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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他在验证一场光明正大的暗恋。

“你的羽管没有掐。以本次任务的难度与你的站位为基础进行计算，有72%的概率——”棘刺扫过黎博利发尾的羽毛，几缕新生的羽丝底部的羽管格外扎眼。“会撞出血。”

“哦！好。”面前的黎博利头也没回，紧张地盯着前方。塞雷娅队长打了个暂停的手势。黎博利舒了口气，偏过头准备道谢。

“谢谢……欸？欸欸欸……？”

黎博利发出震惊的声音，队中半数成员都望了过来。塞雷娅队长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问：“怎么了苍苔干员？”

“啊抱歉！我以为提醒我的是……不！没什么，谢谢。”

叫什么，又抱歉什么，搞不懂。棘刺歪了歪脑袋。

收队后，他果然在驻场医疗小队那边见到了苍苔。身上的擦伤自然是难免，但耳后的血色斑块也在棘刺意料之中。血迹顺着绿色的羽丝蔓成细线，末端已氧化成黑色。

“撞坏羽管这种事一开始就可以避免，埃尼斯。”锡兰大小姐的声音格外严厉，“如果你有好好维护羽毛的话。”

消毒的痛感逼得苍苔倒抽冷气，“这次是紧急任务嘛！”

“而且这次任务环境中源石尘已经达到高浓度标准。虽然让后勤部干员参与高难度任务的博士也有错，但是你应该再谨慎些。”锡兰把酒精棉球往苍苔的耳后逼了逼。

“哎紧急任务嘛不都这样源石来源石去的。”

“她的意思是，恶劣环境下令皮下组织直接暴露有加快矿石病恶化速度的风险。”棘刺直接打断了苍苔说到一半的话。“羽管断裂在医学层面也算暴露的一种。”

“哦哦！原来你那时候提醒我掐羽管是出于这个考虑啊。”呲牙咧嘴间，埃尼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侧脸，“多谢了。”

一旁的锡兰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哦？你刚才提醒他掐羽管了呀。你怎么知道这肯定会出血，莫非你有黎……”她很快用一个标准的微笑收敛了讶异，“提醒得没错。”

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位黎博利似乎交换了个视线。

又是这样，他们在惊讶什么。将回忆里的言语扔进逻辑的筛网，对词汇再不敏感，棘刺也察觉到了让两位黎博利露出讶异的根源——他提醒苍苔掐羽管。

如果还有后半句，那就是他知道对羽管施以粗暴的物理行为会弄出血。

知道黎博利需要掐羽管，以及掐得太暴力会弄出血是很奇怪的事情吗？不太对劲。棘刺皱了皱眉，所以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来着。

“嘿兄弟，帮我个小忙呗？”他的黎博利室友把侧脸凑过来说，“帮我掐一下羽管。”

-

不知道多久以前的某个晚上。极境这么说着凑了过来，洁白的羽毛扑了满眼。

“羽管？”

“嗯对，你不知道吧。就是新生的羽毛外面的羽鞘，白色半透明的。掐了就是新的羽毛，不掐会很痒。”

你自己掐不了吗，棘刺扫了扫极境包了纱布的手就把这句疑问咽回了肚子里。

往里翻一下。再往里，看到了吗那根长的白的露了点羽毛尖尖的，从顶端白色的开始掐。散下来的羽粉漂亮吧如果在太阳下会发光。聒噪的黎博利喋喋不休。

“话说兄弟你能不能摘手套隔着手套可没法感受该用什么力度万一出血了可是疼得很。”

“还会出血？”棘刺嘴上这么问了，还是把手递到嘴边用牙扯下了手套。指腹碾开白色半透明的羽鞘，细碎的粉末撒了一手。他摸到又细又软的新羽，触感和寻常羽毛不太一样。

“当然会啊。根部是灰的，那一截比白色的硬很多。灰的和白的分界叫血线，如果掐到的话疼得很。我上次掐出血不光耳朵和脑子疼了三天连肚子都难受到半天不对劲……”

棘刺闻言摸上去试，果然偏硬——只是相对白色的部分而言。如果极境不提前说，他怕是已经连薅带拽给弄下来了。

“肚子难受？怎么不提你拿活动室坐垫里长出来的蘑菇去煮汤。”

“你不也喝了吗兄弟！你又没事，怎么可能是那锅汤的问题。”

“如果煮汤的人告诉我食材来源我就不会喝了。”

“我觉得在实验室研制特辣辣椒素的人没资格说……嘶！”

棘刺正准备回那么一嘴，惊呼声却让他的手顿了顿。黎博利突然转过脑袋狠狠瞪他，棘刺下意识搓了搓指尖，是湿的。他低头一看，一小块深红色顺着指纹渗了些许。

啊，出血了。

那是他第一次把极境的羽管弄出血。

-

“羽管出血的处理方法？”赫默医生偏过头问他，“怎么来问这个。”

“和苍苔一起出危机合约任务的时候他把羽管撞断了。或许我可以学一下。”棘刺在黎博利医生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应急。”

没撒谎，一半一半。剩下一半是在求证某个猜测。只是鉴于这个猜测的性质，棘刺决定绕开涉及猜测的“本人”。

“我记得驻场医师是锡兰，黎博利。”赫默上下打量了他几秒，“不过让干员掌握更多医疗知识是好事。”

赫默拉开抽屉，掏出医疗箱，又拿出一片她自己的落羽开始演示，“跟给菲林的耳朵毛消毒相比，差异的地方在于……”

按压止血，然后消毒，最后是抹上抗菌药膏。和极境大呼小叫指挥他弄的处理方法大差不差，当然医疗部的指导更精细一些。

“学会了吗？”赫默医生问他。棘刺回了一句嗯，赫默便把那根落羽放回桌面上。羽根处中空的管跟羽根一起被消毒药水染成棕黄色，与赫默医生棕色偏黑的羽色相衬，并不扎眼。

而某个人曾嚷嚷着他白色的羽毛都要被消毒药水染黄了这可洗不掉，要他赔。怎么赔，棘刺有些好笑地问，按压止血的手又重了几分。那个人就抽着冷气说你轻点。然后那个家伙又歪了歪脑袋补充，夜宵也好按摩也好我还没想好，总之欠我的。我想好再告诉你。

棘刺对赫默说了声谢谢，然后话锋一转，“我来问处理方法有什么问题吗。”指赫默微妙的讶异。

“不。只是，”赫默收回视线，“这是一个不寻常的问题。几乎不会有黎博利外的种族……几乎不会有人特地为此来找医生。”

“因为处理方法很简单。”

“并不是。”赫默医生镜片后的眼睛转了转。

哦。棘刺听懂了。

因为黎博利们自己当然会知道。而亲密到能帮黎博利们掐羽管的人，也会在黎博利的指导下知道。

“手不是好了吗。上次弄出血了，这次还来？”他看着黎博利递到他面前的耳朵——应该是耳羽问。

“上次？第一次嘛原谅你了。”极境小声哼唱起他最爱的AUS，又将耳羽往他面前凑了凑。

这家伙看起来很放松。没有在这时候故意弄出血的恶趣味，棘刺把手伸进耳羽，小心翼翼地分开羽毛去摸索羽管，动作堪称得上是梳理。黎博利的哼唱更大声了。

这次的确没有弄出血。不过只差一点——在他捏到血线时极境惊呼着疼别捏了，他才及时停下。

嘿嘿这次做得不错兄弟。极境虚情假意的赞美声中棘刺拍开手上的羽粉，什么都没说。

“很好，你学会了。那本帅哥宣布——上次你弄出血欠我的我想好了就是你以后都得给我掐羽管而且不许掐出血！”

