

  玄烨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手,顺着众人躺下去,再看着胤礽为他掩被:“你……”

  可看着胤礽憔悴的脸,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朕没有胃口,你们三个自去用膳吧。”

  “嗻。”

  胤礽后退,胤禛理了理刚才被随手挂起的纱帽,三人并肩退下。

  到了门槛,三人尴尬地对望,胤祉侧身到一边:“二哥先行吧。”

  先前进门的时候,他们已经谦让过一回。胤礽望着毡布外灰蒙蒙的天,吐了一口浊气:“不必了……”他让到一边,平静地看着两个弟弟,“走吧。”

  “这……”胤祉看向老四,胤禛立马装死,一副但凭哥哥们做主的死样。

  胤礽回望合拢的金色纱帽:“快走吧,一会冷风都灌进来了。”

  “是。”胤祉小心出了门,胤禛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二哥?”胤祉隔着门,小声叫。

  胤礽回过头,跨出了门槛。

  “汗阿玛这些日子都没有食欲,只是不吃东西也不成。”胤祉愁眉苦脸地对胤礽说。

  胤礽心中真想叫停他——他知道三弟是一片好心为他和汗阿玛,可他实在不想听人家对他说汗阿玛如何如何,分明他从前才是汗阿玛最亲近的儿子,如今样样都要旁人转告他——可这些正是他需要听来讨好君父的。

  “有二哥在,汗阿玛定然会开胃的。”胤禛冷不丁地插了一嘴,打断了胤祉对侍疾这些日子的“娓娓道来”。

  静下来了。胤礽想:他总算可以什么也不想,好好吃一些了。

  御膳房依旧是从前的手艺,不想还能再吃到,他的味蕾却好像已经不留恋这个味道,熟悉的滋味进了嘴里,他莫名觉得胃里一阵阵痉挛,几乎要在乾清宫失态地吐出来。

  “二哥,你再用些吧?”

  “我也没什么胃口……”胤礽希望他们别管自己了,就让他一个人待着,看看这宫殿,想想以后的日子,琢磨琢磨若是一会玄烨醒了还要见他,他要怎么表现。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陌生的太监来报:“皇上醒了,叫二阿哥过去。”

  胤祉和胤禛面面相觑,识趣地没问“那我们呢”。

  胤礽跟着他过去,路过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多宝阁——从前那有一个他盯着人做的青花瓷,如今空了。

  “二哥且慢。”胤祉叫住他。

  胤礽回过头。

  “汗阿玛不曾用膳,不如二哥带点东西去,有二哥哄着,汗阿玛多少吃些,身子也好的快。”

  胤禛提醒:“厨房常常备着鸡汤煮面食,应当正好。”

  胤礽便点点头。

  他到暖阁,见鸡汤还热得捧不起碗,便没有着急,只想着到玄烨身边先陪他解解闷,再来盛鸡汤。

  “胤礽,你来了。”玄烨的声音传过来。

  胤礽看过去,他还没坐起来呢,他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到榻前,跪坐到他榻边。

  玄烨勾了勾嘴角,拍拍床榻一边——其实还有胤礽先前坐的屁股印,他刚才起身,竟也不记得拍两下——带着笑意说:“别和你阿玛客套了。”

  胤礽便扭扭捏捏地坐下了:“汗阿玛可好些了?”

  “哪有这么快……”玄烨说,“朕这心口还是闷得慌,只是见到你,朕心里就畅快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胤礽听了,心底更加五味陈杂。

  “朕病中……一直想着……”玄烨想,说实话胤礽听了定然要闹脾气的,于是他便只说了半截。

  他将胤禔和胤礽都圈了,可这两个都是他疼爱的儿子。他想胤礽,也想胤禔。只是对于胤禔,他叫人不亏待他的吃住,让他不缺人伺候,便可以自己安慰不算亏待这个儿子,忍着不再去想他。对胤礽,他对自己的心无可奈何。

  除了想这两个儿子,便是想太子之位,想他身后如何见赫舍里,见玛嬷,见列祖列宗。

  他想,自己是不是害了保成,害了自己,害了大清的基业。想来想去,毫无用处,还叫自己病了。

  “胤礽,你看朕是不是老了许多?”玄烨笑了笑,好像开一个玩笑,“你看到这么一个两鬓苍苍的老头子,还认不认得出阿玛?”

  “汗阿玛变成什么样,”胤礽顿了一下,“儿臣都认得出。”

  玄烨笑而不语,将他身后的辫子拨到前面来,玩一样摆弄。

  胤礽看着他玩自己头发的手,偷偷溜号,想:这乾清宫里空旷旷的,大抵是汗阿玛不愿意看同他沾边的东西吧。

  这想法一到脑子里,他心里便一阵酸楚,只觉得自己日后也不会想吃杏脯,不会再爱青花瓷的花瓶。

  “胤礽……”玄烨没问他是不是怨自己这种自讨没趣的话,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而且越是敏感的时候,那些容易起矛盾的东西做不能提,哪怕这些事情根本没从他们心里过去,可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放任伤口化脓。

  “你也长白头发了。”

  胤礽看着他手里那根白发,不知说什么。他不敢再像从前那样,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鸡汤应该能入口了,汗阿玛现下有胃口吗?”他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玄烨点点头,似乎没什么胃口,只为了不驳他的好意。

  “你午膳吃了什么?”他就着胤礽的勺子,喝了一口。

  胤礽好一会才说:“不记得了……”

  玄烨看着他,无奈又慈爱说:“你定是没好好吃东西,这块肉你自己吃去吧。”他指着碗里那块切开的鸡腿肉。

  “儿臣怎么能吃汗阿玛的肉。”胤礽有些局促。

  “你吃了,朕比自己吃了还开心。”玄烨闭上眼睛。

  “你要是想朕开心,就吃了吧。”

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老成小麻6

元宵节快乐

  

  玄烨回来时有些失魂落魄。

  伺候他的宫人已经习惯三阿哥往咸安宫中钻着玩,太后的人偷偷到里边查过几回,那地方实在没什么特殊,只能当三阿哥爱清净。

  “我们来玩点麻子!”

  还未进门,他就听到常宁又在喊。一张戳满了墨点子的宣纸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又在他进来的时候孤零零地被风卷跑。

  玄烨看着常宁,常宁看着玄烨。下一息,常宁跑,玄烨追,拳头,脚蹬,一下接着一下,一直到常宁嗷:“你气量小!”

  出了一口郁气的玄烨看着自己手上的墨汁点——都是从常宁身上沾上的——往常宁的脸上狠狠戳了几个。

  “二哥!二哥救我!”常宁被压在地上,只有一张嘴还能动,把小院里装聋...

元宵节快乐

  

  玄烨回来时有些失魂落魄。

  伺候他的宫人已经习惯三阿哥往咸安宫中钻着玩,太后的人偷偷到里边查过几回,那地方实在没什么特殊,只能当三阿哥爱清净。

  “我们来玩点麻子!”

  还未进门,他就听到常宁又在喊。一张戳满了墨点子的宣纸在院子里飞来飞去,又在他进来的时候孤零零地被风卷跑。

  玄烨看着常宁,常宁看着玄烨。下一息,常宁跑,玄烨追,拳头,脚蹬,一下接着一下,一直到常宁嗷:“你气量小!”

  出了一口郁气的玄烨看着自己手上的墨汁点——都是从常宁身上沾上的——往常宁的脸上狠狠戳了几个。

  “二哥!二哥救我!”常宁被压在地上,只有一张嘴还能动,把小院里装聋的福全叫了出来。

  福全挠了挠头,看着两个斑点狗一样的弟弟,忍不住就笑了:“你们别闹了,一会让汗阿玛或者玛嬷知道,还得吃瓜落。”

  玄烨自然懂适可而止的道理,明白将事情控制在兄弟间的小打小闹是最好的,撒了手。

  常宁没第一时间逃走,反而让人拿了镜子来照。玄烨本以为他一定还要闹的,不想他对着镜子却笑了:“三哥,咱们现在倒真像兄弟了。”

  玄烨撇撇嘴,懒得搭理他。

  福全倒是乐呵呵地说:“你们本来就是兄弟,哪用得着像?”

  常宁忽然说:“我这样是不是也得天庇佑,负责深厚?”

  玄烨顿时就想到保成脸上浅淡的褐色点点。他忽然有一种读到失传孤本之断句残篇的恍然,又不明白古人所求朝闻道是否如此,只一阵悸动,想:他也是叫天花折磨过的可怜人。

  又出神:他是几岁出的痘?哪个大夫开得方?谁照顾的他?

  再想:兴许不是出痘,只是太阳晒坏了脸,长的斑呢?

  等他回神,常宁已经把脸洗干净,回自己的小院里。刚才他挨打时四散而逃的宫女太监正被他斥责,玄烨懒得去管。

  不知是底下人禀告,还是常宁自己告了状。第二日,皇帝忽然要考察玄烨的功课。玄烨脑子活络,又确实下过苦工,过了这关后,福临却意味深长:“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行。”

  玄烨垂头,他不会让汗阿玛抓到他的小辫子,哪怕他心底不甚尊重自己的君父,面上还是恭敬说:“嗻。”

  福临让他从地上起来的时候,玄烨看到他白净细嫩的脸。

  熬过天花算什么福气?这样平平安安的才是得天庇佑吧。

  回头又到了太后那请安,忽然见到陪坐下席的额娘,玄烨才忽然像空箱子塞满了棉花一样,一阵踏踏实实的安心。

  其实他额娘不得宠,母家也没什么助力,他们相处得也少。可知道有个真心实意疼他的人,就好像有了依靠,也有了底气。

  太后的目光在对视的母子之间游走了一回,对佟庶妃道:“玄烨也大了,不是随意走入后宫的岁数,你们难得相见,就叫他坐你身边吧。”

  母子二人一起谢恩,玄烨坐了过去,佟庶妃摸了摸他的头头。皇后瞅了一眼,没说什么话,神态有些漫不经心。佟庶妃顿时变得更拘谨了,也不再做和玄烨亲近的动作。

  今日太后没留他们用膳,不知是不是有意让他们尽快分开。母子二人一路无话到分叉口,玄烨拜别了自己的亲生额娘。

  佟庶妃许久,才说一句:“法士善,天冷了,夜里的被子要厚些。”

  “嗻。”就和对汗阿玛一样,玄烨恭敬地说。

  有玛嬷的青眼相加,下人不会疏忽了这些基础的事。玄烨的被子厚实又夹带着太阳晒过的香味,重重地压在身上,让人一躺下就舒服得打哈欠。

  他躺着,就想到保成的被褥。他的被褥乍一看还要富贵,但是摸起来不松,应该晒晒太阳再打一打芯。

  他侧枕着看书,就想到保成满满当当的书架。他从前应该挺爱读书,才有这么多收藏,现在大抵没有精神,每每看他都只是一味地躺着发呆。

  他又想了会自己的额娘,想佟家待他亲切的舅舅,也分心想上好课忽然送自己一双新靴子的苏麻喇姑。

  他想保成。想这样钟灵毓秀的人是怎样的父母生出来,得请多好的师傅教养。

  其实他和保成根本不算多熟,他不知道保成的骑射,也不知道他骑马怎么样,不过他知道保成能脱口成章,写得字也好看,他便直觉这样一个刻苦读书练字的人,一定不会容忍自己武功上欠缺了落后别人。

  他还是爱玩布库的年纪,也爱骑马,爱打猎,爱逗草原上的海东青。他忍不住想自己和保成一起做这些事。日有所思,于是他梦里也有了保成的身影。

  年轻的保成骑在一匹浅褐色无杂毛的蒙古矮马上,而玄烨自己盘腿坐在一棵树下。他捂着嘴偷偷笑:“那些书里的风驰电掣的少年郎都骑的高头大马,像大宛马,乌孙天马?你给一匹小矮马打扮得花枝招展,要叫人笑话不伦不类。”

  保成摸了摸矮马的面具,矮马打了个响鼻,好似也不服气玄烨的话。

  保成应该是真的生气了,这回没再叫他的小名“法士善”,而是兀自绑着箭筒:“我乐意给马这么打扮,谁管这么多闲事。”

  他摸摸鼻子,昂头,金灿灿的太阳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到他的眼睛上,他刺得睁不开眼睛:“好看,你高兴就好看。”

  保成拍拍马儿的屁股,得意昂昂道:“一会我给你抓一只威风的大东西。”

  玄烨眯着眼睛,太阳跟着他的眼睛眨来眨去,如孩子手里玩的皮筋一样长长短短、粗粗细细,不断变幻。

  “你打些兔子、野雉就成了。”

  “看不起我?”

  “我只想要你快点回来。”

  小刀把兔子割开,一条一条的肉块被他们丢到天上去。鹰展着翅膀,盘旋在这片树林之上,用尖锐的爪牙勾住他们丢出的肉。

  他们笑成一团,玄烨感觉自己偷吃了给灶王爷的麦芽糖:“下回我来打兔子,我们再喂一次鹰。”

  保成要把头拱进他的怀里。玄烨慌忙看了一下自己的胸怀,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宽广得容得下保成把头枕过来。

  “比你多,还比你大!”玄烨昂着头,笑得意气风发。

  一个美梦叫他第二天都精神抖擞,他一刻也耐不住,又不敢让人奇怪他天天往咸安宫钻。

  忽然,他有了一个主意。

  一只眼睛从窗户透气的小缝挪走,常宁跳下垫高的石头,往福全的院子里钻。他的大辫子如狗尾巴一样在身后一甩一甩,笑容却没有狗的憨厚老实。

  “我抓着了!”

  “抓着什么?”

  “三哥的……”常宁抓起自己的头发,笑得好似一个猢狲,“这个!”

  福全没搭理他,常宁没好气地踹了一脚他的凳子,好悬没将福全踹倒。见向来好脾气的哥哥也要动怒,常宁缩起脖子:“你就不想知道吗?”

  “你说。”福全扬了扬拳头,“说不出就吃拳头。”

  “三哥!”常宁笑了一下,压低声音,“打小抄……”

  福全请他吃了拳头。

  常宁捂着胳膊,叫痛了几声,猛地扑上去,狠狠咬回去:“我说我看见了!看见了!看见了!”

  “啊!”福全痛得直叫!

  常宁大喊着:“我亲眼看见他裁了两寸长的纸!”接着,他便跑出去了。

  玄烨用纸将石头裹住,在手里抛了两下。他沿着宫墙踱步,接着一停——就是这了,保成从前晒太阳的地方。

  他将石子一丢,却没一走了之。

  胤礽刚将石子捡起来,他的小法士善便落进了草丛,从中钻了出来。

  “你既然人来,怎么又丢石头?丢了石头,又怎么亲自跑这一趟。”

  玄烨没先答他所问,而是惊喜雀跃地绕着蹲在地上捡石头的胤礽转了两圈:“你就该多动动,我舅舅从前说,多动动身子骨就结实了。”

  胤礽却往地上一坐,他笑着合上眼,几息缓解了脑中的晕眩,再盯着他笑:“我阿玛从前也这么说。”

  “那他说得对!”玄烨点头,“我从前大病初愈,走路都晃,可寒暑不辍地练了一年拳脚,力气大了不说,阳气也足了。每每入秋,我最后一个添衣,入春我又第一个减衣裳。”

  胤礽从他第一句话就开始笑:“法士善师傅教训得是。”

  玄烨有些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有那好为人师的坏毛病,有时露了出来,常宁就要生气。可保成叫他一声“师傅”,他反而恻恻不知说什么,嗫嚅了两下:“你真是的……你又逗我了……”

  胤礽将纸条展开,上边写的是玄烨昨晚的美梦。

  “我以后要是不方便,就将话这样捎给你。”玄烨洋洋得意,胤礽却不高兴,没由来显得可怜巴巴。

  “我当然还来看你的。”

  两两相望,玄烨抱住他:“我要看你有没有好好用膳,有没有好好吃药,衣裳被褥有没有增减妥当,心情怎么样,还有没有读书,还有没有练字……我可放心不下你……”

  “法士善啊法士善……”胤礽叹了一口气,“你真是得天独厚。”

  常宁也在话里不小心透出他心底觉得玄烨有福气,可玄烨不以为然。胤礽这么说,他便又羞又怯,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瞧。”胤礽的指尖划过四四方方的宫墙,“你身边那么多新鲜热闹的事,你多久想起我一回?而我周遭都是孤寂冷清,我只能日日夜夜思念你。”

  玄烨被惊得不知说什么。

  “我、我……”

  好久,他才说:“可我也时时记挂你啊……你这么一说,我多薄情寡义似的……我明明梦里都是你,你都不知有没有梦到过我?”

  胤礽读着那张纸,眼眶红了。

  “你就是唯梦闲人不梦法士善,我也不怪你。”玄烨抱紧他,“只是你想我了,睡前多读几遍,兴许也能夜有所梦的。”

  “我不要梦里的。”他又耍孩子气。

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不负责小短篇

  木兰围场,正行猎,胤禔拉弓欲射虎,就听得一声音由远及近,喊着——

  “太子有令,不可射虎!”

  胤禔赶紧在人通知到前松了手,绷紧的弓弦嘣了一声,箭如鹰掠冲了出去,打在已经被火枪折磨得气息奄奄的老虎身上,终结了它的性命。

  指不定就是大清最后一张虎皮了,胤禔成功猎虎,心情却好坏参半。等那个小侍卫跑到他这来,然后他掏耳朵:“你刚刚说啥,爷没听清。”

  小侍卫看着已经断了气的虎,大喘气的嘴顿时合不拢了,好像人生也没啥盼头了。

  “嘁。”胤禔将他推搡一下,兀自骑着马跑了。

  还没等他到帐里,就听到又有一个人跑着来拦他的马:“皇上有命,不得骑马!”

  这下胤禔是真的掏了掏......

  木兰围场,正行猎,胤禔拉弓欲射虎,就听得一声音由远及近,喊着——

  “太子有令,不可射虎!”

  胤禔赶紧在人通知到前松了手,绷紧的弓弦嘣了一声,箭如鹰掠冲了出去,打在已经被火枪折磨得气息奄奄的老虎身上,终结了它的性命。

  指不定就是大清最后一张虎皮了,胤禔成功猎虎,心情却好坏参半。等那个小侍卫跑到他这来,然后他掏耳朵:“你刚刚说啥,爷没听清。”

  小侍卫看着已经断了气的虎,大喘气的嘴顿时合不拢了,好像人生也没啥盼头了。

  “嘁。”胤禔将他推搡一下,兀自骑着马跑了。

  还没等他到帐里,就听到又有一个人跑着来拦他的马:“皇上有命,不得骑马!”

  这下胤禔是真的掏了掏耳朵:“你刚刚说啥,也没听清。”

  “骑马者罪同忤逆!”

  胤禔不敢多说,下了马,只是他心里忍不住想:疯了。都疯了?

  御帐里,太子赌气磕着瓜子,一言不发。皇帝也背对他坐着,不理他。

  “皇上,大阿哥回来了。”通传的太监缩着脖子,不想掺和进他二人闹别扭。

  胤禔走了一段路,虽然不算太累,只是他忍不住想:难不成还走回京里?他八旗子弟都不骑马了?

  一想到以后大家伙都骑驴、骑牛、骑猪,骑羊,胤禔看汗阿玛的眼神都少几分濡沫,多几分怀疑了,又想:该不是太子为了登基暗害阿玛,把汗阿玛毒傻了?

  玄烨不知大儿子这莽直的眼神又在犯哪门子傻,问他:“你今儿都打了什么?”

  胤禔目光流转到一声不吭的太子身上,这时才后怕,支支吾吾地对汗阿玛说:“太子的命令传来前,打了一只虎。”

  “哼。”

  对着胤礽,胤禔不怂反怒,生怕老二多事,让汗阿玛发怒。

  不想玄烨却绕过他,走过去,对着老二的脑袋瓜抬起手,“啪”一声轻轻一打:“这老虎你自己还打少了?”

  胤禔屏不住,偷乐一声。

  胤礽捂着头,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君父,那模样让胤禔实在忍不住了,出虚恭似的笑起来。

  玄烨一边用大手在太子的脑袋上猛搓,好像是安抚,又像是借机蹂躏,大笑说:“好了,你都那么大的孩子了,再和阿玛闹脾气,别人该笑话你了。”

  “别人要笑话也先笑话汗阿玛。”胤礽说,他看向胤禔,却不指望他“仗义执言”。

  玄烨自己倒是笑了几声,却又叮嘱胤禔:“此乃朕和太子顽劣罢了,你不必当真,更不可宣扬。”

  胤禔无语凝噎,无语凝噎,却道天凉好个秋。

  走的时候,他还听见里边老二说:“阿玛小气,等我登基了,就同意大臣们骑老虎上朝。”

  “不是,他们有病吧?”

  眼看他发脾气,边上的小太监弓着身子走,脚步声更轻了。

  胤禔叫住他:“你干嘛呢?”

  他走过去,就见到小太监拿着一个布袋子,他一把拿过来,里边是一把米。要是偷,这小偷也太胆小了。

  “这是毒老鼠的……”

  “老鼠?”胤禔挑眉。

  小太监不说话,缩起脖子。

  “以后不许再毒老鼠,再告诉那些狸奴,吃老鼠的视同犯上!”

  “啊?”

  “啊什么啊。”胤禔往他的脑袋瓜上拍了一下,得意洋洋地入了内。

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宝珠格格6

  冤,窦娥冤,又没说要留饭!

  “公公等一等。”胤礽臭着脸说,一边让人将绣房里的衣裳拿来。

  之前的话当然是哄汗阿玛的啦!虽然也不是不想黏着阿玛,可天天黏着有什么意思。嫁了人之后她才知道日子有多舒服,天天可以在公主府看戏看花,随时可以办宴,出去逛街跑马,去别人家里玩。想汗阿玛了也可以随时进宫,宫里有自己的毓庆宫,想住多久住多久,可以欺负兄弟姐妹玩,还可以搜刮汗阿玛的宝库。

  也就是她不知道泡面这个东西,不然她一定会给泡面这个取个名字叫……怎么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康师傅”?汗阿玛就像泡面,吃久了腻,一段日子没吃又想得慌。

  唉……

  收拾收拾小包袱,回宫去也。

  先...