阿戈尔一抬头，对上黎博利乱飘的视线。“咳咳……”极境在心虚，他想。也是，毕竟欠一次换一直帮忙多少有点过分了。这家伙时不时瞟来的眼神的意思是拒绝也可以。

这种情况他反而不会拒绝。顺手的事，阿戈尔无所谓。

从那以后，隔三岔五伸到他面前的羽管就成了他的义务。

-

棘刺走到吧台前，跟龙舌兰要了杯酒，炎国特调。今天是炎国酒专场，理所当然，吧台坐了他想要找的人。

黎博利，男性，有一定的年龄和阅历，因此不会感到过于冒犯。再加上和棘刺称不上很熟但也不算陌生这一点，各种意义上都是完美的求证对象。乌有叔乌有叔乌有叔——背后他只会管人叫那个黎博利，但当面懒得喊人的时候，他就会干脆跟着极境喊。

“乌有叔，你的尾羽上有羽管没掐。”棘刺坐上乌有隔壁的凳子，“没有人帮忙掐吗。”

“哎哟棘刺小哥，你这是什么话哟。”乌有突然开始咳，差点摔下了凳子。“还好你是问的我。问那些小姑娘她们可就黑脸了哟。”

吧台后的龙舌兰脸上写着听不懂。

“哦？为什么。”

“你给黎博利……朋友掐过耳羽。”乌有颇为夸张地大惊失色，愣了愣又换了个词，“你怎么会不知道。”

“哦对了你懂点医术。你主动给人掐的？那你那朋友挺不错。”后半句话像是乌有在自言自语，“居然让……以外的人掐。别人知道可不得了。”

“乌有叔不妨直言。”

“真不知道？”乌有听到一愣，“那棘刺小哥，你觉得掐羽管是类似什么样的事情。哦我不是指生理上的那种。”

“怎么说呢。你觉得大概是什么等级的，亲近程度。”乌有在对他挤眉弄眼。

“清理伤口和上药。”不对这个太基本了，棘刺一转念又补充了个兄弟这种程度会做的，“喝醉以后把人背回来。”

他想起和贾维他们喝得酩酊大醉的黎博利。极境肯定跟贾维说过，“棘刺会来接我的。”这时候贾维三人组就会相互搀扶着回去，然后活动室只剩极境一个。他就能看到独身的黎博利说些胡话或者做什么蠢事，捡回宿舍还会踢正步。极境第二天清醒后会抱着他的腰说兄弟你真好你是我义父，再偷偷抬头说能不能不要把我喝醉了踢正步的视频发出去。

“咳咳，有没有更亲近一点的？”

“一起跳舞。”总是极境拉着他跳。他偶尔也会兴起地掏出响板甩给极境，把自己甩进舞池，然后黎博利就会在一曲响板后迎着阿戈尔伸来的手加入。

乌有点了点头，伊比利亚的舞？乌有又追问。

“嗯。”乌有的话一出口，棘刺就知道乌有大概是想表达的是，两个伊比利亚人一起跳舞也不奇怪。于是他又接着往下说。

“手受伤了会喂他吃饭。”

“哦哦，但是那个前提是手受伤了。”

“偶尔会一起睡。”

乌有闻言一锤手，伸出手指指向他，“这个对了，这个是差不多了。”动静有点大，引得正在擦玻璃杯的龙舌兰又看过来。

棘刺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这才说下半句：“看完恐怖电影的时候。”

乌有开始抽搐嘴角，“哈哈……年轻人。也好也好。”

论据齐了。棘刺站起身，道了声谢就放下酒钱。

见他准备离去，乌有又咳了几声，“不过我这有个，善意的提醒噢！”

“……嗯哼。你真别跟黎博利小姑娘们说这个。对那些小姑娘来说这算是……”

“知道。”骚扰的一种。棘刺在心里补上后半句。

还差一步就能完成求证。

他招手唤来刚进门的黎博利。什么什么？极境几步就赶过来好奇地问，棘刺没说话，一把就把人拽到他身边坐下。阿戈尔伸手去探黎博利的耳羽。

极境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任他拨弄。只有一根羽管，很细，大半都是灰黑色的血管，不是能掐的那种。每天都在镜子前梳理耳羽的黎博利肯定知道这时候要掐很容易出血，但是这家伙还是固执地把耳羽往他那边递了递。

……宁可出血也想让阿戈尔帮掐。

棘刺突然后知后觉，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去求证不是他的习惯，大部分情况他都会直接问极境本人。为什么。一番思索后得出的结论是，他是觉得那个可能得到的收获有配得上的价值。

手指在羽缝中穿梭，黎博利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验证方法很简单。如果对黎博利种族来说，掐羽管是私密到至亲，甚至是伴侣才能做的事。那就用对阿戈尔——应该是对所有种族都很亲密的行为来试极境就可以。

没什么可犹豫的。棘刺看着近在咫尺的纯白的耳羽心想，傻鸟。

他凑过去，衔住了极境的耳垂和羽根。

＊＊＊

次日。

“……所以好吃吗。”极境哑着嗓子躺在他身边问。

“你指哪个。”

特雷西斯和赦罪师亲卫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皇家科学院，卡兹戴尔的古老建筑，历代的赦罪师都生活于此。这条走廊突兀地出现在实验区域以外，与实验室简约而节省空间的装潢不同，廊厅颇为宽阔，更类似会客室繁华的风格，四角有金属质感的装饰。走廊的墙上没有陈列研究历史或相关的成果展示，而是挂了许多巨大的画像。想来是为了保存这些珍贵的文物，才把帘子半垂下来遮挡光线。

特雷西斯一向不在意这些贵族作风般的奢华装饰，他的注意力都投入在和科学院的合作协议里，偶然目光会飘到那些画上。他粗略地瞟了一眼，最近的一幅画像不经意地出现在视野，画面上描绘了一个白发白角的萨卡兹男子，一身漆黑的，沉默而略显压抑的服饰。

……有点眼熟。

长廊里的气温骤降，有仆从赶来关上窗。某处一个寒冷的视线突兀地投来，有什么直直盯着他，强烈得有些令人不适。并非是那幅画的缘故，这个视线来自另一处，特雷西斯警惕地环顾四周，那些仆从都忙着推动庞大的玻璃，没有人面对他投出冒犯的凝视。

特雷西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反而是转身的动作引起了陪同的赦罪师亲卫的注意。

“请问殿下，有什么事吗？”

“墙上的这些画，都是？”

“这条走廊是专门为您，和像您这样的访客设置的。墙上的画是我们历代的首领。若您对这些感兴趣，我可以为您介绍——”

“不必了。”走廊说不上古怪，但他被激起了不自然的警戒心。特雷西斯不愿过多停留，没有再向画像看去一眼。

卡兹戴尔的九月不算雨季，房间内却莫名有些潮湿。特雷西斯坐在桌前，一如既往处理着文件。他思索着卡兹戴尔的政治，财务，建设，军队的调令，驻守，人员安排，画像。

…画像？

他不该想到这个。应该思考一些更实际的问题，比如卡兹戴尔。摄政王继续处理起那些国家的事务，然而画像却像是挂在脑中某个不可察觉的角落，时不时又冒出来。特雷西斯过面又疏远的人有很多，模糊的记忆引发的熟悉感不足为奇。但自从草率地瞥去一眼后，那幅画一直残留在记忆中。他分明没有细看，画像上颜料与笔刷的线条像绳索一样缠绕在脑海里。