  冤,窦娥冤,又没说要留饭!

  “公公等一等。”胤礽臭着脸说,一边让人将绣房里的衣裳拿来。

  之前的话当然是哄汗阿玛的啦!虽然也不是不想黏着阿玛,可天天黏着有什么意思。嫁了人之后她才知道日子有多舒服,天天可以在公主府看戏看花,随时可以办宴,出去逛街跑马,去别人家里玩。想汗阿玛了也可以随时进宫,宫里有自己的毓庆宫,想住多久住多久,可以欺负兄弟姐妹玩,还可以搜刮汗阿玛的宝库。

  也就是她不知道泡面这个东西,不然她一定会给泡面这个取个名字叫……怎么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康师傅”?汗阿玛就像泡面,吃久了腻,一段日子没吃又想得慌。

  唉……

  收拾收拾小包袱,回宫去也。

  先哄哄阿玛。

  胤礽拿上宫女从绣房里拿来的衣裳,在乾清宫探头探脑。

  “哼!”

  她隔着门,甩甩帕子:“阿玛吉祥,阿玛金安,阿玛消消气。”

  玄烨大爷似的抬抬下巴:“过来布菜。”

  宝珠格格小步跑过来,又是那套抱着胳膊摇:“女儿是回去给阿玛拿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值两个如意……”玄烨懒得重述小锁子的报菜名。

  宝珠格格招招手,将衣服摊开:“这是女儿一针一线为阿玛做的寝衣。”她神来一只手,“手都累坏了!”

  玄烨一呆,才想明白,如果她是个格格,会女红、给君父做件衣裳也很正常。不过他心底还很稀奇,又觉得很好笑,看了看那件衣裳:“怎么一个绣花也没有?”这还是他第一回收到胤礽这样的孝敬。

  “因为怕磨了阿玛。”

  “为什么只有上身的,没有下身的?”

  宝珠格格转转眼睛:“汗阿玛你羞不羞!”她捂着脸。

  “好,朕再问一句,扣子呢?”

  “这……这是为了让阿玛选了自己喜欢的,我再给阿玛加上去。”

  “你的心意朕领了。”玄烨忍不住笑,“坐吧,用膳。”

  怎么听见狗叫了?

  玄烨并非看不破,但她有这个心已经胜过被教训还顶嘴的逆子多多了——要不有机会也打他一顿板子?指不定棍棒底下出孝子呢?

  “阿玛吃鸡腿。”

  “阿玛吃鹿筋。”

  “阿玛吃笋干。”

  宝珠格格小蜜蜂似的频频指使宫人给玄烨夹菜,玄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好了,你自己吃吧。”玄烨摇摇手,再这样下去他要撑坏了,“一会去给……”他也没想到钮钴禄氏这个世界那么长寿,“你钮钴禄额娘请个安。”

  胤礽嘟了嘟嘴:“嗻。”

  她不大想去听钮钴禄皇后说教。平心而论,她是个男人理想中的好女人,但是不是胤礽想成为的样子。她对后宫中的妃嫔都很宽厚,对阿哥格格也都慈爱,对胤礽还有一份格外的尊重。但是她一定要啰嗦胤礽打驸马的事——更别说还打死了。

  胤礽不知道自己给汗阿玛背了黑锅,还有些心虚。

  玄烨喝着茶,急吼吼地沐浴更衣,换上新的寝衣,躺在榻上。

  这小日子真安逸。

宸落长安

大河颂康熙1

家人们,不要带正史的眼光看哦,有些是不符合的


  


  


  


  康熙12年11月的某日,外面狂风阵阵,大雨如天河决堤般倾盆而下,似万千银针砸落,整个世界都被雨幕笼罩,模糊不清。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地面,溅起高高的水花,如同一枚枚小型火乍弓单在地面炸开,雨声如同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像发怒的巨人在宣泄怒火,密密麻麻地从天空砸下,积水迅速蔓延,天地间一片混沌,狂风裹挟着暴雨,仿佛要将万物都吞噬。


  瓢泼的雨水声伴随着雷鸣闪电,方才20岁的康熙皇帝此刻,正在屋子里,望着外面,一言不发。


  “奴才索额图,恭请皇上圣安。”索额图抱着奏折进来...

家人们,不要带正史的眼光看哦,有些是不符合的


  


  


  


  康熙12年11月的某日,外面狂风阵阵,大雨如天河决堤般倾盆而下,似万千银针砸落,整个世界都被雨幕笼罩,模糊不清。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地面,溅起高高的水花,如同一枚枚小型火乍弓单在地面炸开,雨声如同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像发怒的巨人在宣泄怒火,密密麻麻地从天空砸下,积水迅速蔓延,天地间一片混沌,狂风裹挟着暴雨,仿佛要将万物都吞噬。


  瓢泼的雨水声伴随着雷鸣闪电,方才20岁的康熙皇帝此刻,正在屋子里,望着外面,一言不发。


  “奴才索额图,恭请皇上圣安。”索额图抱着奏折进来,康熙回头一看,愣神了一会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索额图,圆润的有些憨厚。


  不过他如今没有那些个闲工夫去想这些,黄河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此时索额图出现在乾清宫,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不是吴三桂的事?”康熙前期,擒鳌拜后,最出名的便是削藩,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等人的叛乱。


  “是,皇上圣明。”索额图让他这么一点还有些纳闷,他还没说就被猜到了。


  “说。”康熙皱着眉,如今的大清,说句风雨飘摇也不为过,这可真是,地狱级别的开局啊……


  “嗻。”索额图站起来,打开他夹着的奏折,“吴三桂的叛军,以大队扼守湖南岳州,分两路出师北伐,一路由四川进取秦陇,一路由长沙进窥江西。”


  “还有……”索额图看了他一眼。


  “还有什么?”康熙皱着眉头,有什么话不能一次性说完,索额图这个老东西,怎么年纪轻轻便学这些说一半留一半的腔调。


  “广西将领孙延龄,杀了都统王永年、戴良臣,囚禁了巡抚马雄,高举大旗,如今已然是反贼中的一员。”


  “知道了。”康熙叹了口气,随即坐在榻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万岁爷,武英殿大学士熊赐履求见。”外头的乾清宫的总管太监,竟然是梁九功,康熙听到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他本以为又会是那个李什么。用了一段时间,果然还是梁九功用着顺手。


  “宣。”


  梁九功得令出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从外面进来。


  “免了。”康熙直接省去了他跪下请安的流程,直接问他,“你有什么坏消息要奏?”


  “回皇上,应当也不算太坏的消息,西北的王辅臣果然反了。”老头子神色看起来并不算着急。果然,西北的反叛早在康熙的意料之中,如此说来,倒真算不上多坏的消息。


  “皇上,如今东南、西南和西北,有九个省都在叛军手里,这都是明珠轻言撤藩造成的恶果啊!”康熙刚想开口指着索额图骂,让他闭嘴,外头有一官员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明珠,在圣上面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请皇上治明珠失仪之罪。”索额图呵斥了一顿明珠,就装的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要求治罪明珠。


  康熙本来忙的就烦,又有这接二连三的事情,索额图如今不想着帮他解决问题也就罢了,还要趁着国家危难时打压政敌。康熙握着茶杯的手忍了又忍,到底是皇后的亲叔叔,他没有砸下去,“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朕闭上!”


  “皇上息怒。”索额图吓的连忙跪下请罪。


  “明珠,可是黄河又出事了?”康熙根本不搭理地上跪着的索额图,直接问刚才进来的明珠。


  “不是,是台湾,郑经趁着三藩叛乱,趁机滋扰我大清东南沿海各地,漳州、厦门的好几个地方,都已落入敌手。”


  “坤舆图。”


  “皇上,这是衡阳,吴三桂的先头部队已至此地,陕甘二省还有四川,已经不在我朝的掌控之中,现在东南、西南、西北和正南,都已经被叛军所控。”他手中如今剩下的,唯有中原地区和东北的关外老家,半壁江山啊!


  “皇上,如今已经是我大清入关以来,形势最为严峻,最为危急的时候。初时言撤三藩,满朝文武都不同意,三藩不撤,吴三桂等人就不会反,吴三桂不反,便不会有如今诸多的反叛,郑经也没法趁火打劫。”


  “这都是武英殿大学士明珠、户部尚书米思翰、刑部尚书莫洛等三人蛊惑圣听,这才使皇上误下撤藩圣旨,以至于我大清丢了半壁江山啊!”


  “皇上,奴才也是为了大清基业的长治久安,断断没有蒙蔽圣听的想法啊!”


  “奴才以为,皇上应当将主张撤藩的朝臣治罪,将他们交给吴三桂,或许可以平息叛乱。”


  “皇上……”康熙伸手阻挡他们愈吵愈烈的架势,他盯着索额图,试图把这人的脑子盯出个洞来,他有时候真的很想看看,这人脑子里头装的都是水吗?


  你见过史书上,有哪次是送几个人哄一哄,人家就能停止叛乱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如何他们已经打上叛军的标签,怎会轻言退兵。且不说……如今看起来,是他们势弱,叛军势强,谁会把到嘴的鸭子扔了。


  军国大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退让,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是否会散发善心上,大家都不是傻子。


  撤藩势在必行,康熙就是要这一次把大清国内,所有潜藏的,可能为着皇家的势力,统统一网打尽。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明珠,拟旨,着贝勒尚善,为安远靖寇大将军出江西。简亲王喇布,为扬威大将军镇江南。贝子董鄂,为定西将军与莫洛一起,由陕入川。康亲王杰书由浙入闽。另外,下旨与广西孔有德的旧部,有擒拿反贼孙延龄着,升官赐爵。”


  “皇上圣明。”


  


  


  


  

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520快乐!

我知道大家选择这个的时候,是想追求刺激,但是我写的时候,感觉这其实是个虐梗。保成变变变和公主保成以后看吧,最近没空写。

  

  皇太子被废,本以为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想圣恩仍在。

  下人们为讨好他,依旧称呼他为太子。内务府的凌总管下了马,八贝勒胤禩掌权的时候,那上好的摆件、玩物、布匹依旧水也依旧从咸安宫那扇门送进来——无非是因为皇帝的吩咐。

  大臣们都在等,就像等另一只脚踏到地上。不管心底想不想,你总该明白,没有人会金鸡独立一辈子。

  果不其然,皇太子复立了。

  他风风火火地搬回住了几十年的毓庆宫,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去之前的晦气,与乾清宫依偎着。

  除却祭拜天地祖宗,又......