他似乎还为它增添了细节。特雷西斯不记得当时画上的人物胸口别着菱形的配饰，这种表明身份的胸针本应一早就注意到，但他却并没有任何印象，不知是自己未能留意，还是画像上根本没有这些多余的东西。而现在，他记忆中的画像有了更多细节。金色的胸针，皮革纹饰，甚至一个黄金的头骨面具。

实在古怪。由于特蕾西娅的影响，想象为服饰增添一些配饰于特雷西斯而言并非难事。但那些金属饰品似乎并不是设想那么简单，而像是它们就应该在那里，向来如此。如同有一个熟悉的人时常这样打扮，反复铭记在记忆里。

他并不觉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特雷西斯确实通过情报了解过科学院，但合作只是最近才开始的事。更不用说那些历史悠久的画像，同他的时代太过遥远。摄政王认为这只是一些心理效应，更应该把注意力投入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他很快如愿淹没在纸张与文字里。

特雷西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像是突然出现在了房间里，略过所有可能的敲门声、门轴转动、脚步与衣物的摩擦。摄政王仅是一抬头，就发现房间内多了一个人。他从身形来看算是一位高挑的男性。白色的长发和漆黑的装束，丝毫不差的站立姿势，分明是画像上那个人，甚至那些似是他想象出的黄金配饰，都一模一样。

自出现后，那个黑色的身影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有什么事吗？”特雷西斯相当宽宏地没有追责私自闯入的行径，询问起来意。

那人没有回应，安静地注视着他把处理完的文件归到旁边一摞，嘴角的弧度不引人注目地渐渐上扬。

“没有事，那便请回。”对方的不言不语十分古怪，特雷西斯皱了皱眉。

那个人就这样在那里站了至少半个小时，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呼吸。当特雷西斯准备从椅子上起身，试图走过去质问或强硬地请他出去，他却随着一次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幻觉？摄政王向那个位置再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物体存在过的痕迹。再怎么说从画里走出来太过荒谬，而现实的人和画像一模一样也同样诡异。这时他才发觉，尽管几秒前才见过，但他始终记不清那人的脸。即使是脑中那幅完整许多的画像，面部依然晦暗不明。

那人到底是谁？特雷西斯环视四周，房间内重归于他一人，但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安、劳累和过度的警觉笼罩着他。要么是那幅画像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自己因为劳累过度幻想出了什么虚影；要么就是真的存在什么东西。

特雷西斯宁愿是前者。如果是幻象，他相信它总有一天会消失。至于后者……要摆脱这类东西往往麻烦得多。

第二次见到那个人是在走廊尽头。这条走廊因为窗外繁盛的树木遮挡了些许光线，而同样显得阴郁。特雷西斯远远就看到了他。他换了个姿势站着，单手背在背后。

摄政王走过去，站在旁边。他学着他的样子杵在那里一阵，像是想弄明白到底在观察什么，却一如既往地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无趣。”特雷西斯对这种行为客观评价道，然后在对方试图靠近的半秒内反应极快地提起剑。那人根本没有任何抵抗或者挣扎，剑刃轻而易举地被架到颈上。特雷西斯试图钳制住那人的手腕，皮质手套留下它该有的冰冷，但特雷西斯感知不到其中是否有生者的温度，甚至形体都有些虚浮，令他抓不稳。对方配合演出似的露出颈部，又嘲讽一般闪身挣脱开，或者他其实从未被牵制住。

极近的距离下，特雷西斯猛地抬头，向斗篷下那片黑暗望去。和所有本应不存在的印象一样，那张脸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他对上他的眼，无光的漆黑双瞳无法透出一丝生机。某个名字似乎呼之欲出。

不，我怎么会知道这些，特雷西斯坚信自己并不认识他。他握紧了剑柄，那个名字始终未能出口。“如果是来刺杀我的，你可以尝试。如果你有其他的目的，我建议你放弃。”只要对方敢上前一步，漆黑的长剑便会狠狠劈下。

那人摇了摇头，反而后退几步。特雷西斯惊异地看见路过的士兵穿过了他的身体。

士兵匆匆向摄政王行礼，始终对这个诡异的家伙熟视无睹。他们看不见吗？难道真的只是我的幻觉？最合理的解释大概是存在某种能隐藏自身的源石技艺，但当时他并没有感受到波动。萨卡兹相信魂灵的传说，这是某种幽灵并非不可能，但特雷西斯一向不在意鬼魅一类太过飘渺的东西。他们素不相识，此人会有什么目的？

虽然对方应该能理解他的语言，但尚未却从未有开口的倾向。特雷西斯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低效的交流上，他飞快地穿过走廊，想要甩掉那人。向空旷的另一头看去，那人确实消失了，然后他转身，阴魂不散的影子依然在身前。

“你跟踪了我三天。如果有事，请说出你的诉求。如果没有，那就走开。不要打扰我。”特雷西斯有些烦躁地吐出一口气，把披风向那人挥去，布料果然穿过了他的身影。摄政王回到房间，那人似乎真的没再打扰，他度过了一个难得清净的夜晚，尽管所有休息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大大小小的事务上。直至凌晨，头颅迟迟传来钝痛，反抗他日夜连轴转的糟糕作息。

……或许是该休息一下。头痛再一次侵袭，特雷西斯已没有心思关注那人是否出现，肢体无意识地把文件理成一摞，黑暗渐渐占据他的眼前。

梦里许多双手触碰着身体，不自然的触感令特雷西斯厌恶。他斩断那些肢体，破碎的物块又会重新聚集。然后他来到一处厅堂，华丽的建筑风格显然不属于卡兹戴尔。梦中的他站在高处的台阶上，精神格外疲惫，白发的萨卡兹站在他的身后，似乎同他很熟。对方说了什么，他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然后回以斥责。特雷西斯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有感同身受的愤怒和悲痛在身上蔓延开。

很抱歉打扰你的睡眠，但你在梦里似乎很痛苦。特雷西斯听见一个人说，那人的衣上缀着黄金的胸针。他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向下看去，自己斗篷内里的暗红满溢而出，如同划破的动脉。然后雨水落在肩头，掩去衣上的痕迹，他试图拂去水滴，却发现手心沾满了蓝色的雨水，连自己也在一同融化。红，蓝与黑混合在一起，粘稠的触感和空气中弥漫开的气味却更像是……

颜料。

他立刻惊醒，紧紧攥住空画布一样的床单，确认一遍已不在任何画中或者梦境里。自己不知为什么躺在床上，特雷西斯分明记得他先前在桌前处理文件，并没有上床休憩的印象。被子确实是以习惯的方式盖在身上，门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窗户也完好无损。唯独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窗前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特雷西斯看见光线透过他的身体。

那人突然开口，正是梦中成年男性的声音。许多天来从未听到他说话，陌生的声音令摄政王警醒许多。

我的殿下，他一开口就这么叫他。真是个美妙的清晨，能见到你令我欣喜万分。看来你依然是那个摄政王。

特雷西斯并不奇怪。跟从自己许多天，如果能听到其他士兵和将领的交流，知道摄政王的身份并非难事。只是他觉得对方身为一个虚影，这么恭敬的称呼有些多余。

他说他名为奎萨图什塔，如果特雷西斯愿意，可以称呼他赦罪师。

赦罪师。特雷西斯皱了皱眉，这是皇家科学院那些研究员特有的名称。“你是科学院的人。”

你已经在那里见过我的画像了，不是吗？

正是因为那幅画像，自始至终的一切才会发生。特雷西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在画像之前，我们见过面吗？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啊……看来遥远彼方的一些东西也能影响到这里。不过对你而言，我们确实最近才是首次见面。

赦罪师的话似乎另有隐情。但无论如何，摄政王都希望对方不要再纠缠自己。特雷西斯把窗户打开，晨雾飘进房间，在那人周围留下一圈模糊的影子，居然也像有了实体。

这样的情形令他隐隐焦躁不安，索性又把窗户关上。“昨晚，是你？”

什么？昨晚应该是殿下自己回到床上，你忘了吗？如你所见，我并没有实体。

特雷西斯没有一点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只能认为自己太过疲惫，忘记了一些事情。他整理着装，对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换上甲冑，探究般露骨的目光使摄政王有些懊恼，钢靴在地面上踏出铿锵的步伐。“你。”

别来无恙，殿下。

“你有什么目的。”特雷西斯几乎想提起对方的衣领质问他。考虑到幽灵般的身躯或许依旧不可触及，他选择通过逼近的方式施压。

我是有一些个人的事情，但不会干扰你的任何计划。对方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虽然表情变化不大，特雷西斯却莫名觉得那人装出了一幅无辜的神情。

毫不可信。

“你已经给我带来了许多麻烦。”

是吗？那我愿任凭殿下处置。

赦罪师絮絮叨叨地讲起一些事，每一句话都以回响的方式撞击在脑海里。叠加的音序和烦杂的噪音给摄政王休息不当的精神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分明刚醒来，疲惫却再度卷席。渐渐地，声音像是银针一般扎入大脑中，断断续续的刺痛令特雷西斯一阵不适，扶着桌角稳住身形，难以控制的力度使手甲在桌沿留下几道划痕。

“…没有意义。”

猩红的剑光甚至连空气一同撕裂，可并没有伤到那人。没有任何飞溅的血液，整齐的切口或是被打破的法术。

殿下，你知道这伤害不了我。赦罪师在剑光穿过身体的那一刻在空气中消散，如同不曾存在一般，余下摄政王独自面对着墙上被斩出的巨大裂痕。墙体被那道剑光重击一下，发出崩裂前的巨大声响，整栋建筑都为之一振。门前的卫兵急忙敲着门，询问殿下是否无恙。

让人来补一补吧。特雷西斯闭上双眼，勉强缓解一大早就不得不面对的负面情绪。他决定不再纠结于此，走出房间，把古怪的清晨关在门后。

既然涉及科学院，或许他应该去问问现任的赦罪师，那个蓝发的女孩，特雷西斯想。她的名字是——

是萨卢斯，殿下。

“…安静。我没有问你。”

你当然可以问我。奎萨图什塔没有露面，但特雷西斯依然能听到他的声音。他说，即使是现在这样，仍然没有第二位比我更了解科学院的人。去找他们吧，去找萨卢斯，殿下，代我向她问候。赦罪师对巫术颇有研究…他们能让你摆脱眼前名为我的困境吗？可以说有很大的希望。

——前提是他们愿意帮你的话。

科学院对摄政王的再次来访似乎早有预料，但他们似乎以为这是特雷西斯肯定研究成果的一种表现。总之，赦罪师们热情不减地接待了他。

他找到整理资料的萨卢斯。

“殿下。愿意为您效劳。”

“我认为我身边有些…其他人难以探查的存在。”

若不是特雷西斯，其他人说出这话可能会被一笑而过。但她知道这位摄政王向来不苟言笑。“难以探查…莫非是灵魂显形，类似于幽灵？或是遗愿未了的那一类。”

特雷西斯转了转眼睛，看见奎萨图什塔在此刻现身，正坐在自己身后的椅子上，如同对患者望闻问切的医生，或是诊室外焦急等待的家属。“很难描述，都有可能。”

“您被什么缠上了吗？”

“在没有任何的其他人能证明其存在的前提下，也可能是我的幻觉。”

“我相信您不会是轻易混乱的人。”萨卢斯和奎萨图什塔给出了同样的回答。“我来帮您看看。”

“经过检查…您没有任何大问题。一定要说，您需要适度的休息。”

“周围的检测呢？”

“没有任何异常。”

他几乎能听到那人的窃笑。特雷西斯斜去一个眼神，奎萨图什塔才收声。“请不要介意我的直言。你们是否有过白色长发的男性赦罪师？”

“白发的赦罪师？科学院里有很多。”

“那你是否知道奎萨图什塔？”

萨卢斯顿了顿，“我有些好奇，您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一片沉默。摄政王往某个角落里望了一眼——萨卢斯什么都没看到——然后转过头。

奎萨图什塔竖起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表情。特雷西斯不知道这个意思是给萨卢斯还是他看，但他并不打算理睬。

“他亲自告诉我的。”摄政王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但是首领已经——”萨卢斯试图辩解什么，又突然停下话口，思索了一阵。“首领他……我想我明白了。对于此事，殿下，遗憾我爱莫能助。”

特雷西斯叹了口气。“那么我没有别的请求了。”

“殿下，”萨卢斯突然又叫住他。她望向那个无光的角落，“请告诉我，首领就在那里吗？”

摄政王回头，白发的萨卡兹早已走上前，手搭在浑然无知的萨卢斯肩上。“刚才。现在他在你身后。”

“原来如此，谢谢您。”萨卢斯低下头。如果这就是首领您的选择的话。

回去的路上，那个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他说，殿下，你确实应该考虑考虑萨卢斯的建议。请稍作休息。

“如果只是来管这些闲事，那么你可以离开了。”特雷西斯回答他。奎萨图什塔却突然沉默了。摄政王等待着回应，在以为对方不会再反驳时，他听到迫近的笑声，空气似乎被搅动了，透出阵阵寒意。

他说，也是，殿下想必很忙，那么请继续做该做的事吧。

摄政王坐回桌前，试着把注意力放在文件中，就像以往做的那样。似乎有一只手覆上手背，几乎能感觉到皮质手套的冰冷。他甩了甩手。

“赦罪师。”

什么事，殿下？对方双手撑在桌上，似乎在阅读摄政王的文件，并没有像他感受到的一样，正在触碰自己的任何部位。

特雷西斯一点也不愿意转头注视对方那张脸。

奎萨图什塔从文件中留意到了什么。他提出建议：这件事安排给科学院如何？低沉的语调很清晰，几乎就在耳后。

他们已经非常接近了。空气中有一股古老熏香的气味，浓稠得令人有些窒息。

“别再借以科学院之名…你甚至没有形体。文件的事，你无须多言。”

殿下依然不愿意相信我吗？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

“如果你能主动离开，事情会更简单。”

别担心，很快就会有所改变了。那人轻佻地笑着。真是难以置信，我以为你很快会习惯。

hu活

 