我知道大家选择这个的时候,是想追求刺激,但是我写的时候,感觉这其实是个虐梗。保成变变变和公主保成以后看吧,最近没空写。

  

  皇太子被废,本以为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想圣恩仍在。

  下人们为讨好他,依旧称呼他为太子。内务府的凌总管下了马,八贝勒胤禩掌权的时候,那上好的摆件、玩物、布匹依旧水也依旧从咸安宫那扇门送进来——无非是因为皇帝的吩咐。

  大臣们都在等,就像等另一只脚踏到地上。不管心底想不想,你总该明白,没有人会金鸡独立一辈子。

  果不其然,皇太子复立了。

  他风风火火地搬回住了几十年的毓庆宫,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去之前的晦气,与乾清宫依偎着。

  除却祭拜天地祖宗,又开了国宴家宴。皇太子仍不知足,他那颗张牙舞爪心迫切地要释放压抑许久的暴戾。

  胤禟备礼的时候心痛得滴血,脸上也长了两个火泡,谁乐意备厚礼去祝贺自己的敌人?尤其胤禩这些日子的失意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忍不住啐一句:“小人得志。”

  毓庆宫,桌椅都是最好的,菜也是最好的,也许那些不受宠的主子、无人问津的底层宫人们又要因为御膳房的风风火火挨一挨饿肚子的苦。

  众兄弟们或强颜欢笑,或笑不出来,两人一桌。桌上摆了几坛子不一样的酒,几位阿哥口味脾性都不一样,有人说酒香,有人说酒臭,这会子都浅浅倒了一碗。

  胤祉穿了一件颇为“喜庆”的衣裳,浅紫色的底色,绣了秋兰,戴了长穗子玉环。胤禛坐在他旁边,还嗅到他身上的熏香不似外边的香料匠气十足。他算是铁杆的太子党了,这会打扮得也是容光焕发,只是大家瞧见他眼睛的浮肿,不由心底讪笑——想来也没睡好。

  胤禛一如既往的打扮,手里还有一串珠子,脸上还有一抹刺眼的笑,看得胤禟心中有些不痛快——他怎么笑得出来呢?可胤禟转念有些刚到胤禩对他的嘱托,心底也明白老四这才是聪明的做法。他垂头丧气,实在做不出昧心的事。

  胤祺又在胤禛旁边,因小时候就语言没学好,一向沉默寡言。他隔着胤禛看了一眼胤祉,两人对视一眼,浅浅一笑。倒叫胤禛心底觉得有些尴尬,索性也冲胤禩打个招呼,两人颔首一笑。又穿过胤禟、胤䄉两个大块头,对胤祥笑了一下,很快就被做不安稳地挡住了,胤禩也被胤禟扒拉几下,看向另一边。

  几人正低头窃窃私语,皇太子总算出来了。如今是面上的兄友弟恭也做不出来,硬受了兄弟们的大礼,他才说:“起来吧。怎么桌上的东西都不曾动用?御膳房的手艺不合你们的胃口?”

  诸位阿哥对视了一眼,其中几个偷偷看向胤禩:你嘴甜,你先开口。另有几个偷偷看向胤祉,想着他的面子皇太子总会给。

  胤祉桌上的拳头捏了又捏,好几次想好说什么,最后木讷地垂下头,一言不发。

  胤禩如今万事成空,哪还有心思去劳心劳力,兀自垂下眸子。

  胤禛的目光在两者身上轻轻扫过,含笑道:“殿下未来,弟弟们怎敢失礼呢?”

  胤礽嗤笑一声,望着桌上的果盘。里边放着早熟的枇杷、桑葚,还有去年冬天一直保存到如今的橘子,都闪着水光。枇杷他懒得剥,桑葚他嫌弃牙齿会吃黑,橘子他不爱吐籽。

  “上菜吧,别回头说在孤这没吃饱。”胤礽道。

  他看向桌上那几样点心。一道桂花糖渍藕粉糕,太甜了。一道糯米豆沙雪团,太黏了。一道山药枣泥糕,他就是不想吃。

  胤礽往下边看去,诸位兄弟们的点心比他还少,又是什么宫中常备的驴打滚、豌豆酥一类省力点心。他矛盾极了,一边受用,一边又蔑视那些讨好他的管事。

  点心、水果被撤下去,大菜小菜一块上来,依旧是让他与众不同一把。只是他依旧没什么胃口,只像那些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把酒斟满,也不用别人来敬,自己一杯又一杯。

  胤祉踌躇再三,才起身凑近:“太子殿下,您少喝一点吧。”

  胤礽眯起眼睛,凑近一瞧,才忍不住一笑,酒气都随他的笑声呵在胤祉的脸上。胤祉嫌弃地皱皱眉,他爱茶爱酒,却不喜欢这太过繁杂浓厚、混合的酒味。

  宫廷玉液,在人的嘴巴里过了一边,也想沾染了污秽。他想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鸡舌香献给太子,又知道他的坏脾气,捏着荷包逃走了。

  “你们怎么都不喝酒?”胤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只听得那些碗碟皆花枝乱颤出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孤的喜事,你们不为孤高兴吗?”他踉踉跄跄地推开宫人,走下高台,略过了胤祉——他大松一口气,两手撑在了胤禛的桌前,“你高兴吗?”

  胤禛大笑了几声:“二哥的喜事,兄弟们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胤礽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也笑起来。宫人把他扶起来,他笑得后仰,躺在宫人的身上:“谁要是不高兴,就给孤滚出宫去!”他一把推开宫人,解下鞭子,胤祉与胤祺不得不冲过来半拦半擒。

  “殿下,您醉了!”“二哥!”

  胤禛踌躇了两下,只从位置上站起身。

  胤禟翘着二郎腿,碗里有很多宫人听命给他夹的猪蹄肉——礼都送了,吃一点回一点本。他和胤禩耳语:“这点我们呢?”

  胤禩波澜不惊道:“你只管吃就行了。”

  胤禟忍不住哼一声,往旁边挪了挪,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哥哥。一会又凑到胤禩身边:“你看我五哥,这才叫巴图鲁,抓小鸡似的。”

  胤礽本是醉鬼,被他们扶去了书房,灌了一碗醒酒汤,睁着两只眼睛,呆呆望着房梁。

  “二哥?”胤祉小心试探着叫了一声。

  胤祺和他对视一眼。

  “您酒醒了?”胤祺问。

  太子闭上了眼睛。

  胤祉忍不住笑了,这醉了酒的样子,瞧着倒有点病猫样的乖巧。从荷包里捏出一枚鸡舌香,塞进他嘴里。

  “这什么?”胤祺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胤祉摊开手,他凑过去看了看,黑不溜秋的几个丸子,还有那略辛辣的甜味。他才反应过来:“哦,母丁香。”自然地把那枚胤祉手心里、给他看的拿走,塞进嘴巴里。

  胤礽睁开眼睛,舌头上又辣又爽快,还有些甜津津的味道。他把鸡舌香从左边顶到右边,上颚到舌下。人只是躺在矮榻上,一动不动,虚度光阴。

  “请圣上安。”门口的太监说。

  门咯吱打开,一道光照在胤礽的脸上,他眯起眼睛。

  玄烨一步一步走近,他的阴影挡住了光。

  胤礽抬起眼,看向他,嘴巴里的鸡舌香已经化得差不多。

  (省略一部分)

  玄烨脱下衣裳,他的肩膀上还有一个血淋淋的牙印,有些人比他狠心。

  他们抱在一起,抚摸着彼此的身体,书房里传来暧昧的声音。

  而酒宴上,食不知味的众人对视几眼。这摆酒的也不在,他们不如也尽快散去,众人按礼去书房与那不知是醉是醒的皇太子辞别,因浮生偷得半日闲,步履还意外有些轻快。

  一直走到书房边,听到里边的声音。

  胤禟耐不住气:“这刚复立了又整上了,回头汗阿玛打老鼠可别又伤了玉瓶。”

  “九弟!”胤禩厉声看向他。

  胤禟看向众人,大家都用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他。胤䄉把他挡在了身后。

  又听得里边几声呻吟,胤祉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咱们还是直接走吧。”

  胤禛看向他,胤祉两手背在身后,背对着门。他面上不动声色,看向胤禩,胤禩目光流转,显然懂他的意思。

  “这……怕是太子回头又觉得咱们不敬他,不如咱们去前边,过一会再来吧。”胤禛道。

  胤禩立马捧场:“四哥说得是。”

  胤祉心下着急,也没有办法。

  过了两刻钟再来,果然已经静悄悄。众阿哥走到门口,太监进去通传,一会就叫他们进去。兽烟滚滚,那味道已经被该进去,会让人浮想联翩的榻被屏风遮住。

  一个黄色的身影在书柜边负手而立。

  众阿哥皆垂头前近,看到黄色的衣摆,就以为是皇太子,正打算给皇太子请安,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

  “都听到了?”玄烨说。

  众人心下大骇,跪在地上:“儿臣请汗阿玛圣安。”

  “该管住舌头的时候,就管住舌头。”玄烨平静道,“别累得朕有不慈之名。”

  五阿哥这才恍然大悟,刚才八弟几个凑在一起咬耳朵咬得是这么一回事!他苦着脸,恨不得摇一摇左右的兄弟,有这事你早说啊,给咱们这种不掺和你们破事的兄弟指一条活路。

  

  (2)

  回各自的府的路上,也许是因为骑着马,没有脚踏实地,胤祺觉得一颠一颠,轻飘飘的,有时如在云端,有时如在醉梦里。

  他忍不住把他亲弟弟叫过来:“我现在好像满语也有点听不懂了。”

  “蠢货。”胤禟说。

  胤祺没有客气,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胤禟的背上,把这小圆球险些打下马去。

  “你这不是听得懂吗?”胤禟做了个怪脸后忍不住笑了一下,一回头,笑脸又垮了,垂头跟在胤禩的屁股后面。

  胤祺胯下的马受主人影响,快走了几步,但他终究没追上去。马儿越走越慢,坠到了队伍的后边。

  而胤礽还不知道自己最后的遮羞布已经被掀开。

  毓庆宫,弦月幽幽,清冷如月光透过庭院的梧桐树,也被污浊侵染了银白,好像一泊澄净的湖变成了一个个泥潭里的水坑。

  太监拿热布擦拭他的身体,动作轻得好似根本不愿意为他拂去污垢。这是新来的太监,叫赵国士。销患于未形,保治于未然,竭尽智谋,忠告善道,为国士。此刻一个为天家父子奸情粉饰太平的人名为国士,多么可笑。

  可胤礽又怎么配讥笑他呢?

  他将干净的亵衣穿在身上,赵国士又拿来一件披风为他披上,姑且挡住了春寒的风。明日要上朝,过度地饮酒使他的头还没有彻底清醒,眼前的景色总是一阵一阵地散开,像两幅画叠在一起。

  赵国士先前告诉他,皇上在书房待到了酉时才走的,不过那会他还在熟睡。醉酒与精疲力竭的情事让他睡得很熟。

  “他在书房做什么?”

  胤礽看了看自己的书柜、竹篓。他有一些小秘密,当然,他没敢藏在书房里。只是,玄烨是个敏感又智慧的人,一点蛛丝马迹就可能会让他的汗阿玛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他总不能就坐在榻边,待待地看了他四个时辰吧?