他数次想掐着对方的脖颈，让他离开自己身边，最好直接去面对永远的安宁。但当手甲又一次穿过半透明的躯体，特雷西斯只得恼怒地命令他离自己远些。

他寻找过其他可能解决掉这个麻烦的人。他拿着某个自称占卜师的家伙递过去的水晶球，赦罪师就站在身侧，凑近他的耳边低语。

这样的道具未免也太过原始了。以我的经验来看，材质尚可，但杂质太多，但我承认他做出的努力。当然，成果我不敢苟同。你想必能明白这样的道具和仪式对我的影响微乎其微。殿下，对于我的解释，你会如何评价？

他每说出一句无声的话语，水晶上便出现一道裂痕。对面的巫术师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被不知何处的压迫感吓得后退几步。水晶球肉眼可见地不堪重负，伴随着剧烈的咔咔声碎裂。特雷西斯翻了翻手，把碎片散在地上，摸出几枚银币放在桌前。直到他离开，惊魂未定的巫术师才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来之不易的馈赠。

这样的人还有许多。帮摄政王解决麻烦无疑能获得他的垂目，众多贪婪的人都跃跃欲试，其中不少有反而被奎萨图什塔暗自解决掉的存在。那群乌合之众的死亡算不上多大的损失，面对摄政王的质问，赦罪师过于坦然。

他们本来也对你没有什么用处吧？他这样回应特雷西斯。

各种方法都无果后，特雷西斯决定冷处理。他不再同那个身影交谈，即使对方时时刻刻跟随，也不再理会。如果奎萨图什塔挡在身前，他就绕开；如果对方坚持，他便挥散那个身影。然而赦罪师如影随形。当特雷西斯从纸张中抬头，不经意地扫过桌面上的台灯，玻璃的反光中依然是漆黑的影子，偶尔还能瞥见幽幽地闪着红光的瞳孔。时而黑色的皮手套搭在肩头，甚至颈上，像是要摘下摄政王那颗并不高贵的头颅。有时烛火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随着风吹而摇曳颤动，看起来分外诡异。万般不适中，特雷西斯独自忍耐。

殿下果然还是这样的脾气，奎萨图什塔想。看来还没到计划能更进一步的时候。

离开那人的闲谈，身边重归于平静。镜中或角落里依然有漆黑的身影，看见那人已成为日常，但特雷西斯只当那是黑暗的一角。平静持续了相当的一段时间，直到某种特殊的东西随着时间打破了常规。

一片静默中，特雷西斯察觉到一些东西。若有若无的心跳声，极具节奏又十分朦胧地演奏着，如同一首古老的歌。摄政王停下笔聆听，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数着跳动的间断，最初几下确实相似，但之后便不大一样，显然这个心跳声并非来源于自己。

特雷西斯很清楚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人，除了那个不知道能否算得上生物的家伙。因此，即使犹豫再三，他也不得不念出那个名字。

“奎萨图什塔。”

他的声音居然在房间内回响，如同置身于一间空旷的厅堂。

摄政王无视掉那些异常。“我知道你还在。上前来。”

你终于愿意交流了，殿下。请放心，我不愿对你抱有恶意。

“不愿还是无法？”摄政王扫视一遍对方漆黑的全身。耳边仍有心跳声，但它并没有因为奎萨图什塔的靠近而更加清晰，像是从房间的某个位置传来，悠远而聒噪。

当然是不愿。如果我太过吵闹打扰了你，那么我此后会安静些。

…不仅是吵的问题。二十四小时跟在身边的行为也太侵犯个人隐私。这么多天来都从未有放弃的迹象，摄政王相信此人不会轻易离开。

“为什么是我？给我合理的理由。”

是啊，为什么是你？那人神秘地笑起来，有意回避这个问题。房间里的心跳在此刻更响了，声音逐渐转变为像是什么正在崩裂的响动。

特雷西斯几乎厌烦了。“不要用问题回答我的问题。现在，给我一个答案。”

那人终于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你拥有一些我难以拒绝的条件，他说，我愿意协助你这样的萨卡兹，而你，我的殿下，我知道你对我的态度并非厌恶。

“依照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我该如何相信你？”

你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我。我会认为依然存在可能性。

无理取闹。特雷西斯转身就要离开。所有的声音在此刻戛然而止，房间重归于寂静。他踏出一步，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来，力度加重了几分，皮革触感清晰地压在手腕上。

“请留步，我的殿下。”

End.

正文已完结，扭蛋广场同名安科。删了部分ROLL点，以及扭蛋广场排版更好。

极境看到了什么，而棘刺看不到

极境，看到了什么

1 血肉

2 + 眼

3 + 口器

4 + 刺

5 + 粘液

6 + ？？

7 + ？？

8 + ？？？？

9 + ？？

ROLL : d5=d5(2)=2

会客室的值班结束了，极境打着哈欠往宿舍走。睁眼的一瞬

一团肉块在墙边蠕动。红色的瘫软的，不大，橘子大小。

肉块偷偷睁开一条缝，

一只眼睛

或许是看错了？眨了眨眼

啊，眼睛再睁开的一瞬，肉块消失了。

程度

1 视觉

2 听觉

3 嗅觉

4 味觉

5 触觉

ROLL : d3=d3(3)=3

  

二编：由于LOF的排版完全不满意所以全锁了。本差强人意，以后除了扭蛋广场和本子以外应该不会以其他形态出现。

Chapter4

奎萨图什塔从车窗里探出头。微风吹得鬓发摇摆…并开始往发丝间塞沙子。

“特雷西斯，记得把那个报废的轮胎扔出去。后备箱快被占满了。”

那是上一次，他们“采购”物资时不巧正好遇上了同样来买东西的巡警。公路上磨练几个月的车技终于派上了用场，他们顺利摆脱了追捕，但在最后的最后，为了掩藏踪迹，车辆开进了带刺的灌木丛中。断裂的树枝、碎石和混入其中的碎酒瓶划破了轮胎，他们废了一番功夫才把车弄出来。这个车胎就是那时换下来的战利品。

正在整理后备箱的特雷西斯正把物品一件件放归原位。“你还有什么要放进去吗。”

“并没有。从我的角度来看，减少重量或许可以省油。留点位置总是比塞得满满的要好吧？放在那里也是累赘，请扔掉吧。”

“……好。”

“注意安全，小心你的伤口。”

特雷西斯把那个旧轮胎拖出来，整辆车都因为负重的减少一抖。

“很好，这样我下次躺在后座上就能宽敞一点。”奎萨图什塔开始自言自语。

特雷西斯没有理他。他把轮胎拖到公路旁的一块木牌后面，才坐回了驾驶位。他们的伤势有所好转，作为治疗期间照顾和连续行车的补偿，又轮到特雷西斯把握方向盘。那个难得和睦的小房间毕竟不是终点，他们告别了旅店，再次面向荒原。

沿着路向北走到邻近边界，下公路向西十公里，只有灌木所及之处便是他们的目的地。奎萨图什塔推开车门，将风沙踩在脚下。

这里几乎什么也没有。没有商铺，为数不多的建筑是几间摇摇欲坠的小屋。木板在风中发出嘎吱声，碎布挂在灌木尖端，寂静得像一个鬼镇。岩石和灌木中央伫立着一座褪色的电话亭，红色的油漆开裂卷起。

“那就是你说的‘最远能联系到城市’的方式？”

“是。”

他们都沉默了一会儿，言语就像这片土地一样贫乏。

“这里可不是一般的破败。确实是个难以发觉的藏身之地，但…你确定要在这里居住吗？”