  胤礽没检查出什么不对劲,暂时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情忧郁地欣赏庭院里的月色。

  凄凉的景色总是不能宽慰人心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起鸡皮疙瘩,因为风无孔不入地透进来,如果他不趁早进去,明天他就得请病假了。那很不好,他不能让自己用一副孱弱的形象出现在人前。

  胤礽回到另一个屋里,把自己浸泡在热水中。身后还有那物件残留在体内似的感觉,有时还觉得没合拢,怀疑热水又留进了体内。这些事,他都难以对任何人启齿。最开始那几次,他的脸上会臊红一片,现在他已经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行走。

  躺在床榻上,他如玩家家酒似的,在脑子里搭建一个小小的朝堂。诸位大臣一样的小木偶人穿着各自品级的衣帽,摆在应该站的位置。有些是他的人,要帮他们站得稳稳的。有些是他需要拉拢的人,好像有一根巨型的手指戳了戳小木偶人,它们左右摇摇,倒向了四面八方。还有一些是他的敌人,那只无形的大手将木偶捏得粉碎。

  皇太子站在皇帝的身侧,身姿如苍苍云松,叫金灿灿的晨光朦胧了。左都御史纳兰揆叙、领侍卫内大臣钮钴禄阿灵阿、佟佳鄂伦岱、工部尚书王鸿绪,胤礽一个个看过去,有些烦恼地想:这满朝皆敌,从谁开始呢?皇上在三月初十正儿八经复立了他,还有八日便是万寿宴,他也给汗阿玛送一件礼物吧。

  王鸿绪虽然是个工部尚书,但不是个抡锤子拿刻刀的。他出身江南,与父亲兄弟皆入词林,才学敏赡,以擅词翰盛名,身上领着编撰《明史》的活。

  想要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坐冷板凳,而是如一句古话说的那样,让他“多做多错”。

  胤礽轻轻一笑,在这庄严肃穆的朝堂上,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胤祉看向他,只替他觉得锋芒在背,可要他忤逆君父的心意直接告诉太子事情败露,他也不敢。也没什么机会让他有意无意地提点几句。

  胤禛比他不动声色些许,他用波澜不惊的神情遮掩着自己的“喜怒不定”,又用喜怒不定的性情遮掩自己内里的老谋深算与狠辣。他没把自己的表情完全遮掩住,只一副强忍着什么似的,低垂着头。

  与他相比,直接翻白眼的胤禟显得呆呆傻傻,还自以为不畏强权。可惜,他在胤禩的屁股后面,翻白眼也没人偷偷摸摸踩他脚。

  胤䄉则明显不在状态,偷摸地做小动作,一直小心翼翼瞄一眼周围,隔着自己衣冠禽兽的朝服,抓一下一直卡屁股的底裤。

  胤祹一如既往地低调,应该没人想到他昨天和苏麻喇姑悄悄八卦铁木真与努尔哈赤的秘闻。

  胤祥一声也不敢吭,低调做人。胤祯倒和胤禟反而有些亲兄弟的模样,虽没有翻白眼,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盯着皇太子看。

  更小的皇子们的反应便没什么好说的,或事不关己,或如自己闯了祸似的心虚。

  一切都被玄烨收入眼底,从他敢做这件事开始,他就没想过瞒着世人。他们要知道就知道,要腹诽就腹诽,谁又敢指着他的鼻子做诤臣?更何况,他也知道,哪怕这事传得天下皆知,臣民百姓脖子是铁打似的敢闲谈他,他们也不过是图刺激,心底总会留一丝不相信。他昨儿警告众人守口如瓶,也不过是走一走形式,心底知道他们必然忍不住议论。

  与他们的反应相比,或许胤礽来日得知时的表情更有意思。这么一想,玄烨的目光便偏移了。

  胤礽并不如一年前风姿绰约,尽管五官没有改变,但他的气度、神情、脾性早已被重大的挫折蹉跎了。不幸能把一些平平无奇地人打磨出卓越的气质,也能把一个灿若骄阳的皇子变得“泯然众人”。

  他的眼睛不清透了,眼底有浊黄的斑块和红色的血丝,还有睡不够的黑眼圈,一点下垂的眼袋。气色不好,与他夜里睡不好、饮酒有关,像被刷上一层黄蜡。这不是他最大的改变,因为他曾经也为公务、功课而彻夜不眠。最重要的是,他的精神气改变了,没了那凤凌九天似的傲视众生,他开始认真观察那些曾经被他视为奴才的人。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对手很多,但站在没了那种“运筹帷幄之中”的谈笑风生,学着三思而后行,把每一步都更慎重地衡量,像一根随时要崩断的弦。可他精神高度紧张的同时,行为上又是那么松弛,像深陷泥潭的猛兽,垂死的时候,已经听天由命地放弃挣扎。

  “汗阿玛,您万寿将近,王鸿绪大人辞藻华美,诗风敦厚,不如让他为了您作《万寿无疆诗》?”

  好好的生辰,一瞧见他养得皮光水滑的小狐狸露出笑容——那种明显带着恶意却又有些可爱的笑容,玄烨就知道,那四平八稳的局面就要被暴风圈的中心人物打破了。

  为什么不再晚一天呢?朕这把岁数,生辰过一年少一年,还非挑这么个日子。

  玄烨撇撇嘴:“哦?既然太子这么说,王鸿绪?”

  王鸿绪面色不自然,哪怕明知皇太子有后招等着自己,可只能往坑里跳:“嗻。”——让你给皇上写贺寿诗你不写,什么意思?你不祝皇帝长寿,皇上当场让你全家夭寿。

  王鸿绪也是正儿八经从文风昌盛的江南考上来的,这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作最四平八稳的诗,过了这关,又被安排了编撰今日的寿辰诗的差事。

  今儿不是胤礽想要杀人的日子,磨个刀,先让他们提心吊胆几天吧。他品着佳肴美酒,可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皇太子,陪朕出去散散酒气。”

  胤礽撇撇嘴,这么多人不胜酒力,偏偏挑他这个沉浸其中的人。

  所谓同床异梦,也大抵如此了。

  月色也算得撩人,刚缺了一些的下弦月,若不仔细看,也算一个圆形。岁月荏苒,明月万年皎洁,这样的月亮,叫人心甘情愿“不辞冰雪为卿热”也不奇怪。

  风也和煦,前段时间倒春寒的冷意都无了,不冷不热,是在外面行走最好的天气。不是那半天也不来一次的敷衍,也没没完没了地迎面阻来,时不时地将就柳枝、花枝、衣袍掀起。

  皇宫中一步一景,御花园的景色不如畅春园天然可爱,但也并不是一味匠气十足的富丽堂皇。

  好月色,好风,好景色,两个忙人忙里偷闲。

  可这样难得的一夜,并未抚恤两人的心。

  “我要回去。”胤礽回头望着宫殿里的灯火如昼,那觥筹交错的声音好像在风中勾引他。

  “回去给朕添堵?”玄烨哼了一声,“赵昌,送皇太子回毓庆宫睡觉。”

  看胤礽还皱着眉,玄烨更是不留情道:“还是你想睡到乾清宫去。”

  “我今天醉死也要死在宴上……”胤礽推了他一把,在冰冷的月光下,他狰狞的五官又为他的容貌减分。

  可玄烨觉得他漂亮,从来不是因为他的五官、气色、气质,他只是由心出发。哪怕看着这样不知醉了酒,还是发了癫的皇太子,他细品了一下,依旧觉得有可爱之处。

  赵昌带着大力太监擒住了皇太子,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今靠着假山石,便压在假山石上。

  而皇帝不趁这个时候脱身,反而凑近几步,对着好似进行一番剧烈运动后粗喘着气的胤礽道:“你喘不过来气了。”

  胤礽瞪着他。

  玄烨捏住他的腮,按住他的后脖子:“退下。”他头也没回,但太监们自然知道这是对谁说的。

  不需要太监们,他自己倒也压得住这逆子,只是得小心他咬人——咬人也不要紧,别往见人的地方咬。

  “假山后边好像有声音。”胤禩道。

  “我怎么没听见?”

  胤禛与胤禩对视了一眼,转而对胤禟说:“确实有声音。”不过其实他也没听见,只是知道胤禩听力稍微好些,因此在打猎时占点便宜。

  “我去看看。”胤禟脚步踉踉跄跄——他也是喝多了酒被强制拉出来的——实在让人担心一会他就碰在哪里,头破血流。

  “有什么好看的。”胤禩拉了他一把。

  胤禟甩开他的手,因为有人拦着,还更起劲地跑起来。

  胤禛盯着他猪突似的背影,轻笑一声:“你要是真不想他去看,何必说出口?”

  “我也没反应过来。”胤禩跟上去,而胤禛也没有一人留在那。

  谁没点好奇心呢?

  

  (3)

  胤禟走在最前边,抬手撩开柳荫帐,从奇石小径走了进去。胤禩跟在他后边,胤禛走在最后边。

  假山石后边立着两个人,正是皇帝与太子。看见他们二人,胤禟的酒醒了几分,呆呆地站住,盯着他们。两人都有些衣衫不整,又不至于太凌乱,倘若他们之前没听到过那明显不对劲的声音、没被君父警告过,哪怕今日撞见了,胤禟也不会多想。

  胤禩扯了扯他的袖子,拉着他下跪。

  “儿臣请汗阿玛圣安。”三人齐声,后边一句不太整齐,“请太子安。”

  玄烨整了一下衣衫,神态自然,好像那些事都是脏者见脏的臆想。胤礽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他的衣裳远不如玄烨的整齐。还有他的嘴上,有一些水光与红肿,他拿舌尖舔了舔,猛发现玄烨正眯着眼睛看着他。他一时心底有些发毛,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危险之境,一时又觉得玄烨不会舍得败坏自己的圣名,如此,他便没有什么好怕的。胤礽梗着脖子看了回去。

  “退下吧。”

  胤禟还讪笑着,想要说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缓解尴尬,幸好胤禩直接拽着他的袖子扯了扯,拉着他走了。

  “儿臣这就回去。”胤禟道。

  胤禩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一痛,胤禟的酒又醒了几分,如梦初醒,忙不迭地跟着他们走了。

  胤礽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玄烨眼睛转向胤礽:“怎么?你不走?”

  “我倒是想走。”胤礽冷冰冰地看向他,等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又变了一副表情,小声嘟囔着,“可是您不让啊……”

  玄烨想:他的酒醒了,他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于自己的了。

  他本该开心的,因为胤礽顺水推舟,从了他的心愿。可他并没有那么满足,就好像毫无惊喜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辰贺礼。

  他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胤礽跟在他身后。

  从假山石台阶下来的时候,玄烨总忍不住想,胤礽会不会仗着三分酒意,化作十分胆气,从背后给他推一下。

  好在胤礽确实没有弑逆之心。

  这一晚,不需要迷得人七荤八素的亲吻,他们只是抱在一起,从和以前一样的动作中寻找当时只道是寻常的记忆和感情。

  三月底,梨花早就落光了,只剩下青葱的绿叶。就连素净的圆肚瓷瓶里,也改插了粉红色的芍药花。从枝上切下来的花苞醒了几日,靠着最后一点力量,从花骨朵一点点展开,在没有根枝和绿叶供养的瓶里,一直开到荼靡。

  而皇太子对王鸿绪的针对,也在四月初到了最后的阶段。挑文人的麻烦,尤其一个修《明史》的汉人麻烦,手段很简单,只是有一些下作。

  胤礽起初有意让胤祉做这件事,胤祉自觉有功于他,壮着胆子耍了脸子,在毓庆宫就和他闹着不干。他手底也有修书的活,自然不希望有人通过这种事挑事。胤礽也不能真把他怎么办,胤祉不愿意干,他就另外找人。只是要他还给这个弟弟好脸色,他也不乐意。

  两边都生了怨气,胤祉也忘了提醒胤礽那件事,回到府里想起来,再回去已经是不成了。

  胤禩府中,亦因为王鸿绪的事气压低沉,比起胤祉,他这里更为凝重。王鸿绪是他的人,前不久还为他拉拢了不少汉人,他这会要是断尾求生,难免叫人心寒。只是太子那他使不上劲——一个肆无忌惮,对名声已经无所谓的太子可比之前扎手。皇帝那里他也使不上劲,因为举荐太子的事,他与皇帝的关系落到了冰点。

  胤禟跟着他愁,在书房里转圈圈。可他也想不出办法,皇太子下定决心要做的事,皇帝也明摆着要偏私。要叫他大胆地说,那就是:“哥几个家宴找粉头来唱戏也不兴白嫖的,汗阿玛这会可不就对太子他言听计从吗?”

  胤䄉抓了把果盘里的瓜子,没心情吃,又丢了回去。扭了扭屁股,翘起一条腿:“要不咱们直接叫人抖落出去,看他们还有脸做什么。”

  胤祯手指点了点屋里的五个人:“那倒是要帮汗阿玛破唐玄宗的伟绩了。”

  这便是最大的无奈,为父隐、为君隐,玄烨和胤礽敢做不要脸的勾当,他们却不能说。

  胤禛用手指扣了扣桌子,在众目围视之下,比划了一个三。

  “他跟咱们不是一边的。”胤禟嘁了一口。

  “文人相惜。”胤禩笑了笑。尽管他没有把肚子里的想法都剖出来,解释给几个弟弟听,但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胤禟一下觉得腿酸了,坐到胤䄉的旁边,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埋汰他:“抓了又放进去,全是你手汗,恶不恶心。”

  胤䄉把瓜子皮往他身上一吐:“那你别吃。”

  胤禛看向自己的弟弟,胤祯默然不语,盯着胤禩:“太子是想报复王鸿绪还是敲打咱们?”

  “敲打咱们?”胤禟再抬头的时候,嘴巴里还有一块没咽下去的点心。

  胤禛倍觉恶心,移开了眼睛。

  胤禩笑了:“他觉得咱们蹦跶得欢,爱敲打就敲打吧。”

  胤禟心底不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看着胤禛两兄弟,他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愚蠢。好在,哼哈二将的胤䄉也在场,问出了他的疑惑。

  “咱们以前和太子不对付,他什么时候手段这么迂回过?”胤禩解释着,太子这一次与其说是给他们厉害看,不如说是不自知地示弱。

  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只会更加凶悍,只不过皇上怕是要心疼了。

  胤禛又说:“王鸿绪要想活命,自己辞官才有来日可期。”

  胤禩点了点头,可说来容易做来难,哪怕知道太子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要叫王鸿绪放弃尚书的位置,谁知他是不是情愿赌太子敢不敢砍他?

  “我今夜去王鸿绪府上一趟。”胤禩说。

  “你有把握吗?”胤禛看向他。

  胤禩没有回答,只是看他的神情,成竹在胸。

  胤禟与胤祯依旧不怎么服气,对视一眼,忍不住道:“咱们就只能忍气吞声?”

  “这叫先礼后兵。”胤禩说。

  胤禛同时说:“咱们不能叫太子每一次都落入下风。”

  “什么是先礼后兵?”三人齐齐看向胤禩。

  胤禩对他们解释道:“这回咱们退一步给汗阿玛看,为得是来日进一大步。若到时候,太子心底还记恨着咱们,汗阿玛却已经觉得债消,只会觉得他不能容人。尤其王鸿绪手底还有修史的活,蛰伏一段时间,功成回朝,便是更进一步的时候。”

  无人看到胤禛眼中闪过的不快。

  “只怕王鸿绪那边愿意退,太子不讲究穷寇莫追。”他提了提声音,“不如这样,九弟咱们去一趟毓庆宫,十弟你去三哥那,若能让他也帮衬几句最好。”

  胤禩叹了一口气:“若是能让太子知道咱们知道他与汗阿玛那事,又不被汗阿玛察觉就好了。也好叫太子不敢轻举妄动。”

  胤禛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他心底打定主意,这事要是漏出来,绝对不能和自己有一丁点的关系。如果不行,他宁可真守口如瓶一回。

  胤禟实在不喜欢干求人、谄媚的事,临走前又看了一眼胤禩:“八哥,弟弟这可都是为了你。”活脱脱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狗。

  胤禛脸愈发冷了,跟他说:“快些回府吧,回头宵禁了。”出门前,他又看了一眼烛火边坐着的胤禩,心底又恨又妒。

  回到府里,胤禛又喝了一盏冷茶,以为心火被浇凉了。他坐在椅子上,冷笑一声:难道他就喜欢低三下四地求人?可不都是因为胤禩之前急功近利,如今又当断不断。

  他往后靠一靠,又笑了:算了,八爷党给皇帝和太子看的一出戏,何尝不是他演给所有人看的另一出戏。

  总有他的机会的。

  几日后,玄烨的桌上摆了一封告老还乡的折子,正是王鸿绪的。

  六部尚书分满汉两尚书,尽管汉人尚书并不如满人尚书大权在握,可叫王鸿绪吐出来,他又怎么舍得。只是宦海沉浮,他已经知道皇太子死心要对付他,八爷那边半是放弃地说什么来日可期,为了身家性命,他只能舍得。

  随着他折子上的,还有胤礽与胤禩二人的折子。

  胤礽的折子上,洋洋洒洒细数王鸿绪的罪状,每一条都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玄烨看着都头疼。而胤禩的折子则不与王鸿绪相关,只说他近来闭门思过,修身养性,玄烨并不相信,但心情也松快一些。他忍不住又拿起胤礽的折子,又看了一遍,他嘴角微翘,显然心情并不如第一次看的时候那样不愉快。

  “赵昌,请太子过来。”

  胤礽已经因为玄烨留中不发生了几天闷气,到乾清宫的时候,玄烨再看别的折子,他就忍不住问玄烨:“莫非乾清宫生了老鼠,将儿臣上的折子咬得不堪入目?”

  “你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

  胤礽跪下,知道玄烨是要给他一句准话了。

  玄烨却说:“朕叫你来,是想听你当面和朕说你想怎么样?”

  胤礽心底又烦又燥,说话也呛:“自然是听凭汗阿玛处置。”

  “朕问你的心思。”玄烨放下折子,坐直身子,“你是想杀一个王鸿绪,还是想把什么大阿哥党、八阿哥党、所有和你不对付的人都杀干净,才觉得解气?”

  “儿臣不敢。”胤礽硬着头皮说。

  “朕让你来说,就是想听你说实话的。”

  “儿臣也有一问。”

  玄烨看着胤礽暗藏火气的眼睛。

  胤礽接着说:“汗阿玛究竟是想听儿臣说实话,还是说让您满意的话?究竟儿臣要怎么忍让他们你才觉得解气?”

  玄烨等了一会,让他把心底的火气先放了出来,才笑着道:“王鸿绪已经上折子求告老还乡。”

  其实这个结局胤礽也不是不能接受——在被敲了多次边鼓后。

  只是他怎么能不怕呢?他费了那么多力气,对付一个奴才,耗时一个月,竟然一滴血都没留,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力。

  夜里,他怕得眼泪在被窝里横流,哆哆嗦嗦地搂住玄烨,一次又一次寻求他的肯定。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不会善罢甘休,他只会变本加厉。穷途末路,他只能在死和疯之间做一个选择。

  

  (4)其实是为了he硬加的

  胤礽近来总是生病,已经说不清是因为他总生病而夜夜睡不好,还是因为夜夜睡不好而总生病。因为这两个缘故,他白天精神也不好,心情更加不用言说。

  太医只能给他开各式各样的安神汤,起初他还谨遵医嘱,后来他便有些得过且过,左右这汤一碗接一碗,也没用。

  玄烨恼火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见了他不肯喝药的模样,又心生爱怜,屈尊纡贵地为他捧碗奉药。比起同玄烨撒娇耍赖,胤礽宁愿把汤碗灌进自己的肚子里。

  一碗药几乎从他的胃顶到喉咙口,胤礽只觉得自己随时会吐出来,用手捂着嘴。

  玄烨看他强撑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轻轻顺着他的脊柱抚摸。这是胤礽从小生病他都做的事情,比起缓解痛苦,更多是告诉胤礽他在陪他。

  胤礽也不禁回想起他小时候,汗阿玛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陪他、照顾他,他以为这是独一无二的宠爱。后来,胤禔也回来了,汗阿玛一样会为了他生病而罢朝。他开始怀疑玄烨做这些究竟是出于爱,还是出于作为阿玛的责任。

  他靠在玄烨的身上,原本伸直的两条腿弯起来,他自然地抱住自己的两条小腿。

  玄烨想问他:这还是要睡觉的架势吗?

  但此刻虽静默,仍有温情。他若是问了,反而不美。

  月亮升起的时候,玄烨独自回了乾清宫去。他未能把胤礽哄睡着,安神汤也没有。太医告诉他,这是心病,他也有猜测。

  心病还须心药医,可他不能放纵胤礽在朝堂里肆无忌惮地勾结朋党、打压异己。他其实也能理解胤礽草木皆兵的敏感,只是他不希望胤礽做得太过。而这话一出口,胤礽一边变本加厉,一边还患上了心病。玄烨望着朝堂一片混乱,心里着急,看见儿子夜不安枕,心里也着急。

  自从胤礽复立,胤礽没有一天是真正痛快的,他也没有。朝堂上绝大部分人好像也是这样。

  玄烨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决定,他应该复立胤礽吗?他错在了哪一步?

  怔怔望着月亮,玄烨承认自己在废太子的时候他冲动了,也不得不接受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按他的心意改变,按着他所希望地走下去。无论是胤礽,还是别人。

  如果他还年轻,他还会咬咬牙,下定决心一点一点为所有人找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可他老了,他没有力气去压制那些心怀二心的人,没有勇气去面对一个日益不稳定的朝堂,没有心力去照顾一个愤世嫉俗、满怀痛苦的儿子。

  赵昌说:“万岁爷,太子出去畅春园了。”

  玄烨盯着月亮,一愣:“谁准他出去的?”宫禁不说,这么晚,夜路本就不好走。

  “是太子爷自己拿了东宫令牌……”

  “他自己能做主吗?”玄烨抬手将一个茶杯丢出去,一个甩袖,“他心中到底还有没有宫规!眼里还有没有朕!”