“不。有些偏差。”特雷西斯拿起地图，风吹得纸张哗哗响，与破败房屋的门窗合奏。他们的立足之处在纸上被一个红圈标注出来。“这是几年前的地图。这里曾经有个村庄，看来他们在这几年里搬走了。”

不过都是谋生的人。为生活而奔波，就像他们。

“接下来怎么办？换个小镇，或者，我们就在公路上，像这几个月一样。”

有时做出抉择很难，但对于他们而言，在荒漠上风餐露宿和住在破旧的小屋里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又或许他们不需要做出徒劳的选择，路从来就只有一条。

“……”

“你想说什么？别欲言又止了。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岩石不会说话，沙尘无法携带城市的喧嚣。他们抬起头，所有的风此刻似乎都吹向了一个方向。一个他们背对的，遥远又熟悉的方向。

该回卡兹戴尔了。

奎萨图什塔没有做出任何惊讶的表情。“那就回去。”

特雷西斯眨了眨眼。“我以为你至少会和我商议一下其他的选择。”

“我可想念我的实验室了，项目还停着。越早回去就能越早恢复进度。并且，”奎萨图什塔用手指慢慢比划着，划过的痕迹就像一个往复的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没有停留之地，不是吗？我们所做的不过是通过迂回拖延时间。”

特雷西斯清点了一遍剩下的物质。“五个月，近乎半年。我们夏末出的门，现在是冬季的第一个月，还没完全冷下来。我们过冬的储备不够。”

“卡兹戴尔无情的冬天。你大概深有体会。”

“所以我们要回去。依靠掠夺，我无法保证我们之后的生活。”

“如此而已？”

“回去当然还有其他需要担心。我们上次发现那些人是什么时候？”

“一个半月前。他们可能已经放弃搜寻我们了。但卡兹戴尔城区可不一定，你确定现在回去安全？”

特雷西斯偏了偏头，示意他看向那边。视野尽头是那个电话亭。

他拉开布满裂痕的金属门。电话亭顶上立即散落下来一层尘土，纱一般落在他们肩上。因为地域太过偏僻，电话庭内的设施反而较为完整，没有被伺机而动的寻宝者们拆走，只是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陈旧。

特雷西斯拿起听筒，依然一片寂静。

“没声音？”奎萨图什塔拍了拍机器。原始而粗暴的维修方式居然能发挥效果，一阵电流声后，终于传来电话该有的运行时的滴滴声。

特雷西斯摸了摸口袋。“我没硬币了。”

“借你一个？”奎萨图什塔随手弹出一枚硬币，被特雷西斯稳稳接住，立即被送入投币口拨号。

“……”

“……”

“曼弗雷德会接应我们。”

“他居然没被通缉？”

“什么话。只有你和我被通缉了，因为出逃，并且不是卡兹戴尔官方的意思。没办法……要给那边清理内部争取时间。”

“我们争取的时间可真够久了。”

“嗯，杜卡雷已经被释放。但是他失踪了。”

“多半是找个地方自己凉快去了，他对众人的评价一向如此，尤其是曼弗雷德。毕竟没有你在谁劝得住他。要我说，只要你回去，他迟早会出现。”

“你要不要接线科学院？”

“让曼弗雷德简单描述一下近况就行。”

“好。”

他们等了一会儿。风沙吹动衣摆，风衣边缘早已被磨损得面目全非，摇曳的碎步如同荒漠中的幽灵。

“他说，萨卢斯管得不错。科学院相比你走的时候变化不大，但他们显然需要你的支撑。”

“她是个好孩子。就这样吧。你说你的事。”

奎萨图什塔坐回了车里，特雷西斯还在和曼弗雷德交流。他听不到话筒里的声音，只能通过特雷西斯的语言判断他们在说什么。

“曼弗雷德，平原中部偏东北，大约峡谷东南的位置，一定有他们留下的弹片。它们可以作为证据，收集起来。你可以通过快餐店定位到那里。”

“遇袭…是的，有。冷静，曼弗雷德，无需担心，我们现在并无大碍。”

“不需要接送。行动太显眼，我们自己更方便隐蔽。”

老旧的电话亭已履行完自己最后的职责，特雷西斯回到车内。“你的项目还是停滞了。这是我的猜测。”

“那是自然。转移实验室本来就很耗费精力，没有我在，想要重组更耗费时间。但这是无法避免的损失，因为数据最先是从科学院泄露的。”

“你们找到泄露信息的人了吗？”

“当然。出于安全考虑，他被禁闭在科学院地下，不过他不会再有机会了。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起来审问他，”奎萨图什塔危险地眯起眼，得到特雷西斯的摇头后继续说，“而你还不会带上你的学生。但即使是你，也需要有人协助，明白吗？”

“……你说得对。”

“但也多亏了你的安排，曼弗雷德在那边接应，我们才能回去。”

“……”特雷西斯别过脸。

“我明白。别客气。”他接受了特雷西斯无言的致谢。默契消除了尴尬，逆光下，他们的表情看得都不太清楚，“说实话，虽然待了很久，但我并不喜欢这里。漫天的沙尘，糟糕的卫生，粗略的食物…谁会留恋这里？”尤其是在我们出事以后。他拉开车门：“所以我们回去。今天谁来开车？”

特雷西斯擦着他的肩膀走进驾驶位。

他们把车开到了一家二手服装店。他们原来的服装早已在风沙中变得陈旧，一身沙土回到城区太容易引起怀疑。而二手服装店，廉价，时尚，来路不明，且用途无人在意。

柜台正抽着烟的老板对可疑的两人看都没看一眼。他们环视一圈，沾着泥土的，染上血迹的，应有尽有。架子上有一顶黑色牛仔帽，奎萨图什塔端详许久，察觉到特雷西斯靠近，立即把它拿下来扣在他头上。粉发被宽大的帽檐压塌了些，与过长的部分一起堆积在肩上，颇为蓬松的一丛。

太过非常规的装扮了，奎萨图什塔觉得有些好笑，没有人会想到不苟言笑的前市长会佩戴这样桀骜的服饰。但打扮得与本人的气质相去甚远于当下而言不是坏事，这意味着别人认出他们的风险会大大降低。但同时也不要忽略，“搭配风衣像个特务。我们这么穿着进城，不出十分钟就会被抓起来。”他客观评价道。

特雷西斯从镜中看着它，过时的款式类似于哥伦比亚的某些西部片，劣质而粗糙的布料经过荒原的洗礼居然只是稍稍破损。这大概是从某个亡命徒身上扒下来，或者从尸体上摘下的帽子，这片地区毕竟混乱，称得上什么都有。他们几乎也像个亡命徒了——尽管现在恰恰相反，他们不打算继续流亡，而是要回卡兹戴尔。

“也像个西部牛仔。”奎萨图什塔还在发挥他无处安放的想象力。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穿？”

“…衬衫T恤？你没见过曼弗雷德……哦，对，他天天在你面前穿正装。阿斯卡纶也穿的警方制服。”

“外套。我们还有随身物品。”

“乔装打扮成青年？很好的对策，你的脸还挺显年轻的。”顶着特雷西斯冷漠的脸色，奎萨图什塔颇为冒犯地捏了捏他的面颊，然后被干脆拍开了手。岁月并没有改变特雷西斯的容貌，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

“你也不差。”奎萨图什塔的容貌同样精致，除去有些高挑外，完全可以装作一个青年。

“是否考虑一下给头发染个色？粉色太显眼了。”倒是挺有特色，奎萨图什塔不舍地想着。

“染发？”任何颜色在荒原上，不出几天就会掺进沙子而变得灰黄。他看向对方泛着黄灰色的白发，“你的角也是。染成黑色？”

“不错的主意，萨卡兹里黑色的角很多。”

“你的发色有些偏金色了，我记得它们原先要更白一点。”

“哎，我有在好好打理。私心说，我其实经常悄悄清洗…但这里风沙实在是太大，出个门就全沾上了。你看，你的粉色其实也被盖住了许多，”奎萨图什塔后退几步端详，“但你的发尾，红色还是很深。”他拨弄几下发丝，抖下几粒沙子。偏暗的红色总让他联想到血液，或是熟透的果实，总之都很诱人。“或许也可以塞进帽子里？”

特雷西斯最后还是买了那顶黑色帽子。他还套了件同为黑色的皮衣，奎萨图什塔则买了件黑白的棒球衫。他们没有去染发，荒漠的风已经改变了发色。风衣系成口袋样式，斜着跨在肩上或腰上，既不用拿着，也能装东西。现在他们看起来完全就像两个哥伦比亚青年。

“你回去会做什么？”奎萨图什塔有些好奇。曼弗雷德当然愿意把临时市长的位置交还给特雷西斯，但在媒体活动中依然有被盯上的风险。

“和以前一样。但我短时间内不再方便公开露面了。”

“所以你要给你的学生当秘书？真有意思，老师给学生当秘书。”

“不仅是我。你冒着风险转移材料而不是销毁它们，想必有继续的打算。”

“我实验室的仪器可不便宜，样本也相当贵重，销毁它们太过可惜。但进度恐怕停滞得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不过只要他们能维持好样本，记得维护仪器，项目就能随时再启动。”

回去的路途似乎比来时要短。奎萨图什塔在副驾驶位百无聊赖地数着他们抢了哪几家店铺。他们把车开到城市边缘，远处突然出现一块黑白相间的斑点。

“巡警。”特雷西斯握紧了方向盘。

“调头。刚才我们路过一个废弃的停车场。”

“有多远？”

“几百米。”奎萨图什塔扣紧安全带。“请注意速度，不必太快，不要让我们看起来像是逃犯。”

他们警惕地驶入那个停车场。转入一个角落，倒车，熄火。“到后座去，动作小点。”

奎萨图什塔窸窸窣窣地从副驾驶上翻过去。特雷西斯利落地锁上门，拔出钥匙，也迅速转移到后座。后座的车窗被浅浅一层沙土覆盖，有一定的遮挡作用，但他们仍应该小心。特雷西斯压下奎萨图什塔好奇张望的头。

“别看了。”

“算了，如果我能看到他们，他们也能看到我们。”奎萨图什塔试着说服自己。“不过我们怎么知道他们走没走？如果他们在门口埋伏，你又该怎么办？”

“十五分钟。如果没有动静，再出去看看。”

他们放轻呼吸，捕捉着一切可能的声音。公路上稀疏的车辆来往，能辨认出车轮压断一根树枝的脆响；风沙吹过破旧的停车场，报废的车辆偶尔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

……

他们的住所都被查封了，但曼弗雷德和科学院方面都想办法给他们悄悄塞了一笔钱作暂时的住宿费。直到找到新的住处前，他们都可以租房子或者住旅馆。事态还未完全解决，他们可能仍需要多次转移，住旅馆是更好的选择。

特雷西斯从前台拿了一份免费的报纸，奎萨图什塔留下一句“科学院的成果不会随便刊登在报纸上”后主动去前台订房。

他们接过房卡。几个月以来住宿拿到的大多都是生锈的钥匙，他们几乎快习惯金属表面的划痕和铁锈味。

特雷西斯推开门，不出三秒钟又走了出来。

“走错了。”

奎萨图什塔拦住他，看了眼门牌。“没错。是这间。”

“你真是……”特雷西斯猛地把他拽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门框都被砸得微颤。“晴趣房间。”

“请原谅，只有这一间了。至少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床很大。”

“你继续睡沙发。”特雷西斯忍无可忍。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订一个这种房间？两位如此级别的人物，两位男士，出现在这样的房间。正好可以避开耳目。”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些道理，不过特雷西斯不会轻易信服。“我认为我们会有更好的选择。如果让人拍下照片，你之后又该如何解释。”

“让他们看便是，我知道阁下一向不关心流言蜚语。那种轶闻从来不少，你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诽谤你的吗？”

“我没有兴趣。”特雷西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这么说你看过？你会在意那些？”

“咳，没什么。”奎萨图什塔意味深长地笑着，“就当作我想了解一下大众眼里阁下的形象。阁下还是不要了解那些为好。”

特雷西斯莫名觉得一阵恶寒。他们默默驻足lq一会儿，等他开始适应房间里古怪的装潢，才岔开话题：“我以为你会立刻回科学院。”

“谢谢你关心我的工作，特雷西斯，暂时不了。环境还不够安定，不急，我可不想因为贸然行动彻底失去我的项目。况且，”奎萨图什塔抢先一步坐上床。“我也需要休息。”

特雷西斯果断想给他来一拳，却被支住了手臂，对方故作怜惜的眼神令他一阵厌恶。

“你还在痊愈，不宜太大动作。”

“收起你无用的怜悯。”那么糟糕的环境都度过了，这样的房间又如何？

卡兹戴尔城区的治安毕竟比荒野上好，几个月的生活习惯依然没有放下警惕。门窗皆被扣紧，甚至拿椅子抵住，他们的睡眠都不太深，两把匕首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枪藏在床下。特雷西斯努力忽视房间内格外诡异的装饰试图入睡，奎萨图什塔却已经开始摆弄起柜子里的各种小玩意。他用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皮带捆住了特雷西斯的双手，并在被扯断前提醒对方：破坏设施需要赔偿。

特雷西斯忿忿地停止了手腕的挣动，力道转而被用在手臂上，狠狠卡住了奎萨图什塔的脖子。

次日，不知是不是夜晚消耗太多体力的缘故，奎萨图什塔醒得很迟。为防止外人窥伺，厚重的窗帘没有漏出一丝光线，昏暗的房间内空空如也，特雷西斯想必是去拿早饭了。奎萨图什塔打理起自己的头发，昨晚在浴室仔细清洗掉沙土后，他的发色回归了最初的白金色。果然还是更喜欢干净整洁的色调，尽管这样就不得不戴上兜帽遮挡了。或许像特雷西斯那样的短发会更方便？虽然询问本人一定不会承认，但奎萨图什塔敏锐地察觉到特雷西斯在困倦时偶尔会不自觉地摆弄他的发尖，似乎是更心悦他长发时的模样。

敲门声撞入回忆里，奎萨图什塔拉开门，视野中一大片唐突的红色让他挑了挑眉。特雷西斯端着早餐，臂弯里抱着一束过于突兀的红玫瑰，缀着白色的满天星。

“这是……？”送花向来不是特雷西斯的作风，“你什么时候和那些家伙一样多愁善感了？”

特雷西斯随手把花扔在桌上。“服务员塞我手里的，说是免费提供花束。或许他们误解了什么。毕竟订的是这种房间…也难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先拿着。”

解决了手里的东西，他面无表情地抱起双臂，眼睛直直望向窗外。“你处理伤口的时候不是一直在念叨这个。”