  赵昌跪在地上,更加不敢开口。

  玄烨颓然道:“罢了,随他去吧。叫侍卫们追上去,保护皇太子安全。”

  “嗻。”

  玄烨这会倒是乏了,沐浴过后,躺在床上,问赵昌:“太子平安到畅春园了吗?”

  赵昌说:“侍卫们半路就追上了太子,估摸着时间,还没到呢。”

  玄烨点点头,望着月亮,又想他孤魂野鬼似的不着家的儿子。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夜骑数个时辰,到了畅春园,胤礽住进自己的讨源书屋。躺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倒不是骑马让他心疲力尽。

  他又翻起旧账,想到汗阿玛将王鸿绪原位返乡,还跟他说:“这事到此为止了。”

  他一会想,汗阿玛这么做是对的,因为一个文字狱狠辣地惩罚一个汉人尚书,只会叫满汉分心。他一会又想,汗阿玛真是可恶,他真正想要的什么,他明明心知肚明,却不肯给他。他要对付

  夜深人静,胤礽突然发出几声嗤笑,想他的汗阿玛是不是也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他的好好坏坏,翻翻旧账。

  他实在太累了,累得他不得不睡,不知道几梦几醒,终于挨到了第二天。索性他昨夜已经放肆一回,今日再放肆一回,没有赶回去,反而偷了半日闲,过去垂钓。

  把鱼饵挂在勾上,胤礽等了很久,没有鱼上钩。只自己吹了一肚子的风。虽没有钓到池里的鱼,畅春园的下人里倒有一两个着急忙慌的小鱼咬了钩子,讲着天家父子不正常的亲昵。胤礽猜是有人听到了风声,只是他一时也不知道被谁察觉了不对劲。

  回去的时候,觉得头更重了。胤礽隐隐约约猜到自己要得风寒,试着先喝了姜汤,最后依旧没逃过。

  第二日,果不其然病得头晕脚轻,四肢冰冷。四月底的天气,有些怕热的已经换了席子,他反而想去泡个泉子。若是去汤山转个的话,又要耽搁些日子。若是又不去不去上朝,怕是被他们觉得自己是犯了错,被汗阿玛拘起来的……

  胤礽想了想,派人将自己得风寒的消息传进宫中。

  皇宫中,玄烨并不知道胤礽是怎么折腾自己的身子的,只是无奈地被通知,太子又病了。

  “叫太医过去吧。”玄烨揉了揉头,又想起这孩子近来总不肯吃药,太医过去又有什么用呢?他又说:“备马。”

  过去还要些时间,他疲惫地现在椅子上呆坐着。政务还叠在桌上,可玄烨暂时不想管。

  他想不明白胤礽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也想不出除了这样别别扭扭地相处,他还能怎么做。他以为胤礽会为了皇位忍住自己的脾气,痛改前非,可胤礽前日自己无召出宫,昨日又直接不来早朝,今儿还把自己折腾病了。

  玄烨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绞尽脑汁地想胤礽到底想做什么,想着想着,思念又渐渐升起。

  他叹了一口气,赵昌试着宽慰他:“万岁爷,再过几年太子爷些许就缓过那口气了。”

  “再过几年?”玄烨说,“再过几年朕都要龙驭宾天了。”

  玄烨放下手,眼睛有些红:“你让人快马加鞭,先去畅春园告诉他别再折腾自己的身体了。”

  赵昌听出他隐隐服软的意思,更加提心吊胆得伺候:“嗻。”

  待午后,玄烨到了畅春园。胤礽并未躺在榻上,而是坐在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里。几个太监在边上紧张地伺候,生怕他昏在水里。

  胤礽还真有点昏昏沉沉,若是在热水里能让他安安心心睡一觉,溺死他也不怕了。

  门吱呀一声,隔着层层纱幔与屏风,风都没有透进来。

  玄烨走在潮湿的地砖上,水汽如雾一样包围他,只见得一片朦胧与闪闪发光的水珠子挂在胤礽的身上。他微微蹙眉,又心疼又气。

  他走近,胤礽脸上的疲惫不堪变得很显眼。

  胤礽没有尝试站起来,只是动了动,脖子往后一仰,头的下边靠在木桶的外边。

  玄烨得知他已经泡了快半个时辰,连忙将他扶起来,说:“你这又是做什么?”他语气中有责备,更多的是关切。

  胤礽感觉自己的腿使不出劲,骨头比某些时候还要酸痛。他放任自己柔若无骨一般躺在玄烨的怀抱里,被他运到床上:“汗阿玛,你知不知道……”他抓着玄烨的扣子,手也使不上力气,慢吞吞地解开玄烨领口的珊瑚扣,“这件事,他们已经知道了。”

  玄烨不答。

  胤礽忍不住冷笑一声:“你早就知道了,你就放任他们把我当笑话。”他大口喘着气,实在忍受不了被束缚又被无视的滋味,更受不了玄烨只会一味地用不赞同的目光责备他。

  他吻上玄烨:“他们也会瞧不起你的,这桩事是咱们一起做下的。”

  玄烨将他轻轻地推开,安置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胤礽眼角凝出两滴泪,慢慢,他勾起嘴角,癫笑了两声。便是千夫所指,他们也是绑在一块的。

  “你是朕的皇太子,未来的大清皇帝,谁敢笑话你?”玄烨平静地说,“何况你都能杀他们了,被他们背地里念叨几句又如何?”

  胤礽沉重喘着气。

  玄烨把他搂进怀里,午后的太阳透过窗,照在相拥的二人身上。胤礽全身都在打哆嗦,不知是因为病,还是气,又或者委屈地啜泣。

  今儿是个晴天,未来还不知道有多少风和雨。

菠萝派

父子俩从宫宴上跑出去赏梅花~

  

私人约稿(原图太大了一直在转圈圈,所以放在第二张啦)

父子俩从宫宴上跑出去赏梅花~

  

私人约稿(原图太大了一直在转圈圈,所以放在第二张啦)

南砚书

上谕写了又删背后原因竟是…



老康亲征期间发给胤礽的一道上谕,说驻跸之地除了石头啥也没有,只好让内侍拣选各种颜色的石头,淘洗干净送回去。


○谕皇太子

此间尔请安文书隔绝,朕内心不安。今奏文请皇太后安,朕不胜喜悦。此间等待费扬古大军,马匹稍肥,地方水草均与前报无异,恐敌发觉,我方卡伦正在收缩,并未扩展。此间不晓其无闻。朕安。唯昼夜辛劳实感疲倦。诸阿哥、王、大臣、官员等以至兵丁均好。皇太子身体好吗?留宫内众阿哥均好吗?此处并无何物,唯有沙石,值歇宿之际命小太监取石,以水淘选各色石一匣送之。四月三十日,车凌札布等七台吉前来,车纳木札勒托津等在一处。因噶尔丹掳掠,败渡克鲁伦,在鄂嫩周围。因畜瘦,今方迁入游牧……...



老康亲征期间发给胤礽的一道上谕,说驻跸之地除了石头啥也没有,只好让内侍拣选各种颜色的石头,淘洗干净送回去。


○谕皇太子

此间尔请安文书隔绝,朕内心不安。今奏文请皇太后安,朕不胜喜悦。此间等待费扬古大军,马匹稍肥,地方水草均与前报无异,恐敌发觉,我方卡伦正在收缩,并未扩展。此间不晓其无闻。朕安。唯昼夜辛劳实感疲倦。诸阿哥、王、大臣、官员等以至兵丁均好。皇太子身体好吗?留宫内众阿哥均好吗?此处并无何物,唯有沙石,值歇宿之际命小太监取石,以水淘选各色石一匣送之。四月三十日,车凌札布等七台吉前来,车纳木札勒托津等在一处。因噶尔丹掳掠,败渡克鲁伦,在鄂嫩周围。因畜瘦,今方迁入游牧……


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父子日常,老康的御制文集里同样收录了这道上谕,可奇怪的是,给太子送石头的情节消失了。


○谕皇太子

比来未得汝奏章,朕怀悬念,今汝奏至,得仰悉皇太后万安,因待费扬古之兵,驻跸数日,马皆稍肥,风土水草与前示汝者无异,恐敌人知觉,哨兵仍附近大营,未令前移,此時彼闻知与否,无由能悉,朕躬固安,但早夜焦劳,洵为至极。诸皇子、诸王并诸臣以及將士皆好,皇太子佳否?在京诸皇子俱佳否?此处别无他物,惟有砂石耳。四月三十日,车林渣卜等七台吉至伊等,与納木渣尔托音同在一处,向被噶尔丹抢掠,败遁渡克鲁伦河北,在俄浓一带地方,因马匹疲乏,今始得向内地移营,来言其故……


是谁删的?康熙还是后来者?


我倾向于是康熙本人,因为一史馆的馆员把康熙亲征期间发给胤礽的上谕整理出来,单独发过另一版翻译,并注明了某些句子和词汇的删改情况。送石头这句在上谕原件中有,后来被朱笔删去,一同被删的还有西洋二字。



能在上谕中用朱笔的毫无疑问是皇帝,有朋友可能会说带清后边还有一溜串皇帝,难道就不是他们改的吗?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御制文集分两次成书,康熙五十年以前的成于康熙五十三年七月,送石头的这道上谕就属于这个范围。


这次找到的是四库全书版本,但是乾隆本人进行修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个皇帝日理万机很难有时间和精力在浩如烟海的上谕里找到帝储的腻歪内容,再给精准删去,毕竟带清也没有数字化,要删改什么东西纯靠眼。二来御制文集里比送石头还黏糊的情节,还有一大堆,要删改的话不会只删这一句。


我倾向于就是康熙自己删的,何时而删因何而删有两种可能:


㈠写完觉得送石头拿不出手,删掉了

㈡往御制文集里翻译时,觉得送石头和西洋俩字咋看咋不顺眼,删掉了



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2:00】郑家庄养老日常6

  满院子的太监们像是被镰刀割了的秋麦,一下都短了半截。


  玄烨指着魏珠,折腰盯着他的眼睛,手上的珠串左右摇摆,打在魏珠的脸上,魏珠盯着皇帝浑浊的老眼,不敢喘气。


  “你去查,立马来回禀朕!”他轻声道。


  毡门左右分开,玄烨背手而立,门上,“东篱寻陶”四个大字在冬日的晨光里,蒙了一层雾似的惨白。他低头提起袍角,一条腿先迈过了槛,另一条腿也拖了过去。


  他坐到火炕上,将手上碧绿色的珠串解到小桌上,轻轻拍了拍早已换过的软垫,久久不语。


  “你说……这都是胤礽的命令……”光从明窗纸透进来,斜照在他身上,他的面孔半明半灭,影子本该被拉得极长,但火炕靠墙,他的影子...

  满院子的太监们像是被镰刀割了的秋麦,一下都短了半截。


  玄烨指着魏珠,折腰盯着他的眼睛,手上的珠串左右摇摆,打在魏珠的脸上,魏珠盯着皇帝浑浊的老眼,不敢喘气。


  “你去查,立马来回禀朕!”他轻声道。


  毡门左右分开,玄烨背手而立,门上,“东篱寻陶”四个大字在冬日的晨光里,蒙了一层雾似的惨白。他低头提起袍角,一条腿先迈过了槛,另一条腿也拖了过去。


  他坐到火炕上,将手上碧绿色的珠串解到小桌上,轻轻拍了拍早已换过的软垫,久久不语。


  “你说……这都是胤礽的命令……”光从明窗纸透进来,斜照在他身上,他的面孔半明半灭,影子本该被拉得极长,但火炕靠墙,他的影子也在墙上。


  魏珠跪在他的侧边,看着他的脚,也没了先前耍宝的模样。


  朕与胤礽,何至于此?


  玄烨按着自己的头,百感交集:“他不让你们说,你们就不告诉朕……”他打翻了点心和茶杯,又一脚踹倒了魏珠,“魏珠,你究竟是谁的奴才?这上上下下……”他的手指向众人,“这江山!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魏珠吃了窝心脚,却只能爬起来,跪缩成一个虾仁。


  “要真生了重病,这样耽搁病情,一病不起了怎么办?”玄烨闭上眼。


  他靠在软垫上,忽然想到几十年前,他还十来岁的时候,那会满人都爱抽烟。他身边的嬷嬷也给他备烟抽,那时没什么大的愁心事,也不觉得烟有什么好抽。后来说戒,一下子也就戒掉了。


  他吐了口气,就像吐一口烟那样,魏珠在他眯起的眼睛中抖成了两个:“你个没根的,是被老九家弘晸一声伯父叫软了心肠,要助那些行同狗彘的畜生?”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魏珠连连磕头,他平常是玄烨身边得脸的太监,声音都可以掐得温润,今天像是破了音的弦,嘶呖难听。


  “来日他们登了基,也不知给不给你造一府邸,奉你颐养天年。”玄烨嗤笑一声。


  “皇上对奴才有再造之恩!奴才万万不敢!”魏珠昂头,额头的血从眼珠子淌过去,“奴才要是有侍二主之心,就……”


  玄烨笑了,倒好似平常玩笑一样:“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朕信不过你了,也不信什么指天画地的誓言。”他挥挥手,“朕身边留不得你。来人,叫赵昌来伺候。”


  喜鹊已不见,兴许报错了喜讯,也怕天子一怒。白头鹎还徘徊在树上,绕树三匝,不舍离窝。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白头鹎俗称白头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玄烨想到自己一把岁数吟这首诗,便有一种自吹美少年的感觉,他不禁偷笑一下自己,摇摇头。


  玄烨猛地转过身,赵昌绷紧了精神,一直留神着他一举一动,没被吓一跳。


  “赵昌啊……”


  “奴才在。”


  “物伤其类?”


  “奴才不敢,魏珠昔日蒙皇上看中,却与八阿哥等……”


  “呵。”玄烨摇头,“天下何人不结党。”


  “好事坏事,你们都不该瞒着朕……杀鸡儆猴的事,朕已然做够多了,你们早已不放在心上,朕只好杀猴儆鸡。”


  赵昌看着那双鞋尖缝了东珠的冬靴,反射着阴阴冷光和他扭曲的脸,汗一滴一滴下落。


  “你们都是朕用惯了的,朕也舍不得处置你们……”玄烨缓缓走下台阶,“所以啊,别叫朕为难,更别叫朕失望。”


  “赵昌。”玄烨说,“把这上上下下都给朕管好了,明白吗?”


  “嗻!”


  “早膳的荠菜都老了。”玄烨又忽地想起魏珠贫嘴的话,这老东西又欺君一回。


  “奴才明白。”赵昌依旧寡言沉闷。


  “退下吧……”


  他本打算回来抄几页经书,用了午膳补补觉,下午批了奏折后去宏福苑再探探胤礽的病。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又百无聊赖得很,在屋里的火炕上盘腿坐着,游神想着往事。


  年轻人纵使爱走神,也没那么多往事可堪回首。老人有时一想,不知不觉就虚度了半天。


  原来放落地钟的地方已然空落落,赵昌不住地瞄向人影,从斜度读出时间一点一点地推移。他盼来盼去,还是不得不做那请玄烨回神的活,小心翼翼地说:“万岁爷,到午膳的时辰了……”


  玄烨起身,却未往桌子边去,反而走到了书桌边。早晨磨的墨已经干了,结在砚台底,他用手抠了两下:“一会将它洗干净。”


  赵昌将东西拿给小太监,叫他们拿下去清洗,又换了另一套玄烨用顺手的放在桌上。


  玄烨微微佝偻着背,整理他今早写的那寥寥几页。这么仔仔细细地一看,他便发现,他的字这些年是越写越大了。把纸一张一张地叠好,他把手按在纸上,压了压结实。心跟着目光又慢慢念了一页经。


  最早的时候,他还要对着一本抄,几十年过来,《药师经》他已谙熟于心,若有师傅考他,信手拈来一段他便能背出后文。他膝下的阿哥、还有那些亲近的臣子都知道他“偏爱”这部经,十四出征亦亲抄了经书来讨他欢心。


  开过光的串子在他手里“哒哒”转了一圈,玄烨起身,伸了个懒腰:“传膳吧。”


  午膳他用得一如既往,厨房新提拔的管事略松了一口气。没一会,宏福苑的人来送赏,他的这口气才完全放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玄烨听到里边传出来的笑声,就猜胤礽这会舒服多了,想到胤礽身子好了,玄烨的心情也好了,脚步也轻快了。


  “这小子说了什么?哄得你这样开心。”玄烨坐到他旁边的椅上,刚还挤在床边脚踏上说笑逗乐的小太监立马和胤礽隔开了点距离。


  胤礽掀开被子,旁边的人要搀扶他起来,玄烨摆手:“免了。比这放肆的你都做了多回了,何必费劲请这个安呢?”


  胤礽坐在床上,“假惺惺”地抱了个拳:“刚才他和我说那黄桃的故事。”胤礽指了指一边跪着的太监,“民间把黄桃糖水当药呢,他说得玄乎,想来儿臣吃了也能‘桃’过去。”


  玄烨跟着笑了两声,看向那小空碗:“厨房今儿孝敬了你黄桃?”


  胤礽点点头。


  玄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已然不烫了,笑意更深:“你小时候生病朕也给你吃过,倒没这回这么灵,你那会也不爱吃,今儿吃得一块不剩,可见人的口味是要变的。”


  胤礽早不记得这些事了,乖乖让他又擦了一回嘴角,才道:“今儿吃着倒觉得清脆,又甜。”


  “厨房的手艺和你口味最好。”玄烨平淡道,“天越发冷了,外头的湖都冻结实了,平日里进进出出增减衣裳不能嫌麻烦,夜里被子也要盖厚些,要是睡的时候觉得热,就叫守夜的太监夜里给你再加一层薄的。”


  胤礽抠着被褥上绣的珍珠,头越来越低垂。要说他听得认真,一个一个字都进他的耳朵里去,要说不认真,他心底想得都是从前那点子事。


  做小动作的手忽然被抓住,胤礽抬起头,对着君父一笑,甜得倒也不比他特意令人送赏的黄桃差。


  玄烨看着他笑,一直看到胤礽偏过了头,他才怜爱地捋了把胤礽下巴上的胡子:“你这胡子留得不好,你还不到那时候。”


  胤礽起初不想理他,只是脑子忽然转进另一个胡同里,想:要按汗阿玛的“时候”,他膝下纵是四世同堂都不到时候!


  “又笑什么?”


  胤礽摇摇头,避而不答,只护着自己的胡子:“儿臣想从前听过鬼剃头,就不知道夜里会不会还有鬼剃须?”


  “你就爱护着你这些破烂。”玄烨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胤礽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病中欠缺打理,几根卷在了一块,他小心地解开。留胡子本是他一时兴起,他自己也还没看顺眼,只是玄烨的态度倒叫他舍不得刮了。


  “你上午歇过了没?”


  胤礽摇摇头,就听玄烨又说:“病中要多歇息,过会你躺下,再睡一会。”


  “儿臣没有午歇的习惯。”


  “习惯都是能养的。”玄烨起身,走到他旁边,笑着捏了捏胤礽的耳垂,“何况这种贪逸恶劳的习惯,最是好养了。”


  “汗阿玛凑这么近,小心染了病气。”


  “朕虽比你还老迈,论这身体,不定谁更好呢。”玄烨却避而不答,说起旁的。


  胤礽又不知说什么了,好半天才道:“那等汗阿玛回去了,儿臣就闭着眼睛试试,看能不能睡着吧。”


  “别睡得太久,夜里该睡不着了。”


  “嗻。”他浮夸地上下点头,立马被按住了天灵盖。


  “一会头晕。”玄烨又顺势揉了揉。


  出了宏福苑的门,玄烨忽然又来了兴致:“朕已然享了天伦之乐,也该让胤礽也享一享儿孙绕膝之乐。赵昌,你派人将弘晳……”他的兴致勃勃又因胤礽英年早逝的弘晋忽然低落下去。


  赵昌弓着腰,不敢催也不敢问。


  “那些小的,身子不好,若立不住,见了面也累胤礽白费心思。只叫弘晳、永琛来。”玄烨想了想,“弘晋膝下留的两个孩子,你让内务府多费心思,不要叫下人带坏了。”

陆肥肥的大宝宝

春节活动·谒金门

春风万里一帆悬,独倚危栏听杜鹃。

山因雪重留残腊,酒为愁多饮半仙。

且喜灯前添瑞霭,祥烟缭绕紫芝田。

鱼龙舞罢迷残梦,鹦鹉飞来唤午眠。

九曲回廊随步转,一痕斜照背人妍。

东风莫遣吹香去,留取梅花慰眼前。

  

  1月29日


  【0:00】@韭菜炖羊肉 


  【1:00】@菠萝派 


  【2:00】@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3:00】@骑驴老人 


  【4:00】@雾人子弟、 


  【5:00】@楚凤歌 


  【6:00】@楚凤歌 


  【7:00】@言 ...

春风万里一帆悬,独倚危栏听杜鹃。

山因雪重留残腊,酒为愁多饮半仙。

且喜灯前添瑞霭,祥烟缭绕紫芝田。

鱼龙舞罢迷残梦,鹦鹉飞来唤午眠。

九曲回廊随步转,一痕斜照背人妍。

东风莫遣吹香去,留取梅花慰眼前。

  

  1月29日


  【0:00】@韭菜炖羊肉 


  【1:00】@菠萝派 


  【2:00】@想要一个小号有什么错 


  【3:00】@骑驴老人 


  【4:00】@雾人子弟、 


  【5:00】@楚凤歌 


  【6:00】@楚凤歌 


  【7:00】@言 


  【8:00】@乐天 


  【9:00】@池鱼* 


  【10:00】@湾湾我们回家 


  【11:00】@韭菜炖羊肉 


  【12:00】@乐天 


  【13:00】@大冰箱 


  【14:00】@吃下饭 


  【15:00】@塞纳脆脆鲨 


  【16:00】@北上淮酒 


  【17:00】@百利酒啦 


  【18:00】@lavanda 


  【19:00】@斐声 


  【20:00】@巫山鸠者 


  【21:00】@橙子源 


  【22:00】@会妖术的砒霜鸭! 


  【23:00】@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