奎萨图什塔故作惊讶，忽视了语气中的责怪意味。“原来那时你还有意识。这束花怎么处理？直接丢出去不太好吧？”

“喜欢就自己拿去。随便你。”特雷西斯显然兴致缺缺。他想着花束，又很快把它抛诸脑后。然后他想起过去奎萨图什塔送文件来时总是忍不住揶揄自己，于是特雷西斯又会斥责回去，即使奎萨图什塔相比下属，年龄上更像他的同事，甚至前辈。他想到了对方得逞时的笑意，尤其是用大量的专有名词分散市长的注意力的时候，狡黠的样子简直和现在一模一样。

不过都是无谓的想法。特雷西斯流露出一点不自然的细微表情。

“还在想公事吗？你学生的几句话就能让你如此思虑，阁下真是匆忙。”奎萨图什塔显然注意到了特雷西斯的失态。回想这次，虽然是否该称之为一次旅行到现在依然难以评价，但无疑也是个奇妙的回忆。或许在每一次人生中都应该经历一遍，他又想。

说着，他把特雷西斯压在桌边，手指扣紧，不知是恶作剧还是威胁。在他的行为中这两者很相近。“我还以为你终于愿意放下那点尊严。”

“……”特雷西斯没有留下一个目光。他从奎萨图什塔腰间抽出那柄藏在外套下的匕首，抵在对方后背。

奎萨图什塔丝毫不在意身后的威胁，从容地抽出一枝猩红绽放的花朵，花瓣冒犯地蹭过特雷西斯脸侧，一如曾经沾满的血液，只是并无锈味，只有些清淡的芬芳。他的另一手拢住特雷西斯握着匕首的那只手腕，却并没有施力，只是搭在上面“阁下都没有把匕首抽出鞘。我可以认为是你不舍得吗？”

这种轻佻的举动自然被推开。特雷西斯也收回手，如对方所说，匕首上还留着皮质的刀鞘。“到此为止。”

…………

“听起来很有趣！如果我有长假也想去那条公路沿线看看。”萨卢斯歪着头思索了一阵，“院长，抢劫的那段是不是你编的？”

“也许我们不必在意它的真伪。”奎萨图什塔眨了眨眼。身后的陈列柜里，那柄匕首被安置在玻璃后面。“好了，闲聊的故事就到这里。下午把上次实验的数据整理出来，晚上我还要把报告交给市长阁下。”

End.

完整版依旧请看红白：Tundra103

神秘数字：60188803

由于一些原因文章设置了登陆可见

          ！！！请看这里！！！

嗨龙哥，别慌，让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呀。长话短说——你丧失了记忆的能力，丢掉了一些短期记忆，并且现在你所有新的记忆都只能保持半个小时左右。因为你不停地询问这些问题（是的哥们已经摸出轴来了），我把这些问题和答案都一一写在这里了。 

我在哪里？你在■■医疗翼的重症监管护理病房。对，我知道，某人很喜欢这家医院，还说过好几次这边的医生很舍得开止痛药。有任何需要就按床头铃，他们会到得很快。有什么想法直接说！让他们帮你调电视都行，洗浴给得实在是太多了，别懦，我也给他们打过招呼，他们不会为难社恐的。

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我生病多久了？今天是■■年12月17日 星期二。你是■■年12月16日 星期一的下午1点入院的。周日我们、老周、老笋、寒哥和半球去结晶圣所换赏金，回程时我们错过了列车，晚上只好在不朽厅堂边上野营，某人抱怨说吃得太咸了就一直在喝水，还把我的电解质饮品也喝完了呀。结束回家路上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老周租的车确实有点颠簸，一开始大家以为你是晕车，在门口先吐了一轮。大家离开了之后你开始恶心呕吐，强烈头晕。再然后你有些脱水，睡得不省人事，第二天的闹钟没把你叫醒、小猫没把你踩醒、来送线索的狗god的敲门声都没把你叫醒，我就揣着备用钥匙来开门了。谁都叫不醒你！我不知道该不该担心，虽然你平时就是一个很难叫醒的男人。哦顺便一提，你还发烧了，所以下次见到我不要问我发尾为什么焦了，是你的尾尖火燎的！

我生的是什么病？虽然很想说是因为不朽厅堂离感染源太近了，所以你侵蚀损伤叠满被海嗣肘晕晕了，但不是，你感染的是某种病菌。我猜跟你最近熬夜熬太狠了免疫力下降脱不了干系，呵呵，你就熬吧，谁熬得过你呀。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失去了记忆的能力，脑子一片混乱。你可以和人对话，但你会不断不断地问相同的问题。是的，和哥伦比亚拍的那个电影里一样的情况！医生还不知道你到底感染了什么病菌，他们排除了很多可能性，现在觉得你可能得的是脑膜炎。你之前恶心无力呕吐头痛等等症状也符合脑膜炎的猜想。至少我在给你写这封便贴的时候（下午4点半），医生还不确定你得是什么病。他们已经给你做了大脑断层扫描，确定你之前发作了癫痫，但同时也确定了你的大脑没有遭受过撞击。因此医生们都说你的记忆问题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

脑膜炎？我怎么会脑子发炎？这个病菌是空气传播的，然后你的脊髓或者其它类似的地方发炎了。这个病很严重，跟海嗣一样，发作的时候甚至可能造成认知偏差！虽然你肯定不记得了，但你上回硬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让我继承你的小猫。还有一次你一脸严肃跟我说“我好像感受不到我的左腿了”，实际上你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腿麻了而已。所以乖乖配合治疗！你会好起来的，相信医生，也相信我。 看到这里时你可以顺便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两口，记得及时补充水分哦。

我的小猫们还好吗？小猫都很好，完全没问题。而且我们上当受骗了，八万趁你被救护车拉走把猫粮袋啃了一个小口，在旁边一边舔爪子一边看着珠珠埋头苦吃了二十分钟。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了，呃……不过你下次见到珠珠可能还是会觉得她变圆了一点点，不过幅度不大，嗯。

大家知道这事了吗？知道了。你妈妈已经来看过你两回了。你全家都挨个给我打过电话了。你有什么新情况我一个个通知他们的。冠军厨和巅峰的也都来过了，黄头说看在你刚结束任务的份上给你批了带薪假，还说别让我两头跑就连带着我也一起批了。 老周说他们已经接了新任务，现在八成已经人在萨尔贡密林了，回来了再来看你。

我感觉骨头要散架了能不能去花园逛逛。当然可以啦“我好像感受不到我的左腿了”先生，你想去就去嘛。只要你保证你不要丢下那根拐杖，喊护士小姐陪你一起去，并且在半个小时内赶回来。

为什么那个女人看上去好眼熟？那就是你的护士。 

我们买上那套房子吗？买上了。而且你周五就知道这个事情了。交房的日期已经定好了，是明年1月22号。今天是12月17号。是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哥们都帮你盯着呢，哎，别急别急。

呃…天呐兄弟你看■■医院的天花板看上去好豪华！是的龙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天花板这么着迷，但你这句话已经说了800遍了！

要不要搬进来跟我一起住？哎呀这句话也问了800遍了呀！早答应了不准再问了！

FIN.

素WB meme改，到时候可能会按这个设定写个短篇嘻嘻嘻，一边写一边想着被缠成木乃伊的哥和一旁写着字叹气的兔，萌捏！